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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玖月晞 -【黑女配,綠茶婊,白蓮花】《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10 PM     標題: 玖月晞 -【黑女配,綠茶婊,白蓮花】《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3 11:32 PM 編輯

【書名】:黑女配,綠茶婊,白蓮花

【作者】:玖月晞

【內容簡介】:

  炮灰的一生應該怎樣度過?這,是一個問題。

  上輩子,倪珈沒領悟「綠茶婊,她人男友裙下倒;白蓮花,周圍女人襯成渣」的革命真諦,在艱險的炮灰主義道路上一往無前,並奉獻出短暫而苦逼的一生。

  她,生得悲催,死的壯烈。

  重生後,倪珈同志樹立了正確的人生觀和革命信念——遠離綠茶婊,遠離白蓮花,遠離她們的優質男人們,遠離自己的人渣男人們,

  把無限的青春和浩瀚的熱情投放到,改造渣男弟弟,發展編劇事業,挽救家族命運的偉大使命中去!

  讓男人的洪流淹沒她們,自己獨自泛舟去吧!宣誓完畢。

  本文1V1,男女主雙處,結局HE,偏爽文,不蘇不殘,不為虐而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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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2 08:05 PM 編輯

☆、chapter 1

  倪珈頭痛欲裂地睜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稍稍震住。她記得,她是從59層的高樓上跳了下來,而不是參加面前這個sex party。

  照理說,現在的她,應該是摔成了肉餅,而不是趴在桌子上,看著面前的男男女女,像一堆堆白花花的肉疊在一起。

  水晶燈,紗窗簾,落地窗,白沙發,香檳酒,高腳杯......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規模龐大的sex party。

  視線的正對面,十幾對男人女人,一絲不掛,在玩經典的性愛游戲,俄羅斯輪盤。

  美女們互相搭著肩膀,重心向前,撅著屁股彎成近乎九十度,在裡面圍成了一圈,尖笑著轉著圈。男人們也圍成一圈,站在外圍,等著她們停下來,然後把自己手中的硬物安放進停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體裡。

  一輪又一輪。

  視線左邊,五六個男人圍著一個女子在玩深水炸彈;右邊,三男一女在玩4P。

  倪珈淡漠地掃了一眼周圍糜爛的環境,剛要起身,陡然發覺,自己居然沒穿衣服!!!

  她竟然不著寸縷地趴在玻璃酒桌上面,尚未反應過來,兩腿之間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有人熨燙的堅硬抵住了她的大腿內側,還有向裡邊探尋的趨勢。

  倪珈一驚,翻過身來,就見一個沒穿衣服的中年男人,手裡握著一把黑乎乎的齷齪東西,往她這邊挺。

  倪珈狠狠咬牙,她雖然落魄頹敗到想死,卻也輪不到這種惡心的貨色來糟踐她!她抬起小腿,剪刀一般夾住他粗大的脖子,一擰。

  中年男子來不及發聲,便當即昏死過去。

  周圍男男女女的浪/叫聲尖喘聲連連不斷,淹沒了男子癱倒在地撞破玻璃杯的聲響。

  倪珈趕緊從桌子上跳下來,望了一眼那張大桌子上光著身子昏昏睡著的另外幾名女子,頭也不回地跑去了衣帽間。

  她一眼就看到標著“倪珈”名字的衣櫃,穿了衣服,拿起有些陌生而老氣的包,匆匆忙忙離開這個派對。

  出了派對場地,倪珈發現自己其實是在某個酒店的地下一層。

  她疑惑地走進電梯,太奇怪了!

  剛才的一切,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FENDI什麼時候出了這麼老土又過時的手提包?

  會不會是拿錯了?

  倪珈翻看了一下,目光掃過包裡的黑色iphone5時,怔住了!

  這是她讀大學時用的手機啊,現在她用的明明是iphone 13,怎麼回事?劃開屏幕,倪珈又一次怔住,2013年!!!

  2013!!!

  天!難道,2023年,29歲的她,從高樓墜下,卻,穿越回到了2013年,19歲的她!

  一切都說得通了!

  難怪會如此熟悉!

  是啊,十年前的2013年,她就是受了莫允兒的騙,參加了這麼一場荒淫穢亂的sex party,還失了身!

  倪珈顧不得自己是在電梯裡,趕緊伸手在下面摸了摸,一點兒痛感都沒有,看來,那些惡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倪珈翻出小鏡子看了一眼,如此青澀的面容,即使是化了濃妝也遮不住的幼稚,不是19的她,是誰?

  劃開手機,塗了鮮紅色指甲油的大拇指在屏幕上輕輕地掠過,通訊錄裡的名字,一個接一個,流水般,緩緩上滑。

  屏幕的白光映在她清澈卻依稀昏暗的眸子裡,折射出一道一道刺眼的光。

  她殷紅的唇角冷淡地勾起:呵,親愛的們,我又回來了呢!

  倪珈拿出包裡的房卡,找到了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她要馬上回B市。她記得,她的人生,就是從這個時刻開始毀掉的。

  家族滅亡,賣身求榮,尊嚴盡失......

  走投無路,神志不清,從樓頂摔落的那一刻,她曾經想,如果再活一次,她絕對要努力改變家族和自己的命運。

  而現在,她驀然渾身一抖,當時墜樓的一個重要原因,毒癮發作神志不清了。她慌忙拉起袖子,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沒有針孔!!

  強烈跳動的心,這才稍稍舒緩下來。是太緊張了吧,毒癮這種事,在後面幾年呢!

  呵,以前的她,雖然囂張跋扈,害人不淺,卻也不至於叫他們用種毒這種滅絕人性的方式來對付她。

  被關在黑暗髒亂的倉庫裡,連續一個月過量注射毒品,那段絕望悲愴到了毀天滅地的日子,她就算是重生多少次,都忘不了。

  每次毒癮發作之時,吞骨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重生一世,干干淨淨健健康康,已是大幸!

  染毒之前的她,還只是被他們整得很慘,但那之後,她完全沒了臉面和尊嚴,為了拿到那些白色的粉末,她甚至可以不要臉地同時和好幾個男人睡。

  倪珈渾身一抖,

  這樣的生活,她再也不要過第二遍。

  坐上私人飛機,離開S市的路上,倪珈困得睜不開眼,卻心亂地睡不著覺,哪怕是一小會兒的打盹。

  她回想起自己這短暫的一生,29年,呵,倪珈,你是怎麼毀掉你的一生的?

  29年,一段18年,一段11年。

  前18年,倪珈還叫莫允兒,是單親媽媽莫墨帶著的窮孩子。

  那時候,她和家境富有的宋妍兒是鐵打的死黨閨蜜,宋妍兒是宋首長家的寶貝獨生女兒,自小就被周圍的人寵著,任何時候,都是平凡女生羨慕的對象。條件如此優越的女生,還心腸特好,對任何人都是單純善良。

  倪珈雖然偶爾會羨慕她天生的好命,但她更喜歡宋妍兒的良善,也清楚自己永遠只是電視劇裡女主角朋友的角色。

  公主夢,每個女生都有;但公主,不是每個女生都能做。

  可宋妍兒還有一個閨蜜莫允兒(那時,她還叫倪珈,還是名門倪家的長孫女)。

  倪珈從認識莫允兒的第一天起,就和她不對付。兩人互看對方不順眼,各種明爭暗斗。

  直到有一天,狗血的抱錯孩子橋段發生在倪珈和莫允兒身上,兩人18年的身世掉了個個兒。倪珈想到莫允兒鳩占鵲巢地享受倪家女兒待遇18年,對她的討厭升格成了恨。

  可莫允兒是天生的好命。打回原形後,依然是倪家媽媽張蘭心中的完美女兒。更有甚者,雙胞胎弟弟倪珞知道她不是親姐姐,反而對她產生了深深的愛戀。

  莫允兒雖然失去了倪家小姐的頭銜,卻因莫墨和宋妍兒的爸爸結了婚,而轉成宋家的二小姐。

  更命好的是,18年的貴族生活已經讓她成了一個由內到外名副其實的淑女,直接導致寧家公子寧錦年對她一見傾心,深愛一生。

  最最好命的是,她高貴冷艷,氣質幽雅,雖然不討女生們喜歡,但十分惹男人們的憐愛。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都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回歸正位的倪珈,天生就是個炮灰命,18歲前,以自己的潦倒窮酸襯托上面兩位的公主風范;18歲後,以自己的陰險狠毒襯托她們的高貴典雅。

  倪珈在社會底層混了18年,不文雅的習慣學了一身,很難融入倪家所處的上層社會。

  19歲的生日宴上,倪珈不會穿高跟鞋,不會用刀叉,不懂餐席禮儀,不懂跳交誼舞,而莫允兒氣質優雅,吸引全場男士的目光。絕對好男人寧錦年就是在這個時候,對溫柔可人的莫允兒一見傾情,從此不離不棄,至死不悔。

  倪珈才知道,這18年,她究竟失去了什麼!

  她失去了最好的教育,涵養,內在,一切由倪家熏陶出來的,在莫允兒身上展現出來的氣質與優雅,本來都應該是她的!

  而她這18年,只知道東躲西藏,油嘴滑舌,坑蒙拐騙,用盡一切手段謀生。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倪珈從此一面開始提升自己學各種課程,一面處處與莫允兒作對。直到後來發現自己的男友姜環宇也被莫允兒利用玩弄,徹底開始不顧一切地瘋狂報復。

  可對手是萬人迷莫允兒,她總是有各路男人出手相救,就連倪珈的朋友宋妍兒都偏向莫允兒。甚至雙胞胎弟弟倪珞都是癡癡吊在莫允兒這棵樹上。

  後來,倪家的產業完全敗壞在不爭氣又風流成性的倪珞,和報復打擊引來一堆仇人的倪珈身上。

  結局是,倪家家破人亡。

  弟弟倪珞因為一直被莫允兒甜言蜜語哄著,以為她真愛自己,苦追不捨,被寧錦年忌恨,後來又因為宋妍兒不小心透露他姐姐被種毒,跑去找寧錦年報仇,結果被槍殺。

  而倪珈在常年和這群人爭斗的過程中,不知被多少人羞辱,又染毒癮,身無分文毫無依靠,墜樓身亡。

  飛機上的倪珈迷迷糊糊想起這些年的遭遇,痛苦得幾乎失控尖叫。

  幾個小時後,飛機在倪家老宅的後山降落。

  倪珈拒絕了駁車,裹著單薄的風衣步行回去,山間的夜風陰涼又蕭瑟。這種溫度整好,剛才腦子有些發熱,她現在需要清醒和冷靜。

  重生一次,要控制自己和那些人友好相處,真的很難。她之前的怨恨,不管是毫無根據,還是事出有因,如此強烈的情感不是重生後的理智能簡單控制住的。

  但她也知道,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保護這個家族。她死都不願再讓這個百年名門毀在她和弟弟的手上。

  雖然她只在這個家待了11年,家人對莫允兒的感情都比對她的深厚,可是,血緣留在她身上印跡是抹不去的。

  既然要挽救家族的命運,首先最需要改變的,就是弟弟倪珞,和她自己,倪珈!

  如何把倪珞從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變成一個有責任有擔待的男人?

  如何把自己從一個被嫉恨沖昏頭的炮灰,變成一個專注自己蛻變不圍繞他人生活的大家之女?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15 PM

☆、chapter 2

  倪家祖宅建於上世紀初期,中式大閣樓加西式洋樓,一個世紀來,翻修過很多次,但一直保持著最初古色古香的風格。

  2021年,倪珈和倪珞為了爭奪華氏蓄能的散股,把這處古宅,連同後山的農場,百畝山林賣了出去。

  十三億,仍舊是功虧一簣。

  那年,後山的陵墓裡,埋著曾祖父母,爺爺奶奶,爸爸,整個家族。當時,他們是怎麼走投無路把這塊地賣了的?

  活人活不下去,死人都死不安寧!

  一樓南側的臥室透出微亮的燈光,那是奶奶住的地方。

  倪珈准備進去,卻聽見媽媽張蘭的聲音:

  “媽,我想了想,不如,集團的事,還是交給我來管吧!您身體不好,珞珞年紀小不懂事,至於允兒,她還不......”

  “什麼允兒?她改叫倪珈了!”奶奶的聲音又低又平,不怒自威。

  張蘭尷尬地笑:“是我一時改不了口!”

  奶奶沒什麼情緒:“集團的事,你不要操心!有那麼多心思,不如多和珈珈培養感情!她在外面受了18年的苦,卻讓那戲子生的雜種麻雀占了18年的鳳凰巢!”

  張蘭和莫墨都是90年代初期的小明星,革命情誼十分深厚。

  張蘭聽了婆婆的話,覺得很冤枉,莫墨也是抱錯了孩子啊,而且,莫允兒養在她身邊那麼多年,哪裡就是雜種麻雀了?

  但她不好頂嘴,忙推脫責任:“媽,允,不,珈珈這孩子古怪得很。天天和珞珞吵架不說,也不愛和我說話。我,我真不知道怎麼和她培養感情!”

  “你也不看看你天天都干了些什麼?”奶奶拿拐杖狠狠敲了敲木地板,

  “莫允兒搬走後,你一天給她打3個小時的電話。你以為珈珈的耳朵是聾的?還有,她三天兩頭往這邊跑是怎麼回事?一來就拉著你和珞珞玩一整天,把珈珈扔在一邊。我那天看珈珈坐在角落裡,比傭人還拘謹的樣子,我都心疼,你的心是怎麼長的?”

  “我告訴你!”奶奶下命令了,“以後除了珈珈發話,莫允兒不許再進我倪家的大門。你要是那麼喜歡莫允兒,那麼想見她,就給我好好哄珈珈開心!你怎麼偏心我管不了,但你明面上也得給我做出樣子來!”

  張蘭被罵得狗血淋頭,趕緊諾諾應答:“是!”

  倪珈立在門外,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

  她一直以為奶奶嚴苛冷酷,雖然在責任上認她做孫女,卻不喜歡她。

  可,只是奶奶的表達方式,比較生硬而已!不過遺憾的是,倪珈20歲那年,奶奶意外從樓梯上摔下,去世了。

  倪珈擦擦眼淚,又聽見奶奶的歎息:“珞珞現在這不成器的樣子,都是你慣的;而珈珈跟著莫墨那種媽在底層生活了18年,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華氏蓄能這麼龐大的集團,不是你能管好的。或者,只能把經營權外交了!”

  倪珈一愣。

  下一秒,張蘭連連稱贊:“還是媽想的周到。經營權轉給別人,我們拿些股份,也是挺好的!”

  奶奶沒有接話,無奈而近乎悲傷地歎了口氣:“這事兒以後再說!你先忙你的去吧!”

  張蘭說了幾句乖巧的話,才喜滋滋地出來。

  倪珈趕緊躲去了屏風後邊,望了一眼張蘭興沖沖離去的背影,眸光微涼。

  奶奶死後,張蘭把華氏的經營權和55%的股份綁在了莫允兒的嫁妝上,打包送給了寧錦年。而倪珈在後來的股份爭奪戰中慘敗,徹底破產。華氏蓄能易了主之後,寧錦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倪家有關的高管和股東清除出戶,招牌換成了寧氏。

  雖然奶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或許會考慮保全集團基業,但現在的倪珈,絕對不能讓奶奶因為子孫的無能而做出這種剜心的事。

  倪珈輕輕敲了敲門:“奶奶!”

  片刻前,奶奶坐在紅木椅子裡,揉著太陽穴,看來,她也是十分焦慮擔憂的。有這麼一對沒用的孫兒,真是家門不幸!

  奶奶抬起頭,詫異:“你不是早上才去S市玩?怎麼就回來了?”

  “不好玩!”倪珈走去坐下。

  奶奶淡淡的:“現在的生活圈子,有些不習慣吧!慢慢來,總有一天,會融入的!”

  當年的倪珈就是因為無論在哪兒都受排擠,才心性大變。她笑了笑:“奶奶,我知道,我會成為讓奶奶驕傲的乖孫女的!”

  倪奶奶稍稍一愣。倪珈搬過來的幾個月裡,一直沉默寡言,不愛說話,更不愛笑,現在......

  倪珈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睛裡雖有忐忑,但更多是挑戰的激情:“剛才不小心聽到華氏蓄能經營權的問題!奶奶,我請求你,相信我,相信我和弟弟,不要把經營權以交易的方式賣給別的家族!”

  這番話讓奶奶震驚。

  不久前,她還只是單親家庭的窮女兒,靠著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擠進未央藝術學院的編劇系,突然人生巨變,她變得沉默而乖張。

  可是,誰又會想到她靜默了幾個月,會陡然萌生出這種想法?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道理,倪奶奶十分清楚,她不可能因為孫女的突然態度轉變,就完全相信她,誰知道她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奶奶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卻被她歷經歲月滄桑的臉襯得格外柔和:“雖然,你和珞珞是我的孫子孫女,可,看現在這樣子,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倪珈唇角微牽,自信飛揚:“因為,我要向奶奶證明,無論是弟弟,還是我,都有成功的能力。”

  “哦?”倪奶奶來了興趣,“在哪方面?”

  倪珈深吸一口氣,語調平穩而有張力:“對倪珞,我有做姐姐的責任,我會努力把他改變。如果他以後有能力接管集團,最好。但如果這不是他的興趣,我也至少要把他改造成一個真正代表倪家風范的男人!即使不做家族企業,也要在其他行業過得風生水起!”

  “至於我,我的興趣在影視編劇,對商業沒有一點兒頭腦,也不擅長。如果倪珞不接管華氏蓄能,奶奶就把華氏蓄能的經營權送給我做嫁妝吧!”

  她微微一笑,卻豁然得豪氣萬丈:“只要我與真正有實力的名門家族聯姻,就能確保華氏的長久發展!既然奶奶的原意是不想讓我和弟弟敗掉華氏。把經營權轉給別人,不如給自己的孫女婿!奶奶,你說,是嗎?”

  倪奶奶吃驚了,她沒想到倪珈的思維突然間變得如此廣絡,更難得的是,她的每句話都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

  比起家族集團的後繼無人,更叫她痛心的是這兩個孫兒的不成器。

  她認為,即使後輩不肯從政從商,都沒關系,因為名利金錢與她來說,只是過眼雲煙。她真正重視的,後輩不能丟棄的,是倪家兒女應有的氣勢和驕傲,是走到哪裡做任何職業也能頂天立地無愧於心的通達坦然。

  這才是倪家祖輩傳承下來的氣度。

  她原以為,吾志所向一往無前的霸氣在孫輩消失殆盡了,可現在,她似乎從倪珈澄淨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點兒希望。

  雖然稍稍動心,她也不能輕易地答應她,畢竟,一切都要看實力。

  倪奶奶輕輕笑了:“聯姻?你不會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想嫁人了吧?”

  “沒有!”倪珈十分誠懇,

  “其實我現在身份很尷尬,和普通人結婚吧,不能將家族利益最大化;找個門當戶對的吧,人家卻認為我教養不好,是個假小姐。現在幾個大家族的長輩都是奶奶的莫逆之交。所以,如果真正要聯姻的話,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奶奶您了。可是,奶奶您最重的就是家族面子,眼裡容不得沙子,您要是覺得我有半點不好,就必然不會說我的好話。”

  倪奶奶越來越有興趣,眼角的皺紋也舒心地展開:“你這孩子,雖然平日裡不說話,真正說起來,倒是每句都在點子上!比你媽強多了!”

  倪珈認真考慮過,上輩子活了29年睡了一堆男人還被人拋棄的她,重生一世,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

  她沒有那個能力管理目前的華氏,弟弟更是一灘爛泥,必須要借助另一個家族的力量,那就只有聯姻。

  說回來,就是相親。在這方面,她完全相信長輩。

  以奶奶的眼光,一定會給她找到一個門當戶對,有能力挑起大梁的大家族繼承人。如果弟弟以後迷途知返,能夠承擔起華氏的重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起碼他們手中的股份不會跳票。經營權交給以後的家人,自己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一生,也很好!

  最主要的是,無論做哪一行,她也要活得自信而優雅,這才是倪家真正的傳承!

  至於相親,她並不排斥。

  倪奶奶笑得和煦,心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其實,關於聯姻這件事,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看上的那個家族,太顯赫了。

  以她和那家長輩的淵源,聯姻不是沒可能。只是,那個家族近幾年一直走上坡路,倪家卻自從她退出政壇後,子孫頻遭意外,後繼無人,又加之倪珈是最近才換回來的半生小姐。這麼去說,反而給人一種賣孫女的羞恥感。

  如果,倪珈這丫頭有什麼方法吸引那邊老太爺的注意就好了!小輩們純真無邪的打打鬧鬧,怎麼也好過她一老人家拉下面子地開口!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先不要讓倪珈知道,讓這孩子自然而然地表現出她應有的魅力,這才是最自然純粹的吸引。

  倪奶奶思慮片刻,心裡有了主意。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18 PM

☆、chapter 3

  奶奶喝了口茶,在心裡斟酌了一會兒,說:“聯姻的事,你如果想要我開口,就先要證明,你配得上倪家孫女的稱號。”

  “你想要奶奶幫你相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應該知道,你雖然是倪家的親孫女,但你這18年來不是養在倪家。老一輩的人,或許會認為你的涵養氣度不夠!如果我的孫女不夠好,我是不會替她美言的!”

  倪珈抿抿嘴唇:“我知道,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倪奶奶見她笑容淺淺,從容淡定,不禁又多打量了幾眼。這孩子無疑比莫允兒漂亮得多,以前,她輸在愁雲慘霧,沒有生氣;可現在,她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雙眸子蘊著耀眼的光華,就連亮色眼影都比不過她眼底的光彩。

  這種倪家小姐真正應有的自信與凌然,隱約和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倪奶奶想,或許,在貧窮的單親家庭活了18年,她比一般的孩子們更堅韌吧?

  奶奶終於說:“我原本打算把經營權轉手,把股份讓你媽媽掌管的。但是,你既然這麼有信心,就做幾件事情給我看。成功了,經營權的問題,我就考慮按你說的去做。而股份的大頭,分給你們姐弟!”

  倪珈又感動又激動,更覺受到了強烈的鼓舞:“什麼事?”

  “第一件事,關於倪珞。你爸爸死後,倪家就只有這麼一個獨苗,可我一直忙著管華氏,他被你媽寵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太惡劣了。你剛才說要改造他,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這件事,為期十個月!”

  倪珈鄭重地點點頭。

  倪珞,再怎麼說,也當了她11年的弟弟。雖然爭吵不斷,但也是有過溫馨的姐弟情誼的。最後落魄的那幾年,他們的命運更是一直是綁在一起。

  這輩子,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倪家絕後。

  “第二件事,關於華氏蓄能最近要談的Max Power項目。你雖然不懂公司運作,也不懂能源科技。但是,人與人的交往溝通,是在這個圈子內生存的基本法則。很多事情,起決定因素的,不是技術科技,而是人情!你要證明你真的融入了這個圈子,就把Max Power項目爭取下來。關於MP的具體情況,問徐賢。”

  倪珈對Max Power其實是有印象的,好像是官方民資雙控股的某核電集團需要修建大型核電儲能設備,最後是寧家卡納旗下的能源分公司中標。寧家卡納的經濟實力和業內影響力也由此飛躍上了一個新台階。

  倪珈雖然叮囑自己暫時先不要想著報復什麼的,可如此一舉兩得,提升自己又打壓對手的事情,想想都叫人心癢。

  她點點頭:“我盡力!”

  “第三件事,關於你,”倪奶奶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珈珈,你回到這裡來。一開始,不習慣的還只是各種生活狀態,可後來,不習慣的,可能就是你的內心了。本來屬於你的生活,被別人奪去了18年,你會覺得被騙了,會覺得不甘心!”

  “而且,本該天生就屬於你的親情和認同感,現在卻要靠你竭力去爭取。不被人接受的感覺,很不好受。或許,你會迷失,會憎恨。可是,記住,不論任何時候,不要失去自己最初的心!不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裡!”

  倪珈稍稍一怔,緩緩低下頭,不要失去最初的心!

  呵,如果上輩子,她時常用這句話提醒自己,也不會落得那麼淒慘的下場吧!那時候,18歲以前的倪珈還是個認真簡單的窮妹子,後來卻因嫉妒怨怒仇恨完全失去了自我。

  倪珈深吸一口氣,承諾道:“奶奶,我會記得,做我自己!”

  末了,奶奶又提起一事:“後天有一個慈善晚宴,好幾家的孩子們都會參加,你也去玩一下吧,多認識點人!”

  聽她這麼一說,就是寧錦年,宋妍兒和莫允兒都會在了,沒想到這麼快又再見她們,呵!

  走出奶奶的房間,經過客廳時,剛好是晚上十點,老鍾擺敲動,聲音在空曠而古老的中式大客廳裡回蕩,沉悶而厚重。

  倪珈始料未及,渾身一抖,差點兒沒嚇出一身冷汗。

  不久前的上輩子,她去給倪珞收屍時,碼頭的歐式大鍾就是敲著這樣的聲音,一聲,一聲,悲愴而淒涼,和喪鍾一樣。

  倪家唯一的男丁,她的雙胞弟弟倪珞,聲色誤性,紈褲揮霍,把家底敗光,後來為莫允兒爭風吃醋,為給姐姐報仇,結果,被寧錦年槍殺。

  雖然他和倪家的覆滅有直接的關系,但倪珈清楚,自己才是那個害慘了家門的掃把星。

  她最不該的,就是讓自己被對宋家和寧家的仇恨沖昏了頭,招惹了數不清的敵人,當他們全都想要倪家家破人亡的時候,只剩兩個小輩的倪家哪兒還撐得住?

  說實話,這幾個家族中,歷史最悠遠,最顯赫,最談得上名望二字的,就是倪家了。

  倪珈的曾祖父是開國時期的將軍,軍功顯赫;唯一的女兒,倪珈的奶奶倪瑾(女婿是入贅的)是間諜出身,早期為國家竊取過數不清的軍事政治機密,後來仕途一路上升,做到了中央委員的高度。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尤其不易。

  只不過,一生謹遵家訓為民謀利的倪瑾,在退出政壇時,退得一干二淨,兩袖清風,沒有帶上任何其他官方的職位或是福利,成了真正的老百姓。

  退休之後,奶奶倪瑾開始管理爺爺華紳去世後留下的華氏蓄能集團,交際廣又有經商頭腦的她,把這個集團管理得風生水起,和地方甚至中央/政/府都有多筆大宗合作。如此一來,倪家相比之前的有權,反而更有錢了。

  只是,倪珈的爸爸,某軍區的首長,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人暗殺,倪家除了孫子輩的倪珞,再無男丁。倪瑾步入老年,身子漸弱,華氏蓄能的經營權岌岌可危。

  偏偏那時候的倪珈和倪珞都不爭氣,結果,後來華氏蓄能的經營權被宋家和寧家聯合奪走。等到倪珞慘死,倪氏一脈算是斷子絕孫了。

  倪珈收好散亂的思緒,徑自上樓回房,心裡默默地鼓勵自己,既然老天給她重生一世的機會,她一定可以改變的。一定可以!

  第二天下午,倪珈找徐賢過來了解華氏蓄能近來的狀況,和奶奶說的那個max power的項目。

  談到一半,電話響了,

  居然是倪珞。

  才接起來,就是一陣極不耐煩的聲音:“倪珈你搞什麼?飛機在哪兒,我現在要去D市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的!”

  倪珈稍稍一怔,這麼說來,倪珞也在S市,還在?

  倪珈很淡定:“哦,可能昨晚某個外圍女給你打飛機的時候,真的飛機讓我叫人開回B市了!”

  徐賢埋頭看資料,臉色有點兒窘。

  電話那頭的小獅子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他姐突然這麼之間變得如此重口又淡定,讓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半晌之後,倪珞暴跳:“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個人回B市了?誰給你這個權利?我明明告訴你我有行程,馬上要去D市的!”

  “我管你!”和倪珞的狂躁不同,倪珈十分悠閒,“倪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D市干什麼,看朋友是假,玩紅燈區是真吧!你別......”

  倪珞根本沒心思聽她嘮叨,煩不勝煩地打斷她的話:“倪珈,你真以為你來了我家,就是我姐姐了?”語氣輕佻而不屑,

  “少廢話行嗎?掛了!”

  “等一下!通知你一件事情,”倪珈攔住,“告訴你吧,經過奶奶的同意,我把你的一切和錢有關的卡,基金,股票,房子,車子,所有的,都沒收了!還有,你手裡的信用卡也凍結了。不過,你應該有現金,所以,你最好是趕緊買飛機票回來。”

  那頭的倪珞似乎是完全傻了,

  “不然,”倪珈慢悠悠說著,“你要真想跑去那邊玩,就只能省錢坐火車了!”

  倪珈笑道:“我說完了,可以掛電話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沒有動靜,靜得十分可怕,好像在醞釀什麼狂風暴雨,終於,倪珈感到氣氛不對,在倪珞發飆的那一刻,果斷掛斷了電話。

  她猶豫了一下,把電話靜了音,而不是關機。

  這樣,等他再打電話來,她卻不接,哼,磨死他!

  和倪珞相處了11年,她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他此刻抓狂暴怒的樣子,他們以前總是針鋒相對,吵架吵得天都要塌下來。

  倪珞這人不僅脾氣暴躁,最賤是嘴特別毒,能把人活活氣死。

  不過,現在倪珈發現,吵架最有攻擊力的方式,其實是不理他。

  她真想看他坐火車回來,只是,這個願望實現不了了。他有同伴的,一張飛機票,算不得什麼。不過,從來什麼都不缺的倪珞,這次要開口受別人的恩惠,會很憋屈吧!

  她倒要看看,他現在外面,“身無分文”,靠友人“接濟”,蔫蔫地回來後,還能有什麼脾氣!

  倪珈無視掉手機一直無聲閃動的屏幕和未接來電一次次攀升的數字,繼續和徐賢討論之前的問題去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21 PM

☆、chapter 4

  倪珈出門前掃了一眼鏡子,鏡中的少女很漂亮。頭發挽成蓬松的髻,有幾縷發絲垂下來,俏皮又慵懶。今天,她穿了一襲藍色的絲質長裙,看上去中規中矩,右腿前邊卻是高叉的,走動時,修長的腿若隱若現,端正又不失性感。

  這種形象去參加“綠色地球”慈善晚宴,她還是挺滿意的。

  出門時,遇到了媽媽張蘭。

  “珈珈平日裡不怎麼打扮,今天看起來,還真是漂亮呢!”自從幾天前被奶奶訓過之後,這個媽媽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莫名給倪珈一種滲得慌的感覺。

  其實,她對媽媽的感情很復雜。親情在那兒,她是愛媽媽的。

  可是,上輩子11年的時間,她到死都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每到關鍵時刻,張蘭都會站在莫允兒那邊,對倪珈倪珞這對親生兒女卻不管不顧。

  倪珈收回思緒,彎了彎唇角:“國家資源部的‘綠色地球’慈善晚宴,在我們學校的金色大劇院舉辦。我要去看看!”

  張蘭對此完全不感興趣,應付性地笑了一聲,便開始說她的正事:“對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你和弟弟的19歲生日。媽媽准備給你們辦個大型的生日宴慶生,也算是讓你在社交圈子裡正式亮相。”

  倪珈無聲笑著,她知道,媽媽的重點不在於此。

  果然,下一秒,張蘭話鋒一轉,“不過,你奶奶不想請允兒過來。你看,再怎麼說,她也是媽媽養了18年的女兒,而且,她現在也是你妍兒表姐名義上的妹妹,不請,不太合適吧?要不,你和你奶奶說說?”

  倪珈沒回答,只淒淒哀哀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怯怯的,很委屈,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的可憐樣兒。

  張蘭見了,一時也有些心軟,哄道:“珈珈,媽媽知道這段日子冷落了你,讓你心裡有了陰影。是媽媽不好,但是,允兒也是我們的親人啊!”

  倪珈弱弱地點點頭,細聲細氣地說:“我知道,可是,允兒姐姐太優秀了,我怕到時候她把我比下去,媽媽,我先考慮一下好嗎?”

  張蘭開心地點點頭:“好!”

  倪珈走出宅子,臉色很平靜,這個媽媽的思維,她最好是不要去猜測,不然,只會傷害自己,還是不動感情地打馬虎眼比較好。

  剛要上車,身後傳來一聲怒吼:“倪珈,你給我站住!”

  呵,他終於還是沒有去D市,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麼?

  捧著小木盒子的手緊了緊,倪珈轉過身,甜甜一笑:“倪珞,有什麼事嗎?”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雙胞胎弟弟,倪珞。將滿19歲的少年,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眉宇之間,全是囂張跋扈的不可一世。

  對面的他,怒氣沖沖地奔過來,下午的陽光在他發絲上飛揚,那麼溫暖,那麼鮮活。她望著他,眼睛突然酸痛起來,心底無聲地落淚了。

  上輩子,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碼頭廢棄的集裝箱裡,干涸的血跡,駭人的彈孔,冰冷的屍體。

  雖然和他吵鬧爭斗了11年,可他們畢竟是有心靈感應的雙胞胎,吵架時她罵他去死,可是她要是早知道有人要殺他,她真的會為了這個弟弟去拼命。

  只是,上天不給她這個機會,她瘋了一般趕去,他的身體卻早已僵硬。

  上輩子,她沒有保護好他,這輩子,她不會再讓自己後悔,那種失去親人的絕望,痛得毀天滅地。她不想再體會。

  她朝著他,微微一笑:

  真好!

  弟弟,你還活著,真好!

  可倪珞哪知道她的想法,幾秒鍾就沖到她面前。雖是雙胞,個子卻比她高很多,1米81的身子,暴怒的氣勢似乎是想把倪珈壓下去:

  “倪珈,你以為你是誰啊?剛來我家幾個月,你就真以為你是我姐姐啦?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到底跟奶奶說了什麼?為什麼我的財產都動不了?你做這些,媽媽知道嗎?誰給的你這個權力?”

  倪珞太火了,說起話來跟打機關槍一樣!

  倪珈身高168,還穿著8厘米的高跟鞋,所以高度上輸不了他多少。外加她表情冷靜,眼神淡漠,淡定的氣質直接把面前這只暴躁的獅子甩了好幾條街。

  她心平氣和地開口:

  “倪珞,不管你服不服,奶奶都給了我管制你的權力;不管你恨不恨,我都要把你奢侈好色紈褲惡劣的各種習慣給改過來。”

  倪珞頭一次被人安上這麼多的負面形容詞,眼珠差點兒瞪出來。他雖然渣,但還是有羞恥心的,所以,白皙的臉頃刻間就怒成了鮮紅色:

  “你憑什麼?”

  “很簡單啊!”倪珈聳聳肩,“以後你是華氏蓄能的繼承人,華氏如果被你敗光了,我也會很慘。”

  敗光???

  倪珞從小都是被媽媽和家裡人寵著的,這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人逆他的意,可這個剛搬進來的便宜姐姐居然拿奶奶來壓他,切斷他的經濟來源和娛樂工具。

  要知道,在S市,他的現金全給外圍女當小費了,昨天回來還得讓朋友幫忙買機票,真特麼的這輩子沒這麼丟過人好嗎!

  他一回家就來找她理論,卻反而受到一連串毫不留情的貶低,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氣,吼道:“華氏那麼有錢,我們這一輩子都用不完,你懂什麼?你知道你這麼對我,有多可恨多殘忍嗎?”

  倪珈毫不關心:“你剛才也說了,我才來這個家幾個月,和你真沒什麼感情。所以,我不會同情你,相反,或許還認為折磨你比較好玩。所以,你乖乖的,別搗亂好嗎?不然,我還會想出更嚴厲的措施來制裁你!”

  “你!”倪珞氣得張口結舌,剛要駁斥什麼,突然看見了她手中的木匣子,驚道,“這不是媽媽給我的家傳鑽石,公主之淚嗎?”

  倪珈面無愧色,很坦誠地點點頭:“是的,昨天趁你不在,我從你房間偷來的。今天要參加一個慈善晚宴,我要把它捐了!”

  “什麼?”倪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到幾乎要被活活氣死,世上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沒,“那是媽媽給我的!!!讓我給我未來老婆的!”

  倪珈聳聳肩,表示不care。

  “媽媽知道你要把這個捐出去嗎?”倪珞惡狠狠地把媽媽搬出來嚇她,警告道:“倪珈,你敢!!!”

  倪珈無所謂地望著草坪上的灑水器:“我就敢了,你告狀去吧!”

  倪珞見這招也沒用,幾乎抓狂:“我答應了要送給別人的!”

  “我知道啊,送給莫允兒!”倪珈抬頭,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在會場見到她,我會轉達你的意思。”

  倪珞稍稍一怔,奇怪倪珈怎麼知道他要送給莫允兒,但半刻之後,發現這不是重點,於是重新發怒:“還給我!”

  倪珈搖頭:“不給!”說著,把手背到身後。

  倪珞見她問心無愧,簡直無臉無皮的樣子,氣得幾乎七竅生煙,心一橫,毒罵道:“果真是在貧民窟裡長大的,真是不要臉的小偷!”

  他等著倪珈暴跳如雷,但倪珈平平靜靜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有點兒淡淡的鄙夷:“也好過你,虧了這麼好的成長環境,卻偏偏這麼一無是處的沒用!”

  “你!”倪珞連番受辱,忍耐力已到極限,惡狠狠道,“我最後說一遍,東西還給我!”

  倪珈:“我最後說一遍,不給!”

  “倪珈!我警告你,別挑戰我的極限!”倪珞眼裡燒起了火,“你別逼我動手打你!!”

  倪珈赫然抬眸,有些震驚地看著他,一秒鍾後,緩緩往後,退了一步。

  倪珞得意而陰冷地彎起唇角,看來,她是怕了!哼,早這麼說,就不用費那麼多的口舌了。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倪珞安靜而又沉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是因為害怕而躲避,而是——

  她面色平靜,穩穩站定,突然之間,纖細勻稱的長腿,勢起如風,帶動藍色的絲裙像蝴蝶一般飛揚!

  一個教科書般標准狠辣的前回踢!!!

  倪珞還沒反應過來,頃刻間就被她踢到脖子,橫掃在地!!!

  驚人的力道!

  倪珞淚牛滿面,

  181厘米的大男孩就這麼被撂倒了,倒了,了……

  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他還要不要臉活了!!!

  倪珞:TAT!!!QAQ!!!

  關鍵是現在最重要的還不是臉面問題,倪珞脖子痛得幾乎斷掉,滿草地打滾,哭爹喊娘。

  由於穿著高叉的裙子,倪珈並沒有怎麼擺姿勢,很快收回發力的右腿,淡定從容地整理裙擺。她瞥了一眼滿地打滾的倪珞,安然自若道:

  “忘了告訴你,我是空手道黑帶。所以……”

  她把剛才他警告的句式原封不動地還回去,“倪珞,別逼我動腿踢你!”

  倪珈轉身上車,吩咐司機:“送我去學校!”

  倪珈坐在車後排,打開手中精致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藍色鑽石,高貴典雅,熠熠生輝。

  臭小子,居然拿聞名世界的鑽石“公主之淚”來送莫允兒?M的,家裡開印鈔廠也不能這麼揮霍啊!

  欠踢!!

  倪珈緩緩合上蓋子,暗暗地想,綠色地球慈善晚宴是由越家老爺子牽頭的,希望這顆意義非凡的鑽石,能夠吸引老爺子的注意。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22 PM

☆、chapter 5

  倪珈現在就讀的未央藝術學院有上百年的歷史,學校旁邊的金色大劇院也是這座城市歷史最悠久的劇院。Z府很多非官方渠道的宴會,表演或是晚會,都會選在這裡舉行。

  倪珈之所以要參加這個宴會,原因很簡單,作為國家資源保護協會會長的越家老爺子,會出席這個宴會。

  而Max Power項目花落誰家,全看越家的心情。

  說到這個項目,就不得不提越家和華夏能源。

  華夏能源是國內唯一一家專注發展風電水核等可再生能源的集團,30%國家控股,70%越家控股。

  說到越家,那是可以和倪家的悠久歷史相媲美的名門望族。

  越家的曾祖一輩和倪家一樣,也是當年戰爭裡出來的赫赫功臣。

  越家老爺子當過國家的副總理,現在仍然身兼多個重要部門的名譽要職。越家的父輩母輩這一代,外加孫子孫女這一代,不論是政界,軍隊,科研,還是商界,無一不是位居要職。整個家族的顯赫程度非一般世家能比。

  MP項目是華夏能源的大型核電儲能設備項目,可以說是綠色儲能的前期試驗田,不光是Z府極度重視這一塊的發展,國內市場國際市場上這塊發展也處於起步期,潛能極大。

  蓄能儲能設備其實是華氏的強項,只不過由於後來,華氏管理不善,很多科研人才流失,才被寧家占了先機。所以,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華氏將會迎來飛躍發展,像上輩子那樣人去樓空的落敗場景,或許短期不會發生。

  晚宴的主題是募捐善款,保護東南海域因石油開采而大面積污染的淺海漁業地。

  倪珈走進會場時,粗略地掃了一眼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金色大廳,她來得有點兒晚,商貿政藝文各界的名流早已雲集,言笑晏晏,觥籌交錯。

  也是,前副總理越老爺子要致開幕詞的盛事,多少想和越家攀交情的人都會過來。

  畢竟,老爺子雖然還任著多處高職,卻相較以往,更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很有把家業交給子輩孫輩打理的趨勢。

  見他比見現總理難,想在他面前爭點印象分的,當然不會放過今天的機會。

  倪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藍鑽,實物價值約三千萬,因為是有名的“公主之淚”,目測市場價值應該在五千萬左右。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強只能算中等偏上。

  現場肯定會出現價值大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捐贈品。

  但,倪珈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寫下清秀的幾個字:“藍鑽公主之淚,2.5億。——倪珈。”

  負責登記和保管捐贈物的服務員收過她的卡片,愣住,結巴道:“學姐,你,是不是寫錯了?”

  晚宴的服務員是未央藝術學院的學生。這次慈善晚宴是有邀請函的,所以,藝術學院的學生要是想觀摩一下上流社會的名利場,或想看一看名門的紳士公子(或勾搭一下),做服務員是最好的方式。

  倪珈也發現了,這次的學生服務員都特別的漂亮,淡淡裸妝,一個比一個清水芙蓉,白色的連衣裙更是清純又性感。

  她默默歎了一口氣,今晚不知又有多少人為杜蕾斯的銷售添一塊磚了!她看了一眼募捐卡片,故作不知:“寫錯,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有個服務員是倪珈的同班同學姚菲,她看了一眼倪珈今天明星一樣的打扮,心裡不太舒服。也是,在她眼裡,倪珈之前明明就是窮酸的莫允兒,沒想到天上掉餡餅,她一夜之間成了名門貴女,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灰姑娘變公主。

  姚菲故作好心,實則讓她難堪地提醒:

  “你沒有看邀請函嗎?今天的物品收集之後,越家要拿去拍賣的。捐贈人寫的價值是越家必須以現金捐出的價值。金額寫低了,拍賣後多的錢會捐給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會,也是善事一樁;可是,金額寫高了,越家就要補貼實際價值和高額之間的差價。你寫這個數字,是想讓越家虧多少錢?”

  是的,這就是今晚慈善晚宴比較好玩的一點。老爺子一方面是給東南海域基金會拉募捐,一面是給自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會拉善款。

  所以,倪珈前面那位商人捐贈的一塊地,明明價值1千萬,卻只寫了500萬。意思就是,這多的500萬要給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會。

  所有人都是這麼做的,有意把價格拉低。反正都是要捐出去的,分一部分給滴水慈善,也算是巴結越家。

  而今晚的重頭戲是,越老爺子會從所有捐贈品中選出一件他心儀的,不等拿去拍賣場,而是當場以捐贈人提出的卡片價格買下來,用作私人收藏,現金立刻匯入東南基金會。

  因為這一層原因,大家更不會把價格寫高,萬一越老爺子看上了自己捐的物品,低價買入,那也算是越家欠了情。

  只有倪珈,不僅沒拉低價格,反而足足抬高了2億。意思就是,坑你2億沒商量!

  倪珈看了看姚菲,很淡然:“沒有寫錯,就是這麼多。越家不是說了嗎,這裡面的差價他們來填補,為了慈善,想必越家也願意做貢獻的!”

  說完,她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有些陰冷:“你沒接受服務員培訓嗎?剛才對賓客一通長篇大論的無禮宣講,是怎麼回事?你那麼懂邀請函上的內容,怎麼,你被邀請了?”

  姚菲面紅耳赤,又不能辯駁;周圍的學生倒吸著冷氣,互相使眼神,倪珈突然轉變的氣勢嚇人啊!

  倪珈眸光淡淡,沒什麼興趣地睨了她們一眼,走了。

  上輩子19歲時,她在兩個圈子都沒有朋友,驚慌不安,時時刻刻都是柔順忐忑的樣子,卻反而讓這些欺軟又艷羨她身世的毒舌女同學把她貶到塵埃裡去。

  既然不會是朋友,那就讓她們害怕吧,反倒輕松又省事。

  進內場時,工作人員正往展台上擺放今晚的捐贈品,珠寶玉器,地產證明,各種模型。

  倪珈無意間一瞥,整好看見宋妍兒和莫允兒的捐贈物。

  一棟位於承德的中式古宅模型,卡片上寫“中式古宅,2400萬——宋妍兒。”

  倪珈微微斂瞳,承德的這處宅子市面價大概3600萬,是倪珈的姑媽嫁到宋家時的嫁妝之一,也是倪家比較古老的祖傳建築。姑媽成了植物人,宋家就敗她的嫁妝送人情了。

  呵!

  旁邊一艘游艇模型,“green tee號雙體游艇,1200萬——莫允兒。”

  莫允兒現在算是宋家的半個女兒,估計,這艘價值2000多萬的游艇是宋明買了給莫允兒撐門面的。

  這麼看來,這兩個人已經到現場了。

  今天來的目的是越家老爺子,其他人的事情,先不要想。

  倪珈從服務員的托盤中抬了杯雞尾酒,離開熙熙攘攘的內場,走去的露台外去吹風。

  走到綠植旁,剛要轉彎去露台,卻聽見有人在議論她。

  首先是姚菲:“她以為她誰啊?麻雀變鳳凰,真以為是公主了?穿了valentino也變不了她的小家子窮酸氣!”

  其他人跟著七嘴八舌:

  “就是,宋妍兒和莫允兒才是真正的淑女小姐嘛,那個倪珈,怎麼看都像是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允兒真是太可憐了,從天堂落地獄,但我剛才看見她,還是那麼有氣質。這才是天生的涵養!”

  “就是,那個倪珈,天上掉餡餅地成了大小姐。我要是她,都燒香拜佛感恩戴德了,還這麼囂張,給誰看啊!她以為用權勢壓住別人,就會讓人信服嗎?可笑!”

  倪珈慢悠悠飲了一口雞尾酒,沒有絲毫的憤怒。

  她只是不解,原本就是她的東西,為什麼變成了老天的恩賜,莫允兒18年的幸運為什麼成了眾人眼中令人唏噓感歎的悲運?

  酸葡萄的話,她並不放在心上,只是,轉身要走時,又聽姚菲說:“沒有氣質的賤女人就是賤女人,現在爬上枝頭,就只知玩樂。聽說,她前幾天去S市參加海天盛會了!哎,倪家的孫女,下賤得和外圍女一樣,真是可悲!”

  其他人跟著發出鄙夷的噓聲。

  倪家眼瞳一斂,從綠植後邊走出去,幽幽一笑:“所以啊,你們要是再敢賤嘴,我就重金聘請外圍女,把你們現在,或以後的男朋友,一個一個,睡個遍!”

  她的語氣輕緩悠揚,卻陰毒得像一條吐著芯子的蛇。

  白裙子的學生們沒想到她突然冒出來,全嚇了一跳,又聽她風淡雲輕地說如此不堪入耳的話,一時全紅了臉。

  倪珈一襲藍色的絲質長裙,立在露台乳白色的燈光中,長裙柔和的藍色,肌膚細膩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尤其是一張略施粉黛的臉,淡淡的夜幕中,美得不像話。

  可那雙眼睛,比黑夜還邪惡。

  這群女子全噤聲不語,包括姚菲。誰都不會希望現在或未來的男朋友被別人勾引啊。

  倪珈目光微涼,飄乎乎落在姚菲身上:“我的宴會,才剛開始;你的,卻要結束了!”

  眾人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

  她手中的黑色瑪利亞舉過姚菲的頭頂,翻轉,黑色的酒水嘩啦啦地從她的頭頂潑下去,頭發,臉頰,白色衣裙,一瞬間全是髒亂的黑色,肆意流淌。

  女生們低聲尖叫成一團。

  倪珈毫無心理負擔地轉身離開,穿過白紗簾走去另一側的露台。只是,走到那邊,才發現,出問題了!

  那邊的籐編椅上,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

  倪珈走去時,一直擺弄著掌上電腦的男子只是極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幽暗深邃的眸子裡波瀾不驚。

  雖然看上去毫無意義的一瞥,沒有任何情緒,短暫之後便收了回去,但倪珈不免擔心,剛才的對話和潑酒,他必定了然於心了。

  倪珈雖然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可,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男人,不簡單。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25 PM

☆、chapter 6

  這個男子看上去很年輕,應該在23歲左右。雖是安安靜靜地坐著,仿佛一尊沉默的西方雕像,卻隱約透著不容小覷的威肅氣度。

  他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的矜貴之氣。與生俱來的氣場,就是這個意思啊。

  倪珈片刻恍然,原來,貴族這個詞,真是望族世代的歷史沉澱,不是內場那些暴發戶或新起之秀能比擬的。

  剛才短暫的一瞥,他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比露台上的夜色還要沉寂,靜得倪珈的心跳都有半刻的凝滯,仿佛被什麼冰涼的液體淹沒窒息。

  一個眼神都讓人覺得,他勢必不簡單,怎麼會靜得像是看透了世間百態?

  不光是眼神,這個男人清俊的容顏實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讓倪珈詫異。

  她上輩子沒見過這個男人。見過最好看的,當屬寧錦年。可是,集溫文儒雅陰險狠辣俊朗外貌雍容氣度於一身的寧錦年,如果此刻放在這個男人身邊,也一定會被比下去。

  只希望這個男人以後不要和她有交集,和她家的商業沒聯系!不然,剛才她的言行肯定給他留下了壞印象。

  倪珈腦中雖然竄出了以上一系列的想法,但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她腳步只是微微頓了一下,便立刻從容鎮定地抬著空空的酒杯,走出了露台。

  回到內場時,幾乎所有的捐贈品都已經展出了。倪珈漫不經心地轉了一圈,看到了全場除她以外標價最高的捐贈品——

  “王羲之真跡,《十七帖》之《七十帖》,1.3億——寧錦年。”

  倪珈細眉微抬,不置可否地輕笑,這可是寧家去年才從索斯比拍賣行以3.1億的高價拍得的王羲之真跡,國寶級的文物啊!

  不僅是價值連城,更重要是文化底蘊深厚,在場所有加起來都難以望其項背。

  真是大手筆呵!

  王羲之真跡,酷愛書法古玩的越老爺子一定會上心。

  倪珈心裡沒那麼有底氣了,價值3.1億的書法真跡,標價1.3億;價值5000萬的鑽石,標價2.5億。她真是瘋了!

  呵,上輩子她沒有參加這次晚宴,而是在S市醉生夢死;看來,這幅真跡就是寧家競標成功的保證了。

  也是,拿到max power項目,合同價加上以後的市場潛力,起碼有幾十上百億的空間,3.1億簡直就是個引子。而且,就算沒成功,寧家卡納為綠色環保投擲3.1個億,如此廣告也不是蓋的。

  倪珈仍盯著王羲之的真跡出神,突然腰肢被一雙柔軟的手臂環住,這麼親密的動作讓倪珈嚇了一大跳,慌忙回身,就看見一張笑意盎然而絕美的臉,不是宋妍兒是誰?

  “珈珈,不是去S市了嗎?好久不見,想死你了!”宋妍兒不僅人美,聲音也很甜。

  上輩子,倪珈真把宋妍兒當過閨蜜,她18歲以前,和宋妍兒的身份天壤之別,宋妍兒卻從來沒有嫌棄過她,對她很好,她也很感激。

  而且,說起來,宋家和倪家的淵源可不是一點半點。

  宋妍兒的爸爸宋明其實是出自沒落家族,全因為和倪家聯姻,才拯救了宋家岌岌可危的家族產業。宋妍兒的媽媽是倪瑾的女兒,倪珈的姑媽,不過,車禍成了植物人。

  她們這對閨蜜加表姐妹,原本是很親的,可是,宋妍兒一次又一次無心之失的傷害,讓倪珈心寒了。

  宋妍兒太善良,善良到倪珈這個惡毒炮灰好幾次打擊莫允兒時,她都於心不忍地提醒莫允兒,直接導致倪珈被莫允兒和她的男人們各種往死裡虐。

  她被妍兒不小心害得股份被搶被人X什麼的也就不說了。

  最讓她不能原諒的是,宋妍兒意外得知了倪珈被莫允兒和寧錦年囚禁一個月種毒加受辱的事,倪珈曾千叮萬囑不能告訴倪珞。

  可她還是不小心透露給了倪珞,結果,倪珞當時就去找寧錦年報仇,再沒有活著回來,而倪珈連弟弟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倪珈知道宋妍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不過,天性帶災……

  所以,她雖然對她沒有忌恨可言,卻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她有些冷淡地推開宋妍兒的手,虛無地一笑:“你嚇了我一跳!”

  宋妍兒見倪珈臉色不對,好冷漠,都不像是以前那個天天挽著她的手笑嘻嘻的閨蜜,急了:“珈珈,你是不是生氣我和允兒?我知道你和允兒的關系一直不好,可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閨蜜啊!而且,現在她還成了我名義上的妹妹。夾在你們中間,我也很為難,珈珈,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你在我心中,還是不可取代的!”

  倪珈無語問蒼天,一身雞皮疙瘩有木有,尼瑪,老娘沒有百合傾向好嗎?

  不過,倪珈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宋妍兒知道她的閨蜜莫允兒其實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她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開心淡定呢?

  上輩子,倪珈就是偶然聽到了莫允兒母女間的談話,錄了下來准備曝光,結果半路被寧錦年截住,反而被整得很慘。

  也就是那次,倪珈知道,莫墨不是抱錯了女兒,而是因為羨慕張蘭的富太太命,故意換的;而且,莫墨對這個相依為命了18年的女兒,沒有任何情感。

  這輩子,倪珈雖然很想看看宋妍兒和莫允兒勢不兩立的樣子,但,她現在沒精力去搜集證據,也沒把握惹了莫允兒後能全身而退。所以,暫且擱置一邊吧!

  只是,

  倪珈余光中看見莫允兒朝這邊走過來,眼珠一轉,輕笑著岔開話題:“對了,我剛才看王羲之的真跡,好像是寧錦年捐的。你的准男朋友好大方喔!”

  宋妍兒臉微紅:“只不過是見了幾次面,哪裡是准男朋友啊,你別亂說!”但她眼睛裡滿是亮閃閃的欣喜。

  話音未落,身旁傳來莫允兒嗔怪的輕笑:“妍兒太壞了,談男朋友了,都不讓我知道!”

  倪珈聽言,唇角涼薄地彎起,這人天生的愛好就是其他女人的男人,搶什麼,也不如搶男人有樂趣,是嗎?

  綠茶婊啊綠茶婊,她人男友裙下倒?

  其實,寧家年青一代中,最受女孩兒們關注的,當屬走到哪兒都吸引全場目光的萬人迷寧錦年,才貌兼備,有勇有謀,是官商二代的結合體。

  雖然他父親在政府某部門擔任司長職位沒太高,可他的母親蔣娜卻是一個極有經濟頭腦的商業奇才。短短二十年內,把她的陪嫁卡納汽車大力發展起來,最後通過一系列家族斗爭和市場操控,居然反過來吞並了她娘家有著幾百年造車歷史的蔣氏通運。成了國內汽車行業最大最悠久的卡納集團。

  寧錦年此人繼承了他父系的溫文儒雅政治謀略,和他母系的經商頭腦陰狠毒辣,對愛人一心奉獻,對友人兩肋插刀,對敵人趕盡殺絕。

  很不幸,倪珈是他的敵人;更不幸,倪珈的敵人,不是他的友人,就是他的愛人。

  他其實一開始對宋妍兒有好感,只可惜,莫允兒是個對所有女人無好感,對所有男人都有好感的綠茶婊。

  她勾引寧錦年後,還裝可憐地向宋妍兒懺悔說不知道寧錦年和宋妍兒的事。

  宋妍兒當然信了,還發揮普善精神,眼淚汪汪地決定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反正人畜無害的她其實也不缺男人。

  所以,倪珈搶在宋妍兒開口之前,突然親密地挽起她的手,俏皮地說了一句:“這個寧錦年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了,和妍兒是最配的!那好,莫允兒,你現在知道了,可不要搶我們妍兒的男朋友哦!”

  她刻意加重了後面的“搶”字,確保宋妍兒聽進去了。

  畢竟,上輩子,宋妍兒原諒莫允兒的很大一個原因是,莫允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發誓她絕對不知情。

  現在,知道了吧!

  對於倪珈的這句話,宋妍兒沒有否認,倒不是因為她現在對寧錦年有什麼特殊的感情,而是因為倪珈這麼親密地幫她說話,她心裡甜蜜死了,怎麼會拒絕或是駁倪珈的面子呢!

  莫允兒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訕訕地笑:“倪珈,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搶妍兒的男朋友?”

  倪珈直言不諱:“因為,聽說你們班好幾個女生的男朋友都成了你的裙下臣,我有點兒擔心妍兒!”

  宋妍兒稍稍一愣,這種問題她沒有注意過,也沒聽人說過,現在倪珈提起來,她隱約覺得,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兒!也不自覺地挽住了倪珈。

  莫允兒看著這兩人親密好友的樣子,覺得自己的閨蜜被搶了,心裡有點兒氣,表情有點兒冷。在這方面,她確實無法反駁,只好轉而攻擊:“對了,我聽說你去S市參加海天盛會了,好玩嗎?”

  她這句話說得格外大聲,引得周圍好幾個名媛紳士側目。

  倪珈應對自如:“嗯,我去了那裡的高雅生活會展,認識了好多名流。不過,奶奶催促我有事,當天就回來了!”

  如此坦誠的回答讓周圍人又收回了目光,莫允兒氣得唇角抽了抽。

  海天盛會其實是各種大大小小會展的集合,是上層人士雲集的宣揚高雅生活的會展,但是,近幾年來,其中的性/愛派隊初具規模,成了有些人心照不宣的淫/亂場所。

  不過,那個派隊並不是每個參加盛會的人都知道,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挺清白的。

  而倪珈如此問心無愧的表情和回答,很好地洗清了這一嫌疑。即使她真的去過,禁電子設備無賓客記錄的地方不會留下任何證據。去過的人即使是認出了誰,為了自己的名聲,也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

  不是說,最安全的保密方式,是共同犯罪嗎?

  莫允兒失望了,她原本設計騙倪珈去那裡參加會展,然後叫人用迷藥帶她入場的,卻沒想到,來人說,明明迷暈了的她,卻突然不見了。

  莫允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突然之間悲歎道:“對了,我這幾天想去宅子裡看媽媽,可是,聽說,你叫奶奶不許我進家門嗎?為什麼要這樣,我也是媽媽的女兒啊!”說著,眼中浮現出一點淚光,楚楚可憐的,引得周圍好些人又看了過來。

  倪珈眉心一抖,尼瑪你好好做你的綠茶婊就是,還加什麼白蓮花的功能啊!你叫宋妍兒以後怎麼在道上混!!!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27 PM

☆、chapter 7

    倪珈淡淡一笑,不徐不疾:

  “我只知道你喜歡搶同學的男朋友,不知道你連別人的家人都要搶?那麼喜歡別人的東西?可你和你媽原無依無靠,現在什麼都得到了,還想怎樣?”

  話說的風淡雲輕,傳達的意思卻直接打人臉:莫墨和莫允兒這對母女下賤又貪心,在倪宋兩家鳩占鵲巢地那麼好命,還不知足。

  倪珈語氣不重,目光卻鄙夷盡顯:“莫允兒,進了宋家,倪家這邊還不放手,和你平時對男人腳踏幾條船的風格真像!你一個身份低微的私生子成了大小姐,我卻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不謝我,居然還有臉在我面前裝委屈?對我說你委屈,有臉沒臉?”

  這話生生把莫允兒還想溢出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是奶奶不許你進家門的。她說,你回去太頻繁,每次都拉著媽媽弟弟孤立我,這樣,我永遠不能融入這個家。莫允兒,你挺狠的啊!搶我生活18年不夠,還想搶一輩子。這時裝軟弱了,哭給誰看呢?周圍沒有男人在哦!”

  最後這話拿奶奶壓陣。直指莫允兒裝可憐博人同情,實則想害倪珈不被家人和社交圈接受,居心叵測。

  周圍熟識的人全被倪珈輕描淡寫卻字字狠毒的話嚇住了,雖然覺得她嘴真毒,但也覺得,她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

  說起來,莫允兒以前的光彩就是倪珈的,而莫墨那個落魄女人也搖身變了富太太。這對母女欠倪珈那麼多,居然還這麼陰險地害她?

  而莫允兒平時在同性面前都走高貴冷艷路線,所以剛才那番突如其來的眼淚,確實太假。

  莫允兒被說了一通,毫無還嘴之力,她畢竟不是真的白蓮花,大哭也不符合她一貫的女神風格。而且倪珈說了那番話,她就是真想哭,都不能流眼淚,不然就是裝可憐。

  她站在周圍人懷疑的目光裡,差點兒憋出內傷:“倪珈,你這麼……”

  可倪珈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倪珈眼光一掃,遠遠見寧錦年進內場了,杵杵宋妍兒:“妍兒,寧錦年來了,你還不過去打個招呼?”

  莫允兒的注意力立刻轉移,眼神飛過去,瞬間凝滯:光是外貌和氣質,就是一等一的優質男人啊!

  宋妍兒聽了倪珈的話,再次臉紅,但還是抿唇笑著,過去了,臨走前不忘跟倪珈說:“珈珈,我過會兒再來找你!”

  莫允兒癡了幾秒,直到視線被宋妍兒妙曼的背影打斷,才不怎麼甘心地收回目光。

  倪珈假裝沒注意莫允兒正盯著自己,兀自走到她捐贈的“公主之淚”面前欣賞,成功把她的目光引了過去。

  莫允兒看到那顆藍色的鑽石時,徹底怔住,怎麼可能?

  張蘭媽媽要把這顆鑽石送給她的時候,奶奶做主給了倪珞。可是,倪珞也答應過要送給她的啊,為什麼?為什麼被倪珈拿來當捐贈品了?

  莫允兒聲音有點兒抖:“倪珈,你拿這顆鑽石出來,媽媽知道嗎?”

  “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麼差別?”倪珈聲音很淡漠,

  “家裡的財政大權不歸媽媽管,而倪珞手上的那部分財產,現在,全由我打理。他的卡,他的車,他的錢,他的游艇飛機鑽石股票,一切,隨便我怎麼處置,都沒人管得了!”

  莫允兒臉色白了。

  上輩子,倪珞的財產大部分都被她騙了過去。

  倪珈盯著那枚鑽石,嗤笑一聲:“你很喜歡這顆鑽石吧,不過,我覺得你不配。所以,寧願捐出去送人,也不給你!”

  莫允兒咬牙切齒,她和倪珈從第一次見面就互看不上眼,但那時候,莫允兒還是高貴的倪家大小姐。倪珈雖然討厭她,無奈身份擺在那兒,在她面前總是吃虧。可莫允兒哪會想到,自己居然是冒牌的,一瞬間失去了一切。

  這讓她如何也不能接受,憑什麼她的尊貴地位要讓給倪珈!

  稍稍解氣的是,莫墨嫁給了宋明,而她其實是宋明的私生女,不過對外隱瞞,連宋妍兒都瞞著。雖然宋家不及倪家有錢有權,可張蘭媽媽和倪珞都喜歡她。

  最讓她開心的是,倪珈在新家的融合過程異常艱難,整個人都被壓制得郁郁寡歡性格怪異,看上去滿腹怨恨卻又沒有實際的打擊能力。所以,她完全放心了。

  可沒想到,倪珈去了一次S市,就突然之間變了個人。

  看似淡定高傲,實則凶神惡煞,居然還敢連番底氣十足地羞辱自己,仿佛她真的成了倪家的大小姐了!

  莫允兒還以為是以前,嘲諷道:“我不配?哼!難道你配嗎?”

  “這句話應該我說給你聽吧?”倪珈笑容淺淺,高傲而獨立,

  “我是倪家的長女,而你呢,連爸爸都沒有的私生子。”

  她笑得很冷,料她不敢說出她爸爸就是宋明的事實,“剛才我說得那麼清楚了,你還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莫允兒,你還真是沒臉啊!”

  不等莫允兒發怒,倪珈輕輕一笑:“所以,我只好主動出擊了。以後,你要是想從倪珞那裡搜刮什麼東西,不好意思,都被我管著呢!”

  莫允兒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認識倪珈好幾年,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完敗,她居然罵她是私生子!居然說她受了倪家的恩賜?難不成她以為莫允兒欠她的?不能容忍啊,以前,這個窮丫頭分明次次都是她手下敗將的!

  她剛想要說什麼,可倪珈已經懶得搭理她,而是換了一副微笑的姿態,消失在人群中。

  莫允兒望著她的背影,狠狠咬牙,看來,低估這死丫頭了呢!

  倪珈,你真以為你會得到一切嗎?

  倪珈經過小雅座時,看見了寧錦年和宋妍兒,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寧錦年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優越,所以,就連宋妍兒也能輕而易舉地被他吸引。

  望著寧錦年溫文的笑容,倪珈的眼底泛過一片冷光,誰會想到,如此舉止優雅笑容和煦的男人,會有那麼殘忍狠毒的一面。

  她被人侮辱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在一旁看著;她被注射毒品的時候,他也在一旁冷面監督著;而倪珞,那麼年輕的生命,被他打出29個槍口!她一個一個數過!

  那天,她望著集裝箱裡遍布的血跡,甚至可以想象出倪珞慘死的畫面。第一槍腳掌,第二槍腳踝,小腿,膝蓋,大腿,腰腹,手心,手臂,肋骨,臉頰,最後是喉嚨和額頭……

  任何有人性的人都不會如此殘忍,喪心病狂!!!

  倪珈眼中一片冰稜,被恨意席卷,突然間忘了身處何地,而這時,寧錦年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扭過頭來。

  只是,他們的目光並沒有交匯。

  一個陌生男子擋在了他們兩人之間,對倪珈禮貌頜首:“倪珈小姐,我們家老爺子,想見你一面!”

  倪珈一秒鍾內整理好了剛才湧動的情緒,也頷首行禮:“請這位先生帶路!”

  倪珈跟著他離開內場,走過長長的走廊,到了一間幽靜的雅廂旁,男子停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倪珈只好深吸一口氣,自己推門進去。

  裝潢精美的休息室裡,只有兩個人。

  坐在長沙發正中央,鬢發微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如此非凡的氣度,不用想就是越家的老爺子了。

  而側邊沙發上的那個年輕男子,眸光幽靜,面龐清逸……

  倪珈瞬間想死,這不是剛才坐在露台上的那個男人麼?

  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是越家的寶貝長孫越澤了啊!!!

  越澤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仍是平靜無波的,不起一絲風浪,好像在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倪珈臉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對他禮貌地笑笑,但他已經沒有任何表情地收回目光了。

  倪珈走到越爺爺對面的沙發旁,乖巧地說“爺爺好!”隨即坐下。

  越爺爺先是禮節性地問了一下倪奶奶的身體狀況,又詢問倪珈最近過得怎樣,畢竟,呃,這種“還君明珠”的戲碼和適應生活的過程,貌似大家都很好奇。

  他的任何問題,倪珈都一一有禮而有度地應答。

  這讓越爺爺有些詫異,自他聽說倪家孫女抱錯的事兒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倪珈,他聽說這個孩子之前過得很苦,卻沒想到還挺有名女風范的。

  和他說話時,她語音溫和,語調平穩,有重有輕,聽著很舒服。似乎是貼心地照顧老年人的耳力,又顧忌老年人的逞年輕心理,語速不徐不疾,剛剛好。

  她回答的內容,張弛有度,得體又節制,雖然有點兒官方,卻又摻著點兒人情,很好!

  越爺爺說著說著,整個人也更加和藹可親了起來。倪珈知道是自己的表現不錯,贏得了老人初次印象的好感。

  但,她余光瞟了一眼旁邊的越澤。

  他似乎一直都沒什麼興趣,只是望著虛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她這裡看。

  這讓倪珈覺得有些挫敗,看來,在露台上的事情,真的給他留下壞印象了!她雖然不在乎他對她的看法呢,可她不希望影響MP項目啊!

  越爺爺和倪珈說了一會兒家常,轉到正事上來了,那顆鑽石。

  “捐這顆鑽石,是誰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倪珈實話實說,“而且,征得了奶奶的同意。”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29 PM

☆、chapter 8

  公主之淚不是普通的鑽石,對越家的意義,尤其不一般。越爺爺的母親,也就是越澤的曾祖母,其實是前蘇聯人,而且是前沙皇俄國皇室的後裔。

  藍鑽“公主之淚”就是她們家代代相傳的寶物,歷經幾百年,傳承的情感價值遠遠超過它實際的商品價值。

  而當年,戰爭之後,越爺爺的母親還懷著孕時,受到國內外殘余反對分子的追殺,是她的好友,倪珈的曾祖母犧牲自己救了她的命,也等於是救了越爺爺的命。而倪珈的奶奶倪瑾,尚在襁褓中就沒了媽媽。

  當時,越爺爺的母親就把祖傳的“公主之淚”給了倪瑾,並承諾,如果倪家今後遇到任何困難,有任何要求,越家的子孫都要傾力相助。

  如此貴重的鑽石,倪珈原本也不打算拿出來用。

  可是,這種承諾,只有當事人越爺爺活著的時候,才最有效力。再放個幾十年,越家的後人都對這鑽石沒什麼感情了。

  雖然,越家是名門,後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遺訓,可到了那時,沒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諾,怎麼都有種低身求人的卑微感。

  而且,莫允兒在倪家過了那麼多年,知道這顆鑽石的重要意義,她早盯上了。目前媽媽和弟弟都向著她,倪珈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索性干脆拿出來用掉。

  畢竟,寧家卡納就是因為中了此次標,才大力發展了他們的蓄能儲能產業,不僅發展到可以與華氏抗衡的地步,最後竟然吞並了山河日下的華氏。

  所以,MP項目,她一定要拿下。

  越爺爺思慮了片刻,沒有問她的目的,反而說:“這顆鑽石捐出去,不可惜嗎?”

  倪珈很淡然:“我只是想要爺爺買下這顆鑽石而已。它對爺爺來說,是無價之寶,如果放任到拍賣市場,爺爺會覺得可惜。可是,對我來說,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鑽石,只不過個頭大了點……”

  越爺爺不以為忤,反而覺得她真實得可愛,而且,爺爺被她最後一句話逗樂了,開懷地哈哈笑了起來。

  一直沒什麼情緒的越澤抬眸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瞬。

  她倒真敢說!

  越爺爺笑完,又問:“那些錢都是捐出去的,為什麼刻意提那麼高呢?2億,不是小數目啊!而且,你要是想吸引我的注意,這顆鑽石足夠了!完全不需要抬那麼高的價!”

  倪珈微微一笑,這一笑,清麗的眉眼之間全是傲氣凌然的光華:“因為,我想吸引的,是所有人的注意!”

  她知道在越爺爺這種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話都坦誠,不要耍小聰明。

  所以,她至始至終每句話都是真的,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整個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透出一股大氣:

  “我只是要讓大家知道,倪家一顆5000萬的鑽石,越家卻願意花2.5億來買!”

  意思就是讓所有人看到,越家和倪家交情不一般,越家願意做倪家的後盾。

  市場信心,就是這麼來的。

  越爺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突然看了越澤一眼,只可惜,某人的臉就跟水洗過一樣,干淨得沒有一點兒表情。

  越爺爺繼續和倪珈說話:“可是啊,2億,珈珈丫頭也太狠了!”

  “珈珈丫頭”這個稱呼讓倪珈心裡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2億只是爺爺一架私人飛機的錢!要是報價低了,那是對越家的曾祖奶奶不尊敬呀!”

  她說了句討巧的話,又說,“這對越家也有好處!這次慈善會,所有的人都是拉低了捐贈物的價格。雖然高出的錢會轉到滴水慈善基金會的戶頭上,也是做慈善,但難免留給大家‘賄賂’善款的印象,怎麼看都是來源不純。所以,我這枚鑽石,給爺爺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越爺爺雖然覺得這個丫頭有點兒小狡猾,但貴在她很直率,不隱瞞不做作,且不會自以為聰明,所以,他笑得更加開懷,“好吧,就聽你的!”

  “不過,”爺爺頓了頓,笑容微斂,“拿出這個鑽石,也說說看,要求是什麼呢?”

  倪珈深吸一口氣:“倪家想拿下MAX POWER的項目!”

  “可以給你!”爺爺語氣很輕松,只是,陡然間,話鋒一轉,

  “但是,珈珈丫頭啊,我先要提醒你一句,金魚吃了過多的食物,就會活活撐死。如果是三四年前,華氏蓄能完全有能力拿下MAX POWER,可近幾年,華氏人才流失,產業結構不合理,產能不足,資金鏈也有問題。如果勉強承接這麼大的項目,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轉圜不過來。華氏就可能全線崩潰!”

  爺爺語氣清淡,卻蘊含著千鈞的力量:“所以,丫頭,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我把不把這個項目給倪家做,而是,你們接不接得下來!我不希望,幫助你們的項目,最後卻成了拖垮倪家家族企業的黑洞!”

  倪珈臉色微白,卻絲毫不驚慌,鎮定地微笑:“我知道,MAX POWER的啟動期是十五個月以後。所以,我想請求的,不是讓爺爺立刻把MAX POWER交給華氏,而是希望,爺爺等我十三個月。我,”

  倪珈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鄭重道:“我,弟弟,還有奶奶,我們倪家人,會在十三個月內,改變華氏蓄能!十三個月後,華氏蓄能一定有能力承接MAX POWER!”

  聽言,越爺爺怔了,他看著這個19歲女孩眼中一往無前的信念,恍惚間忽然回想起那個激情迸發的革命年代。

  他靜默了足足十秒鍾之後,才放聲大笑:“哈哈,果真是倪家的血脈啊!哈哈哈!”

  這句話讓倪珈心裡一震,這個評價,相當於她心目中的“公主之淚”啊!

  原來,奶奶說的沒錯,贏得認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別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倪珈想到這兒,心裡一暖,不自覺間,小臉上綻出一朵純真的笑顏,堅強而自信,勉勵而向上。這一瞬間,她美麗的臉完全被她純粹的笑容點亮!

  越澤不經意地抬眸,剛好看見她這燦爛如夏花般生機勃勃的笑顏,目光停留了一秒,淡淡若水地移開了。

  越爺爺看著她的笑臉,滿是皺紋的眼睛也漸漸笑意盎然,突然說:“過會兒,晚宴的開場舞,你和越澤來跳吧!”

  太突然了!

  倪珈一驚,不動聲色地瞥了越澤一眼,這下,他清俊的臉上有了情緒,卻是——

  極輕地蹙著眉。

  倪珈心一沉,腦海中各種思緒匯成一片,高速處理之後,搶在越澤開口之前,語調平緩地說:

  “爺爺,雖然我現在努力在學,但是,我的舞,跳得還不是很好!勉強也能跳,可我現在的身份,還很尷尬,沒有讓大多數人接受,所以,我希望我在公眾場合跳的第一支舞,是完美的。畢竟,我以後的言行舉止都要代表倪家的形象。”

  說完這句話,爺爺更加覺得她識大體,懂分寸,可是,倪珈發覺自己失言,說錯話了。

  因為,越澤眸光一閃,眼中有一絲意味頗深的古怪笑意,帶著淡淡的諷。

  是啊,她的言行舉止要代表倪家的形象,可幾十分鍾前,她對校友們說“我要出錢請外圍女,把你們的男朋友,一個一個,睡個遍!”說完,她還把黑色瑪利亞從同學的頭頂倒下去。

  倪珈大窘,更有些羞,她雖然不後悔她對姚菲的所作所為,可是,她後悔不該誇大自己的節操。

  但爺爺並沒發現這點,而是誇了倪珈幾句,又開玩笑地給自己的孫兒鋪台階:“那就不勉強了,就當越澤欠你一只舞吧!”

  越澤看了爺爺一眼,很無語,不需要您這種給我攤事兒的解圍好嗎?

  倪珈心中一喜,剛剛好啊,她早就想好了,沒想到爺爺那麼巧地提起來,於是抓緊機會,一副貌似因剛才的拒絕很抱歉的樣子,說:“那,過段時間,我和弟弟要辦生日宴會。到時候,越澤可以還我這只開場舞嗎?”

  實際上,她非常需要越澤出現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如果和她跳開場舞,就更完美了。因為19歲生日宴,算是她在圈子裡的第一次公開亮相,如果越家的孫子給她捧場,她的受重視程度和亮相成功度將會上升好幾個數量級。

  而上輩子,她的19歲生日宴,越家只來了一個叔輩的女兒,而奶奶請來陪她跳開場舞的寧錦年完全沉溺在莫允兒的溫柔鄉裡,忘記了一切。

  倪珈說完這話,有些緊張,目光在沒什麼表情的越澤,和笑容和煦的爺爺身上移來移去的。

  越澤沒說話,但是爺爺很快回答了:“好,可以!到時候,越澤會去的!”

  越澤:……

  倪珈立刻說謝謝,好像生怕越澤會抗旨似的。

  這種異常迅速的反應,讓越澤又淡淡瞟了她一眼。

  倪珈心情大好,今天過來的所有目標都圓滿完成,而且還有超額的驚喜,她又和爺爺說了幾句話,才以看其他朋友為由,先出去了。

  走出門,倪珈手心裡已全是濕漉漉的冷汗。

  倪珈一走,越爺爺就轉頭看越澤,笑:“不知倪珈這丫頭知不知情,但是,倪家奶奶的目標,只怕,是你啊!”

  越澤沒一點兒笑意地牽起薄薄的唇,顯然沒什麼興趣。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32 PM

☆、chapter 9

  倪珈一走,越爺爺就轉頭看越澤,笑:“不知倪珈這丫頭知不知情,但是,倪家奶奶的目標,只怕,是你啊!”

  越澤沒一點兒笑意地牽起薄薄的唇,顯然沒興趣。

  越爺爺笑:“不過,這丫頭倒是很聰明!看上去像是給你鋪台階,實際上是拉你過去給她的生日宴助陣。哈哈,有意思。”

  越爺爺笑哈哈地打趣,以為越澤會表露出什麼情緒來,可是一看,他的淡定孫兒還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表情。

  越爺爺頓感蛋蛋的憂桑——

  倪家的孫兒倪珞雖然搗蛋吧,起碼情感豐富啊!寧家的寧錦年也是個表情和感情雙豐富的孩子!即使是寧家的寧錦昊,雖然冷酷吧,可南極企鵝的冷也是一種表情啊!

  可偏偏他家的越澤,不冷不熱,不鹹不淡,這是啥子回事嘛!

  越爺爺十分憂愁,要說他孫子完全沒表情吧,也不對。這幾個家族同一年出生過17個男孩子,同齡人從小被送到特種童子軍營裡集訓過。越澤只有看到另外16只時,才會有點兒表情。

  尤其當他見到16中的老十,表兄弟尹天野的時候,是最有表情的,會笑會鬧,會罵會吵,多生動形象啊!

  爺爺擔心了,這兩孩子從小跟同性混久了,不會有攪基傾向吧!關鍵是孫子越澤和外孫尹天野條件那麼好,二十多了還是處男,這讓爺爺不得不懷疑啊!

  直到後來,21歲的尹天野突然閃婚,爺爺的苦悶才少了大半。天野不是gay,越澤肯定也不是。但問題來了,能讓越澤有表情的人變成了17個,前16個,外加尹天野老婆秦景。 

  不久後,秦景生了一對龍鳳胎,跳跳和糖糖,能讓越澤有表情的人變成了19個。

  看到越澤逗小豆丁嘻嘻哈哈,越爺爺卻釋然了~~~

  以上皆是玩笑。

  爺爺其實很清楚,越澤父母常年在外又早逝,他只和那16只親,至於尹天野,越澤從小就在尹家住,和他最親。

  只不過,爺爺退休後過得太無聊,要想些新潮的東西,才好玩。

  爺爺覺得這麼想很好玩之後,做了件挫事,他把對越澤的小小擔憂按照上面的話誇大了,講給越澤聽,比如,擔心他同性戀……

  越澤一頭黑線,補充了一句“您怎麼不擔心我戀童癖?”從此鄙視爺爺。

  越爺爺其實對倪珈印象不錯,但越澤好像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能暫時擱在一邊,爺爺開了會兒小差,嘿嘿笑著,回歸正題:

  “那開場舞,你想和誰跳?”

  “不想跳,”越澤淡淡的,“讓天野和秦景跳吧!”

  “天野剛才過來跟我說,他有事,先走了!”

  越澤很異想天開:“那讓跳跳和糖糖跳吧!”

  “……兩個小小的一團,站都站不穩的說……”

  恢弘的宴會廳裡,幾十張圓桌早布置完畢,賓客也紛紛入座。

  倪珈按著邀請函上的桌號和桌上的席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很不湊巧的是,宋妍兒,莫允兒還有寧錦年,和她同桌,還緊挨著。

  從左到右的順序是莫允兒,倪珈,宋妍兒,寧錦年。

  宋妍兒彬彬有禮卻沒什麼興致地淺笑著,旁邊的莫允兒一反平常在女生面前死氣沉沉,高貴冷艷的樣子,完全神采煥然,進退有度,優雅可人地和桌子對面的男人們談著話。

  顯然這一桌的男人對她印象很好,都熱情地和她攀談著。

  雖然寧錦年和她還不熟,看上去矜持一些,但他很明顯對她是有興趣的,看著莫允兒時,眼睛裡的光非比尋常。

  莫允兒對每個和她講話的男人都很關照,不過,重頭注意力卻在寧錦年身上,她整個人往右斜著身子,婀娜的樣子很嫵媚。

  可是,在倪珈眼裡,女人,你把我的位置全占了好嗎?

  倪珈走過去,很“不小心”地用小動作扯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結果,原本斜著身子,肘撐桌面,純真托腮的懷春少女莫允兒重心不穩,手一滑,差點兒歪翻摔去地下。

  莫允兒狼狽不堪,條件反射地抓桌上的餐巾,成功把她面前的餐具拉倒,刀叉瓷筷,各種大小玻璃酒杯,撞得稀裡嘩啦。頗有掀桌的氣勢!

  這是莫允兒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失儀,臉頰頓時漲的通紅,又不好發怒。

  倪珈第一時間就愧疚地道歉了:“允兒,真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坐著自己的位置,卻整個身體S型地把重心都壓在我的椅子上。真不好意思!”

  這種道歉不是說她坐沒坐姿嗎?還什麼S型?

  莫允兒很氣憤,但余光很快掃了一眼周圍,同桌的女人似乎露出嫌惡之色,可男人們卻沒有受這句話的影響,所以,她也安心了,於是眨巴著水汪汪無辜的眼睛,柔聲柔氣地說:“不要緊的,沒事!”

  倪珈沒有繼續和她說話的意思,反倒是宋妍兒,原本無精打采的,一見到倪珈,立刻雙眼放光,和莫允兒見到男人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珈珈,你剛才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沒有找到,我今天去你家sleepover好不好?”

  老娘又不是男人,你去我家過夜過個毛線啊!

  剛好對面有人談論起捐贈物的事,倪珈“自然而然”被這話題吸引,“沒聽見”宋妍兒想去她家過夜的要求。

  幾位年輕男人說起寧錦年捐贈的書法真跡,都友好地誇贊了幾句,說寧家回報社會大筆作慈善如何如何。

  寧錦年謙遜有禮地應承著,即使同桌女孩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心亂,很有風度。

  倪珈對他除了厭恨沒別的情緒,所以,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心情,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寧錦年哪怕一眼。

  就算到了現在,她也只是默默吃著水果,順便無語感歎一□旁莫允兒嬌柔傾慕的眼波。

  中途有人把話題轉到倪珈身上:“對了,聽說倪小姐捐的鑽石,標價2.5億,是全場最高的!”

  倪珈尚未回答,莫允兒輕笑著開口:“可那顆鑽石只值5000萬,我想,或許是寫錯了!”

  大家看向倪珈,好奇又有些輕視,尤其是寧錦年,目光裡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鄙夷,那意思就是——嘩眾取寵,哼!

  確實,他捐的書法真跡本來應該是今晚的焦點,可倪珈漫天抬高的2.5億,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

  只片刻間,寧錦年的目光就恢復了自信,在他眼裡,倪珈這種假小姐的舉動上不得台面,雖然搶了寧家一時的風頭,可最終只會淪為今晚的笑柄,誰都會認為倪家新來的假小姐腦子不正常。而越家被害得虧了2個億,絕對會和倪家起隔閡。

  他的每一點情緒變化,倪珈都盡收眼底,她極為坦然地直視他的目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眼神卻異常的銳利冰冷,帶著一種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傲。

  寧錦年一怔,這個不久前才麻雀變鳳凰的便宜小姐,居然敢用這種輕蔑的眼神看他。

  他內心根本就看不起倪珈,所以,倒也不會因為這種眼神而對她有所側目,反倒是心裡淡淡地嘲諷,原來,這就是俗語說的“無知者無畏啊,沒文化,真可怕!”

  倪珈只看了他一秒,就錯開了,側頭對莫允兒譏諷一笑:“只值5000萬,但也可以換你好幾艘游艇了吧!”

  眾人一瞬間噤聲,屏住呼吸的靜默,社交場合,這種刻薄的話也敢說!倪家新登場的女孩,氣勢很毒辣啊!

  莫允兒不說話了,眼淚汪汪。

  這桌的女孩們都皺了眉,覺得她矯情,雖然倪珈嘴巴毒,但這麼一句話也不至於把人說哭啊;可男人們全被莫允兒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惹得心裡的保護欲蹭蹭地往上飆。

  但他們也不可能和倪珈爭嘴,只得紛紛安慰莫允兒,後者很快就滿目感恩地破涕為笑了。

  這麼可愛單純的洋娃娃,真是我見猶憐。

  其他人不好說倪珈什麼,可寧錦年看到前名門淑女莫允兒被跳梁小丑倪珈欺負成這樣,內心早就憤怒了,臉色陰冷道:

  “宋家有兩個女兒捐贈,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價值2000萬的東西,莫小姐內斂地標價1000萬,別人也知物超所值;相反,價值5000萬的東西,即使吹成是2.5億,眾人也知名過於實!”

  倪珈微微斂瞳,寧錦年這人口才很好,先把宋家拿出來壓她,又借這個價值的問題反諷,說莫允兒是物超所值,而她倪珈是名過於實。

  倪珈剛才針對莫允兒,是因為她記得寧錦年是在19歲生日宴上才對莫允兒一見傾情的。她完全沒想到現在,寧錦年就開始替莫允兒出頭了,看來,她低估了莫允兒對男人的吸引力。

  而寧錦年這個對手,目前她還沒有把握和能力去招惹,所以,

  倪珈瞬間收起攻勢,甜甜一笑:“剛才那句話,我不該說。”

  寧錦年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也就讓這篇過去了。

  莫允兒卻不屑地鄙視,倪珈不會是對寧錦年有意思吧?下作!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1 11:34 PM

☆、chapter 10

    莫允兒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幾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倪珈身上了。後者安然自若地喝著水,再也連看都沒看寧錦年一眼。

  莫允兒心裡暗諷,哼,寧錦年那麼優秀帥氣的男人,同桌的哪個女人不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偏偏這倪珈不看他,一定是心裡有鬼。

  你以為你裝作不注意他,就可以欲擒故縱地吸引他對你側目?真是笑話。

  這麼一想,莫允兒覺得更刺激了。宋妍兒喜歡寧錦年,現在連倪珈都喜歡寧錦年,呵,這才更有挑戰度更有成就感啊!

  倪珈完全不知道身邊這人內心扭曲又復雜的想法,淡然地放空著,什麼也沒想。

  直到越爺爺上台致辭,倪珈才回過神來。

  同桌有人笑著提前恭喜寧錦年,說越爺爺一定會買下他捐贈的書法真跡。

  寧錦年手裡抬著香檳酒,謙遜有禮地說著推辭的話。一邊,還意味深長地睨了倪珈一眼,完全不掩飾他高高在上的姿態和輕浮的鄙夷。

  倪珈毫不示弱,漂亮的眼睛裡含著同樣譏誚的笑意,纖細的手指抬著淡金色的香檳,沖他的方向,優雅地斜了斜杯身,意思是,

  回敬你!

  你傳達過來的意思,原封不動地送還!

  而就是她手中玻璃杯微微點斜的一瞬,越爺爺宣布,他今晚要現場買下用作私藏的,是倪珈捐贈的藍鑽“公主之淚”,並會在宴會結束以前,將2.5億現金匯入東南海域基金會。

  全場的人都是始料未及,靜默了,只有倪珈,在寧錦年和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好幾秒鍾後,有人反映過來開始鼓掌,全場才爆發出禮節性的掌聲。

  宋妍兒十分驚喜,祝福倪珈,“珈珈,太意外了!沒想到,越家爺爺會買你的鑽石,太出乎意料了!”

  同桌的其他人也很快轉換了片刻前吃驚的神色,或真心或應承地恭喜倪珈。

  只有莫允兒一直都是臉色微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寧錦年卻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沒有太開心,但也沒有失意。反正那幅真跡是無論如何都要捐出去的,只不過聲勢浩不浩大而已。

  而且,他實在無法理解,越家老一輩雖然與倪家有交情,可也不至於倒貼2個億去買倪家的面子啊!

  原本以為倪家已經式微,卻沒想到越家居然這麼抬它,看來,估測失誤了啊!

  倪珈原本是要參加接下來的酒會的,可是徐賢打電話來,說倪珞被唐瑄帶出去過夜生活了。

  唐瑄家是非常典型的暴發戶,一家人都極其浮誇市儈,唐瑄則是非常典型的暴發戶的兒子。這人極其好色,極其好玩,最愛擺闊,最愛炫耀,和倪珞簡直是臭味相投。

  但倪珞起碼也還有從小在家裡熏陶出來的一些好習慣,雖然倪珈一時半會兒也列舉不出來。可這個唐瑄絕對是真正極品的渣。

  所以,倪珈絕對不允許倪珞近墨者黑,雖然她知道倪珞其實本身就有蠻黑的了。

  唐家近年發跡,有點兒錢,交往的名流漸多,但真正和他們有日常往來的大家族幾乎沒有,這些家族的子弟裡,也就一個不成器的倪珞跟著他混了。

  說起來,倪珞的很多壞習慣還真是跟著唐瑄學的。

  所以,倪珈告訴徐賢,查到他們的行蹤之後,過來金色大廳接她。

  她知道徐賢辦事向來迅速,所以決定去外面等,順帶吹吹風,可剛要離開時,音樂聲響起,是華爾茲的音樂。

  倪珈突然好奇這支開場舞是誰跳的,所以停了腳步。

  全場的目光和她一起,聚集在了那兩人的身上。

  舒緩悠揚的舞曲中,兩人的舞姿莊重典雅,又舒展大方,他們無疑是配合得很好且極有默契的舞伴,對舞纏綿,極盡觀賞性。

  紛繁變化的舞步,華麗多姿,飄逸如仙。

  且不說這一對舞伴非常搭調又和諧,無論相貌還是姿態,都無可挑剔;最讓倪珈動容的,還是他們臉上的笑容。

  他們,似乎邊跳舞,還邊在談笑,仿佛周圍的世界都沒有入他們的眼。

  那個男的,笑容燦爛得像溫暖的太陽。

  倪珈總覺得他有點兒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直到看清了那個女孩美麗的臉,她才想起來,哦,原來這就是她的男人。

  那個跳舞的女孩,那麼年輕,怎麼會笑得那麼輕松恣意,好像人生就是用來享受,用來歡樂的。

  她記得她,導演系高一屆的學姐秦景。

  上輩子,倪珈剛開學的時候,認識了秦景,兩人關系還蠻好的。

  只是,秦景閃婚嫁了尹家的獨苗繼承人尹天野,又生了龍鳳胎,此後忙著導演,而倪珈忙著各種亂斗,見面機會少了很多。

  旁邊有人艷羨地歎:“哎,尹天野那麼完美專一的男人,寵起秦景來,無法無天的。羨慕死了!她大學還沒畢業,結了婚了,男人有了,孩子有了,事業也有了。這個女人怎麼能活得那麼瀟灑?”

  倪珈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時,還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隨時隨地都笑得那麼自信燦爛,就好了。

  一出劇院,剛好徐賢已經開車到了。

  倪珈上了車,問:“他在哪兒?”

  徐賢稍微猶豫了一秒鍾,才尷尬地說:“masquerade!”

  倪珈細眉一抬,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這臭小子,是真的欠踹了!

  masquerade酒吧是B市夜生活區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如果要說哪兒有名的話,就是,那裡的性工作者“質量”很好,還時不時地舉辦類似倪珈一開始在S市參加過的SEX PARTY。

  masquerade酒吧的獨特之處在於,它本身並沒有從事賣Y嫖C之類的非法行業,它只是給想要掙外快的外圍女(多半是模特兒小演員)和想睡美女的富家子弟提供一個相見的平台。畢竟,去的有錢人多了,一個晚上單酒水線都可以收上百萬。

  相比一般的性工作者,外圍女往往比較有心計有野心,這也是倪珈格外擔心的。

  上輩子,就有一個小模特跟倪珞睡過之後,說懷了他的孩子要結婚,倪珞說做親子鑒定吧,結果她意外摔倒,還把這件事情鬧得很大。

  精神身體損失費賠了一大筆錢不說,還讓當時深陷股份爭奪戰的倪珞直接失去了好幾個老股東的信任。

  倪珈進去酒吧時,按照規矩,被沒收了手機。

  由於masquerade裡面沒有監視錄像也沒有賓客記錄,所以,她問不到任何信息,只能挨個兒地往卡座雅室裡邊去找。

  倪珈誤闖了好幾處地方,意外地看到了一些臉熟的人,有富人家的公子,也有她們學校的學生。

  雖然沒有帶手機,但倪珈記性好,看一眼就提醒自己加深印象,牢牢記住。

  畢竟,把柄這種事情,抓住一些,總是好的。

  這其中,倪珈還意外地看見了柳飛飛,宋部長妹妹的女兒,也是柳氏醫療公司老板的女兒。

  這個柳飛飛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生性就十分放/蕩,說起來,倪珈的手機裡還存了一段不知什麼時候在自家後山坡拍到的弟弟和柳飛飛的野戰錄像。

  對於這段錄像,倪珈自己都想不起來。

  現在,柳飛飛和倪珞顯然是各自飛了,不然,她此刻怎麼會和不知哪家的男人深吻在一起?或許是牛郎都說不定。

  這個無下限的世界!

  倪珈最終還是找到了倪珞,彼時,他在一處幽靜的小包廂裡,正和一個電影明星在……

  交/配……

  倪珞在對方身體裡進進出出的時候,倒是挺安靜的。可是那女的吧,就跟島國動作片女主角一樣,欲/仙/欲/死的叫嚷,一陣接一陣。

  倪珈關好了門,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奇怪了,這個叫什麼張馨的電影明星還算是二線的呢,不至於跑來這兒賣肉啊!

  而更奇怪的是,呃,好惡心,她腫麼看得下去的?

  看來,上輩子的一系列遭遇已經把她的忍受能力提升到喜馬拉雅山以上了。

  張馨躺在沙發上,倪珞半跪著,她的腿抬在他的肩膀上,可沙發比較窄,倪珞自己的腿好幾次差點兒從沙發上滑下來。

  倪珈看著都難受,說:“讓她坐在你身上,會舒服點兒吧?”

  話音未落,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在人耳不能聽到的地方,其實應該有某種類似氣球洩氣的聲音。

  倪珞驚愕地扭頭,就看見他姐,淡定地托著腮,歪著頭,在做點評……

  神啊,亮瞎我的眼吧!

  他瞬間就軟了有木有?軟得趴趴了有木有?

  他雖然花心愛操操,可他是一個有正常倫理觀的少年啊,被親姐姐看著自己光溜溜地和別人做活塞運動,

  他這輩子都留下陰影了有木有?

  他又不是男/優啊操!

  倪珞條件反射地一躍而起,直接把張馨從沙發上掀翻了下來,一邊手忙攪亂地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跳著腳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別人做/愛!你變態啊!”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30 AM

☆、chapter 11

  倪珞條件反射地一躍而起,直接把張馨從沙發上掀翻了下來,一邊手忙攪亂地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跳著腳沖倪珈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別人做/愛!你變態啊!”

  張馨倒沒他那麼反應激烈,慢慢地把自己的36D肉胸往內衣裡塞,一面,還略顯挑釁地看了倪珈一眼。

  那樣子仿佛是在說,不好意思啊,這個男人是在我身上揮汗如雨呢,你不要太心酸哦?

  哎,二線明星都跑來masquerade了,還是倪珞混在一起,十有七八都是動機不純的了。

  倪珈往高腳凳上一坐,高叉裙擺綻開,露出一雙修長而美艷的腿,就連張馨看了都暗歎。

  倪珈慢悠悠地輕笑出一聲:“倪珞,你這麼緊張干什麼?雖然我們也算是光著身子一起睡過十個月,但我也從來沒拿這個跟你說事兒啊!”

  彼時,倪珞正手忙腳亂地拉牛仔褲拉鏈,倪珈這句話把他刺激得,差點兒沒一不小心把軟趴趴的命根子給拉進拉鏈裡去。

  倪珞面色如土,跟吃了蒼蠅一樣。

  張馨則氣得小臉發白,倪珞從來玩女人不超過半個月,可這個女人怎麼那麼大本事?

  看她這副毫不氣惱,衣著不凡,氣質俱佳的樣子,張馨感覺十分的挫敗,難不成,是倪珞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釣到倪珞這個沒心機又好騙的富家子弟,好不容易讓他有點兒動心的,張馨急了:“倪珞,你不是說,你沒有別的女人的嗎?”

  倪珞面紅耳赤:“她和我沒半點兒關系!”

  “可她剛才都說和你睡了十個月,她到底是誰?”

  倪珞:……

  19歲的少年好意思跟這個24歲的明星姐姐說,面前這19歲的少女是他的雙胞胎姐姐麼?他好意思說那十個月是在她媽的肚子裡麼?

  他還要臉不要?

  丟人啊!

  他們家怎麼來了這麼個禍星?

  “倪珞,你太讓我失望了!”張馨立刻眼淚汪汪,提著包就要往外走。

  “馨兒!”倪珞此刻跟個大男人一樣,要去追他心愛的女人。

  倪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火上澆油地沖著張馨,換了一副小女生的聲音,嫩聲嫩氣道:

  “這位大姐姐,出道混了那麼多年,還來勾引未成年少男,你有沒有羞恥心啊?我倪珞哥哥又不是導演和投資方,給不了你什麼好處的!”

  張馨剛才還只是故意想讓倪珞追她出去,至於去哪兒,這小丫頭就管不了了。可是,倪珈這番話是徹底逼到了她。她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明星,這小丫頭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她還杵在這兒不走,那就是真的不要臉了。

  但她還抱有一絲希望的,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倪珞一定會心疼地追上來的。所以,她以一種更加決絕而悲傷的身影沖出門外。

  和她料想的一樣,倪珞真的更加堅定地要追過來了。

  只不過……

  “倪珞,不許走!”倪珈的聲音嬌滴滴的,像是差點兒要把人化掉,聽上去是撒嬌一樣的嗔怪,是說給張馨聽的,可她看著倪珞的眼神,異常凶狠。

  一掃腿,一勾拳,她箍著他的脖子,撲了下去……

  倪珞:TAT!

  於是,181厘米的大男孩,再次眼睜睜地,明明只差一點兒就可以抓住明星姐姐的,結果,結果,半路殺出一個倪珈,結果,就整個兒被她撲倒在了沙發上。

  倪珞抓狂得想死了,他真想把倪珈從身上揪下來一掌拍飛啊!

  可惜,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悲催地嗚嗚。因為,倪珈雖然力氣不大,可壓制動作非常到位,兩只細細的手肘十字形卡在倪珞的脖子上,他都快要被謀殺了!

  他真的不要活了好嗎?為什麼人高馬大的他要連續被纖細瘦弱的她各種撂倒,踢倒,撲倒,壓倒?

  麻麻,地球好危險,我要回火星!QAQ!

  張馨沖到了門邊,倪珞卻沒有按她所想的追過來拉住她的手,回頭一看,差點兒沒被氣死。

  自己都還沒走呢,那兩人就撲到沙發上糾纏在一起了。

  他們的頭貼在一起,肯定是在熱吻,倪珞那小子的手還在她的腰上各種揉捏,這男人真是薄情寡性!而倪珈的高叉裙子完全飛開,露出白皙的細長腿,直接勾在倪珞腿上,這女人真是放/蕩/騷/貨!

  張馨憤憤咬牙,氣恨離去。

  唐瑄從外邊走過來,望見張馨怒氣沖沖地離開,有些不解,推開門一看,好家伙,倪珞居然和一個身材好到爆的小女孩糾纏在沙發上,你揉我捏的,太惹火太勁爆了!

  唐瑄微微瞇眼,雖然只是看到背影,但以他多年游歷花叢的經驗,這女孩應該是個尤物。

  脖頸處的肌膚細如美瓷,腰肢盈盈一握,最攝魂是她一雙腿,纖細修長,細膩白皙,讓人看著就想……

  關鍵是,這女人居然能把花心大少倪珞撲倒,太主動了,太奔放了,唐瑄摸了摸下巴,這種女人,夠火辣,夠刺激啊!

  倪珈感覺到張馨走後又來了人,扭頭一看,是唐瑄,

  這才松了手。被她壓在身下的倪珞早已經憋得臉頰通紅,一下子重新流暢地呼吸到了空氣,差點兒沒咳嗽死。

  唐瑄詫異,看這個樣子,剛才不是在親熱啊,怎麼看著像謀殺啊?

  不過,管她謀殺不謀殺,唐瑄一點兒不關心他“兄弟”倪珞,目光直接飛到倪珈臉上,倒不是因為倪珈有宋妍兒那種美到狗都回頭的容貌,也不是因為倪珈有莫允兒那種是個男人都能勾引到手的純真妖嬈。

  而是,只要是個稍微不錯的女人,唐瑄都會無差別地起花花心思。

  更可況,倪珈的的確確是個美人,而且,還是一個有雙讓人想入非非美腿的美人兒。說起來,她們三個都挺漂亮的,不過硬要比較的話,最美的還是宋妍兒,其次倪珈,最次莫允兒。

  唐瑄盯著倪珈看了半晌,很快得出結論,只怕,這個女孩還很純情,被倪珞玩弄之後拋棄了,所以才過來鬧場子。真是可憐又可愛啊,唐瑄心想,還是讓我來撫慰這個少女受傷的心靈吧!

  倪珞從沙發上爬起來,他倒不至於在唐瑄面前跟倪珈鬧,所以黑著臉,直接往外走。

  倪珈一愣,這要是讓他跑了,她今晚白來了,於是趕緊跟過去,扯住他的手:“倪珞,你要去哪兒?跟我回去!”

  倪珞早就忍到了極限!

  你說說,有哪個弟弟跑去酒吧跟新女朋友XX的時候,被親姐姐抓個正著還在一旁點評的?

  有哪個姐姐會假裝弟弟的女朋友把真女朋友氣走的?

  有哪個姐姐會把弟弟撲倒差點兒掐死,還讓人誤以為他們在親熱的?

  他的臉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丟光了好嗎?

  他們家是從哪兒空降了這麼個極品的姐姐?

  倪珞見倪珈還扯著自己,暴怒,猛然發力,甩開她的手:

  “滾!!”

  倪珈終究是女生,力氣比不過他,被他甩得連連後退,差點兒摔倒,卻被身後的唐瑄扶住。

  唐瑄很不知廉恥地握著她的腰,關懷道:“你不要緊吧!”

  倪珈臉色不好,沒好氣地一把推開他,又去追倪珞:“倪珞!”

  “哎!”唐瑄見她要跑,抓住她的手,“倪珞他太花心了,哥哥我,還是很專一的!”

  倪珈一句話不多說,對准他的□,就是一腳!!

  “啊!”唐瑄淒厲地慘叫一聲,面色死白地捂著關鍵部位,扭倒在地上。

  倪珈冷面如霜:“下次再敢動手動腳,閹了你!”

  說完,她跑出去追倪珞去了。

  倪珞疾步走進停車場,怒氣沖沖,說實話,他一開始並沒有多喜歡張馨,但張馨人很好啊,長得漂亮又溫柔,二線明星,也算是事業有成的女人,最關鍵是,她對他癡情啊!

  那段時間,他還和柳飛飛在一起的時候,張馨就喜歡他了。柳飛飛這人和倪珞一樣,腳踏N條船,除了上床,一點兒女人的柔情都沒有。倒是張馨,經常體貼地發短信問候身體提醒天氣開解心情之類的。

  這麼甜蜜的攻勢,是個男人都承受不了多久。所以,他就和張馨在一起了,說實話,張馨真挺好的,凡事都順著他來,就連他來酒吧,她這個公眾人物都二話不說地跟來。

  所以,倪珈把她氣走了,倪珞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倒不是因為他對張馨的感情有多深,而是,這麼一個事事都順著你的女人,突然想想她以後再不理你了,真挺難受的!

  不論如何,他也先要把她追回來再說!

  只是,沒走幾步,身後就響起那死女人煩人的聲音:“倪珞!你給我站住!”

  倪珞當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他當然信!!!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33 AM

☆、chapter 12

  他當然信!!!

  倪珞的腳步條件反射地一滯,緩了緩,猶猶豫豫,遲遲疑疑,無比憋屈,無比郁悶地,終於,還是停住了。

  停車場裡有攝像頭,他可不想丟臉丟到夜店來!

  尼瑪明天就要報名學武術啊好嗎?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好勁道,一定要打過她!

  倪珈走到他面前站定,仰頭看他:“我不許你去找張馨!”

  “倪珈你鬧夠了沒有!”倪珞臉色陰沉得要滴水,“我和誰上床你也要管?”

  “張馨她不是好人!”

  “比你好!”倪珞狠狠剜她一眼,“你只會搶走我的財產,可張馨她知道我從今天開始沒錢了,還願意跟著我,還安慰我呢!”

  倪珈無語至極,這少年腦子是怎麼長的?你說你沒錢了,人家能信嗎?這種小把戲都能把你感動,你是籐上長的瓜啊你!

  倪珞看見倪珈張口結舌的表情,猜想是氣到她了,於是說得更加得意,“你不喜歡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偏偏要和她在一起!”

  完了,逆反心理了!

  倪珈咬牙:“張馨她不喜歡你,她只是喜歡你的錢!就算你現在沒錢,她也知道你以後一定會繼承華氏的。你以為她真是沒有心機,很單純嗎?”

  倪珞挑眉:“倪珈你照照鏡子就不好意思說別人!我是發現了,最有心計,最不單純的人,就是你!”

  倪珈反唇相譏:“是啊,我有心機不單純,但我起碼讓你防著了,不像你身邊的那些個女人們,一個個城府比海深,還裝白蓮花,防不勝防!要不是因為我以後的命運跟你綁在一起,要不是怕你把華氏毀掉,你就算被她們騙光搾干我都不管!”

  倪珞氣極:“照你這麼說,我自身就沒吸引過女人?喜歡我的,就全是看著我的錢我的身份來的?”

  倪珈很是理所當然,無比詫異地看著她:“要不然你以為,你這麼個花心紈褲的浪蕩公子哥,憑什麼讓女人前僕後繼地找虐啊?”

  倪珞閉了閉眼,俊朗的臉狠狠抽搐了好幾下,尼瑪自身魅力被否定,這無疑是對男人最大的羞辱!

  可倪珈打擊他的話沒說完,還在舉鮮活的實例:“就說柳飛飛,要不是那部電影是華氏旗下的投資公司出的錢,她會傍上你?現在倒好,你看看,人家又另覓新歡去了!對你的感情,是真愛呢!”

  倪珞好看的眉毛氣得一跳一跳的:“你打擊夠了吧?這就是你的樂趣嗎?”

  “不是!我只是想說,倪珞,你應該長大了!”倪珈牢牢看著他滿是怨氣的眼眸,平緩而有力地說,

  “你應該多想想倪家和華氏,你是我們這個家族唯一的男人。華氏以後就靠你了!而且,就算你對這方面沒有興趣,也請你起碼做一個正直體面的男人,能夠在外界面前維持我們家族的形象!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倪珞愣住,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倪珈各種逆他的意,他很反感,也很討厭,可不知為何,這番話讓他有種臉熱得發燙的感覺。

  心裡居然有一絲從來沒有的羞慚。

  倪珈看著弟弟的臉漸漸有些微紅,期待著他能有所回應的時候,倪珞拔腳,擦肩而過:“我去找張馨了!”

  倪珈幾乎要踹人:你這死豬是油鹽不進啊!

  “倪珞,我們打個賭!”倪珈無奈,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這下,倪珞停住了:“什麼?”

  “我賭,如果你不主動聯系張馨,不找她,而且,拒接她電話,不回短信,不見面。不出一個月,她一定會主動找你,或許還會鬧出大事兒來。比如,性/愛錄像要挾之類的。”

  倪珈勾唇,“到時你就會看到,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單純美好!”

  上輩子,張馨這個小角色就鬧出過一場大風波呢,只不過,倪珞的女人太多,倪珈一時沒想起來。

  但現在,她把握十足。

  倪珞側著身子,白色的地下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格外頎長,他斜睨她:“你就這麼看不慣她?”

  “不是看不看得慣的問題,而是她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倪珈自信地笑笑:“女人的直覺,不要小看哦!”

  “賭注是什麼?”

  他果然最關心這個,剛才對張馨的維護,大部分都是出於膈應倪珈。

  “如果你輸了,你以後就得乖乖聽我的,好好上學,好好學管理;如果我輸了,我就聽你的,把所有從你這兒搶走的錢房子股票名車基金,一分錢不剩地還給你!”末了,又加一句,“除了,那顆鑽石拿不回來了!”

  倪珞想也不想:“好!”

  倪珈滿意地點點頭,補充道:“當然,你不許從中作假!”

  倪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居然不信他的節操。但倪珈認為他的節操基本是碎碎兒的,還是用什麼東西約束一下比較好,

  “不許私下打發張馨,不然,你這輩子都硬不起來!”

  倪珞的情緒好不容易平息鎮定下來,聽了她這句,差點兒吐血,姐你別這麼重口行嗎?我雖然和朋友們一堆的黃話,可你是我親姐!我真受不住好嗎?

  他嫌棄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呢,如果你收買張馨呢?”

  倪珈聳聳肩,毫無壓力:“我要是收買張馨,我就這輩子都沒高/潮!”

  倪珈回家之後,找奶奶把宴會的情況匯報了一遍。

  奶奶靜靜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你這丫頭,我明明叫你寫1.5,你居然敢寫2.5?越家這次,是被你坑死了!”

  倪珈俏皮地笑:“就是要讓大家看看,我們倪家的東西有多金貴!”

  “而且,那顆鑽石是倪家親人的命換來的,”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透著淡淡的傷,“再貴重的東西,都比不過親人的平安!”

  奶奶稍稍一愣,沒想到小孫女會說出這種話,但她畢竟不是個輕易動感情的人,片刻間就平淡地岔開了話題:“你這麼做,也好!也讓越家的老頭子,看看你這丫頭的勇氣!”

  倪珈不解:“什麼?”

  奶奶卻沒有解釋,反而問:“你見到跟著越爺爺的那個孫兒了沒?”

  “你是說,越澤?”

  奶奶點點頭:“你覺得,他怎麼樣?”

  倪珈臉一紅,窘迫道:“奶奶,你說什麼呢?”

  奶奶忍不住笑了:“我是問你,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又沒有問你對他有沒有好感!你緊張什麼?”

  “奶奶!”倪珈大窘,臉更紅,趕緊拿手扇風,誰讓她們之前討論過聯姻的事,她一時誤解也情有可原好不好。

  末了,倪珈正經下來,一板一眼地說:“看不出好壞,感覺他這人挺冷淡的。”

  奶奶又笑了,有些意味深長:“要藏的事情多,當然讓人什麼都看不出來才好。在商場上,如果遇到這種對手,是最可怕的。”

  倪珈反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不以為然地歪頭:“那就不要和他當對手唄,做盟友就好了啊!”

  奶奶眼中閃過一道光,卻不知倪珈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於是,沒有深一步評論,而是轉而開始另一個話題:

  “你對越爺爺說,十三個月,我們一家人努力改變華氏,奶奶聽了這話,還是很欣慰的!你真有這種信心?”

  “有奶奶在,怕什麼!”倪珈堅定地點點頭,又說:

  “越爺爺指出了華氏現在很多的問題,我也都知道,可是奶奶,我並不太明白,也不一定管得好。所以,我現在只能按照我的理解來!”

  接著,她大致說了一下她的想法:“生產力不足,那就購置生產線;資金少,就想辦法找銀行或是借貸中心融資;人才流失,就提高福利和發展空間,順帶多引進一些高科技人才。嗯,我暫時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不過,”她吐了吐舌頭,“想著簡單,具體操作起來,肯定會有很多問題就是了。”

  奶奶聽著連連點頭,歎道:“這些你說的‘簡單’事,恰恰是對華氏很重要的事。你能想到,奶奶已經很開心了。你別怕,有什麼疑惑,就來問奶奶!”

  倪珈這才放心地咧嘴笑了,末了,又輕輕地歎了口氣:“真希望倪珞那個臭小子能快點兒懂事,這樣,我就不用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提起倪珞,奶奶臉上稍顯欣慰:“我剛看你把他帶回來了,他還從來沒有12點之前回過家呢!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倪珈重重點頭,很有斗志:“等我這幾天整理一下我能力范圍內能做的事情,列出來給奶奶看,奶奶批准了,我就放心大膽地前進!”說著,她誇張地做了一個革命年代昂首向前的標志性姿勢。

  奶奶被她逗樂了,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好,奶奶期待著!對了,周末啊,也要記得多出去轉轉!”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38 AM

☆、chapter 13

  星期一,早上七點。

  倪珈洗漱收拾好,准備去上學時,發現倪珞的房門是緊閉的。

  倪珈問張蘭:“媽,倪珞他起來沒有?”

  “沒有,他昨天晚上打游戲到凌晨才睡呢!”

  “可今天不是要上課的嗎?”

  “算了,他也累了,幾節課而已,上不上都無所謂!”

  倪珈無語了:“……媽你怎麼能這樣?”

  “我去叫他起床!”倪珈轉身走進倪珞的房間。

  張蘭沒攔住,望著倪珈的身影,知道她沒聽,聲音越來越小:“別去了,我剛才叫了一下,他火氣大著呢……”

  張蘭抬著茶杯,優雅地喝奶茶!

  半刻之後,倪珞房間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張蘭手一抖,瓷杯乒乒乓乓地亂跳,杯子裡的奶茶灑了一桌子。張蘭心驚肉跳的,趕緊跑過去看看究竟。

  還沒進房門,就見倪珈走了出來,笑瞇瞇地說:“媽,沒事兒,他起床了!”說著話,某人右腳還半懸在地面,悠然自得地轉著腳踝。

  張蘭不信啊,這家裡居然有人叫得動倪珞起床?

  她趕緊沖進去一看,只穿著內褲的寶貝兒子正抱著腿在地板上打滾,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的哀嚎。

  張蘭目瞪口呆,關鍵是房外還傳來倪珈慢悠悠的提醒:“倪珞,十五分鍾哦!”

  十五分鍾後……

  倪珞洗漱完畢,叼著面包片坐在餐桌前打瞌睡。

  張蘭心疼,瞪了倪珈一眼:“你也真是的,他想睡就……”

  “媽,我們去上學了!”倪珈直接把倪珞扯起身。

  倪珞睡意正濃,不耐煩地推她一把,“我今天請假,不去學校!”

  “請你妹啊!”倪珈瞬間跳起來,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夾,爪子摁住下巴,一擰,倪珞的海拔立刻被只穿了平底鞋的倪珈拖低了181—168厘米!!!

  他的頭被她細細的手臂鉗住,動彈不得,整個人都弓成了蝦米狀,被她控制著往外拖。

  “倪珈你放手!”他脖子被卡住,氣息不穩,悶聲悶氣的。

  倪珈捏著他,夾著他的脖子:“上了車再放!”

  倪珞就這樣被她挾持到了車上。

  才脫離束縛,倪珞就爆了:“倪珈,你別以為武力就可以解決問題!我就算去了學校,你難道要一天10小時地跟著我?”

  倪珈望著窗外流動的風景,不做聲,她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她已經提交申請,把倪珞轉到軍事實驗班去了,軍隊式管理,到時候,

  逃課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啊!

  這種摧毀精神的消息,還是等他到了學校之後,自己慢慢發掘吧!

  倪珈偷換概念,很好脾氣地哄:“倪珞,我們上次在酒吧停車場不是約好了的嗎?你要好好上課的!”

  倪珞不可置信,鄙視她:“你以為我是白癡啊?賭約的截止日期都還沒到呢!你還沒贏呢!”

  倪珈:……

  看來,是不能把他當做零智商兒童的!

  到了學校,倪珞下車時,把車門甩得轟隆響。

  倪珈考慮到周圍同學很多,更考慮到她已經偷偷給他挖牆腳了,所以,很好地忍住了把他踢翻的沖動。

  不僅如此,她還笑得很諂媚:“倪珞,上學快樂哦!”

  倪珞被她這笑容刺激得臉抽搐了一下,拎著單肩包,一溜煙就跑了。

  倪珈看著他青春洋溢的背影,瀟灑地跑遠,長長呼了一口氣,轉身進去自己的學校。

  倪珈讀的未央藝術學院和倪珞讀的軍校緊緊挨著,學校後門只隔了一條小巷子,兩個學校的圖書館還是連在一起的,分東西區。

  也正是因為這層原因,藝術學院的美女們特愛學習,學表演的都天天泡圖書館捧著中國文學史讀,一個比一個打扮得漂亮,跟試鏡一樣,究竟是讀書還是讀隔壁的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倪珈經過報刊亭時,無意間,看到了她的名字,《秘空票房3天破2億,未央在校秦景倪珈打造科幻愛情電影神話》。

  說起來,倪珈和秦景兩人有過一些合作,上周末上映的《我們的秘密空間》就是倪珈編寫的!

  倪珈昨天上街,看到電影海報上編劇名字是“倪珈”時,還有些詫異,她並沒有多大印象。

  電影講的是一對互不認識的男女,穿越到另一個時空成了緊密聯系的對手兼情人,後來回到現實中,又陰差陽錯地在一起。

  情節和對白都挺好玩的。

  倪珈看完之後,十分震撼,她完全沒想到,一部科幻愛情片會在票房和口碑上達到標桿式的高度,更沒想到自己居然寫過這麼悲喜交加打動人心的作品。

  只不過上輩子,突如其來的身份問題讓倪珈徹底迷失,把編劇這個才能完全拋掉了。

  買下那份報紙,目光又落在另一份雜志上,封面是宋妍兒和莫允兒“姐妹花”,版面標題是《宋家二千金攜手演繹催淚愛情大戲‘天國的你’》。

  倪珈嗤笑,媒體適應能力真強,莫允兒也算是宋家千金了?不過,這個標題沒問題麼?聽著好像百合片。

  《天國的你》,倪珈在電影院看過海報,當紅男星江星宇主演,新生代女星宋妍兒莫允兒雙女主出演。她看過簡介,講的是一男二女青梅竹馬長大,男主和其中一個相戀相愛,可她卻得了絕症,於是托付閨蜜好好照顧男友。

  然後閨蜜和男友在一起了,只是男主既哀痛天國的前女友,又心疼現女友,而閨蜜呢,既愛這個男人,又緬懷自己的好朋友。

  結局,男主一次過馬路看見前女友喜歡的雛菊,跑去要買,被車撞死了。

  倪珈對此無力吐槽了,只想問那個編劇:你究竟想說什麼?

  走進教室,原本喧鬧的教室靜默了幾秒鍾,姚菲等人看她時,明顯謹慎了很多。其他同學的目光,或忌恨,或不滿,或羨慕,或友好,她都熟視無睹,找了第一排坐下。

  這門課是小說寫作課,還是要多做筆記,好好學習的。

  剛坐下,電話來了,是倪珞。

  一接起來就是特征性的爆吼:“倪珈你又算計我!送我去監獄一樣的南山基地,你有沒有搞錯?你是想死啊!”

  倪珈坐在教室裡,一臉微笑:“嗯,好,再見!”

  封閉式管理,無電子通訊,倪珞,會想死的人是你呢!

  掛了電話,手機靜音!

  沒一會兒,有幾個女生湊過來了,七嘴八舌地問:“倪珈,我昨天看《秘密空間》了,台詞什麼的,幽默又有深度!你好厲害!”

  “對了,票房這麼好,以後會有獎金的吧?”

  “不過你現在是大小姐,也不缺錢哦,賺的估計都是小兒科了!”

  倪珈以29歲的心思看,這些女生們挺八卦的。但是,她現在是大二的學生,而這幾個女生是班裡性格比較好的,不像姚菲那樣心裡不平衡。所以,倪珈還是蠻友好地回答她們的各種問題,順帶推薦她們看一些好書提高語言能力。

  一時間,倪珈這一圈相談甚歡,笑語連連。

  珊珊歎道:“好羨慕啊,我們的劇本到現在都沒有導演看上,愁死了!”

  倪珈安慰:“才大二啊,慢慢來,我也只是比較幸運而已。”

  確實如此,一般導演不會找在校生寫劇本,而投資人不會找在校導演拍電影。

  秦景是個特例,自己掏錢拍電影。因為她還是在校生,所以不會歧視在校編劇。一來,她和倪珈關系好,二來,倪珈還是個窮丫頭時,就是編劇系的高材生了,她當然會找她寫。

  秘空的劇本就是倪珈還很窮酸時寫的,說起來,搬進倪家小半年,她幾乎就沒有再構思過劇本,而是一天到晚想著怎麼討家人開心怎麼讓大家討厭莫允兒怎麼讓自己發洩,太可怕了!

  倪珈打開課本,靜靜地想,這輩子,自己的夢想是堅決不能丟棄的,為了他人而丟棄,更加不值得!

  認認真真聽完一節課,下課鈴聲響的瞬間,電話屏幕亮了,是徐賢。

  華氏的高科技生產線要擴大,現在急缺生產設備。

  華氏以前都是直接和德國的一家裝備制造公司合作,委托它為華氏進行專業定制。可華氏與該公司的合作期限只有十年,現在合約剛好中止。不過,倪珈卻查到,那家公司這十年為華氏打造的生產線機械設備,去年有五套,曾因精調超時而被退貨。

  倪珈查看記錄時,覺得很奇怪,這種大型自動化機器的精調時間是以年為單位的,以前調整設備,德國專家都會駐廠2到3年,去年卻莫名其妙被趕走,就好像華氏毀約似的。

  倪珈暫時沒有心思去管去年的事,畢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

  制造一條生產線和設備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華氏根本等不了,所以,倪珈讓徐賢聯系那邊的公司,就說華氏願意原價重新買回。

  可現在,徐賢打電話來說,那家公司被收購了。而收購它的公司是國內的西斯裝備,隸屬華夏能源旗下。

  匯報完情況後,徐賢加了一句:“越家管西斯的人,是越澤,所以……”

  所以,她能不能買到那5條生產線,全看越澤的心情。

  倪珈想起越澤淡漠冰涼的臉,居然毫無心理負擔。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結果再壞又能怎樣?這輩子只要把倪珞和華氏扶上正道,要她做什麼,她都一往無前!

  但,在越澤這貨上,有困難。

  倪珈本想投其所好,他要是喜歡紅酒,她就把最悠久的給挖出來;喜歡收集車,就把倪珞的珍藏送去;喜歡美女,就把表演系學姐學妹打包了給他。

  可徐賢的反饋是,查不出這人有啥愛好。

  倪珈囧了,說那至少查查他這人在哪兒吧,好去圍追堵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無果。

  徐賢說:見他比見越老爺子難!

  倪珈毫無對策時,想到了問秦景,他們是親戚,肯定有電話號碼的。可她還沒開口,秦景卻問她周五下午要不要去騎馬,說都是她應該熟識的人。

  聽這話,就像是秦景想幫她更快融入這個圈子一樣,倪珈於是答應了。

  這次騎馬局是寧錦昊組織的,倪珈想,或許可以遇到越澤,只是,到了馬場後,有些意外,

  莫允兒跑來干什麼?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43 AM

☆、chapter 14

  倪珈走進馬場休息室時,稍稍緊張了一下,她以為會見到寧錦昊。可是,目光掃了一圈,沒有!心裡一瞬間不知道是失落,還是輕松。

  說起來,上輩子的倪珈,曾經對寧錦昊有過好感。

  寧錦昊的爺爺和寧錦年的爺爺是親兄弟,寧錦年爺爺那一脈發展到現在,成了老政治家族寧家的邊緣,但寧錦昊爺爺的這一脈,卻是寧家的中心。而寧錦昊則是代表寧家政治的長子嫡孫。

  寧錦昊這人是圈子裡最冷漠最面癱最表情冰凍的人,寧錦年偏偏相反,溫文儒雅常含笑意。

  可就是這樣,倪珈憎恨萬人迷寧錦年,卻對電冰箱寧錦昊有好感。

  只因為,他給她遞過一張手帕。

  上輩子的19歲生日宴,本該和倪珈跳開場舞的寧錦年完全被莫允兒吸引走,居然搶了她的開場舞。倪珈刀叉弄不好,餐具放不好,不會喝香檳,穿高跟鞋歪歪扭扭,鬧了一系列的笑話。

  一個人躲在外面哭時,聽見過一個異常冰涼卻讓她溫暖了好久的聲音:

  “誰惹你傷心了?”

  她抬起淚朦朦的眸子,就看見一張比黑夜還冷的臉,刀刻斧琢的俊,和雕塑一樣,沒有溫度,可他的手裡拿著一張手帕,無聲地抬在她面前。

  就是那一刻的好感,現在想起來,都是溫暖。

  只是,今天沒見到他,反倒是看見了寧錦年,還有宋妍兒和莫允兒,兩人正親親密密地貼在一起講話。閨蜜加姐妹,現在又一起演了票房大賣的電影,天天一起做宣傳,媒體口中的好姐妹,真不是蓋的。

  不用看都知道,寧錦昊可能中途有事沒來,所以把主人的位置交給了寧錦年,而後者當然請緋聞女友宋妍兒過來,她都來了,莫允兒肯定也要跟著來。畢竟,寧錦昊的那一圈哥兒們,個個都不是小人物。

  有男人的地方,哪能沒有她莫允兒?

  只不過,今天這個局比較小,來的只有越澤,尹天野和幾個倪珈不認識的男人,外加若干女人,還有,寧錦年的親妹,寧錦月?

  那是和寧錦年如出一轍,內心陰險狠辣的主兒啊!

  倪珈淡淡一笑,哎,今天好玩了!

  沒走一兩步,秦景看見了她,遠遠沖她招手:“倪珈!”

  其他人看了過來,倪珈穿的一件吊帶雪紡印花小衫,水洗淺色牛仔鉛筆褲,高跟鞋,走路的姿態頗有T台模特兒的風范。

  慕翊辰沖秦景笑:“你的朋友是個美女啊!”

  高寒跟著起哄:“求介紹啊!”

  莫允兒沒想倪珈會來,有些意外,而聽到別的男人這麼誇她,吃味兒了,她看了慕翊辰一眼,有種想讓這個男人跪倒在她裙下的沖動。

  可,她忍了忍,今天的沖動太多了。

  她和宋妍兒是最早陪著寧錦年來的,每來一個男人,她的小心肝都要花枝亂顫好幾下,都是極品啊!

  那個越澤,太有氣場讓人挪不開眼了有沒有?那個尹天野,陽光燦爛超萌超可愛的有木有?

  越澤這種冷漠型的很讓人有挑戰的欲望,手握大權,沉寂內斂,深不可測的很有吸引力啊;

  而尹天野這種早早成家的也讓她心癢!說起來他老婆秦景就是因為這段閃婚成了未央的傳奇呢,如果,這麼公主般的傳奇毀在她莫允兒手裡,這麼一段大家都羨慕的眷侶,因為她而分手,簡直是太有成就感了太驕傲了!

  這麼一想,她激動得高/潮都要來了有木有!

  只可惜,她現在的目標是寧錦年!

  她討厭倪珈,也討厭宋妍兒,都是爸爸的女兒,為什麼她就見不得光,憑什麼宋妍兒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卻要因身世被倪珈恥笑,成為眾人眼中傍豪門的女兒?

  宋妍兒比她多享受了那麼多年宋家主人的位置,她一想就氣不過,宋妍兒有的,她一定都要有,尤其是男人!

  而且,上次晚宴,倪珈明顯對寧錦年有興趣,這個男人,她更加勢在必得了!

  倪珈走過來,坐到秦景和宋妍兒中間。

  宋妍兒剛見倪珈時就很忐忑,生怕她誤會她有意孤立她,於是立刻章魚般挽住她的手,親暱解釋:“珈珈,我沒想到你會騎馬的,所以沒有請你過來,你千萬不要怪我!”

  “沒事兒!”倪珈回答很簡短,對她這種求自我認同,不感興趣。

  莫允兒則完全開啟了男人模式,笑容款款,聲音柔柔:“倪珈,你以前應該很少騎馬吧!過會兒不要害怕哦,馬兒都是很溫順的動物,很願意被人騎的!”

  倪珈點點頭,眨巴眨巴眼睛:“嗯,允兒你好溫柔,一看見你,我就想到了溫順的,等著被人騎的馬,太可愛了!”

  “噗!”尹天野和秦景兩人同時嗆聲,其他人都忍著笑,慕翊辰和高寒的臉都憋紅了,就連越澤,淡漠的眼眸裡也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倪珈這句話完全是順著莫允兒說的,聽上去沒有一點兒問題,可,很有問題。

  莫允兒的臉頓時血紅,她居然拿馬比喻她,還說她等著被人騎?下流!可關鍵是,自己好像說了“很願意被人騎”的話吧?

  這句話沒人逼你吧?

  這下丟人丟大了,她怎麼會料到倪珈忽然給她玩了這麼出文字游戲?

  在場人都聽出了這話的言外之意,只有宋妍兒以為倪珈是拿溫柔良順的馬作比喻,多好啊,而且,倪珈說這話時,一如既往的底氣又安然,誰會想到她是諷刺啊!

  在場所有女的,除了宋妍兒,都憑著女人的直覺,感覺莫允兒這種嬌弱又搶男人眼光的風格有些做作,所以,不太有好感。

  而秦景更是看過莫允兒的女人模式,周圍沒男人時,立刻沒精打采不發一言,所以,也沒好感。

  至於在場的男人,除了寧錦年,對莫允兒說不上不喜歡,可倪珈這種鬼靈精怪又貌似重口的女生,還是蠻好玩的,所以,他們也不至於對倪珈有壞印象。

  寧錦年見莫允兒受辱,不太開心,剛准備幫著指責倪珈。

  倪珈卻不給他機會,直接看向越澤:“越先生,我聽說西斯收購了德國的一家裝備公司。那家公司有華氏退去的5套F9A3生產線裝備,我想把它們原價買過來,你看行嗎?”

  越澤扭頭,玻璃窗外的陽光在他細碎的頭發上染上一層層的光暈,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眸,他沐浴在溫暖的陽光,整個人卻是靜靜的,說了一個字:

  “哦!”

  倪珈:……

  尼瑪,好想掀桌啊!

  你以為你是姬無命啊惜字如金?你要是想裝酷,“是”和“否”也是一個字啊!

  倪珈忍住心裡無數頭痛快馳騁的羊駝,無限好脾氣地問:“哦~~是是還是否呢?”

  越澤看她一眼,很是平平淡淡,居然嘴賤地按著她的句式,回了一句:“哦~~就是介於兩者之間!”

  倪珈:……

  真不要臉!

  尼瑪這要是倪珞,她絕對把他踢得鼻青臉腫,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倪珈:“越先生,這套設備是按照華氏的要求打造的,現在華氏收回去,可以讓你們盈利;扔了太可惜了!就那麼放著,保養費也不少啊!”

  越澤目光深邃,越過她,看向另一邊的人:“我只是在考慮,賣給誰比較好?”

  倪珈一愣。

  身旁傳來莫允兒的嬌嗔,柔滑得跟絲兒一樣:“是我先和越家哥哥說起這件事的,倪珈,你要排隊了哦!”

  倪珈轉頭,涼涼看她一眼:“你聲音真好聽,蒼井老師拍動作片時,都不及你一半的勾人。不過,對所有男人都這麼嬌滴滴的,不怕會引起桃色誤會,讓人以為你無差別勾引男人?還是,你天性就是喜歡這樣?”

  一片寂靜。

  連嘻嘻哈哈的慕翊辰都覺得汗毛倒豎,這女人嘴好毒啊!越澤薄唇輕抿,意味深長地瞥了倪珈一眼。

  莫允兒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想眼淚汪汪,又擠不出眼淚,只差活活氣死。

  宋妍兒面色微紅,輕輕扯了扯倪珈,小聲道:“珈珈,允兒也是為了我,才幫寧家要這套設備的,你別為難她!”

  倪珈拳頭一緊,莫允兒這賤人!!!

  莫允兒明知道那套生產線是華氏的核心,明知道寧家卡納旗下的儲能設備公司是華氏的競爭對手,她居然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了寧錦年,還幫寧家奪這套生產線!

  是她太低估她了,沒想到,他們這對狗男女這麼快就攪在一起了!

  她此刻心裡火大了,偏偏寧錦年見莫允兒委屈心酸好像要哭的可憐模樣,沉聲質問倪珈:“倪珈小姐,我以為你雖然18年的教養不好,但也不至於說出這種令人惡心的話!”

  倪珈眼神輕蔑地落在他身上:“說我教養不好,你是在侮辱莫允兒的媽媽莫墨呢!”

  寧錦年啞口,忙對莫允兒道歉,後者趕緊搖頭說沒事,她倒是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莫墨,她只是難過牽連了寧錦年,一下子,眼淚就砸了下來。

  寧錦年見莫允兒好似受了千百般委屈地落淚,更是怒火中燒:“允兒這麼純真的人,你為何處處針對她?”

  倪珈瞬間冷臉,卻直接無視寧錦年,目光灼灼盯住哭得梨花帶雨的莫允兒,聲音冷厲得像一道道鞭子:

  “純真的莫允兒小姐,倪家養了你18年,給了你這麼好的教養。於是,一轉身,你就把倪家華氏的商業機密洩露給競爭對手寧家,還想幫著寧家奪華氏的核心生產線。你可真夠純真!”

  這句話無疑狠狠一耳光打在莫允兒臉上。

  我教養不好,至少我沒有背叛家族吧?

  她純真,她卻曉得陰險地把親養家族的核心機密送給競爭對手!

  莫允兒羞恥得頭都抬不起來,就連宋妍兒這個商業盲人也發現是好像不對。

  其他人則差點兒被這冰凍的氣氛攪成冰渣渣,一個個尼瑪好想變成背景牆憑空消失啊有木有!

  尼瑪,偶們只是想來騎馬的啊!駕!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47 AM

☆、chapter 15

  眾人都囧著臉,只有越澤,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倪珈說完,悠然自得地歎了口氣,淡淡道:“或許,我們可以以洩露商業機密的事情,法庭上見,看看你的純真能給你加多少分!”

  莫允兒此刻完全感受著身旁寧錦年的歉疚和心疼之情,愈發裝可憐的一句話也不反駁,可勁兒地掉眼淚。

  “真可笑!”一直冷眼旁觀的寧錦月開口了,“德國那家公司和華氏的合約早就終止,被退回來的儀器就算列在保密協定裡,那也是前公司的事情了。這家公司現在被西斯收購了,如果你要告莫允兒洩密,首先要牽扯進去的,應該是西斯吧!你難道想說是越澤洩密了?”

  說完,嘴臉一換,沖越澤甜甜地笑:“越澤哥哥,我只是打個比方,不要介意哦~~~”

  越澤淡淡的,沒看她。

  倪珈微微瞇眼,這個寧錦月很狡猾啊,居然偷換概念把越澤扯進來。

  倪珈淡淡一笑:“西斯至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F9A3生產線設備的事情,我剛才問越先生,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保密工作做到了這個份上,又何來洩密一說呢?”

  她現在算是明白越澤那模稜兩可的“哦”是什麼意思了,這是一個無時不刻都警惕感高得嚇人的人啊!

  倪珈輕輕松松語氣一轉,“反倒是你,你為了保護莫允兒,准備冤枉說生產線這個消息,是越先生透露給你們的?”

  越澤眸光微閃,看住倪珈,後者此刻正信心十足地盯著寧錦月,臉上全是咄咄逼人的驕傲氣勢,可是,這麼自信到囂張跋扈的臉,卻一點兒不令人生厭。

  寧錦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更氣的是,這個死丫頭居然敢說她冤枉越澤,挑撥他們的關系,簡直是找死!

  她原本以為可以帶著寧家大小姐的風范,好好地教訓倪珈一頓,挽救可憐的莫允兒,讓大家看看她的本事,沒想到,才一個回合,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她真氣了,往倪珈身上扣帽子:“倪珈,你真要把幾家的關系攪成這個樣子嗎?”

  倪珈從容鎮定地還手:“寧錦月,你和你哥哥別想著挖我們華氏的核心設備,我們幾家的關系,應該還會是蠻好的!”

  居然反諷??

  寧錦月從沒遇過這種牙尖嘴利的對手,她的朋友圈子裡都是大家閨秀的淑女啊,什麼時候混進過這種最毒賤/人心的賤/人!

  在場其他人更加化成背景牆,太嚇人了!

  連最刁蠻的寧錦月都拿不下她,這個倪家的大小姐,太嚇人了!

  就在大家都覺得倪珈好毒的時候,她還特寬容,特和煦地笑了:“當然,我是真心不想破壞大家的關系!所以,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不過,越先生,我可以提個建議嗎?”

  越澤點頭。

  “那些設備,要麼我拿走;要麼,寧家出錢,”倪珈甜甜一笑,“毀掉!”

  她說話不徐不疾,娓娓道來,好似徐徐清風,卻句句都帶著尖利的刺,還是沾了白雪公主後媽劇毒的刺。

  “設備本來就是倪家定制的,就算是退了貨,也絕對不能為其他集團所用。賣給我,是好事一樁;不過,好歹寧家也開口要了,所以,如果寧家想要的話,就花大價錢買吧。只是,寧家應該不想讓越先生背上販賣商業機密的壞名聲吧!既然想買,就買個把它報銷毀掉的結果吧!”

  寧錦月瞠目結舌,這女人怎麼如此陰險?她居然用越澤的“名聲”做要挾,寧家當然不會給越澤戴上出賣商業機密的罪名(關鍵是越澤沒那麼傻)。

  如果讓她拿回去,太不解氣!

  可如果寧家出錢買個毀掉的結果,變態啊,那不是襯托寧家處事陰毒?

  兩邊都對寧家不利!!!

  慕翊辰和高寒等人背脊僵硬,咽了咽口水,美人蛇啊!

  不溫柔時很可怕,溫柔起來更恐怖!

  尼瑪,偶們這些花間游戲的直男就是去戳菊花攪基,也絕對不能惹這號美女啊!

  越澤並未想太久,似有似無地彎了彎唇角:“你說的這種方法,還不錯!”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站在倪珈這邊了啊喂!

  倪珈沒想到他這麼快回答,很感激,想對他笑笑感謝,又覺別扭,結果,擠出來的笑歪歪扭扭的。

  她這麼古怪又扭捏的笑,和剛才氣勢逼人的她判若兩人,越澤無聲看著,眼神雖然有些無語,但有星點的笑意。

  越澤贊同倪珈提議時,寧錦月已經是震驚得不可置信了,為什麼越澤不護著她,再一看,越澤那千年風波不起的臉居然,貌似,唇角彎起?

  他在笑麼?

  而這死女人居然不知廉恥地笑得那麼丑地勾引他,兩人古怪又面癱的笑是怎麼回事?直接的眼神對視是怎麼回事?

  她一時間氣瘋了,狠狠蹦出一句:“那我們買下那些設備,讓他們報銷毀掉!”

  寧錦年冷靜地坐在一旁,沒有任何異議。

  華氏蓄能近年生產力不足,迫切需要加生產線,可是請裝備公司制造設備,起碼有一兩年的工期。而現成的,只有去年他們挑刺推掉的那5條。

  1條生產線的能力就已經很強大了,更可況是5條。

  所以,寧錦年絕對不能讓華氏拿走。

  他之前從莫允兒那裡聽到消息時,就想過要找越澤,可寧錦昊不肯幫他出面。今天好不容易見到越澤了,說起這事,他只字不回。

  就連莫允兒這麼可愛的女生跟他說起,他也是絲毫不透漏和F9A3生產線有關的任何消息。

  寧錦年還一度懷疑,或許那些設備早就處理掉了,又或信息有誤,直到倪珈說起,他才知是真的。

  寧家卡納旗下的儲能設備制造生產線還很薄弱,技術難關突破不了,而F9A3是華氏的生產核心。如果從越澤手上拿下來,華氏就再也不是對手!

  可現在,越澤明顯不會為了寧家而得罪倪家,不久前才燃起的希望就這麼破滅,那幾條生產線,寧家是拿不到了。

  所以,寧錦年很想說毀掉。可這話由他來說不適合,一個24歲的男人說這種魯莽拉仇恨的話,打擊對手,怎麼都有點兒不體面。

  可寧錦月這19歲的小丫頭說氣話,就完全沒問題。

  所以,他沉默地,默許了。

  5條完備的生產線,價值不菲,可用來打擊華氏,不算虧!

  寧錦月冷冷一笑:“我說了,我要買了,讓它報銷。”

  秦景頭靠著尹天野脖子,無聊地輕笑:“花大把的錢毀掉別人急切需要的東西,寧小姐,你的興趣愛好真獨特!”

  寧錦月氣極,她這不是在越澤面前說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嗎?

  她剛要反駁什麼,秦景已經仰頭跟尹天野咬耳朵了:“天野,我們騎馬去吧!”乖乖尹天野聽老婆的話,立刻起身,其他幾個人如蒙大赦,趕緊要逃竄。

  秦景經過越澤身邊,說:“我看寧小姐挺生氣的,讓她們打一架吧,寧小姐贏了,就滿足她這個花錢害人的興趣愛好!”

  秦景這個女人,居然這麼羞辱她!

  寧錦月臉紅得要滴血,肺都快氣炸,卻沒想越澤居然笑了,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看向寧錦月,眼眸深不見底的冷:

  “寧小姐覺得呢?”

  寧錦月指甲嵌入手心,差點兒掐斷。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很感激,這麼明顯的諷刺,寧錦月應該不會繼續逞能了,而且,就算真的打架,寧錦月哪是她的對手?熱血少年倪珞都打不贏她的說!咳咳!

  “打什麼架?”寧錦月突然平靜下來,微微笑,“倪珈,我們比騎馬吧,誰贏了,聽誰的!”

  本已經走遠的秦景腳步一滯,回頭:“倪珈她……”

  “我接受!”倪珈落地有聲地回答,沖秦景笑了笑,又看向越澤,“如果這樣,越先生也不會覺得為難了吧?”

  其他人都詫異了,宋妍兒也一時忘了立場,拉住倪珈,沖越澤道:“不公平,珈珈才搬去倪家幾個月?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寧……”

  她剛要斥責寧錦月,可看著自己喜歡人的妹妹,後面的話就咽了下去。

  越澤眼眸幽深,靜得如一口井,看著倪珈,後者臉上卻仍舊是淡定如風般的從容自信。

  他在所有人等待判決的目光中傾身,T恤折出柔和的陰影。

  他把手中的空杯子穩穩放在茶幾上,淡淡道:“請便!”

  意思是,就這麼決定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51 AM

☆、chapter 16

  比賽規則很簡單,騎馬繞500米的馬場跑道兩圈,誰先到終點誰贏。

  倪珈戴好頭盔護膝和護肘,牽了馬出來,寧錦月已准備就緒。而其他人。三三兩兩,或坐在場地周圍的欄桿上,或懶散地靠著,當觀眾。

  對男人來說,看美女玩競賽,就跟女人看肌肉男比賽一樣有激情。

  寧錦月自認為在騎馬這方面完全有優勢,她譏諷地朝倪珈勾起唇角,英姿颯爽地翻身上馬。

  倪珈平平靜靜地騎上去。她19歲時,確實不會騎馬,還摔下來過,可那是前一世10年前的事情了!

  秦景找馬場管理員借來了口哨,等兩人兩馬都准備好了,“一二三!”

  口哨聲起。

  兩人幾乎是同時揚鞭打馬,栗色馬兒瞬間加速,飛一樣在草場上奔馳。

  在起跑線上,就沒有分出先後,跑了大半圈,都是並駕齊驅,寧錦月只領先一個馬頭。

  這是她沒料到的。

  兩人選的都是好馬,所以在安全性溫順性和體力方面都是旗鼓相當。

  寧錦月之前那麼有底氣,全因她本身就愛刺激,騎馬也從來都是急速奔馳。

  這種近乎男生騎馬狂奔的速度,女生大都會恐懼。所以,寧錦月還從沒遇過速度比她快的女生。但今天,遇到了。

  更可氣的是,她每次加速,倪珈也會跟著加速,死死地追著她,一點不落後。

  大半圈跑下來,寧錦月已經被倪珈逼得超過平時的最高速度!

  雖然都是颯颯英姿地在馬背上飛逞,但明顯看得出來,寧錦月時刻提防著倪珈,十分拘謹;而反觀倪珈,異常的逍遙自在,無論策韁繩,還是揚馬鞭,姿勢都是舒展自然。

  場邊幾人詫異了。

  慕翊辰驚訝:“寧錦年,你妹妹從來沒這麼快過吧?”

  寧錦年面色不明,沒有回答。

  越澤等人不動聲色地看著,不發表評論。反倒是尹天野笑了笑:“對手那麼快,她也只能突破極限了!”

  秦景扭頭問宋妍兒:“妍兒,倪珈不是不會騎馬的嗎?”

  宋妍兒更不解:“是啊,上個月我和允兒教她騎馬,她還摔了下來,從此一見到馬就嚇得要死!允兒,是吧?”

  莫允兒扯扯嘴角,沒回答。她此刻全心全意地祈禱著,千萬不要讓倪珈勝出!且不說那個賭約,光是倪珈到目前為止的表演,已經讓人印象深刻了。

  一想到倪珈要在這麼多男人面前出風頭,莫允兒心裡就像是有千萬只爪子在撓。

  秦景歎道:“那她真是豁出去了!”

  越澤眼瞳微斂,眸光愈發幽深。

  寧錦月緊緊被追著,卻無可奈何,她很清楚她已經到極限了,如果再快一點,很可能就會摔下去。只剩最後半圈,她不能再快了。

  可倪珈還有加速的趨勢,仿佛飛速倒退的世界,呼嘯的風聲和顛簸的坐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在倪珈超越她的一刻,寧錦月氣急攻心,揚起馬鞭,狠狠朝身旁的倪珈揮過去。寧靜月的計劃是,要麼打她下馬,要麼她回擊,自己趁機滾下去,反誣一口。

  她使勁畢生的力氣,

  馬鞭揮舞的狠烈力度把空氣抽出辟裡啪啦的炸裂聲。

  鞭子落下的一刻,倪珈毫無預兆,慘叫出聲

  “啊!!!”

  欄桿上的看客全倒抽冷氣,這一鞭子打在人身上,光是聽那聲音,都背脊冷顫啊!

  倪珈痛得瞬間失去了知覺,手臂像是被人砍了下來,可下一秒,感官恢復知覺,火燒一般的灼熱痛感,爆炸般沿著手臂,劇烈放大。

  可她握著韁繩的手絲毫沒有松開,馬兒沒受到波及,依舊加速著。

  倪珈狠狠咬牙,眼瞳一暗,特麼的,她早就想抽這個賤/人了!

  她想也不想,手中的馬鞭干淨利落地甩下去!

  卻沒有打在寧錦月和馬的身上。

  是啊,既然是賤/人,就得防她用下賤的招數,要是她裝模作樣從馬上滾下來,倪珈就成惡人了。

  她雖然很想抽她,抽死她!

  可她更不想讓今天這麼光明正大的勝利沾上污點!

  打人最狠是打臉面!

  馬鞭在馬頭前虛晃著扭轉幾下,訓練有素的馬兒立刻條件反射地減速了。

  寧錦月還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看著倪珈絕塵而去,沖過終點。

  寧錦月停在場地中央,幾乎是不可置信。

  倪珈居然受住了她這一鞭,沒有還擊,讓她都沒有裝受害者的機會。

  倪珈還停住了她的馬,這下,她是徹頭徹尾地輸了,而且,就連輸,都輸得很不光彩!輸得臉面丟盡!

  倪珈的馬慢慢減速,停到了眾人面前。

  她取下頭盔,從馬上滑下來,一邊解手上的護肘,一邊笑意盎然地沖完全驚怔住的眾人打招呼。

  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好嗎?

  她看住越澤,洋洋地仰著臉:

  “我贏了,那5條生產線,可以賣給華氏了吧!”

  說話還是那麼底氣十足,好像這是她應得的。

  不過,這確實是她應得的。

  越澤眼瞳寂靜無聲,盯著她陽光下燦爛的笑臉看了半晌,金色的太陽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躍,看上去很溫暖,其實裝著毫不掩飾的不可一世和囂張。

  可一點兒不讓人討厭,反而,像是真的,沒有一點兒造作的純真。

  他點了點頭:“那是你應得的!”

  她咧嘴笑了,這一刻像個孩子:“謝謝越先生!”

  說完,她像是終於完成任務,輕輕松松把身上的各種防護措施卸下來。

  越澤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嬌嫩白皙的肌膚之上,赫然一條足足兩指寬的血痕,從上至下,半截手臂都受了傷。

  且她估計是皮膚敏感體質,血痕周圍已腫的老高,纖細的手臂乍一看上去,像是全部紅腫了,很是嚇人。

  秦景看著肉跳,剛要說話,沒想越澤淡淡開口了,

  “我送你去醫院吧!”

  倪珈沒所謂地揮揮手:“不用了,我有司機!而且,你們過會兒不是要吃飯的嗎?”

  越澤默默的,倒並沒有因為被人拒絕而有什麼異樣的情緒,而是很平常地問了句:“你不去?”

  倪珈手上的動作滯了滯。

  這段對話怎麼回事?

  我們有那麼熟嗎?

  那麼熟,為什麼之前那麼多時候,不理不睬,一點幫助的意向都沒有?

  不過,倪珈心裡一哼,我也不需要男人的幫助。

  後面的寧錦月恨得眼睛都紅了,醫院?吃飯?越澤干嘛對個陌生女人這麼好?這女人是要賴在這兒講多久,而手臂上的傷是求同情嗎?

  莫允兒也是面色很難看。

  “不去了!”倪珈隨意笑笑,明顯笑容收斂了很多。之前一時的燦爛全因獲勝後的喜悅,但現在平靜下來,當然換了戒備而有度的表情。

  倪珈見寧錦月過來,涼薄地看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揚起唇角:“我要的東西到手了,多留無益。不好意思,攪了你們的局!大家繼續!”

  她說著“不好意思”,但肆意勾起的唇角,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味道,分明是把所有人傲視了一遍。

  她笑得格外妖嬈,轉身離去,留下一個美麗又瀟灑的背影。

  #

  一直到了停車場,倪珈才痛得蹲在地上,抓著手臂幾乎尖叫,痛得眼淚都差點兒漫出來,

  寧錦月,今天這一鞭子,以後一定連本帶利還你!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見倪珈,和她手上的傷,嚇了一跳,趕緊從車上下來:“大小姐,你手怎麼了?快上車,我們去醫院!”

  “不必了!”倪珈忍著痛鑽進車內,“先去軍校南山基地吧,接倪珞!”

  馬上周末了,要是把倪珞落在那兒,估計他會瘋掉。

  五天沒見倪珞,也不知他在學校搗亂沒。

  軍校的南山基地其實是專門管教叛逆青少年的地方,完全遵照嚴格的軍事化管理,禁用任何電子通訊設備,包括手機。基地在山上,學員根本逃不出來。

  這麼做,倪珈也很心疼,很迫不得已。可沒辦法,她必須給倪珞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就算她自己綁不住他,她也有N種方法束縛他。

  倪珈見到倪珞時,他正在宿捨樓前拿著大掃帚掃落葉,多數學員由於太搗亂,都是被家人半年十月地關在這兒,周末也不來接,所以倪珞並不是很孤單。

  他還挺自娛自樂地,揮舞著大掃把像武林大俠一樣,擺弄各種自以為很酷的招式,還玩什麼秋風掃落葉,把青青的葉子撲打得滿天飛。

  倪珈忍不住輕笑,聲音像春末的夕陽一般溫暖:“倪珞!”

  倪珞一回頭,看見她,愣了半秒鍾,立刻一臉驚喜地跑了過來,紅色的霞光在他的發絲臉頰上跳躍。

  他剛來的前兩天,恨得要死,可惜無處發洩電話也被沒收,每天腦子裡裝得最多就是等他出去一定要掐死倪珈,連晚上做夢都是掐著她的脖子搖晃。

  可才過三四天,他就迫切希望,有個人來看看他都好啊,哪怕是他最痛恨的倪珈。

  宿捨樓外還有一圈鐵柵欄,任何時候,學員出現在任何地點都是嚴格規定的,所以,倪珞還出不來,只能隔著柵欄跟倪珈講話。

  片刻前的欣喜很快過去,他這下又清楚了,他怨恨她!

  他瞪著她,眼中的火足足燒了十幾秒鍾。雙手也狠狠抓著柵欄,仿佛那是倪珈的脖子。

  倪珈見他怒氣沖沖,一點兒不惱,反而咯咯笑起來:“倪珞,你這個樣子,好像是第一次被媽媽送去幼兒園的小孩,天天站在門口哀哀地望,”

  倪珈腦補出一個Q版的小倪珞,小手抓著幼兒園的門,小小一坨在春風中眼淚汪汪,

  “哭著想,‘麻麻為什麼還不來接我?’好可愛啊!”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9:55 AM

☆、chapter 17

  倪珞一頭黑線,尼瑪你是媽我是兒子,母愛泛濫也不是你這麼裝啊,全世界女人母愛泛濫母雞愛小雞也輪不到你這個黑心又絕情的姐!

  倪珞黑著臉,等她笑完,才沒好氣地瞪她:“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看我好可憐?”

  倪珈搖搖頭,又望了一眼柵欄:“不高啊,翻過來應該很容易吧?”

  “其實我可以很輕松地翻過來,”倪珞豪氣地說完,語氣一轉,無奈道,“但是不行,違反規定,就要蹲在地上學鴨子走路!”

  倪珈很不厚道的撲哧一聲笑,沒忍住,

  “學鴨子走路,你學給我看看!”

  “我沒被罰過學鴨子走路!”倪珞暴躁。

  倪珈聳聳肩:“我不信!肯定學過上百回了!”

  “學鴨子走路要在全校同學面前走,那麼丟臉的事情,我會做嗎?”倪珞氣得跳腳,這麼慫糗的事他怎麼會做,他差點兒被她不相信的表情氣死,

  “還有,這都是你害的!你居然還曉得來看我,把我害得這麼慘,不怕遭報應啊!”

  倪珈隔著白色的柵欄,靜靜看了他一秒鍾,側了側身子,拿滲著血的手臂給他看:“喏,已經遭報應了!”

  倪珞看見那又紅又腫的血痕,肉跳了好幾下,片刻前的怒氣頃刻間煙消雲散,轉而變成震驚:“你被人打了?是誰?”他猛地搖晃了一下柵欄,

  “誰打的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難怪一個小時前,他的左手臂,也就是倪珈受傷的這個位置,莫名其妙地撕痛了一下,原來這就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嗎?

  倪珞心中湧起一陣怪怪的感覺,五味陳雜,說不清楚。

  倪珈心裡偷偷的暖,表面卻不屑一顧,白他一眼:“怎麼,你想給我報仇啊?”

  倪珞條件反射地“切!!”,臉上帶著不願承認的尷尬。

  他這才發現剛才他表現得緊張了,他們兩個明明還是處於對立面的說,哼,真狡猾,這樣就想裝可憐博同情,才不會上當呢!

  倪珞面無表情,很酷很拽地吐了一句:“我是想拜打你的那個人為師!”

  倪珈臉一僵,尼瑪,好想一腳把他連同這個柵欄踹倒了,狠狠跺成平面啊!

  倪珞見她貌似被氣到,更加得意了,笑得花枝亂顫:“倪珈,看那樣子傷口早就不疼了,還跑來我面前裝可憐,你羞不羞啊!”

  倪珈差點兒把拳頭捏碎,丫的你和我逆著來的時候,腦袋轉得比誰都靈光!

  “我本來是來接你回家的!”倪珈笑笑,“既然如此,你繼續掃地吧,我走了!”

  “別啊!”倪珞長手穿過欄桿,趕緊抓住她,一臉憋屈,“我把剛才的話收回,你帶我回去吧!我想死奶奶和媽媽了!”

  見倪珈似乎不太滿意,又狗腿地加了一句,“還有你!最想你,想死你了!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天天都想怎麼把她掐死……也算是一種深刻的想念……吧……

  倪珈這才嘿嘿地笑:“好啦!收拾東西,帶你回家了!”

  倪珞樂顛顛地背著包跟著倪珈上了車,那副喜滋滋的樣子,就像是上幼兒園哭了一整天終於等到麻麻來接他回家的小孩子。

  倪珈忍著笑,沒敢表現出來。

  一直等車開下了山,倪珞才狠狠松了一口氣。遠離了基地,倪珞立刻變臉,跳著腳,沖倪珈嚷:“我告訴你,你害我被關在這裡,像囚犯一樣待了一個星期,這筆賬,我一定會給你……”

  後面的話被倪珈一句風淡雲輕的話活活掐死。

  倪珈托著腮,望著窗外,幽幽地說:“我申請了強制執行!”

  片刻前還耀武揚威的倪珞瞬間吃癟,獨自石化又凌亂,凌亂又石化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倪珈沐浴在晚風中的側臉,好想拍死她啊!!!

  “你,你,你說的那個什麼強制執行,就是,如果我不回南山基地,就會,就會像綁精神病人一樣被強制綁回來?”

  倪珈扭頭,覺得他的話有待商榷:“不是像綁精神病人啊,是幾個人押著,更像人性化的警察抓……”

  倪珞爆炸:“現在重點不是被強制的方式好不好?”

  “你……”倪珞又怒又氣,更加哀怨,TAT,他不要再回那個鬼都不拉屎的地方啊,“你怎麼能這麼折磨我?”

  倪珈一點兒不心軟,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仿佛她才是受害者:“沒辦法啊,你不好好學習,總是逃課,我又管不了你。只能委托比我厲害的人來管束你了!”

  尼瑪,你還不厲害???你還裝什麼弱勢的受害者啊???

  倪珞漂亮的臉抽搐得幾乎扭曲成一團,差點兒沒咬碎一口白牙,他覺得自己的血管都快要氣爆掉了,可是,滿腔怒火,最終只能化作一句悲催的認輸:

  “如果我好好學習,不逃課,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回這個鬼地方?”

  倪珈看上去很為難:“可是我都給你交了一年的學費了,退不回來,豈不是浪費了我的錢!”

  “我欠你的,行了吧!”倪珞聽到“一年”這個詞,渾身一抽,幾乎要暈厥,尼瑪最毒女人心啊!

  “你欠我的,也行,可是吧,我不太相信你!”倪珈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他一眼,他立刻舉手賭咒。

  倪珈這才松了口,“除了不准逃課,還一定要認真聽講,尤其是和管理有關的專業課內容!”

  倪珞小雞啄米地嘩啦啦點頭。

  “還有,上課不許玩手機,我會找人查你的電話賬單的;也不許看漫畫不許發呆,我會找人不定期去巡視;必須做筆記,我會根據你的課表,每天檢查!你哪天違反了任何一條,當天晚上就會被送走!”

  倪珞傻了眼,尼瑪這是什麼滅絕人性的管理模式啊?不許玩手機不許看雜書就已經是極限了,連發呆這種事都要管??還有什麼做筆記,那難道不是80年代學生干的事嗎?他這輩子就沒記過筆記啊摔!!!

  倪珈見他震驚到石化的表情,聳聳肩:“看來,你還是覺得掃落葉比較好玩!”

  “我答應了!”倪珞一咬牙,忿忿扭過頭去。

  不就是幾節課嗎?認真記筆記了又不會死!反正大學課不多,好歹白天晚上都有玩樂的時間,總比在南山一下課就跑步站軍姿的好啊!

  他都快活活站成,一棵小白楊,長在哨所旁了!

  倪珞憋著火氣,動靜很大地打開手機,一連串唱都唱不過來的提示音。

  倪珈聽了,笑:“業務挺繁忙的嘛!”

  倪珞哼哧一聲,不理她。

  倪珈又說:“我猜,未接來電和短信,最多的是張馨吧!倪珞,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如果你不想這輩子都軟趴趴的話!”

  倪珞恨不得眼光變成刀,剜她一塊肉下來。他聲勢浩大地扔下電話:“不用你提醒,你最好也是規矩點,別耍花樣!”

  倪珈翻了個白眼,意思是不信又不屑。

  倪珞被她氣到七竅生煙,賭氣地把手機給她:“那,未接來電和沒看的短信,麻煩你幫我全刪了!我一條都不看,也不回!”

  倪珈真接拿過來,不客氣地開始刪除記錄,盯著閃光的屏幕,心裡一陣冷笑,呵,這個張馨,還真是盯上倪珞了。

  賣得了萌,撒得了嬌,裝得了白蓮花,還會玩重口。

  那種什麼“幾天不見,好空虛,心裡空虛,身體也空虛,來填補我‘芯’的空洞”這種浪話,看著都肝顫好嗎?

  倪珈越看臉越黑,再怎麼說倪珞還是個心性很幼稚的少年,張馨這種娛樂圈混成人精的體貼溫柔又風騷浪漫的姐姐型情人,少男很難駕馭得住好嗎?

  幾句調情的話,幾個勾魂的身體動作,就把人迷得七暈八素神魂顛倒!

  煩人!

  她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倪珞的手機啊,而且,聯系人太多,又不可能輕易換號碼。

  倪珈刪完記錄,心事重重地把手機還給倪珞。

  倪珞沒好氣地奪過手機,不想把倪珈的左手扯了一下。傷口被帶動,倪珈吃痛地狠狠抽了一口冷氣。

  倪珞再次看向那又紅又腫,血跡斑斑的傷處,又是一陣肉跳,忙對司機說:“前面左拐,先去醫院!”

  倪珈第一反應居然是:“你別想趁機去泡吧,我就算是去公安局用衛星定位,也會把你找出來!”

  倪珞瞪了她一眼:“我跟著你去醫院,然後跟著你回家,行了吧!”

  倪珈嘴唇有些白,癟癟嘴:“那還差不多!”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00 AM

☆、chapter 18

  醫院停車場空車位很少,車停下時,倪珞那邊開不了車門,只能從倪珈這邊下。

  剛要下車,沒想倪珈突然猛一甩車門,要不是他反應快拿手擋住,他的臉怕要被撞癟!

  尼瑪絕對是故意的!

  倪珞暴跳,剛要下車去和倪珈理論,一抬頭卻看見了張馨。

  倪珞想說,雖然被關在男生堆裡一星期,可再見到張馨,他真沒什麼特喜歡的感覺了好嗎?

  的確,張馨很有手段,把他抓住過一段時間,但這種小把戲畢竟不持久。倪珞因手機被沒收,屏蔽了這女人嬌蠻勾魂的聲音,和重口味的黃色短信,對她的生理依戀早化成了肥皂泡。

  那麼久,他居然都沒想過她,畢竟,注意力全都在“如何掐死倪珈”上。

  他也知道,現在要是出去逞英雄,絕對被倪珈一個旋風腿掃進來妥妥的,或許之前喪權辱國的“乖乖上課”條約還會直接被廢。所以,他前所未有地乖乖坐在車裡,揉著發痛的手臂。

  尼瑪她絕對是故意的,要提醒也不用這種力度啊!

  倪珈一下車,就看見了戴著墨鏡的張馨,很有明星范兒,牛逼哄哄,高貴冷艷,看著她,搞得像是專門等著一樣。

  倪珈懶懶倚著車門,皮笑肉不笑。

  張馨摘下墨鏡,拿出演員標准的笑容:“對了,上次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

  倪珈毫不猶豫,甜甜一笑:“我姓白,叫白蓮!”

  張馨皺眉,這名字怎麼像從古代來的?但這不是重點:

  “白蓮小妹妹,我覺得,你這年紀的人,比較天真,不懂社會的黑暗。像你吧,應該找個年紀大點的男人,才能照顧體貼你。倪珞那樣的同齡人,心理年齡比女孩兒小,湊在一起只會吵架,你會過得很累的!”

  倪珈不解:“你官方年齡25歲,實際我看看,”她托著腮打量她一遍,“應該有28,9了吧,那你還找倪珞這種18,9歲的少年?三年一代溝,你們隔了三代呢!”

  張馨濃妝艷抹的臉抽了抽:“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抬高女人的年齡嗎?”

  倪珈眼瞳一暗:“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八卦女人的男朋友嗎?”

  張馨一怔,嗤笑:“男朋友?倪珞是你男朋友?”

  倪珈聳聳肩:“不是我男朋友,難道是我弟啊?你看不出來,我和他比你年輕好幾個年代嗎?他是你弟還差不多!”

  張馨氣極,年齡問題真的會把女人氣爆的好嗎?

  可她也不能跟小女孩較勁兒,於是試探著刺激:“他是你男朋友,怎麼天天晚上跟我打電話甜言蜜語地發短信呢?”

  倪珈漠漠看她:“果真是演員,撒起謊來真不會臉紅!”

  張馨愣住。

  倪珈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道倪珞把你的電話拒接了嗎?這就是為什麼上星期你打的56通電話都沒人接。至於你38條不要臉的短信,他是和我一起看的,邊看邊笑,說你這女人真下賤!所以,你如果心靈和身體都空虛了,麻煩去masquerade隨便找個牛郎填補你‘芯’下的空洞,好嗎?”

  張馨臉如火燒,原想著19歲的女孩城府不深,還准備撒謊挑撥一下,讓她跟倪珞大吵,分手最好。卻沒想到,自己反被她扒光衣服一通羞辱。

  原來倪珈的手機打不通,是因為他把她號碼拉黑了?而她發的那些露骨羞人的短信,他居然給這個女人看,還邊看邊笑?

  倪珈冷了臉:“張馨,小姐,我看見你就惡心,所以廢話不多說了!你最好是安安靜靜地從我面前消失。別想搗鼓什麼死纏爛打的把戲,也別想弄什麼假懷孕或者不雅視頻之類的。倪珞不是公眾人物,你卻要靠名聲吃飯。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要是撕破臉,受害最多的,最終都會是你!”

  末了,幽幽補上一句:“你混了娛樂圈那麼多年,知道一定的規則吧!恰好,我們的圈子裡也有規則。你要是亂來,想挑戰一下,我們就會不計一切地毀了你!”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狠,毒辣而陰冷的氣勢讓張馨這種混熟了娛樂圈的人都莫名的腳板心發涼,脊背一顫。

  張馨瞬間張口結舌,這女孩太嚇人了,分明是淺淺地笑,可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測的黑洞,冰冷潮濕,住著詭異的妖魔。

  張馨沒想到居然被一個小她那麼多歲的黃毛丫頭震住,又怒又恥,總覺面子上過不去,可偏偏她沒有什麼像樣的籌碼能鎮住她。

  她也知道,倪珞心思單純沒那麼多復雜心思,可叫她做這些事的那人沒說過有這個叫白蓮的女孩啊!

  在倪珈冰冰涼涼又不屑一顧的目光中,張馨敗下陣來,放了句沒什麼魄力的狠話“你們給我等著!”

  倪珈不厚道地笑:“好啊!”

  張馨羞憤上了車,打電話出去:

  “你說的那事兒,我不干了!倪珞身邊有個叫白蓮的少女,太狠了!我沒什麼背景,還要混圈子的,惹不起!別再找我了!”

  說完,聽了對方的話,又道:“我不會陪你玩了,不過,推薦你一個人,柳飛飛,黑道柳飛陽的親妹!”

  張馨掛了電話,這才覺得出了口氣。

  等張馨的車離開,倪珈才拉開車門,歪頭看倪珞:“剛才她話沒說幾句,怨毒刻薄的表情倒挺豐富!這下,你承認她沒你想的那麼柔弱可人了吧?”

  倪珞不滿地哼哧:“那又怎樣?反正我也沒那麼喜歡她!”

  “我管你喜不喜歡她!”倪珈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承認我們的打賭,是你輸了吧?”

  倪珞當然不承認,推著她往電梯走,還胡攪蠻纏岔開話題:“快去看醫生,過會兒傷口發炎了!”

  倪珈在醫生那兒包扎好了,走出診療室去找倪珞,卻意外遇見了宋妍兒。

  倪珈詫異:“你們不是在外面玩的?怎麼跑來醫院了?”

  宋妍兒憂心忡忡的:“珈珈,允兒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現在醫生正給她做檢查呢!”說著,還輕輕在倪珈纏了繃帶的手臂上摸摸。

  倪珈聽了她的解釋,反而沒那麼詫異。

  從馬上摔下來,真是俗套卻好用的辦法啊!

  倪珈笑:“當時寧錦年在她旁邊吧?”

  宋妍兒驚奇了:“你怎麼知道?”說完,蹙著眉認真回想,

  “說起來,當時離她最近的,其實是越澤。可是,珈珈我跟你說,那個越澤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看見允兒摔下馬了,不去扶她,居然都不下馬。還好寧錦年把允兒抱出了馬場,不然,馬兒走來走去,肯定會踩到她的!”

  倪珈對莫允兒受不受傷一點兒不關心,反而意味不明地挑眉:“寧錦年抱的她?妍兒,你真大度!”

  宋妍兒一愣,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窘迫了一會兒,支吾道:“也沒什麼啦!當時,情況緊急嘛!都怪那個越澤!”某人又無辜躺槍,“允兒摔下來,他都不去抱,只能寧錦年去了!”

  “允兒摔傷了?”倪珞吃驚而關切的聲音響起。

  倪珈無言了。

  跟著倪珞和宋妍兒去病房的路上,倪珈費盡心思地觀察了倪珞好久。

  他看上去雖然非常擔心,但並沒有什麼的異樣,再怎麼說,莫允兒和他生活了18年,親如姐弟,怎麼擔心都是不為過的。

  只是,上輩子,倪珞愛上了莫允兒,那就有問題了!

  倪珈默默地想,一旦發現了什麼苗頭,就要堅決地扼殺!

  現在這麼一對比,她寧願馬上把張馨找回來。

  認真想想,她其實是很貪心的,她希望倪珞還有媽媽都喜歡她,很喜歡她;不僅如此,她還希望倪珞和媽媽不要喜歡莫允兒,一點兒都不要喜歡。

  心裡莫名地刺痛了。

  她閉了閉眼,竭力深吸一口氣,努力驅散腦海中奇怪的想法,珈珈,上輩子你就是這麼想的,還沒有受夠教訓嗎?

  去到莫允兒的病房,只有寧錦年陪著。醫生已經檢查完,結果是,什麼問題也沒有,只手掌擦破了一點皮。

  倪珈淡淡睨著,她故意摔下馬吸引寧錦年的,能有問題才怪!

  但寧錦年真的十分擔心,緊張兮兮地問了醫生好幾遍,看著莫允兒的目光也格外的溫柔心疼,仿佛王子看著嬌弱的公主。

  看來,他只怕是已經對莫允兒動心了。

  只是,宋妍兒該怎麼辦啊?

  倪珈看了一眼宋妍兒,後者剛剛才經過她的提醒,現在立刻就忘了,正殷勤地詢問允兒的“傷勢”。不過,考慮她白蓮花的性格,倪珈不知道她是真是假!

  至於倪珞,他本就好久沒見莫允兒。一來就看見莫允兒臉色蒼白“受驚過度”,嬌弱可憐的小模樣,當然也心疼了。

  尤其是莫允兒一見倪珞,“好久不見思念至深”的淚水就出來了,倪珞當然更加憐惜。

  結果就是,這三人都像是對待絕症患者一樣殷勤地寬慰,而莫允兒好似命不久矣一般落淚,搞得醫生立在一旁十分憂愁,他記得剛才他說的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啊!

  莫允兒意味深長地看了倪珈一眼,哽咽著對倪珞說:“珞珞,姐姐好想你!一直都想去家裡看你的,可是,奶奶說,倪珈不同意的話,就不許我進門!”

  倪珈懶洋洋地靠著牆,紋風不動,看她還要說什麼。

  可,莫允兒沒有再說什麼,倪珞卻轉過頭來看向倪珈,漆黑的眸子異常的安靜,有點兒陌生,沒有說話,卻有種比說話還傷人的沉默。

  她寧願他像以往任何時候她逼他到抓狂時那樣的炸毛,

  倪珈心裡一刺,表面上依舊是滿不在乎的冷漠,沖莫允兒無所謂地彎了彎唇角,意思是,老娘不稀罕。

  可內心麻木地想,她其實是稀罕的!

  正想著,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就是張蘭焦急的聲音:“媽媽的寶貝女兒啊!”

  倪珈側頭,甚至沒有看到她的正影兒,她就已經撲到莫允兒的床前,上上下下地看:“傷在哪兒了?快告訴媽媽,傷在哪兒了?”

  醫生只得再次重復他的診斷結果,內心很苦逼,為什麼沒人聽他的呢?

  倪珈不語,莫允兒“受傷”,不叫她親媽莫墨來,反而第一時間打給張蘭,搞什麼鬼?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05 AM

☆、chapter 19

  兩母女親親熱熱說了會兒話,張蘭無意間一轉頭,看見倪珈,直接無視她手臂上的繃帶,皺了眉:

  “誰准你擅作主張把珞珞關到南山基地去的,他又不是犯人!上次你慫恿奶奶拿出那顆藍鑽,居然都不跟我說一聲,那件事才剛過去多久?一轉身你又干這種事!你看這些天,珞珞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我不准你再這麼做了!”

  “媽,也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倪珞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卻不看倪珈。

  “我看倪珈就是喜歡控制家裡的人!”莫允兒悲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在所有人面前,哀哀憐憐地望住倪珈,“可是倪珈,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不讓我進家門呢?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你說出來啊,我都會改的!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倪珈聽得肝顫兒,這女人有完沒完?

  她無比委屈的話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寧錦年面色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莫允兒這種淑女會有如此身世坎坷命途波折的一面,她這種委曲求全的隱忍,太讓人心碎了啊!

  可惜他現在只是個旁人,沒有立場來保護這個可憐的女孩,只能怨恨地把拳頭捏碎。

  而張蘭,本來在家裡要討好倪珈就讓她不爽了,現在又見莫允兒這麼傷心,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對倪珈幾乎是命令的口氣:

  “你去跟奶奶說,你和莫允兒做朋友了,以後,莫允兒隨時想拜訪都能來!”

  倪珈微瞇著眼,張了張口,斟酌著。本想說些尖刻銳利的話,終究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最終采取了最溫和的方式,無聲地否認。

  張蘭等了一會兒沒反應,怒了:“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她深蹙的眉心刺激了倪珈,後者淡淡一笑:“聽見了!”

  “聽見了就馬上給奶奶打電話!”張蘭脾氣不好地下通牒。

  倪珈沒看她,卻望向莫允兒可憐兮兮的小臉和滿是得意的眼睛,斬釘截鐵吐出一個字:“不!”

  末了,一字一句地補充:“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以後永遠都不行。奶奶說的,”倪珈望著莫允兒,唇角綻出一抹絕美而狠毒的笑顏,

  “奶奶說過的,我這真鳳凰回巢了,她這只雜種的麻雀,就別想再回倪家!”

  冷氣嗖嗖地席卷了整個病房。

  一旁的醫生和護士傻了眼,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往門口挪,尼瑪這麼年輕的小女孩就這麼嚇人,這裡的一個個看著都不簡單,馬上有世界大戰了啊!

  醫生和護士們一溜煙地竄了出去,病房內的幾個人卻完全還沒有回過神來。

  宋妍兒震傻了,倪珞有些蒙,

  寧錦年震驚了暴怒了悲憤了卻無能為力了。

  莫允兒驚呆,她在說什麼?

  她是鳳凰,自己卻是麻雀?還是雜種的麻雀?好個倪珈,你就是這麼貶損我鄙視我瞧不起我的嗎?

  莫允兒此刻心裡是前所未有的羞恥與憤怒,她原以為可以借著張蘭來壓制倪珈,沒想卻反而遭受更大的羞辱。

  倪珈眼中深刻的不屑與鄙夷,像鞭子一樣抽打著莫允兒的臉,雜種麻雀?奶奶居然在她面前說她是雜種麻雀?

  莫允兒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把手心刺穿,在寧錦年面前丟這樣的人,她真恨不得撲上去和她廝打。

  只是一轉頭,看見寧錦年也氣得手臂上青筋暴起,莫允兒卻奇怪地有種因禍得福之感,看來,倪珈對她的羞辱喚起了他的保護欲呢!

  而張蘭震怒了,倪珈不僅不把她放在眼裡,還這樣侮辱莫允兒,簡直是不知好歹欺人太甚。她猛地站起來,揚起巴掌就朝倪珈扇過去。

  宋妍兒嚇得尖叫一聲,倪珞也怔住。

  可倪珈,眼瞳一暗,居然瞬時就迎上去,大步一邁,面容冰冷,緊緊逼近張蘭。

  這女孩兒突然之間帶著不顧一切的駭人氣勢,張蘭看著她冷漠的眼眸和冰冷的面頰,竟莫名手抖,揚起的巴掌,怎麼都落不下去。

  倪珈抬著臉,細眉一動,居然笑了起來:“都說父母對子女有教養之恩,所以子女要不懷怨言地承受父母的打罵。”

  張蘭更加心虛,她不僅沒教過她,沒養過她,就算是她搬回來的這幾個月,她也從來沒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過。

  倪珈這句話無疑刺到了她的羞愧心,她又怒又氣,這死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專門為難她!

  張蘭的手還揚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倪珈卻沒有再給她考慮的機會,收起早已僵硬的笑容,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她獨自走在醫院擁擠的走廊上,心裡空空蕩蕩。消毒水或許太濃了,刺激得她的鼻子都痛了,酸痛酸痛的。

  對她來說,家人的愛,不是天然而然的,要靠自己努力爭取。只是,她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即使是靠後天努力賺取,都是想象不到的艱難。

  倪珈下去停車場,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倪珞。

  倪珈剛才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眼淚,此刻根本連假笑都裝不出來,空空漠漠地問:“你來干什麼?剛才看來,你應該是很討厭我的吧?”

  倪珞也臉色不好,和她一樣,裝都懶得裝,語氣硬邦邦的,像要砸死人:“我說了,要陪你一起來醫院,一起回去的!”

  倪珈稍稍一愣,怔怔看住他。

  倪珞克制了一會兒,可他畢竟是個喜形於色的人,臉上隱忍的怒氣再也遮不住:“倪珈,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身邊的人?”

  倪珈扭頭,望著遠處的提示燈標識,漆黑的眼睛倒映著亮閃閃的光,沒有焦點:“因為我原本就是黑心的壞人啊!”

  這種回答讓倪珞都不知如何應對。

  “如果,我和莫允兒之間,選一個去死,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吧!”倪珈平平靜靜的,沒有一點兒情緒。

  “我……這……”倪珞又要暴躁了,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詭異問題啊,他不舒服地皺了眉,“你亂說什麼?怎麼會毫不猶豫?”

  “是啊,深思熟慮,然後選擇我去死!”倪珈笑了笑,“有什麼差別嗎?”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聲音在空空的停車場裡回蕩:“不用勉強陪我了!我認得回家的路!雖然,那裡,其實也不是我的家……”

  ##

  倪珈獨自一人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王司機開著車,緩緩地跟在後邊,亦步亦趨。

  吹了近一個小時的晚風,心裡的憋悶還是積郁著,舒解不開。倪珈經過街心花園時,索性坐在白玉台階上,把頭埋在腿上,緊緊抱住自己。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剛才在醫院裡,不該那麼囂張,不該那麼肆無忌憚的。

  這樣子的對抗與發洩,並沒有讓她心裡有多好受!

  媽媽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一定更討厭她了;還有倪珞也是,他雖然搗蛋又渣渣,可他還是個心思很單純的男孩。

  剛才,譏諷莫允兒,挑戰媽媽的時候,她的臉一定很丑陋,恐怖又嚇人的丑陋,一定嚇到倪珞了。不然,他也不會那麼沉默又無奈地含著怒氣。

  倪珈默默地想,她其實不需要他們喜歡她,她在乎的,只是如果失去了可能的盟友,多了強大的敵人,她會過得很累,僅此而已。

  可是,這種安慰真是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倪珈埋著頭,閉著眼,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怎麼突然感覺如此挫敗,有種找不到方向的感覺?

  她靜靜抱著自己,沉沉的,什麼也不想,像是要睡去。沉寂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略顯冰涼又清朗的男音:

  “誰惹你傷心了?”

  她突然有一種跨越時空的感覺!

  寧錦昊?

  適才所有的糾結與孤獨像是有了一個發洩口,她心緒萬千地猛然抬頭。

  就見繁星璀璨的夜幕之下,那男子眉眼清逸,透著非凡的矜貴之氣。一張臉很是好看,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比他身後的夜空還要深邃,像是會把人吸進去。

  只是,倪珈眸中的水光瞬間黯淡,怎麼會是他?

  越澤?

  越澤原本是要趕飛機去倫敦的,只是,汽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他無意間目光掃向窗外,就看見街心花園的石頭台階上,蜷縮著一個女孩。

  吊帶雪紡衫,水洗鉛筆褲,左手的白色帶血繃帶,不是白天見到的倪珈,又是誰?

  他記得她說有事的,卻不知她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那裡,埋頭抱著自己,寂靜無聲,像是一尊雕塑,沉默而又安靜的雕塑。

  長長的台階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投去詫異的目光,她卻獨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麼也沒看見。

  好奇怪,

  看著,有些莫名的悲傷。

  越澤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當城市的燈光再次在玻璃窗上流轉時,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車!

  於是,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她面前。

  可她小小的一團,仍舊是埋著頭,一動不動,都不像是個活物。

  他站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可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俯視了她好一會兒,又有些好奇,她怎麼有那個耐心在這裡坐上這麼久呢?

  這與他印象裡那個刻薄嘴毒又善耍小聰明的女孩,不太像呵!

  半晌,他問了她這句話,而她很快就抬起頭來,於是,一瞬間,他看到了這個女孩毫無防備的一面。

  夜色把她的小臉襯得格外白皙,干干淨淨,簡單而純粹,沒有堅強,沒有凌然,沒有自信,沒有高傲,沒有淡漠,甚至,沒有美麗的清華。

  她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有毫不掩飾的欣喜,像是小孩子一樣,脆弱而無助地,期盼著。

  即使只是一瞬,他也怔住,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然而,轉瞬間,她目光中的一切瞬間消逝,歸於平淡,又換上了平常一貫淡靜的樣子。

  那種快速的轉變,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仿佛她以為,他是另外一個人,結果,卻讓她失望了?

  他看著她,淡淡道:“你在等人?”

  她搖搖頭,不帶丁點兒的猶豫:“沒有!”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兩人靜靜看著對方,都沒話說了。

  倪珈找話題地問:“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越澤:……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還挑了她會感興趣的話題:“剛坐在車上,本來想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要運設備的,沒想到,居然就在路邊遇上了!”

  這個話題果然成功吸引了倪珈的興趣,她馬上站起身,說:“當然是越快越好了,當然,也要看你們那邊的機械師什麼時候方便。”

  “嗯,我再看一下,到時候聯系你。”他很順其自然地說,“啊,對了,沒有號碼。”

  倪珈於是拿出手機,交換號碼,換完之後,還很有禮貌地說:“越先生那麼忙,只用讓下屬的人和我對接就行了,不用親自過問的。”

  越澤點了一下頭,目光又落到她手臂上,問:“醫生說嚴重嗎,傷口?”

  倪珈摸了摸手臂,答:“嗯,沒事!”

  自從他出現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禮貌而矜持的距離,笑得很好看,卻很公式化,回答問題也是,必要的工作上的事,就說得詳細,稍微和私人觸上一點兒邊邊角角的,就一兩個字應付過去。

  呵,奇怪的女孩子!

  越澤不是什麼擅於活躍氣氛的人。

  倪珈也毫無意見,就這樣讓沉默繼續著,仿佛比起和他聊天,她寧願選擇尷尬的沉默。

  直到手機響了,接起來,居然是倪珞。

  “倪珈,你在哪兒?”他的語氣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倪珈整個人都在那瞬間軟了下來,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委屈,嘴一癟,就沖他沒好氣地嚷:“你管我在哪兒?”

  倪珞疑問:“你難道不怕我晚上去泡吧?”

  找踢啊!

  倪珈翻白眼:“七號大街,街心花園!五分鍾不來,後果自負!”

  倪珞:“切”,掛了電話。

  倪珈放下電話,唇角不自覺地就染了一抹笑,這臭小子,還是有點兒良心的。她美滋滋地笑著,這才發現越澤還在旁邊,於是瞬間整理了情緒,不喜不悲的樣子。

  只是,這種小兒科的情緒變化,對他來說,破解毫不費勁好嗎?

  看來,這小女孩兒和男朋友吵架鬧別扭了呢,一哄就吃了糖一樣開心,還真是有趣。

  越澤很淺地彎了彎薄薄的唇角,說:“我先走了!”

  倪珈歡歡樂樂地沖他擺擺手,招財貓一樣。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飾自己最純粹的笑容。

  越澤眸光稍稍一凝,轉身離去。

  五分鍾後,倪珞還真來了,極其別扭地抱怨:“瘋了,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不會答應說陪你去醫院了又陪你回家。說話不算數的人是小狗,我不想當小狗才來找你的!哼,以後我絕對不會輕易答應你任何事情。”

  尼瑪我可沒說你是小狗,我也沒逼你答應我什麼事啊,這完全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好吧!

  倪珈哼哧笑著,跳起來箍住倪珞的肩膀,揉他的頭:“想姐姐就說,裝著牛逼哄哄酷拽霸的樣子給誰看啊!”

  倪珞的海拔又被她拖低,幾乎炸毛:“你這動不動就動手的習慣改改成不?哎哎,放手哎,哎,叫你放手哎……”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10 AM

☆、chapter 20

  再過兩三天就要到他們的19歲生日了,對於請不請莫允兒,倪珈是獨自一派的。那天在醫院的事,好不容易淡了下去,結果在這個問題上,她和倪珞,雖然沒明說,也是有分歧的。畢竟,那兩個人在一起過了18年的生日!

  倪珈頭疼,為什麼這女人總是在她的生活裡竄來竄去!

  這天,倪珈早起下樓,發現倪珞居然起床了,背脊挺直,極有坐像地在餐桌前吃早餐。

  倪珈揉了揉眼睛,沒看錯,擰了擰自己的臉,不是夢。

  她狐疑地走下旋轉樓梯,卻發現張蘭站在房門口,一副見了鬼的震驚模樣,盯著倪珞十分規矩的背影,狠狠眨了好幾下眼睛。

  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啊!這孩子不會是傻了吧?

  倪珈走去倪珞面前坐下,疑神疑鬼地看他:“吃個早餐而已,你坐那麼筆直干什麼?”

  倪珞一愣,仿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半晌之後,沮喪又懊惱地垮下來,松了松自己的背部肌肉:“還不都是你害的。站有站姿,坐有坐姿,連睡覺都要用固定的姿勢!”

  倪珈撲哧一笑,看來收獲頗豐啊:

  “這麼說,你起來這麼早,也是我‘害’的!”

  “廢話!”倪珞暴躁地瞪她,很痛苦,

  “在基地裡,每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跑步。我還是正在長身體的少年呢,卻被你活生生地送去給人摧殘,你殘不殘忍?”

  倪珈翻個白眼,鄙視:“你還少年?你還在長身體?長哪兒?長那兒?再長,張馨的叫/床聲要魔音穿耳了!”

  “撲”倪珞一口牛奶差點兒嗆死,“我拜托你,別給我突然來這麼一出,成嗎?”

  倪珈揪著面包片,胃口不太好地吃著:“哎,我聽說,人的習慣是21天養成的,我覺得你這早起又端正的習慣挺好的,要不……”

  “你想都別想!”倪珞一臉驚恐,無限憋屈和苦悶地看著倪珈,發現這句似乎對她沒用,立刻撓心撓肺地加一句,

  “你沒聽過,說話反悔人下輩子會變成小狗嗎?我們昨晚定好了的,我乖乖上學,你就不准把我送到那個鬼地方去!”

  這孩子怎麼對小狗如此執著?

  倪珈一副很勉為其難的樣子,歎了口氣:“哎,那也只能先這樣了!”

  這天,因為有倪珈在,倪珞也不敢隨便跑出去玩,只能悶頭悶腦地坐在客廳裡,看了一上午的電視。

  期間,茶幾上的手機響過好幾次。

  窩在沙發上寫劇本大綱的倪珈瞟了一眼,見是唐瑄,漫不經心地命令:“不准接!”

  一次,不准接!

  N次,全不准接!

  倪珞眉心擰成了一個結,癟著嘴,坐立不安。

  倪珈頭也不抬地笑他:“又不是你情人,你至於屁股上跟長了刺一樣嗎?”

  倪珞不滿:“唐瑄是我朋友!你憑什麼不讓我接他電話!”

  “他太渣了!”倪珈抬眸睨他一眼,

  “雖然你也很渣,但我不希望他把你帶得更壞!”

  倪珞今天在家裡憋坐一天,本來心情就很不好了,她卻還在干涉他的生活,連他交什麼朋友都要管!

  他唰地站起身,直接抄起茶幾上的電話,上樓去了。

  倪珈詫異地看著他怒氣沖沖上樓的背影,倒也沒有追去管他,反正在家裡,也鬧不出什麼事兒。

  倪珈搖搖頭,自顧自開始寫劇本了。

  沒想半個小時後,唐瑄來了,還有幾個倪珈不認識的男孩子,羞羞澀澀的。因為是倪珞的朋友,所以官家直接讓他們進了門。

  唐瑄進來後,還很諂媚地跟倪珈打招呼,叫她漂亮妹妹。

  倪珈一句話沒有,坐在沙發上,目光微涼,細腿翹起,對著他,緩緩轉了轉腳踝!

  唐瑄一抖,想起上次的踢蛋蛋之痛,立馬規矩了,嘿嘿地笑:“我們先去找倪珞了!”

  倪珈狐疑地看著他們上樓,皺了眉,倪珞搞什麼鬼!但轉念又一想,一群小伙子在家,最多就是打打游戲,也就沒有管,繼續寫劇本。

  直到某一刻,樓上突然傳來張蘭的一聲驚叫:

  “你,你們在干什麼!!!!”

  倪珈一愣,放下筆記本,便往樓上倪珞房間跑,上去時,就見張蘭站在房門口,一臉驚愕地捂著嘴。

  她沖進去一看,只覺冷氣倒流,差點兒沒亮瞎她的眼!

  三四個大男孩全部裸著身體,在被子裡翻滾。

  而沙發上的兩個陌生美少年,分明就是在表演同性戀成人片,有個人手中還拿著滑潤劑,而他身下的少年,一臉似痛似快地沉醉,還嬌滴滴地哼哼著。

  至於倪珞,他躺在床上,薄被半遮著腰部以下,一邊摟著一個美少年,眼神頹靡又慵懶,極度挑釁地看著倪珈。

  他微瞇著眼,和張蘭說話,眼睛卻分明似笑非笑地往倪珈這邊瞟:

  “媽,倪珈把我關在南山的那幾天,讓我發現,我還有這種傾向。她自以為威脅我,說以後也要叫人綁我去,真是求之不得呢!”

  張蘭早被這畫面沖擊得幾乎神志不清,捂著眼睛,沖倪珈撕心裂肺地嚷:“倪珈你到底想怎樣?不讓允兒進門,還這麼折磨你親弟弟!你是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你才甘心嗎!!!”

  倪珈沒有回答,走到床邊,鐵著臉,聲音又沉又冷:“搞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是誰的主意?”

  所有人都不吭聲,唐瑄眼神回避而躲閃了一下。

  倪珈心裡有數了,這該死的賤男人!

  她和倪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關系,經過莫允兒醫院事件,本來就脆弱不堪了。勉強維持著一點兒友好,沒想唐瑄這渣男又慫恿倪珞搞這麼一出鬧劇來反抗。

  她很清楚,倪珞或許原本還沒有想那麼多,可經過唐瑄一攛掇,只怕之前的好好學習約定要變成廢紙,而南山基地的約束力也蕩然無存。

  她現在恨不得把唐瑄踢飛到外太空去!

  倪珞還很有氣概地承擔責任:“什麼誰的主意?不就是一個小規模的sex party嗎?只不過,我現在喜歡的對象,換成男人了!”

  “喜歡的對象?”

  倪珈哼一聲,毫無笑意地勾唇:“是他嗎?”話音未落,人已大步上前,一腳狠狠地砸下去,仿佛含著千鈞的力量,就連床都震出沉悶的“轟”聲。

  原本躺在倪珈身旁的唐瑄“啊!!!”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受傷的膝蓋翻滾下床,滿地打滾,痛苦哀嚎。

  片刻前骨頭撞擊的聲響,床板的吱呀,和此刻唐瑄不絕於耳的痛呼,讓這群少年瞬間一個比一個臉色慘白。

  倪珈俯視著地上打滾的只穿了一條內褲的唐瑄,冷面罩霜:“唐瑄,我警告過你!”

  倪珞震驚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倪珈居然對他的朋友動手!!他頓時氣得臉頰通紅,直接從床上跳起來,指著倪珈的鼻子吼叫:“這是我的房間!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有什麼資格打人!你那麼喜歡打人,你沖著我來啊!”

  倪珞越說越憤怒,直接沖到倪珈面前,雙目圓瞪,爆吼:

  “你打死我啊!這些都是我的主意,這些人都是我找來的,不關唐瑄的事!我就是同性戀了,你又能把我怎樣?你打死我啊!你以為打死我就能把我掰直了嗎?”

  倪珈眼瞳一暗,猛然箍住倪珞的脖子,雙臂一夾,就把倪珞整個人撲倒在床上。其余人全被倪珈凶神惡煞的氣勢嚇倒,全各自跳著找衣服往身上套。

  “你放開!”倪珞暴怒,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她輕而易舉地壓制,他羞辱到無以復加,臉紅得幾乎要滴血。

  可倪珈最近也心情不好,這一刻火氣爆棚,使出了比平時多好幾倍的力氣,死死鉗制著他,威脅地警告:

  “倪珞,你是不是同性戀,又有什麼關系?你既然想自暴自棄,我就成全你!不過,”

  她煩悶地斂瞳,

  “信不信,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孫孫全擼出來,去做試管嬰兒找代孕媽媽?只要倪家有後了,我管你死活?華氏以後就跟著我嫁人,至於你,我就讓你坐吃山空,自生自滅去!!”

  倪珞完全沒有想過,倪珈會說出這番話,驚愕得都忘了反抗了!

  她的意思是,他什麼用處沒有,只不過是家族的傳代者?而她不僅鄙視他,還居然想把華氏搬走?

  倪珈說完,狠狠推開他,起身瞟了一眼其他的少年,:“怎麼,不送唐瑄去醫院嗎?還不快從我家裡滾出去!!!”

  少年們剛才親眼見了倪珈的一系列行為,又聽了她那段匪夷所思的話,全被嚇得心驚肉跳,這女的太特麼恐怖了!

  幾人趕緊架著唐瑄竄逃而出!

  倪珞倒在床上,目光呆滯,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他幾乎活活氣死,陡然跳起來,指著倪珈狂吼:“滾!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出去!滾!”

  倪珈漠漠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才邁出一步,就聽見倪珞的冷笑聲:“倪珈,你好可怕!”

  倪珈腳步一滯,停了下來。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不好的!你對允兒刻薄,對媽媽無禮,對妍兒表姐也不見得有多真心!”

  “呵,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朋友嗎?有人喜歡你嗎?倪珈,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你,又可怕,又可憐,又可悲嗎?你為什麼要把我也變成你這種可怕的人!你就這麼喜歡操控我的人生?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

  他一開始還只是冷笑著,可逐漸越說越怒,再也控制不住,聲音大得在整個房間裡回蕩:“你覺得我很渣,我的人生不值一提;可在我眼裡,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的人生,也是失敗透頂!”

  “還有!”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

  倪珈背脊僵直地,立在門口,眼睛望著虛空,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發洩完這通火氣之後,又立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最後,居然一聲不吭,走了。

  倪珈平平靜靜地下樓,坐在客廳裡,抱著筆記本繼續寫大綱,可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手有些抖,仿佛是害怕了,害怕倪珞說的那些話,其實是真的。

  接下來的兩天,倪珞和倪珈冷戰,互相不說話。

  倪珈莫名有點兒心虛,其實還有小小的後悔。奶奶不善言笑,總是冷漠,家裡和她稍微說得上話的,就只有倪珞了。

  現在連他都被她惹爆,屋裡的氣氛就跟冰窖一樣。

  倪珈認真想想,也覺得自己的行為,稍稍有些過頭。既然唐瑄那麼渣,她應該從他入手的,而不是在倪珞的朋友面前,落他的面子。

  可是,她也不知當時是怎麼了,那麼火大,就好像最近醫院的事,媽媽的事,莫允兒的事,壓得她心裡喘不過氣來,急需要發洩。

  雖然很不想承認,雖然覺得很失敗,但是,她的確被莫允兒影響了!

  她確實情緒失控了!

  這就是莫允兒的力量?

  倪珈,你真的好菜啊!上輩子你就是這樣,總想著教訓她,跟她爭,一感覺到威脅就會對家裡人發瘋,這種心理害死你了,怎麼現在還這樣?再這麼下去,就要重蹈覆轍了啊!

  倪珈苦苦一笑,半刻後,強打起精神,她哪有那麼容易被打倒?

  今晚的19歲生日宴,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態表現。

  生日宴是在生日的前夕舉辦的,倪珈以前還不知道竟然有這種過生日的方法。生日前夕,開一個盛大的party,朋友們一起嬉鬧玩耍,等到晚上12點,所有人一起,大聲倒數,10,9,8,7,6,5,4,3,2,1,然後齊聲喊:“生日快樂!”

  在親人朋友的陪伴下,一起迎來人生中新的一年,多麼幸福啊!

  光是想一想,倪珈就忍不住地輕輕發抖。

  這還算是她的一次見面式,第一次在這個圈子的公開亮相!

  今晚,一定要很好很好!

  倪珈把桌上的禮服盒子打開,粉紅色的小洋裙,下擺蓬蓬的,像公主一樣。

  只是看了一眼,就無聲地合上蓋子。

  張蘭挑選的禮服都是按照莫允兒的口味來的,她來這個家這麼久,張蘭沒帶她逛過街,衣櫥至今沒換,裡邊全是莫允兒的粉色系。

  上次那件藍色的valentino還是不知道是哪個人送的。

  她討厭粉色!

  倪珈走出房間,整好看見倪珞也匆匆下樓,急忙喊了聲:“倪珞!”

  倪珞腳步停了停,神色有些別扭,

  兩人還擰巴著,

  他短暫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掃向別處,語氣很不好:“干嘛?”

  倪珈聲音有點兒小:“媽媽選的禮服,我不喜歡;想重新買一件,可,”她窘迫地搓了搓手,“我不想一個人去。你......”

  倪珞怔了怔,原本冰冷的臉色有些緩和,可半秒之後,想起什麼,眼神躲閃了,帶著淡淡的為難:“我,有人約我有事兒,要不,”他看了看手表,

  “三個小時......”

  “不用了,我找別人吧!”倪珈努力笑了笑,三個小時後,宴會都快要開始了!

  倪珞神色復雜看了她一眼,頓了頓,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走了。

  倪珈握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秦景這幾天在趕戲,今晚過來都是要抽時間的;班上的同學都沒她有錢,要她們陪著買衣服,總像是炫耀;

  想來想去,只能打給宋妍兒。

  結果宋妍兒在陪莫允兒逛街,還特友善地說:“珈珈,要不我們一起吧,其實允兒和你一天生日,也是很有緣的啊,你們真應該做好朋友的!”

  倪珈掛了電話,呆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撥通了越澤的電話。

  提示音響了三下後,沒人接,倪珈本來就很忐忑,現在更亂,直接掛了電話。

  可放下電話沒多久,越澤打過來了,聲音是一貫的冷清:

  “有事嗎?”

  倪珈瞬間緊張了,難道說要他陪她去逛街買衣服?

  以他淡漠的性子,一定會拒絕的吧?

  她張口結舌,腦子裡混亂一片,結結巴巴,也只說了一個:“呃......”

  對方沉默了一秒,

  “怎麼了?”

  話還是很短,但這次似乎帶了一點兒人情味。

  倪珈閉了閉眼,尼瑪,只能先撒謊把他騙出來再說!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14 AM

☆、chapter 21

  倪珈不敢說要找他逛街,腦子裡想法亂轉,一咬牙:“那個,上次說,你欠我一支舞,那個,還算不算數的?”

  電話那頭又是沉默,兩秒鍾後,問:“是今天晚上嗎?”

  倪珈趕緊點頭,意識到他看不見,又用力“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每次等她說完話,他似乎都要反應上幾秒,

  他說,“嗯,算數的。”

  如果越家的代表人物能來,那真是很大一顆定心丸啊!

  倪珈松了一口氣,接著,又順水推舟地說:“那,我們還沒有一起跳過開場舞,應該,要稍微,練習一下吧!”

  “哦~~~”聽上去總有點兒意味深長的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過去?”

  倪珈趕緊客氣地說:“當然,看越先生的時間了,你願意什麼時候來,都行!”

  那邊的越澤聽了她這明顯客套又不真心的話,唇角彎了彎,可聲音依舊是淺淺的,聽不出情緒:“剛好沒事,那過會兒我去你那兒吧!”

  “太謝謝你了!”她聽上去似乎很開心,如釋重負地開心。

  越澤眸光閃了閃,掛了電話。

  剛要出門,助手江南迎上來,指了指玻璃會議室裡一群等著開會的人:“三哥,會議停到一半,還沒有開完呢!”

  越澤拿起桌子上的外套,頭也不回:“不開了!”

  江南:⊙﹏⊙b

  這位童鞋震驚了,風中凌亂了!

  越澤在軍隊裡的時候,他就是一直跟著他的。對越澤來說,紀律和規矩,是最重要的有木有?可今天怎麼回事?開會時手機靜音居然還跑出來打電話,打完電話還直接跑了!

  他心目中那個最正統的標桿一般的存在,出現問題了有木有?

  倪珈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樓。

  步行出去,要走過一條很寬的林蔭大道。

  下午兩點,陽光很好,

  光線從樹葉枝梢的縫隙裡灑進來,有一種夢幻的味道。有樹的地方,空氣總是很好。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微微側頭,就可以看見一旁碧綠的草地上,慶典公司的工作人員正在布置今晚露天party的宴會場地。

  今晚,她要讓大家都看到,她才是倪家真正的大小姐。

  莫允兒的事,她不會再想,她不會再讓她影響心情;

  媽媽的事,順其自然,以後見機行事,總會出現拆穿莫允兒的時機;

  倪珞,只要好脾氣地哄哄他,就會好的。

  至於她自己,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幫華氏拿下max power項目,和越爺爺的約定,還要繼續的。

  倪珈穿過樹蔭之下細碎斑駁的陽光,走出院子門,立在大門口的梧桐樹下。

  等了沒多久,越澤的車就到了。

  車門打開,倪珈有些緊張。沒想,先下車的,卻是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像是保鏢,又像是混黑道的。

  倪珈:......

  黑衣男拉開靠近倪珈這邊的車門,越澤走了下來,先是微微瞇眼,望了望院子草地上正在布置的場地,這才看向倪珈,問:

  “晚上的宴會是在草地上開吧?”

  倪珈點點頭。

  “那,你怎麼跑出來了?”意思就是,不是要練習跳舞嗎?

  倪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其實,我的舞已經學得很好了,不用再練習。而是,我的晚禮服還沒有准備好,又找不到人陪我逛街,所以......”

  越澤平平靜靜聽著,清俊的臉上波瀾不起。

  倒是周圍那個黑衣男,頓時冒出一股子寒氣,尼瑪偶們老板就是讓你召之即來地陪逛街的啊!

  倪珈感受到這人嗖嗖的目光,立覺不對,抿緊嘴唇,有點兒心虛,抬眸望了望越澤。

  彼時,他站在正午的陽光下,漂亮的臉被太陽照得異常的清晰又燦爛,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他看上去沒有一貫的清冷淡漠,反倒是有一種隨意的懶散。

  輕薄的唇角略略彎起,似乎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倪珈看不懂他極淡的笑是什麼意思,不知他是見識了她的鬼把戲而譏諷她,還是因為受了她的騙而氣她。

  既然不懂,她索性裝作很坦然地樣子,一咧嘴,嘿嘿地笑了回去。

  越澤:……

  他眼瞳微斂,神色不明地看著她沒一點兒羞赧的笑臉,足足三秒後,轉身,居然還很矯情地給她拉開車門:“那就上車吧!”

  倪珈稍稍一愣,立刻從善如流地上去,上了車才發現,對面還有幾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陰森森地看著她。

  倪珈:……

  一路上,越澤都沒有說話,他個性就是如此。

  至於倪珈,她想了想,越澤的利用價值,就是陪她買衣服,晚上陪她跳一支舞,然後就可以功德圓滿地把他這尊大佛送走。

  這麼一想,她也不需要刻意討好他,所以她也不說話。

  另外幾個面無表情男吧,更加不會說話。

  於是,幾十分鍾的車程,就在沉默中過去,沒人爆發,也沒人滅亡。

  車停在B市最繁華的高檔商圈專用停車場,下車的時候,坐在最前邊的黑衣男竄下車,跑到倪珈這邊給她開車門。

  這是一位外表粗獷如大漢,內心溫油如少女的漢子,他猜想著吧,他家三哥居然從重要會議上半途跑過來陪這位小姐買衣服,這是從來沒有過,也是極度難以想象的事情。

  這位小姐的受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可是吧,他家三哥一直都在男人堆裡混,沒交過女朋友,也不知道怎麼和女人相處,真傻!剛才坐在車上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太不解風情了!

  溫油漢子心想,其他人也是冷冰冰的表情,會嚇到這位柔弱的小姐,最終會牽連他家三哥失戀的。他立志要為三哥的人生大事盡一份力。於是,

  給倪珈開門時,粗獷的漢子十分溫柔地沖她笑了。

  倪珈瞬間一抖,尼瑪笑得比哭還難看!

  粗獷男內牛滿面了,心是好的,卻不該嚇唬小朋友。

  倪珈還是反應很快的,回了個笑容。

  人家的笑容才是天真爛漫溫暖人心好嗎?粗獷男很受傷,默默蹲牆角去了。

  越澤特意問了倪珈一句:“有特別喜歡的牌子嗎?”

  倪珈隨意回答:“Valentino!”

  兩人便去了Valentino旗艦店。

  雖然一般來這個商圈買衣服的人都是有錢有勢的貴公子,可越澤走進店裡時,店員小姐的目光還是立刻直勾勾地射了過來,一個比一個殷勤。

  只是,看到他身旁的美女時,招花的笑容就隱了幾分。

  倪珈假裝沒看見,暗自腹誹,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容易招蜂引蝶!以後誰要是跟他過,絕對倒八輩子血霉!

  倪珈目光漂移,還挑選著衣服時,越澤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件怎麼樣?”

  倪珈回頭,就見越澤手裡拿著一件白色的抹胸輕紗長裙,裙子是束胸設計,裹胸處的絲綢布料自然堆砌成細紋褶皺,簡單又大方。

  胸部以下則是柔美清婉的長裙,裙擺高低起伏,穿上會露出纖細的小腿,而那身裙擺靜止時看上去柔順又服帖,極顯身材,可輕輕一晃,又有層層疊疊的紗在緩緩飄舞,像暈開的水霧。

  越澤道:“party是在晚上,白色的最顯眼。因為是露天,會有夜風......”

  倪珈明白了,她幾乎可以想象到風吹之時,這件裙擺上的無數層輕紗妙曼飛舞的美景。

  她有些意外越澤會考慮到這麼多,從他手裡接過裙子,說了聲“謝謝”,就去試衣間換去了。

  更巧的是,這件長裙剛剛合身,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倪珈走出來,店員們紛紛驚歎地睜大了眼,就連越澤一抬眼,看見她時,深邃的目光也凝滯了幾秒。

  倪珈瞥了一眼鏡子,她皮膚本來就白,完全能壓得住一襲白色,這條裙子無論是款式還是細節,都很完美,簡潔大方,清純又不失嫵媚。

  初看還像上學的乖乖女,再一看又像是撩人的性感女郎。

  倪珈很滿意,開心一笑:“我就要這個啦!”

  越澤見她突然沖他笑得那麼甜,有些不太自然地挪開目光,對店員道:

  “就要這個了!”

  倪珈剛要轉身去換衣服,又想起什麼,對店員道:“這件衣服我來付錢,不要收這位先生的。”

  越澤極輕地抿唇,沒有尷尬,復而道:“這件裙子就當做生日禮物吧,還是,你想讓我重新去給你挑禮物?”

  倪珈聽他這麼說了,無所謂聳聳肩,沒有多做計較,大方落落地說:“既然這樣,我就開心地收下了!謝謝越先生!”

  越澤眸光深深,望她一眼,覺得她這種隨意的性格蠻輕松的,不會讓人覺得別扭又負擔。

  他沒再多說什麼,跟著店員結賬去了。

  “珈珈,你怎麼也在這裡?”店門口傳來一聲驚呼。

  倪珈一愣,宋妍兒?她不是陪莫允兒逛街去了嗎?

  看過去,可不是?

  宋妍兒和莫允兒,兩人手挽著手親親密密地走過來。

  後面還有,倪珞。

  倪珞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倪珈,很尷尬,很窘,到一旁就停住了腳步。

  可莫允兒見他不過來,還特意沖他喊:“珞珞,你在那邊干嘛?快過來啊,倪珈也在呢!”

  倪珞就是不過去,獨自在店面一角晃蕩。

  此刻他有些怨莫允兒,喊他干什麼,他不想讓倪珈看到他陪另外一個姐姐在逛街!

  說實話,他還在和倪珈慪氣!他討厭她像家長一樣,憑著自以為對他好的想法,就肆無忌憚地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他很想找法子氣她,氣得她跳腳才好。

  然而,這樣陪著莫允兒逛街買禮物,卻把倪珈撂在一邊,他心裡並不好受。

  只怪莫允兒的電話打得太早,他已經答應她了。而且,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莫允兒一起過的,習慣了。

  可是,為什麼特麼的他今天就是覺得那麼別扭呢!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2 10:05 PM 編輯

☆、chapter 22

  倪珈看了倪珞一眼,他站得很遠,且至始至終都看著外邊,很明顯不敢和她有目光交流。

  再看莫允兒,一臉驕傲又顯擺的笑容,倪珈的弟弟和閨蜜都在她這邊,多快活啊!

  只是,看到倪珈身上這件裙子時,莫允兒瞬間吃驚,她穿著太漂亮太好看了好嗎?今晚的生日party,她一定會是主角的。

  莫允兒不太舒服地癟癟嘴角,表情又冷又怨毒。可某個瞬間,余光裡,目測到一個優質男往這邊走過來。

  莫允兒條件反射地開啟男人模式,立刻換了溫柔可愛的笑容,拉住倪珈的手:“珈珈,生日快樂哦,我們都生日快樂!”

  倪珈冷淡地拂開她的手,不明白她突然這幅樣子又是搞什麼,可抬眼看見越澤朝這邊走過來,立刻就明白了。

  莫允兒熱情地寒暄了幾句,才無限柔美地裝作無意一瞥,看向走過來的那個陌生男人。

  卻發現是,越澤???

  越澤這種冷淡又冷漠的人,怎麼會陪著倪珈逛街???難道他喜歡倪珈???她見過的綜合條件最好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男人,居然喜歡倪珈???

  倪珈不是喜歡寧錦年的嗎??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倪珈看見莫允兒驚怔的表情,眼珠一轉,突然起了折磨的心思,

  她小鳥一樣歡快地朝越澤撲過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嬌道:“越澤哥哥,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啦!我很喜歡哦!”

  越澤被她刺激得眉心一抖,這女人親密的舉動和嬌嗔的語氣是要鬧哪樣?

  他剛看見莫允兒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人今天又要不對付了,可他也沒料到倪珈會受這麼大的刺激,然後轉過來刺激他啊!

  可他還是很配合的,垂眸淡淡一笑:“只要你喜歡!”

  宋妍兒和莫允兒同時呼吸停了一秒,越澤居然笑了,好看得會把人迷死的好嗎?

  倪珈正仰著小臉望著他,看見他唇角眼底淡淡的溫柔笑意,心跳瞬間有些混亂,尼瑪皮相好的男人就是會不經意地勾引人!

  不過,越澤顯然不喜歡這種小女生的鬼把戲,提醒她:“把衣服換回來走吧!”

  倪珈最懂見好就收,乖乖跑進去換衣服,可她又擔心莫允兒在外邊施展媚術,不到一分鍾就換好衣服跑了出來。

  越澤沒想到她這麼快,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而莫允兒則完全無視倪珈,嬌滴滴地問越澤:“越澤哥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只給倪珈送禮物,不給我送,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妍兒在一旁特開心,還幫著允兒期待著。

  她這麼一看,莫允兒明顯是喜歡越澤啊!珈珈還說她對寧錦年有意思,怎麼可能嘛?哎,雖然她知道珈珈和莫允兒關系不好,可珈珈這樣往允兒身上潑髒水,她真的很為難好嗎?要是珈珈能懂事一點,和莫允兒和平相處就好了,她就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話說還是以前那個窮珈珈比較好,比較乖,現在的珈珈變得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所以,莫允兒和宋妍兒這兩人,都無比期待越澤能有什麼表示。可,

  越澤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說了一個字:“哦!”

  然後,沒有然後了。

  莫允兒一時間訕訕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更不知道她哪兒錯了,畢竟,還從來沒有男人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

  好在莫允兒也知道得體的,笑了笑:“我只是開玩笑的啦!”

  而這句話,越澤直接當沒聽到,回都不回,只看著倪珈,等著店員幫她把衣服裝進盒子裡。

  莫允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又落在店員手中那件白色絲裙上,真心很漂亮,是那種一眼驚艷百看更美的漂亮;還是那種女人看了都想要男人看了都想讓自己女人穿的那種絕色。

  莫允兒輕輕地笑:“這麼漂亮的裙子,應該是越澤哥哥選的吧?”

  越澤還是不接話加沒表情。

  下一秒,莫允兒問店員:“這件裙子,你們店裡有幾件?”

  店員還沒回答,倪珈先冷冰冰道:“莫允兒,搶別人的東西,是你天生的愛好嗎?”

  莫允兒想到還有男人在場,倪珈就這麼說她,很怒,卻立刻裝作委委屈屈的樣子,哀哀看著倪珈。

  宋妍兒也幫腔:“珈珈,其實是你這件衣服太漂亮了,所以,看見的人都會想要的啊!而且,閨蜜穿一樣的衣服,也是親密的表現。允兒她想和你買一樣的,其實是想和你親呢!就像我,允兒也經常買和我一樣的衣服,我都覺得很好啊!”

  倪珈沒什麼表情看她一眼:“如果以後她看上了你的男人,你要不要單雙號地分給她?還是,直接threesome,多親密啊!”

  宋妍兒和莫允兒同時變了臉色;

  宋妍兒是真的委屈了,她們是閨蜜,珈珈怎麼能這麼說話傷害她呢?虧她還一心一意地想緩和她和莫允兒的關系,這樣也是為她好,她怎麼就這麼不明事理?宋妍兒很委屈,可最終還是深吸好幾口氣,原諒了珈珈。算了,她就是這樣,誰讓自己是她好朋友呢,只能容忍了!

  莫允兒是真的怒了,男人看上她,是她自己的本事。愛情本來就是沒有先後的,誰有魅力誰上!可倪珈居然這麼羞辱她,把她說的那麼下/賤,關鍵是,還在越澤在場的情況下!

  可她天生地一到男人面前就是溫柔的樣子,也不好直接和她爭論;要是現在這裡沒有男人,她是絕對會反唇相譏,甚至沖上去扇倪珈一巴掌的。

  而且,今天,她就偏要買這件裙子了,倪珈又能拿她怎樣?破口大罵,出手打她?那就讓越澤看看倪珈這個女人是多麼沒修養!

  尼瑪這美女真可怕,一旁的店員全身豎著寒毛,緊張兮兮地小聲道:“這條裙子是高定的,我們店只有一件!”

  莫允兒再次面容一僵。

  然而,身後的越澤淡淡發問了:

  “其它旗艦店呢?”

  倪珈一愣,這男人思維跳脫要干什麼?

  片刻前還巨羞恥的莫允兒心中狂喜,原來越澤的冷漠是偽裝嗎,其實他還是很浪漫的?亦或是,倪珈對她的刁難,刺激了他的保護欲,再次因禍得福啊!

  店員回答:“應該有,五六件左右吧!”

  越澤點點頭,語氣不容置疑:“那好,你去查一下,把其他店裡所有同款的這套晚禮服都調過來,我都買了!”

  店員詫異,立刻笑:“好的,我們盡快給您送過來,不知道,是要加急,還是?”

  倪珈面色微白,默默盯著盒子上的白色蝴蝶結。她還需要越澤幫忙,所以此刻,她是不能挑戰他的。

  “不用,等哪天,我會叫人來取的!”越澤很平淡地說完,看向倪珈,“好了嗎?”

  倪珈不明白了,他是要干嘛?但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問,只點點頭。

  莫允兒原以為越澤是想買一件給她的,沒想就這麼沒頭沒尾了,有些失落,可轉念一想,或許越澤只是等她開口而已。

  她見越澤已經刷卡簽了字,湊上去聲音黏黏地發嗲:

  “越澤哥哥,我很喜歡這條裙子,既然你買了那麼多,可不可以勻一件給我呢!我用原價照買哦!”

  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心想,無論哪個男人,到了這種時刻,都會說,那麼多,送你一件吧!

  可,越澤唰唰簽完名,把筆遞給店員,看也不看莫允兒,說:“不可以!”

  莫允兒再次遭遇意外,再次被拒絕,幾乎是不可置信:“為什麼?”

  越澤沒什麼表情地掃她一眼:“既然是送給倪珈小姐的禮物,別人怎麼能有呢?不然,這個禮物也太沒有心意了!”

  他突然想起倪珈穿著這件裙子走出試衣間的一瞬間,奪人心魄的美,可是,比這種美更燦爛的,是她臉上開心歡喜的笑容;就像孩子得到了最喜歡的玩具,很簡單很純粹的笑。

  那種快樂,他不捨得讓它消失。

  倪珈詫異地張口,完全沒料到越澤居然如此貼心又細心,連這種細節都想到了。是啊,如果莫允兒也有這麼一條裙子,那她看見這條裙子時那種如獲至寶歡欣雀躍的心情就會大打折扣。

  反之,現在知道莫允兒那麼心儀這條裙子,卻不可能買到,尼瑪這條裙子立刻變成無價之寶了有木有,

  她終於有一樣莫允兒很喜歡卻得不到的東西了!

  她知道這麼想,很庸俗很邪惡,可是,她就是特開心,怎樣!!!

  她不僅開心,還要聲勢浩大地表現出來。

  她笑顏如花地走過去,攀住越澤的手臂,甜甜地笑:“越澤哥哥,你真是太好啦!”

  越澤木著臉,任她黏著,帶她出去了。

  倪珈走了幾步,傲嬌地回頭,特美滋滋地沖莫允兒笑了笑,還挑逗式地挑了挑眉,而莫允兒氣得臉蛋都快抽筋了。

  為什麼倪珈都混成這樣了,還能輕而易舉地羞辱到她?

  莫允兒差點兒把嘴唇咬破,拿出手機拍下倪珈挽著越澤離去的背影,發送了出去。

  倪珈走出門時,看了倪珞一眼,當做沒看見的繼續往前走,可,走了幾步,還是回頭,喚他一聲,“倪珞!”

  倪珞像是等著她喊他一樣,很快抬頭,眼睛裡亮光閃閃,表情卻很僵:“干嘛?”

  倪珈笑了笑,嘟著嘴:

  “不許忘記給我買禮物,我很期待的!”

  倪珞臉有點兒微紅,點了點頭,心裡卻有絲絲的開心,他會告訴她,其實已經買好了麼?

  只是他突然想起,給倪珈買禮物時,莫允兒很不開心的臉,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吧?

  倪珈嫣然一笑,走了。

  直到走遠了,倪珈才把手從越澤手臂上放下來,人也恢復了一貫的淡漠有度的樣子,彬彬有禮地說:“剛剛謝謝你了!”

  見他似乎不太理解,又加了句:“破費了!”

  越澤臉上沒什麼情緒變化,淡淡道:“習慣而已!”

  倪珈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裡磨多久,既然這是他送禮物的習慣,那就習慣唄!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22 AM

☆、chapter 23

  倪家兩個孩子的生日宴會,在晚上9點開始。宅子旁寬大的草坪早已布置成了一個精美非凡的宴會場所。淡藍色的桌椅,玉色的自助餐食台,草地綠色的圓形大舞池,

  白色的方形大禮台上,一邊是搖滾樂隊演奏著輕快開心的音樂,一邊則堆著大大小小的禮盒,每位來參加party人帶的禮物都會放在上面,漸漸堆成小山。

  禮台背後是寬大的LED顯示屏,上面偶爾飄過祝福倪珈倪珞生日快樂的電子賀卡,偶爾飄過倪珞小時候的照片,偶爾飄過一些認識或不認識人的電子視頻祝福。

  大部分都是倪珞認識的人,但他們都會說倪珈倪珞生日快樂。

  倪珈聽了,也是很開心的。

  她換了那件白色的絲裙,挽了漂亮的發髻,像個公主,所到之處,總是吸引人家側目,暗歎倪家的大小姐真是天生麗質。

  宴會才一開始,宋妍兒就來了,一來便親暱地拉著倪珈的手致歉:“珈珈,真是對不起,今天白天沒能陪你一塊兒逛街,但是你放心,我給你准備了兩份特別的生日禮物,你一定會開心的!”

  說著,一邊把禮物盒子遞給服務員,一邊還神神秘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一個類似鈴鐺什麼的東西。

  倪珈沒看清楚,也不感興趣。

  一抬眼,看見尹天野和秦景也來了,整好可以從宋妍兒的碎碎念裡脫身,她走去迎秦景:

  “我以為你忙得不會過來了!”

  “這是你的party,我當然要過來捧場!”秦景握著她的手,格外用力地摁了摁她的手心,仿佛是要給她鼓勵:“倪珈,今晚,你是主角!”

  倪珈點了點頭。

  尹天野也笑著誇贊她:“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抿唇輕笑,打趣:“在你老婆面前,怎麼敢這麼說?”

  尹天野聳聳肩,指了指秦景:“這句話是她叫我說的!”

  秦景踢了某二貨一腳,後者甘之如飴地受著。

  真是一對看見就讓人心情好的幸福人兒啊!

  倪珈笑開了,道:“對了,越澤也來了,就在那邊!”

  她真擔心某個不合群的人待不下去,會半路跑掉好嗎?幸好尹天野和秦景來了!

  這兩人便先去找越澤玩去了!

  幾次匆忙中,倪珈也遇到了倪珞,但他要招呼的朋友客人更多,比倪珈還忙,並沒有太多的空閒和她說話。但很明顯,那只傲嬌受沒有別扭了。

  倪珈微微一笑,上輩子就是這樣,兩姐弟吵吵鬧鬧總是會和好,就像這次,他們之間的各種埋怨和悶氣,只要相視一笑,就會化作雲煙。誰能親過他們?

  因為事先知道兩邊的寧家都會來人,所以看到寧錦月寧錦年,還有寧錦昊一起出現的時候,倪珈並沒有多麼驚訝,只不過心情不大相同罷了。

  寧錦月和寧錦年完全是例行公事,這兩兄妹都是極其不喜歡倪珈的,所以只是語氣生硬地說了“生日快樂”,把禮物交給服務員,便去找party上認識的朋友去了。

  臨走前,寧錦月還十分詭異地看了倪珈一眼,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瞪。

  倪珈根本沒心思理她,而是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後面跟上來的寧錦昊。

  這輩子,她是第一次見到他,和印象中的一樣,面色冰冷到了極致。可是,因為有上輩子的那一次對話,她直到,這個人心裡是溫暖的。

  他一身得體的西裝,整個人有一種人中精英的感覺,看著倪珈,禮貌地微微頜首,聲音低沉,有點兒冷,不帶一點兒情緒,說:

  “倪珈小姐,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倪珈親手接過他手裡的禮盒,頓了頓,才轉手給服務員,微笑著:“謝謝你!謝謝你能來!”

  寧錦昊眸光不動,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依舊是語氣清冷:“倪珈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稍稍一愣,不好意思地拂了拂被夜風吹亂的鬢角碎發,輕輕道:“謝謝!”

  寧錦昊內斂而有度地再次輕輕頷首,這才走進了草地中去。

  倪珈臉頰有些紅,心裡砰砰跳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寧錦昊往越澤和尹天野那邊去了,只是,看到秦景的時候,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氣,會心一笑,今晚,真的會很好!

  只不過,臉上自顧自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完全綻開,她就看見了莫允兒。

  一襲粉紅色的深V露背長裙,剪裁很服帖的流線設計,把她□的身材襯托得像一尾粉色的美人魚。最適合勾引人了!

  而她周圍的人都笑盈盈地問候她生日快樂!莫允兒亦是有模有樣地應承著,仿佛這裡是她的生日宴會!

  由於莫允兒剛搬去宋家沒多久,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女兒,所以宋明不好意思大張旗鼓地給她辦生日宴會,更別說請其他家族的人過來了。畢竟,拿不上台面。

  倪珈靜靜地瞇上眼睛,她並沒有邀請她,那,究竟是誰?

  往人群裡望了一眼,張蘭招呼著客人,倪珞和他的朋友們談笑著!

  倪珈把倪珞叫到一邊,問:“莫允兒是不是你請來的?”

  “她來了?”倪珞詫異,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倪珈便知不是他。

  倪珞看到了莫允兒,有些尷尬地對倪珈道:“算了,她都來了,總不可能趕她走吧!再說,過幾個小時,也是她的……”

  倪珞看著倪珈逐漸幽暗的眼神,後面的“生日”沒有說出來。

  倪珞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歎了口氣:“倪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和她過不去?但是,她做了我18年的姐姐,以前的感情,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你這樣,我真的很為難!”

  倪珈又何嘗不知?

  她拿過服務員手中的香檳,一口氣全喝了下去,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只要莫允兒的真面目一天不讓大家看清楚,她的位置就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

  家人18年的感情不是那麼容易能掰回來的,她要是和莫允兒起正面沖突,只會讓倪珞和媽媽更往她那邊靠。

  可是,莫允兒偽裝得太好,她根本找不到紕漏。要不是因為上輩子吃盡了她的苦頭,落得那樣的結局,她都以為莫允兒雖然恨她,但至少對倪珞和媽媽是有感情的,可結果呢!

  她只是一個為了達到自己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踩在腳下的女人!

  這種女人不值得任何人為她付出感情,可她偏偏能獲得那麼多人的信任!而倪珈的依據,也只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倪珈放下酒杯,望了一眼莫允兒身邊笑靨如花的宋妍兒,微微瞇眼,宋妍兒和莫允兒從小就是“表姐妹”加閨蜜,現在又住在一個屋簷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一定很多。

  如果,能讓宋妍兒站到莫允兒的對立面,就好了!

  倪珞見倪珈走神,看上去心緒不寧的,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臂。

  倪珈這才回神。

  倪珞輕松地岔開話題:“對了,你給我買禮物了沒?”

  倪珈搖頭:“沒有!”

  倪珞不可置信,差點兒又要暴躁了:“哪有你這種人?叫我給你買禮物,你卻不給我買?真是厚臉皮!”

  倪珈深深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上前,雙臂環著他的腰,抱住他。

  倪珞怔住,一動不動,她發間的香氣很好聞,夜風微動,吹起幾縷,在他的臉頰上撓撓,癢癢的。

  他心裡陡然間一股子奇怪的溫暖,很陌生,又很熟悉,好像,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她心裡的歡樂。

  他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周圍人來人往的,好多同學往這邊看,他真是羞死了!可他的手僵了僵,最終沒有推開她,就任她這樣輕輕地抱著。

  而倪珈心裡溫柔得差點兒落淚,這是她第一次擁抱活生生的他;上輩子,倪珈第一次抱他,是伏在他冰冷僵硬的屍體上痛哭;

  這輩子,終於找到了一個好時機,他的身體是溫熱的,心跳蓬勃有力。

  親愛的弟弟啊,你活著,真好!

  幾秒鍾後,倪珈才松開他,笑盈盈看著他,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樣好看。

  倪珞臉微紅,嘟噥道:“這麼大了,還隨便抱人,你羞不羞?”

  倪珈咧嘴笑了,有點兒像小狐狸:“倪珞,這就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倪珞張口結舌,下巴都快掉下來:“倪媚!!!我規規矩矩給你挑禮物,你就拿這麼個糊弄打發我!!!”

  倪珈笑呵呵:“你不應該說倪媚,你應該說倪娣!”

  倪珞頓時灰頭土臉地瞪著她。

  這時,不遠處,秦景叫她:“珈珈!”

  倪珈回頭,就見那一張桌子上全是她認識的人,秦景沖她招招手:“過來玩游戲嗎?”

  倪珈沖倪珞揮揮手,走過去。

  才走沒幾步,又聽見倪珞喚他:“倪珈!”

  倪珈回頭:“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裡星光閃閃的:“你今天真漂亮!”

  倪珈心中一暖,微微笑,轉身去了。

  秦景從旁邊拖了把椅子進來,結果,倪珈就坐在了秦景和越澤中間。從左邊數,依次是秦景,尹天野,寧錦昊,莫允兒,寧錦年,宋妍兒,寧錦月,越澤,倪珈。

  倪珈才一坐下,就聽見秦景打趣:“你們這對雙胞胎姐弟還真是親呢,剛才看見你們擁抱,真覺得有這麼一對漂亮的兒女,倪家的人真是幸福!”

  倪珈笑了,一抬眼,卻見莫允兒似乎不太開心,顯然,剛才的事,她也看見了!

  秦景不久前才生下一雙龍鳳胎,所以她一說完,倪珈和越澤幾乎異口同聲,問她:“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兩人對視,都稍稍愣了一下。

  秦景笑:“呀!這麼心有靈犀?”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27 AM

☆、chapter 24

  對於秦景的調侃,倪珈和越澤都沒有說話。這種時刻,越說話,越出問題。

  反倒是莫允兒,眼光一閃,由衷地誇贊:“倪珈,你今天這裙子好漂亮,果然是越澤哥哥的眼光好!”

  話音沒落,倪珈就感受到右邊寧錦月怨毒的目光。

  莫允兒還真是替人拉仇恨的高手!

  越澤跟沒聽見一樣,一如既往的無表情。

  而倪珈直接扭頭問秦景:“玩什麼游戲啊?”

  “truth or dare!”秦景把盤子翻過來放在桌子中間,又拿了一小瓶配芥末的醬油,橫在光滑的盤底上。

  規則很簡單,轉到誰,誰就選真心話大冒險,不然就把一瓶醬油和芥末全吃下去。

  秦景讓倪珈先玩,但她還沒想好問題,說讓別人先示范一下,結果,莫允兒一抬手就轉動了醬油瓶。

  停下後,指著寧錦昊。

  寧錦昊沒表情:

  “dare!”

  倪珈很清楚,玩這個,估計在場的其他人都會選大冒險,因為都熟悉,所以怎麼冒險都不會尷尬。反倒是套秘密這種事,每個人都嚴防死守,不然,一准問到關鍵點上。

  莫允兒笑盈盈的,聲音倍兒溫柔:“錦昊哥哥,要不,你去抱抱倪珈,送她一個lucky kiss吧!”

  倪珈心內一緊,又好奇,這算是什麼冒險?轉念一想,以寧錦昊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性格,與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擁抱親臉,不是冒險是什麼。

  忐忑之際,就看見莫允兒和寧錦月一臉的幸災樂禍;秦景輕輕蹙著眉,而越澤手指輕敲著玻璃杯,眸光幽暗。

  倪珈陡然間明白,他們這群人以前玩游戲的時候,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寧錦昊的反應必然是,吃掉一小瓶醬油和芥末。

  這就是莫允兒的目的,看似以倪珈為主角,實則羞辱她。

  而寧錦昊,目光微涼,籠著桌面中央的醬油瓶和一小碟綠色的芥末,沉默著。

  莫允兒笑得甜美,等著看好戲。

  倪珈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有點兒冷,轉瞬間,輕笑:

  “寧錦昊先生,我不喜歡沒有意義,或是帶著玩鬧意思的lucky kiss,似乎浪費了lucky的意思。所以,”

  她輕松愉快地聳聳肩,不好意思地打趣,“不知道,你喜歡吃醬油嗎?”

  莫允兒和寧錦月顯然都沒有料到倪珈會做這種反應,很是詫異和失落。

  寧錦昊抬眸看她,幽靜幽靜的:“我和你的觀點是一樣的!所以,”

  他忽然站起來,朝倪珈走去,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俯身從背後抱住了倪珈,雙唇微涼,在她瞬間緋紅的臉頰上輕輕觸碰了一下。

  “倪珈小姐,真心地,希望你幸運!”

  倪珈怔愣了好半晌,心裡才湧起暖暖的情緒,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已經坐回原位的寧錦昊,後者卻還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樣子。

  可是,剛才的感動,已經足夠了!

  莫允兒不太真心地笑了笑,不說話了。

  旁邊的寧錦月,笑臉也有些僵硬,轉動醬油瓶子,停下,直直指著倪珈。

  倪珈一愣,細想了片刻,如果選大冒險,還不知道她會怎麼折騰自己,反而是真心話,因為不熟,她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truth!”

  寧錦月歪著頭看她,和以往不一樣,這次,她笑得很純真:“倪珈,記得要說真話哦!”

  倪珈點頭。

  寧錦月:“你初夜是和誰?”

  尼瑪莫允兒的仇恨真的拉成功了!

  倪珈很隨意,無所謂地笑笑:“未來的事情,誰知道?”

  寧錦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細聲細氣的:“倪珈,不能撒謊哦,不然,就要喝醬油的!”

  倪珈斂了眼瞳,表面仍舊是風淡雲輕的笑意,就像是開玩笑一樣,輕松自然的語氣:

  “你又沒和我睡過,你怎麼知道我撒謊了呢?而且,我說的就是真的,你怎麼這麼在乎?不會是,你看上我了吧?可是,我比較喜歡秦景哦!”說著,往秦景身上靠。

  秦景撲哧一笑,推了她一把。

  寧錦月還要追問,可是尹天野已經和倪珈就秦景問題斗嘴起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心中暗想,過會兒走著瞧!

  接下來是越澤,很奇怪的是,瓶子再次指向了倪珈。

  一樣,“truth!”

  可越澤看上去沒什麼興趣,淡淡道:“不熟,沒什麼可問。”末了,不知是處於什麼目的,“就欠著吧!”

  寧錦月這下才有揚眉吐氣的感覺,越澤都說了和她不熟了,哼!

  倪珈反而松了口氣。

  到倪珈了,瓶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停下來。

  倪珈一看,心中一喜。

  越澤瞥了一眼正正指著自己的瓶口:

  “dare!”

  正中下懷!

  倪珈扭頭,粲然地笑:“越先生既然選大冒險,就來一次真的大冒險吧!”

  莫允兒和寧錦月一臉警惕看著她,不會是讓越澤和她舌吻吧?

  越澤微微側頭看她,等著她提條件。

  倪珈眼簾微垂,想了想,瞬間湊到越澤耳邊,極輕極快地說:“陪我去澳門!”

  越澤手中的玻璃水杯抬到半路,頓了頓,等她說完了話,才繼續喝水。

  眾人詫異之時,倪珈已經神色依舊地坐好了,可是,剛才那麼親密地附在越澤身邊,跟他咬耳朵的人,確實是她啊!

  莫允兒和寧錦月齊齊暗罵:不知廉恥!

  越澤漫不經心地喝水,去澳門?

  他都已經猜到她想干什麼了!看來,她對爺爺說的那些話,還都是認真的。雖然商業上的事情,她不太懂,可是,很明顯她做了一些功課,看到的問題,也大都是對的。

  越澤看了一眼桌子中間的小瓶子,暗自默默對自己說,沒辦法,我很討厭醬油的味道......的吧......

  所以,他平平靜靜地喝了水,放下玻璃杯,簡單地說:

  “好!”

  倪珈原本在一旁看著他慢慢吞吞地喝水,等得心都焦了,恨不得掐著他的脖子灌,又擔心他肯定不會陪她跑那麼遠,寧願吃醬油。

  可是,沒想他答應了,瞬間感覺中了獎。

  如果有越澤陪她去,澳門之行,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在玩什麼鬼把戲鬼交易了啊喂!

  寧錦月膈應地慌,嘴角笑得一抽一抽的:“倪珈,不能這麼玩的,有什麼要說出來啊!”

  “就是,怎麼能讓大家都蒙在鼓裡,”莫允兒嬌滴滴的,“這樣,是壞了游戲的規矩哦!”

  “既然我壞了規矩,那就把我剔除出去吧!”倪珈笑得大方落落,拉椅子起身,“我還有別的客人要招呼,就先玩到這裡了!”

  是啊,有這幾個人,這場游戲肯定會變味成互相整人,既然她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見好就收,多留無益。

  至於借游戲整治她們,她沒興趣。

  倪珈對眾人優雅一笑,轉身離開。

  走去倪珞那邊,看見年輕的大學生們正簇在一起跳街舞,歡樂又鬧騰,很是開懷。街舞最是青春蓬勃的,看得所有人的情緒都high翻了天。

  倪珞很會跳,引得周圍的女生連連尖叫。

  倪珈也跟著她們一起鼓掌一起笑,心情輕松到前所未有。

  跟著他們一起笑鬧到了十一點半,倪珈漸漸緊張起來了,不久就要跳開場舞,還要倒計時,一想就心跳不穩,怎麼都壓不下來。

  倪珈默念了好多遍,今晚,一定會很好!

  激動的心情稍稍平復了,才走向屋裡,准備去洗一下臉。

  宅子裡安安靜靜的,與外面的歡聲笑語,形成強烈的對比。

  倪珈看見奶奶房間的燈光還亮著,走過去,想看看奶奶。

  才要敲門,卻聽見了莫允兒的聲音,懸在半空的手,便落了下來。

  “奶奶,我那麼想家,你卻狠心地不肯見我,還不讓我進家門,難道,之前18年的祖孫之情,都是假的?”

  莫允兒一改以往的嬌柔,這次說話淡淡的,涼涼的,明明說著內容委屈的話,聲音卻莫名透著奇怪的不敬,

  “奶奶,我知道你把家族的面子看得重!可是,我的身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也很無辜啊!”

  奶奶沉默,沒有回答,也沒有斥責她。

  倪珈這時才隱隱疑惑起來,之前,由於奶奶站在她的身邊,她很感激,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可是,這幾天看見了倪珞和媽媽對待莫允兒的態度,倪珈便知道,以前的莫允兒在家裡應該真是個乖乖好女兒的。

  所以,她很是疑惑的。

  按理說,莫允兒這麼“乖巧”的孫女,相處了18年,奶奶怎麼突然間說不理就不理了呢?處理親情居然像收割稻谷一樣,干淨又利落。

  她真心不理解!

  而這時,奶奶開口了,平平常常的語氣,沒有厭惡,也沒有抵觸:“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的嗎?其他有的沒的,不要說那麼多了,我沒興趣。”

  莫允兒停了一會兒,語氣認真,直接問:“奶奶,聽說您想把華氏蓄能的經營權轉給有能力的人,您覺得,我,和寧錦年,有這個能力嗎?”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31 AM

☆、chapter 25

  倪珈一怔,莫允兒原來是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打主意了嗎?她也想要華氏蓄能,而且還已經和寧錦年合謀了!

  可,莫允兒為什麼會知道奶奶的打算?是誰告訴她的?張蘭?

  這種關鍵的問題,奶奶卻沒有反問她,而是沒什麼實質性地道:“莫允兒,沒想到,你還有這種野心!”

  “奶奶不就是喜歡有野心的人嗎?”莫允兒輕笑。

  “而且,您應該知道,寧錦年有這個能力的!當然,”莫允兒十分自信,

  “我更有掌握男人的能力!如果華氏的經營權交給寧錦年,我們一定會好好管理華氏的。至於倪珈倪珞還有媽媽,股份的大頭還是他們的,坐著拿錢,不是很好嗎?”

  “再說了,奶奶此生的希望,就是把華氏的經營權交給真正有能力的家族來管理。可,倪家現在沒有這個能力了!既然奶奶為了集團的未來,准備要轉手,為什麼不轉給在倪家養了18年的孫女兒呢?”

  莫允兒的口才,出乎意料的好。

  倪珈詫異了。

  莫允兒竟然和她想到了一塊兒,想以倪家女兒的身份爭奪經營權,只是,這究竟是她想的,還是她背後有人幫她?

  但無論如何,對手遠比她想象的要強大多了!

  奶奶還是沒有說話。

  又是一片寂靜後,莫允兒輕笑起來:“奶奶現在不答應,是指望著越家吧!可是,”她的聲音裡透著輕蔑,

  “奶奶真的覺得,倪珈有這個能力嗎?她這個半道出來的假小姐,越家老爺子看得上?越澤看得上?”

  倪珈面無表情地立在昏黃的壁燈下。

  未來的路,比她想象的要艱難。

  “而且,我聽說,越家的長輩,好像挺中意寧家小姐的!倪珈這種教養和眼界,其實很難在這個圈子裡找到好人家的。她一個女孩子,沒有家族的力量,根本就沒那個能力管理華氏,倪珞,也沒有。所以,奶奶還那麼有信心嗎?”

  門外的倪珈頭靠著牆壁,微微抬頭,望著睫毛上細碎的燈光,暗歎,莫允兒還是很厲害的,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擊中要害,說到了奶奶最擔心的點上。

  倪珈努力深吸一口氣,等這個party結束後,一定要好好和倪珞和奶奶談一談,她也要更加努力,爭取讓奶奶相信她,相信倪珞。

  剛給自己打完氣,陡然聽見奶奶疲憊地說了句:

  “我累了,你出去吧!”

  倪珈趕緊快步走開,閃進了旁邊的走廊,一路直跑到盡頭的洗手間,推門進去。

  而這一刻,門剛好被人拉開,倪珈始料未及,順著慣性,一下子撲了過去。

  由於他在開門的那一瞬間,關了燈,所以倪珈只覺面前突然一片黑暗,腳一扭,整個人失去重心,歪倒在那人懷裡。

  他也是意外的,有些無措地扶住她,卻沒想到她本能地去扯他的手臂,結果,一扯,一帶,為避免和她一起摔倒的情況,他被她拖著,猛然前傾,一把將她摁倒了牆壁上。

  有了緩沖的時間,倪珈這才堪堪站穩,驚慌地抬頭,就看見越澤清逸的眉眼。

  走廊外微弱的光線灑進來,半明的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有星點淡淡的詫異,卻是一貫的絲毫不亂。

  他的雙手還握著她的腰,許是剛洗過手,手心微涼;兩人只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近得足以亂了彼此的心跳。

  緩緩流淌的夜色裡,有一絲危險而曖昧的氣息。

  “越澤會看上她?”莫允兒的嗤笑聲在回蕩。

  倪珈身體有點兒僵,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她突然很想得到這個男人,卻是出於一種並非情愛的目的,只因為,他姓越。

  而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撲上去咬他一口的時候,越澤已經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成功地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

  倪珈瞬間清醒,瞬間厭惡自己!

  她鄙視自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這個邪惡的想法,真的很可恥好嗎?

  越澤見她臉色不太好,忽然,毫無預兆地說了句:

  “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一愣,懵懵地抬頭。

  同一句話,她聽了四遍!

  越澤看著她,神色依舊淡淡的:“怎麼這麼急匆匆的?”

  倪珈蒼白地笑了笑,低下頭,不太自然,隨便找了個理由:“沒有,只是,過會兒,開場舞,有點兒緊張!”

  可他當真了!

  他看著垂首無語的她,漆黑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光。半晌,他重新上前一步,牽起她柔軟的小手,倪珈一愣,抬頭,下一秒,他執起她的手,稍稍一帶,倪珈就撞進了他懷裡。

  可她沒有撞到他,心跳到嗓子眼的時候,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將她穩穩扶好。倪珈一個急剎,心裡又是一蹦。

  這個姿勢……

  倪珈吶吶地仰起小臉,黑暗中,他的眼睛愈發深邃了,似笑非笑:“那就練習一下吧!”

  倪珈這才把空出的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跟著他,挪動步伐。

  沒有開燈,只有走廊映過來幽暗的半壁光,

  半明半暗裡,沒有音樂,只有兩人和諧一致的舞步聲,

  倪珈心裡一片安靜,仿佛隨波逐流一樣,跟著他的步子移動,像蝴蝶追逐陽光,想小舟迎著波濤,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仿佛是心有靈犀。

  仿佛黑暗中有一首無聲的歌,韻律優美,從空氣中,心尖上,悄悄地彈過。

  等一曲舞罷,越澤問:“還緊張嗎?”

  倪珈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於是,十分鍾後,倪家宅子旁邊的草地舞池中央,所有人都看到王子與公主翩翩起舞的一幕。

  樂隊現場演奏的華爾茲舞曲,極盡纏綿,而這兩人的舞步時而舒緩悠揚,時而紛繁變化,時而婉轉浪漫,時而飄逸如仙。

  眾人紛紛贊歎,多好的一對啊,無論相貌還是姿態,都無可挑剔;

  跳舞的年輕男子一襲剪裁得體的墨色西裝,眉宇之間蘊著淡淡的清華,高貴得像是古典時期的王子;

  而他懷裡的女孩,優雅蓬松的發髻,隨風翻飛的白裙,像是最美麗最優雅的公主。

  午夜的夜風很好,托起她白紗的裙擺,像花兒般綻放。

  原本柔順的長裙,在夜風中,白紗翻飛,那條簡潔的裙子突然間仿佛生出了層層疊疊,繁繁復復的白色裙擺,像入夢般清雅的霧,又像一朵肆意綻開的花。

  而倪珈,則處在怒放的花心裡。

  那飛舞的輕紗裙擺,似乎也得了靈氣,隨著他們倆的舞步翩翩起舞。

  夜色中,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人群中的目光,或艷羨,或祝福,或嫉妒,或憎恨,倪珈都沒有看到,

  這一刻,她只看到越澤深邃的眉眼,

  她跟著他一起,自由地旋轉著。

  她看著他,白皙的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從嘴角一直彌漫到眼底,她快樂地想,

  今晚,真的會很好!

  跳了不知多久,快樂地忘了時間。直到,

  人群中有人開始倒計時了:“10,9……”

  時間再次被記起,倪珈的心,全然被一種激動的情緒滿滿覆蓋,她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越澤?”

  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叫他的名字,不是規矩的“越先生”,不是不正經的“越澤哥哥”。

  此刻,他們的舞步已經緩緩停了下來,

  可是,他的手卻沒有松開,這次,手心熨燙,一手握著她細膩的小手,一手摟著她軟若無骨的纖細腰肢。

  他覺得,這一刻,心思有些混亂:

  “嗯?”

  人聲漸漸變大:“8,7……”

  夜幕中,倪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她歡歡喜喜的,像個孩子:“謝謝你,越澤!”

  他沒有回話,看住她夜色下瑩白的小臉,夜風吹撥著她鬢角垂縷的發絲,在她粉色的臉頰劃過,有一種撥人心弦的美。

  越來越多的人在呼喊:“6,5……”

  他突然心頭一動,好像想起了,有一個習俗,人們倒計時迎接新年的時候,在新年到來的那一刻,要親吻你身邊的人。

  此刻的倒計時:“4,3……”

  他覺得,或許是夜色在搗亂,讓此刻的她,前所未有的美麗,他生平頭一次,有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心底苦笑,沒事想那種新年習俗干什麼,這種時刻真是會害死人的好嗎?

  倒計時和夜色真是一種讓人失控的東西,可是,他從來不會失控的!

  人聲已經達到鼎沸:“2……”

  可,

  突然,

  一切,戛然而止,

  最後一刻的“1”再也沒有到來。

  越澤詫異地抬頭,望向倪珈身後,眼眸中的一絲柔和,一瞬間,被深深的震驚取代。

  倪珈不明所以,回頭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風刮過,夜色中,她白色的裙子像幽靈一樣瘋狂飛舞。

  一陣冷氣席卷全身,她的心,猛然下沉。

  LED顯示屏上的混亂不堪的白花花裸/露照片,她一眼就看出是在那個sex party上的。女人們趴在桌上,不穿衣服的男人站在桌旁。

  雖然倪珈知道,其實什麼也沒發生,可,

  關鍵部位打了馬賽克,反而讓人覺得,什麼事都發生了。

  上天,為什麼人的噩夢,真的會,重復上演?

  這一刻,她的19歲,再次被毀。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36 AM

☆、chapter 26

  倪珈坐在旋轉椅子裡,望著落地窗外空空蕩蕩的宴會場地出神。草地中央的白光燈把黑夜襯得愈發幽深。

  不久前人聲鼎沸的會場人去樓空,杯盤狼藉,異常的寂寥。

  她突然想起那時,

  LED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可人是有聯想力的,所有人都是驚愕。

  只有越澤,眼眸卻比一貫的柔,他上前一步,似乎要拉她,想對她說什麼,可有人跑來,拿著不斷唱歌的電話,說:“老爺子的電話!”

  他不理,還是要向倪珈靠近,那人催得更急:“老爺子電話,急事啊!”

  越澤看看亮閃閃的手機,又看看獨自發懵的倪珈,說:“倪珈,你等我一下!”

  可,等什麼呢?

  隔壁小客廳傳來倪珞的暴吼:“宋妍兒,你是找死啊!!!”

  而宋妍兒從半個小時前就一直嚶嚶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誰把我U盤裡的圖片換了,本來是要給珈珈驚喜的。真的不是我!”

  倪珈眼神暗暗:“把門關上!”

  徐賢起身去關了門,世界終於安靜。

  倪珈看了一眼電腦上的照片,指甲緊摁著椅背,有些發白,一看就知道是誰做的。

  騙她去S市的是莫允兒,但這次,或許寧錦年也參與其中了。

  倪珈盯著屏幕,語氣很是寡淡:“這張照片裡的人,不是我!”

  徐賢稍稍一怔,卻突然明白了,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他知道實情,要不是這張照片出現在生日現場引發了人的聯想,他其實也不會認為那張照片裡的女人是倪珈。

  照片裡只有一個男人,女人卻不止一個,全是昏睡在桌子上的。

  因為拍攝角度的問題,其實只看得見男人光裸的身體,和離鏡頭最近那女人的側身,而後面的幾個,全部被擋住了,只看得到臉,而且不清晰,越往後越小越模糊。

  倪珈是第五個。

  乍一看會有借位的錯覺,但第二眼看比例,就知道不是了。

  因為那個聚會禁電子設備,所以照片分辨率很低,如果不是放在party上,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是倪珈,可對手就是利用了人們好事的心裡和想象力呵!

  如果不及時消除誤解,她在上層圈子的名聲,就會徹底壞掉!這個圈子的人,對別人的錯誤往往更不能容忍,更不易寬恕;對別人的丑事也更不易淡忘。

  “這個不清晰的人,不是我!因為,照片上的這個時間點,我已經回B市了!”

  她說得斬釘截鐵。

  遇到這種情況,她能做的,就是否認。

  承認錯誤請求諒解這種事,放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別人只會揪住她的承認,從此譏諷一輩子。

  如果諒解那麼容易,人心的邪惡從哪兒來?

  徐賢點頭:“我明白了,這張照片,我們不會管;可是,如果以後有誰指出那個人是倪家小姐,我們就會發律師信的!”

  “就是這個意思!你做事,我放心的!”

  徐賢走後,倪珈默想了一會兒,她那天很早就回了B市,如果,有非親屬的人證就好了。

  正想著,電話響了,是秦景的短信:“倪珈,照片下角的時間是4月1日晚上8點,可是,那個時候,你和我在看秘空的剪輯片。”

  倪珈一愣,內心有點兒酸酸的暖,回過去一個謝謝。

  尹家名望大,秦景在圈子裡的口碑極好,是各個家族的爺爺奶奶媽媽最常提起的好女孩兒。如果有她作證,再加上那張“假照片”,這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現在最棘手的,反而是莫允兒,她已經和寧錦年聯手了。而且,他們的目標不止是她,而是倪家!這次事件因禍得福,讓她看到了倪珞想保護他的那一面。剩下的,就是奶奶。她最看重家族面子,肯定氣得不輕了。

  倪珈走進奶奶房間,關門時正好地看見倪珞,一臉的著急。

  轉過身去,奶奶臉上烏雲密布,眼光如刀掃過倪珈,隱忍了半天,越是忍,越是臉色鐵青,嘴唇直抖:“虧我對你刮目相看了,你,沒想到,你和倪珞一樣,還是個不成器的。”

  倪珈深深一震,雖然做好了心理准備,知道奶奶說的是氣話,可是,心還是痛了。

  倪珈臉有點兒僵,低頭道:“奶奶,我已經想出了辦法,應該不會鬧出太大的風波,我和徐賢會處理……”

  “我現在關心的是公關危機嗎?”奶奶打斷她的話,厲聲道,“是你!!!你敢在我面前說,照片裡的人不是你?”

  倪珈面無表情,閉嘴。

  “倪珈啊倪珈,你太讓我失望了!”倪家今日丟了大臉,奶奶再怎麼發洩,也還是怒氣沖沖,她手指顫抖,指了指倪珈兩下,終於無力歎氣。

  想她為官一生,從來沒給倪家的名譽染上半分污點。就連退休,也是兩袖清風,干干淨淨,可沒想到,到了晚年,自己的孫兒居然給倪家抹了這麼一大把黑,她怎能不氣?

  倪珈也知奶奶最好面子,所以努力當氣話聽,又穩定了心緒,冷靜道:“奶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負面影響減小到最低。現在有人證明那張模糊照片裡的人不是我了!還有就是,奶奶,我懷疑這件事,是莫允兒干的。”

  “倪珈,你在奶奶面前亂說什麼?”張蘭一直在外面偷聽,這下見倪珈把髒水往允兒身上潑,再也忍不住沖進來,

  “你做了這種丟臉的事,還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你這壞習慣是從那兒學來的?我看你這不入流的教養,就不配待在這個家裡!!!”

  上輩子縈繞她十年的教養問題!再次輪回!

  她不配待在這個家裡?

  受夠了!呵,真的受夠了!

  所有人都說她沒教養,什麼都是她的錯,她本身就是個不該存在的人。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她的親媽。

  倪珈抬眸,寂靜無聲地看著張蘭,漫長的沉默之後,笑了:

  “從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本來就是下三濫的,媽媽指望我怎麼做倪家的好女兒!呵,跟在媽媽身邊長大的莫允兒,也沒有好到那裡去!我去S市,就是被她騙的!”

  奶奶猛然一震。

  張蘭立即尖叫:“還會撒謊了你!”

  倪珈鼻子有些酸,顫聲笑起來:“跟著莫墨的18年,來倪家的6個月,我一直都是沒媽生,沒媽教的人,我本來就沒教養啊!”

  張蘭氣極:“你這孩子說的像什麼話?倪珈你知不知道,你這張亂七八糟的照片,毀了我們家的名聲!”

  “你們家?你們?”倪珈狠狠咬牙,陡然間狂吼:“跟你們家一起毀掉的,還有我!!!”

  宅子裡一篇安靜,只有掛鍾滴答。

  “你動不動就拿我和莫允兒比,媽媽,我和她能比嗎?”

  倪珈原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麻木了,可此刻,卻是萬箭穿心的疼。

  她痛恨自己,每到家人面前就格外軟弱,她真的不想,可是,眼淚根本控制不住,開閘般地流淌。

  她的聲音嘶啞而哽咽,就像她此刻的心境,絕望而悲慟,

  “從小,你就跟莫允兒說過吧,她是倪家的公主,是上天賜給你的寶貝。可是,你知道莫墨說我是哪兒來的嗎?垃圾堆裡撿來的!一個垃圾堆裡撿來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多好?”

  “你們總拿我和莫允兒比,那我今天就比給你們看吧!”

  “她在倪家過著公主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什麼都有;我跟著她的親媽,被人罵作私生女,被原配派人追趕東躲西藏。冬天,家庭教師上門,坐在壁爐旁教她彈鋼琴;莫墨卻跟她的恩客床震,把我趕出門。零下十度,我還要蹲在便利門口借光寫作業,手凍得爛掉都沒人給我買手套!如果成績不好老師就不會資助我,我就得退學。她跟著你學餐桌禮儀,學跳交誼舞;我跟著莫墨,最落魄的時候還要裝乞丐上街騙錢,被人罵被人打也要舔著笑臉,無臉無皮地跟著討!她在學校在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地看書玩鬧,我卻要洗衣做飯做所有的雜事,還要提防她的恩客拿煙頭燙我,在我身上亂摸!你知道嗎,我被原配派來的人綁走賣給人販子過!18歲的時候,莫墨還准備把我當雛雞賣給別人!”

  “我親愛的媽媽,還要我舉例子給你比嗎?”

  奶奶倒在椅子裡,閉著滿是皺紋的雙眼,老淚縱橫。

  倪珞蹲在門外,眼睛裡的水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直直盯著虛空,緊咬著手背,咬出了血,卻不及心裡千萬分之一的疼。

  而張蘭,臉上瞬間抽去了一切的情緒。

  “所以,”倪珈泣不成聲,哽咽得深吸了好幾口氣都還是說不出話來,那麼多年前的事,現在翻出來,就像是把一道道的傷口再次撕開,扯得鮮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她漂亮的眼睛裡全是晶瑩的琉璃,一滴一滴,砸在地毯上,暈出細碎的花,

  “媽媽,你知道我剛搬來這個家時,對你有多渴望嗎?可,來這兒的第一天,媽媽,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挑了多少個錯?29個!”

  “倪珈,茶杯要放回茶墊上!”

  “倪珈,方糖不能用手拿!”

  “倪珈,衣服要放進簍子裡!”

  “倪珈,餐具不是這麼擺的!”

  “媽媽,沒有人教過我,我從哪裡去學?我在這個家裡,什麼都不敢做,什麼也不敢說。你於是說我孤僻無禮。可是6個月,你關心過我嗎?問過我以前的生活嗎?和我談過一次心嗎,哪怕半分鍾?”

  “我知道你喜歡莫允兒,可我是你親生的!為什麼你不試著接受我,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說我這裡不好那裡不好,處處拿我和莫允兒比,你叫我怎麼喜歡她?你只知道一味地打擊我孤立我,卻從來不曾幫助我,你讓我怎麼變好?”

  “對一個沒人教的人,不去教她,卻日復一日地指責她的教養,你不覺得,殘忍嗎?”

  倪珈哭得渾身顫抖,連呼吸都再不順暢:“媽媽,我以前是愛你的。可是,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對不對?”

  “其實,我也有錯,我應該學莫允兒那樣乖巧,哄媽媽開心,讓媽媽接受我。可是,我總是那麼倔強,這,就是我的錯!呵,世上,總有些錯誤,是不能原諒的。”

  “所以,媽媽,不要原諒我。”倪珈滿面淚水,潸然地笑,“因為,我也不會原諒你!”

  門外的倪珞深深埋著頭,淚如雨下。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39 AM

☆、chapter 27

  張蘭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心裡沒了一貫被倪珈頂撞時的氣憤,而是慚愧和心疼。

  她並不是一個心硬的人,所以,莫允兒那樣乖巧又撒嬌的女兒,確實很合她的心意;她以前只是個過氣明星,婆婆不待見她,老公忙著工作也不注意她的心情,淘氣兒子更是不體貼,只有小棉襖一樣的莫允兒會哄她開心。

  所以,當初知道女兒抱錯的時候,她想就這樣錯下去。

  其實,第一次看到倪珈,見她膽小怯弱的樣子,她這個做生母的,確實心疼。可婆婆當即就把莫允兒趕走,張蘭一時接受不了,只能默默生氣。

  偏偏倪珈這孩子不愛說話,總是做錯事。

  她本來就是個沒耐性的媽,責怪她或是教導她的時候,倪珈永遠都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張蘭是個急性子,心想你這不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故意膈應我嗎?

  再加之莫允兒總是回來看媽媽,一對比,張蘭就更加忽視倪珈了。

  上次婆婆訓她後,她雖然對倪珈有些怨氣,但也知道自己或許有錯,可就是那時候,倪珈突然變了一個人,完全強勢,剛好和她相沖。她便更加對她不滿。

  可倪珈畢竟是她的親女兒,今天見她哭成這個樣子,說了這麼多的委屈,張蘭這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莫墨這些年來居然是那樣對待她女兒的,而女兒受了那麼多委屈,她這個做媽的卻一直沉浸在失去莫允兒的憂傷中,從來沒問過她一句。

  而倪珈現在哭得如此心碎,哀哀地說她原來是愛媽媽的,這一刻,張蘭只覺得心像是被誰捅了一刀。

  這畢竟是她連著心的親生女,這遇軟則軟,遇硬則撞死南牆的吃虧性子,不是和她如出一轍?

  張蘭張了張口,想要回應什麼,卻一時感慨萬千,什麼都說不出來。

  倪珈沒有再等,轉頭去看奶奶。

  奶奶也被震撼,歷經滄桑的老人,此刻滿目空茫。

  倪珈的聲音不再哽咽,淚水已經哭干:

  “奶奶,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可以毫不留情地把相處18年的莫允兒趕出家門。直到今天才發現,奶奶並沒有多討厭莫允兒,但也並沒有多喜歡我。奶奶當官當太久了,對家人的親情,就像是對下屬的欣賞。媽媽和倪珞,是沒有能力的下屬,莫允兒有能力,卻因為私生子的身份,不正統。”

  奶奶驚怔,似乎連坐著,都坐不穩了。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只是個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從政多年,最會的便是面具。

  可她哪裡想過,面具戴久了,就真的連情感都忘記了。可是,倪珈此刻說的話,就像一棍子把她猛然敲醒。

  倪珈見奶奶面露痛苦,心裡一陣刺痛:對不起奶奶,這麼短的時間裡,你給我的支持已經很多了。可是,我現在想離開這個家,不推自己一把,就永遠下不了決心!

  一點點溫暖,都會讓她不想離開!

  倪珈抽著鼻子,嘶啞道:

  “對不起,奶奶,我疑心重,會懷疑哪天我讓奶奶失望了,也會被趕出去!我還很自私,不喜歡奶奶見莫允兒。所以,我不想在奶奶身上放感情了。”

  倪珈扯扯嘴角,再次推自己一把,“如果我和倪珞都失敗了,奶奶會把華氏交給莫允兒的,對不對?”

  奶奶的臉漸漸歸於平靜,再也無風無浪。

  可她不知道,為什麼一顆蒼老的心此刻會刀割一般的疼:

  “不是莫允兒的問題!珈珈,華氏旗下有兩萬多名員工,稍微管理不當,你知道多少個家庭會失去經濟支柱嗎?如果你和倪珞爭氣,華氏當然會交給你,可是,如果你們管不好,我怎麼能犧牲那麼多家庭的利益?莫允兒心術不正,我怎麼會......”

  倪珈輕輕地笑,“奶奶,我知道,做了那麼多年的政客,你的心裡總是放著大家,忽視小家!你只想華氏托給你心目中真正有能力的可信的人,這種想法,是對的!可是,奶奶,在大家和正直面前,可不可以給家人一點兒溫柔?與其找有能力的人,為什麼不培養家裡的人?而且,世界上最可信的人,分明就是家人,你又何必捨近求遠?”

  奶奶怎會想到,小女孩兒的這番話,卻叫她醍醐灌頂!

  是啊,從大局著想,是她一輩子為人處世的習慣,可這是以犧牲親情為代價的。她自己不善表達也就罷了,還讓兒媳和孫子都變成了這樣。倪家現在的一切不良狀況,和她這個當家長的,有莫大的關系啊!

  “珈珈啊!”奶奶突然想抱抱她可憐的孫女兒,可話還沒說,人就哽咽了。

  “在倪家的6個月,像刺一樣在這裡!”倪珈歪著頭,拿手指戳戳自己的胸口,“不□,會越來越痛!”

  倪珈扭頭,看著張蘭:“媽媽說我丟了‘你們’倪家的臉。我還努力想辦法,希望家人幫我一起渡過難關,我以為,這就是家人齊心團結的力量!”

  倪珈嗤笑一聲,仿佛笑自己的傻,

  “只不過,一開始媽媽說的話,就暗示,在媽媽心底,從來沒有認可我是你的家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夢囈一般喃喃自語,這次,她笑得輕松而自在,沒有一點兒負擔: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會斗志昂揚,對你們說,我要證明,我有能力成為倪家的大小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努力,直到有一天,讓你們認可,讓你們真心地接納我!可是,我現在,不想這麼說,也不想這麼做了。”

  她極其漫長而幽然地,歎了一口氣,仿佛釋然,仿佛自嘲,仿佛松手放開了一切,“這麼久了,才發現,這個家,原來真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我不需要你們的認可,我也不需要按照你們的期望來活!”她高傲地抬起來,淚痕斑駁的臉上,掛著純粹的笑容,“我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了,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倪珈就是這個樣子!”

  張蘭羞愧得無地自容。

  奶奶痛苦地閉著眼,抿唇不語,臉色蒼白。

  “既然我不符合你的標准,我就把我自動從這個家裡剔除出去!”

  倪珈胡亂抹了一把臉上半干的淚水,笑得開朗而爽快,

  “我今天就會離開這個家!奶奶,你放心,我不會自暴自棄,也不會去做什麼丟倪家臉面的事情。我會追逐自己的夢想,打造屬於自己的事業。有沒有這個家,我都會活得自在又瀟灑!”

  “但是!”

  女孩剛才哭過,此刻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得像是水洗過的藍天,仿佛雨過天晴一般澄淨,她唇角掛著大大的笑容,白皙的臉頰被整個笑容點亮,美麗得奪目,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透著堅強與自信,

  “我做的一切,我選擇的活法,不是為了倪家,不是為了奶奶,不是為了媽媽,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我自己!”

  “奶奶,媽媽,一定要快樂健康哦!”她笑著轉身,留給剩下的人,一個決絕而挺直的纖瘦背影。

  “珈珈!”奶奶痛苦地一口氣提不上來,跌坐在椅子上。老人亦是後悔了,為什麼平日裡看見珈珈獨自落寞時,總是教她不能哭要堅強。為什麼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溫柔的鼓勵才是最生動的教育啊!

  張蘭原要追倪珈,見奶奶不好,忙上來扶,卻沒想奶奶看了她,悲傷全化作憤怒。要不是這個是非不分的兒媳刺激了珈珈,珈珈今天也不會如此失控!

  她連責罵都說不出口,氣得只能扶著桌子喘氣。

  倪珈回到房裡,已是凌晨一點多,手機上的未接來電也懶得管,直接累得倒在床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沒有醒來,卻感受得清清楚楚,第一雙,堅礫而熨燙,有眼淚滴在她手心;第二雙,溫暖而柔軟;第三雙,蒼老而顫抖。

  倪珈一覺醒來,天蒙蒙亮,五點半。昨晚的一番宣洩,把這麼多年壓在心頭的痛苦全部倒了出來,她如釋重負,異常的輕松。

  她打算先回學校宿捨住一段時間。

  既然家裡的人都沒什麼感情,沒什麼牽絆,就這樣相忘於江湖比較好,反正跟著莫墨時那麼苦都熬過來了,現在又會差到哪裡去!

  倪家的事,不是她的責任,她以後也不想管,還是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開開心心地過活吧!

  畢竟,做編劇這種事,還是需要多花時間下功夫的!

  宅子裡一片靜謐,天光昏暗。倪珈提著箱子,躡手躡腳地下樓,穿過客廳,出了門,一點兒不留戀,也不回頭。

  這個所謂的上層圈子的家,把她的心禁錮了那麼久,這回,她要放自己自由了!

  山上沒有出租車,倪珈打算開車回學校,以後再讓徐賢把車開回來。剛進車庫,卻看見倪珞一大早的出門:

  “你說的是蒹葭山幾號倉庫?”

  ……

  “柳飛陽,我剛好也火大!”

  “啪”地摔門聲,倪珞的車揚長而去。

  倪珈蹙著眉,手指速點著方向盤,蒹葭山倉庫,很重要也很混亂的地方。柳飛陽,柳飛飛的哥哥,程向的手下。

  她為什麼有一種倪家被誰盯上了的不祥預感?

  可她剛剛才下定決心,不再管這個家裡任何人的事!

  手機屏幕亮了,倪珞的短信:“好好睡覺,倪珈,你等我一下!”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44 AM

☆、chapter 28

  蒹葭山在這座城市的西北邊,因山腳有很多設施完備的倉庫,一度是大宗商品交易的密集地,魚龍混雜。近年,這裡常常發生大型的幫派爭斗,偶爾還有小型火拼。漸漸,貨流量劇減,反而成了黑道幫派的囤貨之地。

  倪珈的車一直遠遠跟著倪珞,又尾隨他去了9號倉庫。

  一路跟著,還奇怪,柳飛飛和倪珞早一拍兩散,互不牽扯地分手,怎麼她哥柳飛陽會找上倪珞?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隔著宋妍兒的親戚。宋妍兒的媽是倪珈的姑媽,而她的爸是柳飛飛的舅舅。

  當年宋家沒落,宋明和倪家聯姻以挽救家族企業,宋明的妹妹嫁給了小型民營公司的柳老板。公司發展得不大,明面上沒什麼前景。

  柳飛陽接管之後,暗地裡跟著黑道上的大哥做走私生意,柳家這幾年的境況才稍稍好轉。

  說上去有點兒親,可其實一點兒不。

  宋明發展好起來後,對原配老婆很惡劣,導致倪家和宋家的關系惡化,而和宋家親的柳家自然也歸入了對方陣營。

  另外,柳家的走私行當為倪家人不恥,彼此都看不順眼。

  倪珈完全相信,倪珞如果真有什麼地方惹到了柳飛陽,他下手,絕對不會手軟。而且,一個27歲的黑道男人VS一個19歲的二貨少年,腳趾頭都想得出來誰被KO了!

  倪珞進去後,倪珈貓著身子,往裡邊探了探頭,已經早上8點多,半明半暗的倉庫裡,倪珞獨自走去的身影有些單薄。

  倉庫裡除了柳飛陽,還有柳飛飛。

  和平日裡在男人面前時的游刃有余不同,今天的柳飛飛異常拘謹,縮手縮腳地耷拉著頭,像是做錯事怕受罰一樣。

  倪珈莫名其妙。

  先是倪珞說的話,聽得出很不耐煩:“不是要告訴我那張照片哪兒來的嗎?柳飛飛來這兒干什麼?”

  柳飛飛別扭地看了倪珞一眼,又沖她哥嬌蠻道:“哥,算了,回去啦!”

  “你給我住口!”柳飛陽低吼一聲,悶沉的聲線在空空的倉庫裡回蕩,極其嚇人,“我們柳家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用的人?被人欺負成這樣,還忍著?”

  倪珞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騙出來的了!尼瑪倪珈還一個人在家裡只怕現在跑掉以後再也找不到人了!

  他極度暴躁:“柳飛飛,你有病啊?”轉身要走。

  柳飛飛忙喊:“我懷孕了!”

  倪珞狂吼:“你懷孕干我鳥事!”話沒說完,柳飛陽一把推他,“你他媽說話干淨點兒!!”

  倪珞火氣更大,甩開他的手,“我他媽的和你妹五個月前就分手了!她和誰的孩子,生出來做親子鑒定啊!”

  柳飛陽瞬間傻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柳飛飛:“他說的是真的?”

  柳飛飛扭扭捏捏,還想狡辯,可柳飛陽怎麼看不出,暴吼一聲:“說!”

  柳飛飛尖叫,捂著耳朵大哭:“哥,你別問了!那個人沒錢又沒權,你要是知道,肯定會殺了他的!”

  柳飛陽暴怒,一腳踢翻了旁邊的空鐵桶,鐵皮匡當當四處撞擊,發出一陣駭人的聲響:“你還跟我說,你醉酒失身給了倪珞,可倪家瞧不起柳家,不肯要你,你……”

  “失身?柳飛飛你可真夠會編的!”倪珞幾乎作嘔,

  “柳飛陽,你還不知道你這個純潔天真的小妹妹和多少個男人睡過吧?她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她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柳飛陽驚愕得瞪大眼睛,一看柳飛飛躲閃的眼神,便知倪珞說的,都是真的了!

  倉庫裡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妹妹一直是柳飛陽最想要保護的人,因為他自己接觸的邪惡太多,他才更加珍惜她,把她當做心靈淨土般的存在,想盡一切地給她最好。

  可他沒想到,這個18歲的妹妹居然就懷孕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妹妹會成為在無數人身下嬌笑求歡的蕩/婦!

  柳飛陽表情冰冷,不知對誰說話:“你們把她帶走,找醫生把孩子做了!”牆角的陰影裡走出兩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拖著柳飛飛往另一邊的門出去。

  倪珞毫無興趣,再次轉身。

  可柳飛陽冷喝一聲:

  “站住!”

  倪珞不耐煩:“你還想干嘛?”

  “你玩弄了我的妹妹,必須給我柳家道歉!”

  倪珞眉毛挑了挑:“你要是知道你妹在男人面前是個什麼樣子,你就知道是她自己玩弄自己!”

  柳飛陽被刺激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一字一句,冷冷道:“倪珞,我知道你們家裡的人都瞧不起我們柳家,可是,柳家不是你隨意能惹的!”

  其實柳飛陽的夢想,是把柳家培養成一個貴族。噗!

  他媽出自沒落家族,他從小都是生活在圈子邊緣,因而格外向往名門大戶的大家風范,也希望有朝一日柳家的人能走到哪裡都是目光的中心,而非永遠被人忽視或輕視。

  所以,他才格外注重對柳飛飛的培養,希望她成為一個淑女;等他積攢了家業金盆洗手後,努力洗白自己的過去,重新開始。

  可是……

  他心目中柳家貴族的第一代淑女形象,徹底坍塌了!

  而倪珞此刻的鄙夷,讓他所有的怒火瞬間釋放!

  柳飛陽眼中燒著熊熊的火,他被鄙視了,不,他的整個家族都被鄙視了,倪家對柳家這麼多年的藐視全在這個少年身上體現,淋漓盡致!

  長久以來的恨頃刻間爆發,他今天非要活活打死倪家這棵獨苗!

  他往後退了一步,拍拍手掌,陰影裡再次走出七八個男子,

  “倪珞,不道歉,就得死!”

  倪珞連罵人都懶得,直接打了起來。

  倪珈心驚膽戰,想起每次倪珞都被她輕而易舉撂倒的樣子,她就心疼,萬一她弟弟被人打成肉餅怎麼辦?

  出乎意料的是,倪珞很會打架,幾下子就撂倒了三四個人。

  柳飛陽的手下們普遍較矮,人多反而手忙腳亂,倪珈又高又瘦,躲起攻擊來特靈活。雖然他沒受過系統訓練,但男生或多或少會打架。

  加之倪珞這幾天受了一肚子的氣,正等著要發洩,所以出拳踢人,都相當下狠力。

  而在南山基地的那五天,高強度的體能訓練和軍事格斗,他打架的本事提升了好幾個級別。雖然不夠專業,但比之前強了很多。

  即使是腹背受敵身後被人抱住,見人踢腳過來,他也能靈巧轉身,拿背後的人當肉墊,自己則借力飛身起來,幾腳踹翻旁邊撲上來的人。

  倒真和電影裡的打斗有得幾拼。

  可畢竟敵眾我寡,幾回合下來,對方多人受了傷,可倪珞也被揍了好幾拳,連帶挨了幾腳,白色T恤上好幾個黑鞋印。

  倪珈腦中一片空白,抄起倉庫外草地上的兩根廢鋼管,剛起身,就見有人撿起地上的長木棍,朝人群中正在打斗的倪珞沖去。

  而與此同時,倪珞突然感覺到什麼,一回頭,就看見一根結結實實的木棍,帶著風,狠狠向他的頭部打下來。

  速度快,力度大,他根本就躲不過去!

  如果這一棍子下來,他今天真的會死在這兒!

  倪珞心裡猛然一沉,突然之間,所有的想法都沒了,卻有一個信念很清晰,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倪珈絕望哭泣的背影。他想起,他要去找倪珈說對不起的。

  他不討厭她,不恨她,他不該說她的人生失敗!

  還有更多的話要說的!

  他眼睜睜看著那根木棍落下來!

  極其清脆的一聲“砰!”

  隨即,木棒砸落地面的乒乓聲。

  倪珞一抖,眼前居然出現一條細長的腿,而那人手中的長木棍,變成了,短木棍。

  所有人瞠目結舌,憑空冒來的小女生,居然生生踢斷了那麼粗的棍子!!!

  另一節棍子仍在地上乒乒乓乓地跳,倪珈已快速收回腿,才踢斷木棍,就開始下一輪攻擊,輕快回旋,又是一腳飛起,朝那人猛踢過去。

  兩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那人握著木棒的手還在發麻,倪珈下一腳就過來,又狠又准,正正踢進那人的臉,力道之大,讓對方當場就噴出一口血。

  那人如同一包垃圾,被甩出老遠,在地上滑行一段,最後頭部朝內,撞進廢皮鐵桶裡。

  空鐵桶匡當匡當巨響,人已頭部染血,徹底歇菜。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愈發憤怒朝他們撲過來!

  倪珈快得像影子一樣,握緊手中的鋼管,戳腹,打頭,幾下打退了幾個。

  “倪珞,”倪珈轉身,把手中的另一根鋼管拋給他,“接住!”

  倪珞一開始見到倪珈,還怔怔了一會兒,可他很快回過神來,接過鋼管,飛快打退了幾個人,趁著其他人喘息的空當,沖到倪珈身邊。

  兩人背靠著背,都是謹慎而警惕地盯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各人。

  倪珞怒道:“你跑來干什麼?”

  倪珈沒好氣:“不用謝!”

  倪珞較真:“你是跟蹤我了?”

  倪珈翻白眼:“現在你要討論這個?perfect timing!”

  倪珞也覺時機不對,默了默,最後卻眸光閃閃,哼出一聲笑:“背後交給你了,別給我搗亂!”

  倪珈口氣不善:“這話還給你!”

  話雖這麼說,可背對背的兩人,唇角都含著淺淺的笑,很快投入到打斗中。

  倪珈本身功夫就好,更可況手中還有鋼管做武器,鋼管防御,腿腳進攻,對方雖是幾個男人,但之前和倪珞打就耗了力氣,現在又來了一個學院派的。不僅傷不到她,反而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關鍵是,倪珈今天也心情不好!宋妍兒,莫允兒,寧錦年,寧錦月,倪珞,媽媽,奶奶,她真是受夠了,心裡憋著氣,今天就好好痛快發洩!

  好好一個女孩子,看上去那麼漂亮纖瘦又柔弱,結果越打越起勁,越踢越暴力,尼瑪就跟鬼擋殺鬼,神擋誅神的惡魔一樣哇!

  倪珈三下兩下就把這邊的三四個人打倒在地,爬不起來,可打人這種發洩方法上了癮,她還是不解氣啊!

  可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而且,不在她口袋裡。

  倪珈一看,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掉地上了,剛要去撿,卻被另一個人拾起來。

  是柳飛陽!

  倪珈奇怪地看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竟然滑開手機,接了電話,在倪珈略顯驚愕的目光中,他沉沉道:“喂?”

  “助理?”

  “既然是助理,那就麻煩你,過來替倪珈小姐,收屍吧!”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48 AM

☆、chapter 29

  柳飛陽聲音很沉,聽得出來,是怒了。他說完,掛了電話,手一松,倪珈的手機砸到水泥地面,屏幕瞬間粉碎。

  倪珈沒有助理,是電話打錯了,可是,柳飛陽的話,沒有說錯的意思。

  他盯著倪珈,眼睛裡是野獸嗜血般的狠烈,有一股莫名的凶殘,還有,任何時候,男人面對女性對手的,征服欲。

  這種眼神,倪珈見過。上輩子,很多次非人的虐待,那些人就是這種惡心到令人恐懼的眼神。

  倪珈脊背發涼,握著鋼管的手,緊了又緊。

  倪珞也聽到了柳飛陽說讓人給倪珈收屍的話,可在他過來之前,倪珈先動手了。

  倪珈從來都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其實,她很害怕,很恐懼。以前那些傲氣和堅強,都是裝的;可是這一刻,她更不願親眼看著倪珞先受傷!

  這個選擇題,其實很簡單!

  她使勁全身力氣,握緊手中的鋼管朝柳飛陽打下去,可是,就要打到他頭的一瞬間,他竟然單手握住了那根管子。

  金屬重擊虎口的聲音聽著滲人,可他看上去似乎不痛,很輕松,就把倪珈使勁全力的一棍子化作了烏有。

  棍子牢牢固定在他手中。

  倪珈試了力,上不去,下不來,抽不出,也捅不進,完全就像是這根棍子和他的手長在了一起,根本動彈不得。

  男人和女人的力氣差,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柳飛陽不屑地嗤笑一聲,猛然發力,握住鋼管,朝倪珈的腹部一捅!

  好在倪珈反應極快,側身,飛速的鋼管從她手中穿過。

  她竟然來不及反應去握,手心就空了。長長的鋼管急速穿透她的束縛,如同箭一般,飛出好遠,才墜落在水泥地面上,叮叮當當地響。

  倪珈沒有回頭,現在去撿,已來不及。

  她靜靜站著,異常平靜,沒有先出手。面對柳飛陽這樣的人,先動手是大忌,剛才那一擊,只是為了宣告,你的對手,是我!

  不是倪珞!

  柳飛陽揉了揉拳頭,咯咯作響,倪珈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手臂上膨脹的肌肉。

  她面無表情地咬著牙齒,一動不動!

  倪珞那邊快打完了,如果,她能多撐一會兒,再等倪珞過來幫忙,他們兩個人,應該可以打倒柳飛陽,的吧?

  柳飛陽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大步上前,揮向倪珈的第一拳就用了□成的力,倪珈還算身手敏捷,堪堪躲過,卻也從他拳頭帶過的風裡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度。

  柳飛陽是進攻型的,不論是拳打,還是腳踢,都相當狠辣,倪珈只能躲,不敢接,不然,挨他一下子,她最少也要受個輕傷。

  倪珈聚精會神躲著他的招數,某一刻,她終於逮到他一招與一招之間的空隙,趁他不備,一腳踢向他的腰,隨即不做任何停留,飛速撤招。

  倪珈腳部的力量很大,且腰是脆弱部位,柳飛陽還是被她踢痛了!

  他被她踢得退後了一步,比起痛來,更難以忍受的是羞辱。他混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被女人打過,更可況是這種打斗的正經場合!

  柳飛陽的眼神愈發陰惻惻,沉默了半晌,居然放棄了各種打法或招式,直接沖上來抓倪珈。

  他突然這樣逼近,倪珈無處可退,為了不被他抓住,只能本能地去踢他,沒想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

  她的腿踢出去,還沒落下,就被他雙手用力地鉗住。

  柳飛陽握緊她的小腿,狠狠一擰。

  倪珈慘叫出聲,身體為保護膝蓋不被擰斷,整個人條件反射地順著他擰動的方向猛地旋轉,倒地。

  倪珈重重砸在地上,腿痛得差點兒抽筋。幸好,在柳飛陽握住她腿的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他會這麼做,所以提早旋轉了身體,得以緩沖。不然,她這條腿只怕真的會斷。

  倪珈顧不得疼痛,飛快抓起地上的鋼管,剛要起身,卻沒想到柳飛陽一腳踢了過來,很沉,很重,正正踢在倪珈的腹部。

  倪珈身子太纖瘦,而柳飛陽力道太狠,直接把她踢飛。

  倪珈整個人撞倒一旁的鐵桶堆裡,金屬桶辟裡啪啦地往下砸。

  倪珈瞬間臉色慘白,好幾次想努力撐起來,卻一次一次摔倒,像顆小蝦米般蜷成一團。

  她痛得幾乎失去知覺,全身冷汗直冒,腹部像是被人捅了幾刀,又像是有一只手從她肚子裡穿透,一直向上,狠烈地攪動著她腦袋裡的神經。

  腦子裡爆炸了,轟隆隆一片,一瞬間,周圍所有人的聲音,她都聽不見了!

  可腦袋裡的信念很清晰,倪珞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啊!

  她還想爬起來,無奈全身都是火燒一般的劇痛,痛到想嘔吐!抽搐一般的疼,挫骨剜心,疼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就連視線都瞬間模糊,一陣黑一陣紅,什麼都看不清。

  她似乎聽到倪珞在喊她,好像很擔心,又似乎朦朦朧朧看見柳飛陽還要踢她,可是,倪珞攔住他,和他打起來了。

  可是,倪珞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倪珈緩緩閉眼,腹部還是一抽一搐的疼,她緊緊咬死牙關,痛得全身都發冷了,可是一點一點,好像終於,熬了過去。

  她擦擦額頭的汗珠,剛要站起來,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倪珞也被柳飛陽摔到了這邊,直接撞進了另一堆鐵桶裡。

  倪珈慌忙爬過去,把倪珞從一堆貨物裡挖出來,倪珞因為挨受了柳飛陽好幾拳好幾腿,所以傷得比倪珈重。

  倪珈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從來沒有過的痛苦疲憊,內心又酸又痛,顫聲道:“倪珞,你怎麼樣了?還好吧?”

  倪珞努力笑了笑,嘴唇都痛成了白色,聲音卻很輕快:“打架而已,哪會受什麼重傷?”末了,眸光哀哀一閃,“你不該跟我來的!”

  倪珈沒接話,眼眶紅了。

  倪珞見了,稍稍一愣,突然推開身上的雜物,站了起來,倪珈嚇了一跳,趕緊要去扶他,手卻被他輕輕推開。

  倪珞一臉不屑,看著柳飛陽:“還想打架,繼續啊!不過無關的人,是不是要離場了?”

  倪珈明白了,突然抓住倪珞的手,斬釘截鐵:

  “我不可能丟下你的!”

  上輩子,她的弟弟就是這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被人害得慘死;這輩子,就算今天是末日了,她也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逃走!

  倪珞猛然怔住。

  倪珈眼中的堅定和決絕把他震撼到了,他不太明白,怎麼會?

  他們分明只相處了六個月,還是很不愉快天天爭吵的六個月。前兩天,他們才大吵了一架,昨天,他還不肯陪她上街;可現在,為什麼她寧願陪他一起面對如此巨大的危險?

  或許只能用血緣來解釋吧?不然,為什麼之前還和她賭氣,剛才和她背對背的時候,卻異常的信任而安心?看到她被打,氣得熱血直往頭上湧恨不得殺人?自己被打,卻擔心保護不了她?

  真的很奇怪,不是嗎?

  柳飛陽瞇著眼,對從地上爬起來的各位弟兄使了個眼色,一群人突然直接撲上去,七手八腳摁住了倪珞。倪珞本來被重打就沒有緩過神來,現在這麼多人上去抓著他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哪裡還掙得開!

  “放開他!”倪珈怒極,抬腳就朝那些人踢過去,一腳踢開了一個,剛要繼續再踢,卻沒想身後的柳飛陽直接上來,單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抬開。

  倪珈整個人被柳飛陽抱著,懸了空,雙腳無處發力,雖是使勁踢,卻也不能傷筋動骨。

  想要拿手肘擊打,他另一手很快攔在她胸前,把她兩只手緊緊箍住,動彈不得,只有兩只手狠狠抓他的手臂。

  可這男人手上全是肌肉,抓也抓不動,半天也只摳了幾道紅痕。

  “你放開!你放開我!”倪珈雙腳使勁踢他,可無處借力,又背對著,連他關鍵部位都傷不了。

  柳飛陽緊緊箍著她,紋絲不動,卻只是看著被眾人死死摁住的倪珞,突然鼻子湊到倪珈的脖子旁,狠狠吸了一口。

  倪珈和倪珞同時渾身一抖,他要干嘛?

  柳飛陽看著倪珞:“我想了想,殺你,比較麻煩。既然,你睡了我妹妹,那,我睡你姐姐,這樣比較公平!”

  倪珈徹底僵了。

  柳飛陽笑得邪/欲滿滿:“而且,這麼稀有的美女,就這麼放走,太可惜了!你說,這麼漂亮的腿,如果……”

  “柳飛陽你他媽的混蛋!!!”倪珞暴怒,突然就朝柳飛陽撲過來,抓著他的七八個人嚇了一跳,沒想他陡然間這麼大的蠻勁,全死死撲上去重新抱牢。

  柳飛陽完全不放在眼裡,自顧自地挑釁他:“聽說你們是雙胞胎,有心靈感應的。不知道,你會不會感覺得到她的痛苦?”

  “不過,”柳飛陽笑了,“就算沒有心靈感應,你在旁邊看著,應該也感覺得到吧!”

  倪珞瞬間徹底瘋了,對著柳飛陽的方向又踢又打,所有人叫苦不迭扭成一團,混亂不堪:

  “柳飛陽,你要敢動她!我絕對會殺了你!我絕對會殺了你柳家全家!!!!”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0:52 AM

☆、chapter 30

  倪珈瘋了!

  柳飛陽這個變態!!!

  如果要在倪珞面前被人強,她寧願去死!

  “倪珞!!!救我!!!”

  而這一刻,倪珞紅了眼,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野獸般狂吼一聲,居然把抱在他身上的七八個人全部掀翻。

  他撲向柳飛陽,一把將倪珈從他手裡奪了過來,死死抱在懷裡。同時一腳踢在柳飛陽的胸口,後者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倪珞摟著倪珈往外跑,身後的人吸血鬼一般全追上來,圍著他又是一頓踢打。倪珞摔倒在地,卻仍是死死護著倪珈,不願讓她受半點兒傷害。

  倪珈被他緊緊摟在懷裡,聽著拳頭落在他單薄的身上,見他嘴唇咬得慘白,卻不吭一聲。她眼睛濕了:“不用保護我!”

  他被人踢打著,沉沉地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說:“我數到三!你就往外跑,不要回頭!”

  倪珈看著倪珞蒼白卻異常堅強的臉,突然發覺,她的弟弟,好像變了!

  “一,二,”他緩緩松開懷抱,“三!”他把她往外推,吼:“跑啊!”

  倪珈被他甩出人群,只是,她還伸手要拉倪珞一起,手卻被他飛快地打開:“叫你快跑啊!快跑!!!”

  倪珈怔了怔,突然轉身,義無反顧地往外沖去。

  “倪珈,快跑!!”他在她身後喊!

  倪珈腦子裡一片空白,死命往外跑,去報警,去找救兵!

  她害怕這裡瘋狂的男人和髒亂的環境,死很簡單;可是,在這裡,在倪珞面前被人羞辱,比死還難受!

  她本能地往外跑,可,突然一聲劇烈的槍響,在她腳邊炸開。

  鋼筋水泥地面擊出了一個彈坑,彈殼砸在倪珈腿上,痛得有種被穿透的錯覺。

  倪珈腳一軟,摔倒在地。

  倪珈渾身冰涼,怎麼會有,槍??

  地面上乒乓蹦躂的金屬殼,分明就是子彈!!!

  倪珈僵硬地轉頭,就見倪珞再次被摁倒,而柳飛陽手中的槍,正對著她,冒著裊裊的煙。

  倪珈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前所未有的無力與絕望,潮湧般將她席卷。

  今天,她和倪珞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了!

  柳飛陽手中的槍晃了晃,臉上浮起輕蔑的笑:“過來!”

  倪珈控制住綿軟的身體,緩緩站起,迎著那幽深而黑暗的槍口,一步一步,走過去。

  門口的陽光離她越來越遠,她在柳飛陽面前半明半暗的光線陰影裡,站定。

  一束陽光從高高的窗戶斜射過來,整好照亮了女孩絕美的半張臉,帶著粉塵的陽光下,她的臉頰白皙得幾乎透明,仿佛散著熒熒的光,美得像是上好的瓷玉。

  柳飛陽輕佻地抬手,想去摸摸她的臉。倪珈無聲而冷靜地扭過頭去,避開他的手,結果,她的臉,正正對上了他另一只手握著的槍口。

  黑洞一般的槍口,陰森森的,叫人脊背發涼!

  柳飛陽看著倪珈平靜的側臉,莫名心生一股暴躁,直接擰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掰過來:“裝什麼鎮定?”

  “柳飛陽,你有種和我單挑啊!我就算被你活活打死,也絕對不吭一聲,拿著槍裝B算什麼東西!”倪珞踢打著束縛著他的人,沖柳飛陽爆吼。

  柳飛陽面色陰鷙,直接往倪珞頭頂上方的地面打了一槍。

  倪珈渾身一顫,倪珞卻沒被嚇到:“柳飛陽,你心虛了!你……”

  柳飛陽這次的槍口直接對准倪珞,可倪珈眼疾手快,“啪”地把他的手打起來,子彈射偏,打向了天花板。

  倪珈冷笑:“你本來就是心虛了!”

  柳飛陽陰森森看了倪珈片刻,牙齒咬得咯咯響,槍卻抵住了倪珈的臉。

  倪珈頓覺臉上冰涼冰涼的,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嚇得幾乎連發抖都不會,整個人繃成了一根即將斷開的弦。

  柳飛陽手中的槍緩緩下移,從倪珈的脖子,劃過清秀的鎖骨,劃過撕裂的上衣,一直往下,停在纖細的腰間。

  柳飛陽笑得很陰險:“我不想動手,你,自己把衣服脫了!”說著,手中的槍在倪珈的腰際擺了擺,

  倪珈咬咬牙,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

  上輩子,這樣的羞辱,她經受過太多,可是,在倪珞面前被……

  無助而絕望,

  她寧願去死!

  倪珞完全傻了!前所未有的絕望!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柳飛陽強/暴,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槍殺!

  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境地?

  報應嗎?

  他後悔了!心裡滿滿的,全是毀天滅地的後悔!

  他不該貪玩,不該花心,不該惹禍,不該無能卻逞強,不該浪費光陰,不該拉仇恨,不該不聽倪珈的話!

  太多不該,全是他害的!

  一切都是他害的,可是,他卻沒有能力去救倪珈了!

  老天讓他為之前犯的錯誤買單,可是為什麼要落在倪珈身上!

  “柳飛陽,我道歉!我給柳飛飛道歉!我給你道歉!我給柳家道歉!我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你有什麼沖我來!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倪珞的眼淚嘩啦啦地砸下來:

  “柳飛陽,你放了她!你有種殺了我!把她這蠢女人扯進來你算什麼男人!!!你有種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柳飛陽嗤之以鼻,又看向倪珈,重復了一遍:“我不想自己動手!”

  倪珈抬眸,看向柳飛陽,眸子仿佛死的,靜得可怕。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有分量:“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動手,你開槍啊!”

  呵,真好笑啊!

  這一刻,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倪珞,活著,居然比死還痛苦!

  這就是所謂的宿命麼?

  柳飛陽怔住,忽然有種害怕的感覺。他一直以為倪家的兒子倪珞不成氣候,倪家的新女兒倪珈是個沒用的軟弱性子,可現在,他發現,好像不是這樣。而且,

  如果今天放了這對姐弟回去,柳家絕對會埋下禍根。

  不知不覺,他手中的槍抬起來,直直指著倪珈清亮的眼睛,贊歎:“這麼漂亮的眼睛,不用來毀滅,太可惜了!”

  倪珈靜靜看著那黑洞般幽暗深邃的槍口,黑漆漆的,帶著詭異的死神氣息,她渾身冰涼,腦子一片空白,可,無能為力。

  就像上輩子她從高樓墜下,其實是不想死的,可你很明白,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絕望,真是一種可怕的情緒啊!

  倪珈的身體又冷又硬,她看見,柳飛陽的手指,開始撥動扳機,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停了跳動。

  她太害怕了,本能地拿手捂住臉。

  雷鳴般的槍響在她頭頂炸開,響徹整個空蕩的倉庫,聲音空曠得嚇人!

  余音過後,

  世界一片寂靜,只有她猛烈而清晰的心跳聲,證明這一刻她還活著!

  倪珈捂著臉,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緩緩挪開雙手,卻看見,柳飛陽的手抽筋地垂著,染了血,而他的槍,早已打得粉碎,只剩槍把。

  倪珈驚愕地抬頭,就見柳飛陽同樣是一副震驚的表情,見了鬼一樣望著來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倉庫鐵門大開,陰暗的倉庫外邊,是夏天上午的陽光,燦爛得刺人眼。六七個男子,上身黑T恤,下邊迷彩褲,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姿勢,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裝備。

  肌肉滿滿的手臂上,抬著G36突擊步槍,以瞄准的姿勢,一動不動指著這邊。

  黑衣人前面,還有一個年輕人,輕松隨意的襯衫T恤仔褲,與此刻危險的氣氛截然不同。

  他也抬著手臂,頭往這邊傾斜,一只眼微瞇,一只眼瞄准,碎發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情緒。

  他的眼睛,右手食指,柳飛陽的槍,三點一線,砰!

  像是他開的槍!

  可是,他的右手,三指微曲,只有食指和拇指,擺著手槍的姿勢!

  他的手裡根本就沒有槍!!!

  他只是往這邊一指,他身後就有人瞄准開槍了!

  倪珈望著對面一排的槍口,只覺這看似淡漠的年輕人,異常的危險。倪珈看過去時,整好柳飛陽手中的槍支被打成粉碎。

  年輕人像是擊中了獵物,收回手的同時,睜開微瞇的眼睛,抬正了頭,唇角微揚。

  倪珈傻眼,尼瑪越澤跑來這兒干嘛???

  原本還摁著倪珞的一群,早不管他了,全沖到某堆貨物後面,瞬間一人拿了把手槍跑出來,齊齊聚在柳飛陽身旁。

  而柳飛陽手傷得並不嚴重,直接從褲腿裡抄出另一把槍。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倪珈慌忙撲去拉倪珞,後者明明可以自己起來,結果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她揪著脖子一路拖到混亂的鐵桶堆裡。

  這下算是從戰場正中央撤離了,不然,他們這兩個無辜小蝦米要被打成篩子啊!

  尼瑪,現在想一想,他們倆真是來打醬油的好嗎?

  越澤的眸光追著她閃了一下,沒想到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發絲凌亂的某人,居然還挺有精神的,身手還蠻靈活。

  倪珈倒沒心思看他,只一心小聲問倪珞怎麼樣?

  倪珞面頰憋得通紅,怨恨得幾乎翻白眼,尼瑪老子沒被他們打成什麼樣,卻幾乎被你給掐死!

  尼瑪拖人的時候能箍著脖子拖嗎?脖子都快扯成長頸鹿了有木有,差點兒活活斷氣啊喂!

  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真恨不得和她打一頓好嗎?

  倪珈見倪珞一臉憋悶,不知他為何如此暴躁,便拿食指比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兩人不語,十分肅穆地,面無表情地,看戲。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00 AM

☆、chapter 31

  柳飛陽面色凝重,沒了之前面對倪珈和倪珞時的輕蔑與不屑,反而隱隱有種如臨大敵的緊迫感,甚至是,恐懼!

  倪珈托著下巴,詫異,越澤雖然淡漠得很,但也不至於讓柳飛陽這種混黑道的老手這樣沒底氣吧!

  看向越澤,就見他朝這邊走過來了。

  倉庫牆上的窗戶,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把灰暗的倉庫切割成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區間。

  他從昏暗與光明的交界線穿過,挺拔清瘦的身影,一會兒遁入陰暗,好看的臉在光線背後,像是鬼魅;

  一下子又沉入光明,整個人在微塵跳躍的陽光裡,柔和清逸,像從天而降的神。

  金色的光在他發絲間暈出細小的光圈,很溫暖,可碎發下深邃而幽靜的眸子,至始至終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離柳飛陽七八米遠處,站定,整好在一束陽光的邊緣。

  夏天上午,陽光那麼生機勃勃,可穿過他的身體,地上就落下一道陰冷的影子。

  越澤空漠地看柳飛陽一眼,平靜無波:“蘇揚手下那批軍火,是你劫走的吧!”

  柳飛陽僵硬地扯動嘴角,避重就輕:“他在澳門打死我的手下,我當然要還他教訓!”

  柳飛陽身旁的人都是義憤填膺,而越澤身後,則和他一樣,沒一點兒多余的表情。

  越澤點點頭:“他打死你一個人,你就殺他手下六個,還劫走了,我讓他運的軍火!”

  他說話向來沒有升降調,惟獨一個“我”,拉長了尾音。

  倪珈看見,這個風淡雲輕的“我”字,讓所有人都抖了。

  柳飛陽望著面前一排訓練有素的黑衣軍人,嗓子有些啞,他並不怕他們,對槍口這種事,他經歷得還少?

  可他恐懼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輕人。

  他知道他惹不起,所以才一直躲在有程向在的澳門。要不是柳飛飛搞懷孕,他才不會回來。

  沒想,到這兒的第10個小時,越澤就把他找了出來。

  “越澤!”柳飛陽還是沉著氣的,“那批貨既然是你的,我還給你!”

  越澤眼中閃過古怪的笑意:“柳飛陽,你壞了規矩!”

  柳飛陽牙關緊了緊,沒回話,旁邊的男子卻突然吼:“所以呢?你能殺了我們所有人?”

  說著,舉起手槍。

  與此同時,越澤抬手,比著手槍的姿勢,瞄准他,食指微微一抬。

  一聲槍響,那人還來不及開槍,額頭已打開一枚血洞,面部表情瞬間凝滯,倒地。

  越澤淡淡道:“還沒人敢拿槍對著我!”

  另外的嚇得魂不守捨,想起平日裡聽到的他的傳言,恐懼變成勇氣,一個個交換了眼神,決定拼了,趕緊抬槍。

  越澤脊背筆直,立在半明半暗的天光裡,指著對手,食指微抬,一聲槍響;再一抬指,又是一聲槍響。

  指誰誰死!

  一個動作就將對手的心理防線完全擊潰!

  倪珈驚呆。她聽說軍隊裡有這種訓練戰友默契程度的方法,可是,哪會有人在實戰中用啊?

  越澤是有多自信他抬指頭的速度比這群人快,是有多信任身後的這七八個黑衣人會按他的命令開槍,不僅是信任他們的忠誠,更是信任他們的反應速度和槍擊技術!

  一個不准,死的就是他!

  五六聲密集的槍響之後,越澤收了手,其他的人也不敢再亂動。

  柳飛陽身體僵直,握槍的手緊了又緊,聲音虛了:“我是程哥手下的人,越澤,你為蘇揚手下幾條人命,就來殺我。不怕程哥說你壞了規矩?”

  越澤雙手插在褲兜裡,側頭望著倉庫上的窗戶,迎著陽光,微微瞇眼:“你殺了蘇揚手下六個人!”

  柳飛陽稍稍一愣,余光掃了周圍,倒下的,正好是六個人,腦中緊繃的弦剎那間松了點兒。

  可是,

  越澤看似出神地望了一會兒,又轉過頭來,慢悠悠地說:“你還廢了他一只手!”

  柳飛陽猛然一怔,手中的槍立刻對准越澤,表面強硬,可身子在發抖:“越澤,我不是那麼容易被你打殺的!為了蘇揚,你要惹程哥嗎?”

  他手心冒汗:“他們對我開槍,我就拉你陪葬!”

  倪珈縮在角落裡,下意識緊緊咬住下唇,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全身僵硬得不能動彈。她雖然和越澤沒有多熟,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啊!

  越澤歪著頭,拿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某個時刻,眸光一閃,突然毫無預兆地看向倪珈。

  彼時,她小小一團蹲在雜物堆裡,整個人都是髒兮兮亂糟糟的,唯獨小臉煞白得干干淨淨。她雙拳緊握,唇角咬得沒有血色,驚恐又擔憂地看著他這個方向。

  四目相對,陽光從他背面照射過來,逆著光,他的眼瞳顯得比平常更加幽深。他微微瞇眼,靜靜看了她半晌,末了,居然,清淺地,彎了彎唇角。

  他笑起來,雖是淡淡的,卻比夏天還好看!

  你微笑天使嗎?這種時刻,你笑個毛線啊?

  倪珈背脊一顫,尼瑪人命關天的時刻,你優哉游哉地我干嘛?真想一掌拍死這倒霉孩子啊有木有?觀眾都緊張了,你嚴肅點成嗎?

  只是一瞬,越澤收回目光。

  他眼瞳緊斂,盯著柳飛陽的手,此刻,他的臉上才有了真正的嚴肅,認真到沒有一絲別的情緒。

  倪珈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越澤堅毅到冰冷而決絕的側臉,而毫無疑問,這種時刻的男人,從內而外都散發著一股勢不可擋的魅力。

  倪珈本不敢看的,卻挪不開眼。

  柳飛陽臉上沒了血色,他顫抖了。望著越澤陰森的眼神,他算是明白,越澤今天既然親自過來,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

  他猛地扣動扳機,可世界上,會有眼見速度和反應速度無時差的人!

  柳飛陽手指還沒摁下,越澤影子般一個側身,回旋,頃刻間就從陽光中轉入陰影,子彈打了空,越澤狠烈的一腳直接踢中柳飛陽的頭。

  柳飛陽來不及慘叫,越澤已扣住他的手,狠狠一擰,反轉,扣動扳機。

  “啊!!!!”

  柳飛陽捂著被打穿的右手腕,在地上瘋狂打滾,鮮血肆意橫流。

  而越澤筆直立著,修長的手指像搞藝術一樣,一拔一推,幾秒鍾,M9手槍就拆卸成了一塊塊的金屬片,稀裡嘩啦摔落地面。

  柳飛陽慘叫著,男人雄厚又淒厲的咆哮聲在整個倉庫裡回響,格外的滲人!

  跟著越澤來的黑衣人沒一點兒表情,例行公事地繳了剩余人的槍支。

  越澤邁開大長腿,直接走到倪珈面前,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倪珈愣了愣,還是接過來,乖乖穿上,畢竟,她的上衣都爛了。穿好後,咕噥著說了句謝謝。

  一抬眼,又見越澤身後站著那個外表粗獷內心溫油的男紙。

  溫油男見倪珈臉色微白,想起三哥原打算晚上收拾柳飛陽,一聽助理報告,趕緊定位找到倪珈,結果,這種時刻就應該把妹紙抱在懷裡安慰哇!三哥太傻,太不懂風情了有木有?

  男紙決定幫幫他三哥,於是僵硬而扭曲地沖她笑笑。

  尼瑪還是比哭都難看。

  倪珈臉色更白了!

  越澤回頭,淡淡看他:“都說了叫你不要笑了!”

  男紙默默蹲牆角畫圈圈去了,TAT!

  越澤平平淡淡道:“送你們去醫院看看吧!”見倪珈垂著眸,想拒絕的樣子,又很聰明地加了句,“倪珞好像傷得不輕!”

  倪珈看看倪珞發白的臉,這才點點頭:“麻煩越先生了!”

  越澤稍稍一愣,分明十幾個小時前,還叫他越澤的。這明顯的距離,這怪異的失落。

  倪珈邁出一步,停下,看向粗獷溫油男:“能把槍借我嗎?”

  男紙表情肅穆地遞給她。

  倪珈問越澤:“可以先出去嗎?”

  越澤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又看倪珞,“你留下!”

  倪珞愣了:“倪珈,你,你要?”

  倪珈直直站著,瞄准柳飛陽,後者頹敗在地,面目驚恐。她毫不留情扣動扳機,一聲槍響,柳飛陽渾身一震,面如死灰,子彈卻打在他面前的地上。

  “只有你槍法好嗎?”倪珈冷笑一聲,“柳飛陽,今天我放過你,你就欠我一命!”

  她恨不得殺了他!

  可如果殺他,就必須把剩下的人滅口,不然程向知道了,一定會給倪家帶來災難;偏她對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嘍囉下不了手。

  倪珈蹲在他身邊,輕笑:“我們這場較量,有人在看戲呢?”不然,柳飛飛是明星,原本就會打掉孩子,柳飛陽遠在澳門,怎麼會知道?

  柳飛陽一怔。

  倪珈繼續:“有人想讓我們兩敗俱傷。那個通知你,說柳飛飛懷了倪珞孩子的人,把你當棋子在用!”

  她其實猜得到,幕後人的目的,只是借柳飛陽對付倪家,可,說兩敗俱傷漁翁得利的話,更容易轉移柳飛陽的仇恨啊!

  “要不然,越澤怎麼這麼快趕來?我猜,那人通知你的時候,也把你的消息告訴了越澤!”

  這話純屬隨機應變的瞎編,只是越澤來得太巧,她推測了一下,決定利用柳飛陽多疑的性格。

  柳飛陽果然信了,捂著汩汩流血的右手,恨得咬牙切齒:“寧錦月!”

  倪珈微微斂眸,名字套出來了,仇恨轉移了,不必多留!

  越澤帶他們去了B市最好的軍醫院。

  做CT核磁共振腦震蕩檢查各種也就算了,倪珈實在不明白抽血意義何在。越澤說既然來了,干脆做個全身體檢。末了,說:“送你的第二份生日禮物,不許拒絕!”

  尼瑪誰送生日禮物送體檢啊!這麼有創意怎麼不送個鍾啊你!

  由於越澤又把倪小珞搬出來,倪珈只能默默去體檢,樓梯間裡,卻意外遇見了柳飛飛,墨鏡帽子捂得嚴嚴實實。要不是一大早見過她,倪珈都不會認出來。

  她迎面走過去,攔住她的去路。

  柳飛飛一驚,見是倪珈,又鎮定下來:“有事嗎?”

  “你和你哥騙倪珞出去的,把他打成重傷,”倪珈很誇張,揉了揉拳頭,“你說我找你有什麼事!”

  柳飛飛知道倪珈是有功夫,臉色微白:“我剛做了手術,你不能!”

  倪珈故作驚訝:“原來莫允兒說你懷孕了,是真的!”

  柳飛飛怔住,莫允兒?她們在一起拍過戲,而且宋妍兒是她表妹,她們也算是有點兒交情,她怎麼能拿這件事跟別人到處說!

  而且,她和倪珈不熟,也不知道倪珈在倉庫外聽到了。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莫允兒洩的密啊!要知道,她和宋妍兒將這件事的時候,莫允兒就在一旁的。

  可心裡想的事,不能說出來:“懷孕?你說什麼?我只是打了肉毒桿菌而已。”

  倪珈更加詫異:“那天聽到她給‘飛陽表哥’打電話,我還以為……看來是我聽錯了!”倪珈擺擺手,無所謂地笑笑。

  可她看見,柳飛飛的眼眸瞬間陰沉。

  倪珈聳聳肩,走了。

  既然自己這麼多敵人,當然要給寧錦月和莫允兒分一點。柳家兄妹的事,是寧錦月指使的,可如果莫允兒發現自己給寧錦月背黑鍋,成了柳飛飛的打擊對象。她和寧錦月的統一戰線,會不會出現裂縫呢?

  倪珈走了幾步,又意外看見了一個熟人。

  小兒內科,張銘醫生。話說,小時候他還給她治過小感冒什麼的,當然,主要是治莫墨寂寞空虛的心病。

  倪珈走到咨詢台邊,拿了一張醫生值班表和聯系方式,裝進口袋裡。

  倪珈心情大好地繼續做體檢,卻猛然發覺,她怎麼又操心倪家的事情了?神經!

  經過體檢,幸運的是,兩人身上除了淤青扭傷,倒沒有什麼大傷,只開了很多膏藥。

  等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到了半夜!

  沒想到,十九歲這天,就這麼驚心動魄又莫名其妙地過去了!

  倪珈想起來:“對了,我和倪珞的車還在倉庫那邊!”

  越澤很平常地說:“我叫人開回倪家去了!”

  倪珈一愣,默默低頭:“我的行李還在車上,今天准備回宿捨的!”

  在醫院裡冷靜了一會兒,她的情緒漸漸平靜,她記得很清楚,要離開倪家的。她再也不想去討好家人的感情,累與不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太痛心了!

  倪珞聽到倪珈的話,怔了怔,再一看,夜色中的倪珈,孤獨而又單薄,無助得像隨時會被黑暗吞沒。

  他的心口突然湧起一陣錐刺般的疼痛,毫無來由,或許,只有心靈感應能夠解釋。

  他想,倪珈靜靜地站在那裡,表面平平靜靜,可這兩天發生的事,讓她的心千瘡百孔了吧!

  他突然很恨自己,沒有保護她,卻還往她傷口上撒鹽!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嗓子裡卻是哽著,一句說不出。

  越澤看了一眼那個形單影只到令人心疼的女孩,聲音很輕:“太晚了,難打車!我先送倪珞和你回去吧!拿了行李,再送你去學校!好嗎?”

  倪珈原不想麻煩他,可這腹黑的男人先說的是要送倪珞回家,她不好替倪珞拒絕,只能默許地上了車。

  而倪家宅子在山上,比較偏僻,要是晚上離家去學校,又不用家裡的車,那還真只有麻煩越澤了!

  路上,氣氛十分詭異。

  越澤本就不愛說話,所以一直垂眸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偶爾側頭,看倪珈一眼。

  倪珈一人坐在一邊,頭靠著車窗,望著外邊的夜景,沒有傷心,沒有痛苦,平靜無波!

  和倪珞一起的第一個生日,過得很轟動,很圓滿。她微微一笑,滿足地閉目養神。

  倪珞很擔心她的狀況,可看她似乎在睡覺,也不好多問;反倒是越澤吸引了他的興趣。

  “越澤哥,聽說,你以前做過特種兵?”倪小珞很雞凍。

  “嗯!”越小澤很平靜。

  “難怪那麼有霸氣,會格斗,會卸槍,而且,超有膽量,有魄力!”倪小珞很崇拜。

  “哦!”越小澤很淡定。

  “哎!早知道,我也應該去軍隊裡邊鍛煉學習的,那樣,我就可以像越澤哥這樣……”倪小珞很狗腿。

  倪珈睫毛顫了顫,尼瑪倪珞麻煩你有點兒做弟弟的節操好嗎?見人家幾面就叫人家“哥”,尼瑪前世今生你叫過老娘一聲“姐”沒!

  區別對待不能這麼明顯啊摔!

  再說了,她好死賴活天天給倪珞灌輸正經三觀都沒效果,越澤一個“嗯”“哦”,就把倪珞帶到正道上來了,很挫敗好嗎?

  尼瑪沒點兒節操,把你打上蝴蝶結,送給越澤當弟弟啊摔!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07 AM

☆、chapter 32

  汽車駛進倪家大院,停在宅子門口。

  倪珈下了車,直接去一旁的車裡取行李,剛提好行李,張蘭卻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了。

  她緊緊捏著手,忐忑不安的樣子,又窘迫又小聲:

  “珈珈,一整天沒好好吃飯吧!媽媽給你做了壽面,生日要吃壽面的,先去吃面,好不好?”

  倪珈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表,拖著箱子往越澤的車旁邊走:“十二點半,生日已經過了,吃不吃,都沒有意義!”

  張蘭跟著追過去:“珈珈,你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好歹……”

  “現在誰稀罕你的關心了!!!”倪珈突然扭頭,眼光如冰,“媽媽這個角色,對我來說,從來都是空白。有沒有,都沒關系!”

  張蘭怔住,雙唇顫抖著,哀傷地看了她半天,最終只是羞愧地低下頭。

  倪珈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裡的不痛快,再准備要走,倪珞上前一步抓住她:“倪珈,太晚了,先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他頓了頓,聲音有點兒哽,“說起來,今天,不,昨天了,還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生日呢!一起吃一碗遲到的長壽面,好不好?”

  倪珈背脊僵直,沒說話,也沒有繼續往前走。

  倪珞著急,正不知怎麼辦時,看到了越澤,立刻跟看到了救星一樣:“越澤哥,你也沒吃晚飯,要不,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倪珞和張蘭殷切的目光全聚焦在越澤身上。

  越澤:……

  這莫名其妙的壓力是怎麼回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倪珈,不太自然地說:“好像真有點兒餓了!要不,先吃碗面,再送你回學校好不好?”

  倪珈不做聲,她既然麻煩越澤,確實不好意思讓人家餓著肚子的。而倪珞那個死人,突然腦子那麼靈活來這招!

  算了,她心情沒有多低落,也沒有多抵觸。

  一碗面條而已。

  進了屋,走到餐廳,發現奶奶居然也等著。

  看到倪珈時,奶奶有些激動,連連點了好幾個頭,目光說不清的復雜,似乎滄桑,似乎歉疚,似乎自責,又似乎無奈,倪珈看不懂。

  越澤禮貌地給倪奶奶打了招呼,才在倪珈旁邊坐了下來。

  這餐飯很豐盛,幾人才坐下,傭人就端上大大小小二三十道菜,最後,又上了長壽面。

  奶奶緩緩道:“珈珈,這面條,還有這些菜,都是你媽媽從下午開始做的。剛才倪珞發短信說你會回來,就叫人熱過了。”

  居然打小報告!這個弟弟不要算了!

  倪珈沖倪珞翻了個白眼,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只是,盯著面條,手又頓住了。

  對面的張蘭緊張道:“珈珈,怎麼了?”

  倪珈靜靜的:“我受不了香菜和蔥花的味道!”

  張蘭盯著她碗裡綠綠的一層,趕緊招呼傭人:“快快,重新換一碗!”

  張蘭面露慚愧,心裡不知為何酸痛起來,又趕緊拿了盤子給倪珈夾菜,每樣都恨不得滿滿的全塞給她。

  倪珈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平靜道:“土豆,魔芋,冬瓜,甲魚,還有狗肉,我從來都不吃的。”

  張蘭一怔,又趕緊把夾錯的菜挑出來,一面沖旁邊的傭人低聲呵斥:“平時都是你們做飯的,大小姐的喜好和忌口,你們一個個都不知道,今天也不曉得提醒我!”

  倪珞咬了咬牙,鼻子有些酸。

  他從來沒想過倪珈過得這麼卑微,奶奶媽媽和弟弟,她最親的人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就連專管這些的傭人,把其他家庭成員的喜好和禁忌記得清清楚楚,卻都從來沒有在意過她。

  等傭人把換好的面端上來,張蘭接過,親自送到她面前,期盼到近乎乞求的語氣:“珈珈,這還是媽媽第一次給你做長壽面,你嘗嘗,看好不好吃,喜不喜歡?”

  倪珈垂著眸,沒看她,拿筷子的手頓了頓,隨意地挑了邊緣的一小根,放進嘴裡,慢慢嚼著。

  張蘭趕緊問:“怎麼樣?喜歡嗎?”

  倪珈吞下面條,沉默了一會兒,說:“鹹了!”末了,補上一句,“我不太能吃鹽。”

  這也是張蘭不知道的。

  她眼眶紅了,起身去拿倪珈的碗:“媽媽給你重新做!”

  倪珈一手緊緊抓住了碗,淡淡道:“不用了!”

  說著,拿起旁邊的玻璃杯,直接到了一半的水進去,攪了幾下,“這樣就行了!”

  她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什麼都沒有想。經過前一天的發洩之後,心裡的執念,已經放下了很多。

  其他人的反應卻不是這樣。

  張蘭看了她一會兒,呆呆地收回了手。

  “倪珈!”倪珞喚她一聲,含著淚笑,“長壽面不能咬斷的哦!”

  倪珈還是沒有抬頭,扯扯嘴角,“這個我知道,我聽說過的!”

  聽說過的!!!

  張蘭再也坐不住,扔下筷子,躲進廚房裡哭去了。

  倪珞的眼淚也忍不住,一股腦兒地全湧了出來。

  夜深了,古老的宅子裡一片寂靜,只有廚房裡隱約的女人哭聲,少年喉嚨裡哽咽的聲音,和奶奶哀傷的歎息。

  與張蘭的失控,倪珞的悲傷不同,倪珈很平靜,臉上連一丁點兒的表情都沒有,沒有悲傷,沒有痛苦,沒有委屈。

  她只是一聲不吭,大口大口地吃著面條,不斷地往自己的碗裡夾菜,然後一股腦兒地全塞進嘴裡,用力地咀嚼。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很餓了,很累了,要吃很多東西補充能量。

  越澤老早就放下了筷子,倒不是他吃得有多快,而是倪珈吃得太多,太漫長了。他停下之後,淡淡的目光一直籠在她身上。

  看著她靜默地,拼命往嘴裡塞東西,臉上是不悲不喜的無謂。

  可他隱隱覺得,這是一種深刻到蝕骨的淡漠,不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有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初中時候的他,和尹天野一起吃路邊火鍋。鄰桌一群人走後,有個小女孩跑過來,小手像猴爪子一樣,抓著桌上剩的炒菜,和還沒煮的生的菜,飛快地一股腦全往嘴裡塞。

  老板娘跑過來揪她的耳朵:“莫允兒,你又跑來偷吃!天天那麼多男人進你家,你媽會沒錢?”

  小女孩被她拎著一跳一跳的,還特振振有詞:“別人付錢了的,我沒偷吃!”

  那個小女孩,他其實見過很多次。

  倪珈終於把面吃完,放下筷子,拿熱毛巾擦了手,隨即起身,看向越澤:“我好了,可以走了!”

  越澤點頭,不予置評,畢竟,這是別人的家事!

  “珈珈,別走!”張蘭聽見倪珈離開的聲音,從廚房裡沖了出來,近乎哭喊,“珈珈,別離開媽媽,媽媽錯了!珈珈!”

  張蘭跑得太急,一下子絆倒在地上,而倪珈走得毅然決然,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口。

  越澤從台階上走下來,突然停了一步:“倪珈,你確定,不會後悔嗎?”

  倪珈腳步稍稍一頓,復而前行:“不過是一起住了六個月,哪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悲傷的呼喊:“姐!!!”

  倪珈猛然一震,心像是被誰狠狠敲打了一下。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第一次聽到倪珞這樣叫她。

  上輩子,唯一的一個“姐”,是在短信裡:

  “姐,之前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等我!”

  然後,他再也沒回來!

  倪珈怔怔的,還想著那時的事。倪珞卻從台階上飛跑下來,直接從後面撲過來,緊緊抱住了倪珈:

  “不要走!姐姐,不要走!不要離開家!你說這個家讓你待不下去,可是,家裡還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啊!奶奶很冷淡,媽媽不愛你,有什麼關系?有我愛你!!!”

  倪珈表情漠漠的,望著前方無邊無際的黑夜。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彌漫出一層濃濃的水霧,夜色蕩漾,折射出一道晶瑩的光。

  “對不起!那天的吵架,是我不對,是我錯了!”倪珞深深低著頭,下頜緊緊貼著她的臉,泣不成聲,“如果我早知道你之前18年過得那麼痛苦那麼辛酸,打死我也不會說那些傷害你的話!原諒我!”

  “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會擔心,會擔心你開不開心,會擔心你是不是一個人默默流淚,更擔心你表面上裝作無所謂很堅強,心裡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卻痛苦地流血!”

  倪珞的眼淚一滴滴墜落在倪珈的肩頭,打濕了她的衣衫,

  “不管走到哪裡,你都會覺得孤單的,是不是?你會覺得世界都拋棄了你,沒有人關心你,沒有人在乎你,沒有人愛你,是不是?可,有我啊!有我在啊!”

  他哭得渾身顫抖,倪珈被他抱著,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隨他輕輕晃動,她靜靜盯著虛空,目光渙散,透明的眼淚鑽石一般砸下來,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光。

  “不要走,以後我都聽你的話。”他一陣陣抽泣,哽咽得幾乎口齒不清,“我一定會變成你的驕傲。讓別人看見你就說,那是倪珞的姐姐,誰也不能欺負她,誰也不能說她的壞話,誰也不能傷害她!”

  “你不喜歡唐瑄,我就和他絕交;你不喜歡莫允兒,我就不去找她;你不喜歡媽媽,我也會站在你這邊。”他哭得聲音都嘶啞了,

  “我會好好管理華氏,好好學習,不會把經營權交給別人!我會讓華氏越來越強大!等以後你結婚了,就送你最貴最好的嫁妝,讓姐夫和姐夫的家族,都不敢欺負你。爸爸不在,我就牽你走紅地毯!”

  “爸爸不在,我來保護你!”他深深低下頭,濕漉漉的臉埋進她脖頸間,痛哭,“我要讓姐姐一生都幸福啊!”

  倪珈仍是空漠地望著黑夜,淚水無聲地淌過臉頰,可是,她並不傷心,卻覺得很幸福。

  生日過了,可遲來的禮物,多好啊!

  ###

  “莫墨的宴會,你真不去?”倪珈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軍校校門,歪頭問倪珞。

  “不去!”倪珞有模有樣的,“我都說了,我約了師兄給我補課的,管理經濟學和組織行為學。我沒時間!”

  “珞珞這麼愛學習,也是好的,反正這次莫墨阿姨的宴會,請的大部分都是宋家那邊的人,認識的人少,珞珞肯定坐不住的。”坐在前面的張蘭扭頭過來,沖倪珈笑。

  倪珈淡淡抿唇。

  這幾天,她和張蘭約法三章過,和諧相處,互不干涉。這個媽媽愛怎樣怎樣,估計久了,也就不會這麼頻繁找她搭訕了。

  倒是這幾天,奶奶變了好多,對她很好,對倪珞也很好,不僅讓徐賢帶倪珞去集團見習,有時還親自給他傳授心得經驗。倪珞也很乖,走哪兒都拿著小本本做記錄。

  她隨意看了張蘭一眼,又幽幽看向倪珞,笑:“雖然你突然變得這麼愛學習,我很開心。但是,你確定,真的不是因為妍兒表姐?”

  倪珞不痛快了,臉灰灰的:“為什麼因為她?”

  “你那天晚上不是把她罵了一頓嗎?還在生她的氣呢?”倪珈笑呵呵的,“我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但是,那張照片真的不是妍兒發的,她最多是被人當工具使了!”

  倪珞不抓重點,表情很別扭地瞪她一眼:“誰站在你那邊啊?我沒和她吵架,那全是你幻聽的!”

  倪珈聳聳肩,不再逗他。這個傲嬌的弟弟啊,自從那天凌晨抱著她狂哭之後,再見她就各種別扭,好像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一次,讓他很羞人似的。

  不過,倪珈也知道他臉皮薄,沒說什麼。

  她看著他下車,覺得他的背影還真像一顆小白楊,倪珈心頭一動,忍不住喊他:“倪珞!”

  他回頭,靜靜等著。

  她趴在車窗上,沖他豎起大拇指:“好好學習哦!”

  他眼睛裡陽光閃閃,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哼出一個“切”字,含著笑地扭頭跑了。

  張蘭又側過頭來,和煦地笑:“珈珈,珞珞被你帶著,真的變好了很多!”

  “是吧!”倪珈沒什麼情緒地應了一聲,再也無話。

  倪珈搖上車窗,電話響了,是短信。

  倪珈看了,微微一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移動得飛快:

  “是啊,張銘叔叔,我是允兒,我媽媽叫我邀請你的呢!兩年多了,她還是挺想你的。記得過會兒准時來哦!”

  倪珈到宋家的時候,宋妍兒巴巴地跑出來接她,一見面就撲上來,眼淚嘩嘩的:

  “珈珈,對不起,是我毀了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那種亂七八糟的照片是哪兒來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本想給你驚喜,也不知是誰惡作劇,放了那麼張照片!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一聽她話裡的“惡作劇”,就大概猜到,那張看不清人臉的艷照門事件,其實是不了了之了。

  現在大家偶爾說起,也不過是有人放了□照片搗亂,鬧了倪家的生日宴而已。

  倪珈淡淡一笑,問:“我聽徐賢說,你的U盤丟了?”

  “是啊,太奇怪了!”宋妍兒眼睛很漂亮,噙著淚水,更加楚楚可憐,“外婆很生氣,要找U盤來查,可是,莫名其妙地不見了!珈珈,外婆生我氣了懷疑我了對不對?你一定要幫我說說啊!真的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拉起她的手,好脾氣地摸了摸:“我們倆那麼好的關系,你是怎樣的人我不清楚!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宋妍兒雖然總是無心之失地害她,但說起真心實意地害人,她倒不會!

  聽了倪珈這話,宋妍兒的眼淚更加決堤了,嘩啦啦地往外湧,幾乎撲上來抱住倪珈:“珈珈,我......”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之前她還覺得倪珈性格古怪越來越不好相處,可今天一見,她的珈珈一到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啊!

  宋妍兒想起對之前自己對她的誤會,十分自責。

  倪珈簡單地安慰了她幾句,又問:“那,你的U盤,有人碰過嗎?”

  “沒有啊!”宋妍兒拿紙巾擦著眼淚,“就連我想給你驚喜這件事,也只是在家裡吃飯時無意間提起,別人都不知道的。”

  倪珈心裡更有數了,不是莫允兒是誰?

  她無所謂地笑笑:“算了,都說了是惡作劇,沒事的!”

  倪珈走進宋家的宴會大客廳,對著門邊的禮儀鏡子看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一件玫紅色的連衣短款小禮服,雙肩吊帶,束腰設計,略略蓬起的裙擺,不幼稚,也不過分成熟。

  還特意化了妝,眼睛部位,尤其濃烈,如此一來,原本就清黑的眼眸顯得更加幽靜了。

  鏡子裡,倪珈看到了莫墨。

  一襲channel的暗紅色洋裙,早不是之前那個經濟拮據只能穿便宜貨的女人。

  莫墨也從鏡子裡看到了倪珈,瞬間濃妝艷抹的臉就笑開了花兒:“允兒,媽媽好久沒看見你了......”

  “宋太太!”倪珈輕笑轉身,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我不叫允兒,我叫倪珈!還有,請注意你的稱呼!”

  “你不是我媽媽!”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13 AM

☆、chapter 33

  莫墨一愣,這孩子怎麼突然對她這麼無情了,還叫她“宋太太”,她確實應該驚訝,雖然相處的最後一段日子很不愉快,但珈珈在倪家過得不好時,曾給她打電話哭訴過。

  上輩子的倪珈雖然跟著她吃了很多苦,但畢竟以為這是媽媽。直到那天,她蹲在門口,握著錄音筆,聽著莫墨和莫允兒的交談,一聲不吭,淚如雨下。

  而現在,莫墨還沒把這秘密和任何人講過,當然不知道倪珈已看穿她的面目,還一副母親包容兒女過錯的寬容樣子,親暱道:

  “是,你是珈珈!不過,珈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媽媽陪......”

  “宋太太!”倪珈的語氣冷了一度,“請注意你的措辭,你不是我媽媽!”

  她的聲音不小,周圍有人看了過來。

  莫墨今天過生日,來的年輕人很少,大都是與她同齡的富家太太,這個年齡的人,是最愛聽八卦的!

  “珈珈,你......”莫墨驚訝,“怎麼能這麼對我說話呢?”

  倪珈語氣不善,“宋太太,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你想把我賣了,給你賺錢!因為這事,我們吵架決裂了,不記得了?”

  莫墨面色慘白,她們是吵了,倪珈逃去學校再不回家。可她們還是有聯系的,沒有徹底決裂!

  而周圍人雖是沒看這兒,分明都豎著耳朵在聽!

  莫墨心一橫,毫不費力地撒謊:“珈珈,你在亂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倪珈直接打斷:“用莫允兒的幸福發誓,你真不懂!”

  莫墨瞬間遲疑。

  倪珈不給她思考或撒謊的時間,立刻冷笑:

  “宋太太,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就夠了。至少為了良心,請你不要再跟我裝作親密的樣子,行嗎?你都爬到宋家太太的位置了,難道還想通過我,從倪家撈點什麼?”

  莫墨眼看倪珈這麼說下去,臉怕要丟盡。

  她做過演員,頃刻就傷感:

  “珈珈,你是我養大的!沒有血緣,也有親情,我對你起碼有養育之......”

  “我搬去倪家這半年,你從沒主動聯系過我,這就是你的親情?至於養育之恩,倪家養你女兒18年,你倒說說要怎麼還的?而且,”

  倪珈冷冽勾唇,“還不知你是跟誰生的私生女,我還記得,那家的老婆找上門好幾次,差點兒把我賣給人販子。至少,我媽沒讓你那私生女受這罪吧?”

  這番話把莫墨連帶著莫允兒都損了個遍。

  一開始,莫墨對外界的解釋是,莫允兒是遺腹子,父親是軍官,在執行任務時意外去世。

  可現在倪珈一爆料,周圍人全猜測,難道莫墨是小三?莫允兒是私生女?

  莫墨站在周圍人清淡又鄙夷的目光中,進退不是。今天是她生日,是她的見面式啊!

  她哪想到倪珈會把不堪的往事抖出來,損她臉面,就連她的寶貝女兒也受了侮辱。原本18年沒好好照顧莫允兒,莫墨心裡就十分愧疚了,這些日子天天都想補償她,可倪珈卻來這麼一出。

  莫墨強定了心緒,實在不理解以前那個聽話的女兒,怎麼突然變了個人,可她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她繞進去的。

  莫墨笑得優雅:“珈珈,怎麼能亂說話呢?允兒的爸爸是軍官,早就死了。你說的那些來抓你的人,只是我娘家的老思想長輩。不過,你當了倪家的大小姐後,果然氣派了不少,以前那麼聽話的孩子,現在卻……”

  莫墨裝作寬容地選了一個詞:“任性了!”

  “我和你有誤會,你不願叫我媽也行。好歹我現在是你姑父的妻子。”

  “那我也不能叫你姑媽啊!”倪珈見她這麼客氣,也笑得很得體,“我就一個姑媽,還是植物人。要是再叫你姑媽,那不是咒你?”

  莫墨臉抽了抽,善解人意地點頭,“大家族的孩子,就是考慮得多。半年不見,越發有教養了!”

  暗諷她沒教養?

  倪珈天真爛漫地咧嘴笑開:“那當然,我的教養,還都是宋夫人教出來的呢!”

  莫墨喉中一噎,面頰通紅。

  倪珈輕笑:“宋夫人,生日快樂!”

  說罷,走進了大廳。

  只是眼光一掃,見一個優雅而精明的女子,正看著她,殷紅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仿佛一種奇怪的贊許。

  倪珈稍稍回神,這正是寧錦年和寧錦月的媽媽,蔣娜!

  她禮貌地笑了笑,微微頷首,復而前行。

  而留下的莫墨站在眾人研判而幸災樂禍的目光裡,如芒在背!她還想借這個機會展示一下她的優雅形象,融入圈子,可一開始就讓倪珈給攪亂了。

  她請倪珈過來,完全只是順帶施捨母愛,她甚至想過要好好利用倪家的大小姐。

  可如今......

  這個女兒不聽她的話,也變得強勢了,而她以前不堪的往事,倪珈知道的一清二楚啊!這可如何是好!

  莫墨渾身都是尷尬,太太們聚在一起,繼續之前的談笑風生。

  但她很清楚,她們一個個都是人精,怎麼會聽不出她們字裡行間的電光火石?她們表面笑盈盈的,說不定眼神交流裡就在說:

  “看,沒涵養的女人,就是傍上了有錢人,也改不了一身的賤味兒!”

  莫墨只覺這輩子沒這麼丟過人,一抬眼,卻撞見張蘭立在一旁,看著她,沒什麼表情。

  莫墨還以為這是原來那心軟無用的閨蜜,走上去挽她的手:“蘭兒,你來了,我剛才都沒見......”

  張蘭撥開她的手,因周圍有人,笑容滿面地壓低聲音,語氣很冷:“莫墨,珈珈都和我說了!原來這些年,你一直都在虐待她!你就是這麼對我女兒的?”

  莫墨笑臉一僵,卻很快反應過來:

  “蘭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只是我過得很苦,沒有給她最好的物質生活罷了!我也不知她是你女兒,也是當親生的呢!怪我實在沒那個能力,不像你!”

  張蘭繃著臉,不說話。

  不管莫墨怎麼說,她一想起珈珈受的那些苦,就憋氣!這些年她對莫允兒那麼好,可莫墨怎麼對珈珈的!!

  恰巧莫允兒走過來,張蘭心情不好,臉上也就沒什麼笑容。

  莫允兒奇怪了,剛才一路走來,那些富家太太們看她的眼神奇怪又審度,讓她很不舒服;而現在,張蘭媽媽也沒以往熱情,更是叫她不爽。

  莫允兒知道張蘭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當即笑靨如花,湊上去,親密地挽住她的手,聲音倍兒甜:“媽,自珞珞的生日宴,好幾天沒見到你!真想死我了!”說著,撒嬌地把頭靠在張蘭肩上,“真想天天和媽媽住在一起,天天看到媽媽!”

  莫允兒這話倒是有幾分真。說實話,比起莫墨,她更希望她媽媽是張蘭。

  張蘭雖然平日在家裡沒什麼魄力,可她畢竟受了這圈子二十年的熏陶,且生活從無煩心事,過得優哉游哉,無論到哪裡,都是形象好,氣質佳,儼然一位很拿得出手的優雅媽媽。就像今天,一件米色的亮片長裙,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中年的電影明星。

  反觀莫墨,雖然保養得不錯,但常年過得不太好,皮膚很差,只能濃妝,怎麼看都有些風塵味。即使是channel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總有格格不入的味道,根本不是她能壓得住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莫墨沒有張蘭有錢。

  莫墨原見張蘭不怎麼說話,差點兒掉面子,整好莫允兒過來哄她撒嬌,立刻見縫插針道:“看看,允兒還是跟你親,我這個親媽啊,真是要吃醋了呢!”

  她討巧的一句話,卻起了反作用。

  張蘭莫名地想,是啊,允兒跟她那麼親,珈珈看見,又要吃醋,不,是傷心了呢!

  張蘭一愣,目光在四處找了找,就見倪珈坐在不遠處的小桌子,邊吃著水果,邊看著她,似乎噙著笑,目光卻有點兒涼。

  張蘭內心一痛,僵硬地扯扯嘴角,道:“你又跟我吃什麼醋呢,再怎麼說,允兒都是你親生的,天性的血緣在哪兒,怎麼會親過我?”

  莫墨捂唇輕笑,還沒聽出這話的弦外之意,以為是張蘭說的奉承話。

  莫允兒卻覺得這話似乎不對味,下一秒,張蘭拂開了莫允兒的手,輕輕道:“珈珈一個人,誰都不認識,我去陪陪她!”

  莫允兒望著張蘭裊裊走向倪珈的背影,不可置信!張蘭媽媽今天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對倪珈好了?而且剛才那句話,是不是暗示她莫允兒再怎麼親,也親不過親生的倪珈?

  難道張蘭媽媽以後要站在倪珈那邊嗎?

  張蘭走過去倪珈旁邊坐下,陪著她吃了一會兒水果,又見其他的媽媽們都坐在陽台的沙發上聊天,便拉住倪珈的手,親暱道:“珈珈,說起來,好多人家的阿姨你都不認識!媽媽帶你去認認,好不好?”

  倪珈想著張銘醫生還有一會兒才來,坐在這兒也是無聊,而且她們也約定過在公共場合要做一對親密母女的,就跟著張蘭過去了。

  露台上,宋妍兒,莫允兒正陪著幾位媽媽級的人聊天,歡笑陣陣。

  見了張蘭和倪珈過來,有位特別漂亮又親和的阿姨笑了:“那是倪家的大小姐珈珈吧!還真是漂亮呢!”

  倪珈趕緊俯身行禮,不好意思地笑笑。

  張蘭介紹:“這是尹天野的媽媽,越澤的姑姑,你見過天野和越澤的吧!”

  “阿姨好!”倪珈聽說是她,笑得特燦爛。心裡還暗自想,難怪尹天野和越澤都那麼好看,親戚裡也是能看出一點兒端倪的。

  倪珈這又看見了寧錦年的媽媽,蔣娜,仍舊是一副打量和有興趣的目光,果真是經商的女強人,目光再怎麼柔和,都透著銳利。

  這讓倪珈覺得,稍稍不解。

  倪珈把所有媽媽們一個個喊了遍之後,才跟著張蘭坐了下來。宋妍兒也挪到倪珈旁邊,摟著她講話。

  張蘭見了,就笑她:“知道你們表姐妹關系好,也不用這麼親吧!”

  宋妍兒嘿嘿笑著,反而把倪珈摟得更緊:“珈珈最好,我最喜歡珈珈了!”

  倪珈無所謂,隨便她。周圍人則哄笑著打趣。

  莫允兒笑得僵僵的,表情不太好。

  經過照片事件後,就連宋妍兒因為內疚,也對倪珈好了很多。這暫且不說,關鍵是所有媽媽們的注意力都在倪珈身上,她很不開心。

  可也沒辦法,在這些媽媽們看來,即使她莫允兒以前如何優雅得體,最終也是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絕對不會是媽媽們考慮兒媳的候選人;就算是考慮到宋家,也有長輩眼中完美的宋妍兒擋著,根本輪不到她。

  而且,如果她私生女的身份被爆出,情況會更差,她真寧願自己爸爸是莫墨口中死去的軍官。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17 AM

☆、chapter 34

  可反觀倪珈,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雖然目前大家會覺得她以前的經歷不好,拿不上台面。可只要多見幾次,就會發覺這女孩子還真不錯,挺有范兒的。況且,有倪家那麼大的背景做靠山,還有那麼大頭的華氏蓄能,倪珈再過幾年,估計這些媽媽們爭著搶著要了。

  莫允兒的猜想果然沒錯。

  眾人才笑完,蔣娜就笑著打趣:“妍兒,你這麼粘著珈珈,當心她男朋友會吃醋了!”

  倪珈稍稍一愣,心裡已經有數了。

  她沒有急著說話,可宋妍兒當時就癟嘴:“珈珈現在才沒有男朋友呢!”

  蔣娜看似逗她,實則繼續緊揪不放:“珈珈條件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妍兒,怕是她沒有告訴你呢!”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就是,珈珈長得那麼漂亮,”

  “聽說,學業成績也好!”

  “上次秦景拍的秘空還是珈珈寫的劇本呢!”

  “秦景可真是媽媽們都公認的好孩子,那她的好朋友珈珈肯定也是了!”

  莫墨臉色很扭曲,她一句話也插不上,反而有種被圈子排斥在外的感覺,甚至就連她引以為豪的女兒也被忽視了。

  而莫允兒雖然掛著笑,但明顯繃著臉,她氣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這些媽媽們的眼光真是有問題,至於這麼吹捧倪珈嗎!她莫允兒難道就成了背景?

  更讓她頭疼的還在後邊。

  蔣娜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我們家錦年24了,比珈珈大5歲,挺好的!”

  莫允兒差點兒把指甲掐斷,寧錦年的媽媽看上倪珈了?

  可她很快平靜下來,看了一眼還傻乎乎不知所以的宋妍兒,哼,這個機會挑撥她們倆也不錯!

  倪珈則裝沒聽懂,不作任何反應。心裡卻隱隱疑惑,這是她第一次見蔣娜,太快了吧?挑兒媳婦也有一見鍾情的?扯吧!

  想想都是看上倪珈的嫁妝了!

  倪珈裝傻笑著,沒接話,心裡不免樂呵呵地替莫允兒感到可惜,寧家不是你想嫁,想嫁就能嫁啊!

  想起生日前夕,她對奶奶說的“一定能嫁入寧家”,現在想想,真是笑話一則!

  倪珈瞟了莫墨一眼,就見她的臉色也不好,原因當然是她的寶貝女兒遭到冷落了!可臉色更不好的,還在後面。

  她先是不太舒服地掃了倪珈一眼,目光越過她,看去她身後,瞬間如同見了鬼的表情。

  倪珈自然知道是誰來了,幽幽一笑,轉頭,起身:“張叔叔,過來坐啊!”

  張銘醫生走過來,十分興奮地看著面色慘白的莫墨。

  太太中有幾位年紀大點兒有孫兒的,都認識張醫生,還熱情地笑:“莫墨,你和張醫生也是朋友嗎?”

  莫墨情緒調整得極快,雖不知這個包養她那麼久的男人為何會來,但也知要不動聲色,干笑幾聲:“是啊,是認識的朋友!”

  “張叔叔人可好了!”倪珈眨巴眨巴著漂亮的眼睛,天真地說,“以前他總去家裡給莫阿姨看病呢!”

  一片冷氣!

  眾人的目光,探尋而隱晦,不輕不重地往莫墨身上放。

  誰都知道張銘是兒科醫生。

  莫墨頭暈目眩,她很清楚,是倪珈找來的!

  心中頓時升起一陣絕望感,即使是今天打發了一個張銘,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男人被倪珈挖出來!

  莫墨差點厥倒時,張銘傻呵呵地對倪珈笑:“允兒又淘氣了,叔叔每次去,明明是給你看病的。你小時候身體可真是不好!”

  周圍人的目光收了回去,莫墨的心也放了下來,

  但倪珈不鹹不淡地加了一句:

  “張叔叔,你還不知道吧!我不是允兒了,我叫倪珈。當年孩子抱錯了,”她指了指莫允兒,“那才是莫阿姨的親女兒!幾年不見,發生了很多事!莫阿姨,現在是宋家太太了!”

  片刻前還笑容可掬的張銘陡然間怔住,什麼?

  他當年為了莫墨拋妻棄子,離婚從D市來到人生地不熟的B市,准備和她結婚時,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好不容易聯系上,她居然已經嫁豪門了?

  張銘面白如紙。

  莫墨猛地一顫,也知觸到張銘的底線了,忙站起身,沖張銘笑:“剛好今天想介紹幾人給你認識,一起去吧!”

  張銘臉色不好,但知道莫墨定是私下有話要說,便起身去了。

  倪珈也找了理由離開,看著他們去了小客廳,又趕緊去找宋明姑父。

  意外的是,她說莫墨找他時,宋明沒什麼動靜,反而凝重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語重心長地對她諄諄教誨,說什麼要樂觀積極,拋棄陰暗,心態平和,正直誠實。

  倪珈莫名其妙,很快反應過來,一定是莫墨在他面前說過她的壞話了,而他教導時,每每拿莫允兒做榜樣對比,可見他對這個私生女多滿意,就連宋妍兒都忘了。

  倪珈暗想,莫墨還真是聰明,早把她黑化,就是以防萬一她對宋明說什麼,都不會被相信。看來,最板上釘釘的,就只有親眼所見了。

  倪珈打斷他的囉嗦:“姑父,我只是來傳話,您至於嗎?”

  宋明面子掛不住,暗想朽木不可雕,起身隨她去。

  可惜走到一半,宋明的助手趕來說公司有急事,叫馬上過去。倪珈也說莫墨有急事,但結果可想而知。

  倪珈只能歎天助對手。

  她去小客廳門外時,不知莫墨使了什麼方法,張銘早已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臉上激動又笑瞇瞇的。

  莫墨比較謹慎,和他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所以,倪珈的手機屏幕上看不出什麼越距的行為。但兩人說的話就很精彩了。

  張銘一往情深:“墨兒,沒想到宋明是允兒的父親!為了孩子,真是委屈你這做母親的了!”

  倪珈握著手機翻白眼,你豬腦子啊!但她很快明白張銘為何突然智商暴跌,因為,

  莫墨柔情款款:“我最艱難的時候,都是你陪著。有些事一直沒變……”她低下頭,“有些病,只有你能醫!”

  倪珈雞皮疙瘩掉落一地,尼瑪他們這句圈叉的暗語說了十年,惡心死了!不過,看來為了保守秘密,莫墨的賣身事業要繼續了!美人即將在懷,也難怪張銘犯傻!

  倪珈突發奇想,如果把莫墨的那些恩客都找回來,索求情感安慰,她一月三十天忙得過來嗎?

  接下來這兩人說的都是些無聊的話了,倪珈關了攝像頭,存好文件,直接找出宋妍兒的電話號碼,發了過去。

  只是一轉身,就撞到莫允兒,後者正陰森森地看著她,眼神像一只狼。

  開啟了女人模式的莫允兒臉色十分冰冷:“倪珈,倪珞來了,好像是來找你的!”

  倪珈一愣,一言不發地走了。

  莫允兒陰鷙地看她離開,走進客廳,面色不善:“這位叔叔先走吧,我有事要和我媽媽談!”

  張銘目的已達到,笑呵呵地走了。

  莫墨感覺情況不對,上前詢問,莫允兒卻劈頭蓋臉地自說自話:“你以前的那些男人,准備怎麼處理的?”

  莫墨詫異,還沒反應,就聽莫允兒冷笑:“那就我來,你把名字和信息寫出來,收買,威脅,恐嚇,滅……”她眸光陰森,“總之,不能說出一個字!”

  莫墨緩過神來,點點頭:“就按你說的!不過,其實也沒什麼。那些人都在D市,大部分也都是有頭有臉,還有家的人,他們也不敢張揚的。至於張銘這種少數的,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莫允兒不客氣地打斷她,“委曲求全?媽你可真夠昏頭的,這些男人你再多聯系一次,露出的馬腳就多一次。沒發現倪珈已經盯上你了嗎?”

  莫允兒不耐煩地皺眉,“你信不信,下次她就可以把你捉奸在床!”

  莫墨愣住,頓時懊惱一時情急,當局者迷!幸好她女兒聰明,不然要闖大禍了!莫墨氣極,罵了倪珈幾句。莫允兒已經往外走。

  莫墨忙問:“允兒去哪兒?”

  莫允兒揉著因慍怒而緊繃的臉頰,臉上起了緩緩的笑意:“倪珞來了,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去見見?”

  倪珈走去大客廳,就見某孩子十分別扭地站在一旁,拿鞋子搓地板。

  倪珈從側面繞過去,貓著身子走近,一下子蹦到倪珞面前。後者被她嚇了一跳,差點兒炸毛。

  倪珈笑呵呵地擰他的臉:“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找我給你報仇啊!”

  倪珞打開她的手,白她一眼,不說話。

  倪珈奇怪,杵杵他手臂:“真別扭啦,怎麼了!”

  倪珞眼神躲來躲去的,揉揉頭,哼唧了好一會兒,才癟癟嘴:“我怕媽媽靠不住,讓那個叫莫墨的,欺負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頭暖暖的,忍不住搓他的臉:“倪小珞,你好可愛!”

  倪珞瞬間抓狂,尼瑪我是橡皮泥啊!!

  “沒事了,這裡好無聊,我們走吧!反正我的事已經……”倪珈拿著小手包,心中一沉,打開看,手機不見了!

  剛才那一撞,莫允兒居然偷了她的手機?

  尼瑪她的特長可真夠奇特的!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24 AM

☆、chapter 35

  倪珈冷笑,她已經給宋妍兒發了一份,莫允兒真以為偷了手機就銷贓干淨了?

  只是,四下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宋妍兒的身影。

  倪珞見她臉色怪怪的,心不在焉的樣子,問:“你怎麼了?”

  倪珈腦子裡飛快地想了一下,就算現在說手機掉了,勞動宋家所有人去找,也是肯定找不回來的;

  說是莫允兒偷了?

  莫大小姐偷手機?這種思維太奇葩,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如果對質的話,莫允兒絕對會裝可憐大聲哭泣,引得在場所有人都來看。張銘人都走了,倪珈也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說自己設計了整件事。

  鬧場子這種事,即使你是最有理的一方,在外人眼裡,都是戲台子上的潑婦一枚。

  只怕找手機的話,會正中莫允兒的下懷,讓她反咬一口。

  而最重要的是,倪珞心思簡單,想不出那麼復雜的彎彎繞繞,到時候莫允兒一哭泣一傷心,只怕他心裡會疑惑,倪珈是不是故意找莫允兒麻煩。

  最近他們倆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信任,她可不想讓莫允兒又插上一腳。

  倪珈微微一笑,莫允兒那種男人面前單純善良女人面前心狠手辣的模式,或許可以學一點兒精髓。

  反正視頻在宋妍兒的手機裡也有了。

  “沒事,”倪珈拉他,“去跟媽媽說一聲,我們就走吧!”

  剛一轉身,就聽見背後傳來柔順又親暱的女聲:“珞珞!”

  莫允兒好意思剛偷了她手機,現在就這麼快跑來了?

  倪珈不動聲色地瞟了倪珞一眼,他看上去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但倪珈看得出來,他是在顧忌她的心情。

  轉身一看,不僅莫允兒來了,莫墨也跟著。

  莫墨一見倪珞,臉上就堆滿了笑:“這是珞珞吧?長得真帥氣,我常聽允兒提起你這個弟弟。這些年來,多虧你照顧她這個做姐姐的了!”

  倪珈站在一邊冷冷看著,這種場景和她一開始進倪家的時候,有幾分相似,這對母女可都是孤立她的高手啊!

  而這次不同的是,倪珞沒什麼反應,也沒回話,眉心輕擰,臉上有一絲不耐煩的厭惡。

  莫墨樂呵呵地說完,發現倪珞不僅沒有禮貌地應承,甚至連個招呼也不打,而且臉色極度陰郁的樣子。

  她心裡又是一個咯登。怎麼回事?難道連莫允兒的弟弟都瞧不起她這個長輩嗎?今天的見面式真是太失敗了!

  莫墨干笑兩聲,望著莫允兒,想打消尷尬:“允兒,你這弟弟認生,不愛說話吧!”

  莫允兒也覺得奇怪,剛要問,倪珞卻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只是不愛和你說話!”

  氣氛墜入冰窖,莫墨更是掉面子,困窘得無地自容。

  莫允兒極為詫異,不明白倪珞怎麼會為難自己的媽媽,一時間還以姐姐的地位自居,訓導般地說:“珞珞,又忘記禮貌了?”

  聽她這話,倪珞的眉心瞬間皺成川字,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憤怒:“她虐待倪珈18年,我沒必要對這種人禮貌!!”

  莫允兒怔住。

  就連一旁的倪珈也大感意外,喲,這小子今天曉得替姐姐出氣啦?

  莫允兒幾不可察地往倪珈的方向瞪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強顏歡笑:“珞珞,有些事,我也聽我媽媽說過。是誤會,並不是倪珈說的那……”

  “比起你的媽媽,我當然相信我的姐姐!”倪珞斬釘截鐵打斷她的話。

  莫允兒腳軟,有點兒站不穩。

  “你的媽媽”?“我的姐姐”?

  這麼涇渭分明的界限,是什麼時候在倪珞心裡畫出來的?

  究竟是什麼時候,她被歸出了倪珞的家人以外,而倪珈卻被納入其中了?

  莫允兒臉色微白,幾乎要心酸落淚:“珞珞,我也是為難的啊!周圍的親人和環境都經歷了如此大的轉變,我也適應不過來。而你,也要不認我這個姐姐了麼?”

  倪珞繃著臉不做聲。

  他現在只是很討厭莫墨,可是,夾在他們之間的莫允兒,雖然很無辜很可憐,但也漸漸讓他覺得不舒服,還很累。

  幾人就這麼擰巴著,直到大廳裡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咒罵:

  “賤/人!!!”

  這一聲,實在是與今天的氣氛不搭調。

  所有人齊齊看過去,就見柳飛飛一襲奔喪式的黑衣,目光凶狠地瞪著倪珈她們這邊!

  她,頭上還束著白花!

  莫墨幾乎要暈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這不是咒她嗎?

  話說,柳飛飛剛剛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才知道她哥竟然被廢了一只右手,而她哥之所以落得這麼慘,全是莫允兒害的。

  莫允兒那個賤/人,一面打電話讓哥哥從澳門回來,一面又通知越澤,說柳飛陽已經回B市。

  哥哥早回了澳門,柳飛飛本不相信,可對方發來了柳飛陽在醫院就診的慘烈畫面。柳飛飛驚愕了,趕緊打電話去問哥哥的手下,發現真有其事,只不過她哥瞞著她罷了。她又想起那次在醫院遇到倪珈,當然更加確定就是莫允兒搗的鬼!

  可莫允兒還不知情,見柳飛飛面容扭曲地瞪著這裡,還以為她是來找倪珈的。畢竟,她和柳飛飛的關系還不錯。

  莫允兒心情大好,興致勃勃地准備看戲。

  柳飛飛適才罵完,人已經沖了過來。

  倪珞一怔,條件反射地趕到倪珈身前,把她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剛要呵斥柳飛飛你鬧什麼的時候。

  柳飛飛擦肩而過了……

  而莫允兒和莫墨見倪珞護著倪珈,以為馬上有好戲的,等她們發現情況不對時,已經來不及。

  “莫允兒,你這卑鄙無恥的賤/人!!!”柳飛飛沖過去,一抬手,一巴掌,狠狠摔在莫允兒臉上。

  清脆狠烈的耳光聲響徹整個大廳。

  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這裡。

  莫允兒的臉頰被打出五個鮮紅的指甲印,幾乎滴血。柳飛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莫允兒完全被打蒙了,還沒反應過來,

  “賤/人!!!”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又是一聲清脆的耳光。

  莫允兒臉上,數個指甲印重疊,血紅血紅,像是燒著火,片刻間,臉頰就腫的老高!

  就連倪珈看著,都覺得臉一抽一抽地肉疼,暗歎這柳飛飛果然彪悍,下這麼重的手!

  可柳飛飛居然還沒打夠,罵著再次揚手。

  莫墨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連打帶罵,扇了兩耳光,頓時就紅了眼,哪裡還記得這是她的生日宴會啊!!!

  柳飛飛揚手的一瞬間,莫墨扯住她,狠狠一巴掌甩到她臉上。

  柳飛飛傻了眼,這輩子,她仗著家裡有點兒錢,哥哥是黑道,除了在哥哥面前裝淑女,到哪兒都是囂張跋扈的。

  這輩子還沒人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今天居然連莫墨這種攀豪門的賤女人也敢打她了?

  “你敢打我?”柳飛飛眼睛裡起了火,那副表情簡直是恨不得要把莫墨千刀萬剮。

  她本就不管禮教,哪還想莫墨是大了她二十幾歲的長輩啊,居然叫囂著,“你也是個下賤的!”就撲過去打莫墨的臉。

  莫墨躲閃著,不讓她打到,沒想柳飛飛拼命地打莫墨的頭,把她挽得高貴典雅的發髻扯得亂七八糟。

  莫墨從沒受過這種羞辱,她雖然這半年裝著高雅,可她本性裡是個從不吃虧的人,別人打她,她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成百上千地打回去!

  不像莫允兒,雖然恨得要死,恨得想一刀捅死柳飛飛,表面卻只能捂著臉無助地哭泣。

  因為她很清楚,只要她裝受害者,不做任何反應,那在周圍人的眼裡,潑婦就只有一個柳飛飛。她反而會獲取同情!

  只可惜她媽不明白這個道理,年紀一大把的人,怒火攻心,真和才18歲的柳飛飛打了起來,下手又凶又恨。

  於是,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目光裡,這一老一小兩個瘋女人尖叫著扭打成了一團。你打我一巴掌,你踹你一腳,你扯我頭發,我撕你衣服。

  打著打著,莫墨畢竟穿著禮服不方便,被柳飛飛一個蠻勁推到在地。柳飛飛之前挨了她那麼多下,火氣爆棚,直接跨坐在莫墨身上,兩只手對著她的臉一通亂打!

  宋明不在家,宋妍兒也不知去了哪裡,面對這片混亂,所有人都驚呆了,竟然沒一個人去叫保安;

  而大家平日裡都是儀態端莊的太太們,自然沒人會過去拉扯打架的潑婦;倪珞這少年更沒興趣去給兩個他討厭的人勸架。

  於是這兩人就一路互相暴打;直到周圍的傭人沖過來,好不容易幾人架著一個,把兩個瘋女人分開。

  莫墨的頭完全成了雞窩,假睫毛耷拉著,臉上的粉被摳出好幾個指甲印,衣服皺巴巴的破爛不堪,整個人毫無形象可言。

  一旁的莫允兒恨不得暈死過去,剛才一番打架,莫墨算是把她連同莫允兒的臉,全給丟盡了!

  她原以為這一瞬間是她這輩子最羞憤的時刻,但接下來,柳飛飛指著她們母女倆,尖酸刻薄,不帶重樣兒地破口大罵起來:

  “姓莫的,就憑你也敢打我???你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你真以為你嫁到宋家,嫁給我舅舅,你就有地位了?你也不看看你這下/賤沒品的樣子,還有你那個拖油瓶的女兒!”

  柳飛飛眼光如刀,直接掃到莫允兒身上:

  “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媽搶我舅媽的地位,都半老徐娘了還賣弄風情往男人身上貼!你這小賤/人也遺傳的好,就你這沒爸的野種,也想做鳳凰?18年的富家生活,你丫的過上癮了是吧?撿了便宜還賣乖,不是你的東西你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地全都想要了!”

  柳飛飛年紀雖小,但從小跟著狐朋狗友亂混,罵起人來陰狠又毒辣,長篇大論不帶停的。

  且罵了半天,都找不到反駁之處!

  她罵人的話,看似毫無具體的攻擊點,可每一句都是人身攻擊,讓人羞愧得想死。

  莫允兒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狠毒的罵人話,被罵得頭暈目眩,又羞又恥,哪裡曉得反駁?

  而莫墨聽得氣血直往上湧:“柳飛飛,好歹我是你新舅媽,你有點兒禮貌尊重沒?”

  “我呸!!!”柳飛飛個性叛逆,從小性子就野,直接一口水吐到莫墨身上,“舅媽你!妹!!我舅媽是倪家的高貴小姐,不是你這個風騷放/蕩的賤/貨!”

  倪珈深吸一口氣,果然,對付賤/人,不能用常規武器,就要用柳飛飛這種大規模殺傷性的!

  莫墨氣得差點兒梗出血,這丫頭滿口髒話,罵人抽筋薄皮的丑陋!

  她昏了頭,當即大罵:“你還不是個下……”

  “飛飛,你今天是怎麼了?”莫允兒擔心她媽再說個什麼髒話來,形象可就要徹底坍塌了,趕緊眼淚汪汪,臉頰血紅,可憐兮兮地哭,

  “平時不都還好好的嗎,今天怎麼突然就打人罵人了?如果我有什麼錯,你直接說,我會改的啊!”

  這忍辱負重知書達理的樣子,讓其他人都不免心疼,允兒這孩子還真是可憐啊!雖然她媽沒什麼素養,但這孩子是大家看著長大的,也是不錯的,可是命途坎坷罷了!

  可柳飛飛是什麼人,她就是在她哥面前裝純情的奧斯卡影後級人物啊,莫允兒這點兒技術她看不出來?

  “你還給我裝!”柳飛飛指著莫允兒的鼻子,惡狠狠的,“你再裝,信不信我抽死你?”

  莫允兒含著淚,差點兒把牙咬斷,表面卻不能透出半點兒憤怒,只能繼續憋著內傷裝可憐。

  柳飛飛冷哼一聲:“莫允兒,你跟你媽傍著我舅舅過上好日子了,結果呢,你是怎麼對我們這些親戚的?你這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心狠手辣的毒蠍子!”

  莫允兒淚光盈然,這下子不是裝,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兒惹上柳飛飛了,吶吶道:“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

  “再裝我把你臉撕下來!”要不是幾個傭人攔著,她只怕真是要撲上去了。

  “莫允兒,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個不要臉,胳膊肘往外拐的賤/貨!宋家收留你們這們母女,你就這麼害我哥哥,這麼害我的?”

  柳飛飛氣得大笑起來:“哼,我知道,你想討好越家,想討好越澤,但做人再狠也不能陰害自己的親人!!!”

  “怎麼?你以為你利用我把我哥引回來,讓他落到越澤手裡,越澤就會被你吸引,多看你一眼?就會喜歡你,讓你嫁到越家去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跟你媽一樣,見了男人就貼上去的爛人!”

  當然,她這麼說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她自己也是一樣的……咳咳……

  莫允兒臉色慘白!柳飛飛罵的話太難聽,不論如何,今天,她的臉是丟盡了!而更叫她憤怒的是,一聽柳飛飛的話,她就想起,似乎有次和寧錦年出去玩,聽見寧錦月在洗手間裡給柳飛陽打電話的事。

  柳飛飛現在一說,她什麼都知道了!沒想到寧錦月也是個陰險的丫頭,想討好越澤,卻拿她當墊背的。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越澤找到柳飛陽,根本不是靠誰通風報信。而寧錦月打電話給柳飛陽,不過是想對付倪家。

  而真正把柳飛飛招惹過來的,正是倪珈。

  莫允兒臉紅得滴血,一半因為被打了兩耳光,一半因為羞恥,她只說了一句話:“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的事,我沒有做過!”

  “真是忍無可忍了!”坐在太太群裡的尹夫人臉色沉沉,說了這幾個字,大廳裡再次落針可聞。

  倪珈神思一震。

  尹夫人是越家的女兒,後嫁到尹家。她是一位真正的名門閨秀,極有風范,還是做副市長的。平日裡笑起來平易近人,可真嚴厲起來,誰都是大氣不敢出。所以她在圈子裡,是很有發言權的一個人。

  倪珈暗忖,她,不會是斥責柳飛飛的吧!那,現在的局勢,可就要急轉直下了!

  莫墨和莫允兒兩母女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瞬間立刻做出受害人的沉痛哀傷表情,淒然望著尹夫人給她們做主。

  可尹夫人眸光沉沉,淡淡鎖在莫允兒臉上。

  後者莫名身形一抖,而倪珈亦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壓,這才知這種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氣勢,她們這些小屁孩兒是不敢相比的!

  尹夫人的語氣平靜而收斂,卻比柳飛飛的羞辱折罵更傷人數百倍:

  “宋太太,莫小姐,我是受了宋先生的邀約才過來的。沒想,你們讓我看了一出好戲。我就說幾句點評吧!”

  “莫小姐,雖說我們家的阿澤是男孩子,不像養女兒家的那麼注重名聲,但他好歹是混商場的。讓人說他靠女人提供線索做事情,呵,這個女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她淡淡看向莫允兒,

  “我不管這謠言是怎麼出來的,但中心都是你,我希望不要讓人以為你是上趕著往上爬!當然,你不是我們家的女兒,我沒權利管你教你。可是,你上趕著的對象,最好不要和尹家或越家沾上關系!”

  莫允兒腳軟,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尹夫人說完,涼涼看了莫墨一眼:“麻煩你跟宋先生轉告一聲,最近宋家有什麼事情,不用往我那兒發請帖了!”

  說罷,轉身離去。

  莫墨搖搖欲墜,她還沒進入這個圈子,就只怕,再也進不去了!

  其他太太們見尹夫人走了,一個個全不鹹不淡地看了這邊幾眼,跟著散了。

  倪珈也拉著倪珞和媽媽離開,走出宋家的時候,心裡還不免長歎一聲:看來,她挑中的柳家妹紙,很給力啊!

  因為倪珈要回宿捨,所以張蘭坐著家裡的車先走了。臨行前,拉著倪珈說什麼周末一定要回家之類的話,還連連歎了好幾口氣。

  倪珈知道剛才莫允兒被打讓她心裡挺不好受的,所以也沒說什麼。

  倪珞是開了車過來的,就由他送倪珈回學校。

  路上,倪珞似乎心情也挺沉重,畢竟,看著和自己生活了18年的人被人打被人羞辱,是誰都會不好受。

  倪珈決定讓他自己消化,自己窩在副駕駛座位上,望著窗外的風景,哈欠撲天!

  當她張著嘴巴打第7個哈欠時,倪珞忍不住了,皺眉:“你可真是我姐!悠著點兒成嗎?小心別把嘴巴撕破了!”

  倪珈撲哧一聲笑,揉了揉淚眼朦朧的眼睛,口齒不清地嘟噥:“哎,最近或許睡眠不足吧,困死了!”

  倪珞瞥了一眼鏡子,見她似乎真挺疲憊的樣子,說:“到學校還有幾十分鍾,你先睡一會兒吧!”

  倪珈嘟著嘴,點點頭。剛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要閉眼,突然想起某件事,立刻跳起來沖倪珞嚷:

  “倪珞你怎麼回事??”

  倪珞原以為她安安靜靜要睡覺,沒想她陡然來這麼一出,握著方向盤的手差點兒沒抖,氣急敗壞地回嘴:“開車呢!你有毛病啊?”

  倪珈繼續嚷,“剛才柳飛飛喊‘賤人’,沖過來的時候,你護著我干什麼?”

  倪珞恨恨看她一眼,一副“狗咬呂洞賓”的憋屈表情,尼瑪是他耳朵有問題,還是這女人腦子有問題?她不應該是感激的表情嗎?

  倪珞咬牙切齒:“不用謝啊!”

  倪珈一巴掌拍他的頭,爆吼:“為什麼別人喊‘賤人’,你第一反應那賤人是我啊!!!”

  倪珞:……

  世上有比他更冤的人沒?

  尼瑪真是義憤填膺,都可以義憤填坑了!

  倪珞憋著火,忍了半天沒忍住,剛要扭頭朝她爆吼,可一看,片刻前還生龍活虎的倪珈,早歪著頭,沉沉睡去了。

  #

  倪珈到了學校之後,重新辦了一張電話卡,又把之前的注銷。她連跟倪珞去吃飯都懶得,爬上樓去睡覺了。

  這一覺,睡到晚上九點才醒,宿捨裡其他的同學都沒回來,倪珈洗頭洗澡完,翻了翻行李,發現吹風機沒帶。

  准備拿毛巾搓頭發時,安安靜靜的宿捨裡,電話突然響了。

  倪珈嚇了一跳,過去接起,探尋著問:“喂,你好?”

  對方停了一下,很明顯沒料到是她接電話,好像准備說“麻煩你找一下倪珈”之類的,結果她直接接了電話,於是,准備好的台詞,就梗住了!

  奇妙的安靜之後,倪珈自言自語地咕噥:“不會是靈異電話吧……”又小聲問了一遍:“喂,你好?”

  “嗯……”停頓之後,他的聲音很清晰,“你能下樓來嗎?”末了,加上一句,“我在你宿捨樓下!”

  倪珈詫異了:“越澤?”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30 AM

☆、chapter 36

  越澤怎麼知道她在宿捨,還知道她宿捨的電話呢?

  倪珈疑惑,隨意套了一件細細貼身的棉布長裙,出門了。

  下樓之後,就見越澤站在宿捨樓對面的梧桐樹下,雙手放在牛仔褲兜,微微低著頭,安靜又內斂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倪珈總覺得這種在宿捨樓下等人的場景,很微妙。

  站在路這邊的時候,她不經意停下腳步,細細看了他一眼,夜風中的年輕人,身子頎長,把白襯衫撐得很好看。

  他這個年紀,其實應該是學校的學長的!

  現在正是下晚自習的時間,宿捨門口人來人往,他這種走到哪兒都是發光體的人,自然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只是,他垂著眸,碎發遮著眼,整個人都透著淡定從容的氣質,好像此刻宿捨樓前的喧鬧,於他,是一片靜謐。

  倪珈緩步走過去,到他面前,站定。

  整好他抬眸,她便撞進一雙又黑又靜的眸子裡。倪珈心神微顫,這樣一雙幽靜的眸子,很難不讓人觸動心弦。

  但倪珈也是平平靜靜的,一言不發,不害羞,不著急,不慌亂,直直看著他。

  好像在說,你不說話,我就不說話。

  越澤很是隨意地眼波一閃,就不動聲色地,把她上上下下掃了一遍。

  說實話,他還沒見過她現在這樣不染塵埃,清湯掛面的樣子。

  她沒有化妝,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張臉也是水洗過的白皙,臉頰有霏霏的粉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靜又略微好奇地看著他,嘴唇輕輕抿著,或許是有一點兒很細微的不自然。

  夜色把她的臉襯得像是某種稀有絕美的玉,好像一捧就會細碎。

  她也沒有穿著華服,只是很普通的棉布長裙,規規矩矩的學生模樣,單純又可愛。腳下,居然踩著人字拖,幾只粉粉的小腳丫還無意識地翹來翹去,跟彈鋼琴一樣。

  越澤收回思緒,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語調平穩而有張力:

  “貌似你手機掉了!”

  倪珈奇怪地接過來看,是和她被莫允兒偷去的那個同款的手機,“你怎麼知道我手機弄丟了?”

  越澤似乎斟酌了一下,答:“收到了奇怪的短信!”

  莫允兒那個神經病!

  倪珈心裡暗罵了幾句,接著謹慎地問:“什麼短信啊?”

  這次他回答得又迅速又簡單:“忘了!”

  倪珈差點兒翻白眼,誰信啊?

  不過,他不願說,她也沒那個好奇心追著問。

  倪珈握著手機盒子,思量少許,覺得他應該是那種不容許別人拒絕的人,所以,語氣有些為難:“這個,你的東西,我不好收……”

  越澤無所謂地說:“反正也是別人送的,還有很多!”

  你是倒賣手機的麼?而且,這種謊話真是一點兒水平都沒有!

  但倪珈也懶得拆穿,笑出一口漂亮的牙齒:“那我就開心地收下啦!作為回報,我請你吃宵夜吧!”

  一個手機換一餐宵夜,挺公平的!

  話說拿人家手短,所以倪珈很熱情地提建議:“學校西門的小龍蝦很好吃,還有燒烤,我們去吃那個吧!”

  夜裡,她潔白的笑顏似乎放著光。

  他沒有意見。

  剛走一步,某人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咕~~(╯﹏╰)b

  倪珈片刻前還笑嘻嘻的,此時一臉窘迫,嘿嘿干笑了兩聲。

  越澤唇角有一瞬間柔和的笑意,問:“沒吃晚飯?”

  倪珈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實話實說:“太困了,從下午一直睡到剛剛才起來!”

  “那就別吃這個了,太晚了,還是空腹,吃點兒清淡的吧?”他說著,垂首看了一眼身旁走得慢吞吞的她,帶著一點兒等待回應的意思。

  倪珈抿著唇,認真點點頭。

  這一點頭,夜風吹過,耳畔的幾縷發絲就調皮地飛舞了起來,他心頭一滯,有種想要幫她把細發拂到耳後的沖動。

  他眸光微閃,忽的想起她生日前夕,他摟著她起舞時心底的悸動,不免內心暗暗苦笑,看來,不應該在夜晚和她見面的。

  夜色總有一種讓人不可自控的邪惡力量。

  可,此刻心底那種怪異又不合理的想法,似乎揮之不去了。

  他的手微微顫了顫,模糊不清地指了指她的耳畔,“那個……”

  啊,該死!

  他目光移過去,就注意到小丫頭的耳朵小小的,白白的,幾近透明,給人一種細軟細軟的感覺。

  倪珈詫異地歪頭看他,不知他怎麼話才開頭,又安靜地放下了。剛要問為什麼,又是一股睡意來襲,要打哈欠了!

  倪珈拿手背遮住嘴,極力控制著,小幅度地輕輕呼了一口氣,“嗚~~~”完了後,眼中還含著朦朦的水霧,繼續歪頭,有點兒呆呆茫然地看著越澤,等他繼續說話。

  她絲毫不知,她這眼中水波閃閃,一臉懵懵懂懂,傻裡傻氣的樣子,足以讓人亂了心跳!

  “你剛才要說什麼?”她問得很認真,眼中因哈欠而起的水霧,漸漸散開。

  “嗯,”他適才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忘了,也不知自己的手怎麼懸在半空中,滯了半晌,才想起,“那個,你的頭發,亂了!”

  “哦!”倪珈滿不在乎,小爪子一扒拉,頭發就乖乖順順地貼在了耳後。

  越澤:……

  這種窘迫的無力感是怎麼回事?

  越澤心神不寧地往前走,低眉瞥了一眼她有些倦怠的容顏,問:“不是說剛睡醒的嗎?又困了?”

  倪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嘟噥道:“或許最近睡少了吧!”

  他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聲音淡淡被夜風吹散,再無言語。

  越澤帶倪珈去了學校西門的粥店,海鮮粥,蒸南瓜,叉燒包,蒸蔬菜,各種擺滿了一桌。倪珈早就餓了,胃口很好,歡歡喜喜地吃著。

  他卻興致一般,有一口沒一口地,更像是陪著她,跟著她吃上一點兒。

  他從來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晚上七點之後再吃東西,就會腸胃不舒服。可看著她這麼歡快的樣子,心裡又比平常多點兒吃東西的興致。

  他時不時隨意看上她一兩眼,心想,她這種見到食物就兩眼放光的樣子,好像一直沒怎麼變。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瘦瘦小小的,盯著桌子上的剩菜,烏黑的眼睛,亮得像狼一樣。

  那時候,他看著她,默默地在想,剛死了父母的他,和這個沒父母要的她,是兩種怎樣的可憐?

  小時候的她,他還見過兩次。

  一次是冬天,少年的越澤坐在車裡,等著蘇叔去路邊藥店給他買藥,目光無意一瞥,就看見有個稍稍眼熟的小女孩,抱著作業本,趴在便利店門口的破箱子上寫作業。

  小女孩凍得瑟瑟發抖,一邊寫字一邊朝凍得通紅的小手哈氣。

  便利店大媽拉開門,沖她叫嚷:“莫允兒你這晦氣的死丫頭,別在我門口擋生意啊!看見你這倒霉樣子,客人都不來了!”

  小女孩還振振有詞:“這塊地方是公家的!”

  那時候的小越澤,鬼使神差地下了車,走進便利店裡,買了一大堆東西,抱著紙袋子走出門的時候,掉了一雙手套在地上。

  他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安慰,可,剛要上車,身後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小哥哥!”

  小越澤扭頭,就見那個小女孩已經朝他跑了過來,紅紅的手上捧著一雙手套,她的臉干干淨淨的,

  “小哥哥,你的東西掉了!”

  少年越澤皺了眉:“這不是我的!”

  小女孩也疑惑地蹙眉,很堅持:“是你的啊,我看見從你袋子裡掉出來的!”

  “我都說了不是我的!”少年越澤冷冰冰地凶了她一句。她一抖,瑟瑟往後退了一步,眼睛烏溜溜的,像小動物,警惕地看著他,

  他臉色不好,不客氣地關上車門。

  暗灰色的車窗外,女孩兒擰著細細的眉毛,清黑的眼睛裡全是疑惑不解,還有點兒委屈。

  車開動時,越澤望著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的人影兒,心想,真是煩人的小女孩,再不見就好了!

  可第二年夏天,他再次見到了她!

  是在人流湧動的大街上,她捧著破破的小盒子,追著來往的人討錢。

  有人往她的盒子裡扔上幾個硬幣,她就會笑嘻嘻地點頭俯腰;有人不耐煩罵她幾句,她也笑呵呵地說對不起。

  他再次心情不好,默默地走過,腳步停了又緩,緩了又停,直到某個瞬間,終於,有一雙小手抓住了他的t恤。前進的步子徹底凝滯。

  身後的聲音,沒有那個冬天夜裡的理直氣壯,而是模糊的口齒不清。是啊,這是一件多丟臉面,多難以啟齒的事啊:

  “小哥哥,給點兒錢吧!”

  他轉身,無聲地看她,眼眸又深又沉。

  她許是被他寂靜幽冷的眼睛嚇到了,手一抖,松開了他的衣衫,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也沒有逃跑,仍是直直地看著他,沒有害怕,沒有躲避。

  她或許是看到,這個少年也比她大不了幾歲。找同齡人討錢,讓心底深處的羞恥在一瞬間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陽光下,她的臉,紅了。隨即,默默低下了頭。

  可視線裡,出現一只白皙而修長的手,一疊紅色的錢放進了她的盒子裡。

  她驚愕地抬頭,少年已轉身離去。

  越澤記得,好像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小女孩兒。

  直到很多年後,直到他長大了,有次去尹天野家玩,看見秦景導演的電影台本上,編劇的名字,寫著“莫允兒”。

  他心底一動,故作無意地問,秦導演用的是哪兒的名編劇呢。秦景說只是學校的同學,但以後一定會是名編劇,還說是從D市來的,很好的一個女孩子。

  他這才想,原來是搬離了這個城市吧!

  所以後來,尹天野去片場看秦景導演的時候,越澤也跟著去了。於是,時隔多年,再次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讓他很意外的是,女孩開朗又活潑,臉上總是掛著明媚的笑容,和秦景她們幾個女生一起的時候,笑聲像鈴鐺一樣。

  這樣子,一點兒都看不出是那個童年過得極其淒慘的女孩子。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認錯了,可名字沒錯,那雙眼睛,那張臉,也是沒錯。

  其間還有一個小插曲,他坐在休息室裡休息時,她剛好推門進來,多看了他幾秒。

  他抬眸看她,一眼就看出,她並不記得他了,只是一種女生被好看的男生吸引而多看幾眼的情況。

  被他逮個正著了,她臉一紅,窘迫地吐吐舌頭,隨即卻是大大方方地笑著,拿了東西,飛快地溜出去了。

  那天,他不時地去看她的笑容,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像是心裡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放下了。

  只是,後來他聽說了倪家的孫女抱錯的事情,知道她原來應該叫倪珈。

  自那之後,反而沒見過面了。

  在倪家奶奶的壽宴上,真正的莫允兒仍舊像是倪家的大小姐,與張蘭和倪珞是親密的一家人,迎客招待;而真正的倪珈,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就連宴席上她的座位是空的,也沒人提起。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倪珈,困惑而悲傷,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但是,現在他或許猜想得到的。

  越澤至始至終表情淡淡的,直到倪珈吃完了,他才放下筷子。

  倪珈見他其實沒吃多少,而且因為自己不吃了才放筷子,忙問:“是不是我一個人把你的都吃掉了?”

  越澤拿毛巾擦著手,居然清淺地笑了:“沒有!”

  倪珈片刻晃神,不知道剛才她那句話笑點在哪裡!又覺得,他這樣的笑真是稀有!

  兩人步行回了學校,這個時間,學校的林蔭道上全是成對的情侶。

  看著一對一對甜甜蜜蜜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從面前走過,倪珈有點兒不自在,瞥了越澤一眼,他倒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夜裡的風有些大了,吹得倪珈的頭發凌亂地飛舞。

  倪珈每每用手,把頭發好不容易捋順了,結果又來一陣風,把她的勞動成果搗亂。

  有好幾次,她的長發甚至會飛到越澤面前,放肆地招搖。

  這時候,越澤就會垂首看她一眼,看她發絲凌亂地飛,看她手忙腳亂,臉紅得尷尬。他的眼睛裡會閃過星點的笑意。

  吹了幾次風,倪珈嘟著嘴,近乎有點兒鬧脾氣地埋怨:

  “夏天的風,太討厭了!”

  他垂眸深深看她;

  “是嗎?”他眸色柔和,唇角輕彎,“我覺得正好!”

  倪珈蹙眉,暗自腹誹不知哪兒好了!

  越澤看她良久,又望著前方,輕輕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是啊,這樣的夜風,正好!

  到了宿捨樓前,倪珈准備跟他告別,忽又想起一事,問:“我突然想起那次你送我和倪珞去醫院,那個,你是不是認識很多有名的醫生?國內外的都認識嗎?”

  “算是吧!”他答得很認真,又補充一句,“你要找醫生?”

  “嗯!”倪珈點點頭,“我姑媽一年前車禍成了植物人,我想請醫生給她看看,看她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好轉的可能!”

  他思考了幾秒鍾,誠懇地應允:“這方面的神經科專家,我知道幾個,不過都是在美國的,我會記得幫你聯系一下。”

  倪珈笑了,開心道:“越澤,謝謝你哦!”

  越澤表情凝了一刻,不太自然地彎彎唇角,說:“沒什麼的!”

  倪珈淘氣,眼珠一轉,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盒子,笑:“我是說這個!”

  越澤淡淡看她,絲毫不掩飾眼底的笑意:“這個也是沒什麼的!”末了,道,“晚了,上去吧!”

  倪珈沖他揮揮手,轉身跑進宿捨樓裡去了。

  上了樓,推開宿捨門,就看見宋妍兒正坐在她對面的寫字桌旁,臉色雪白,沒了慣常的溫和柔順,沒有一絲表情,而是,前所未有的陰冷。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37 AM

☆、chapter 37

  走進宿捨,就見對床的女生正在收拾東西,而宋妍兒八風不動,穩穩坐在別人的寫字桌旁。看得出,宋妍兒要和她換宿捨了。

  倪珈見宋妍兒臉色陰冷,帶著暗暗的恨,不知道在對誰擺臉。

  她沒興趣問她緣由,更沒興趣開導她,所以沒說話,自顧自坐到桌前拆手機盒子。

  宋妍兒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她,聲音很輕,卻不柔:“難怪給你打電話不接!”

  倪珈頭也不抬:“給你發那段視頻後,莫允兒偷了我手機!”

  聽了這話,宋妍兒哼笑一聲,鄙夷盡顯。

  倪珈拆盒子的手,稍稍一頓。

  宋妍兒從來不會這樣的,她說的任何話,表達的任何情緒,永遠都沒有負面。呵,被刺激了,要改變了?

  倪珈無意義地一笑,繼續搗鼓手機。

  “我看到你發的視頻了,莫允兒是,”宋妍兒停了一下,怒氣忍不住,“我爸的私生女!”

  倪珈還是淡淡的:“嗯!”

  “珈珈,我本來是想搬去你家住的,可舅媽說你來學校了,所以我也搬過來了!”宋妍兒沒什麼情緒地解釋著。

  倪珈一開始遲疑著。

  以前,她溫柔嬌嫩的語調讓她受不了,但也習慣了那麼久。現在,她脫胎換骨地變成莫允兒女生版,一時半會還真難接受。

  倪珈應付地問:“搬來和我住,是為什麼?讓我安慰你?”

  “安不安慰,都沒有意義了!”宋妍兒毫無笑意地牽起唇角,“你不是很不喜歡莫允兒嗎?現在,我和你是一個陣營的。”

  倪珈把卡裝好,放下手機,語調平平,沒一點兒波瀾:“陣營?不好意思,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宋妍兒有些意外:“珈珈,我和莫允兒以後勢不兩立,難道,你不會站在我這邊?”

  “不會!”倪珈回答得毫不猶豫,抽出桌上的書開始看起來。

  宋妍兒心更亂,她現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難道連倪珈也……

  “可你本來就不喜歡莫允兒啊!”

  “是啊!”倪珈看著書,“很不喜歡,或許還會對付她,可,我不是為了你!”她淡漠地加了一句,“我不會為你去做任何事!”

  宋妍兒滿腔怒氣,頓時全發在她身上:“你落井下石!”

  “成語用錯了!”倪珈翻著書頁,“我沒往你身上丟石頭,但我也不會特意把你從井裡救起來!”

  “為什麼?”

  倪珈手一停,把椅子轉過來,幽幽的眸中一閃而過涼笑:“我看上去,像是好人嗎?”

  宋妍兒被嗆,很悲憤:“可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啪!”

  倪珈手一松,書墜落桌子,砸出冰冷的氣氛。

  她眼瞳漆黑,盯著她,似笑非笑:“所以,你現在記得我們是好朋友了?”

  “以前也……”宋妍兒低下頭,說不下去了,她以前確實沒有在意過倪珈。

  漫長的沉默後,

  宋妍兒聲音顫抖:“可我今天真是受夠了!我爸居然站在莫允兒那邊,還為了她打我!”說到此處,她咬牙切齒,

  “她本來就是莫墨這齷齪小三生的私生女!”

  倪珈輕輕抬眉,看來宋妍兒真被刺激了,眼神和話語的狠烈,都是前所未有。

  原來,她從宴會上消失,是因為看了視頻,直接去找宋明理論去了,結果肯定是她失控咒罵了莫墨和莫允兒,然後被她爸打了。

  她這種從來都被人捧在手心,受人羨慕,什麼都不缺,心想便可得的公主,突然要把城堡分莫允兒一半,當然是不會情願的!

  倪珈沒說話,

  而宋妍兒恨得差點兒把牙齒咬斷。

  宋家獨生千金的一切美好都毀了。爸爸背叛了媽媽,背叛了家,還有私生女,而那私生女的媽以後要做宋家的女主人。

  突然,宋妍兒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粗暴地掛了電話。

  倪珈輕輕一笑:“是莫允兒吧?”

  宋妍兒愣了:“你怎麼知道?”

  “以你爸爸的性格,他才沒心情管你;至於莫墨,你離家出走,她巴不得;也只有莫允兒,”她歪著頭,分析的內容冷酷至極,

  “倒不是因為關心你,而是得知你手機裡有視頻。她想和你說好話,把你騙過去!”

  宋妍兒怔住,之前幾個電話,莫允兒確實是哭泣訴苦,說她也是無辜,把她當親姐妹雲雲。她腦袋快爆炸了,什麼都分不清楚。

  倪珈見她瞬間變化的臉色,就知自己猜對了,為了保險,特意加上一句:

  “你信不信,莫允兒很快會找你,用各種好話和眼淚來打動你。不過,如果你告訴她視頻已經發給我,她絕對會翻臉不認人!之前說的什麼姐妹情深,立刻變成鬼話!”

  宋妍兒咬唇不語,她現在恨莫墨,恨爸爸;

  可之前對所有人的認知都有誤區,她也不知道莫允兒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如果倪珈說的是真的,那莫允兒就很可怕,可如果倪珈說的是假的,那倪珈就很可怕!

  她究竟該相信誰?

  倪珈無視她的心理斗爭,去拿她的手機,准備把視頻發一份到自己手上。

  可發送鍵還來不及按,宋妍兒一把搶了回去:“我現在不能把視頻給你!”

  倪珈皺了眉,強調:“那是我發給你的!”

  “可現在已經是我的了!”宋妍兒惡狠狠的。

  “你拿這段視頻做什麼?發給誰?”宋妍兒整個人都處於防備和警惕的狀態,

  “莫允兒說你喜歡寧錦年是不是?蔣娜阿姨看中你做寧家兒媳了?你要發這段視頻去毀掉我爸的名聲?順帶毀掉我?這樣你就可以和寧錦年在一起了?”

  倪珈微微瞇眼,她完全是被害妄想症了。

  莫允兒也真夠厲害的,暫時把宋妍兒拉不回去,卻也至少不讓她站到倪珈這邊來。她還真能幾個電話就讓宋妍兒對倪珈起了防備心。

  倪珈後退一步,坐在寫字桌前,一字一句,冷冷道:“宋妍兒,你給我聽好了!寧錦年那種男人,我看不上!但你的好姐妹莫允兒看上他了!”

  宋妍兒驚愕:“你說什麼?”

  “你喜歡的爸爸,宋家,寧錦年,一切她都喜歡!”倪珈看著宋妍兒漸白的臉,殘忍地加上一句,

  “你在乎的所有人,都喜歡她。你爸爸喜歡她,寧錦年也喜歡她!!”

  宋妍兒搖頭,幾乎要崩潰,疾呼:“我不信!寧錦年是喜歡我的!他經常約我出去玩,他……”

  倪珈懶得聽她緬懷過往,語氣不善打斷她的話:“哪一次沒有莫允兒在場?”

  宋妍兒如遭雷擊,面如死灰,哪一次都有莫允兒在場。她瞬間頭暈目眩,天,她竟然把一只狼當姐妹!

  她不敢相信,只是一股腦地搖頭。今天的刺激太多了,她根本就承受不了,完全失去了判斷能力!

  倪珈不想費時間跟她磨嘰,直接說:“打個賭吧,你去問寧錦月,如果寧錦年確實喜歡莫允兒,你就把視頻給我!”

  宋妍兒低著頭,面色鐵青,不說話。

  倪珈:“莫允兒是私生子的消息公布出去,別說是寧家,其他家的長輩都不會讓她進門的!至於你爸爸所謂的名聲,影響不了多少!畢竟,哪個家族沒有一點黑歷史?”

  宋妍兒想了半刻,臉色陰冷地咬牙:“好!如果莫允兒真是你說的,專門和我搶東西。你要毀她,我求之不得!”

  ##

  倪珈的宿捨住了四個人,姚菲和她的閨蜜孔曉婷,另一個被迫和宋妍兒換了宿捨。

  現在宿捨的氣氛很怪,姚菲和孔曉婷歡聲笑語,還常和大家都喜歡的宋妍兒講話,直接把倪珈落一邊。

  倪珈反而落得清靜,再說,她到哪兒都是被孤立的對象,習慣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愛來不來!

  在宿捨,她都是上網問問倪珞的學習情況,電話聽徐賢的匯報,看看集團近期的總結。大頭的時間,還是寫劇本。

  第一部電影秘空大獲全勝後,秦景再次找她合作,倪珈也很開心,畢竟是她最喜歡最擅長的事情。

  而姚菲和孔曉婷每每拉著宋妍兒講話,見倪珈幾乎置若罔聞,自顧自地干自己的事,就覺深深的挫敗;更挫敗的是,宋妍兒和她們說話往往都是被動的應付,反而常常主動找倪珈,即使後者對宋妍兒愛理不理。

  姚菲只能暗歎,豪門家的閨蜜不是她們可以介入的,孤立行動自此失敗。

  這天,宋妍兒在試衣服,透過鏡子,就見倪珈坐在寫字桌前,認認真真地寫劇本。

  這一瞬,妍兒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倪珈的桌子靠近陽台,彼時,整好早晨一束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頭發隨意束著,發絲凌亂,卻被點金石一般的陽光渲染出勾人的美麗;

  陽光把她的手指照得白皙近虛幻,精靈般在鍵盤上跳躍,她執著而認真的側臉,有一種罕見的魅力。

  宋妍兒奇怪地失落了!

  從小到大,不管走到那裡,她都是最漂亮的,親人和其他家族的叔叔阿姨對她的贊美從未間斷。她亦是自信的,任何女生都不是她的對手,任何人都比不過完美無缺的她。

  所以,她對任何人都好!因為她高高在上啊!

  可莫允兒搶了她家庭的基礎,而倪珈又讓她意識到,漂亮這種東西,虛幻而流動,每個女人都有一面。想起那天寧錦年的媽媽對倪珈的好感……

  這麼短的時間,她失去了太多的優勢!

  她默默垂眸,半晌之後,才抬眼,換了微笑,著看鏡子裡的倪珈:“你和秦景又要合作了?”

  “嗯!”倪珈很忙,回答得漫不經意。

  宋妍兒:“聽說秦景上次和龍祈合作得很好,這次也要讓龍祈做男主角?”

  還是簡短的“嗯”,過了幾秒,倪珈似乎察覺到宋妍兒的意思,鍵盤上霹靂啪嗒的敲打聲稍稍緩了,卻沒有停。

  “妍兒,我跟秦景推薦,讓你做女主角!”

  宋妍兒一愣:“我?”

  這是天大好事啊!表演系的同級同學,就她和莫允兒演過電影女主角。現在她希望任何地方都超過莫允兒,在學業和事業方面,當然更不能讓!

  “因為你本來演技就好啊!”倪珈繼續打字,末了,速度又緩下來,“而且,我想收買你!”

  “收買我?”宋妍兒眼波一閃,瞬間垂眸。

  倪珈盯著書桌上的化妝鏡,將鏡中宋妍兒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她笑得虛無縹緲:“我知道你這幾天和寧錦月聯系了。我猜,你想討好她,順帶討好寧錦年吧!”

  宋妍兒別過頭去,語氣不好:“不是討好!我以後會和寧錦年在一起,當然和寧錦月也會成為一家人!”

  倪珈暗笑,寧錦年這人究竟魅力在哪兒,讓宋妍兒這麼喜歡?還是,因為莫允兒激起了她搶奪的欲望,她才勢在必得?

  “所以我才要收買你啊!”倪珈保存好文檔,關了電腦,

  “下午拍賣會,郊西二區的地,是我看上了一定要買下的。我知道你們家,還有寧家,都要買地!而寧錦月最喜歡跟我搶東西!所以,你最好是不要為了討好寧家,給我搗亂!”

  “另外,你雖然不喜歡莫允兒,可她是代表宋家的。你或許會站在她那邊。但那塊地是我喜歡的,莫允兒可以去買別的。她也愛搶東西,你就不要給她通風報信好嗎?”

  宋妍兒對著鏡子梳頭發,輕哼一聲:“我對這些沒興趣!去那裡,不過是當面問寧錦月幾句話而已!”

  “那就好!”倪珈收拾好東西,懶洋洋進了浴室。

  宋妍兒梳頭的手,停滯了。

  這幾天,她看到倪珈一直在找各方研究咨詢買地的事情,□消息收集了很多。

  最終在今天得出來的結論是,郊西二區的這塊地,潛力政策未來走向交通物流,各方面條件綜合最好。其他的都一般,最差的,是郊西一區的地。

  宋妍兒雖然是宋家的人,但這次宋家買地是為了和寧家合作建實驗基地,買地的事情,爸爸竟然交給莫允兒負責。

  分明就是事情鬧開之後,有讓莫允兒接手的跡象。

  宋妍兒當然不會讓她那麼容易得逞。她恨不得莫允兒在爸爸面前,在寧家面前丟臉,丟最大的臉。

  所以,她故意透露給姚菲,說倪珈看中了郊西一區。她知道姚菲會和莫允兒說。幾塊看上去差不多的地,莫允兒一定會和倪珈搶。

  等到時她買了這塊最無前景的爛地方,宋妍兒就算出一口惡氣了。

  但郊西二區那塊地,既然那麼好,要不要,透露信息給寧錦月知道呢?

  宋妍兒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拍賣場,看看寧錦月的狀況再說!

  倪珈從浴室裡出來時,人已經煥然一新,淡妝,挽發,淺綠色絲綢長裙,像是要去走紅地毯的明星。

  宋妍兒再次多看了她幾眼。

  她望著坐在椅子上戴耳環的倪珈,總是隱隱覺得,倪珈這樣子太過光彩照人了!

  她默了幾秒,聲音很低:“我准備好了,等你好了,就出發吧!”

  倪珈正往嘴唇上塗唇彩,聽了她的話,對著梳妝鏡,慢悠悠地說:“你先去吧,過會兒,有人來接我的!”

  宋妍兒有些訝異,突然想起蔣娜的那個問題,追問:“珈珈,你有男朋友了?”

  倪珈的手,微微一頓,

  說實話,她還真沒考慮過她和越澤的關系!究竟是什麼呢?

  朋友?他們不是很熟;

  不是朋友?可每次見面電話都是自然而然;

  他在追她?他其實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沒有追她?那他們之間細微的曖昧又是怎麼回事呢?

  倪珈平生一絲絲煩亂,極淺地蹙了眉:“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宋妍兒不再問,拉開門走了。

  倪珈收拾完畢,按約定的時間下去。

  一出宿捨樓,就看見越澤的車早已停在路邊。那個粗獷的溫油男正筆挺地立在車旁,倪珈現在知道他叫小明。

  小明一身黑衣,還帶著墨鏡,引得周圍的學生們投來好奇的目光。而倪珈這身精心的裝扮也格外顯眼,她幾乎是在N多人密集的注視下,逃竄進了車內。

  關鍵是,小明給她開門時,再次送她一枚比哭還難看的笑!

  倪珈表情木木的,奉勸了一句:“還要多練習!”

  越澤原安安靜靜在看書,見車門被拉開,便合上書,目光淡淡,投去她身上。

  倪珈今天這條吊帶的裙子,胸前是極淺的一層絲緞褶皺,很松,很軟,很寬。俯身上車時,雖是一只手捂著,還是露出了一抹雪白色的……

  越澤有條不紊地別過頭去,卻,心跳不穩。

  倪珈當然不知道片刻前發生了什麼,還有些歉意地問:“等很久了嗎?”

  他側過頭來,神色如常:“沒有!”

  “那就好!”她舒了一口氣,半刻,又快樂起來。

  “謝謝你獨一無二的內部信息!”

  是啊,倪珈奶奶雖然幾通電話就可以獲得很多價值千金的信息,可是,奶奶思想高潔又古板,不會做這種事!

  所以,倪珈的內線,其實是越家。

  所有人都認為今天拍賣的幾塊地,大同小異,可是,有些差別,只有她知道。

  倪珈自信滿滿地彎起唇角,“那塊地,我要定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46 AM

☆、chapter 38

  越澤和倪珈去的較晚,到的時候,拍賣廳裡已經很熱鬧了。

  越澤少在公共場合露面,往往一出現就引來眾人關注。加之這家的老板是越爺爺的學生,見了越澤,立刻笑容可掬地迎過來,更把全場目光都帶過來。

  對方說了幾句寒暄話,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倪珈身上。越澤很少露面,更從來沒帶過女伴,所以大家都心有猜測。

  但越澤一看就是對私事退避三捨的人,對方也深知這點,雖多看了倪珈幾眼,卻也沒問。

  周圍人圍著越澤和倪珈問好,但都不問關系,反而是心知肚明的樣子。

  倪珈淡定應承著,眼光往會場中一掃,便看見了熟悉的人。

  宋妍兒一如往常,在公共場合永遠高貴優雅,只是目含輕愁,看到倪珈和她身旁的男人時,神色更是復雜。

  而莫允兒,居然還和寧錦月一起。

  一想也是,雖然倪珈設計讓莫允兒以為寧錦月暗中虧害她,可莫允兒最近不順,不敢和寧錦月為敵,只能憋屈地表面裝友好。

  她和寧錦月一樣,臉上掛著微笑,眼睛卻在冒火。

  嫉妒是魔鬼啊!

  倪珈沖她們淡然一笑,跟著越澤進了會場。

  這次拍賣的土地有十幾塊,地理條件交通物流等大體情況相差無幾。就算有內部消息,也會覺得都差不多。

  除非像倪珈這種今早才得到最新消息的人。

  除了某一塊,其他仍是相差不大,可放出假消息,又在拍賣時惡意抬價,情況就不一樣了。

  倪珈隨意轉了一圈,見越澤立在不遠處看地產簡介,便走過去。人沒走近,就聽一個年輕人上前和他講話:

  “倪家那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倪珈不知為何,瞬間所有注意力都聚在了耳朵上,

  “不是!”

  越澤的聲音平靜而淡漠,不做停留,

  “只是世交家族的小妹妹!”

  那人又問:“可不可以幫忙介紹?”

  越澤扭頭看他:“不熟!”

  倪珈這個位置看不到越澤的表情,但那人不知為何,反而訕訕走開。

  倪珈心裡有一小點不太痛快的凝滯感,而越澤沒看見她,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他的身影一挪開,她就撞上寧錦月譏笑的眼眸,帶著報了仇的痛快。

  無聊!

  倪珈嗤笑,轉身去洗手間。

  她剛進去打開水龍頭,寧錦月就跟了進來。倪珈瞟一眼鏡子,跟看了陌生人一樣,雲淡風輕地收回眼神。

  寧錦月站了好一會兒,才陰陽怪氣地開口:“為什麼你和越澤一起出現?你是不是喜歡他?”

  倪珈剛要說不喜歡,可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禁莞爾:“為什麼要告訴你?”

  就是喜歡了!

  寧錦月嘴唇動了動,是生氣的,半晌,輕笑出一聲,全是譏諷:

  “倪珈,你也不看看你是誰?就你這麻雀變鳳凰的人,他會看上你?你以為你配得上他嗎?真好奇你哪兒來的信心!”

  倪珈對著鏡子,安然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從容地笑,“信心?和你一比,就來啦!”

  “你!”寧錦月咬牙,忍了忍,這死丫頭嘴皮子厲害,跟她吵討不到好。

  她目光一掃,落在洗手台的花瓶上,陰陰一笑,不如毀了她的形象,叫她不能出去見人!

  她剛要伸手去拿,卻沒想倪珈先一步把花抽出,抓住花瓶一潑,帶著植物氣味的綠色髒水瞬間在寧錦月的白裙上鋪陳開。

  寧錦月瞠目結舌,盯著禮服上髒亂的水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倪珈,你,你敢往我身上潑髒水?”

  “已經做了還說什麼敢不敢?不潑你這個潑婦,難道等著你往我身上潑?”倪珈表情淡漠,“而且,不是我潑的!誰看見了?哦,對了,洗手間裡沒攝像頭哦!”

  “卑鄙!”寧錦月怒不可遏,揚起巴掌扇過去。

  倪珈眼瞳一暗,抬手便緊握住她的手臂,反轉一擰,後者痛呼一聲,身體一轉,被她擰著手臂摁趴在洗手台上。

  寧錦月無力反抗,只能怨毒地盯著鏡子裡的倪珈:“我告訴你……”

  “辟”,清脆的瓷器破裂聲。

  寧錦月驚愕地瞪大眼睛,就見鏡子裡倪珈手中的花瓶已碎裂成尖尖的刃,冰涼銳利的瓷片抵著她的臉頰。

  寧錦月嚇得腿軟:“倪珈,你瘋了!你要干什麼?”

  倪珈臉色陰冷,目光凶狠:“寧錦月,上次你抽我一鞭子,今天,我要劃花你的臉,這樣子,公平吧?”

  “倪珈,你敢!”寧錦月又怒又怕,幾乎哭喊。

  “我要是你,現在就道歉!”倪珈拿瓦片在她臉上輕磨,後者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倪珈語氣冷冽,“不然,我就讓你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倪珈,你!”寧錦月拗不過她的力氣,怒氣沖沖還要威脅,可瓷片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尖刺處嵌入了臉頰。

  “啊!”她失聲尖叫,“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拿馬鞭打你,對不起!”

  倪珈手一松,瓷片叮叮咚咚掉入洗臉池,聲音清脆地嚇人。寧錦月驚魂未定,猛吸了好幾口氣。

  “寧錦月,我奉勸你,別再招惹我!”倪珈說完,把她狠狠一推。

  寧錦月腹部抵著大理石,又是一痛,幾乎腿軟,緩過勁來羞憤難當時,倪珈早已不在。

  而她一身髒水,根本出不去半步。

  倪珈剛出洗手間,就見宋妍兒走來,她不做停留地擦肩而過:

  “送你一個挽救寧錦月的機會!”

  宋妍兒不解,進去就見寧錦月滿身髒亂,氣得面頰通紅,渾身發抖。

  寧錦月咬牙不說話,她怎麼好意思說;宋妍兒也裝不知道,打電話叫人送衣服過來。

  掛了電話,兩人都無言,洗手間裡一片靜謐,只有排氣口詭異的風聲。

  漫長的沉默後,宋妍兒直截了當,開口了:

  “你哥是不是喜歡莫允兒?”

  寧錦月還在生氣,脾氣不好地白她一眼,硬邦邦的:“不知道!他不是和你在玩曖昧嗎?”

  宋妍兒已察覺到不對,輕輕撥弄著手機,嘴角寂寞地彎起:“你不想知道倪珈看中了哪塊地嗎?”

  寧錦月一愣,這才細細看她,覺得她今天似乎不太對,語氣和表情都不似以前。

  她斜靠在洗手台上,忽然輕松笑:“謝謝你幫我拿衣服過來!其實,比起莫允兒,我當然比較喜歡你做我嫂子!”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原本殘留的一絲希望,徹底粉碎!

  宋妍兒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臉色蒼白。

  寧錦月見她這樣子,哼哧一聲:“是個女人,都不會喜歡莫允兒。宋妍兒,你和她當了一輩子的姐妹,難道沒發現她很愛搶別人的東西,尤其是男人?”

  說到這兒,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就連陪我參加同學會,她也要搶風頭吸引男生注意!”

  “要不是我哥喜歡她,我能離她多遠離多遠!”

  “既然如此,”宋妍兒抬眸,“你不想讓你哥換個女朋友?”

  寧錦月詫異半刻,回過味來,勾唇:“我們聯手嗎?我很有興趣!不過,”

  她很爽快地提條件:“我幫你對付莫允兒,你幫我對付倪珈!你們不是閨蜜嗎?什麼都比不上好友背後插刀吧!”

  宋妍兒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倪珈想買郊西二區的那塊地!據內部信息說還是那塊好些!”

  “謝謝啦!”寧錦月笑。

  宋妍兒轉身離開:“十分鍾內,衣服會送來的!”

  她走出洗手間,心裡很沉重,把倪珈的信息透露給寧錦月,她心裡並不開心,可這瞬間對莫允兒的恨已讓她瘋狂。

  一定要把莫允兒從她這裡搶走的一切,奪回來!

  至於倪珈看中的,不過就是一塊地而已,失去了,也不會可惜!畢竟,別的地都差不多!

  宋妍兒才走進會場,莫允兒就淚光盈然,帶著歉疚地迎上來,要拉她的手:“妍兒,你聽我解釋……”

  宋妍兒臉色很差,直接打開她的手。

  莫允兒鍥而不捨,還試圖溫言相勸:“我們是有血緣的親姐妹,這些年的感情也是真的!當年是我媽的錯,可我是無辜的,爸媽都很想你,妍兒,跟我回家好不好?”

  宋妍兒看著莫允兒眼中楚楚可憐的淚光,頓感鋪天蓋地的無力!

  為什麼直到現在,她才發覺,莫允兒就是用這副樣子搶走了她的一切!為什麼過去的她那麼愚蠢!

  她想起倪珈的假設,哀到極致,居然笑了起來:“允兒,那份視頻,我已經給倪珈了!”

  話音未落,莫允兒眼中的淚光頃刻消散。她的臉一瞬間極為冷漠,幾乎是帶著怨毒的狠,臉頰抽了抽:“你說什麼?”

  宋妍兒心底一震,19年了,她從來沒見過莫允兒這副窮凶極惡的樣子!難怪,難怪莫允兒一個女性朋友都沒有,難怪她認識的女生沒一個喜歡莫允兒!

  她竟然裝了那麼多年,騙了她那麼多年!

  宋妍兒內心翻江倒海,說不清是仇恨,還是震怒。她恨自己太愚蠢,竟然一直沒看穿她,更恨莫允兒太陰險,居然一直都在利用她!

  宋妍兒頭快裂開,她咬著牙,帶著幸災樂禍,故意要氣死她的報復感:“我給倪珈了!至於她要怎麼對付你,你去求她啊!”

  她突然變得強硬,也是莫允兒沒料到的,可不管她怎麼改變,在莫允兒眼裡,都是不值一提。

  莫允兒惡狠狠勾起唇角,放肆地威脅:“宋妍兒,你別忘了,我們是拴在一條線上是,都是宋家的人!你要是敢對我動手,想毀掉我,那你也會一起毀滅!”

  宋妍兒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和羞恥,這正是她不想面對的!

  為什麼爸爸要和莫墨那不要臉的女人生下私生子?為什麼她和最恨最丑陋的莫允兒有一半相同的血緣?為什麼莫允兒也是宋家的子孫?

  最可恨是面前這女人極度無恥,搶了她的一切,還堂而皇之地拿家族來壓她!

  偏偏她不能像她一樣不要臉,把家族利益和形象徹底拋諸腦後!也不能為了打擊她而把整個宋家拖下水!

  可這一刻,她突然不在乎了,她寧願拖著她一起下地獄!

  宋妍兒全身僵硬,幾乎把拳頭捏碎,才勉強克制住翻湧的情緒,今天,她一定要親眼看著莫允兒落敗。

  她會不遺余力地打擊她!她要把宋家的一切搶回來,不管用任何方法,不管背叛任何人!

  宋妍兒毫不畏懼地迎著莫允兒凶神惡煞的目光,幽涼幽涼地冷笑:“是嗎?莫允兒,那我們就看看,誰更有本事!誰才是宋家真正的主人!”

  說完,不再理會莫允兒,直接步入會場。

  宋妍兒離去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優雅美麗。

  莫允兒不禁死死咬牙。

  哼!宋家真正的主人!她難道以為還是她宋妍兒?

  憑什麼?

  都是宋家的女兒,憑什麼宋妍兒就理所當然的是千金小姐,而她就見不得光只能被人罵拖油瓶私生子?一想宋妍兒長得比她漂亮,可以名正言順地叫宋明爸爸,還有個比莫墨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媽媽,莫允兒心裡就氣,憑什麼?

  宋妍兒這種從小一帆風順的溫室公主,活該讓她吃點兒苦頭。

  莫允兒冷笑,哼,畢竟是大家閨秀的花朵,不懂攻心計。以為叫姚菲說倪珈看上郊西一區的那塊地,她就會上鉤了?

  她本就懷疑宋妍兒不會那麼疏忽地透露倪珈的目標。

  今天一見,她更加確定,宋妍兒已經和倪珈達成統一戰線了,只怕郊西一區是個幌子,真正最好的,是郊西二區的吧!

  她一定要把倪珈看上的搶過來!

  這塊地,她要定了!

  ##

  倪珈落座時,越澤已經坐好了。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只是面色平靜地看著台上的主持人,漂亮的側臉異常安靜,比他平常看到的還要安靜些,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台上的主持人說著開場辭。

  越澤漫不經心地看著台上,聲音輕沉:“按我們之前說的?”

  倪珈沒有立刻回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袋裡凝滯著,想,或許不需要他的幫忙,可是,為了萬無一失,現在還真不是鬧別扭的時候。

  他見她遲遲不回答,扭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微妙。

  倪珈頭也不回,模糊不清地說了一個字:“嗯!”

  他稍稍垂眸,細細斟酌著,總覺她好像從剛才就不大對,散發的氣場和平時的輕松活潑不太一樣,不免聲線柔和了一些:“緊張了?”

  “沒有!”她回答得像搶話一樣,速度快得雷厲風行,把他後邊還想說的話砍斷了。

  越澤不說話了,幽靜地看著她的側臉,不知道多少秒,可她仍是紋絲不動,默默盯著台上的主持人,就是不轉過頭來看他。

  一直到主持人說今天的第一件拍賣品,是郊西一區的建築用地,起拍價8億1000萬,競拍額度1000萬。

  倪珈這才扭過頭來,莞爾:“開始啦!”

  越澤盯著她清亮漆黑的眼眸,莫名覺得,看著她這樣的笑顏,心裡好像稍稍松了口氣,可仍有什麼違和的感覺懸在心頭。

  但正事要緊。

  競拍賓客中已經有人舉牌。

  主持人抬手:“這位先生,8億2000萬!”

  越澤淡漠地舉牌。

  主持人又宣告:“8億3000萬!”

  而這一聲下來,沒動靜了!

  主持人詢問:“8億3000萬第一次!”

  這塊地並不是普遍看好的,而拍賣行往往也都是把最好的留在最後,以此類推,拍賣行的評估,也是認為這塊地最次。

  所以大多數人觀望著,再往後看!

  “8億3000萬第二次!”

  越家最近沒有任何用地的打算,可見越澤的舉牌只是囤地。一塊不太好的土地,大家也沒必要跟越家爭。畢竟越澤既然要買,最終不管價格抬到多高,他都會最終買下。

  除非是為了給越澤抬槓找晦氣,不然,還真不會有人去搶這塊拿不到手又沒什麼價值還被越家挑中的地方。

  “8億3000萬第三次,成交!”

  落錘!

  事情比倪珈想象的還順利,這塊地,居然就以8億3000萬的實惠價拿下來了!

  越澤扭頭看她,以為她也會欣喜地側過頭來,他甚至想到了她眼中隱忍又激動的笑意,他甚至隱隱期待她看過來;可她仍舊平平靜靜地望著前方。

  越澤不動聲色,收回了目光。

  接下來的地價都算平穩,成交價比起拍價的超出額都在3億以內。

  最後,主持人推出今天僅剩的競拍品:“郊西二區建築地,起拍價11億5000萬!”

  他話音未落,倪珈舉牌,直接開口:“15億5000萬!”抬高了40個額度。

  現場頓時議論紛紛,很快有人跟著舉牌!

  主持人忙不過來:

  “16億5000萬!”

  “17億5000萬!”

  “18億5000萬!”

  倪珈微微一笑,叫人散布的“倪珈有最新□消息”的流言,果然奏效了。

  人群中,一個細膩的女聲響起:“19億9000萬!”

  莫允兒!

  倪珈沒有回頭。

  一旁宋妍兒卻臉色微白,為什麼莫允兒會看中這塊地呢?倪珈看中的這塊,面積大,而且是最好的。所以她才故意透露,說這塊是最差的啊!可莫允兒沒有上當?

  她閉了閉眼,看來,莫允兒的心計真不是她能簡單猜測的!可她哪裡知道,倪珈看中的,也不是這塊!

  人群中議論聲起,可很多買家已經買了前面的地,片刻地遲疑了。

  倪珈的手指在競標拍上快速地點跳著,這個價格,已經虧了!

  要不要再次抬高,讓莫允兒的損失再大一點?可如果這個價格已經到了莫允兒的極限,她再舉牌的話,很可能她就不得不買下這塊地!

  究竟該怎麼辦?

  倪珈腦子高速運轉著,兩邊掙扎時,越澤淡淡的聲音響起:“20億!”

  又是一片嘩然。

  倪珈驚愕轉頭,只看見越澤淡漠而沉靜的側臉。

  現場瘋了,連越家也看中,那真是寶地了!

  主持人宣布:“20億一次!”

  話音未落,另外一個女聲:“20億5000萬!”

  倪珈眼瞳一暗,果然,宋妍兒會背叛她的!

  是寧錦月!

  寧錦月的目光始終都聚焦在倪珈身上,看見她猶豫不定的樣子,猜她可能捨不得錢,果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可是,倪珈身旁的越澤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標價了!

  分明就是在幫她啊!

  寧錦月氣極,她絕對不能讓倪珈把這塊地拿走,更不能讓越澤幫她拿走!

  現場鴉雀無聲,不管這塊地怎麼好,這個價格已經是天價,所有人都莫名感到室內一股低氣壓,空氣硬得像石頭。

  寧錦月跟越澤叫板,以越家向來勢在必得的風格,這下,地的價格估計要再創新高,成為神話!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裡,越澤卻再無任何表示。

  寧錦月只不過抬了5000萬而已,越澤就放棄了?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那他剛才一聲競標究竟是為什麼啊?

  寧錦月心底暗笑,果然,越澤心裡也沒有把倪珈看得多重,而且,自己一抬價,他就收手了,開來,他還是很給她面子的。

  寧錦月心裡又美滋滋起來。

  只是,身後再次響起叫板:“21億5000萬!”

  是莫允兒!

  她做過調查,這塊面積最大的地,的確是最好的。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咨詢的專家,自己的判斷,所有的來源全都是受了倪珈影響。

  而且,倪珈和寧錦月都想要,她更加要得到了。

  一片倒抽冷氣聲。

  寧錦月都沉默了,雖然她很想搶倪珈的東西,可現在冷靜下來,她也知道,這個價格確實太高了。如果再爭下去,等媽媽和哥哥從外地回來,一定會罵她。

  這不是鬧脾氣的地方,而剛才越澤“幫”她,她已經很開心了,所以,寧錦月放棄了。

  於是,這塊地,最終以翻了一倍的價格成交。

  拍賣會結束後,眾人散場離開,倪珈經過莫允兒身邊時,見她一臉勝利的驕傲和得意,還以高人一等的姿態沖倪珈笑著。

  倪珈停了腳步,靠近莫允兒耳邊,輕輕道:

  “告訴你一個最新消息,政府要在郊西二區,也就是你那塊地的周圍,建保障房。所以你那塊地,不能建廠擾民了。賣給房地產商,周圍那麼多保障房陪襯著,誰要啊?”

  莫允兒如遭雷劈,驚愕得一瞬間渾身冰涼。

  “對了,”倪珈走之前,意味不明地問,“你說,寧錦月為什麼跟你抬價?”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53 AM

☆、chapter 39

  莫允兒立在喧鬧的會場裡,很想歇斯底裡地發洩叫喊,可嗓子裡堵著最苦澀的艱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倪珈悠然離場。

  只是,倪珈走之前,那句模稜兩可的話,瘋了一般在她腦海裡回蕩:

  “你說,寧錦月為什麼跟你抬價?”

  為什麼抬價?

  此刻震怒絕望到失去理智的莫允兒,當然只會往一個方面去想。

  她獨自呆立原地,氣得胸腔都要炸開,寧錦月?上次她害得她被柳飛飛羞辱,她已經忍下去了,可這次,她居然還陰算她?

  莫允兒也知道寧錦月並不喜歡她,不喜歡她和寧錦年在一起,可不喜歡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陰險招數來害她啊!

  莫允兒猛然轉頭,見寧錦月走去洗手間的方向,立時就追了過去。

  可幾位工作人員不知,還跑上前去攔住她,笑瞇瞇地問她現在有沒有時間洽談購買事宜。

  莫允兒狠狠咬唇,咬出一排滲人的白色,臉也漲的通紅,最終卑微地吐出幾個字:“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如果這塊地不要的話,要陪多少保證金呢!”

  工作人員瞠目結舌,雖然保證金也大幾千萬,可相對競拍價就是九牛一毛啊!

  這幾人也不顧周圍還有其他客人,當場就氣得牙尖嘴利地數落起來:

  “真是,什麼素質?沒錢就別炫富啊!還是宋家的小姐呢,也干這種丟人的事!”

  “什麼宋家的小姐啊,是跟著後面的嫁進去的,果然臉皮厚!”

  “哼,我們國家就應該學法國,競拍不買,就該關這種人去坐牢!”

  工作人員聲音不小,周圍還沒散場的賓客們全吸引過來往,莫允兒身上看,指指點點,面露鄙夷。

  “我只是問一下,沒說不買啊!”莫允兒臉紅得滴血,再也站不住,直接跑開,可跑得再遠,也聽得清後面的人更加憤怒的罵罵咧咧。

  她前幾天被柳飛飛打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今天又鬧這麼一出,她以前的形象算是徹底毀干淨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不管是支付上千萬的保證金,還是逞強買下這塊地,她都害宋家虧了大價錢!如果不買,近期政府公開售賣的土地,短期就沒有了!

  早知道就規規矩矩地買前邊的,何苦代入個人情緒跟倪珈去搶?

  倪珈太可恨了,還有寧錦月!

  莫允兒猛地推開洗手間的門,就見寧錦月正對著鏡子補妝。

  寧錦月見她氣勢洶洶進來,稍稍一愣,詫異了,從來都溫柔可人的莫允兒居然也會有生氣的表情。再想想今天見到宋妍兒的模樣,她不禁暗歎,這宋家兩姐妹是病了爹了還是死了娘了,怎麼集體玩黑化?

  哥哥不在的時候,寧錦月對莫允兒從來不客氣,所以,當然要幸災樂禍地笑:

  “剛才看見你反悔了,莫允兒,這種丟臉的事你倒真做的出來!我對你的認識,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寧錦月!”莫允兒快步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扯過來面對自己:

  “你是故意和我抬槓的是不是?你知道政府要在那塊地周圍建保障房,所以故意和我抬價的是不是?”

  寧錦月被她拉扯,本要發怒,但聽了這句話,也震驚了,怎麼突然爆出來這麼個□?

  可宋妍兒不是說倪珈研究出來的結果是……

  寧錦月渾身一震,陡然想起,至始至終,倪珈只舉過一次牌,根本就沒有競標的誠意,那她是……

  “不是我,我們被倪珈和宋妍兒騙了!”寧錦月斂瞳,迸出一聲冷笑,

  “就是宋妍兒告訴我倪珈看上了那塊地,我才搶的。想必,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她狠狠握拳,半晌,卻嗤笑,“不過,和你不同,我還有點兒理智,知道那個價格買地就是瘋子,而你,是真正的瘋了!”

  莫允兒聽罷,搖搖欲墜。

  可是,宋妍兒怎麼會突然如此有心計?居然猜出她不會相信她的話,會逆反而行,所以告訴了她倪珈真正的目標。

  可莫允兒不知道的是,有心計的,不是宋妍兒;而是倪珈。

  倪珈看上了一區的,卻說一區最爛,二區最好。宋妍兒想害莫允兒,於是說一區最好,二區最爛,可莫允兒疑心病重,當然不相信宋妍兒,就以為一區最爛,二區最好。結果,剛好落進套子裡了。

  莫允兒看見寧錦月又憤恨又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裡頓生一股怨毒,面容扭曲地譏笑:

  “你以為你很幸運嗎?倪珈看上的是一區的地,就是越澤買下的那塊!你喜歡的男人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的,帶著出入公共場合了,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寧錦月瞬間臉色大變。

  莫允兒這話又毒又狠,正正刺中她的心傷,偏她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不能自欺欺人,只能捏斷手指頭,惡毒地反唇相譏:

  “再怎麼也比你好!莫允兒,你和你那便宜媽被柳飛飛追上門又打又罵,早就把臉面丟盡了;今天在拍賣行又玩這麼一出,我一定會把你這兩件丑事大肆宣傳的,哼!諷刺我,不如擔心你自己!這個圈子裡,沒有哪家人,沒有哪個男人會要你這個顏面盡失的女人!”

  莫允兒氣得脖子都紅了,居然還很有戰斗力,得意又招恨地一笑:“沒關系啊,有你哥哥要呢!”

  而這正是寧錦月最難以容忍的地方,她立時就暴怒了:“你不要臉!我哥才不會要你這麼個下/賤的女人!”

  莫允兒唇角抽搐,反而因她的暴怒而笑得愈發扭曲:“呵,我下賤?可我就是有辦法讓你哥對我神魂顛倒。柳飛飛打了我,他會為我心疼;今天的事,他會怪你害我;至於我們的吵架,你說出去,誰信啊?”

  是啊,誰信啊?

  她在哥哥面前永遠都是溫婉嬌小,柔弱惹人憐的樣子,就算自己跟哥哥去講,也不會被相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賤的女人!!!

  寧錦月氣血直往頭上湧,眼睛都紅了,可面前這女人笑得奸邪又鄙夷,完全是小人得志,忍無可忍!

  寧錦月猛地揚起手,“啪”地一巴掌,甩在莫允兒臉上!

  力氣比柳飛飛有過之而無不及!

  莫允兒臉頰一片火辣辣的痛,下一秒,憤怒地還擊,一巴掌差點兒沒把寧錦月打摔倒。

  寧錦月這輩子哪被人打過,當時就傻了,“莫允兒,你居然敢打我?你這輩子別想嫁到我們家來!我絕對不允許……”

  “誰看見我打你了?”莫允兒目光陰鷙,打斷她的話,“你跟你哥說我打你了,他也不會信的!”

  寧錦月恨得要死,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她,可她畢竟不是柳飛飛,從小的教育也不允許她跟莫允兒廝打成一團,只能羞憤咬碎一口牙,道:

  “莫允兒你給我等著!我要是放過你,我就不姓寧!”說罷,跑出了洗手間。

  寧錦月臉色沉沉,急匆匆走下停車場。

  人的怒氣還沒消,就碰到了宋妍兒。

  宋妍兒見她捂著臉,怒氣沖天的樣子,也猜出不是什麼好事了,故意刺激她:“有人打你了?”

  寧錦月眼光像刀一樣剜過來:

  “宋妍兒,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出現?你和倪珈串通好了引我上當去買那塊地對不對?還好莫允兒做了冤大頭,不然我要被你害死!呵,看來,你說的那個什麼聯合對付莫允兒的事,不過是想打消我對你的不信任,沒想到,你也有這種心計,算到我頭上來了!”

  宋妍兒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還裝!”寧錦月怒喝,“政府要在那塊地周圍建保障房了!建基地,不可能,做地產,絕對虧!這麼塊爛地,竟然還被倪珈炒上去了!”

  宋妍兒渾身一涼:“你是說,倪珈,她看中的,不是這塊,”她吶吶的,不明所以,可某一刻猛然醒悟,“是越澤標下的那塊?”

  寧錦月見她這驚愕的樣子都不是裝的,揣摩半晌後,回過味來了,不免嘲笑她:“看來,你也被倪珈騙了!呵,閨蜜?她拿你當槍使呢?”

  “嘖!嘖!嘖!”寧錦月輕笑著搖搖頭,

  “我還說讓你幫我對付倪珈呢!不過人家好像不拿你當閨蜜,你和她的段數,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你沒這個能力呢!”

  宋妍兒臉色慘白,心裡一揪一揪的痛,從什麼時候,倪珈連她都要防著了?

  寧錦月意味深長看了她一會兒,轉眼幽幽地笑:

  “看來,莫允兒,倪珈,我們的對手是一樣的。所以,以後如果想要合作的話,記得找我,之前說的那個約定,還是有效的!”

  寧錦月擦肩而過,走了一步,回頭看她:“比起莫允兒,我更喜歡我哥哥喜歡你,這句話,倒是真的!”

  宋妍兒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去開車,現在,她算是終於明白了一個詞,

  有心無力!

  她很想報復莫允兒,很想把宋家奪回來,可是,她從來沒有勾心斗角算計過人,一切對她都很艱難,都要從頭開始!

  呵,倪珈都能完全變一個樣,她為什麼不可以?

  宋妍兒剛拉開車門,准備上車,就見不遠處,越澤和倪珈似乎要上同一輛車。

  有些事情,不問清楚不行!

  “倪珈!”她喊她。

  倪珈回頭看見了她,又對越澤說了什麼。

  越澤先上車了,倪珈才慢悠悠地走過來。

  在離她兩三米的地方,站定。

  不再靠近。

  就好像,這就是她們之間的禮貌距離。很遠,從未親近過。

  宋妍兒定定看了倪珈一眼。

  倪珈唇角輕彎著,有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白皙的臉輕松而隨意,卻透著一點兒宋妍兒從未見過的精明,和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宋妍兒再一次發現,這樣的女人有一種靈動的美麗,而這樣美麗的倪珈,她覺得很陌生。

  她似笑非笑看著宋妍兒,帶著俯視的凌然。

  而宋妍兒心裡一沉,忽然明白,倪珈真的算計她了,而且算計得問心無愧,毫無歉疚。

  今天對宋妍兒來說,真是收獲很大的一天。

  她發現了很多她睜著眼睛,卻沒有看清楚的事情。

  歸納成一點,就是,人真的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

  寧錦年表面溫柔體貼,卻記掛著她的閨蜜;莫允兒表面善良軟弱,卻惦記她的緋聞男友,而且,她還第一次看到了莫允兒真實的模樣,凶狠,駭人。

  而倪珈,宋妍兒有時候覺得她很好,但她不好;有時候覺得她很壞,但她也不壞。

  她看不清楚倪珈。

  但,她很確定的是,以前她心目中那個不討喜反討人厭的閨蜜倪珈,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不是表面的漂亮,而是由裡而外的一種光彩,或許叫做,吸引力。

  此刻,就連她都羨慕她,羨慕她的聰明,她的狠烈,她的自由,她的無懼!

  人怎麼可以這麼無畏又無謂呢?

  宋妍兒收回思緒,望著對面離她好幾米遠的倪珈,終於問:“其實,你一開始看中的,就是一區的地,你一開始就知道二區的地有大問題,是不是?”

  “是啊!”倪珈歪頭,回答得坦坦蕩蕩。

  宋妍兒不明白她都被拆穿了,怎麼還那麼坦然: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相反的信息?”

  “難猜嗎?”倪珈淡淡抬眉,“很簡單,我不相信你啊!”

  宋妍兒喉中一噎,心裡尷尬又難耐,倪珈這麼直接的回答,叫她一時承受不了。

  “我知道你想讓莫允兒吃虧,可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果然,你把我的想法告訴莫允兒,可惜她沒有相信你,而是反其道行之!幸好一開始我告訴你的,就是反著的!”

  宋妍兒雙唇發白,是啊,莫允兒根本沒有上她的當,還多虧倪珈多算計了一次!

  倪珈風淡雲輕地繼續,“另外,我知道你還想搶寧錦年,所以我不相信你的忠誠!果然,你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寧錦月!”

  倪珈松松肩:“我不相信你,當然就要反著來了!”

  “倪珈!為什麼要利用我,我們不是好……”宋妍兒沒了底氣,後面的閨蜜再沒說出口。

  倪珈眼瞳暗了暗:“利用?你算計莫允兒,給寧錦月通風報信,是我讓你做的嗎?”

  宋妍兒別過臉去,不看她。是啊,倪珈沒有叫她做,倪珈只是猜到了她的意圖,而加以利用。

  倪珈涼薄地笑:“我只是對你有所防備而已,不然,現在被你背叛的人,就是我。哦,錯了,你已經背叛我了!”

  宋妍兒無言以對,很久很久,才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太需要寧錦月的幫助,我太想打垮莫允兒了!”

  “我知道啊!”倪珈輕松隨意的語氣,“所以我也沒有怪你!”

  宋妍兒眼中亮光一閃,但倪珈話還沒有說完:

  “但是,以後,也不要說我們是閨蜜了,好嗎?”

  倪珈定定看著她,眼睛漆黑:

  “宋妍兒,至始至終,你對我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一個閨蜜該做的事!”

  宋妍兒漂亮的臉很僵硬,緩了一會兒,問:“所以,我們是……?”

  倪珈:“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

  宋妍兒反而默默松了一口氣,忽然想起寧錦月的話,加了一句:“如果以後有共同的利益,可以合作嗎?”

  “當然可以!”她回答得毫無壓力。

  宋妍兒點點頭,心裡還是疑惑的,這種分不清楚的界限,她是第一次嘗試,以前她的世界裡非好即壞,可現在……

  為什麼倪珈可以那麼豁達地接受?

  “我先走了!”倪珈轉身,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又走回來,朝宋妍兒伸出手,“按照約定的,視頻給我!”

  宋妍兒此刻卻猶豫了,小聲道:“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找別的方法拯救宋家!這段……”

  “宋妍兒,”倪珈直接打斷她的話,語氣突然變冷,“願賭服輸!還有,你不會想和我做對手的!”

  宋妍兒咬牙,把手機摔到她手心!

  倪珈拿過來,把視頻傳到了自己手機上。

  等倪珈上了車,越澤說:“一起吃晚飯吧!”

  倪珈想也不想,抱歉地笑:“下次吧,我今天和同學約好了!”

  “嗯!”他配合地點點頭,目光研判,“出來參加活動,還和同學約會!”

  明顯不合常理嘛!

  倪珈有點兒尷尬,你是刑警啊,這質問的話是怎麼回事?

  “呵,因為同學也忙,只有這個時間!”

  越澤又是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看上去像是接受了這個推辭理由。倪珈舒了一口氣,可下一秒,他淡定地問:

  “那下次是什麼時候,先約一下吧!免得你,忙!”

  語調平平,可分明聽出了調侃的味道。

  倪珈不淡定了!尼瑪你看不出來我不想和你吃飯啊摔!

  倪珈嘿嘿干笑兩聲:“我最近給秦景寫劇本,太忙了,到時候,再看吧!”

  越澤看著她躲閃又回避的目光,良久,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一路無話。

  倪珈覺得,越澤回答別人的那句“不熟”,讓她清醒過來了。

  她不該和越澤玩曖昧。

  畢竟,她現在根本沒有那個精力,而且,她肯定玩不過他,到時候吃虧的就是自己。既然如此,還是劃清楚界限比較好!

  倪珈回到宿捨卸妝換衣服,剛准備去食堂,手機響了,是倪珞。

  “喂,倪珈,出來一起吃飯吧!我請你哦!”

  倪珈自然地就笑了,語氣卻故意不好:“這一個星期都是我問你情況,你從來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今天怎麼這麼好?”

  那邊的倪珞一聽,顯然不滿,還狡辯:“誰叫我每次想給你打電話,你就先打過來了呢?哎,傷不起的心靈感應啊!”

  倪珈撲哧一聲笑:“好吧,你在哪兒?”

  “你們學校西門啊,你有沒有什麼特想吃的?”今天的倪珞出乎意料的體貼又乖乖。

  “墨西哥烤肉!”倪珈背上帆布包,出了宿捨,“好久沒吃肉了,點著菜等我哦!”

  倪珈一路輕松愉快,去到烤肉店,上樓找到了包廂,推門進去,就見倪珞小白兔正笑瞇瞇地看著她,旁邊還有一個人,眉目俊朗,清華淡淡。

  越澤!

  倪珈:......

  真想摔門就走啊,可是,桌上的烤肉“滋滋滋”,好像蹦著跳著在說“吃我吧,吃我吧”,太勾人,太銷/魂了......

  作為吃貨的宗旨就是,永遠不要和吃的過不去!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1:59 AM

☆、chapter 40

  倪珈在越澤似笑非笑的目光裡,十分淡定地走到位置上坐下,眼神不知往何處放,摸了摸鼻子:“咳,同學臨時有事,走了。”

  越澤點點頭,很相信她的樣子:“我知道。”

  倪珈:......

  知道你妹!

  他既然有辦法讓倪珞打電話叫她出來,肯定是一開始就看出她在撒謊了,這男人呢真陰險;他看出她不願出來了,還執意把她騙出來,弄得這麼尷尬,這男人真變態。

  倪珈鐵定主意不和越澤有任何目光交流,而是一直寂靜無聲地看向倪珞,那個被人賣了還吧嗒吧嗒幫著數錢的笨蛋!

  倪珞果然是個笨蛋,一點兒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問題,還樂呵呵看著倪珈,歡欣雀躍的,笑得跟向日葵一樣:

  “倪珈,越澤哥太好了。他知道我最近在學管理,就把他的書,還有他以前做過的筆記借給我,真是太好了!”

  倪珈看著倪珞勤奮好學,又興致勃勃的樣子,還真不好說什麼,目光勉勉強強挪到越澤俊挺的鼻子上,就是不看他的眼睛,別扭地彬彬有禮說:“謝謝!”

  “沒事。”越澤淡淡笑著,怎麼都有點兒不懷好意,“倪珞就像我的弟弟一樣,舉手之勞,都是應該的。”

  倪珈拳頭一緊,真想掀桌啊喂,誰是你弟弟?

  攀什麼親戚?

  可倪珞那個家伙到哪兒都改不了他魂淡的本質屬性,聽了越澤這話,立刻又開始叛變,亂認親戚:

  “越澤哥,你人真是太好了。哎,要是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哥哥就好了,肯定可以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倪珈強忍著沒把椅子捏碎,

  她細細的眉毛跳了又跳,差點兒抖下來。

  合著你這臭小子以前不學好全是我這個姐姐沒起到榜樣作用?那麼想要哥哥把你打包了過繼到越家去當孫子哇!

  越澤意味深長地看著倪珈僵得可以當搓衣板的臉,眼中含笑,道:“我覺得你姐姐,挺好的!”

  這句話怎麼聽都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

  倪珈莫名心思輕顫,隨即又暗罵自己,真沒用,一句客套話就胡思亂想了。

  倪珞是只單純的小白兔,當然也沒聽出越澤的弦外之意,還扭過頭去,煞有介事地盯著倪珈,目光研判地上下游移,捏著下巴推敲了好一會兒,才字斟句酌地說:

  “有時候想想,還行。但,經不住細想。”

  越澤忍著笑,喝茶。

  倪珈:……

  你才經不住細想,你全家都經不住細想!

  可這麼一想,自己也在他的全家范圍以內,真是,罵個人都要連帶受傷。

  倪珞見倪珈臉色更灰,還安慰:“乖,繼續努力,別洩氣。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心目中好姐姐的第一人選的。”

  說著,抬手把倪珈的頭發揉成一堆雞窩。

  倪珞這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魂淡!

  倪珈臉色鐵青,頂著一頭的雞窩,恨不得把倪珞打得連他姐都認不出!

  倪珞逗她後,又想起什麼,轉頭問越澤,“越澤哥,剛才你說的那個管理者沙龍是個什麼活動?”

  “就是國內外的一些優秀企業家聚在一起,討論管理案例,分享實際經驗和教訓。”越澤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下次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尼瑪這是紅果果的誘拐美少年事件啊!

  倪珈獨自磨牙,在心裡默念了無數句:“倪珞是我的弟弟,倪珞是我的弟弟......”

  無限循環......

  可是,倪珞眼中閃閃發亮的崇拜金光也太刺眼了,看著越澤就又尊敬又崇拜又向往,簡直就是狂熱分子;看著親姐就像看你妹,沒大沒小,趾高氣昂,還愛炸毛。

  倪珈磨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默默的,沒反對,只要是可以幫助倪珞對他有用的便宜好事,不占白不占。

  我忍!

  倪珈雖然心裡酸酸地吃醋,可還是非常明事理,懂得以大局為重。

  都說男生跟著男生學的東西會多一些,所以,只要是對倪珞有幫助的,她都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

  尼瑪這麼一想,她真是委曲求全,真是世界上最寬容最無私最偉大的姐姐,尼瑪倪珞這雙死魚眼還不給我擦亮了看清楚!

  啊呼~~~心平氣和~~~

  倪珈忽視掉這兩個人,自顧自地拿生菜包著烤肉往嘴裡送。

  越澤抬眸看她規規矩矩地吃菜,眼中閃過星點的笑意,倒也沒多說什麼了。

  反是倪珞,最近在學習上實踐中遇到的好多問題都請教越澤。越澤也很有耐心,很好脾氣,一點一點,給他講到最細致。

  倪珈很有做背景布的覺悟,乖乖做一個正宗的吃貨。

  只是,無意間地分神,聽他們討論著長串長串的術語,看越澤拿著紙筆給倪珞講解,倪珈有些恍然。

  黃色燈光下,倪珞那野孩子難得的認真又專注,都不像平日裡那個莽撞又青澀的少年,而像是即將走入社會的自信滿滿,蓄勢待發的年輕人。

  這樣的倪珞,讓她感動,讓她欣慰,更讓她心安。

  而燈光朦朧下,越澤的側臉安靜又有序,手握鉛筆,有力地在紙張上寫畫著,聲線綿延又低肅,說出來的專業詞,帶著一種權威而精准的性感。

  所以說,認真的男人最迷人了……

  倪珈臉一紅,慌忙收回眼神,趕緊往嘴裡塞了一大張生菜。

  吃完飯出來的路上,倪珞和越澤還在討論著什麼直線參謀型組織結構的實際操作方法。倪珈木著臉,跟著他們,簡直無法描述此刻無語問蒼天的心情。

  路上的學生妹紙們從她身邊走過時,都會忍不住被吸引回頭,

  倪珈猜,她們心裡一定在想,

  呀,一個美女一對基!

  和兩位大帥哥走在一起,真特麼的一點兒優越感都沒有。

  到了倪珞學校門口,倪珈猛然發覺要和越澤獨處這個問題,立馬揪住倪珞,命令:“送我回學校!”

  倪珞莫名其妙,指了指對門:“這麼幾步路,還要我送?”

  倪珈不看越澤,卻凶神惡煞地瞪了倪珞一眼,每個字都透著警告的意味:“送我回宿捨,夜黑了,不安全。”

  倪珞被她這句話刺激得眉心抽了抽:“不安全?誰不安全?你是說壞人,還是說你自己?”

  末了,陰陽怪氣加一句:“你要是遇到了壞人,我要替那壞人燒香好嗎?”

  要不是穿著短裙,倪珈真恨不得踢癟他的賤嘴!

  尼瑪角色轉換也太快了吧,剛才和越澤說話還一本正經,嚴肅認真的呢,你是轉換聲道的錄音機啊?

  倪珈內心還未腹誹完畢,倪珞這台雙聲道又開始運行了,禮貌乖巧:“那越澤哥,我下次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再聯系你啊。”

  越澤點點頭。

  倪珈的臉僵得差點兒風化掉。

  倪珞笑容滿面的臉看到倪珈,立刻又是臉色一變。突然,抬手在她頭上揉搓了一把,十分沒大沒小。

  倪珈暴躁,剛要踢人,肇事者已經逃竄了,一邊跑還一邊朝她訓:

  “倪珈你給我乖乖的,別惹事啊!!!”

  給我乖乖的,別惹事……

  倪珈站在學校門口的夜風裡,徹底凌亂了……

  這個世界有問題!

  倪珈別扭地轉身,看向越澤,後者眸光清淺,淡淡籠在他身上,眉眼之間,似乎有隱約的笑意。

  倪珈規規矩矩的:“那個,我先走了。”

  越澤好奇:“你不是怕遇到壞人麼,我送你吧?”

  倪珈嘿嘿笑著擺擺手:“我剛才和倪珞開玩笑的,我先走了,再見。”說著,拔腿就跑。

  只是,

  越澤眸光一閃,邁了一步,微微傾身,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了回來。

  倪珈始料未及,被他的腕力一帶,就撞進他懷裡。

  年輕男子溫潤而銳利的氣息撲面而來。

  倪珈陡然間心跳凝滯,臉頰發熱,慌忙推開他的胸膛,讓自己勉強站穩。

  可他仍是單手緊握著她,寂靜無聲地看她手忙腳亂,唇角含著少見的愉快笑意。

  “我送你回宿捨吧!”他再次說。

  誰要你送啊?

  倪珈氣急敗壞,要掙脫;

  他稍稍加大的力道,她的手再次動彈不得。

  夏天的晚上,他手心的溫度真是要把她的手腕化掉,燙死人了!

  她蠻橫瞪他:“你放手!”

  他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裡星光閃爍:“不放!”

  倪珈:……

  這人怎麼回事啊?

  倪珈怒得臉幾乎紅透,莫名其妙對她好,玩曖昧的是他,對別人說和她不熟的也是他;現在跟她玩身體接觸的還是他。

  本來想要踢他,可倪珈也清楚,越澤是那個在倉庫比柳飛陽的手槍還快的會格斗會卸槍的年輕人;而不是倪珞那個她一腳就踹得嗷嗷叫的笨蛋。

  所以,不管她做什麼,對越澤來說,都是小菜一碟。還很有可能因為打斗而產生更親密的身體接觸。

  倪珈氣極,低聲罵:“你這個花心大蘿卜!”

  越澤反被她逗笑了:“你怎麼知道我花心?而且,這句話,難道不是應該由女朋友來說的嗎?”

  尼瑪拉了手還紅果果的調戲?

  光天化日,不,夜的,太膽大包天,太無恥卑鄙了!

  倪珈慌亂中眼光四處掃了一下,尋求救援者,可路過的學生們都一臉羨慕地看著她,以為她是在和男朋友鬧別扭;

  再一掃,就看到小明強忍著笑到幾乎憋出內傷的臉,是啊,他家老板終於開竅,開始主動出擊,他多激動,多想送一段繩子上來幫著把倪珈打包哇。

  倪珈咬牙瞪他,你忍著笑的樣子比笑還難看!!!

  越澤還是不輕不重地握著她的手,不松開,倪珈暴躁了:“越澤,世交家族的小妹妹,就可以隨便讓你動手動腳嗎?”

  越澤稍稍一愣,慢慢回過味來,漆黑的眼睛裡笑意點點:“啊,原來是這個。難怪你今天都怪怪的。”

  倪珈臉更紅,他這麼一說,就像她吃醋了,就像她真的對他有什麼一樣。

  她羞死了,掙脫著要逃走。

  他攥得更緊,更是不送,反而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扭了過來,看著自己。

  倪珈知道憑力氣是擰不過他的,周圍人多,她也不想跟演電視劇一樣鬧出什麼戲來,只能咬著唇,憤憤看著別處,就是不看他,也不說話。

  他見她氣得睫毛撲閃撲閃的,小嘴也嘟嘟地抿著,不免有些心軟,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啊,我還真的很不喜歡,別人議論我在意的人。”

  倪珈一愣,不眨巴眼睛了,不嘟嘴了,不咬牙了,他這句話的意思是?

  越澤見她一雙眼睛烏溜溜地盯著空氣,分明是集中精力在聽他說話的樣子,唇角彎起柔和的弧度:

  “真的很矛盾。很想光明正大地追你,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就是我看上的女人。”他的聲音醇冽得像一眼清泉,

  “可是,我又不希望給你壓力。如果,別人看見你,不再說你是倪珈,而是說,‘那是越澤的誰誰’。在你的名字前面,總是加上我,好像很不公平。以你的性格,會討厭,會委屈的吧?”

  倪珈心裡又羞又澀,又熨燙又溫暖。

  他的表白也太直入主題了吧,什麼光明正大地追,什麼看上的女人,讓人聽了都暈乎乎得無法思考了好嗎?

  而他後來的為難卻讓她的心輕柔地平和下來,滿滿的,全是感動。沒想到他會為她考慮那麼多。

  她心尖一燙,又不免著急,他說這些干什麼,那她該怎麼回應啊?太突然了,她都沒有想好啊!

  倪珈頓覺全身熱麻麻的像是爬滿了火蟻,煎熬死了,愈發紅著臉低下頭。

  他看她臉紅得像小西瓜一樣,不忍繼續給她壓力,不再多說,而是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去。

  倪珈慢吞吞跟著,總覺得他的手心太燙太燙,熨熱的溫度直抵她的心髒,她全身都燒著火。

  越澤偶爾側頭看她一眼,她一直都是窘迫又不安的樣子,像一只局促的小動物。他不禁輕彎唇角,下意識更牢地握住女孩兒柔軟的小手,牽她在夜風裡前行。

  走了那麼一長段路,不知是夜風吹散了身上的焦灼,還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樣的相處也很平和美好,倪珈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重生一開始的時候,就和奶奶說過聯姻的事情。那時候,她認為,愛情是她這輩子最不需要的東西。

  現在,她的觀點還是沒有變。

  不管是從聯姻的角度,還是從自身情感的角度,越澤無疑是各方面條件都符合她需要的一個人。互有好感,總比趕鴨子上架強吧!

  她對越澤的感情,現在還只能說是女孩兒心動般的喜歡,並沒有發展到生死相隨般深刻的愛戀;

  這樣其實很好,相處快樂,又不會受傷。

  至於越澤對她的感情,她並不清楚,但猜想,應該也是在喜歡之上,真愛未滿的吧?這樣也很好,公平,互不相欠。

  而且,以她對越澤的了解,雖然冷漠,但不是個隨便的人,家族的教養也讓他比一般的男人更有責任,更穩重。

  所以,如果能和越澤有所發展,她並不排斥,甚至覺得這樣很好。

  所以,她的心漸漸平靜,心頭一動,手指稍稍用力,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

  越澤感受到了她小手的力度,軟軟的,綿綿的,腳步極短地凝滯,心裡一瞬間全是溫柔又熱烈的喜悅。

  他垂眸看她,眼底溫暖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她亦正好看過去,就見昏黃的路燈從茂盛的樹葉裡照過來,打在他的背後,他一貫淡漠的臉,在這一刻,溫暖得不真實。

  唇角眼底的笑意,好看得讓人怦然心動!

  呵,怦然心動,多美好的一個詞啊!

  倪珈雙頰發燙,低下頭慢慢跟著他走,可剛才他清逸的笑顏,永遠定格在了這一晚的記憶裡。

  最終,還是走到了宿捨門口。他仍是握著她的手,不願松開,仿佛戀戀不捨。

  好一會兒,倪珈輕輕用力,將手抽離他的手心,夜風吹過原本緊握得熨熱到出汗的手,整個手心手背都是沁人的涼絲絲。

  倪珈想了片刻,才抬起頭來,直直地看進他漆黑的眼眸:“我也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很好。”

  “你,你很好。”倪珈眼波微動,不好意思地抿唇,“可是,就像你說的,我不希望走到哪裡,除了以你的名義,都沒有讓人提起的價值。”

  “當然,”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長發,笑了,“我並不覺得我配不上你。只是,我希望,等我更成功了,我們再大大方方,公開地在一起吧!”

  越澤寂靜無言,凝視著她。

  夜色中的她,小臉還是精致白皙,還留著剛才害羞緊張的淡淡的紅,此刻卻是坦然而通達。

  眉毛細細彎彎,眼眸清清涼涼,一瞬不眨毫不躲避地看著他,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她自信又開朗的內心。

  這一瞬,越澤,怦然心動!

  這就是那個每次都能給他驚喜和暗歎的女孩子啊!

  這就是那個世界上對他來說獨一無二的女孩子啊!

  若得之,即我幸!

  越澤認真地點點頭:“好!”

  倪珈粲然一笑:“謝謝你!”

  “不過,”她想了想,臉更紅了,垂著眸,偷笑,“在那之前,我們談地下戀愛吧!”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2:06 PM

☆、chapter 41

  對越澤來說,地下情這種事,還真是很……奇特。

  他以前的日子,一直過得簡單而有條理,生活重心很明確,管理好家族產業;社交圈子廣泛,但朋友圈子單一。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因為從來沒想過他這麼性格寡淡的人會有動心這種情感。偶爾被人問起,也會自然而然地以為,等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或許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無關愛情,平和安穩地過。

  偶爾腦中也會劃過其他想法,但無論怎麼想,他也絕對沒有預料過現在這種情況,他越澤居然要做別人的地下情人?

  貌似也太被小看了。

  可心裡莫名其妙的激動和興奮是怎麼回事?

  這麼想的時候,越澤正准備出門,臨行前對著鏡子,撥弄了幾下頭發。

  小明站在一旁,內心欣慰,表情嚴肅地點頭。

  雖然他們家三哥常說商場的人一定要注意形象,但像他今天這樣,從頭到腳搗鼓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是……

  一個多小時,以他效率極高的風格,都開了一個安排部署會議了有木有。

  這麼看來,他終於是開竅了,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

  小明嘿嘿干笑兩聲:“三哥今天很帥,約會行動一定馬到成功。”

  越澤:……

  被一個男人誇帥這種事……

  真特麼的渾身別扭!

  而且,什麼馬到成功?

  搞得像他第一次約會有點兒緊張的情緒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有那麼明顯麼?

  越澤臉一黑,冷冷掃向小明,後者渾身一抖,果然不該和三哥開這種私人玩笑,於是,臉上本來就不好看的笑容立刻變成了囧。

  越澤瞥他一會兒,才淡淡道:“笑容還有待練習。”

  這才出門。

  小明立刻嚴肅地跟上去,走了一會兒,思量再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三哥,我在想,你們這次約會,倪珈小姐提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兒奇怪啊?”

  “哪裡奇怪了?”越澤神色如常,“我覺得挺好的。”

  “可是,”小明木訥地囧臉,“有人第一次正式約會,是大清早吃早餐的麼?”

  越澤:……

  “你今天怎麼這麼多廢話!!!給我閉嘴一星期!!!”

  小明暗自腹誹:木有壓力,我平常都是自動閉嘴一個月的。

  是的,自那夜告白後的好幾天,倪珈很忙。

  學校校慶,導演系,表演系,編劇系要集體出個大型的話劇做舞台表演。寫劇本的倪珈和同學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寫好,才能保證後面的流程順利進行。

  所以,她忙得只有早餐時間能拿出來約會。

  約會地點在學校附近的竹林園子,早晨,那裡大都是散步或者鍛煉的老頭老太太,幾乎沒有年輕人,所以也不怕被別人看見。

  一開始,越澤還只是規規矩矩地牽著倪珈的手,走在清晨薄霧繚繞的竹林小道上,某個時刻突然想到了什麼,手指一動,換成了十指相扣。

  倪珈稍稍一愣,心底有淡淡的觸動,她還沒有這樣和人牽手過。

  她不由得往他身邊貼近了一些,仰頭問:

  “從哪裡學來的?”

  越澤唇角含笑,思量了片刻,最終,十分老實地承認:

  “倪珞教的。”

  倪珈:……

  這,越澤不會從倪珞那裡弄來了一套約會攻略吧?

  跟什麼人學不好,要跟倪珞那花心大蘿卜學?

  倪珈緊張了,追問:“他都教你什麼了?別跟他學壞了!”

  “哎,你說的是你弟弟。”他好心地提醒她。

  倪珈差點兒炸毛:“就因為他是我弟弟,我才知道他什麼德行。其他方面他都很好,就是對待女朋友這個方面,不行!”

  越澤看她著急哄哄的樣子,好笑,拉她過來哄,卻按著倪珞教的方法,很有心計地把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好好好,不聽他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別的事情上,當然沒意識到,他把她摟得緊緊的,下頜貼著她的鬢角,笑得心神蕩漾。

  她還偷偷地在想,呀,這男人真乖,都知道順著她哄著她。

  於是很滿意地軟了聲音,問:“他教你什麼了?”

  “嗯,我想想……”懷裡的妹紙變得那麼軟乎乎一坨,越澤當然更加實話實說,“他教了我一種,用猜內衣顏色的方法,來調戲……”

  “他找踢啊!”倪珈暴躁,一瞬間變成了小刺蝟。

  越澤笑得更加開心,也更緊地箍住了她因一時氣憤而動來動去的小身板。

  小明與小亮遠遠跟在後面,默默地歎,這麼坑害未來的小舅子,真不厚道!

  兩人親近地走了一會兒,倪珈無意間一抬頭,身體陡然間一僵,不遠處在晨光中跑步的,不是倪珞麼?

  地下情怎麼辦?

  倪珈腦中轟然一聲,一片空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腳,就踢向了正溫柔看她,毫不知情的越澤童鞋……

  於是,在小明驚愕的目光裡,從來沒被人踢過的越澤,始料未及,被撂倒了,倒了……旁邊是清掃堆積的一大蓬青竹葉……

  青葉翻飛中,倪珈居然看都不看越澤一眼,直接朝倪珞跑過去……

  小明望著被踢倒在竹葉堆裡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的越澤,心生無限感慨:果然最毒枕邊人啊!

  倪珈飛快竄到倪珞面前,心跳加速,假裝驚訝:“你怎麼也大清早地來跑步?”

  倪珞摘下耳機,也很詫異:“我每天都在這兒跑啊,倒是你,居然曉得來鍛煉了?”

  倪珈想著躲他,嘿嘿干笑兩聲,立刻擺手:“好,再見!”

  說完,假裝繼續往前面跑。

  “哎!”倪珞揪住她的帽子,毫不費力把她扯了回來,“告訴你一件很好玩的事。”

  “呵呵,沒興趣。”倪珈急著脫身,

  再被他拎了回來。

  “告訴你哦,越澤哥不是那種看上去永遠都不會談戀愛的麼,他居然問我要經驗,太好玩了。”倪珞揪著倪珈的肩膀,不許她跑,還哈哈地笑,“越爺爺肯定會謝謝我的,不過我真好奇,他會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倪珈木著臉,真想一腳踹死這個混蛋。

  倪珞樂呵說罷,斜睨了倪珈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擊:

  “倪珈,我說你平時也弄點兒女人的樣子好不好?動不動就凶神惡煞地踢人,溫柔沒有,功夫一堆,哪個男人敢要你啊?以後別嫁不出去賴著我,聽見沒?”

  “你找死啊!”倪珈早就忍不住了,一腳飛過去。倪珞已松開她,身手十分敏捷地躲開,笑哈哈地跑遠,還沖她嚷:

  “以後別嫁不出去賴著我,聽見沒?”

  倪珈氣得恨不得沖上去撕爛他的賤嘴,誰嫁不出去?誰賴著你啊?

  居然說什麼沒有女人味,說什麼溫柔沒有,功夫一堆,動不動踢人……你胡說什……啊……她剛才是不是,踢了越澤一腳,還是十分標准的狠踢了一腳……

  ⊙﹏⊙b

  倪珈風中凌亂了……

  她立馬撒丫子跑回去,就見越澤居然還坐在一堆青竹葉子裡,平平靜靜地等著她。他衣服上頭發上都沾滿了葉子,有點兒像在葉子堆裡打滾了的小狗。

  倪珈又羞又愧,立刻跪坐在他旁邊,手忙腳亂地幫他拍打身上頭發上的青葉子,歉疚得幾乎要鑽地洞:

  “對不起,對不起,我怕被倪珞看見,就一時緊張了。我不是故意踢你的,也沒想到就把你踢進垃圾堆啊,哦不,樹葉堆裡了。”

  越澤其實也沒生氣,反而覺得她這樣內疚又窘迫的樣子很好玩,索性任她在他頭發上亂揪葉子。

  可他擺著沉默不語的樣子,淡淡地看她。

  倪珈見他不發一言,愈發緊張,臉紅撲撲的,聲音細得跟蚊子一樣:“我不是故意的,別生氣好不好?要不,”

  她皺著細細的眉毛,竊竊看他,“要不,我給你踢一腳?”

  “那倒不必了,”他終於忍不住眼裡的笑意,眸光狡黠一閃,“你也來感受一下。”說著,抱住她,再次倒進竹葉堆裡。

  倪珈完全意外,失聲輕呼,人已經被他抱著滾倒在蓬松細軟的竹葉上。

  青嫩的竹葉透著夏日清新的香味和夏夜微涼的霧氣,像柔軟的小手帶著略微粗糙的觸感,刺刺的摩挲著人的肌膚,癢癢的。

  皮膚癢,心更癢。

  倪珈這下發覺他抱她太緊了,而且一起倒下這種事,意思太微妙,所以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掙扎要起身。

  他單手便摁住了她,輕聲在她耳邊說:“看天上!”

  倪珈望向天空,就見風吹過高高的竹林,青翠的竹葉細細密密地搖曳擺動,像是隨風飛揚的青澀水袖。

  比竹林更高的,是湛湛的藍天,高遠,遙不可及,又心曠神怡,一片開闊,她心底瞬間寂靜無聲,又像是很多說不清的感情要奔湧而出。

  這一瞬間,倪珈完全放松了下來,整個人也更深地陷入了窸窸窣窣的青竹葉堆裡,好像睡在最輕柔最平靜的懷抱中。

  她深吸一口氣,

  這一刻的感覺,來自大自然的,真美好!

  只是一扭頭,就看見,越澤側身睡在她旁邊,沒有看天,而是深深的,靜靜的,看著她適才仰望天空的側臉。

  此刻她與他對視,他也是毫不躲避,深深看她。

  他的眼眸漆黑而清亮,像天空一樣澄澈,含著說不出的溫情,一瞬不眨,看著她,仿佛要把她刻進心裡,又仿佛要看進她的心裡。

  倪珈迎著他的目光,突然之間,沒有了尷尬,沒有了羞澀,仿佛一切自然而然,就應該是這樣。

  陡然才發覺,剛才那安全又舒心的感覺,其實來自他,真美好!

  最輕柔最平靜的懷抱,原來是在這裡。

  她看了他好久,不可自抑地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他薄唇輕彎:“我在想,親你一下。”

  倪珈默默垂眸,又抬眸看他:

  “那就,親吧!”

  竹葉在他們身下窸窸窣窣作響,片刻,又靜止無聲。

  越澤已貼近她,雙唇微涼,觸碰上她因緊張而微抿的唇,沒有輾轉,沒有摩挲,就這樣,親暱而溫柔的,忘了時間……

  竹林上空,高高藍天。

  後來,倪珈心想,估計是親吻的時候太激動太興奮了,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所以去吃早餐時,她困得幾乎要趴進粥碗裡呼呼大睡。

  在她低著頭捂嘴,好不容易忍住了第五個哈欠時,越澤輕輕蹙眉:“跟我在一起,這麼無聊嗎?”

  倪珈臉一紅,恨不得拍死自己,忙擺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因為最近實在是休息時間少,太忙了。”

  “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越澤反而蹙眉更深,“你們學校就這麼折磨童工的?”

  “什麼童工?”倪珈白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校慶難得一次嘛,過了就好啦。”說著,手指綿軟無力地舀了一口粥送進嘴裡。

  越澤看她強自精神抖擻了,半刻,又變成了考拉呆萌發傻的缺睡狀態,不免心疼,可她的愛好,他又實在不好干涉。

  他還想著以後要天天監督她按時睡覺,可這個想法在坐上車的一瞬間,肥皂泡泡般消散了。因為,

  倪珈估計是真的累得意識不清了,才一上車,就摸索著縮進他懷裡,就像小考拉抱樹枝一樣,軟綿綿地抱住他,還哼哼唧唧發著聽不清的模糊音,似乎是說“到了學校叫我”之類的。

  他當然不會叫她!

  她小動物一樣摸進他懷裡蹭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這樣信賴又溫馨的感覺,讓他的心都徹底融化了。

  結果,車,停了一個上午。

  即使是後來肩膀酸了,手臂疼了,越澤還是覺得,這個約會是真的完滿了,吼吼!

  ###

  由於太忙,倪珈周末沒回家,這段時間給倪珞打電話也少了。再者,戀愛甜蜜期,有一點兒空閒都是和越澤在一起,自然見倪珞的次數也急劇下降。

  她沒有意識到這是個什麼嚴重的問題,直到某天,

  她綁著馬尾,穿著休閒運動衫,坐在排練室的地板上,一邊看導演系和表演系的同學排練,一邊和編劇系的同學商量劇本的細節問題。

  某個時刻,倪珞突然出現在排練室裡。

  “我覺得女二號的這句‘你什麼時候來的’改成‘你來了?’比較好!”

  倪珈拿鉛筆戳著劇本,卻發現周圍沒人應,一抬頭,就見對面幾個同學,全一臉花癡地仰望著倪珈的身後。

  “看明星啊!”倪珈白她們一眼,扭頭,就見倪珞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表情酷酷的,拽拽的,十分欠扁欠踹的……

  倪珈默默扭回頭,繼續斟酌劇本,還鄙夷地評論了一句:

  “你們眼光有問題!”

  女同學湊過來:“倪珈,你雙胞胎弟弟還是哥哥,好帥啊,又有型,有沒有女朋友,介紹一下嘛!”

  倪珈看著她眼中的星星,一頭黑線:“他很花心,對女人,是玩一次就拋棄!”

  “那也好啊,我只想看看他的身材而已!”

  倪珈覺得三觀碎了!

  可妹紙話還沒說完,

  “你們是雙胞胎,在不在一起洗澡啊?他身材怎樣?”

  倪珈:……

  我蛋疼!

  倪珈囧臉:“要不要我現在把他衣服扒下來給你們看?”

  眾人花癡,小雞啄米地點頭:“好啊好啊!”

  好你妹!

  倪珈低呵:“叫你們媽給你們生去!”

  說完,她又扭頭,看倪珞:“你站那干嘛,有話快說,沒話快走,忙著呢!”

  倪珞睨她一眼,這髒亂兮兮的樣子,坨在地上,真讓人頭疼:

  “說你沒女人味,你還真的破罐子破摔了?”

  倪珈瞪他,要不是最近累得沒力氣,真想一腳踹死他。

  “喂,你周末干嘛不回家?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倪珞挑眉,“你還把不把家裡當做家了?你也過得忒自由了,這個家,你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啦?”

  倪珈擰著眉頭,總覺得他今天這一本正經的古板樣子和以前的他風格不搭,又覺得這話有些耳熟,想了半刻,呵,可不就是以前倪珞常常夜不歸宿時,倪珈拿來訓他的?

  “切!”倪珈哼哧一聲,不理他了。

  只是,發了這一聲,倪珈又一愣,這“切”好似倪珞附體。

  腫麼有種他們兩人角色互換的趕腳?

  現在輪到倪珞教訓她了?

  倪珞見她又低頭寫寫畫畫去了,幾步上前,直接揪著她的衣服,把她提起來,往一邊拖:“我有話問你!”

  倪珈被他拎小雞一樣提著,有些不爽,踢了他幾腳。可一聽他這語氣,好像真有什麼嚴肅的大事,不免立刻緊張,難道他知道她和越澤的事了?怎麼會?

  倪珞把她扯到一邊,憋悶猶豫著,半天不開口,好像很為難似的。

  倪珈更加緊張了。

  半晌,倪珞卻問:“你真是因為忙,才沒回家?”

  “是啊!”倪珈很詫異,“要不然你以為?”

  “媽媽以為你不想見她,不想回家。”倪珞有點兒別扭地揉揉頭,“我也以為,你最終還是覺得不和我們在一起,比較輕松!”

  倪珈徹底愣住,好一會兒,心好像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捧著,有種溫暖的感覺。

  她微微笑了,柔聲哄他:“等後天的校慶結束了,我就回家,好了吧?”

  “你對我說什麼?”倪珞繃著臉,不自在,“是媽媽叫我問的,不是我。我才管你在哪兒?”

  這傲嬌貨啊~

  倪珈忍不住摟住他的肩膀,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倪珞暴躁地瞪了她一眼,但也沒有實際的反抗措施。

  倪珞留下和她說了一會兒話,不由自主地被場地中央的話劇排練吸引過去目光,看了一小會兒,當時,正在排練女二號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的畫面。

  演員莫允兒意氣風發,英姿颯爽,十分有現場感染力。

  倪珞認真看了看,道:“莫允兒演戲還是很不錯的!”

  末了,加一句,

  “不過她最近不知怎麼回事,好像很倒霉。上星期競拍了地皮又反悔,賠了高額的違約金,還把宋家本來沒多少的臉面又丟掉了一些!”

  倪奶奶一直不喜歡宋家,耳濡目染的張蘭和倪珞也不喜歡。

  “不過,”倪珞歎了一口氣,“是宋家本來就不好,允兒太可憐了!”

  倪珈沒什麼興趣,始終一言不發,想著劇本的細節問題。

  直到中途休息時,莫允兒許是看到了倪珞,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倪珈這才注意到,似乎,有點兒什麼問題。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2:32 PM

☆、chapter 42

  同學拉著倪珈,和她討論著劇本上的對話用詞,可倪珈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往莫允兒和倪珞身上挪。

  兩人立在窗邊,陽光暖暖。一個帥氣陽光,一個溫婉動人,看上去,還真是......

  不過,

  倪珞雖然微笑著,但是禮貌而清淺。倪珈知道,他是顧忌著倪珈在身邊,他知道倪珈不喜歡莫允兒。

  可莫允兒呢,笑容甜美又嬌柔,身子還斜靠著把桿,很是無意地側著重心,就把她□的身材扭成愈發明顯的S型。

  倪珈不爽,隱隱覺得,莫允兒似乎把她平時魅惑男人的那招,有往倪珞身上放的趨勢。

  上輩子一開始,倪珞對莫允兒的感情,其實只限於親姐弟的感情,很單純的親情。只是,後來在莫允兒動機不純的強大勾引攻勢下,弟弟淪陷成了莫允兒的腦殘粉。

  從莫允兒發起愛情攻勢,讓弟弟從親情到愛情的整個轉變過程,耗時不過短短兩個月,也證明了莫允兒果真是看上的男人都能拿到手。

  而這輩子,或許是因為莫允兒想拉攏倪珞了,畢竟奶奶毅然決然,否決了把經營權外交(包括給她)的提議,還有意好好培養倪珞。

  這心思單純又好騙的傻孩子,以後就是倪家華氏的繼承人了。把他抓到手,不就是抓到了華氏這座大金山?

  “倪珞!”

  莫允兒這個稱呼讓倪珈頓感不妙,她以前都像姐姐一樣叫他“珞珞”的。

  倪珈再次看過去,就見莫允兒望著倪珞,帶著點兒哀哀的愁緒,撅著嘴輕輕笑著,好一副樂觀又透著微微憂傷的樣子:

  “倪珞,我發現我好傻好天真哦。因為被宋家養著,想替這個家盡一份力,報答收留之恩,沒想到不懂行情拍錯了地,我還真是個倒霉的災星呢!”

  她都這麼說了,倪珞當然要象征性地安慰她:“沒有啊,你本來就不懂這個,當然會犯錯了。不過,心情是好的。”

  聽他這麼一說,莫允兒立刻欣喜又寬慰起來:

  “你還真是會安慰人。你是不知道,我拍錯地之後,為了不讓宋家損失那麼多資金,所以反悔,受到了周圍好多人的羞辱。不過,”她笑得很堅強,就像電視劇裡的勵志女演員,

  “我寧願給人家踩在腳下,也實在是不願毀了大局,讓宋家蒙受損失。”

  這話說得,仿佛那近一億的保證金不是損失了。

  倪珞皺著眉心,有點兒煩悶,說:

  “我就知道宋家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大事,本來就不該交給一竅不通的你,犯了錯又把責任全推給你,簡直是不講道理。這種費腦筋又考思維考准備考權衡的事情,就憑你,怎麼可能懂嘛?”

  倪珈:……

  誰來解釋一下,倪珞這瓜娃子,究竟是在替莫允兒不平呢,還是在拐著彎兒地諷刺莫允兒蠢笨呢?

  其實,兩者都不是,他只是單純地一提到宋明那渣,就不滿。

  莫允兒也被倪珞這話搞得一愣一愣,不知他究竟是憐,還是貶。

  不過,她很快在心裡分析了一下,倪珞腦筋回路比較簡單,不太可能暗諷她,她松了一口氣,可這麼一想,又有另外一個問題了。

  她賣弄風情地搗鼓了這麼久,他究竟有沒有意識到啊?

  當然沒有……

  莫允兒繼續溫柔堅韌地表述自己最近的心路歷程:

  “哎,最近突然發現,我過得真是太坎坷了。一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失去了你和媽媽,現在還要寄人籬下,只能冷暖自知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就水汪汪起來。

  倪珞吶吶的,皺眉不解:

  “可是,有姓宋的做你的爸爸,莫,”倪珞想起那個女人,就心情不好,“你也有媽媽了,妍兒表姐也是你的姐姐。怎麼會是地獄啊?難道他們都不是人啊?”

  莫允兒:……

  她很快就淚光盈然地開朗微笑:“當然啦,我就是要樂觀向上,堅強獨立,以後,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撐起宋家。我有決心的。”

  倪珈一身雞皮疙瘩,這突如其來一場狗血宣誓是鬧哪樣?

  這女人最近技藝猛漲了啊有木有?

  倪珈至始至終冷眼看著,暗歎這女人再次刷新了不要臉的下限。

  剛才哪一出,莫允兒真是一個高超的演講家加演技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時而哽咽,時而堅強,時而淚目盈然,時而眸光堅毅,簡直就是一部催人淚下激人奮進的狗血勵志劇。

  但很不幸的是,倪珞貌似沒怎麼看懂……

  倪珞聽她講了一大堆之後,疑惑不解:“管理企業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你擅長的,你干嘛非要往那兒湊?”

  莫允兒:……

  她自以為剛才那一堆勵志戲碼很感人很激勵人心的啊?

  倪珞繼續道:“人難道不應該做自己喜歡又擅長的事情嗎?那樣才會開心啊!你看,倪珈就很好,她喜歡編劇,就可以犧牲睡覺吃飯時間地做這件事,還做得很好,人也覺得很享受。我們家也有龐大的華氏,她不擅長這個,也沒有拼搶著要管啊!”

  說到這兒,倪珞不由一笑,“不過她有很多古靈精怪的小聰明,能幫到華氏的,她一定會盡力。所以,我和她這種配合,就會很好。”

  莫允兒啞口無言,倪珈心情暢快。

  只是,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倪珞突然又話鋒一轉:

  “比如說你,我覺得你在台上表演的時候,就比平時要光彩很多倍。這應該就是你擅長又喜歡的領域吧?”

  莫允兒心中一動,立刻很受教地連連點頭:

  “是啊,倪珞,我也知道這點,不過,因為宋家給我的心裡壓力太大,有時候需要情緒發洩一下罷了。跟你說出來,我立刻就覺得好多了。”

  倪珞微微抿唇,這才露出一點兒柔和之色:“嗯,我知道的,你也挺不容易的。”

  莫允兒更受鼓舞,立刻連誇帶哄,道:

  “啊,才多久不見,倪珞你變得好厲害,好深沉,是個大男人了呢!以後,我要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我就去找你啦。”

  倪珞被她這一連串溢美之詞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哪有那麼厲害?”

  “你看你耳朵紅了!”莫允兒突然化身純情小少女,伸手便要去揪他耳朵。

  “倪珞!”倪珈大聲喊他。

  倪珞條件反射地扭頭,莫允兒的手落了空。

  莫允兒也轉過頭來,幽幽看著倪珈,眼神中有些得意。

  倪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倪珞的耳朵,紅個屁,你以為他真是小白兔啊?

  不過,她不得不佩服莫允兒的手段,謊稱他耳朵紅,就是明顯地提醒他現在這種尷尬而微妙的氣氛。

  接著,親密地去揪他的耳朵,那可真的是要紅耳朵了。

  呵,摸耳朵這種親暱又曖昧的事情,她真計劃得出來?

  很確定,莫允兒絕對是開始打倪珞的主意了!

  雖然上輩子莫允兒就是勾引倪珞抓著他的心,騙了好多東西,可這輩子這個情節再次重現時,倪珈還是氣得恨不得抽莫允兒幾耳光!

  相處了18年的弟弟都算計,還真是無臉無皮,天下第一!

  哼,她這輩子,絕對不會讓莫允兒得逞!

  剛才要不是倪珞一直沒什麼觸動,還說了一番叫倪珈大開眼界的話,她早就打斷了。

  不過,現在看來,倪珞神經大條,莫允兒在言語上明顯感動不了他,但是,恬不知恥的小打小鬧,動手動腳,那是防不勝防啊。

  看著倪珞平平靜靜的樣子,倪珈很確定,他現在對莫允兒的感情沒什麼異樣。可是,莫允兒要是繼續像今天這樣,搔首弄姿地在他面前晃悠暗示,她就不確定結果會是怎樣了。

  倪珈握緊拳頭,看來,一定要盡量避免他們兩個見面,尤其是單獨見面,另一方面,必須盡快讓倪珞看到莫允兒的真面目。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倪珈迎著莫允兒挑釁的目光,禮貌而有度地微笑:“莫允兒,接下來要做什麼,繼續排練嗎?”

  那是當然了,剛才倪珞都誇她表演的樣子是大放光彩呢!她當然要更加賣力地表演啦。

  莫允兒妖嬈地扭動了動肩膀:“馬上要接著排練啊,再怎麼也算是主角嘛,總是會有好多人看著,比不得你們幕後人員的輕松自在。我真是羨慕你呢。”

  “這也是,”倪珈點頭,“那你好好加油排練。”說完,挽倪珞的手,“請我吃東西去,中午沒吃飯,肚子餓死了。”

  倪珞的注意力當然瞬間轉移,和她一起往外走,還斥她:“你該!誰叫你只知道寫劇本都不吃飯的?以後餓出胃病了,痛死你。”

  “既然你那麼想要我得胃病,上天保佑你心想事成。”

  “哎,誰想你得病啊?你這烏鴉嘴……”

  兩人斗著嘴,漸行漸遠了。

  氣氛轉換得太快,

  莫允兒立在排練室裡,徹底凌亂了。

  倪珈那個狡猾的死丫頭!她就是想支開倪珞,就是猜到如果說去吃東西,倪珞或許就不得不邀請莫允兒也去。所以,她才先問她排練的事,莫允兒想著要在倪珞面前表現,當然興致勃勃了。

  沒想,看表演的人直接被倪珈拐走了。

  莫允兒氣得咬牙,倪珈啊倪珈,你以為你可以保護倪珞一輩子?

  ###

  校慶這天,最重要的還是下午的露天聯歡會,在學校的田徑場舉行,田徑場中央搭建起了大大的舞台,旁邊有容納好幾千人的大看台。

  到時候,會有學生們老師們進行節目表演。聯歡會上,學校家長會的家長們,也都會來。

  未央藝術學院雖有一半的平民學生,但本質上還是貴族學校,家長會的家長代表們,就是學校董事會裡有孩子在這裡上學的董事們。比如蔣娜,張蘭,莫墨……

  倪珈在後台幫著話劇組做准備工作時,主動承擔了管理背景音樂和背景畫面的工作,調試完畢,倪珈已經對這簡單的設備用得得心應手了。

  手機裡的那段視頻,她准備過會兒拿在聯歡會上放。

  可,她仍有些遲疑,雖然放出去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莫允兒是宋家的私生子,莫墨就是當年的小三。但是,有兩個可以預料到的副作用;一是宋明或許會對倪家打擊報復,以她對宋明的了解,那是個和莫墨一樣毫無禮義廉恥的渣男,不怕君子就怕小人。

  二是,倪珞或許會認為她有些過分。現在,倪珞因為考慮到她的情緒,所以一直都刻意保持著和莫允兒的距離,有什麼事情,也都是站在她這邊;所以她,也理所當然地應該考慮一下倪珞的情緒,畢竟是相處了18年的姐姐,肆無忌憚地打擊她,只會讓不知道她真面目的倪珞難過。

  她也不知道,等到了事後,倪珞究竟會怎麼想。可,不知為何,很多事情一考慮到倪珞,就變得束手束腳了。

  倪珈托著腮內心掙扎時,感覺旁邊有人,一扭頭,就見寧錦月正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倪珈看她一眼,沒興趣地收回目光:“裝得難受就不必笑了好嗎?”

  “可是我見到你開心啊。”寧錦月還在笑。

  倪珈抬眸:“是想打架嗎?”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你找你,是來一起做壞事的!”寧錦月倒是不拐彎抹角,很直接。

  倪珈聳聳肩:“剛好,我也喜歡這句話,有什麼事說吧。”

  “我聽宋妍兒說,你有一段能證明莫允兒是宋明私生女的視頻,我可以請你在這個聯歡會上放給全世界知道嗎?”

  這正是倪珈的打算,但她還是問:“宋妍兒不是也有嗎?”

  “別給我提那個沒骨頭的女人!”

  寧錦月無語地翻眼睛望天:

  “他爸拿宋氏醫療20%的股份收買她,結果她把那視頻毀了!不過,她聰明的是,她說沒有發給任何人,說之前說發給你,是氣莫允兒的!當然,也多虧你這段時間忙著校慶,沒什麼動靜,不然你只怕就被宋家人盯上了!”

  真是天助我也!

  倪珈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上去很沒興趣:“你真聰明,讓我發這個視頻,成為宋家的敵人?憑什麼?”

  “不是你發的啊!”寧錦月很無畏,

  “你把視頻給我,我來發。你只用提供視頻,惡人的罪名我替你擔著。再說了,你不也是討厭莫允兒的嗎?她搶了你18年的生活,你難道不恨?”

  倪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卻覺得很劃算,如果現在,寧錦月來替她,之前的兩個顧慮就都沒有了,豈不是正好?

  倪珈還思考著,寧錦月又自言自語了:“哼,我就是要讓莫允兒把臉丟盡了!她這輩子也休想嫁到我們家來!”

  她還真是執著啊。

  倪珈突然想到,這和自己想要保護倪珞的心態,是不是一樣的呢?

  這麼想著,她不免多問了一句:“你這麼損宋家的面子,不怕宋明報復你?”

  寧錦月細眉一抬,滿臉不屑:“就憑他?哼,反正有我媽和我哥護著我,宋家能把我怎樣?再不濟,錦昊哥哥那邊的大家長爺爺也會保護我!”

  倪珈心口一滯,在這一瞬間,她居然很羨慕寧錦月!

  難怪她能那麼囂張跋扈,得罪人無數;難怪她能那麼莽撞刁蠻,無人能攔;只因她,不管是低調的爸爸,精明世故的媽媽,還是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哥哥,都會在不管發生任何事情的情況下,毫無保留地護著她。

  即使他們這一脈是寧家政治的邊緣,即使遇到很大的問題,同姓寧的寧錦昊爺爺那一脈也不可能對他們見死不救。

  家,本來是一個很幸福的詞。

  倪珈片刻失神時,聽到了宋妍兒的聲音:“算上我一份!”

  倪珈和寧錦月齊齊看過去,就見宋妍兒臉上掛著稍顯冷漠的笑,走了過來:“珈珈,如果你願意把視頻現在拿出來,我就欠你一份人情!”

  寧錦月古怪地看她一眼:

  “宋妍兒你干嘛?得了宋家的股份,現在就要以宋家女兒的身份維護家族形象,收買倪珈,銷毀視頻證據了嗎?”寧錦月扭頭看倪珈,

  “別給她,你難道不想曝光莫允兒的身世嗎?”

  倪珈看著宋妍兒,總覺得她陰涼含笑的眼睛帶著別的意思,對寧錦月道:“你誤會她了!”

  寧錦月不解:“誤會?”

  “是啊!”宋妍兒勾起殷紅的唇,笑得風姿動人,“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今天,我們三個,就一起看著這段視頻公布出去吧!”

  寧錦月更加疑惑:“你不是被你爸收買了嗎?”

  宋妍兒幽幽地笑:“我反悔,他難道能殺了我?現在股份已經轉到我手上了,他還能搶回去?”

  就連寧錦月都花了小半刻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古怪地淡笑:“宋妍兒,你可真是……”她後面的話,撂了半截,沒說下去。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

  是啊,真是……

  倪珈沉默著,不知是喜是憂,她知道,宋妍兒真的變了。變成什麼樣子,她也不清楚,或許,本來就不是很熟。

  這樣冷漠而陰狠的眼神與笑容,真是……

  “不過,說真的,宋妍兒!”寧錦月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可愛多了!”

  宋妍兒寥落一笑。

  倪珈看向寧錦月:“我把視頻發給你吧,想怎麼弄,都交給你了。後面的,就不關我的事了。”

  她把視頻發給寧錦月後,轉身離去。

  既然寧錦月主動要向莫允兒開戰,她求之不得,可能存在的隱患和威脅,能不惹就不惹。畢竟,她和倪珞羽翼未豐,對外,最好不要拉起一個家族的仇恨,即使是沒落的宋家;對內,最好不要姐弟之間產生分歧,即使她知道倪珞現在站在她這邊,可是,萬無一失,最好。

  她其實很想像寧錦月那樣,肆意地向宋明和莫允兒挑戰,親自虐對手這種事,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痛快。

  只是,很可惜,沒有一個家保護她,她卻要保護一個家。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3 02:10 AM 編輯

☆、chapter 43

  毫無疑問,莫允兒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順。

  莫墨生日那天,柳飛飛沖上門的一番打罵,讓她好長時間都抬不起頭來。宋明雖然沒有斥責她,卻因此對莫墨大發雷霆。

  好在她可憐楚楚地替媽媽說話,才讓宋明消了火。以前她是倪家小姐的時候,宋明是她姑父,那時候他就很喜歡她,現在做了女兒,他更寵她。

  當然,莫允兒後來才知道,宋明做姑父時就對她這個外甥女那麼好,全是因為他一早就知道,莫允兒(那時的倪珈)就是他的孩子。

  所以,他從小對她就比對宋妍兒還親。

  對於這點,莫允兒不難理解。

  宋明和宋妍兒的媽媽倪可關系很不好,不是熱吵,就是冷戰。

  倪可和倪奶奶一樣,是個少見的女強人,無論思維謀略,人情手段,各方面都太優秀,不管在哪兒都壓宋明一頭。

  宋明本就對她無愛,除了結婚前,因為家庭的原因,對倪可窮追不捨,其他時候都是冷面相對。

  他的婚姻生活一團糟,連帶的也不是很喜歡幾乎和倪可一個樣貌模子印出來的宋妍兒。

  對宋明這種承擔家族壓力,郁郁不得志,又內心空虛,寂寞難耐的男人來說,莫墨這種懂“情趣”又懂馭夫術,還代表著反抗不幸婚姻的女人,無疑可以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但更重要的,還是他的變態心理,倪可你不是很厲害嗎?那麼厲害的女人,你的老公怎麼偏偏就喜歡連你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的女人呢?嘔死你吧?

  一輩子活得像是行屍走肉的男人,突然換了一個全新的家,新老婆新女兒,長期壓抑的心裡終於狠狠舒了一口氣,好像這樣就一掃多年的婚姻恥辱,自然是樂不思蜀了。

  但莫允兒也清楚,莫墨充其量只是一時的新鮮刺激,和無聊時候的解脫,她也曾懷疑過莫墨會失去宋明的心,也好奇宋明應該知道一些莫墨的過去,怎麼會毫不在意。

  她問的時候,莫墨只信心滿滿地笑,說,

  把人綁在一起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莫允兒猜不出宋明和莫墨之間會有什麼利益關系,其中緣由不得而之,但這句話,她是認同的。

  所以,她把莫墨的利益理論運用到了和宋明爸爸的相處上。為了拴住爸爸的心,為了讓她在宋家的地位更穩定,莫允兒向宋爸保證,她一定會拉到寧家和她們合作做開發,還把當初對倪家奶奶的那一套說辭用上了,說她以後可以嫁到寧家,借助寧家的勢力把宋家發展的更好。

  宋明沒有兒子,原本就打算保留所有權,把經營權旁移的,既然莫允兒這麼有信心這麼為宋家著想,他當然很欣慰。

  所以比之以前,對莫允兒更看重了一些。

  只可惜,莫允兒出師未捷,在買地這件事上,讓宋家蒙受了將近一億的毀約賠償金,損失更大的,是宋家所剩無幾的臉面。

  莫允兒及時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了宋氏派給她的助手,和給她建言獻策的智囊團。

  這批人其實很冤枉,他們雖然建議說二區的地很好,但也說過其他區的都很好,還提醒過莫允兒,根據他們的分析,不管拍哪塊,估計的拍價上浮率不會超出20%。結果……

  這批人被開了。

  宋明只對莫允兒發了一通小火,但明顯心裡憋著氣,對她的臉色好些天都不好。

  更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宋明知道宋妍兒手中有視頻之後,居然以20%的宋氏股份做封口費來交換。

  當然,因為這個原因,莫墨又被罵了一通。

  宋明對這個行為的解釋是,宋妍兒,畢竟是他的女兒,以20%的宋氏買個心裡的愧疚,又買下她不對外公布莫允兒身份的承諾,還是很值得的。

  莫允兒雖然對此很生氣,很不甘,可畢竟還是僅存的一點兒名聲要緊,而且考慮到宋明這人本就薄情,送了宋妍兒20%的股份,他以後就不會認為對她有所虧欠,反而劃清了宋家和宋妍兒的感情帳,也是值得了。

  這算是,再一次的鳩占鵲巢啊;只不過在莫允兒心裡,這是再一次的大獲全勝。

  唯一不爽的是,寧家那邊,好像出了一點兒問題。

  寧錦年出差很多天回來,第一時間就陪她參加校慶,給她的節目捧場。

  兩人玩偷情一樣,躲在樓梯的後面卿卿我我,據說樓梯上偶爾傳來的腳步聲更讓人刺激又興奮。溫存一番後,從樓梯後邊繞出來,就迎面遇上了宋妍兒。

  兩人都是稍稍一怔。

  寧錦年和宋妍兒玩過曖昧,還讓家族之間的叔叔阿姨們都以為他們有什麼,一定會發展成戀人甚至是夫妻。

  雖然寧錦年在一開始發覺自己喜歡上莫允兒,又不能和宋妍兒挑明時,心裡又一小點兒內疚,但,他沉浸在莫允兒的溫香軟玉中,這些不相干的情緒,便拋得干干淨淨了。

  以至於到了現在,即使是正面被宋妍兒撞上,他都不懂避諱,坦然地把手臂搭在莫允兒的肩膀上,目光習慣性溫柔,卻無情,無所謂地看著她。

  莫允兒更是得意了,如果說搶男人是她內心偷偷的興奮,在被搶的女人面前炫耀外加耀武揚威就是心底最暢快的勝利感和驕傲了。

  所以,她身子一歪,緊緊地貼在寧錦年身上,頭靠在他的肩膀,得意而諷刺地彎唇,笑看宋妍兒。

  可讓他們出乎意料的是,宋妍兒異常的平靜,就像是看著兩個不相干的人。除了平靜,甚至有一點兒罕見的冷漠,反而叫她一貫溫柔的臉平生一股陌生又蝕人的美。

  寧錦年稍稍詫異,在他印象中,宋妍兒一直是那種無論怎麼欺負都不還口不還手,憋著忍著默默垂淚的軟包子。而且,她千篇一律的標准式優雅笑容叫他厭煩得很。

  可今天這種表情,他倒還是第一次見。

  宋妍兒淡笑著,漂亮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在意,雲淡風輕地說:

  “寧錦年,你早點兒跟大家公開,說莫允兒是你女朋友吧;不然,每次遇到哪家的叔叔阿姨,總是把我和你扯到一起,真是……”她鼻子幾不可察地哼出一口氣,看上去有點兒,煩?

  “真是有點兒煩呢,”宋妍兒倦怠地挑眉,“搞得我現在約個會吧,都不敢往熟人常去的地方帶,所以,你們兩趕緊的吧?”

  寧錦年愣了,她不是對他言聽計從逆來順受的嗎?怎麼,竟然會嫌他煩?呵,還沒有哪個女人說過他煩人呢?

  他盯著她冷淡厭倦到幾乎陌生的臉,不禁好奇,為什麼換了好全陌生的情緒後,他才發現,宋妍兒出乎意料的漂亮。

  而她今天這緊身裸色絲緞裙,更是把她的身材襯得,可以用極品二字形容。

  但他雖是覺得刮目相看,但也沒有改變對她的態度,宋妍兒主動和他劃清了曖昧關系,這讓他心裡舒了一口氣。可想起剛才她說的話,不免又皺了眉。

  莫允兒也皺了眉,原因很簡單,嗤之以鼻,宋妍兒這裝堅強的戲碼也演得太拙劣了吧?表面無所謂,心裡絕對慪得要死;這麼一想,莫允兒又痛快了起來。

  宋妍兒說完,踩著高跟鞋,裊娜地擦肩而過了,很是自在瀟灑。

  寧錦年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莫允兒吃味了。

  他便哄她,說只是覺得終於不用再躲,輕松了很多。但莫允兒看得出來,寧錦年雖然沒有因此再次喜歡上宋妍兒,可無疑,他對宋妍兒的印象改觀了。

  就好像,以前的那個宋妍兒,在他心裡是模糊的背景,可有可無;而今天,她的堅決和豁然,終於在他心裡留下了很深刻,很具體的印象。

  這種猜想讓莫允兒頭疼,可更讓她郁悶的,還是,蔣娜。

  等宋妍兒走後,莫允兒借著機會,問寧錦年:“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公開關系啊?”

  可寧錦年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有點兒僵了,沒有立刻回答。

  莫允兒感覺不妙,追問了好幾次後,寧錦年才面露難色,道:“我媽她……”

  她立刻明白了,蔣娜那個什麼事情都要利益化的人,只怕是看不上她的。她雖然頓生怨恨,但也知道不能表現出來,遂柔柔笑道:

  “不要緊,我會試著和蔣阿姨搞好關系,不會讓你為難的。在這之前,就算是談地下戀,我也沒關系啦。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

  寧錦年摟住她,深深歎了口氣:“委屈你了,要是我媽能像你這麼為我考慮,就好了。”

  莫允兒善解人意地笑著,心裡卻開始盤算,把寧錦年從他媽媽那邊拉過來,還真是一項很具挑戰性的事情啊,想想就叫人心潮澎湃。

  莫允兒去學校貴賓室時,就發現蔣娜正優雅地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只有她一人,很適合培養感情。

  她一進去,蔣娜的目光便投射了過來。莫允兒莫名地脊背發涼,蔣娜這女人有一雙精明世故的眼,仿佛一眼就能洞悉人內心的想法。

  這優雅的中年女人表面上看很柔和,卻總透著尖銳,叫人不舒服。

  莫允兒打起精神,溫柔地打了聲招呼,就要上前去坐下。

  人才剛彎腰,就聽見咖啡杯碰到碟子的聲響。

  蔣娜放下杯子,不徐不疾,帶著隱形的銳利:“我不會同意讓你和錦年在一起的!”

  莫允兒身子一滯:“什麼?”

  蔣娜微笑徐徐,卻明顯沒有真意:

  “你也算是受過一些教育的孩子,難道看不出和他之前的差距嗎?以你的身份,找個普通人家,會好一些吧?並不是說,你媽媽嫁入了宋家,你就是宋家的小姐了!”

  從長輩口中娓娓道來的鄙視,才是最傷人的。

  莫允兒怒極,反笑,毫不退縮道:“可是,寧錦年他喜歡我。”

  “喜歡又如何?大家族孩子的婚姻本來就由不得心。”蔣娜輕輕撥弄著咖啡匙,笑得很奇怪,像是嘲諷,又像是戲謔,“宋妍兒的爸爸原本喜歡誰?肯定不是宋妍兒的媽媽,可,他娶了誰?”

  如此近在咫尺的例子,讓莫允兒臉色微白。

  可是,她和莫墨不一樣,她相信自己對寧錦年的吸引力,所以,她勢在必得:“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

  蔣娜稍稍一怔,眼睛裡籠上了一絲不悅,不知好歹的丫頭!

  而莫允兒同樣直視著她,面帶挑釁。

  電視裡不是有很多豪門子弟為愛背叛家族的嗎?只要她把寧錦年抓在手心,就不信蔣娜能拗得過。

  而且,強拆戀人的惡毒媽媽VS弱勢可憐的愛人,寧錦年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她倒是想!

  不知道偶像劇害死人嗎?越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越不可能和家裡鬧翻。

  兩人僵持的時候,貴賓室的門被推開,寧錦年走了進來,上前便親暱地摟住莫允兒的腰,給蔣娜介紹:“媽,你應該見過的吧,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莫允兒。”

  莫允兒看得出蔣娜僵硬的笑臉裡,藏著尖刃一般的恨,她慢慢醞釀著,等蔣娜一爆發,她就馬上落淚裝可憐。

  可是,蔣娜大方一笑:“見過了,莫允兒,我看著還是喜歡的。”

  莫允兒驚愕,什麼叫姜還是老的辣啊?

  寧錦年聽了,當然欣喜,可莫允兒面色越發不好,蔣娜這種雙面換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

  看來,蔣娜是絕對不會為了莫允兒和兒子把關系鬧僵的,可是,蔣娜這種人,既然看不上她,也絕對不會讓她得逞。所以,

  蔣娜的目的是,在寧錦年面前裝作好媽媽,而背地裡,一定會想法設法地打擊莫允兒。

  這樣的對手更叫她害怕,她寧願她變成頭腦簡單沖動發洩的惡婆婆!

  莫允兒這一刻慌神了,覺得蔣娜的臉怎麼看怎麼陰森可怕,腦子裡飛速想著要怎樣才能讓蔣娜放過她。

  等寧錦年去洗手間的時候,莫允兒終於想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遂笑道:

  “蔣阿姨,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過,你是商人,最看重的,應該還是利益吧?如果我能把宋氏作為我的嫁妝,你看,你還會反對嗎?”

  蔣娜遲疑片刻,審度地看著她,眼神犀利:“你?宋氏能到你手下?你是不是太小看宋妍兒了?”

  “她用得著我小看嗎?”莫允兒明顯的不屑。

  蔣娜頗感興味,手指輕點著桌面,半晌,笑道:“如果你真有這個實力,我倒是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意思就是合約達成了。

  莫允兒笑得信心滿滿:“謝謝阿姨給我這個機會。”

  說話間,寧錦年走了出來,見兩人談得十分融洽,還很開心。多說了幾句,便帶著莫允兒出去了。

  兩人才走,蔣娜臉上的笑容就冷卻,眸光陰森。半晌,斜睨了換衣間一眼,明顯柔和下來:“准備好了嗎?”

  寧錦月笑瞇瞇地走出來,黏在蔣娜身邊,親暱道:“媽,還是你聰明!莫允兒和宋妍兒,兩邊都聽了你的。這下,她們要斗得你死我活了。”

  “沒有我,她們也會斗的,我不過是加了點兒催化劑!”蔣娜摸摸她的頭,此刻才露出了母親的溫柔,

  “家族最怕的就是內斗,倪可成了植物人後,宋氏就一直走下坡路。現在,他們的人,從長輩到女兒,都是沒用的。看來,以後我們接手,是指日可待的了。”

  “不過媽,我覺得宋妍兒挺笨的,她肯定斗不過莫允兒。”

  “她不笨,只是,她現在還沒有找到她的聰明點而已。除此之外,她最大的優勢,是倪家的外孫女,她在宋家受了欺負,倪家的人不會不管!”蔣娜撥弄著猩紅的手指甲,唇角揚起一抹陰柔的笑,

  “把她扯進來,就等於把倪家扯進來。”

  “還是媽考慮得周到。”寧錦月歪頭靠在蔣娜身上,又說,“對了,媽,我試探過了,哥哥挺討厭倪珈的,根本不可能喜歡她啊。你就別一廂情願了。”

  “喜不喜歡有什麼關系?”蔣娜挑眉,“婚姻只是利益,他不喜歡,我自有辦法讓他接受。”

  寧錦月皺眉,想了一會兒,遲疑道:“可是媽媽,我喜歡越澤啊,你不要反對好不好……”

  “媽媽當然不會阻攔你。”蔣娜微笑看她,

  “主要是你哥哥喜歡的人太不像話了。要是他像你這樣乖,我當然會隨他所欲的。你放心,媽媽自有辦法,很快,你哥就會接受倪珈,越澤也不會喜歡倪珈了。”

  寧錦月好奇,不知道她在計劃什麼,但想著相信媽媽,也就沒再多說了。

  ##

  露天校慶會的壓軸戲,是秦景倪珈等人制作的話劇,女一號女二號正是日前在影視新人界大出風頭的宋妍兒和莫允兒。

  由於兩人前段時間演的電影票房很好,關注度高,一時之間還成了小紅人。只是,當時拍那部電影時,她們還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可現在,成了水火不容的敵人。

  台下的同學們不知情,還翹首以盼,等著看這對姐妹花,再次奉獻精彩的表演。

  倪珈和秦景隱在幕布旁,看著演員在台上的一舉一動,此刻台上兩人正盡情表演著,說實話,她們的表演水准都很高,也都是表演系的高材生。

  秦景看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倪珈:“你說,她們在台上這敵對的樣子,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倪珈笑:“管他呢,結果都會是真的。”末了,又道,“秦景,這次真要謝謝你了。好幾個學姐說我策劃的這個劇本,沖突太激烈,幸好是你壓了下來,不然,就演不出來了。”

  秦景聳聳肩:“不算幫忙,是我本身就對這個劇本很有興趣。一個溫柔善良純潔無暇,卻總是不經意地讓身邊的人受傷;一個心機深重,多面變換;呵,這麼一對好姐妹,故事當然會吸引人了?”

  說完,她吐吐舌頭:“呀,我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是腫麼回事?”

  倪珈被她淘氣的樣子弄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景眨眨眼,又問:“對了,後天去澳門?”

  “是啊,你怎麼知道?”倪珈詫異,卻不是因為和越澤的事,她有一次和越澤約會被秦景和尹天野撞見。雖然他們兩人當時裝作沒看見,但後來,都是心知肚明了。

  秦景看她一眼,笑得很輕松:“因為我和天野也會去啊。多好,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玩,對了,聽說下星期澳門還有嘉年華哦。”

  “很好哇。”倪珈歡快地答應,說實話,她還從來沒有跟朋友一起出遠門游玩的經歷,一想就覺得很吸引。

  秦景說完,又認真看話劇去了,心裡卻腹誹,越澤那個神經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情況是這樣的。

  越小澤沉思:“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麼辦?”

  秦小景托腮:“太心急的話,有一次就再沒第二次了。”

  越小澤皺眉:“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麼辦?”

  尹小野提議:“就說酒店只剩一間房了。”

  秦小景踢人:“智商在哪兒?”

  越小澤執著:“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麼辦?”

  於是,秦景和尹天野也去了,住總統套房;由於聯系方便,要住一個樓層,最好挨著,而且酒店“混亂”,“不安全”,還是住一間屋子裡分開的兩個房間比較好,所以,嗯,住在一起,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啊有木有?

  當然,倪珈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曲折的經歷,並沒有多想。

  她往台下掃了一眼,就見烏壓壓的老師同學,和校內媒體,還有離舞台最近的家長會成員家長們,都在認真看著台上的話劇。

  莫墨很開心,和周圍人說著什麼,看她手指的方向,應該是說台上的莫允兒是她的寶貝女兒之類的話。

  張蘭很平靜,含著微微的笑,她來了學校,還特意找過倪珈,囑咐她這段時間忙完了一定要回家之類的。

  倪珈答應了,也覺得和張蘭現在的相處模式,淡淡的,禮貌的,無不干擾的,挺好。

  而蔣娜的表情就很奇特了,眼睛是漫不經心的,甚至有點兒無聊的厭煩,可唇角卻掛著一絲期盼而幸災樂禍的笑意,像是等著看好戲的。

  倪珈有些奇怪,這個表情,看著就像,她對現在舞台上的表演毫無興趣,可她知道即將會發生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抑制不住激動地耐心等待著。

  難道,寧錦月把她們幾個小輩的密謀告訴蔣娜了?

  倪珈疑惑著蹙眉,扭頭往後台看了一眼,就見寧錦月已經坐在控制電腦前,准備輸入影像了。

  倪珈莫名感到一陣刺激,再次扭頭看向舞台。

  此刻表演的,整好是女主和女配在爭鋒相對,

  宋妍兒斥責莫允兒虛偽做作,騙了所有人。而莫允兒則慷慨激昂地逐一駁斥,說女主是非不分,自以為善,實則無知。

  宋妍兒忍無可忍,劇中嬌柔軟弱的她終於鼓起勇氣,使勁全身力氣,一巴掌朝莫允兒臉上打了過去。

  彩排和劇本要求,這個扇耳光的劇情,是借位的,假的;可是,那清脆的響徹整個田徑場上空的“啪”可不是幻聽啊。

  台下翹首以盼的全校同學們,這個表演,精彩了吧?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2:50 PM

☆、chapter 44

  宋妍兒狠烈的一巴掌打在莫允兒臉上時,前者預謀得逞,後者瞠目結舌。

  而全校的同學們掌聲雷動,感歎這對姐妹花的演技和情感爆發真是表達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秦景:……

  倪珈:……

  秦景意味深長地抬眉:“按照劇本裡要求的,接下來,兩人還有一小段扭打的戲吧?”

  倪珈面色平靜,回答:“估計要來真的了。”

  果不其然,莫允兒被打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回擊宋妍兒。後者一躲,雖然沒有打到臉,但是,頭被打得不輕,滲人的拍擊腦袋聲跟拍皮球一樣,仍舊是在整個田徑場上回蕩。

  台上台下的氣氛到了緊張的極點。

  全校師生們:( ⊙o⊙)哇,演得太逼真了,太帶感了,太刺激了。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看一對平時優雅無暇的美女打架,真是太激動了。

  這對姐妹真有為藝術獻身的崇高精神,為了表演,寧願顛覆往日形象啊。

  於是,感歎萬分無限崇拜的學生們,又是一片掌聲雷動,高聲喝彩:“好!好!”

  秦景:……

  倪珈:……

  為什麼有一種惡搞扭曲黑幽默的趕腳……

  還真是,哭笑不得……

  只有秦景和倪珈才知道,不是因為台本裡的對戲和扭打太激烈,而是這兩人本來就互相憤懣,所以,到了這刻真實表演時,宋妍兒點燃了導火線,然後兩顆炮仗都炸開,借著演戲的名義,再也不管不顧了。

  直接結果是,這一場對打,比以往任何彩排的時候,效果都要好。

  看得人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她們兩人是動了真格的,所以下起手來,毫不手軟,你打我一巴掌,我揮你一拳;你推我一下,我踢你一腳。

  還扭打推搡著坐倒在地上,雖然和當日柳飛飛與莫墨的對打還有一段動作差距,但對這兩個從來沒打過人的大小姐來說,已經是突破身體和心理的雙層界限了。

  秦景在一旁看著,皺了眉,眸光微微帶點兒諷刺:“台本裡加了這麼多動作嗎?怎麼打起來沒完沒了的?虧她們倆平日裡一個比一個淑女。”

  倪珈看著扯頭發踢腿的兩人,淡淡笑:“你不知道嗎?淑女都喜歡動作片。”

  這下,台上台下的氣氛,由一開始的緊張,變得稍稍有些微妙了。

  同學們暗歎,這打架也打得太真了吧,不愧是好演員,未來的明星。

  耳麥的音效很好,把巴掌聲尖叫聲咒罵聲渲染擴大到了極致,很清晰,在操場上空回蕩,震飛了一排排飛鳥。

  光天化日之下,全校的老師同學和家長,看著兩個瘋女人在台上打架,還頻頻點頭,鼓掌喝彩。

  這一幕真是,曠古奇聞。

  讓人不禁要感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倪珈冷眼看著,又垂眸看了看手表,35秒了。這要再打下去,估計所有人都會看得出來,這兩人其實是有問題的。

  而就是在這個微妙轉懷疑的臨界點上,背景幕布上的電子影像切換了。

  不再是劇本裡要求的富麗堂皇的大別墅內景,而是……

  宏大的舞台上,像是放映露天電影一樣,出現了兩個高大而朦朧的身影,像是兩個巨人立在宋妍兒和莫允兒的背後,與此同時,音響也發出一聲刺耳的調試音。

  倪珈掃了一眼台下,就見莫墨瞬間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從莫允兒和宋妍兒身上挪開,一瞬不眨地盯著那屏幕。

  就連宋妍兒和莫允兒也停止了“打斗”表演,仰頭望身後看去。

  莫允兒回頭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僵硬了,臉上霎時沒了一點兒血色。

  倪珈看著她,突然想起19歲生日宴那天,她和越澤一起跳開場舞的時候,心裡那份激動又忐忑的心情。人群開始倒計時,她馬上就要幸福地迎來新一年的生日,可是,幸福的時間卻永遠終止在最後一秒。

  她現在終於知道,那一刻,她回頭的時候,一定也是莫允兒現在這副表情,驚愕,震驚。但莫允兒果然是莫允兒,只一瞬間,震驚就被震怒取代,眼睛裡燒起了熊熊的怒火。就像這一瞬間,她恨不得讓全世界都毀滅一樣。

  倪珈默默的,心想那時候的她,臉上的表情一定還比莫允兒多幾樣,茫然,無助,痛苦得無邊無際。

  那時,她手足無措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一定很可憐。

  可大家都是看笑話,指指點點,只有越澤眉眼溫溫如初,說:“倪珈,你等我一下。”

  倪珈淡淡看著場地中央僵硬得像石頭,又震顫如抖篩的莫允兒,無聲地問:莫允兒,這次,還有人等你嗎?

  巨大的幕布上,一位男子深沉道:“墨兒,沒想到宋明是允兒的父親。為了孩子,真是委屈你這做母親的了。”

  女子則輕聲感歎:“我最艱難的時候,都是你陪著。有些事一直沒變……”

  那個男人,或許很多人不認識;可那個女人,不就是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莫墨。兩人的對話被麥克放大得十分清晰而恢弘,在整個田徑場上空,所有人心裡,震蕩。

  一時間,露天的田徑場,幾千名師生家長觀眾,鴉雀無聲。

  後知後覺的學生恍然間明白了,啊,原來剛才那一通打架,無關演戲,無關演技啊……

  這下,沒人鼓掌了……

  眾人全都凝神屏氣地翹首往台上張望,密切注視著這一幕的後續發展。

  演戲什麼的,哪比得上真實的鬧劇精彩?

  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想要看看,這個宋家正統小姐和私生女的較量了。

  台上,莫允兒臉色死白,一扭頭,就看見宋妍兒笑靨如花的臉,美麗得讓人恨不得撕碎。可是,現在話劇表演中斷了,結束了,她不能再披著表演的外衣,名正言順地和她廝打。

  台下,沉寂片刻後,轟然間,爆發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莫允兒居然是宋家的私生女???”

  倪珈神情淡漠,看向台下,張蘭和莫墨皆是一臉震驚,不過張蘭是不敢相信,而莫墨是大禍臨頭;

  蔣娜,微笑淡淡,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又像是今天她期待的好戲終於上演了。

  還想著,寧錦月不知什麼時候從後面走上來,站在倪珈身旁,看著台上氣憤得面容都扭曲了的莫允兒,輕笑:

  “哎,我就是喜歡看這種雞飛狗跳的場面,就像上次你生日宴時候那樣。”

  倪珈沒看她,淡淡道:“看來,惡作劇搗亂我生日的,除了莫允兒,也有你一份。”

  寧錦月無所謂地擺擺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再說,你生日只是惡作劇嘛,不過,”她話鋒一轉,冷笑著看莫允兒,“她這個,卻是事實。”

  說完,又走回去要把音響聲音調的更大些。

  秦景淡淡的,說:“不好玩,我先走了。”轉身又對倪珈道,“他好像在等你哦。”

  倪珈回頭沖她微笑:“我知道的。”

  倪珈見秦景遠去,又重新看向舞台。

  台上的宋妍兒表情冷漠著,井然有序地整理好頭發和衣衫,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耳麥的音量和位置,看著台下的莫墨,聲音就哽咽委屈起來:

  “你們,你們居然騙了全世界,真是,太無恥了!!!”說著,捂著臉跑下台去。

  倪珈:……

  太能演了……

  台下頓時議論紛紛,啊,就連一貫最平和溫柔的宋妍兒都受不了刺激了,她一定是突遭打擊,現在才知道真相,蒙了神,一時接受不過來的。

  大家都同情平日裡就軟趴趴的柿子宋妍兒,鄙夷聲此起彼伏,直指莫家一對母女。

  宋妍兒捂著臉跑下台,站到倪珈身邊後,才松了手,淡淡一笑,19年的好女孩真她媽的做夠了!今天這番毫不注意形象的扭打,她心裡一點兒沒有內疚或羞愧,反而十分暢快,終於狠狠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想出手時就出手?

  呵,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以後,她再也不要做以前那個蠢善的宋妍兒。

  她斜睨旁邊的人一眼,半諷刺半自嘲地問:“怎樣?看戲爽嗎?好看嗎?”

  倪珈沒扭頭,眼神飛過來看她一眼,神色寡淡,沖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宋妍兒不屑地輕哼哧一聲,不說話了,冷冷看著台上羞憤難當卻一時不知所措的莫允兒。

  在全校人的議論聲裡,她竟然還能極力鎮定,步履優雅地一步步走下台來。

  主持人愣了好一會兒,才趕上去辟裡啪啦說著喜氣洋洋的結束語,

  台下仍是議論紛紛,猶疑不斷。

  主持人說完之後,落荒而逃,隨即,音樂聲漸起。呃,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氣氛變化,是腫麼回事……

  果然,接下來是盛大恢弘的終場歌舞表演,一大群盛裝打扮的舞者們,像一朵朵的鮮花飛進場內,翩躚起舞,音樂也十分大氣,喜氣……

  這氣氛可真是……

  普天同慶啊……呃……

  莫允兒臉色陰冷如霜,從飛舞上台的舞蹈演員中間擦身而過,來到倪珈和宋妍兒面前,話說不出口,太陽穴就氣得一跳一跳的。

  倪珈淡然看她。

  宋妍兒輕笑,手往背後指:“我給爸爸保證,沒有把視頻給倪珈;但是,你們沒有問我,有沒有給寧錦月啊?”

  倪珈稍稍一愣,宋妍兒怎會突然這麼主動地幫她轉移注意力,還說謊;話說,寧錦月不是她攻克寧錦年的一大內線麼?

  不過,因為寧錦月一開始就說過要把責任擔在自己身上,所以她也並沒有多想。

  莫允兒聽了這話,凶狠的眼神瞬間就朝她們倆後面掃過去,寧錦月站在控制電腦前面,手指轉著一枚U盤,笑得毫無愧色,一臉蔑視的得意。

  “混蛋!”莫允兒低罵一聲,沖過去就要打寧錦月,可這次,寧錦月早就料到了,直接一把推開她,冷笑:

  “莫允兒,今天的教訓,就是為了還上次你打我的。哼,我寧錦月這輩子都沒有吃過虧,也沒有被人打過,所以,睚眥必報!你確定,你還想再打我一次?還想再讓我報復你一次?”

  莫允兒拳頭握得發白了,渾身都在狠狠發抖,可是,卻沒有再撲上前。胸口劇烈起伏了半刻,沖周圍圍觀的後台其他演員怒吼:

  “看什麼看?全給我滾!!”

  這一聲出來,原本安靜圍在一旁的女表演團隊們,瞬間炸了鍋,議論紛紛:

  “囂張什麼啊,不過就是個小三的孩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了。”

  “什麼大小姐,現在身份曝光了,人也不用裝了,這下,看清楚真面目了吧?”

  “你看她媽的那個德行,四十多歲的女人了,還深V緊身,該露不該露的,全看得見。那種招搖,真是,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以前就納悶了,一個大小姐怎麼那麼喜歡勾引男人?現在明白了,她媽就是這樣,遺傳的唄。”

  莫允兒平日裡對女生們愛理不理,總是擺臉色,在男生面前卻風采奕奕,總愛表演招搖,尤其是學校裡有女朋友的男生,所以,她女生緣很不好。

  那時,因為她背景比較強,大家雖然心裡不舒服,但表面上也都不說什麼,偶爾見她在表演事業上成功了,還會說一兩句好話。

  可現在……

  莫允兒聽著人群中故意說給她聽,還絲毫不注意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氣得臉一片血紅,氣急敗壞地威脅:“你們誰還敢再說一個字?”

  她的語氣瞬間凶狠得不顧一切,讓所有人都莫名害怕了一把。

  寧錦月微微笑著,不說話,髒話和惡毒的話,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說,會毀形象的。

  可是,雖然有人不敢說,但還是有人嗤笑起來:“好凶啊,我好怕啊。莫允兒,你平時在男人面前不是很柔弱的嗎?今天怎麼這麼強硬了,會嚇死人啦!”

  又有個女生忍不住罵罵咧咧了起來:“有什麼不敢說?你媽就是小三,你就是私生女,她嫁了豪門還在勾搭人,你占了大小姐的名頭還不知收斂。做了丑事還不要人說,你們就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

  莫允兒瞪圓了眼:“誰是小三?你說誰是小三?我爸二十年前喜歡的就是我媽,她不是小三。”

  那女生哼哧一聲:“你比宋妍兒小,還是私生子,你媽不是小三,誰是啊?再說了,要不是當年宋妍兒的媽媽把宋家發展起來,你媽媽現在還曉得嫁回來?你爸呢,妻子出事才多久,就離婚娶新人;至於你媽,嫁了豪門還勾三搭四,真是一對不知廉恥的極品!”

  周圍人更是鄙夷地指指點點。

  倪珈稍稍意外了,看看那個說話的女生,詫異她怎會知道這麼多□,說得頭頭是道的。見她目光似有似無地往宋妍兒的方向一瞟,倪珈也看過去,就見宋妍兒輕輕彎著唇,大大的眼睛,空洞,冷光閃閃。

  倪珈又看了寧錦月一眼,同樣的表情,瞬間明白,這兩人,還真是殺人不用自己動手啊。

  莫允兒已經氣得搖搖欲墜,偏她無力反駁,又不能撒潑爭辯,更不可能沖上去和這群人廝打,主要是對手太多打不過。

  她氣憤半天,轉而只能諷刺這些女生都是嫉妒她,嫉妒她討男生喜歡雲雲。

  眼看又是一番嘴皮子戰,倪珈沒了興趣,離開吵吵嚷嚷一鍋粥的後台,獨自離開了。

  穿過空空蕩蕩的布景走廊時,她意外聽到了莫墨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段視頻曝光出來,全怪你相信了宋妍兒那賤丫頭的話。現在曉得說我給你丟臉,當初呢,她說銷毀你就信了?”

  倪珈蹙眉,這麼說,這個視頻,宋明不僅早就知道,還早就看過?那他怎麼還容得下有“緋聞”的莫墨?難道又是莫墨一番甜言蜜語賣弄風情,不太可能吧?

  還想著,莫墨的聲音陡然間變得異常陰狠:

  “你少威脅我,我告訴你,你要是讓我不好過,你也別想活!”

  說罷,再無聲響,接下來就是莫墨遠去的腳步聲。

  倪珈垂眸,不用多想,內心已經有數。

  宋妍兒,還真是可憐啊!

  倪珈校慶之後要回家的,越澤約好了來送她。

  由於倪珈這段時間很忙,所以約會的時間格外的奇特,比如,吃早餐,跑步,圖書館查資料,坐車去某地方的路上。

  再由於他只是倪珈的地下情人,所以,約會的地點更是奇特,各種老年人才會去的小花園,各種小孩子才會去的少年宮,最常見的,還是車裡,方便,簡單,私密,安全。

  倪珈還沒走近,越澤就透過車窗看見了她;等她上車時,他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放到了一邊,唇角微彎,朝她張開手臂。

  倪珈甜甜一笑,便偎過去他的懷裡,輕輕摟著他。

  她的頭歪在他肩膀上,聲音綿綿的:“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他不自覺地就溫柔了聲音,“剛才在看報表。”

  說到這兒,倪珈想起一事,仰起小臉問他:“對了,我去澳門的這段時間,怕倪珞不守規矩貪玩。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管束他一段時間呢?”

  其實,她只是擔心莫允兒又過來騷擾。

  越澤自然不知道她的意圖:“我覺得倪珞現在挺好的,你沒必要對他這麼不放心吧?”

  “我只是以防萬一。到底有沒有嘛?萬一我從澳門回來,他變壞了,我就找你賠!”

  越澤笑:“剛好有個德國企業管理研討會的邀請函,反正我沒准備去,就叫人聯系一下,換成他去好了。”

  “呀,真好!”她喜滋滋的,再次仰頭看他,眼睛裡亮光閃閃。

  他心思一動,突然想逗她:“哎,你對倪珞都管得這麼嚴,那我以後去哪兒,你不是都要三步不離地跟著了?”

  倪珈已經重新歪進他懷裡,懶散地咕噥:“不會,我才不管你去哪兒干什麼呢。”

  越澤:……

  她見他不回話了,似乎是猜出了他有些別扭無語的心思,一邊打哈欠,一邊摸摸他的臉:“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啊!”

  可越澤完全不信這句話,

  區別對待這麼明顯,太過分了……

  小舅子真是一種可惡的生物……

  可他也不能聲明“為什麼不管我,我又不是放養的,我欠管啊”之類的話,只是平平靜靜地一笑,很無所謂的樣子:

  “我知道啊。”

  然後,倪珈就真的當他知道了……

  就再不提這事兒了……

  越澤垂眸,見她眼皮沉沉的,問:“怎麼,又要睡覺了?”

  倪珈微微動了動,挪了個舒服的姿勢,懵懵地嘟噥:“對呀,就是想睡覺了。一見你就想睡覺,打擊你吧?”

  “一見我就想睡覺啊……”越澤緩緩拉長尾音,漆黑的眸子裡亮光閃閃,促狹道,“我倒是挺樂意的,原來你都想到這一步了。”

  倪珈一愣,猛然發覺“睡覺”還有另一層意思,瞬間臉紅。可抬眸一看,他的笑容都放開,再收不住,她愈發羞了,耍賴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還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他仍是笑著,把她摟著更緊,半晌,輕聲道:“離家還有半個多小時,睡一會兒吧!”

  “嗯,”她似有似無地輕哼了一聲,沉沉地閉上眼睛,只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清晨的樹林,真好。

  不知道為何,每次靠在他懷裡,就無限放松了下來,很愜意,很輕松,很自在。

  睡吧!睡吧!

  不一會兒,小家伙就悄然無息地睡著了。她是呼呼好睡,可越澤就十分煎熬了。

  她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鼻翼抵在他的脖頸,呼出的氣息平穩又柔和,像是羽毛,一點點在他脖子上撓癢癢,一路癢進心裡。

  越澤心神微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倪珞說的話:如果女朋友睡著了,那就是任君揉捏的最佳時機;不好好把握,就是笨蛋!

  可是,嗯,倪珈珈說了,不能聽倪小珞那臭小子的,不能被他帶壞了。

  越小澤在心裡默默點頭,很淡定,嗯,要聽倪珈珈的話,不能被倪小珞帶壞了。

  可是,尊的很想咬一口哇,QAQ,啊嗚!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12:57 PM

☆、chapter 45

  越澤垂眸看了看懷裡的倪小珈珈,臉頰紅撲撲的,像小番茄,好想咬一口;嘴唇軟嘟嘟的,好像櫻桃,更想咬一口。

  越澤煞有介事地蹙眉,不行,尊的不行,他是個有自控力的人,很有自控力,必須淡定。

  對,淡定!

  淡定一秒後,心想,摸一摸沒事的,忍不住輕輕捏捏她的臉,熱乎乎膩滑滑的。嗯,手感真好,嗯,但是不能咬。可是吧,不能咬,卻可以蹭蹭。

  他又低頭,臉頰輕輕蹭她柔軟的紅臉蛋,軟軟的,綿綿的,叫他不禁心思一顫。微微垂眸,就看見他離她的嘴唇那麼近。

  你看,嘟嘟的,還極輕微地張著,分明就是叫他去親她!

  他忍不住心頭的悸動,更深地低頭,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啄了幾下。

  可睡夢中的倪珈似乎感覺到了異樣,唔唔了一聲,擰著細細的眉毛,似乎是抗議,別過了頭去,歪進他脖子裡。他也毫不氣餒,覺得她小考拉一樣地在他懷裡翻滾,真是太可愛了,又連連在她粉撲撲的臉蛋上輕含了幾口。

  這下,小動物不高興了,迷迷糊糊中,哼哧了一聲,眉毛糾結成了一小團,反方向地扭過頭去,頭歪到了他的手臂上。

  越澤皺眉,竟然被嫌棄了?

  嗯,這個問題很嚴重。

  他垂著眸,靜靜看著,由於她的頭歪向了外邊,她細膩的肩膀,纖瘦的鎖骨,還有下面隱約雪白色的……

  在他面前一覽無余。

  這種明顯的誘惑,真是......

  尊的很想咬一口。QAQ。

  越澤深深斂眉,暗暗立志,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把她撲倒!

  到了倪家門口,倪珈才睡醒,走下車後,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精神抖抖的。

  越澤牽著她,揉揉她的臉,一句句叮囑,道:“後天要出遠門的,慢慢開始收拾東西了,記得這兩天,早點兒休息,多休息。”

  倪珈小雞啄米地乖乖點點頭,沖他擺擺手了,轉身就走,瀟瀟灑灑的。

  人還沒完全轉身,就被他握住手,帶了回來。

  倪珈撞進他懷裡,詫異:“啊?還有事麼?”

  越澤眸光閃閃:“是不是忘了什麼?”

  倪珈稍稍一愣,回過神來,不滿地瞪他:“會被別人看見的。”

  “你們家門口根本就沒人過來。”越小澤很執著。

  “門口有攝像頭。”倪小珈很窘迫。

  “我們在路對面,攝像頭死角,看不到。”越小澤很堅持。

  話說某人真是會極大地爭取自身的利益和福利哇!

  倪珈知道拗不過他了,很謹慎地前後左右看了一下,樹林茂密的山間大道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人影。

  她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仰頭在他的雙唇上輕輕一碰,重心剛要下落,他卻摟住她的腰,臂力收緊,牢牢將她箍住,深深地,肆無忌憚地吻住她。

  唇舌交纏,倪珈頓感一種暈眩而刺激的美好。

  倪珈心思亂顫,原來,這就是有感情和無感情的區別。

  上一輩子,她被動地和很多人有過更深的身體接觸,可每一刻都是痛苦,從來沒有幸福;她還有過一個明面上的男朋友,那時,她認為她是個沒有心的人,不會愛任何人。所以,找個不錯的男人,相互理解,相互陪伴,像古老的平淡一生,也不錯。

  對他,她有過親情的想法,卻一直沒有愛情的心動。可,親情算是另一種愛吧?

  雖然他後來拜倒在莫允兒裙下,讓她氣得幾乎發狂,但她也清楚,她恨的只是被搶,而不是被拋棄。

  她一直認為就像別人說的,她沒有心,不會心動,不會喜歡人,不會愛人。

  可不知為何,和越澤在一起,她就像是變回了一個萌動的初戀小女生。那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放下負擔的輕松感,都讓她總有種享之不盡的幸福。

  人與人的緣分,怎會如此奇特?

  倪珈又被他摟著抱了好一會兒,才走回宅子。

  一進屋,就聽見客廳裡,宋妍兒的聲音,語速很急:

  “奶奶,我猜想,寧錦年的媽媽想讓我和莫允兒內斗,斗得兩敗俱傷,讓宋氏面臨危機,然後趁機把宋氏搶走。我現在想借用和寧家的合作打垮莫允兒,可同時,我也希望自己這邊,更強,才能不被寧家打垮。利用完他們再把他們甩掉,這樣才解氣啊。”

  宋妍兒居然還有這種心思?還真不愧是倪可的女兒。

  倪珈慢吞吞地換好鞋,好一會兒,才走出玄關,刻意踏出了腳步聲,說了句:“我回來了。”

  奶奶看過來,原本緊繃的臉浮現了柔和之色,緩緩道:“聽珞珞說,你們學校最近忙,奶奶有一兩個星期沒見到你了。你媽媽也挺想你的。”

  倪珈點點頭,又掃了一眼垂著眼睛,表情冷淡的宋妍兒,對奶奶道:“我先上去收拾一下,過會兒陪奶奶吃晚飯。”

  既然奶奶和宋妍兒在談話,她沒必要在一旁聽著。

  可奶奶叫住她:“珈珈,你過來,坐到奶奶身邊來。”

  倪珈依言過去坐下,就見宋妍兒表情更不好,隱隱有些別扭。

  奶奶道:“妍兒,你繼續。”

  宋妍兒看了看倪珈,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為難。

  倪珈反倒是平平靜靜的,一點兒不尷尬。

  奶奶看出了宋妍兒的心思,道:“有什麼,繼續說。你要我幫你,可是,華氏和倪家,以後都是珈珈和珞珞的。她當然要坐在這裡聽了。”

  宋妍兒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了,這下,是懇求的聲音,內容也換了:

  “外婆,您就幫幫我吧,宋氏全是靠倪家和我媽媽,才有的今天,不能白白便宜了莫墨那對母女。”

  “外婆,我真的不願看到我媽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莫墨那個小偷偷走。而且,爸爸太過分了,他背叛了媽媽,還傷害我。外婆,我說這些真的不是因為一時賭氣,莫墨和莫允兒真的不是好人。”

  “她們是不是好人,我難道不清楚?”奶奶沉著臉。

  半年多以前,莫墨跑到倪家痛哭,說是抱錯了女兒,讓張蘭和倪珞都原諒了她,可奶奶卻起了疑心。

  頭幾年,莫墨一直都和張蘭有聯系。但張蘭從來都不知莫墨懷孕的事情,還以為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那時,莫墨經常跑來倪家看望閨蜜的乖女兒,卻從來不提她有女兒的事。就像是她刻意隱瞞倪珈的存在。

  而後來,張蘭無意間聽人說起莫墨帶著個私生女,就說要她帶來家裡玩。就是那時候,莫墨突然說要去南方發展,就去了D市。

  多年後再想起,奶奶認為,她是故意斷絕珈珈和倪家的聯系。

  想起這些年莫墨每次來看莫允兒時那種關懷的樣子,再想起珈珈初來時膽怯又拿不上台面的樣子,奶奶更加覺得莫墨這個女人太可恨!

  所以,她堅決把莫允兒趕出家門,把真正的倪珈接了回來。

  說到這兒,奶奶微微闔眼,長歎一口氣:

  “或許,你爸爸一開始就知道,以前那個假的倪珈,就是他和莫墨的女兒。不然,哪有爸爸對外甥女比對親女兒還好的?”

  宋妍兒狠狠一怔,指甲捏得蒼白。

  難怪,難怪從小到大,爸爸都對莫允兒那麼好,不管是買什麼東西,都給莫允兒一份。宋妍兒當時只以為爸爸對舅舅的孩子好,卻沒想到……

  宋妍兒閉了閉眼,心中的恨潮水一般湧起。

  倪珈漠漠看她一眼,見她氣得臉色慘白,不禁有些唏噓。認真想想,她和她一樣,也是個夠可憐夠悲催的。不禁心裡有點替她難受,她這人本心不壞的,又有什麼錯呢?

  倪珈遲疑半刻,終於道:“有一件事,我要說一下。我懷疑,姑媽的車禍,不是意外。”

  話音未落,奶奶和宋妍兒全驚愕地看過來。

  倪珈平靜地解釋:“最近莫墨和莫允兒鬧了那麼多事,宋明或許在家裡發過火,但明面上從未表示過什麼,太奇怪了。而且,我今天在學校,無意間聽到莫墨給宋明打電話,大意是說宋家如果把她趕走,她也讓宋明活不成。”

  倪珈挑眉:“她有什麼能力讓宋明活不成呢?既然這麼有信心,我猜想,一定是莫墨和宋明聯手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或者,莫墨知道宋明某個陰暗的秘密。”

  “不管是那種可能,我想,和姑媽車禍的聯系,是可能性最大的。”

  宋妍兒陡然間大悟:“難怪爸爸在家裡雖然也經常和莫墨吵架,可最近這幾件事,反而沒有什麼處理方式。難道,他真的,真的害了媽媽?”

  宋妍兒雙手狠狠撐著膝蓋,怨恨和悲傷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卻竭力忍著不肯掉落下來。

  倪珈無言,這還是那個一有情緒波動就吧嗒嗒掉眼淚的宋妍兒嗎?這次,是真的絕望地哭了吧?卻拼死忍著不掉下來。想必,是倔強了,卻也知道自己無力了。

  倪珈又加了一句:

  “不過,越……我一個朋友聯系了美國的腦科醫生和神經醫生,前段時間,我沒問奶奶,就私自帶人去療養院看過姑媽。當時,只是初步診斷,不想給奶奶無謂的希望,所以就瞞著,但是,”

  倪珈頓了頓,“現在結果出來了,姑媽並不是深度沉睡狀態,其實,更接近於半植物人。”

  奶奶臉上閃過一瞬間驚訝的欣喜,轉瞬即逝,而宋妍兒幾乎是一臉的希望,畢竟,這是她世上最可能依靠的人了:

  “那,那這是什麼意思?你既然說的,一定是好消息,對不對?”

  倪珈點頭:“醫生說,等准備好了,就給姑媽做康復治療,醒過來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宋妍兒這下是真的落淚了,一想到媽媽,委屈,心酸,堅強,依靠,這種說不清的情感就上來了。

  倪珈補充了一句:“因為當年奶奶代理姑媽,和宋明做了離婚協議,姑媽就被養在倪家的療養院裡。這些日子來,宋家的人都沒去看過她。這件事,還要保密,不然,真不知道宋明知道了,還會怎樣。”

  宋妍兒臉色微僵,適才的萬千感觸全化作冷漠:“我一定會等媽媽醒來,如果,真是他害了媽媽,我就再不認這個爸爸。”

  倪珈和奶奶都沉默,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之後,奶奶才沒什麼情緒地淡淡道:

  “你媽當年不顧我的反對,嫁給宋明,我就和她斷絕了母女關系的。那時,我給過她10%的華氏,就算是你外公給她准備的嫁妝。也算是我和她分清了關系。可她,也是個硬氣的。後來把宋氏發展起來,反而到我面前來耀武揚威地把那10%還給了我。”

  奶奶說到這兒,扭頭看倪珈:“珈珈,你說呢?”

  宋妍兒的目光立刻膠在倪珈身上。

  倪珈道:“既然本來是姑媽的,就應該給妍兒。”

  她並非全無所謂,可這本來就是倪可姑媽應得的,而且看得出來奶奶的意思就是如此,她不好多說什麼。

  而且,轉念一想,倪可姑媽和爸爸,正是她和倪珞這樣親密的關系,心裡也就釋然了一些。

  奶奶點了點頭,對宋妍兒道:“你說要我幫你,我不可能犧牲珈珈和珞珞,甚至華氏的利益,去卷進你那些報仇計劃裡。這10%轉到你手裡,算是一點兒支持吧!”

  宋妍兒忙道:“謝謝外婆,謝謝外婆!”

  宋妍兒離開的時候,倪珈出門送了一小段。

  兩人沿著曲曲折折的山間公路往下走,好長時間,都是無話。

  最後,還是宋妍兒先開的口,很突兀,沒有情緒:“倪珈,剛才,在外婆面前,謝謝你替我說話了。”

  倪珈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經心的:“不用,是奶奶本來就已經這麼想了,而且,等你媽媽醒來,奶奶表面上冷淡,卻還是最終會把那10%給你媽媽的。”

  “你真的相信她能夠醒來?”宋妍兒的聲音這一刻才有點兒依附的輕顫。

  倪珈看著腳下的泊油路,反問:“要不然呢,期望不好的?”

  宋妍兒愣了半晌,無言,好一會兒,才又平淡地說:“無論如何,我媽媽的事,這次都謝謝你了。”

  “那只是因為,我也不想看莫墨好過。”倪珈很坦誠。

  “那……”宋妍兒聽這話,遲疑了半刻,“那我們……”

  “我不會和你聯手的,”倪珈轉頭看她,目光依舊平靜,看不出一點兒或喜歡或反感的情緒,“或許短期的合作,有可能;可長期的陣營,沒有。”

  面對她這種毫不留情的說法,宋妍兒絲毫不感意外,反而澀澀地笑了:“怎麼?你還是不相信我吧?”

  “是啊。”倪珈很直接,走了幾步,又扭頭看她,笑得很奇怪,“而且,你其實也不相信我啊,不是嗎?或許我疑心太重,但是,應該沒錯吧?”

  宋妍兒臉色微僵,腳步微滯,繼續往前走。

  倪珈:“再說了,你說想和我聯手,完全是因為我對你有利用價值。當然,人與人的相處,說的殘忍一些,都是利用與被利用。只不過,有些讓你心甘情願,甘之如飴;而有一些,則心有不甘。比如,被你利用,我就不喜歡。”

  今天學校,在後台,宋妍兒那一句幫她的話,原來就是為了要倪珈在奶奶面前還她一句話。她們之間,每個人都背負著太多的事情了。

  宋妍兒扯扯唇角:“經你這麼一說,我們之間的關系,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安放了。”

  倪珈卻一臉的無所謂:“大家互不相信,還是保持現在的樣子比較好,互不干擾吧。偶爾,可以短暫地站到同一邊。”

  宋妍兒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抬頭望天,深吸了一口氣,輕歎:“真希望一切都快點兒過去,人可以長大,但生活,還是回到以前的單純吧!”

  倪珈靜靜聽著,默然,無言。

  送走宋妍兒,回到家裡,上樓經過倪珞的房間,就見房門打開,帥小子似乎很興奮的樣子,正在收拾東西。

  倪珈倚著門,歪頭看了他一會兒,拿手指輕輕叩了兩下門。

  倪珞扭頭看見她,立刻就笑了:“剛好要告訴你,因為越澤哥的推薦,我要去德國參加管理研討會了哦。哈,我是這次去的人裡,最年輕的,哈哈。”

  倪珈裝作詫異的樣子,似有似無地“哦”了一聲,想了想,笑他:“你懂不懂啊?別到時候丟臉丟去國外了。”

  她以為他接下來會和她斗嘴,可沒想,他拎著一套西裝,突然就沒了笑容,坐到床上,半晌,靜靜地說:“說實話,我也挺緊張的。”

  這下輪到倪珈愣了,壓力隔絕星人居然也會緊張了?

  她忙坐過去他旁邊,安慰:“我剛開玩笑的,我覺得吧,以越澤那個人的性格,”

  某人裝作很艱難地推測著,“應該是那種,如果覺得你不行,就肯定不會把這種好的機會給你的,應該是這樣吧。”

  嗯,要努力劃清界限。

  倪珞突然就嘿嘿一笑:“我就是這麼想的啊。”他立刻神采奕奕的,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越澤哥能讓我去,就是表示以他的眼光看,我也是很不錯的。哈哈,倪珈,為我驕傲吧。”

  那個得瑟的樣子,活像一只大尾巴狼。

  倪珈:……

  她好像被騙了,這孩子似乎是在故意裝忐忑,騙她的誇獎,真是可惡。

  不過,想到他明天就開開心心去國外學習,又可以遠離莫允兒那朵葩,倪珈心情大好,也就不跟他計較啦。

  可是,某孩子很欠扁又加了一句:“倪珈,你看看,我每天都在飛速地進步著,可你呢,原地踏步踏,停滯不前,我都把你甩了十條街了。看看,看看,”

  他模擬著飛奔遠去的樣子,誇張地表演著漸遠的聲音,“你都已經看不見我的身影了,因~為~我~跑~遠~了~”

  “因為我一腳把你踢飛了!”倪珈暴躁,直接一腳飛踹。

  倪珞:嗷!!!

  倪珈:出國之前,算是送你一份大禮,免得幾天不踹,皮癢!

  第二天,倪珞去了德國。

  第三天,倪珈去了澳門。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04 PM

☆、chapter 46

  倪珈一覺醒來的時候,只覺全身都沉浸在化不開的溫暖裡,朦朦朧朧睜開眼,就見一室暈紅的陽光。窗外,藍天湛湛,紅霞燦燦,整個房間都沐浴在一層溫暖的橙色裡。

  都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她記得到了Venetian酒店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睡衣,爬上床睡覺,然後,現在昏昏沉沉醒來,還是想睡覺。

  她強自伸了個懶腰,努力拉伸自己因剛睡醒還有些無力的身體,趿了拖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慢吞吞開門出去。

  拉開門,就見越澤坐在客廳一腳的落地窗前,一杯茶,一本書,寂靜無聲。

  房間裡到處都是地毯,所以,她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他看書,她看他。

  他任何時候,做任何事,都是全神貫注的認真,心無旁騖,這樣全心全意的認真,任何事都是如此,談戀愛也是。

  她總是覺得他這樣認真的樣子,迷人得要命。

  外面的世界,在落地窗上映了一層碧海藍天,綠林紅霞的美景,恢弘大氣得讓人心潮澎湃;可他安靜而平和的側臉,總有一種讓人安靜,撫慰人心的力量。讓人看著,就莫名其妙地心裡一片靜謐。

  其實,仔細看看,他這張好看的臉,是有些淡漠的,一如尋常的淡漠,甚至淡到略顯冷毅。可是,她知道,那是對別人,對她,不是這樣。

  想到這兒,她內心微微顫動,躡手躡腳走到他跟前,緩緩蹲下來,托著腮,抿唇輕笑,仰望著他。

  他的目光原膠在書本上,淡淡的,涼涼的,在她蹲下的這一刻,眼神緩緩移了過來,落在她臉上,一瞬間,自然而然地,就染了溫暖的笑意。

  “醒了?”他合上書,看著蹲在椅子旁的她,聲音很低,溫潤得像陽光裡的玉。

  “嗯。”她說著,爬起身。

  窗前是一把寬大柔軟的單人歐式沙發椅,越澤一人坐在裡面,倪珈起來,直接擠進椅子裡,小屁股拱了拱,坐在他的腿上。

  越澤倒是順著她的,配合著任她挪過來,拱過去,直到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滿意地像小孩兒一樣摟著他的脖子。

  他沒想過,其實擠在一張沙發椅子裡,這樣逼仄而親密的感覺,也挺好的。

  倪珈倚在他肩膀上,因為才睡醒,聲音拖著鼻音,有點兒嬌滴滴的,還帶著淡淡的內疚:“我記得,好像說要一起出去玩的,可是,我又睡過頭了。”

  越澤聽她又說這說了無數次的“睡過頭”,忍不住鼻子裡笑出一聲:“哎,這麼能睡,我真懷疑,你其實,是不是一只考拉?”

  她仰頭,咬耳朵:“那你那麼安靜,一坐下就一動不動的,我真懷疑,你其實,是不是一棵樹呢?”

  越澤眸光一閃:“難怪你那麼喜歡抱我。”

  “反應那麼快,要死啊。”倪珈輕輕推了他一把,又“啊呼”打了一個哈欠。

  越澤斂了笑意,認真看她,發現這段時間她似乎真的瘦了一些,歎:“一個校慶就能把你累成這樣。對了,給你的藥,按時吃了沒?”

  倪珈乖乖點頭,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吃了哩,所以我最近都覺得睡得好好,沒有亂做夢,而且很有精神。”

  “我看著好像沒什麼效果,”他眉心微微地蹙著,“回B市之後,去做一次體檢吧?”

  “嗯,好。”她乖乖地回答,像一只軟乎乎的小貓咪。

  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拿手指若有似無地撥弄了幾下:“餓了沒?叫服務員送餐過來好不好?”

  倪珈搖搖頭,瞬間有點兒吶吶的:“好像睡太久,沒有胃口了。要不下去走走吧,來的時候好像周圍風景挺好的,可是當時太困,都沒什麼看。”

  於是,兩人換了衣服,下了樓,准備先去周圍轉轉,路上遇到了好吃的,再嘗嘗。

  可剛下電梯,就碰巧撞見了玩了一天回來的尹天野和秦景。

  尹天野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明顯精神很不好的倪珈,和明顯看上去心情不錯的越澤,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在酒店裡玩了一整天,自娛自樂的典范啊。”

  倪珈懵懵的,反應遲鈍;

  越澤看了尹天野一眼,做口型:“找死啊!”

  尹天野無聲:“So What”

  要平時,越澤絕對會和他打起來。可現在,身旁的倪珈明顯沒弄明白,還沖秦景嘿嘿傻笑,兩人聊著天,所以,他還真不好說什麼。

  秦景和倪珈聊了一會兒今天去哪兒買了什麼之後,她一下子突發奇想,對倪珈說:“珈珈,我們去附近逛街吧。說起來,我們好像還沒有一起逛街買過東西呢。”

  “好啊,”倪珈和女生逛街的經歷比較少,也來了興趣,“我們兩個一起去吧。”

  越澤:……

  他無聲地,勝有聲地,看著秦景。

  我等了一天她才醒來,排了一天的隊啊,人都沒抱熱乎,你就來插隊?要找她玩,你去後面排隊啊,插隊是不對的啊!

  秦景一抬頭,見越澤臉色怪怪的,忍不住笑了。

  越澤:……

  他直接揪著秦景的袖子,把她扯到一邊:“喂,秦景,你干嘛?”

  秦景看他一眼,很淡定:“我要帶她去買比基尼。”

  越澤立刻把她往倪珈的方向推,很正經地說:“那就快去!”

  半個小時後,倪珈望著整家店琳琅滿目五顏六色的比基尼,囧了臉,這種又尷尬又興奮,又窘迫又期待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秦景笑:“不難解釋吧?尷尬困窘呢,是因為穿得太少了,不好意思;興奮期待呢,是因為你想穿給你喜歡的人看。”

  倪珈既不臉紅,也不害羞,哈哈笑:“嗯,算是這樣吧。”

  挑衣服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倪珈不喜歡有花紋的,而純色的,黑色太妖冶,白色太純情,最後,選了一對海藍色的。

  付錢的時候,倪珈倚著櫃台,“啊嗚”打了一個打哈欠。

  秦景挑眉看她,笑得賊兮兮的:“看來,今天在酒店裡待了一天,是有夠累的哦?”

  倪珈一開始還沒明白,有一說一:“是啊,睡了一天,不知道怎麼還是困。”

  秦景忍不住笑:“睡了一天,怎麼會不困?”

  倪珈:……

  嗯,這句話,好像不太對了。

  倪珈這才後知後覺,回過味兒來,酒店裡尹天野的那句話,剛才秦景的話……

  倪珈大囧:“不是那個睡啦,我最近忙得太累了,到了之後就睡了一整天,他好像,是看了一整天的書吧。”

  秦景:……

  “今天一天就是這麼過的??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秦景幾乎無語了,末了,又道,“那我還是趕快把你帶回去吧,估計,再多耽擱幾分鍾,他會宰了我的。”

  倪珈輕輕蹙眉:“哪有那麼誇張?”

  “啊,不管,回去啦回去啦。”秦景推著倪珈就往外邊走。

  只是,這一出店,又遇著了熟人。

  倪珈看到寧錦月迎面走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郁悶,好不容易跑來澳門,可以和越小澤童鞋手牽手到處玩的,結果,又要委屈他做地下戀人了。

  第二反應才比較正常,哎,寧錦月這人,真心給人一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不過,這次寧錦月竟然是和,柳飛飛在一起的。

  她看到倪珈的時候,也很驚訝,還特殷勤地上來打招呼,熱情程度讓倪珈渾身起雞皮疙瘩:“倪珈,好巧哦,沒想到你也來澳門玩了。對了,你住哪個酒店,改天約了一起玩?”

  倪珈很直接:“待的時間比較短。”

  寧錦月也特直接,見倪珈淡淡的,沒啥表情,還笑嘻嘻地說:“再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有過一次完美的合作吧,我還把你當做搭檔呢。”

  倪珈淡淡一笑:“是吧?”

  寧錦月也沒有繼續留下來和她多講話的意思,又給秦景打了個招呼,柳飛飛也規規矩矩地和她們打了招呼,然後,分道揚鑣。

  車開到酒店後,秦景說和尹天野約好了要出去,便沒有下車。

  倪珈回到房間時,越澤剛剛洗完澡出來,裹著深藍色的浴袍,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倪珈詫異:“有那麼熱嗎?”

  “剛才和天野去打網球了。”越澤說完,目光落在她手中一小個正方形袋子上,很陰險地明知故問,“這麼快就回來了,買的什麼?”

  倪珈這下才微微有些臉紅,搓著手指,不做聲。

  越澤瞥一眼她略顯窘迫的小臉,心裡暗暗發笑,表面上還裝作不明所以,很好奇的樣子,納悶地問:“買的什麼?”

  倪珈條件反射地手一背,把袋子躲在身後。

  他已經一步上前,長手往她背後探尋。手臂牽動浴袍領子,清新的薄荷香皂味,帶著男人特有的香味,在倪珈面前縈繞,她神思一動,突然有種撲上去咬他一口的沖動。

  她這一分心,他已經微微傾身,手探進紙袋裡,把那一小團棉柔滑膩的觸感,捏了出來。

  手中是兩小塊布,幾段細細長長的繩子。

  越澤握著那兩小塊,這種不盈一握,絲絲滑滑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想入非非啊。

  他目光繾綣,看她一眼,覺得,如果她穿上這個,一定是,

  海藍色的,有一種冷靜的性感。

  如果她穿上這個,一定是,絕色。

  他心跳有些紊亂,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住心底的燥熱,表面上,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就買了這麼,點兒?”

  倪珈總覺他話中的那個“點兒”另有含義,所以別著臉,不看他,胡說八道:“布料少,便宜。”

  看她窘迫地垂著眼簾,小臉已經紅得要發燙了,越澤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可趁她沒看見,又很快斂了笑意,煞有介事地說:

  “倪珈同學!”

  “啊?”倪珈聽他突然變了語氣,很嚴肅的樣子,她立刻抬起頭來,眼睛水靈靈的,看著他。

  他極輕地擰著眉心,這是他認真的預兆:“你不覺得……”

  倪珈心裡已經開始腦補,你不覺得太暴露了?太風情了?太各種了?

  他鎮定自若地問:“你不覺得,買了新衣服,應該試一下給我看嗎?”

  “哈?”倪珈差點兒厥倒,這才知他故弄玄虛在逗她,小小地憤憤,“不是給你看的。”

  聽她這話,他眼瞳微斂,勾勾她的下巴:“不給我看,那你是准備給誰看的?”

  “自己欣賞不行啊?”倪珈白他一眼,走開。

  “那當然行,”越澤追上去,摟住她的腰,重心半壓在她身上,笑,“可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們還是一起樂吧。”

  倪珈癟嘴,不理他,只是,突然想起秦景的那句話,莫名又臉紅了,還他一句:“樂你個頭。”

  兩人正笑鬧著,門鈴響了。

  “或許是秦景。”倪珈拉開他的手,跑跳著過去要看門。

  可走過去,剛要拉門,目光往電子視頻窗上一掃,就見走廊裡站著的,是寧錦月?

  倪珈:……

  越澤淡淡一笑:“還真是陰魂不散,去,殺了她們。”說著,就往門口走。

  倪珈趕緊攔住,低聲道:“不許出去,不許曝光的。”

  越澤看她半晌,有點兒無語:“於是,我又要變成你的地下情人了?”

  倪珈很是不慚地點點頭:“委屈你了,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出來。”說著,就把越澤往房間裡邊推。

  越小澤很硬氣:“不去!”

  倪珈珈很悲催:“哎呀,求你啦,就躲一會兒!”

  越小澤很郁悶:“哼,我就那麼見不得人?”

  倪珈珈很捉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你是故意氣我的!”

  越小澤很堅定:“不管,我很委屈。”

  倪珈珈很想哭:“是我對不起你好吧,是我委屈你啦,你就忍這一小會兒嘛,我補償你好了,求求你了,躲起來吧!”

  越小澤很淡定:“那你要穿比基尼給我看。”

  倪珈珈很凌亂:“你欺負人!”

  越小澤很執著:“是你先欺負人的。”

  倪珈珈很無奈:“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了吧,QAQ。”

  越小澤很滿意:“哈!”

  然後,乖乖進房間了。

  居然敢敲詐我?整不死你?

  倪珈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過去開門。

  開了門,她並沒有讓寧錦月走進來的意思,因為她知道,沒有那麼巧,寧錦月一定是查了什麼,才過來。

  可寧錦月也不管她攔在門口,直接繞了進來,隨意掃了一眼房內,問:“你和秦景一起住套房,還真是關系親密呢。”

  房間是尹天野和秦景訂的,而這間,整好是以秦景的名義,所以,寧錦月誤解了。

  但很好,倪珈不用解釋,更不用擔心了。

  寧錦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著。

  倪珈坐在一旁,不管她,也不和她說話,兀自望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空。

  “倪珈,”寧錦月放下水杯,開門見山地問,“要不,你和我們寧家合作吧,大家都是在能源設備這同一個領域的,強強結合,才能控制市場;互相爭斗,只是兩敗俱傷啊。”

  倪珈轉動著手裡的杯子:“你的意思是,和你們家一起打垮宋家?”

  寧錦月燦爛一笑。

  倪珈也笑:“你覺得可能嗎?”

  這麼說著,心裡有些不太舒服,或許寧錦月是特意跟蹤她過來的,以為秦景和她住一起,而在樓下,看見秦景離開了,才跑來單獨說這些,還真是,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怎麼不可能?”寧錦月追問,“難不成,你還把宋家的人當做親戚?”

  “跟這個沒關系,”倪珈喝著水,慢吞吞的,“而是,現在,我討厭這種斗來斗去的事情。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還真是,”寧錦月見她很沒興趣的樣子,立刻換了臉色,哼哧一聲,“你這人還真是無趣。”

  說罷,人已經起身,傲慢地往外走:“再見了!”

  倪珈看著她突然離去的背影,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倪珈喊越澤出來,皺眉問他:“我覺得,寧錦月怪得很,居然問我這種事,真搞不懂她腦子是怎麼轉的?”

  越澤坐在她沙發的扶手背上,手指撥弄著她的頭發,若有所思的樣子。

  半晌,他牽動唇角,似乎是笑著,可是眼眸卻有些涼:“她來找你,重點不在這兒。只是障眼法。”

  “什麼意思?”倪珈疑惑看他。

  越澤剛要說話,倪珈的電話響了。

  聽了那邊寧錦月的話,倪珈放下電話後,也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倪珈看了一眼沙發上陌生的包包:“寧錦月說她的包落我這兒了,要我給她送到1824房間去。”

  越澤微微勾唇,眼眸更暗。

  倪珈已經好奇,仰頭問:“你剛才說的重點是什麼?”

  越澤抬起食指,敲了敲她的玻璃杯:“這裡。”

  倪珈愣愣,猛然間明白:“你看到她往這裡面放東西了?”

  “嗯,”越澤淡淡的,末了,看著她,神情有些古怪,“我看了一下藥片落水時的反應,應該是,類似,情藥的東西吧。”

  倪珈:……

  越澤見她傻了,摸摸她的臉,很溫柔地笑:“乖,別怕,有我在!”

  倪珈:……

  你淡定個毛線啊!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13 PM

☆、chapter 47

  “咦?你怎麼了?”越澤見她已經石化,繼續詫異地摸摸她軟乎乎的臉蛋,又連聲安慰,“有我在,你怕什麼?”

  倪珈無風自凌亂,極度無語:“為什麼有你在,我就不怕啊?”

  越澤稍稍抬眉,一副你難道不明白的表情,繼續:“因為,如果你難受得實在是受不了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啊?”

  他說這話時,語調認真有點兒隨意,那表情很是耐心又善解人意,簡直就是一個委屈自己為她犧牲奉獻的好人啊。

  末了,又懷疑地加一句:“你不會是真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我當然明白,可是……”倪珈別過頭去,臉頰發燙起來,可是你不想別的方法解藥,一上來就這麼淡定從容地討論那啥啥,你是故意的吧?

  倪珈咬咬牙:“你!”

  越澤看她一眼,很端正:“准備好了,有什麼吩咐?”

  這話的外延與內涵,真是……

  “准備好什麼?”倪珈有點急了,“都是你,你看見了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越澤斂著眉心,很認真很規矩的聽話模樣:

  “是你說的,沒有你的允許,我不能出來。你看,我多聽你的,還不快點表揚我。”說著,漂亮的臉湊過去,手指在自己臉頰上點了點。

  倪珈直接把他揮開,臉紅彤彤地怒了:“如果她是下毒要殺死我呢?”

  “殺你倒不至於吧?”越澤很有信心的樣子,“而且,我認得出好幾百種藥入水時候的反應。”

  他說著,又忍不住摸摸她,很是寬慰地說:“你放心,我很確定,那個,就是情藥。”

  倪珈:……

  這種安慰勸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所以,現在她應該慶幸得感激涕零了嗎?

  倪珈趕緊躲開他的手,一股腦兒竄到沙發的另一端,遠遠拉開和他的距離,警惕地看著他:“你,離我遠點兒。不許再碰我了。”

  “這句話,”越澤摸摸下巴,思索著點點頭,“過會兒,應該會由我來對你說的。”

  倪珈:……

  難道,難道等藥性上來了,她就會撲到越澤身上去,上下其手,求蹂躪???

  “但是,我是不會對你說的,也不會對你那麼殘忍,”越澤誇張地一笑,笑得眼睛彎彎的,“我怎麼捨得讓你受折磨呢?”

  倪珈咬牙,發誓死也要忍住,這麼丟人的事,她才不要。

  越澤已經坐進椅子裡,拿起書淡定自若地翻看起來,還自言自語地微歎:“哎,沒想到,會這麼快。”

  倪珈全身都緊張了起來,她當然知道他說的“這麼快”指的是什麼了。地下戀情才1個月就那啥啥,確實是太快了啊。

  她忐忑不安,偷偷瞥越澤一眼,他居然又換了淡漠的神情,完全是認認真真,心無旁騖地看書去了,果真還是真放心的,還是,他很確定今天最終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有條不紊地等著她過會兒受不了了,自動撲上去?

  這種男朋友真是不要算了!

  可倪珈現在也沒閒工夫考慮男朋友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自己身上,她抱膝坐成一團,咬著手,高度集中地關注自己體內的變化。

  越澤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挪開,這才從書中抬眸。

  看她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整個人緊張又窘迫,不安又忐忑,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不禁唇角輕彎,清亮的眸中閃過一點輕快的笑意。

  只是轉瞬,又忍住笑,換了無動於衷的表情,垂下眼簾,假裝看書去了。

  倪珈擰著眉毛,縮在沙發上,十分糾結苦悶。

  根據她的經驗推斷,按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不出二十分鍾,她絕對會失去理智,跟發情小狗一樣,在越澤身上亂摸亂蹭,把他撲倒;如果不能一次性撲倒,那她絕對會失心瘋,說各種勾魂的話,擺各種妖嬈的姿勢。

  就像以前……

  倪珈心裡突然一個狠狠的咯登。

  上輩子的有些事情,她逼迫自己刻意去忘記,可這一刻經過如此深刻的提醒,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來了。

  她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況很可笑,這樣輕輕松松地談戀愛是想怎樣?

  以為重生就等於是新生嗎?其實不是。

  換了一個干干淨淨健健康康的身體,可那些記憶呢,還有她的心呢,其實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破碎不堪。

  在越澤和倪珞眼裡,她或許還只是一個性格倔強,很需要關愛,又簡單又會耍心機的小女孩;所以她不知不覺地讓自己往這個方向去靠攏,似乎用示弱這種方式騙來的溫暖和諧會多一點。

  可是,就算想忘也不能忘記,她其實是一個被苦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人。

  有些過往,不想起,不代表它不在那裡。

  原以為全世界都不知道,有個重新的開始了,可偏偏漏掉了她自己,真是自欺欺人啊。

  但是除了自己,她似乎還想欺騙一個越澤。

  不管用什麼方法,絕對不能讓他看到她那種不知羞恥的樣子,那代表著她可怕的過去,她絕對不能讓任何看到。

  她很快想出了解決方法,去浴室,把自己泡在冷水裡,還要往水裡加上很多很多的冰塊。她最怕冷了,一定會克制住的。

  倪珈臉色不好,起身走向冰箱,她一動,越澤的目光就挪了過來。見她開冰箱,把冷櫃裡的大冰塊全部搬了出來,放在冰桶裡,越澤奇怪了,問:“拿那麼多冰干什麼?”

  倪珈很嚴肅地揪著眉毛,沒什麼精神地歎氣:“我要和這個藥作斗爭。”

  “所以呢?”越澤狐疑看她。

  倪珈:“我要在浴池裡放滿冷水,還要加冰,再把我泡進去。”

  越澤愣了愣,她不是最怕冷的麼?

  他遲疑的瞬間,倪珈輕輕咬唇,什麼也沒想,轉身走向浴室。

  見她動了,越澤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立刻從椅子裡起身,扔下書,聲音裡稍稍帶著一點兒少見的急:

  “你還真去啊!”

  他幾大步過來,從她背後環住她,把她箍著緊緊的,一步都再動不得,“不怕凍感冒了?”

  倪珈默然,適才越澤抬頭的一瞬間,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時間過去十分多鍾了,但她一丁點兒異樣的感覺都沒有,甚至不曾感到輕微的口干舌燥。

  而認真一想,如果她真吃了什麼,他就這麼淡定?

  倪珈懷裡抱著一桶冰,桶蓋沒合上,白色的冷氣源源不斷溢出來,降落在她光露的小手臂上,汗毛倒豎,冷得有點兒痛。

  心裡也冰涼冰涼的。

  這個腹黑又殘忍的男人,居然給她開這種玩笑?

  她立在原地,靜靜抱著冰桶,咬著唇,一動不動。

  他在她背後,看不見她此刻悲愴到憤怒的表情,說著話的同時,似乎是感受到倪珈的手臂被冷氣浸得冰涼,趕緊把冰桶抽出來放在一旁,又把熱乎乎的手心放在她手上搓搓搓,幫她產熱。

  可倪珈任他搗鼓了幾秒,突然之間,眼瞳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臂,抬起,屈膝,壓下,傾身,

  一個過肩摔!!!

  越澤生平第二次,再次被身邊人暗算。

  他怎麼也沒料到倪珈突然之間會來這麼狠烈的一招,毫不防備地就被她牽扯著騰空而起,重心完全不穩了。

  眼看著就要被她摔出去,可他也不是毫無底子的,反抓住她的手臂,翻身一躍,這才穩穩站好,面對著面,把她的雙手扣在她背後,把她死死箍在懷裡。

  她力氣比不過他,掙扎了幾下,動彈不得。

  倪珈咬牙,也顧不得他是她男朋友了,抬起膝蓋,狠狠一腳就朝他下面撞過去。

  越澤極其短暫地一愣,瞬間靈巧躲開。

  與此同時,他握住她的肩膀一轉,扣住她的雙手一擰,輕而易舉地給她換了個面,再次從背後困住了她,一手掐著她別在後面的雙手,一手將她攔腰抱著。

  人還湊在她耳邊,揚著眉,有些不可置信:

  “你還真敢踢啊?怎麼,這輩子的幸福不想要了?”

  還在這裡講玩笑話???

  “就是要踢你這個騙子!”倪珈掙扎,氣得臉真全紅了,“你放開我!”

  “不放。”他歪頭,抵著她的臉,定定看著她。

  倪珈心裡滿滿的全是鋪天蓋地的憤怒,氣急敗壞地罵:“混蛋!混蛋!越澤你這個混蛋!我真生氣了,你放開,不許你碰我!”

  他狠狠地怔了怔,這才察覺到不對,垂眸一看,見她眼眶都紅了,還帶著零星的淚霧。這才知是真的生氣了,還氣得不輕。

  他不免心中一緊,適才輕松玩鬧的笑意瞬間全無,低下頭,輕聲道:

  “對不起,我不該拿這個來開玩笑逗你。只是,當時覺得你愣住的樣子很可愛,你臉上的任何一種表情都想多看一會兒,就忍不住多騙了你一會兒。”

  “對不起啊,我好像,不是很會處理這種事。除了抱你,也不知道說什麼話親暱;沒有開過玩笑,也不太知道開玩笑的尺度和分寸。”他說著說著,越來越尷尬,手足無措地扯扯唇角,

  “我這種清淡冷漠的個性,很不討女生喜歡吧?不改變,像以前那樣,怕你覺得我這人無趣又無聊;想要做點兒改變的嘗試,又好像把握不住尺度。這種事情真是,”

  他無奈地苦笑,輕輕搖了搖頭,“怎麼這麼難?”

  倪珈一動不動地聽著,心裡最初的羞憤和怒氣漸漸消散,歸於平靜;只剩下復雜的思緒萬千,和一點兒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因為前世的事情,這個玩笑其實也觸不到她的雷點;可是越澤他不知道啊,所以他其實也沒錯,而且他這種故作輕松的嘗試也很窩心。

  只是,就好像命運刻意在他們之間放了一層隔閡,雖是有情,雖是無意,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地卡在了倪珈心裡。

  他能這麼刻意地扭轉自己的個性為她轉變,她很感動,覺得就像自己為他刻意轉變一樣,算是有個溫馨默契的回應。

  可她仍不免懷疑,他私底下在安靜的時候,會不會也像她這樣反省,覺得這種刻意的迎合有些虛假,遮蓋了自己真實的面目。

  人前一個模樣,彼此面前另一個模樣,真的是可以長久的嗎?

  倪珈閉了閉眼,不知道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她的過往不是簡單的解釋就可以讓人清楚的。但可以清楚的是,現在的溫暖,還是貪心地想多要一點,不放入感情地去索取,算是不厚道還是……

  倪珈在心裡搖了搖頭,不去再想這些煩心事,某人還抱著她等待她的回應呢。

  她竭力撇開亂七八糟的咋念,癟癟嘴,哼哧一聲:“真是的。你不是很厲害?沒有你越三哥學不會做不了的事情嗎?真笨,什麼玩笑能開什麼玩笑不能開,你都不知道。”

  他又是無奈一笑,挨住她:“不生氣了,好不好?”

  既要給他一個台階下,又要給自己補足面子,其實很簡單的。倪珈說:“那你要做點兒什麼補償我。”

  越澤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那就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倪珈:……

  他說他是個無趣的男人,這話還真是一點兒沒謙虛。

  越澤見她不說話了,似乎覺察到了不對,又說:“那這樣,我欠你一個條件,以後任何時候你想用來讓我做任何事,都可以。這樣好不好?”

  倪珈想了想,無所謂地點點頭:“那好吧,我不生氣了。”

  越澤這才釋然一笑,眉宇間淡淡的嚴肅徹底消散,不禁把她摟得更緊。

  倪珈偎著他,沒有扭頭:“不過你也真是的,居然能想到這麼稀奇古怪的說法。”

  這時,越澤的眼瞳才漸漸暗了下來,眼睛裡閃過一絲陰冷。

  寧錦月確實往倪珈的水裡放東西了,只不過是小半塊維C片。他當然不會認為,寧錦月大老遠跑來澳門,很可能還跟蹤了倪珈,結果就是為了給她補充維生素?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確實准備放什麼東西的,可中途被誰換掉了。

  想要知道她原本意圖放的藥和換藥的人,方法很簡單。只要查查1824住的誰,剛才有誰進去過。

  #

  此刻,寧錦月正躺在酒店樓下的游泳池旁,戴著墨鏡,穿著比基尼曬日光浴。

  今天的心情真是好,她已經吩咐人等倪珈進去了就把門反鎖。待哥哥和倪珈生米熟飯了,一定會氣死莫允兒的,再把房間裡攝像頭的視頻送給越澤,她就不信越澤還會對倪珈好。

  媽媽還交待她說什麼要想方設法,先把倪珈騙到周圍沒人的地方,再讓藏在附近的好幾個幫手們迅速把她綁上車帶走,確保萬無一失,媽媽真是……

  這什麼年代啊,還演香港電影?

  寧錦月不屑地抬了眉,倪珈不是傻子,她隨便說幾句好話就跟著走?而且,那麼多人綁著不怕被人看見啊?

  還是她自己想的方法好,簡單又便於操作。

  不過媽媽想的幾套策略都還是蠻不錯的。

  哥哥和倪珈在不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擊倪家的人,而且不能讓倪珈和越澤在一起。

  最理想的狀況是,哥哥和倪珈迫於各種原因在一起了,那倪家華氏的一部分就會隨著她進入寧家,至於婆婆小姑子和老公對倪珈怎樣,嫁過來的人也只有忍受著了。

  當然,蔣娜和寧錦月都知道,這純屬概率萬分之一的YY,可能性幾乎為零。

  所以就不得不想其他的辦法,好在現在的倪珈和倪珞還不夠成熟,多給他們制造幾次大災難大障礙,就足以攪亂他們的心性。比如倪珞這樣沖動的少年,如果知道他的姐姐受了欺辱,會不會一氣之下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又比如倪珈這樣護短的姐姐,如果知道有人算計她的弟弟,會不會一時失去理智?

  不論如何,只要是為了打擊倪家,一切簡單的復雜的合理的荒謬的,都要用上。因為,誰也不知道,哪個是壓垮這對姐弟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寧錦月並沒有想那麼多,蔣娜說的那些厲害理論關系,她一點兒都沒興趣。她只希望倪珈能和除越澤外的其他男人扯上點兒分不清的關系。

  她真想知道,如果越澤知道了,會怎麼看倪珈。只是笑容還沒有笑開,手機鈴聲響了,是一條圖片短信。

  打開一看,她差點兒沒有厥倒,莫允兒和她哥抱著在床上滾是怎麼一回事?

  寧錦月“騰”地從椅子裡坐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未從震驚中回神,莫允兒的電話來了,不無炫耀和囂張:

  “忘記告訴你,我偷換了你的藥。對了,麻煩你告訴你媽媽一聲,這麼拙劣的伎倆,她是怎麼在商場混了那麼多年的?不過也要麻煩你幫我謝謝她,就說托她的福,我和她的寶貝兒子過得很銷魂呢!”

  說罷,都不等寧錦月回應,就咯咯笑著掛斷了電話。

  寧錦月站在波光粼粼的游泳池邊,臉色陰沉得要下暴雨,摁著電話打回去,已經是關機。倪珈沒有吃掉那份藥,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偏偏莫允兒卻和她哥滾床單去了。這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打死她也沒想到,莫允兒會跟來澳門啊?

  哥哥過來分明是有要事在身的,怎麼會把莫允兒帶過來?如果是她自己跑來的,那說明她一早就懷疑蔣娜,還把寧錦年的行程打聽清楚了。

  寧錦月慌了,這下闖了大禍,一定會被媽媽罵死的,早知道聽媽媽的話了。可關鍵是她現在都不能上去和莫允兒對質,不然哥哥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再經莫允兒一攛掇,肯定和家裡的關系鬧得更僵。

  寧錦月焦灼不安地站了半刻,最終還是裹了袍子,決定先上樓,等情緒冷靜下來再給媽媽打電話匯報情況。

  可是,一彎過走廊,迎面就撞上幾個毫無表情的黑衣男人。她往旁邊挪了一步,沒想人家也跟著走。寧錦月煩悶,剛要斥責,卻發現情況似乎不對,忙轉身要跑。

  幾人快步圍上來,沾了高濃度乙醚的濕毛巾一捂,她掙扎不得,就昏迷了過去。

  他們身材高大,面無表情圍在一起,黑色的風衣擋著,竟把寧錦月遮得嚴嚴實實,隊形整齊地走了。

  寧錦月是在好幾個人粗暴的揉捏中清醒過來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衣袍散開,幾個面容猥瑣的男人正在她只穿了比基尼的身體上亂揉,甚至在她布料的三點之處□。

  而帶她過來的黑衣人則面無表情地立在一旁。

  寧錦月嚇得尖叫,連滾帶爬地往後縮著要跑,可四五個男人抓著她,她哪裡逃得了?反而讓這人的動作更加肆無忌憚,她被他們粗糙的手掌磨得全身都痛,一想到他們要對自己做的事情,她嚇得幾乎想死。

  她是寧家的大小姐,還沒談過戀愛,初吻都沒有過,怎麼能被這群不知從那個垃堆裡拉出來的男人XX?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們要是敢對我怎麼樣?我媽媽和我哥哥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寧錦月連哭帶喊,但周圍一個男人突然擰住她的嘴,拿著一瓶水便往她嘴裡灌,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水肯定有貓膩。

  拼死了抵抗,卻連連嗆聲,只能發出幾絲哀嚎的嗚咽。

  寧錦月伏在這些男人們身上,陣陣咳嗽,這才發現對面竟然架著一台攝像儀。她渾身一震,難道,她被灌了情藥,然後她不由自主地發情和這群猥瑣男人交歡的場面要被拍攝下來?拍下來干什麼?

  “不要!!!”寧錦月慘叫一聲,使勁全力往外掙脫,可無論如何都是徒勞。好幾雙男人的手在她身上身下粗暴地揉動著,寧錦月心裡鋪天蓋地全是羞恥與絕望,憤恨與不甘。

  她處於極度的深深的恐懼之中,簡直不敢想象自己過一會兒失去自我,在這群人身下放浪求歡的下/賤模樣,也不敢想象她被這四五個齷齪的男人進入之後,會是怎樣一副髒亂不堪的樣子。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寧錦月放聲大哭,害怕得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不要,不要!”這一刻,她放下了以往所有的驕傲,不顧一切地祈求,

  “你們想要什麼,車房子還是錢,你們要什麼我都給你們,求求你們,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這句話似乎真的有了效果,周圍的人突然間不知為何,在她身上游走的手一時間全部松開,寧錦月如蒙大赦,慌忙拿袍子裹住自己,又求:“有解藥的是不是?給我,快給我啊。”

  門開的聲音。

  寧錦月一愣,這才知不是自己的央求起了效果,而是有什麼重要的人來了。

  她扭頭看過去,就見一位黑衣男子拉著門,而從外面進來的那個人,正是……

  越澤?

  寧錦月一下子像看見了救星,哇地哭出來,眼淚汪汪地就撲上去:

  “越澤哥哥,救我!”

  可幾個黑衣的男子往她面前一站,擋住了她前進的去路。

  寧錦月大惑不解地朝越澤看去,這才看清,那個一貫不冷不熱,清淡涼薄的越澤,此刻臉色沉冷,俊朗的眉眼之間全是陰鷙的冷意。

  她站定,內心驀然下沉。

  叫人綁她過來的,是越澤?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21 PM

☆、chapter 48

  寧錦月拿袍子裹住自己,卻止不住渾身冰涼,她緊緊盯著越澤,想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點兒表情變化,可始終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人,甚至像是敵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

  “害怕嗎?”

  要不是他眼睛裡無邊的寒意,寧錦月會誤以為這句話是關心,可即使知道他或許是隨口毫無真心的一問,她還是忍不住拼命地點頭,委屈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越澤面容冷硬,沒有絲毫的動容,只道一句:

  “剛才給你喝的那瓶水裡,放的是維生素。寧錦月,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維生素?

  寧錦月怔住,陡然間明白,原來當時房間裡還有越澤,他是和倪珈一起來的,而他之所以藏起來是因為他們兩個真的有什麼不想見人的事。

  他竟然為了倪家那個賤女人找人來羞辱她?

  寧錦月遭遇雙重打擊,悲憤交加地撲上去:“你就為了她這麼對我?這麼羞辱我?越澤,你就為了她不惜和寧家交惡?越澤你是瘋了,她到底哪裡好了?”

  周圍的人攔著不讓她靠近越澤,可越澤瞟了他們一眼,隨從讓開。

  越澤上前一步,朝她走近。

  寧錦月半刻前還情緒失控要沖上去和他理論的,此刻卻被他冷桀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不敢做聲。

  “寧錦月,特意找你來,只是想當面跟你說一件事。”越澤在她面前兩三米處站定,隔著長長的距離,眸光冷清,語氣平靜,“倪珈是歸我保護的人。”

  他語調是一貫的波瀾不驚,毫無起伏,卻透著一股更加可怕的威脅與命令:

  “所以,不管她在哪兒,我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不然,我一定會讓那個人明白,後果這兩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寧錦月死死咬著唇,眼淚仍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她知道,越澤只是嚇唬她的,他不會給她灌藥,也不會叫這些人羞辱她。以他長久以來受到的家庭教育,他不會對任何女人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她很確定。

  可是,他向來不願和女人牽扯的,不管好的壞的。這次為了倪珈,他竟然找人搞這麼一出戲來嚇唬她,把她嚇得到了現在還不停地發抖。

  她嫉妒得發瘋,怨恨得發狂,聲音嘶啞得像一個絕望的老婦人:

  “你能把我怎麼樣?難道殺了我?”

  她這種負氣的叫板在他看來,毫無細想的必要。

  “看情況,”他眼睛漆黑得沒有一點兒亮光,像是要把人吞噬,“不管任何人對她做什麼,我都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寧錦月盯著地面,怎麼都不說話了。

  “這事是誰讓你做的?”

  寧錦月心裡一抖,卻沒表現出來,死撐著說:“是我自己討厭她。哼,也怪我笨考慮事情不周到。如果我哥和我媽出手,倪珈現在人在哪兒還不知道呢。”

  越澤冷冷看她,停了半刻:“今天是失敗的第一次,我暫且放過你。不過,考慮到你這種不知好歹的性格……”他的話斷在了半路。

  他什麼意思?

  寧錦月抬頭,淚眼朦朧看他,只覺得水光中對面俊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冰冷的臉色似乎更加冷了。

  他不說話了,似乎是懶得,轉身就走了。

  而小明同學走上來,臉色緊繃,聲音粗獷:“難保你接下來在澳門不會搗亂,我們會馬上送你回B市。當然,在我們老板離開澳門之前,我們會查各個渠道的入境資料,如果看見了寧小姐的名字,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寧錦月嘴唇幾乎咬出了血,還是一聲沒吭,一時間她心裡突然一點兒情緒都沒有了,頭腦空空地立了半晌,最終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跟著他走了。

  #

  越澤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經過倪珈的房間時,看到門縫裡柔和的燈光,忍不住駐足。

  輕手輕腳地走去,試探著摁了一下房門把手,沒鎖。

  他極其輕緩地推開門,就見果不其然,雖然是開著燈,倪珈已經睡著了。她側著身子,抱著蓬蓬的枕頭,小小一團縮在松軟的白色被子裡。

  睡夢中她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安靜,可細細一看,怎麼都透著一種淡淡的愁緒,竟不像白日裡在他身邊時輕快自在的模樣,反倒像是回到以前,那個雖然笑得自信燦爛卻總帶著一點兒隱憂的女孩。

  他不禁蹙眉,不知道她是不是沉入什麼不好的夢境,更不知道她只是今天如此,還是每夜都這般不安寧。

  他凝視她半晌,最後還是輕輕關了燈。

  第二天倪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

  走進客廳,沒見越澤,倒是餐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字跡有力:

  “臨時見朋友,晚上可能會遲到;記得一定要吃點東西。

  ——澤”

  倪珈收好字條,離傍晚的沙灘派對還有一段時間,吃點兒東西也好,便叫了客房服務,一邊吃遲來的早午餐,一邊聽音樂。

  一邊心裡默默開始盤算。

  寧錦月來了,柳飛飛來了,而柳飛陽也在澳門,或許寧錦年來了也說不定。

  而今晚,澳門地產界大亨孫家的長繼承人孫哲,將舉辦一場大型的沙灘派對。

  照這麼看,只怕莫允兒甚至宋妍兒都來了。原因很簡單,她倪珈都能盯上孫哲,其他人又哪會那麼傻放過?

  孫哲接手孫家地產後,孫家在地產這個領域的發展是其次,反倒是對內地很多個潛在發展行業很感興趣,暗中收購了很多不同規模企業的散股。

  倪家華氏的散股,這十年來有漸漸集中的趨勢,其中有8%聚到了孫家手裡,算得上是大股東了。但同時其他一些家族,包括寧家宋家的散股也有被孫家部分購買的跡象。這就說明,孫家有意拓展其在內地各個領域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雖然孫家或許沒有其他不軌的意圖,只是想成為大集團董事會中有發言權的角色,但倪珈擔心這個消息要是讓其他人知道,或許也會瞄上孫家手中的股份,會跟著過來爭搶。

  而考慮到倪家手中僅有的45%股份,她認為還是從孫家手中把這些股份買回來比較好。而且越早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寧錦年莫允兒和宋妍兒都來了,那就說明他們都想把自己家族的股份收回去。

  只要這幾個人一碰頭,每個人都會對一個事實心知肚明,那就是孫哲手上同樣有對手的散股,那此番過來爭奪的目標又要擴展增大了。

  所以,一切都在於搶占先機。倪珈暫且不想去搶宋家或者寧家的東西,只要把倪家本來的守衛好就行。而且,這些股份也不是輕而易舉你想買人家就賣的。

  孫家長年累月收購到了一定的規模,肯定不會輕易出售,可好在倪珈知道,孫哲有一個特殊的興趣愛好。

  想要奪人所有,必先投其所好。

  倪珈最近胃口不好,在餐桌前坐了近一個小時,也只吃了幾口沙拉。想起這幾天越澤催她吃飯時的樣子,又強忍著多吃了幾口,才去泡澡。

  她洗完澡出來,換上了比基尼,對著鏡子照了照。現在她的身材還是挺好的,胸部不是特別的飽滿,但也算豐盈。臀部一般般翹,但勝在腰肢纖細,背脊流暢,自上而下有種S形的蠱惑,且脊溝很深,更加性感。

  最加分的,還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瑩潤白皙,纖細順滑,看著就讓人想……

  倪珈微微一笑,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大大的透明的方形白紗,從左側腋下穿過,再在右側的肩膀上系了一個結。

  紗巾裡面的風光若隱若現,右側還是長長的開口,只怕風一吹,白紗就會翻飛了。

  倪珈想了想,不知道越澤如果去到沙灘派對,看見她穿著比基尼,海風吹起白紗什麼都遮不住的樣子,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她忍不住笑了,撤掉白紗,換上一件貼身的細細長長的薄襯衫,白色的襯衣很薄又透明,長度也只堪堪遮住腿根,但比之那條白紗,總算是少了很多的風情味。

  倪珈又拿發簪隨意挽了個髻,這才下樓去了。

  穿過歐式古典的長走廊,走到大型游泳池旁的人造銀色沙灘上,倪珈才慶幸她沒有系那條白紗。

  因為在這群陌生的人中,她很輕而易舉地就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澳門的宋妍兒。

  穿著紅色的比基尼的宋妍兒,就系著一條薄如蟬翼的方形白紗,甚至和倪珈之前系的方式都一模一樣,從左腋下穿過,在右肩上打結。

  夜風從遠方吹來,吹飛了白紗,像翅膀一樣飛舞,她只穿著比基尼的好身材在所有人面前展露無遺。

  當時,沙灘上正播放著《My Dilemma》的背景音樂,宋妍兒的笑容至始至終的輕快自信,和以前的那個宋妍兒差別更大。倪珈這才發現,似乎每見她一次,她都變化一次。

  宋妍兒從頭到腳沒有哪一處不漂亮的,走到哪兒都是發光體,倪珈一眼就看到她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宋妍兒很親密地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臂,笑臉盈盈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對情侶。

  那個男人似乎是澳門本地的,和在場的很多人都很熟,宋妍兒跟著他禮貌得體地給人打招呼寒暄。

  走了幾步,她看見了倪珈,對身邊的男人說了什麼,就朝她走過來了。

  在倪珈面前,宋妍兒雖是笑著,但燦爛度收斂了一些:“珈珈,沒想到你也來這兒了。”

  倪珈避而不答,轉移話題:“看來你也是有備而來的,”她往那個男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孫理吧?”

  風流翩翩,舉止儒雅,幾乎和在場大部分的人打招呼還得到積極的回應,除了這個派隊的主人孫哲,就只有他弟弟孫理了。

  “你果然一直都很有眼力。”宋妍兒半真半假地誇贊,但臉上明顯的得意是掩飾不住的,“你覺得怎麼樣?這個男人比寧錦年如何?”

  “我一向不評價別人的男人。”倪珈慢悠悠地喝著香檳,睨她一眼,“妍兒,如果你只是為了和莫允兒比男人,這樣下去,你的生活其實是一天到晚都圍著她在轉。”

  “她憑什麼跟我比?”宋妍兒不太開心地挑眉,“我只是走我的路線,順帶地俯視她一下。”

  “你的路線是……”倪珈頓了頓,一點兒不避諱,“和孫理上床?”

  宋妍兒臉色一僵,審判地看著她,不知她從哪裡看出來的。

  倪珈聳聳肩:

  “不好意思,我也做過一些功課。他能帶你出入這種場合說明有點兒利益關系,而我聽說孫理挺好色的,所以不難猜。不過我或許應該提醒你一下,有人說他在那方面怪癖挺多的,你最好還是早點兒脫身吧。不然下次估計穿不成比基尼了。”

  她來之前,把孫哲孫理兩兄弟的習性和癖好徹底地研究了一遍,發現的可怖之處還不止這一點兩點。真讓她懷疑,這一對變態是怎麼把孫家的產業經營得那麼好的?

  聽出倪珈的話裡似乎有淡淡的諷刺,宋妍兒臉色白了,不輕不重地回擊:“外面說這些話的,不過是見孫理這男人那麼好那麼優秀,酸葡萄而已。”

  倪珈彎了彎嘴角,不予置評。

  宋妍兒接著輕輕哼笑一聲:

  “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麼關系?你說他從我這兒占便宜,又怎知不是我從他那兒得好處呢?我算是發現了,男人就是用來利用的。如果能長期利用,那當然是最好;如果是短期的,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樣灑脫點兒。你怎麼就知道最後盈利的不是我?”

  倪珈點點頭,表示贊同:“嗯,是的,你這樣漂亮,不好好充分發掘了來利用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宋妍兒皺眉,總覺得她這話哪兒怪怪的,像是在不贊同地嘲笑她,偏偏字面上又揪不出一點兒錯處,聽上去還挺由衷似的。

  她真討厭她這張嘴!

  不過她也習慣了,隨意問:“珈珈也那麼漂亮,怎麼到現在都沒有男朋友呢?或許這脾氣要改一改了。”

  倪珈本想回擊,但懶得了,所以笑笑了事。

  宋妍兒見她這麼無所謂的樣子,實在納悶她怎麼就那麼沉得住氣,心裡有點兒不舒服,表面上笑了笑:

  “不用你操心,我和孫理是互利共贏的,而且這個想法還要多虧了你呢!”

  倪珈抬眉:“我?”

  宋妍兒繼續:“不是你告訴我,說莫允兒就愛搶人的東西嗎?尤其是男朋友,更可況孫理比寧錦年要好些吧。至於孫理,是個不差的女人他都看得上。”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倪珈挑起的細眉稍稍落下,宋妍兒竟然想把孫理和莫允兒湊成一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她想讓孫理玩弄莫允兒?而她就為了報復莫允兒,把自己搭進去和孫理混在一起,這女人是瘋了吧?

  或者其實是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宋妍兒避重就輕了?

  宋妍兒說完,似乎覺得倪珈的反應不太熱烈,皺了眉:“珈珈,你真以為自己是置身事外的?莫允兒也是你的敵人。”

  倪珈撥弄著指甲,說得很輕松:“可是,我比較喜歡在一旁看著你們表演。”

  宋妍兒無語,瞪她半刻,狠狠一笑:“對了告訴你一件事。寧錦月准備給你下藥的,結果她又笨又自以為是地搞砸了,藥被莫允兒換掉,那對賤男女攪在了一起。蔣娜這下是被莫允兒給氣死了。”

  倪珈一愣,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事兒,這麼說來,越澤其實應該看到了寧錦月的小動作,可他卻瞞著她替她處理了。從那之後就突然消失的寧錦月,難道是越澤做了什麼?

  倪珈心裡五味陳雜,不知道是種什麼感受。

  有種陌生的安全感,覺得有人悄無聲息地替她擺平所有事情,是一件舒心得叫人沉醉的事。

  可又有點兒害怕,這樣的沉醉很危險。怕他這樣默默在身後保護她,會讓她漸漸失去了對危險的嗅覺。哪天他一離開,她失去了保護罩,就會傷得更慘。

  倪珈心不在焉:“你不是說蔣娜想利用你們兩個嗎?看來莫允兒和你一樣不相信蔣娜,你的這個對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啊。而且你就是受了這個刺激,想借孫理的手,拆散寧錦年和莫允兒?”

  宋妍兒笑了笑,沒回答。

  心裡卻在想,莫允兒能和她比?不過是一時的僥幸罷了!至於寧錦年,她當然一定會搶過來。

  寧錦年和莫允兒發生關系的事並沒有讓她多心痛,反而讓她很暢快很激動,畢竟,有什麼比搶人家把握在手的更好呢?莫允兒在寧錦年身上已經投入了如此多的成本,到時候失去了才更痛心更可惜吧?

  正想著,她的視線裡竟然就出現了寧錦年和莫允兒的身影。

  寧錦年露著上身,一條青色的沙灘褲,而莫允兒穿著紅色的比基尼,外邊再無遮攔之物。那比基尼和宋妍兒穿的居然是一模一樣同一款。

  莫允兒挽著寧錦年,特意朝這個方向走來,身子緊緊貼著他就像連體人似的,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得意和炫耀。下藥那件事,是她故意告訴宋妍兒的,就是為了讓她看到自己有多多厲害多能耐。

  可她沒有從宋妍兒臉上看到任何的傷心和失落,因為宋妍兒只是無意地掃了他們兩人一眼,未做任何停留,甚至在他們走過來之前就轉身去挽孫理的手了。

  而孫理扭頭看著宋妍兒,還連連微笑。

  莫允兒臉上的笑容瞬間石化,宋妍兒真不喜歡寧錦年了?竟然還勾搭上了孫家的公子,這場派對的小主人?

  那個叫什麼孫理的,果然是流連聲色場的,相貌舉止都是極好,莫允兒恢復平靜,眼神開始直勾勾地往孫理的方向追。

  就連寧錦年看到宋妍兒時,臉上也有明顯的詫異。一個追在你屁股後面好多年的女孩,不久前說不喜歡你了,這是聽覺上的一回事;可短短幾天就和別的男人成雙入對甜甜蜜蜜,這是視覺上的另一回事。

  有種沖擊的震撼。

  寧錦年多看了宋妍兒幾眼,她身上白紗撩動,裡面的風光若隱若現,偶爾翻飛露出一角,更顯撩人的性感。白紗飛舞又貼合,這種半得不得的感覺,比莫允兒這樣直接穿著反而更有勾人的魅惑力了。

  倪珈將這兩人的表情都收入眼裡,暗想今晚一定好戲連連了。

  她微笑著轉身去了沙灘一角的臨時小賭場,見其他幾個桌子上都沒了人,大部分人都圍到了某一個桌子旁。

  人群還算寬松,倪珈毫無費力地擠了進去,就見尹天野坐在賭桌前,淡定地投著骰子在下注,而秦景像一只小豚鼠一樣摟著桌子上大堆大堆的籌碼片,笑得無比幸福。

  倪珈聽越澤說過,尹天野是個賭術高手,不管是這種分籌猜點的小兒科游戲,還是記牌算術的智力型賭博,沒有他不會的不贏的。

  倪珈雖然前一段時間集中訓練過,但仍是有心無力,勉勉強強只能算個及格,還沒有實戰經驗呢。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笑她:“淡定點兒行嗎?大家都以為你們是賭場鴛鴦,專靠這個活了。”

  秦景吐吐舌頭:“沒關系,開心當然要大聲笑啦。珈珈,賺了錢給你買好吃的哦!”

  倪珈捏捏她的臉,白她一眼,才往外走去找人。

  才走出了人群,卻看到旁邊桌子旁已經坐了寧錦年和莫允兒,似乎在和開賭的服務生說著什麼。

  她沒興趣看他們玩小賭,可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宋妍兒妖嬈的笑聲:

  “寧錦年先生,我來挑戰你一下,敢接受嗎?”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30 PM

☆、chapter 49

  莫允兒一愣,似乎已經猜到宋妍兒想搗什麼鬼,可她還來不及給寧錦年施壓,後者竟然先一步爽朗地笑:“宋妍兒小姐過來挑戰,我就算是不敢也得接受啊。”

  莫允兒臉白了白。

  宋妍兒似作無意地往她的方向瞟了一眼,坐下來。

  她翹著腿,斜扭著腰,手肘半撐著賭桌,薄紗似乎受不住肌膚的滑膩,一點點溜下來,有種半遮面的魅惑。她那段身子自上而下,起起伏伏,真是讓女人看了都想入非非。

  寧錦年的目光凝滯了一秒,才緩緩挪到桌子上。

  宋妍兒故作不知,還睜著大大的眼睛,輕聲笑著逗趣:

  “寧錦年先生比以前帥氣了好多。”

  寧錦年因這話回頭看她,而妍兒話還未完,她目光帶著驚訝與欣賞,在寧錦年光露的胸膛和腰腹之間游走,柔意綿綿地誇贊,

  “以前都沒看過,沒想到你的身材還蠻好的,很有男人味。”

  倪珈心思一動,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宋妍兒的調情手段,學得挺好的嘛,而且還敢在莫允兒面前當眾調戲她的男人。後者雖然仍是維持著簡短的笑容,但緊握著手暴露了她的心情,估計是恨不得撲上來和宋妍兒廝打的。

  被美女誇身材好這種事,男人都很受用,更何況宋妍兒用這種嬌柔如春風的語氣呢。

  所以,寧錦年當即便笑容舒展開,道:“說起來,我以前也沒見過妍兒穿比基尼,今天一看,眼前真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不過說真的,妍兒的身材還是那麼好。”

  倪珈微微斂瞳,這句話,好像透漏了一點兒別的信息吧?

  聽他無意識地把稱呼換成了親密的“妍兒”,宋妍兒唇角勾笑,再次假裝無意地瞟過莫允兒一眼,後者始終聚精會神看著賭桌,臉色倒沒什麼特別明顯的情緒變化。

  可她的心裡就翻江倒海了,傻子才看不出來宋妍兒在勾引寧錦年啊,宋妍兒真是賤,剛剛才勾搭上孫理,還吃著碗裡就看著鍋裡了,專門跟她搶東西是想氣死她嗎?哼,她真以為這點兒小手段就能讓寧錦年上鉤了?笑話!

  倪珈一旁看著,來了興趣,干脆走過去,坐在宋妍兒身旁。她倒是一點兒不尷尬,捧著杯香檳,邊喝酒邊觀戰。

  莫允兒看到倪珈後,心裡對宋妍兒的怒火稍微轉移了一部分。這次要不是她聰明,料到蔣娜會搞鬼,現在她的寧錦年肯定都和倪珈睡到一起了。

  她雖然一直都不信任蔣娜,知道蔣娜會搞鬼,但知道蔣娜真要搞這種事時,也有些震驚。還多虧了寧錦月笨,做事情漏洞一大串,她才有機可乘。不然……

  莫允兒看著倪珈,眼光沉沉的。不管倪珈知不知道下藥的事,她都是蔣娜盯上的對象,都是她莫允兒嚴防死守的敵人。而且在她看來,倪珈也是喜歡寧錦年的,那她就更不能讓她得逞。

  她獨自想一大通,倪珈一直都沒往她這邊看,反是催促宋妍兒快點開始。

  宋妍兒手裡把玩著骰子,沖寧錦年輕笑:“賭錢什麼的,太沒新意了。我們玩點兒別的吧?”

  寧錦年被她的故弄玄虛吸引了興致,當然奉陪:“想玩什麼?”

  宋妍兒托著腮,嗯嗯唔唔地想了半刻,道:“這樣吧,我先提我想要的。如果我贏了,你就得陪我一晚上,我讓你干什麼,你就得干什麼,好不好?”

  寧錦年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可面對宋妍兒這種溫柔美女的主動出擊,他心裡分明是竄起了一種奇怪的沖動和興奮。

  莫允兒聽了,鼻子裡立刻哼笑出一聲,很好心地提醒:“宋妍兒,我看著孫理先生應該是你的男朋友吧?你這麼玩不怕他生氣了?”

  “只是藍顏知己,算不得男朋友。”宋妍兒早有准備,回答得有條不紊的,

  “再說了,我要寧先生一晚上,只是讓他給我揉肩捶背的,不行啊?”宋妍兒語氣裡帶了點兒蠻橫,眼色往寧錦年那邊一飛,“我倒覺得這樣才好玩呢,是吧?”

  寧錦年心思亂動,他當然知道宋妍兒說的只是借口了,真正的意思哪會是捶背什麼的?他雖然現在搞不清目前對宋妍兒的情感,可她如此火辣的身材是真的,如果能有點兒什麼,他倒是來者不拒。

  他點頭,故作輕松地笑:“那好吧,如果我贏了,妍兒就給我捶背一晚上吧。”

  倪珈:……

  我都專門跑過來了,你們讓我聽這個?

  莫允兒咬著牙,笑得僵硬無比。

  而倪珈則感歎這個寧錦年究竟是把莫允兒放在哪個位置上?還是說得到了她的人,就不在乎她的心了?

  這些男人們可真是……

  宋妍兒選了數字8,5,3,區域壓注,而寧錦年選擇了1,2,7。等到工作人員拿著長尺分撥籌碼後,最多與最後剩下的,都在宋妍兒的區域。

  宋妍兒拍手:“只玩這一盤,我贏了。”

  莫允兒板著臉不說話。

  寧錦年卻無所謂地輕笑,似乎無可奈何搖頭,看上去其實是有點兒開心的,說:“那我有一天晚上要任憑妍兒處置了。”

  他說得很被動很不由己的樣子,可心裡早就被撩了起來。

  但沒想到,宋妍兒懶懶起身,俯看著寧錦年,毫不掛心間的樣子,笑得溫柔又聰明:“只是個游戲而已,就先欠著吧。等哪天我想起來了,需要的時候,再找你還。”

  倪珈也起身,不禁有些佩服宋妍兒,她要是真和他去赴約了,或許很快寧錦年又忘了她;可她這一拒絕,情形就大不一樣,只怕要在寧錦年心裡投下顆大石子,夠他磨上好一段時間的了。

  果然,倪珈離開時瞟了寧錦年一眼,他正盯著宋妍兒光露的背影,明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倪珈和宋妍兒一起往游泳池邊走,宋妍兒突然問:“知道為什麼剛才我和寧錦年打賭的時候,莫允兒的反應沒那麼激烈嗎?”

  倪珈沒興趣:“她在男人面前不是一向如此的麼?”

  “是因為當時孫理站在我身後不遠,”宋妍兒撥弄著手環上的銀色亮片,“我透過玻璃杯的反光,看見了。”

  倪珈還是沒興趣,應付性地接她的話:“那你還和寧錦年打那種賭,不怕孫理吃味兒?”

  “那又如何?”宋妍兒抱著肩膀,不屑地笑,“從孫理那裡能拿的東西,我都拿過來了。沒有了利益交換,我和他也就成了過去時。我以後才沒興趣伺候他,除非他又有了什麼我想要的東西。”

  倪珈這才扭頭看她,總覺得宋妍兒真的是徹頭徹尾地變了。這個一直都單純到有點兒蠢的女孩,她似乎還從沒有真正的來過一段男女愛情,而她看待這種關系的眼光就已然變質了。

  倪珈不免有些感慨:“我只是覺得,為了你所謂的那些東西,比如打擊莫允兒,就去把自己送給孫理,太不值了。”

  她的話很輕,卻沒有半分的憐惜,畢竟這是宋妍兒自己的選擇。

  宋妍兒仍不意外,毫無壓力地甩了甩如瀑的長發:“呵,他以為是他睡了我,我卻認為是我睡了他。各取所需,自己覺得賺了就行。反正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冰清玉潔的。”

  倪珈沒有覺得意外,腳步沒停。剛才寧錦年的一番話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

  宋妍兒見她一點兒反應甚至驚訝都沒有,停了腳步,臉上沒了表情,突然道:“倪珈,你真的是一點兒都不關心我的事情嗎?不論我說什麼,你永遠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讓人心寒?”

  倪珈也面無表情看她,心中笑得有些無奈:我只是一些表情讓你心寒,卻不會像你一樣專做讓我心寒的事。

  倪珈漫不經心地說:“已經知道的事情,有什麼好關心的?不用你說,我都看出來了,你和寧錦年的關系,遠比你們之前表現出來的要親密。或許,你們都睡過了也不一定。”

  這下輪到宋妍兒驚訝了,愣了半晌,忽然笑了:“如果我說,我的第一次是在高中,是和寧錦年,都不用問你信不信了吧?”這一刻,她的笑臉孤獨得像是要融進夜色。

  倪珈默然看著她,一句話不說。

  宋妍兒今年19,寧錦年25。

  三年前,寧錦年是已走入社會的表面溫雅內心城府深的社會人,而宋妍兒還是個懵懂單純的高中生。更久以前,他們只是朋友家族裡的哥哥妹妹。

  這麼多年過去了,寧錦年竟然連一個“女朋友”的稱號都沒給過宋妍兒,有的只是零星的緋聞與體貼,再就是叔叔阿姨們口中的配對與逗趣。

  倪珈站在波光粼粼的游泳池邊,夜晚的水汽彌漫上來,腳心有點兒涼。

  宋妍兒望著五光十色的夜空,長長吁出一口氣:“那時候也是夏天,也是這樣的傍晚,他把我放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桌子上……”

  “珈珈,你們都以為是我纏著寧錦年,是他不喜歡我。可如果我說,第一次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是他誘導的我,你信嗎?”

  倪珈抱著手臂,面色寧靜,一瞬不眨地盯著夜色漸濃的夜幕,畫滿了濃墨重彩。原本藍色的游泳池像是被誰潑了一桶墨進去,越來越暗。

  “那天從太陽下山,一直到月亮出來,星星都出來了。”宋妍兒歪著頭,仰望著頭頂上寥落的星星,“好久好久,我覺得好痛,可是又很開心。因為錦年哥哥說喜歡我,說做那種事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那種事就是喜歡一個人必須要做的事情。”

  “你看,我多乖,一直都在喜歡他,一直都相信他這句話。三年來,他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則去,我還屁顛屁顛的樂呵。”宋妍兒嘴唇顫了顫,“就連你19歲生日宴的時候,我和他還在你家後山上野戰了一次。”

  那時候他已經和莫允兒曖昧了;

  倪珈皺了眉,差點兒作嘔。

  宋妍兒還在自言自語:

  “現在這麼想想,我真是個賤/人。更是個蠢貨。我一直很執著地認為,那種事就是喜歡人的方式,對不喜歡的人,不能做那件事。可到了上個星期,我才發現,現在可以用這種方式去對待我不喜歡的人了,就像孫理。這算是一種蛻變了嗎?”

  倪珈原本還有些奇怪的悲傷,聽到這裡,沒來由地彎起半邊的唇角,眼神凜然:

  “不管算不算是蛻變,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以前的你,不知道為誰在活;現在的你,肯定不是在為你自己活;所以這兩種你,一樣的不讓我喜歡。”

  宋妍兒愣怔了半秒,半苦不甜地笑,恢復了適才的驕縱:“誰讓你喜歡了,我自己喜歡就行。”

  倪珈也不詫異,反而也笑出聲:“你能這麼說就好了,看來你還是有點兒長進的。恭喜你不再像以前那樣,拿著別人的評論當標桿亦步亦趨了。”

  宋妍兒一愣,繼續笑著。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默默冷哼:

  所以啊,寧錦年,莫允兒,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她在池邊立了半晌後,一手解開肩膀上的白紗結,往風中一揮,白紗飛舞間,她像是一條美人魚撲通一聲跳進了游泳池裡,放肆自由地游動起來。

  她原本身材修長,扯去白紗入水的那一瞬,更是美得讓人停了心跳,周圍好多男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包括寧錦年。

  倪珈因為剛才和宋妍兒的談話,多看了寧錦年幾眼。她原以為這個男人雖然陰狠,但至少對莫允兒有幾分真心;現在看來,遠非如此。

  而他私下哄女人的功夫絕對是爐火純青,不然宋妍兒怎麼傻乎乎地和他在地下保持了那麼多年的身體關系。

  這男人簡直是一等一的渣。

  倪珈收回目光,看著游泳池裡嬉戲打鬧的男男女女,沒了玩鬧的興致。秦景和尹天野不知去干什麼,臨時先離開了派對,而越澤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倪珈想至少讓他看一看她穿比基尼的樣子,不然派對上的人都看見了,不給男朋友看,有些太委屈他了。

  等了一會兒,倪珈再次感覺困意來襲,便轉身遠離了人群,准備去派對的休息房間小坐一會兒。

  從沙灘走上大理石走廊,倪珈進了供休息的歐式庭院裡,因為想找個安靜點兒的房間,所以往裡面多走了幾步。

  沒想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某間房裡傳來。男人粗重而魯莽的低吼,女人情意綿綿的嬌喘,嗯嗯唔唔的,在幽深的走廊上,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倪珈覺得身上寒毛都豎起來了,猶豫著是原路返回,還是從院子的另一端出去時,她陡然間發覺那女子“啊~啊~不要~要~”的聲音,有點兒耳熟。

  倪珈差點兒嘔吐,寧錦年和莫允兒有必要這麼耐不住嗎?參加個沙灘派對還要跑來這兒玩一場?真是欲求不滿,寧錦年該不會是把對宋妍兒的欲望發洩在莫允兒身上了吧?

  倪珈想了想,覺得自己惡趣味了,吐吐舌頭聳聳肩,轉身要走。

  可一秒,男人嘶啞而狠烈的聲音傳了過來:“舒服嗎?啊?叫聲再大點兒!”

  倪珈還沒完全轉過去的身子陡然一僵,不是寧錦年?

  倪珈躡手躡腳溜到窗戶邊,把手機調成錄像模式,攝像頭探出去拍攝。

  女人發春般的浪/叫聲一陣又一陣,倪珈皺眉了,恨不得把耳朵擰下來。這莫允兒搞什麼鬼?怎麼這麼饑渴,從寧錦年身邊偷跑過來,房都不開就去交/配?

  這個陌生男人到底是誰?

  她越想越奇怪,忍不住探頭往房間裡看了一小眼,女的當然是莫允兒,而男的竟然就是孫理沒錯。

  孫理只穿了一件沙灘褲,前面被扯下去了,後面還蓋著半邊屁股;

  莫允兒只穿了一件比基尼上衣,雙腿圈在孫理的腰上,兩人的兩腿之間,緊密結合著。而莫允兒的比基尼內褲還掛在她的腳踝上,隨著她整個人的上下震動,像小旗子一樣翻飛搖晃。

  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倪珈只能感歎孫理體力好,外加腰部力量十分雄厚。

  莫允兒圈坐在他腰上,整個人都像是暴風雨中的小舟一樣顛簸,嗓子裡不斷溢出糾纏的纏綿音,臉頰也是潮紅勝血,只是她似乎沒有一絲力氣,勉強被孫理拖著腰,上身和頭都不斷地往後倒,每每被孫理帶回來。

  倪珈皺了眉,看著莫允兒略顯迷茫恍然的臉,陡然間明白,她被下藥了???

  怎麼會?

  倪珈見孫理有側過頭來的趨勢,立刻躲回去,這又看見玻璃窗這邊的窗台上有一枚小東西,針孔攝像機?

  倪珈背脊發涼,某些人可真夠狠的啊。

  她突然心裡堵著慌,收了手機,扭頭就走,也不知穿過了幾條走廊,走去那個方向。只是走到某個房間門口時,再次聽見了某個女生微弱而哀柔的呼吸聲。

  倪珈:……

  果然參加宴會就不應該往有房間的地方走啊,那絕對會十拿九穩的……

  這次還是不做任何停留,她拔腿就要走,可又覺不對,似乎只有女人的聲音,而且不像是享受,像是無力的痛苦。

  倪珈再次多管閒事,推門進去,就見遠處沙灘派對的燈光從落地窗裡射過來,屋內一片昏暗。一個女的躺在落地窗旁不遠處,意識模糊,哼哼吃吃的,而一個男人蹲在她旁邊,似乎在她身上揉捏占便宜。

  肯定和莫允兒一樣,這個女人被下藥了,惡心的賤男人!

  倪珈一咬牙,幾步沖過,一腳就朝那人頭上踢去。

  那人就像是腦後邊長了眼睛一樣,飛速一躲,一個連續的打滾,遠離了攻擊點,很快敏捷地站了起來:“你是?”

  他話還沒說完,倪珈就咬牙:“你們這種用迷藥情藥強/奸女人的臭男人,真是太惡心太人渣太下/賤了。你們這種混蛋男人就應該斷子絕孫!”

  倪珈話沒說完,又是一個前回踢,猛砍他的脖子。

  那人趕緊躲開,倪珈收回腿,很快再踢他一腳,男人又是一躲,突然奇快地繞到她身後,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肩膀。

  人還在她耳邊笑:“身材不錯,腿很漂亮。”說著,男人溫熱的手掌竟然在她的大腿外側摸了一把。

  倪珈怒了,膝蓋抬起,光腳往後面某人的胯處一踢,男人連忙躲閃,手一松,倪珈立刻脫離了束縛,毫不遲疑又是一腳過去。

  男人這下沒躲過,結結實實挨了一腳,被她踢倒在地。

  只是,他倒下去的時候,揪住了倪珈的襯衫衣領……

  倪珈不可自抑地“啊”一聲尖叫,被他扯倒在地,准確無誤地壓在他這塊肉墊子上,襯衫上面還被扯得崩斷了幾顆扣子。

  灰暗的夜色中,男人望著壓在自己胸膛上的春/色,挪不開目光,海藍色的比基尼被夜幕襯得愈發深沉,而這深沉之間,是她格外瑩白的兩團,

  他竟然笑了:“以為你很瘦,沒想到還是挺有料的,胸部很漂亮。”

  說著,還忍不住真要伸手去摸摸。

  倪珈一手粗暴地打開他,另一手撐地,飛快地從他身上跳起來,還極其陰險地踩了他一腳。她這才走過去看另外那個女生的狀況。

  至於後面這種油嘴滑舌,手腳不干淨的男人,哪位少女想被迷惑就被迷惑去。對於他的調戲,倪珈一點兒興趣沒有,甚至一點兒內心波瀾都不起。

  倪珈走到落地窗邊,借著窗外點點的燈光,這才看清,躺在地上面頰潮紅的女子竟然是,柳飛飛?

  倪珈對柳飛飛說不上喜惡,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

  “你知不知道她還未成年???”而想起剛才短短半小時的所見所聞,倪珈壓不住怒氣,回頭沖那男子斥道:

  “你們這種男人究竟把女人當做什麼?管不住下半身的時候,用點兒藥,女人就成了你們的發洩工具嗎?這麼點自控能力都沒有,你們怎麼不去當種豬啊?”

  黑暗中一片靜謐,忽然傳來一聲笑。

  居然笑?

  倪珈狠狠握緊拳頭,今天,她一定要把這個藐視女人的賤男人打得稀巴爛!

  “聽說,柳飛飛差點兒害得你和你弟弟被柳飛陽殺死?”男子緩緩走過來,好奇,“你為什麼還要幫柳飛飛呢?”

  倪珈一愣,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沙灘派對的燈光越來越緊密透亮,穿進來照在來人的臉上,朦朧的亮光中,一張散漫又不失神氣的臉。

  倪珈這才看清,她剛才狂踢了一頓的人,竟然是這場派對的主人——孫哲。

  孫哲看著她,面帶微笑:“倪珈小姐身,材,呃,身手很好嘛。”

  倪珈垂著眸,沒搭理他。沉吟半刻,初次見面已經搞成這樣,寒暄好話奉承也都不必要了,索性開門見山,直接敞開了說。

  倪珈抬眸,淡定如常:“我想從孫先生手中把倪家華氏的8%,全部或部分地買過來。”

  孫哲笑了,像是聽笑話:“你以為你要買,我就會賣給你?倪小姐還是太年輕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賣,我只是希望明天我去孫先生的5號貴賓包廂後,孫先生能給我一個挑戰你的機會。”倪珈笑得不濃不淡,剛剛好。

  “挑戰我?”孫哲挑眉,似乎認為自己被小視了,拿手指了指她,“你?挑戰我?”

  “對!”倪珈回答,落地有聲,“我,挑戰你!”

  孫哲看著倪珈正毫不避諱地直視自己,她黑白分明的眼裡沒有一丁點兒的彷徨和害怕,他突然一笑:“先來點兒前奏吧?這場party是孫理辦的,說實話,我很討厭。如果你能讓他在半小時內消停,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說話算話。”倪珈唇角一彎,毫不猶豫拿起桌上的座機,撥號出去:

  “喂,您好,聽說你們澳門警方最近嚴打致幻劑嗎?對,我這裡是威尼斯人酒店4號游泳池旁邊的配套設施廳,麻煩你們過來抓人好嗎?謝謝你們為澳門治安和世界和平所做的貢獻。再見。”

  倪珈放下電話,平靜看他:“你說半小時?我縮短成十分鍾,不介意吧?”

  孫哲在聽到倪珈的電話內容時,眼中閃過一片驚愕。原本要上來截她的電話,無奈她語速很快已經說完。

  這丫頭闖了大禍了,居然還鎮定自若的,很是不知死活。

  孫哲無語了幾秒鍾後,把地上的柳飛飛抱起來就往外走,還回頭對倪珈道:“趕緊離開那部電話,越遠越好。不然再晚個幾分鍾,被人逆向查出了找過來,誰都救不了你。”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38 PM

☆、chapter 50

  倪珈沒想過,她的一個報警電話,揭開了這個派對光鮮外表下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從房間裡溜出去,經過一道白玉旋轉樓梯時,孫哲對她說:“今天其實有兩個party。”

  倪珈順著孫哲的目光看過去,樓梯間下面有隱約的魅惑的光,還有絲絲甜膩到骨頭都發軟的音樂。她瞬間明白,孫哲邀請的朋友大都是名媛紳士,在沙灘上進行海夜party;而孫理卻借著這個機會,弄了一批人在地下酒窖裡。

  至於干什麼,不用想了。

  他還真是聰明,最近澳門治安抓得嚴,誰會想到孫哲的名流派對會搞這麼一出呢?而沙灘上熱熱鬧鬧,音樂聲鼎沸,反而給這地下party做了保護傘。

  所以孫哲才提醒倪珈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地下室的人上來看見了她,接著警察一來,知道是她報的警,後果可想而知了。

  很快,兩人分道揚鑣。

  孫哲帶著神志不清的柳飛飛上樓去清醒了,而倪珈很快回到沙灘,隱匿人群中。

  派對上的男男女女們,或聊天飲酒,或玩水嬉鬧。

  沙灘上回蕩著lady gaga的bad romance,有人嬉笑著,隨音樂扭動著,現場的氣氛奔放而舒暢。

  突然的一瞬間,大批身著制服的警察沖進了派對場地,粗暴地關掉了音響,片刻前的歡樂氣氛戛然而止。

  所有人面面相覷,但大都還算鎮定,一面狐疑地和周圍人議論著,一面紛紛拿大毛巾裹住各自衣著暴露的身體。

  警察分了好幾個隊,有的直接去搜不遠處的房間,有的把沙灘上的人趕到一起別亂跑。大家都還是配合的,沒有慌亂,多的還是好奇,不知道警察怎麼突然會來。照理說,孫家辦的派對應該事先和內部的人打過招呼的。

  直到警察催促游泳池裡的人趕緊上來時,宋妍兒才慢吞吞地游到池邊,上來裹了毛巾,走到倪珈身邊站著。

  彼時,倪珈正站在游泳池旁邊,抱著手,冷眼看著沙灘上的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聚在角落裡,竊竊私語;而原來的場地上,酒杯,水果,浴巾,衣服,亂七八糟地散亂著。

  宋妍兒皺著眉,手指撥弄著滴水的頭發,警惕地自言自語:“警察來干什麼?”說著她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好幾眼,警察的手電在一間間漆黑的房子裡探照著。

  倪珈揣摩著她的語氣,在心裡暗暗地琢磨,宋妍兒有點兒緊張,這說明莫允兒的迷藥確實是她下的;但緊張過後,便很快平靜了。

  倪珈掃了一眼人群,寧錦年不在。很可能他接到了宋妍兒的通風報信,然後過去“不小心”撞到莫允兒和孫理XX的場景。

  宋妍兒的計策達成了,可是還有一個漏洞啊。

  攝像頭沒有回收。

  按理說,剛才外面警笛響的時候,宋妍兒完全可以從游泳池另一端上岸去回收攝像頭,再從另一邊直接上樓去酒店離開現場。

  可她一直都在這裡沒有離開,而她竟然都不擔心攝像頭這種關鍵的證物會落在警察手裡。她應該不至於傻到讓警察看見孫理參與其中吧?那孫理絕對會剝了她的皮。

  倪珈望著那裡,微微蹙眉,又覺不對。莫允兒就在警察剛才搜索的房間裡,為什麼半天沒動靜?

  正想著,警察跑出來,朝沙灘上嚷:“醫生!擔架!”救護車上立刻跳下來一群醫護著,往那個方向跑。沙灘上一下子死一樣的靜謐,大家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也感覺得到是不好的事了。

  倪珈望著警察護士消失的方向,屋裡一點兒亮光都沒,看來是地下的窩點被發現了。

  果然半分鍾後,好幾個意識模糊的女子被抬了出來,有個痛苦地翻了個身,白被單落下,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身上紅痕牙印斑駁,下面更是濁液污穢,叫人不忍卒看。護士慌忙拿被單給她蓋好。

  受害的女子一個接一個地被抬出來,沙灘上一刻比一刻寂靜。所有人都直直望著那排漆黑的房間,不知道那片黑暗裡還有多少邪惡。

  這期間,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被銬著手帶走了,說是這次地下派對的組織者,警方要帶回去問話。孫哲和孫理都不在其中,倪珈看一眼便知這是孫家的炮灰。

  現在才晚上八點半,派對還沒開始進入高潮,就戛然而止。

  穿著沙灘褲比基尼的帥哥美女們簇成一小堆一小堆,一開始的好奇心消散,時間一長,有人開始抱怨,有些繼續看好戲,有些則無所謂地等著警察走了換場子或者回家。

  還有些人是被警察從游泳池裡抓出來的,一個個裹著厚厚的毛巾,像是一群在晚風中瑟瑟發抖的大狗。

  漸漸,人群中起了不耐煩的聲音,大家都想離開了。

  倪珈仍是執著地盯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直到又有個女子被抬出,只這次,白布遮住了她的頭,而擔架上的人形沒有一丁點兒的動靜。

  適才人群中漸起的抱怨聲頃刻間消失殆盡,有些女孩子的眼中劃過絲絲的驚恐。

  這副擔架沒有上救護車,而是直接擺在車旁,畢竟工作者不會在死人身上花太多的時間,而是返回去救剩下的女子。

  宋妍兒一直都是冷冷地看著,直到看到擔架上一個熟悉的人時,緊皺的眉心才舒展開,唇邊也揚起一抹笑意。

  而倪珈看著擔架上處於幻迷狀態的莫允兒,神思恍然。

  看樣子,警察趕到時,只找到了昏迷的女子,施暴的男人除了剛才抓走的兩三個,大都沒了蹤影。

  派對開始短短一個半小時裡,受害者有十幾個,有個甚至折磨死了;旁邊不知是誰在說悄悄話,說發現莫允兒時,她已亢奮後昏迷,下面狼藉不堪。因為用過的安全套被帶走,關鍵信息也采集不到。其他的女子都是同樣的情況。

  “允兒,你怎麼樣?你看看我?”寧錦年焦急的聲音在一片竊竊的小聲中格外刺耳。他正和醫生護士一起,推著被白毛巾裹住的莫允兒往救護車上拉。

  莫允兒臉色慘白,完全昏迷了過去。

  有些警察正在旁邊照相取證。

  “你拍什麼?你給我停手!”寧錦年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奪警察手中的相機,虧得幾位旁人攔住:“這不是媒體,不會曝光,只是拿去作證據將壞人繩之以法的。”

  寧錦年這才停住,如遭雷擊,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絕望,怔愣半晌後,終於蹲在地上,深深地埋著頭,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為之動容,默默地為這個女友突遭不幸的可憐男人哀歎。

  只有倪珈,隔著遠遠的距離,涼薄地看著寧錦年,不禁暗想,他這出戲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上演的?

  剛才,莫允兒被抬出來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愕地集中在她身上,因為之前出來的都是小演員小模特等外圍女;誰會想到一個大小姐會成為致幻劑的受害者。

  全場目光都在莫允兒身上時,倪珈卻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個已經冰冷的可憐女孩兒。

  就是這一瞥,她看見了突然出現在現場的寧錦年。

  他站在擔架旁,夜風掀起白被單,女子潔白而滿是紅牙印的肩膀露了出來。而寧錦年一手緊握成拳,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幫她蓋好了床單。

  倪珈頓時毛骨悚然。

  她前兩天剛翻看過越澤的一本犯罪心理學的書。

  人在面對陌生死者的時候,本能的反應是恐懼與躲避。寧錦年沒有,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認識這個死者。可他表情淡漠,說明他們並不太熟或許只見過一兩次面。那剛才那個蓋床單的動作,意在維護死者的體面,很可能他對這個人心懷愧疚。

  倪珈大膽推測,地下的那場party,寧錦年也知道。不僅知道,還參加了。

  那莫允兒呢,究竟是誰把她帶到地下去的?迷X了她是一回事,帶到地下去給更多的男人觸碰就是另一回事了。

  倪珈心裡翻江倒海地作嘔,她狠狠咬牙,至始至終盯著寧錦年,看他突然失控地沖向莫允兒,看他悲愴地呼喊,果真一副癡情男友的苦痛模樣。

  可是還有哪裡不對?

  倪珈腦中白光一閃,對啊,寧錦年的左手。

  給剛才那個女子蓋被單的時候,明明左手近,他非要別扭地側過身子拿右手去蓋;推著莫允兒的擔架時,左手也是緊握著撐在擔架上;就連此刻抱頭難過時,左手仍是緊握的。

  攝像頭。

  倪珈心裡一沉,寧錦年看似憤怒的左手裡,握著攝像頭。

  是啊,宋妍兒至始至終沒有回收攝像頭的意思,孫理如果要錄像,攝像頭不會擺在窗戶玻璃外邊,

  只有寧錦年。

  倪珈全身寒毛倒豎,腦子裡突然清晰了起來。

  宋妍兒一早給莫允兒下了藥,讓寧錦年過去看,到此為止,她的計策就完了。

  可寧錦年去了之後,看見孫理迷/奸莫允兒,不知是看之任之,還是兩個男人商量了什麼,反正寧錦年沒有插手。不僅如此,他還偷偷放了攝像頭,錄下別的男人和他女朋友交歡的鏡頭。

  至於攝像頭哪兒來的,很簡單。他是孫理地下party的常客,這次過來當然要帶上攝像頭以供記錄了。

  變態!惡心的變態!

  倪珈緊繃著臉,什麼話也說不出,臉色一片蒼白。

  警察仍在拍照,莫允兒原本沒有血色的臉在燈光下愈發慘白。

  “作證據?不曝光?又有什麼關系?”一旁的宋妍兒不知什麼時候從身後走過來,抱著手臂,笑得涼颼颼的,“這下大家都知道她在派對上被不知道是誰的男人迷/奸了,看她以後還有臉活?”

  倪珈臉上沒有表情,半晌,才語氣冷硬地說:“不知道是誰?你其實很清楚那個骯髒齷齪的男人是誰,不是嗎?”

  宋妍兒詫異抬眉,好一會兒後,嗤之以鼻:“對啊,就是我設計的又怎樣?如果莫允兒是清醒的,和孫理這麼優秀的男人恩愛,我賭她絕對是心情歡愉,肢體動作豐富得很。”

  倪珈臉色陰冷,突然間無話可說。

  看見這麼多女子毫無准備毫無預兆地受害,她心裡堵得慌。

  送去醫院的大部分人或許動機不純,有的想賺錢,有的想釣個有錢人,有的甚至就是來找一夜情的。可這些想法,就能成為受這種侮辱的理由?

  這一刻,她迷茫了,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她想起了上輩子那些痛苦到慘絕人寰的經歷。致幻劑迷藥情藥,她被人灌過多少,她不記得了。可她很清晰地記得,無論意識迷幻朦朧到了哪種地步,腦子裡總是殘留著一絲該死的清醒。所以,整個過程,她什麼都知道。

  因為迷藥只能任人上下,無力掙扎,希望昏死過去卻總有一絲清醒;因為情藥被控,自甘下/賤,一面本能地迎合,一面悲哀地鄙視自己……

  那種濃烈得讓她現在想起都痛得頭皮發麻的憤怒與無力,誰又會懂?

  宋妍兒不知倪珈的心理斗爭,望著遠去的救護車,眸光更冷:“所以,有句話就叫做報應啊。”

  報應?倪珈微微一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需要上天給她這種報應。

  可她知道宋妍兒不是在說她,而她的一切都成過往,上輩子的事,還是打包埋起來比較好。

  “不是報應,是謀事在人。”倪珈扭頭看宋妍兒,幽幽一笑,

  “孫理的地下派對雖然會用藥迷暈一些女生,但大都是普通的無名模特小演員之類的。和地上請來的人毫無瓜葛。莫允兒好歹是宋家的小姐,怎麼會被下藥抓過去?而且,她當時在樓上,並非地下,是後來有人把她轉移過去的。她是寧錦年的女朋友,孫理自然不會把她帶到下面去。是寧錦年吧?宋妍兒,你是怎麼說服寧錦年的?”

  “怎麼?要表揚我嗎?”宋妍兒傲慢地勾唇,“我就跟他說,想不想和孫理玩玩換女朋友的游戲。”

  繼流行一時的“換妻”游戲後,又來了換女朋友的游戲。呵,換個妻子換個女朋友,和別人的妻子女朋友干那事兒,男人們想想都是覺得刺激的吧?

  看著宋妍兒輕松自在到極其自然的臉,倪珈皺了眉,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宋妍兒挑眉:“怎麼了?不舒服?”

  倪珈扯扯嘴角,笑了:“你說的話,把我惡心到了!”

  倪珈說完,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轉身就走。現場已經清理完畢,警戒線也撤了,她直接離開沙灘,走進酒店主樓上樓去了。

  打開房門,屋裡亮著燈,一定是越澤回來了。

  倪珈眸光微斂,他回來了怎麼都不下去,害她一個人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還被陌生男人調戲。她關上門,換鞋的時候,沒好氣地踢了一腳越澤的鞋子。

  踢完卻一愣,她蹲下來拿起鞋帶一看,那一點紅得發黑的,好像是血跡吧?

  倪珈心裡一緊,趕緊跑進去推開臥室門,卻正好聽見越澤在打電話,聲音低沉:“先套10%。”

  聽到身後的推門聲,越澤扭過頭來,看見倪珈有點兒驚慌又平靜下來的眼神,微微一笑,電話裡面的話還沒說完,也沒有繼續交待或打聲招呼,手指就點了掛斷。

  倪珈沒有進來,倚在門口,不冷不熱地睨著他:“整天不見人,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他見她這清冷的樣子,有些好笑,把手機往床上一丟,上前過來圈住她的腰:“實在是今天突然出了點兒急事,脫不開身。”

  其實,他半路來過沙灘派對,進場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倪珈,和宋妍兒莫允兒寧錦年一起坐在賭桌前邊。

  那三個人都是心中有鬼的樣子,只有倪珈,優哉游哉地喝著香檳,光腳丫還懸在椅子邊上晃蕩。

  他原是要過去找她的,可被派對上好幾個很久不見的朋友拉住,非要和他喝一杯酒。越澤並沒有怎麼推辭。

  只是喝酒的過程中,有個朋友指著風情無限的宋妍兒,說:“那位宋小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

  他話音剛落,另一個男人搖頭:“我倒覺得倪小姐氣質更美。”

  越澤握著酒杯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看過去,就見他的女孩仍是一臉恬靜,習慣性地微微抿唇。夜風拂過她的發絲,吹緊了她薄如蟬翼的薄襯衫。白襯衫下海藍色的比基尼,纖細的腰肢一覽無余。修長的腿還懸在高腳凳旁邊,無意識地孩子氣地晃動著。

  很清純,很性感。

  又有一個男人表示贊同,歎道:“真希望有一天,那位小姐也能穿上我的襯衫。”

  越澤手中的酒杯穩穩地放在玻璃桌面上,不顧周圍人的稍顯詫異目光,起身朝倪珈走過去。他想,這個派對一點兒都不好玩,倪珈肯定覺得無聊了,他要把她帶走。

  可走了幾步,又停在半路,他知道是有一種古怪的情緒作祟了,就好像倪珈是他越澤一個人的,其他人都不許看。

  更何況那丫頭的白襯衫別說什麼也沒遮住,還有種欲蓋彌彰欲拒還迎的味道,更讓男人看著就想把那襯衫撕掉,就想……

  越澤立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倪珈想參加這個派對,也有她的理由,他確實不應該干涉的。正想著,電話響了,有些後續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越澤遠遠望了倪珈一會兒,怕出現了又走,讓她更失望,索性就不打招呼地先離開了。

  直到後來小明打電話,報告說派對上出現了致幻劑和大批受害的女子,甚至有一個被眾多男人活活折磨死,連警察都趕來清理現場了。

  越澤的心狠狠一沉,如果倪珈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原諒自己?

  他幾乎是頭腦一片空白地飆車往回趕,快到酒店時,卻接到了小明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是從酒店樓上拍攝的一張廣角照。沙灘上一片混亂,警察護士受害者醫生滿場亂跑,而照片上角,隔著遠遠的距離,倪珈安然無恙地抱著手臂,靜靜站著。

  他的心這才緩緩落下來。

  現場封鎖了進不去,他便跑去樓上看了看,確定她確實是沒事人兒一樣的,才回屋打電話。

  而現在,她安安全全熱熱乎乎毫發無損地在他懷裡,他竟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慶幸。在澳門的以後幾天,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那事情辦得順利嗎?”她並沒有在他沒陪她的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結,而是問他的情況。

  “嗯,挺好的。”他低著頭,回答得漫不經心。這個垂眸的角度,整好可以看見她襯衫上松開的領口。

  海藍色的絲綢順貼又柔滑,托著兩團雪白色的胸乳,隨著她平穩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著,似乎要從那抹海藍色裡跳出來。

  越澤的呼吸稍稍凝重了些,突然想起那個朋友的玩笑話,希望有天這位小姐能穿上他的襯衫。

  說實話,那一刻,他也有這種想法;此刻,更加濃烈。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結果,在她胸前的襯衫上凝滯了半秒,瞬間有些陰郁。

  那兩枚紐扣,一看便是蠻力扯下來的。雖然知道以她的身手,應該不會吃虧,可他心裡還是沉冷起來。

  他稍稍傾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無意識地抬手,若有所思地摸索著襯衫上被扯壞的兩粒紐扣。

  倪珈感覺到了,低頭一看,說:“哦,想起來了,今天有個人不小心摔倒,結果就扯拉了我一把,然……”

  他的大拇指一歪,熨燙的指肚便落在她的胸上,輕輕地緩緩地,摩挲著。

  倪珈閉了嘴,不做聲了。

  她的皮膚還帶著夜風的涼,柔柔的滑滑的,好像怎麼都摸不夠。可他還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只是規規矩矩地環著她的腰,手指再沒亂動。

  襯衫啊襯衫,

  越澤薄唇輕彎,笑得有些無奈,誰會料到一貫清心寡欲的他,也會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49 PM

☆、chapter 51

  倪珈換衣服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竟然是柳飛飛。

  “倪珈,我是柳飛飛。”她自報家門後,就再也無話了。

  彼時,倪珈正對著鏡子畫眉:“有事嗎?”

  那邊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聽孫哲哥說你救了我,謝謝你啊。”

  倪珈稍稍一愣,淡淡哼笑著實話實說:“救你的是孫哲,我以為他對你意圖不軌,就踢了他一腿。當然,踢他的時候,我不知道那女的是你。如果事先知道的話,或許我就直接走了。”

  柳飛飛聽了這話,倒也沒氣,嘿嘿笑了笑:“可孫哲哥說,你看見是我後,還罵他欺負未成年少女呢。”

  倪珈心裡微微一動,這柳飛飛還挺奇怪的,這麼一句沒什麼作用的話,倒讓她傻呵呵地笑起來,聽上去還很感激的樣子。

  倪珈不太習慣,有點兒別扭:“都說了是誤會了,孫哲其實是去救你的,結果被我當成了壞人。不過你也是,”倪珈多了一句嘴,“小小年紀,怎麼任何事你都要湊熱鬧地摻和上一腳?”

  “我不過是想找個男人一起過夜嘛,”柳飛飛聽上去居然還有點兒委屈,“我就隨便喝了一杯水,也不知怎麼就暈倒了。真是,想要和我上床還用迷藥麼?直接說不就行了?”

  倪珈:……

  “柳飛飛你……”她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柳飛飛聽出了倪珈的無語,還特振振有詞:“性這東西本來就是人的本能啊,很正常。我就是喜歡和人做/愛怎樣?有人是吃貨有人是購物狂,有人酗酒有人好賭,我就是對愛愛上癮了。那能怎麼辦嘛?”

  倪珈:……

  吃貨和購物狂能跟這種怪癖相比嗎?

  柳飛飛開了話匣子,說得更加一本正經:“不過倪珈你放心,我懂得保護自己的。我平時都要求男人戴安全套的。當然啦,上次那個懷孕是一盒安全套做沒了,一時實在沒忍住,沒想到一次就中。這個教訓告訴我,千萬不能有僥幸心理。”

  倪珈:……

  柳飛飛還在繼續:“我以後是再也不敢不用安全套了,寧願用手自己解決也不能不用安全措施。倪珈,你也要記住我的教訓哦。”

  倪珈握著手機,無風自凌亂了。

  請問她和柳飛飛在討論什麼問題?請問她們有那麼熟嗎?

  倪珈極度無語,關鍵是柳飛飛不知道是多久沒說話了,辟裡啪啦的,她根本就插不上嘴。

  “這個社會真不公平,憑什麼男人和很多女人睡過就不要緊,女人就要被罵?真是,性本來就是一種消遣,和吃喝拉撒一樣的。很多女人都是這樣,莫允兒不也是一樣。”

  這話前半部分還讓倪珈頭疼這未成年女娃怎麼如此彪悍,後面一句話吸引了倪珈的注意:“莫允兒,這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柳飛飛說起莫允兒,倒沒了以前爭鋒相對的氣勢,反而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我深深地覺得,莫允兒和我是同道中人。我猜她也是對愛愛上癮的一類女人。”

  倪珈:“為什麼這麼說?”

  “你給警察打電話的時候,我躺在地上,看見莫允兒往地下酒窖走去了。她一個人,自己下去的。”

  倪珈愣住,莫允兒自己去的?難道她腦袋被迷藥弄糊塗了?可現在重要的不是莫允兒的事情,她的聲音冷了半截:“我沒有給警察打電話,是你聽錯了。”

  電話那邊停了停,很小聲地自言自語:“差點兒忘了孫哲哥哥的話了。”立刻又嘿嘿笑:“是啊,我幻聽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會提起這事兒了。”

  倪珈想了想,又問:“孫哲是你哥哥?”

  柳飛飛很直爽:“他和我哥很熟,哦不,他和程哥很親,所以就認識我啦。”

  “親?”倪珈重復了這個字。

  “是啊,親。孫哲哥和程向哥是一個媽媽生的,比跟一個爸爸的孫理還親呢!”

  倪珈恍然大悟,難怪孫家在澳門發展得如火如荼。不僅有孫哲孫理這對品行不好卻很有頭腦的兄弟,還有個黑道的程向大哥保駕護航,他們孫家不做澳門的老大,誰做?

  不過,孫哲和同父的孫理應該不是很親,不然倪珈打電話報警後,孫哲怎麼會提醒倪珈逃走,而且知道警察要來,拖了好半天才打電話通知孫理。

  直接導致孫理連撤人撤場的時間都沒有,警車過來後,才獨自落荒而逃,而現場那麼多的女子一齊當場被抓。

  倪珈又問柳飛飛還打算玩多久,柳飛飛沒什麼興致:“我現在已經在關口准備出境了。澳門凌晨會來台風,我還是快走吧。”

  倪珈掛了電話,往窗外看了一眼。

  暴雨欲來,狂風席卷,天空一片昏暗的積雨雲。

  天氣預報的台風是今晚十二點三十抵達澳門,在那之前,她和越澤應該早已經從賭場出來,直接開車離開澳門回內陸了。

  倪珈對著鏡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她手上已經有一個挑戰孫哲的機會了,剩下的全靠“成事在天”。

  鏡子裡的女孩,發髻蓬松,皮膚白皙,一襲紅色的抹胸晚禮服,顯得格外的成熟而性感。賭場是限制年齡的,雖然可以由越澤帶她進去,她還是弄得成熟點兒比較好。

  所以這次,她化了很濃的妝,烈焰紅唇,如黛細眉,尤其是眼睛,很深很濃的眼線,還塗了淺金色的眼影,襯得她一雙漆黑的水眸更顯深邃。

  這件長裙從胸部到腰部都是緊身的,下面則是柔順垂滑的百褶大擺裙。愈發襯得她纖細的腰肢不堪一握,而原本一般瑩潤的胸部顯得格外的豐滿。

  她特意在胸部加了一層胸貼,把還顯稚嫩的胸部擠了又擠,於是前胸後背都是春/色無限好。

  倪珈以這種姿態走出去時,等在外面的越澤一回頭,目光就凝在她身上。

  倪珈不好意思:“太成熟了吧?是不是不好看?”

  “沒有,很漂亮。”他走過去,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又多看了她幾眼,總覺得她如此成熟的妝容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和平時的你不一樣,另一種漂亮。”

  倪珈也看他,覺得他這樣西裝革履的樣子真是性感得撩人,她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輕笑:“那我們走吧!”

  孫家的高級私人賭局在威尼斯賭場最高層的5號豪華貴賓包廂裡。

  越澤和倪珈進場時,照例接受了安全檢查,而其他的貼身保鏢是不能進去的。

  倪珈接受女服務員檢查時,看見越澤從上衣內側拿出一把手槍遞給了小明同志,這叫倪珈的心情莫名沉重了起來。

  安檢過後,帶著白手套的服務員恭敬地屈著身子,拉開了通往貴賓室的門。一條金碧輝煌的歐式走廊,牆壁上是濃墨重彩的後現代油畫。

  倪珈白皙的右手搭在越澤手臂上,跟著他緩緩走進去,地毯厚軟得有種叫人踩空的錯覺,像是會陷進去。

  轉了一道彎,越澤傾身靠近她,笑問:“緊張嗎?”

  倪珈搖搖頭:“有你在呢!”

  紅毯盡頭的兩位服務員拉開了通往5號貴賓廳的最後一道棕色木門,VIP包廂裡裝飾得十分清貴典雅,透明層疊的水晶大吊燈,文藝復興時期的彩繪壁畫,燈光幽暗的酒水吧,靜謐溫暖的休息沙發群,最顯眼的,還是貴賓廳中央的紅木大桌。

  桌頂上方的天花板上,是和桌子形狀一致的長環形水晶吊燈,在桌面投映下一小點一小點的光暈,亮燦燦的,像一條小小的銀河,數不清的字牌和籌碼片躺在桌子中央,仿佛寂靜的小舟。

  偌大的私人廳裡只有七八個參加賭局的人,和洗牌員;還有個酒水服務員,正遠遠立在牆角,面對著牆壁。只有賭局結束時,才能轉身上前服務。

  桌子的左側是孫哲和孫理,還有很久沒見的柳飛陽,這男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陰鷙冷血了;兩邊是兩個倪珈不認識的人,右側則是尹天野和秦景。

  秦景臉色有些白,看來是緊張的;可尹天野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他賭博還從來沒有輸過。

  在安靜到緊張的氣氛裡,倪珈跟著越澤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覺得腳心有點兒涼意。

  高級私人賭局的賭注是外場那些賭客們想象不到的大,心理壓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甚至連VIP豪華賭局在這面前,也只是小巫見大巫。VIP豪華賭通常就是幾千萬上億,而孫哲的私人賭局,賭的往往都是公司以億為單位計算的財產。

  孫家兄弟賭術清湛,尤其好百家樂紙牌,這也是為什麼近年來他們手握了那麼多內地大集團散股的原因,大都是從賭桌上贏來的。

  孫哲的私人賭局在圈子內很有名,卻是私人號召的,並非博彩公司正當注冊經營的項目,所以不受當地政府保護。盡管如此,也沒有關系。因為如果誰賭輸了賴賬,有黑道的程向大哥幫忙討債。

  賭博這種賺錢手法,到了他們這裡,還真是十拿九穩。

  倪珈坐上沙發的時候,尹天野VS孫理的第一局剛好結束,另外兩個人已經退出,而第二局可以換人,結果就變成了尹天野VS孫哲。

  玩的是點名式自選賭注,亮籌碼的時候,尹天野風淡雲輕地說:“保底賭注就賭剛才贏到手的20%孫氏。點名就點孫氏另外的10%。”

  倪珈瞠目結舌,尹天野居然從孫家兄弟手裡贏了本家集團20%?這是個什麼概念?

  那這盤賭局他可以說是毫無心理負擔了啊,就算是輸光了,輸的也是孫家的東西。

  孫哲微微一笑:“我出的保底賭注是我手上20%的孫氏,點名是你剛才贏過去的20%,外加這位小姐的lucky kiss。”

  孫哲看著秦景,笑得溫柔儒雅。

  倪珈默不作聲,看了看越澤,他也是安靜而沉默的。

  再看尹天野,很明顯他的臉色變了,之前的輕松隨意蕩然無存,而是極輕地蹙了眉。

  點名式自選賭注的刺激就在於,你想從對方那裡要來什麼,盡管點名,只要你贏了,就算是人命都可以拿來;第一局兩人平等時,有拒絕的權利;可到了第二局,贏家點完名之後,輸家提的要求如果你給不起,中途退出,那你提出的保底賭注就輸掉了。

  這一刻,倪珈和秦景都認為,尹天野完全可以賭,因為就算是輸了,輸的也是孫家的錢;可如果贏了,加起來30%,孫家就要易主了。

  可一瞬間,尹天野突然站起身,抓住秦景的手就走了出去,秦景驚愕得猝不及防,一句話還來不及說,人就被尹天野拖走了。只剩尹天野面前的一堆花花綠綠的籌碼。

  門關上後,又是落針可聞的靜謐。

  不知為何,倪珈眼眶微微有點兒濕。不要江山要美人的這種男人,原來還真的有。他敢拿上億的資產去賭,卻不願賭秦景的一個kiss;在賭桌上從來不輸的那麼自信的男人,就算是99.99%的贏,也不願讓他的女人因為0.01%的概率去kiss別人。

  明知道不會輸,也不賭。

  還真是,一對傻子。

  倪珈眨了眨眼,再看向孫哲,就見剛才兵不血刃的某人正幽深深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半晌才說:“倪珈小姐不是來向我挑戰的嗎?”

  倪珈穩定了心緒,站起身,走到孫哲對面的位置,緩緩坐下。

  賭桌周圍的燈光白熾而明亮,像是被一層光罩包圍,遮住了視線。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桌子和對面的孫哲是清晰亮堂的,貴賓廳裡的一切都好像隔絕在了銀灰色的光幕之外,給人一種莫名陰森的不安全感。

  倪珈握緊了拳頭,隔著長長紅木桌上氤氳的燈光,看著對面的孫哲,平靜道:“我記得我從孫哲先生那裡得到過一個挑戰的權利,所以,今天孫哲先生必須要接受我的挑戰。”

  孫哲的眼睛在燈光下異常的明亮:“倪珈小姐是希望我陪你玩什麼游戲?”

  倪珈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殷紅的唇角彎了彎:“infinite bluff!”

  孫哲稍稍一愣,瞳仁暗了下來。

  infinite bluff,無限恐嚇的虛張聲勢,游戲玩法很簡單,甚至很弱智。

  拿7副撲克牌混在一起,每人依次從中抽牌,從第二張牌開始就可以選擇加大籌碼跟牌,或者認輸退出。

  賭局結束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有一方自認自己的牌比對方小,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輸掉前一輪累積一半的籌碼,自動退出;另一種是,雙方都抽了5張牌後,攤牌結束。

  除了最後一輪,整個賭局中,沒有任何出牌或攤牌的流程,而且紙牌的基數太大,記牌算分心算都沒有用,唯一有用的兩個因素,一個運氣,一個心理。

  通常來說,幾百張牌中隨機抽取5張,都是隨機散亂的牌,到最後一輪往往拼的是牌的點數。而過程中,玩家要裝作自己的牌很大,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逼迫對方先退出。

  倪珈研究了很久的賭術之後,發現她根本就沒有一項十拿九穩的。唯一只有這個infinite bluff,能夠勉強把她和對手拉到同一水平線上。

  她也羨慕尹天野那樣高超的技術,可即使人家百發百中,她也不能把倪家的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

  畢竟有個萬一的話,誰來承擔責任呢?

  倪珈看著孫哲:“孫先生對這個玩法,有異議嗎?”

  孫哲搖搖頭,挑著眉地笑:“我很感興趣。”末了,又道,“倪珈小姐是客,請。”他做了個承讓的手勢。

  洗牌員已經開始洗牌。

  倪珈瞟了一眼混在一起的七堆紙牌,又重新望向孫哲:“我猜,孫先生手上現在應該有13%左右的華氏蓄能了吧?原有的8%,加上宋妍兒跟你換的,我猜應該是5%左右。”

  孫哲眼光一閃,直直看她:“倪小姐好聰明。”

  這並不難猜,宋妍兒和孫理走得那麼近,除了為了坑害莫允兒,還有個原因便是套問一下孫氏手中的宋氏股份。宋妍兒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去買,只能拿什麼東西換。跟人睡幾覺是不值錢的,只能贏一個人家同意換的機會。

  宋妍兒手中就近有那10%的華氏蓄能了,可宋氏集團的股份原本就比較集中,散股少,孫家收購的應該也不多,加之宋家的股份比倪家華氏的便宜,估計宋妍兒只用5%就可以把孫家手中全部的宋氏股份換走。

  13%,這個數字已經開始危險了,倪珈今天必須要盡可能多的拿走。

  而宋妍兒這種一到關鍵時刻就給倪家添亂的人,倪珈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了。

  倪珈:“既然如此,我對孫先生的要求就是,以華氏的股份作賭注。”

  孫哲聳聳肩,毫無壓力的樣子:“可以。而我對倪珈小姐的賭注,暫時沒有任何要求。”他看上去很有紳士風度。

  倪珈淡淡的:“謝謝。”

  賭局開始。

  倪珈抽了一張牌,看了一眼,背面朝下地闔上,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表情;孫哲亦是抽了一張牌,同樣的淡定。

  兩人又各抽了一張後,可以開始叫注了。

  倪珈抬眸看他,平平靜靜:“0.5%的華氏蓄能。”這個賭注中規中矩,不多不少。

  孫哲很輕松:“跟。1%。”

  繼續抽第3張牌。

  倪珈看了一眼之後,闔上:“1.5%。”

  孫哲亦是同樣的動作:“2%。”

  在一片靜謐中,抽第4張牌。

  倪珈平平靜靜地把牌放好,抬眸看他,說:“3%。”

  孫哲定定看著她,如果要跟的話,賭注必須要加大。他細細打量了她一下,從抽第一張牌開始,她就是很謹慎的樣子,刻意地不讓自己流露出哪怕一絲的情緒,尤其是看牌的時候,漂亮的小臉僵硬得像冰凍過的。

  面對這種生手,他反而還不太適應,看不出她究竟是裝的,還是本身就緊張;而這一輪她突如其來的底氣,不知究竟是牌太好了,還是只是虛張聲勢的bluff。

  這種不擅長的賭法,真讓他頭疼。

  或許還要再觀察一輪。

  孫哲看了一眼自己的牌,3張K,1張A,已經是很好的牌了。他不信她手中的牌比他更好。

  “跟,3.5%。”

  最後一張牌。

  倪珈緩緩抽出來,看了一眼,放下。她再次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靜得像是她身後的光之黑暗,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5%。”

  孫哲一瞬不眨地看著她,今晚她唯一的情緒變化就出現在剛才看牌的那一秒,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眼睛一閃而過的吃驚,他看得清清楚楚。

  盡管轉瞬即逝間,她平靜淡漠如初,還嚇唬人地提到了5%,可孫哲很確定,她是虛張聲勢。而孫哲自己的最後一張牌是A。

  3K2A,他絕對贏了。

  孫哲揚唇一笑:“跟。6%。”說完,他看見倪珈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摁了一下桌上的紙牌,或許是緊張的。

  發牌員問:“確定不退出了嗎?”

  如果倪珈退出,她要損失2.5%的華氏股份,而孫哲退出,則損失3%。

  倪珈垂著眸,燈光照在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簾淡淡的陰影;

  孫哲優哉游哉地看著她,燈光在桌面反射,畫出一道薄薄的光幕,彩暈後邊,倪珈安靜思索的容顏顯得格外的清麗而淡然。

  孫哲捏著下巴,微微瞇了眼,而一旁的孫理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哥,我們第一局沒提條件;第二局的時候,加上來,就要她這個人了。”孫理笑著,眼睛裡閃過一絲□:“讓她陪我們倆一晚上。”

  孫哲心思一動,貌似也不錯啊。

  正想著,對面的倪珈睫羽一閃,抬起漆黑的眸子:“不退。”

  孫哲也是懶散地一笑,吐出兩個字:“奉陪。”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1:58 PM

☆、chapter 52

  發牌員:“請開牌。”

  孫哲拿起面前的牌,往桌子中央一甩,全黑桃連三K帶一對A,很大的牌,很大的氣勢。

  倪珈看著他的牌,深深吸了一口冷氣,手有點兒抖。

  孫哲盡收眼底,微笑:“倪小姐,不要緊,還有第二局的。”

  倪珈沒有回答,穩穩地把手中的牌攤開,一對K連三A,也是全黑桃。

  險勝!

  孫哲一愣,沒想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會在這裡出現。

  他拿到手中那5張牌的時候,很清楚,比他的牌還大的情況,是存在的。可是有且僅有兩種情況,一是倪珈這種情況,二是5張黑桃A的情況。

  他學賭這麼多年,概率學他比誰都清楚,300多張牌中抽取5張,基本都是雜亂的爛牌。抽到這種好牌的概率很小,幾乎是百萬分之一。

  所以他抽到的3K2A已經是只有電視劇裡才可能出現的好牌,是極度的小概率事件。可誰會想到倪珈居然抽到了2K3A,這種逆天的運氣真是……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

  但他玩賭那麼多年,心理素質也不一般,第一局輸了第二局翻盤的時候也很常見,所以他並不著急。

  而且現在回想,因為倪珈的牌很好,所以剛才她的一切表情變化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第二次不可能還是這樣的運氣,那時候,面對爛牌,她就沒那麼會偽裝了。畢竟倪珈這種新手在他面前還嫩了點。

  孫哲像一個優雅的輸客,彬彬有禮地說:“恭喜倪小姐,5分鍾後再來第二局。”

  倪珈起身,微微頜首,話不多說,面無表情地離開賭桌。

  從白熾的光圈中走出來,倪珈有一點兒暈眩,總覺得呼吸不暢,走向越澤時,穩穩的腳步稍微凌亂了點,有點兒小跑地過去他身邊。

  他微笑看著她,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感覺似乎有些涼,又輕輕搓了搓:“緊張了吧?”

  倪珈小聲地“嗯”,漂亮的眼睛裡星光閃閃的,臉頰帶著潮紅,聲音激動:“不過,我贏回來了6%哦。”

  “嗯,我看到了。你很厲害。”越澤握緊她的手,沉聲鼓勵著。

  可他心裡卻不免擔心,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上賭桌,雖然已經做得很好,情緒流露幾乎沒有,可極少的那麼一點兒露陷都可以被孫哲這種大玩家看透。

  決定bluff是不是成功的,往往就在這些細節上。

  這一局,她勝在逆天的運氣,和不合常理的懵懂反應,哪個正常人拿了好牌會像她那樣緊張又忐忑的?

  可下一局,就難說了。

  這種連順的牌畢竟是極少,到時候估計只能拼紙牌的點數。那時更考驗的就是心理戰,誰能嚇到對方,誰才會贏。

  可倪珈,如果她下一局拿了一手爛牌,她還會選擇嗎?還會那麼鎮定嗎?

  越澤沒有把心裡的擔心表現出來,倪珈也在心裡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那邊的孫理突然笑了,帶著挑逗地問:“倪珈,你還是處女嗎?”

  倪珈扭頭看他,嫌惡地蹙了眉。

  孫理立刻道:“那就是了。上一局我們沒有提要求;這一局加上你的初夜權,怎麼樣?”

  越澤眼瞳一暗,臉色陰沉如水,剛有起身的趨勢,倪珈拼命死死拉住他,沖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如果他們提的條件她不答應,那她之前提的條件也會作廢,他們的賭注就會換成別的,不是華氏的股份了。而且,惹惱了這對變態,他們很有可能會把華氏轉手賣給倪家的對手。

  越澤手上的力度很大,似乎要把倪珈的手捏碎了,他的眼眸黑暗得像深淵,看著她,定定地說:“我替……”

  話音未落,倪珈臉色變了,臉上濾過一切情緒,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從他的掌心抽離,堅決起身。

  她望著那張紅木桌子,不看他,聲音很輕:“對不起。”

  越澤也站起身,不知為何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想再去牽她瘦弱的小手,可她緩緩躲避開了,他的手於是抓了個空。

  他的心也空了,仿佛突然發現,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此刻這無法逾越的距離才是他們之間的真實。

  她仍是不看他,只靜靜望著虛空;神情空茫,像個迷路的孩子;可決絕不屈,又像個堅強的烈士。

  此刻的倪珈,心底一片悲涼。

  看來,還是不行。

  以前和越澤一起的所有溫暖甜蜜,都是真的;可此刻的孤獨,也是真的。

  她還是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

  如果今天她輸了,她就要被孫哲和孫理帶走;

  如果今天她贏了,她也無法跟越澤解釋她的不信任。

  不論今天結果如何,她和越澤之間的隔閡,是注定畫下來了。

  還好彼此都只是把對方當做一個取暖的可以卸下面具的港灣,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情感,這樣很好。可是為什麼心裡那麼痛?

  “越澤,對不起啊!我還是,”她蒼茫地望著前方,輕輕地笑了,“不好意思,我還是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我還是不習慣,還是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

  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細細的柔柔的,像柳絮。可就是這樣的話,像錘子一樣狠狠地,猛烈地敲打在越澤心上。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纖瘦而寂寞的身影,毅然決然地走遠。

  他有種不祥的感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還沒真正地在一起;而這一刻假面被撕下去,他們必須分開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記得,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時候,她都是純真活潑,可愛單純的。他一度以為,他讓她放下了壓在心頭的累贅和負擔,讓她淡忘了沉重的過去和責任。

  可是,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她其實還是那只刺蝟。

  輕松愜意的時候,她會貪婪地享受一切讓她心安的美好,露出肉乎乎的肚皮可愛地賣萌;

  一旦到了關鍵的時刻,她就會立刻蜷縮起來,豎著刺,遠離周圍的任何人,仍是會習慣性地一個人承受,就算是被壓垮,也毅然決然,毫無懼色。

  直到現在,他才陡然發覺,這一刻的倪珈,才是那個真正的倪珈。孤獨,疲憊,警惕,多疑,不安,驕傲,倔強,狠烈,血性,寂寞,獨來獨往,不依靠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

  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至始至終,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或許,別人永遠都走不進去她的世界。

  而他,正是她口中的別人。

  他望著亮光中她虛幻得不真實的剪影,莫名奇妙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

  這一刻,心,痛得裂開。

  #

  倪珈走到賭桌面前,剛要坐下,卻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開。

  她聞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清淡味道,驚愕看過去,就見越澤已經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賭場的規矩,上了桌,就不能下來了。

  倪珈內心一揪,刺蝟一樣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她剛才就說了她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這男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

  她氣急敗壞,幾乎是警告和威脅,聲音極低只限於他一人聽見:“越澤你聽不懂嗎?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憑什麼干涉……”

  “我認為,我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了的。”越澤語調清淡,沒有看她。

  倪珈狠狠一怔,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從來沒有人為她的事情承擔過責任,從來也沒有人保護過她,只有自己抱緊自己;所以,他這樣自作主張地替她決斷,自以為是地替她逞能,真是□,真是無禮,真是霸道。

  她很反感,很討嫌,很厭惡。

  可是,心裡卻湧起那麼大片大片酸酸的溫暖,燙得眼睛都痛了起來。

  她咬著牙,一瞬不眨,執著地看著他;可他始終沒有回頭,目光清冷,看著對面的對手。

  孫理皺了眉,剛要說話,孫哲卻先開口了:“越澤,你是要替倪珈賭這第二局?”

  越澤淡淡的,不徐不疾:“不僅如此,我要求你更換你們剛剛開出的條件。”

  孫理眉毛擰成一團,又要說話,結果還是孫哲先說:“啊?這個有點兒為難,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相比孫哲說話語氣的溫雅和轉折起伏,越澤的語調永遠都是平平的,永無升降:

  “我可以提供另一個你會感興趣的條件。”

  “哦?”孫哲饒有興致。

  越澤風淡雲輕地瞥了一眼他身後的柳飛陽,道:“聽說你哥哥程向很想要我一只右手,我就加上這只右手,如何?”

  倪珈瞠目:“越澤你瘋了??”

  她沖上前一步,雙手死死捏著桌沿,指甲慘白,眼睛死死盯著越澤,眼眶濕紅,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

  “越澤,我和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真的不要你來管。”

  她說完這句話,越澤終於緩緩抬眸看她,眼瞳漆黑得像黑曜石,沒有一丁點兒的光亮,幽深得像是要把人沉進去。

  他靜靜看她,

  這種惹急了就凶巴巴胡說八道的女人還真是……

  這種明明著急擔心得眼眶都紅了,還強撐著一臉不知好歹朝他亮爪子的女人還真是……

  倪珈望著他寂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的眼眸,突然間就無話可說了,心底莫名其妙得跟著沒了聲音,沒了任何想法。

  或許,隨他去吧。

  既然他說他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了的,那就交給他,隨他去吧。

  即使今天的結果是最差的結局,那也是兩個人一起承擔的不是嗎?怎麼好像這麼一想,就沒有那麼悲傷和寂寞了?

  倪珈眼中的淚霧瞬間蒸發,收回目光,無聲地找了旁邊的椅子,隔著他幾步的距離,坐了下來。

  對面的孫哲若有所思,揉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發現他落進了越澤的圈套裡。

  越澤的右手,和倪珈的初夜,當然是後者更讓他歡喜,況且,他可沒那個能力要下越澤的右手。

  可越澤這話給他出了很大的難題啊。

  孫哲,你是比較重色要一個女人呢,還是比較重兄弟情要給弟兄出氣?

  孫哲只能選擇後者,還不能自己選擇:“既然是我哥想要你的右手,所以如果你輸了,我就直接把你交給我哥。”

  越澤沒有異議,他在乎的,只是對方答應他提出的條件,倪珈和這件事徹底無關了。

  “那就開始吧。”孫哲道。

  洗牌員面無表情地擺好牌,先推到孫哲面前,等他抽了牌,再推到越澤面前,如此往復。到每人手中都有了兩張牌時,孫哲看了一眼。

  今天真是神奇了,就像第一局,現在手中是兩張黑桃K。

  孫哲:“1%的華氏蓄能。”

  越澤手指輕點了一下桌面,語氣和表情一樣沉穩:“跟。10%的西斯裝備。”

  孫哲眉梢輕抬,西斯裝備是華夏能源旗下歸越澤全權管理的裝備制造公司,很有前景,大有可觀啊。

  繼續抽牌,又是黑桃K,孫哲心底微笑,表面上似隱忍又似挑釁。

  “2%的華氏蓄能。”

  男人和男人的對決果然更具挑戰性,孫哲略顯得意地看著越澤,後者卻依舊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牌,想都不想,說:“跟。15%西斯。”

  孫哲垂眸想了半晌,繼續抽牌,再次一張K。

  孫哲有種隱隱的預感,這次牌估計要比上次還好。看來,今天的幸運女神要站在他身邊了啊!這種概率的抽牌,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或許,某位姑娘真是幸運女神呢?

  孫哲忙裡偷閒地瞟了一眼坐在越澤身旁的倪珈,小姑娘抿著唇,小臉煞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緊張兮兮地盯著越澤,一瞬不眨。

  她似乎不敢看他的牌,只是僵硬地坐在高腳凳上,小手緊握成拳,小動物一樣忐忑又執著地盯著越澤的側臉。

  她這副認真又惶然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啊!

  孫哲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只可惜,小美人眼睛裡沒有自己,只容得下另一個男人。孫哲有些失落,看了一眼她看的男人,結果就撞見了越澤的目光,陰冷的,漆黑的,帶著不滿與警告。

  那帶著怒意的眼神就好像是,偷看他的女人,被他發現了。

  孫哲暗自想,越澤有女朋友嗎?沒有吧?可看倪珈和他的相處,又像是有什麼的。倪珈這麼正的女人,怎麼心甘情願給越澤當地下情人呢?真傻,真太委屈她了,暴殄天物啊。

  看來,他要努力把她挖過來。

  孫哲整理好思緒,笑了:“加。5%華氏。”

  越澤冷冷看他,幾乎是他話音未落他就發聲:“跟。25%西斯。”

  孫哲心裡有極輕的疑惑,抽了最後一張牌,心底默念無數次“K”之後,謹慎打開一看,果然是K。

  5張K!

  孫哲心中狂喜,他贏定了。

  勝算比第一局還高。

  除非越澤手上是5張黑桃A,僅有這一種可能,不然他死定了。

  可他絕對不可能是5A,抽到5張一樣的牌,這樣的概率微乎其微,今天是老天保佑地讓他全憑運氣,越澤不會有那樣的好運了。

  憑他的直覺,絕對不會。

  “加。7%華氏。”這是他現在手上所剩的所有華氏股份了。

  他信心滿滿地看向越澤,沒想他仍是風波不動,淡漠地吐出一個字:“跟。”

  末了,擲地有聲地加上一句:“50%西斯,加2%的華夏能源;賭你再加上孫氏的20%。”

  孫哲一怔,保持著微笑,心裡卻莫名冒虛汗了。

  自始自終,對面的越澤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小動作都沒有,一丁點兒都沒有,根本無從猜測他的心理。

  即使是偶爾孫哲故意露出一副牌很好勢在必得的笑容,越澤也是熟視無睹,例行公事一樣等著抽牌,看牌,撲牌,加注。

  他聽說過越澤這人淡漠到了極致,但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也從沒見過越澤這種面對幾十幾百億的資產,也表現得如此事不關己的啊。

  他還聽說過越澤這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勢在必得,殺伐決斷,手段狠烈,他居然把絕對性的50%西斯放上了賭桌,甚至連華夏能源的股份都壓了上來。

  難道,這個男人真有那麼幸運,拿到了5張黑桃A?

  怎麼可能?

  賭界有一個說法,能抽到滿黑桃A的人,是幸運之子。

  他,越澤?是幸運之子?

  孫哲嗤之以鼻,手心卻在冒汗。難道越澤在騙他?可他這般做事沉穩的人,怎麼會貿貿然壓上這麼大的賭注。

  到底是什麼情況?

  洗牌員問:“確定不退出了嗎?”

  越澤淡然地說:“不退。”說著,扭頭看向倪珈,小丫頭臉都白了,極度緊張而擔憂地望著他。越澤看她半晌,忍不住抬手摸摸她有些涼的小臉,淡淡一笑。

  手又落下,將她攥緊的小拳頭收進手心。

  孫哲死死盯著這一幕,盯著越澤含著隱隱笑意的唇角,腦中的弦頃刻間繃斷:

  “我退出!”

  他孫哲從來不會輸,可是今天在最擅長的百家樂紙牌上,輸給了天才一般的尹天野;在不怎麼常玩的infinite bluff 上,明明那麼好的運氣,卻還是輸給了新手倪珈。

  他有些痛恨老天的安排,今天抽到如此的好牌,甚至可以記入史冊成為以後經常掛在嘴上的好段子,可偏偏給他那麼好的運氣,卻偏偏給了對手更好的。

  如果退出,他只用失去3.5%的華氏,如果不退,越澤手中的5個A,會讓他失去7%的華氏和20%的孫氏。他不能冒這個險。

  孫哲話音一落,倪珈幾乎是全身緊繃的神經都在一瞬間繃斷了,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她渾身發軟,撲倒在越澤懷裡,淚水絕了堤一樣,肆意在他西裝上流淌。

  越澤摟住她,眸光柔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靜靜道:“沒事了,沒事了。”

  孫理憤憤捶了一拳牆壁,不說話;孫哲倒是最懂賭場規矩的,反正華氏的股份都是他在賭場上贏回來的,輸了也不可惜。所以干淨利落地拿了文件,印上印鑒,交給了越澤。

  “謝謝!”越澤簡短說了一句,接過文件,交到倪珈手裡,又扶了她起身離開。

  倪珈緊緊摟著文件袋,而越澤緊緊摟著她,各人摟著各人的寶貝,走出了貴賓廳。

  貴賓廳裡一片靜謐,孫哲罕見地點了煙,沉思著。

  孫理在一旁發火:“什麼bluff?這種玩運氣的賭法你也玩?我看你是瘋了,竟然聽那個臭丫頭的話?”

  孫哲沒什麼情緒地瞟他一眼:“我輸掉的都是我贏回來的,你氣個什麼?好歹我是光明正大地輸;不像你,被人拿著迷/奸視頻敲詐走。”

  孫理梗得臉紅脖子粗的,暴吼一聲,踢翻了椅子。

  他氣得人都差點兒站不穩,盯著桌上撲著的牌,突然走上去:“我倒要看看,抽到5張A的幸運之子是……”

  怒氣聲戛然而止,孫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孫哲見他跟石頭一樣僵了,抬頭:“怎麼了?”

  孫理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把手中的五張牌翻過去給他看,孫哲也剎那間驚愕得沒了一絲表情,手中的煙掉落地毯上,燒出一塊小洞。

  那五張牌,從左到右,順序是:

  3,6,7,9,6。

  孫哲石化,他竟然被這副爛到掉渣的牌給bluffed了。

  孫理憤怒地把牌砸向桌面,力度之大,擊打起一片花花綠綠的紙牌,在桌面的光暈中漫天飛舞。

  服務員無聲地清理著貴賓廳,打開窗簾,隔音效果很好的窗外,是沉默的狂風暴雨。

  孫理望著黑暗的窗外,突然一笑:“台風來了,剛好程哥要借著這個機會清理門戶。今天的離島,會變成地獄。哥,你說,要不要讓越澤出個意外?”

  走過長長的走廊,穿過了好幾道門,倪珈總覺得這段路好遠好遠,地毯比進來的時候更軟更像棉花。似乎之前太緊張所以手腳冰涼,可現在意識回籠全身都熱得滾燙。

  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轉,牆壁上的後現代畫全變成了抽象派,色彩像河流一樣在她面前的走廊裡流淌。

  她的腳軟軟的像是果凍,怎麼都站不穩,幾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越澤身上,才勉強走了出去。

  最後一道外門拉開的瞬間,越澤的黑衣保鏢們全迎了上來,小明好像在說:“台風要來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他的聲音嗡嗡的,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面前全是黑衣,黑色……

  倪珈只覺眼前一黑,渾身都軟趴趴的,再也沒了知覺,就歪倒在越澤懷裡。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06 PM

☆、chapter 53

  倪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很多面目猙獰的男人在追她,無論她怎麼拼命地跑,都甩不掉。

  她的衣服被扯成布條,那些男人的手像蛇一般把她緊緊捆住,她怎麼掙扎都是徒勞,怎麼呼喊都沒人來救。

  她急得全身冒汗,她甚至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拼命想醒過來擺脫夢靨,可頭腦就是昏昏沉沉的,無論如何都醒不來。她只能無力地在夢境裡繼續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中似乎有誰在親吻她,很熟悉的觸感,她感覺異常的安全,沒有反抗。隨後,極度苦澀的液體充斥著口腔,從喉嚨裡滑落。

  再後來,再次失去知覺。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噩夢纏身。

  倪珈醒來時,發現自己裹在好聞的西裝裡,依偎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淡淡的像森林的味道。她從西裝裡鑽出頭來,仰頭一看,就望見越澤安靜的眼眸,略顯擔心地看著她。

  此刻,他們在車後座上,外面是辟裡啪啦的狂風暴雨。

  台風,真的要來了。

  外面風雨再大,夜色再暗,車廂角落裡,他的懷抱都是溫暖又安全,仿佛混亂天地間她唯一的避風港。

  她動了動,乖乖貼過去,摟住他。

  “醒了?”他低下頭,拿臉頰貼貼她的額頭,蹙眉微歎,“還是在發燒。”

  經他提醒,倪珈這才感覺身體被一種異樣的熱度包圍著,很沒力氣,尤其是腦袋,熱乎乎地沉重著,臉頰燙得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

  “可能昨天夜裡著涼了。”倪珈發出聲音,才發現嗓子嘶啞得不像話。

  他斂眉,把她抱著更緊:“本來想讓你休息的,但是……”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晚留在離島會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他不想讓她擔心,轉移了話題,“做噩夢了?”

  她發燒昏迷的半個小時裡,一直都是痛苦地蹙眉,在他懷裡翻來覆去的,很不安分,像是陷入夢靨無法掙脫。

  倪珈揉揉惺忪的睡顏,沒什麼精神地“嗯”了一聲。

  她靠在他懷裡,總覺得這樣的溫暖不太真實,心裡不可避免地想起賭場的那一幕,她躲開他的手,自己承擔的那一幕。

  他此刻也一定在想這個問題吧?

  不說出來,就這樣裝作不知道地繼續相擁,真的好嗎?

  可如果要說,該從何說起?

  倪珈閉了閉眼,半晌後,調整好心緒,唇角彎彎:“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他見她精神似乎好了些,鼓勵著讓她繼續說話。

  她故作輕松:“來澳門的時候坐飛機,我聽見尹天野嘲笑你,說你什麼都會,就是賭博渣。”

  他緩緩道:“是啊。所以我才讓天野過來給孫哲一個下馬威。”在尹天野手下輸慘絕對會給孫哲留下心理壓力。

  “我當時都好擔心,”倪珈說著,無意識地握緊了他的右手,總覺這只手是在鬼門關裡走過一圈的,“對了,你抽的是什麼牌?”

  越澤漫不經意:“忘了,亂七八糟的。”

  “你好厲害。”倪珈往西裝裡縮了縮,鼻音重重地嗡嗡,“看你那麼有底氣,我還以為你真的抽到了至尊無上的5個黑桃A。聽說能抽到那副牌的,是幸運之子。”

  “那我是肯定抽不到的,”越澤淡淡笑了,“我從來都沒有好運氣。”末了,清凌地加一句,“無論是遇事,還是遇人。”

  倪珈心裡一緊,莫名地難過起來。

  越澤垂著眸,見她愣愣出神,神色懨懨的樣子,又不忍心裡無奈,有種奇怪的刺痛。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貪心了,希望她毫無保留地把她交給他,可她這樣警惕不安又驕傲倔強的性格,實在是太勉強了。

  如果他再這樣逼她,只會讓她更加不安,更加惶然,或許有一天,她就會逃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狂風暴雨拍打著車窗,越澤下意識地把她環得更緊了些,出神半刻,才終於道:“今天的事,對不起。”

  倪珈原在忐忑如何跟他解釋,聽了他這話,茫然地抬頭:“為什麼?”

  他貼住她發熱的額頭,眼瞳微斂,喃喃道:

  “你有你的自由與堅持,我不該自作主張,替你做主地打理一切。只是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一時竟沖昏了頭,不顧你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聲,手臂僵硬,把懷裡的她收得更緊,“你這麼驕傲的性格,覺得要靠男人出頭,很憋屈很憤怒吧?是不是覺得我小看了你,無視了你?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

  後面的話再沒有說出來,倪珈的手指已覆上了他的唇。

  “沒有,是我對不起你。”她仰起小臉看他,一雙如水的眸子因為發熱而更加氤氳,霧氣沉沉,“是我沒有顧忌你的感受。是我總是習慣了一個人,不習慣被保護。可是,我們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應該多相信你。像這樣的事,我應該和你一起面對的。”

  她脖子有點兒酸了,又縮回來埋進他的胸口,有氣無力地微微闔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微笑著彎起唇角:“而我現在發現,被人保護的感覺,很好;被你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越澤稍稍一愣,隨即內心油然而生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有一種陌生又溫熱的情緒在他心中縈繞。

  他突然很想吻她,情不可自抑時,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抵在座椅背上,傾身便咬住她的雙唇。

  小丫頭不知是始料未及,還是生病了反應遲鈍,懵懵地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吶吶地任他肆意索取。她的唇齒間還殘留著清苦的藥味,可於他便是最好的味道。

  他的舌尖霸道而用力地在她嘴裡游走,異常的溫柔,卻又異常的凶狠。怎麼吮吸都不夠,他心底總有一種要把她整個吞下去的沖動。

  而倪珈被他固定住不得動彈,整個人都被他狂熱的男性氣息包圍,她愈發覺得頭昏腦脹,無法思考。

  他的吻從來都是溫柔親暱的,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粗暴又激烈,每一個吻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尖上,引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戰栗,身體像是越來越熱,連呼吸都更加不順暢了。他那麼用力,那麼瘋狂,她直覺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走。

  她只覺天旋地轉的暈眩,像是激熱得要暈過去,偏偏他唇齒之間的薄荷香味叫她流連忘返,雖是渾身無力,卻還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極盡熱烈地回應。

  就這樣瘋狂地吻了不知多久,突然間的一個急剎車,將兩人的嘴唇分開。

  倪珈一個重心不穩,要跌落座位,下一秒卻落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再次被他安安全全地收進懷裡。

  她再度無力,附在他的胸膛上,沉重而艱難地呼吸著。

  車停了,外面洶湧的雨水和風聲愈發的聲勢浩大,預示著台風的到來。汽笛聲此起彼伏,響徹天際,是不耐煩的吵吵囔囔。

  她仍是毫不關心,心無旁騖的,心底安靜又安全,綿軟地靠在他懷裡。

  越澤低頭看她一眼,就見她臉頰泛著潮紅,半是因為高燒,半是因為剛才的親吻,而她小小的雙唇更是被他親得有點兒腫,他又不免自責,她身體還不好,不該那麼失控。

  聽她的呼吸還是那麼無力而沉重,整個人如一團軟泥窩在他懷裡,越澤更加揪心起來,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送她去醫院。

  可怎麼會突然停車了?

  旁邊車上的保鏢下了車,在越澤車窗前敲了敲。

  越澤把裹著倪珈的西裝衣領豎了起來,這才摁按鈕,玻璃落下一小條縫隙。

  大風傾湧而入,幾片冰冰的雨絲飄落在倪珈臉上,沁人的涼,她條件反射地往越澤懷裡鑽,一小個縮進了他的西裝裡,就覺得外面的聲音似乎小了些,世界昏暗了,她貼著他的胸膛,只有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安穩得讓人想睡覺。

  “三哥,”小亮同學聲音沉沉的,“因為台風,從離島回去的橋被封了。”

  越澤眼瞳一暗:“現在幾點?”

  “十一點,比預告的封橋時間提前了一個多小時。”小亮沉默了半晌,“聽說程向的隊伍今天要洗牌,你看……”

  “阿明和黎數呢?”

  “他們按照你的吩咐,帶著文件開快艇離開了,現在估計已經離開澳門,很快就可以轉機回B市了。”小亮面無表情地匯報著,心裡暗歎越澤的警惕,才出賭場就派人帶著文件先走了,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現在,雖然程向黑幫內部的火拼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但這種詭異的氣氛實在是讓人不爽,就好像那個萬一,真的要來了。

  台風到來的前夕,暴雨像潑水一樣,黑暗的夜空中電閃雷鳴,把這座孤獨的死橋映襯得如世界末日一樣詭異。

  橋上停滿了因突然封橋而堵住的車流,一個個來不及掉頭,後面的就潮湧而上。長長的海上大橋成了一座喧鬧的停車場。誰都進退不得。

  人群的不滿和抱怨被傾瀉的暴雨狂風淹沒,只有汽笛聲偶爾能刺穿大自然的巨大聲響,而車隊的燈光在閃電面前不值一提。

  黑暗的天空中,銀色的閃電一道道曲曲折折地劈下來,在一個個鐵皮車上投下一層滲人的銀光,像是災難片裡的常見場景。

  倪珈艱難地抬頭要往外看:“怎麼了?”

  越澤扶住她的頭,攔住她的動作,低聲道:“堵車,過會兒就疏通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她吃力地哼哼一聲,疲憊地闔上雙眼,乖乖睡好了,只是,噴在他脖頸間的氣息更加灼熱。越澤擰眉,再次貼貼她的額頭,似乎比之前更燙了。

  望了一眼窗外,瓢潑的大雨已經模糊了視線,能見度不足半米。

  這該死的鬼天氣!

  越澤罕見地煩悶,在心底咒罵了一句,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只退燒口服液,打開了遞到倪珈嘴邊,低聲哄著:“先吃點兒藥好不好?等過會兒雨小一點兒了,就去醫院。”

  可說實話,他知道這雨一時半會兒小不了了,還只會更大。

  倪珈順從地張口,皺著眉,把一瓶苦苦的藥劑喝了下去,仍是顴骨潮紅,倒在越澤懷裡重重地喘氣。

  懷裡的人熱得像是一只小火爐,似乎是不願他擔心,所以除了艱難的呼吸,其余時候都是默不作聲,偶爾實在是難受了,才極輕地哼哼一聲。

  越澤哪會不知她病痛得煎熬,心疼得恨不得把她身上多余的熱量全吸收過來,偏偏該死的居然卡在了擁堵的海橋之上,進退不得。

  越澤從座位後邊的儲物箱裡翻出一件寬大的男士風衣,把倪珈包裹了個嚴嚴實實。倪珈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問:“干什麼?”

  “送你去醫院。”他面色凝重,說著就把倪珈橫抱了起來,剛要開門,卻聽見幾聲隱約的槍響。

  在暴雨雷鳴,汽笛人聲之中,那幾聲槍響格外的違和。

  一瞬間,汽笛和人聲消失得干干淨淨,這一刻,橋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聽著,天地間只有呼嘯的風雨和響徹天際的雷鳴。

  越澤的動作凝滯住,緊緊抱著倪珈,注意力卻全集中在耳朵上,短暫又漫長的風雨聲之後,又是一連串的槍響,而且,比之前的更清晰,更近。

  車外其他的車主猛地爆發出慌亂的喊聲呼救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黑幫火拼啦!”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棄車而逃。

  狂亂的人群從車裡湧出來,朝各個方向亂跑,車與車的縫隙間擠滿了竄逃的人流,還有人直接跳上車頂,在車身上逃竄。

  只不過,又是幾聲槍響,車頂上跑跳的人跟靶子一樣自由落地,暴雨中更多的人尖叫著擠成一團,分不清方向地亂跑。

  越澤的手放在車門上,沉思著。

  駕駛室的黑衣人轉過頭來等待命令,另一輛車的黑衣也全部下來圍在了車前。

  越澤把懷裡的風衣拉了拉,遮住了倪珈紅得跟蘋果一樣的臉,沉聲道:“棄車。”

  說完,推開車門,抱著倪珈走進了風雨裡。

  冰風冷雨頃刻間呼嘯而來,從溫暖的車廂遁入冰涼的雨夜,倪珈渾身一抖,意識反而清醒了一些。

  狂風暴雨的暗夜氣息,帶著海風的鹹味,居然有一瞬刺激得她腦子裡一片清明,體內讓人暈眩的灼熱似乎消減了不少。

  風衣把她遮掩得很好,沒有雨水打在她身上,她用力呼吸著狂暴的風,仿佛這樣就能消減身體的無力。

  睜開眼睛,就看見越澤堅毅的側臉,映在黑洞一般的雨幕中。才下車,暴雨就已經把他淋濕了,利落的短發被雨水擰成一簇簇的。

  她微微掙扎,想要下來,他卻低頭看她,雨水像河流一樣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流淌。他身後的天空,電閃雷鳴,襯得他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他沒說話,雙手卻更加箍緊她,止住了她的亂動。

  他看她半晌,見她的側臉上落了雨滴,忽然低頭,用嘴唇含著風衣的領口,輕輕一拉,這下什麼風雨都吹不到她了。

  倪珈原想小聲地說沒事,我可以下來自己走;但知道肯定是無用功,肯定是拗不過他的,所以作罷,乖乖地被他裹著抱在懷裡。

  他抱著她,走在漸漸荒無人煙只有空車的海濱大橋上,閃電和暴雷在頭頂炸開,瓢潑大雨打在他身上和倪珈的風衣上。

  他走得很快很急,倪珈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他是往哪個方向走,但她知道有他在,她一定會安全的。

  只是,身後的槍響似乎越來越近,而越澤周圍的人似乎也朝遠方開了槍。

  倪珈這才知道,他抱著她,走過的不僅是風雨雷電,還是槍林彈雨;

  雖然有他的黑衣保鏢們跟在一旁,但倪珈很清楚,他就這樣抱著她,手裡不拿任何武器,這是一種多麼危險的情況。

  她著急了,再次掙扎地要下來,他卻收緊了手臂,邊快速地往前走著,邊傾身在她耳邊低語:“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不是怕自己出事啊!

  她剛要說什麼,卻又是聽見了幾聲近在咫尺的槍響,周圍似乎有誰隱忍地痛呼了一聲,而下一秒,越澤松開了她。

  倪珈瞬間失去了重心,仿佛自由落體。

  可越澤並未放開她,而是突然伏倒在地,抱著她滾進了一旁的車底。

  橋上雨水沉積,倪珈瞬間趴倒在冰冷的雨水裡,體內體外冰火兩重天,被刺激得抖了好幾抖,一旁的越澤仍是緊緊摟著她,漆黑的眼睛裡帶了點兒歉意。

  倪珈的發髻已經松亂,黑發如蔓草一般散開,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小聲說:“發燒可算是治好了。”

  越澤看著她紅裡透白的臉,微微一笑,很是憐惜,卻沒有說話。下一秒,又一手托著倪珈,一手使勁,匍匐著往另一輛車底爬過去。

  倪珈強打起精神,撥開他的手,示意自己有力氣,努力著跟著他的方向往前面爬。雨水像是河流一樣從她的身體沖刷而過,沁心的涼。她掃了一眼,兩邊的車底都是跟著越澤的黑衣人。而車的四方都是稀裡嘩啦的雨水幕布。

  車底,逼仄的空間裡一方安寧,雨水聲流淌。

  倪珈已經渾身濕透,冷風從車底刮過,她止不住地顫抖了幾下,越澤伸手將她拉過來,攬進懷裡。她似乎又覺得溫暖了一些,抬頭去看他,他卻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單手握著一只狙擊步槍。

  她都不記得他的槍是什麼時候拿到手裡的。

  倪珈仰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見一層層汽車底部的雨幕後面,似乎有個影子蹲下來往車底窺探。

  倪珈心中一緊,下一秒,他卻似乎感覺到她抬頭了,全神貫注地瞄准了那個黑影,一手竟然還能分心地捂住倪珈的眼睛,遮攔了她的視線;與此同時,另一只手有力地開槍。

  倪珈眼前一黑,就聽到了耳畔的槍響和遠處的慘叫。她還不及發抖,越澤已抱著她滾出車底,擁著她壓低了重心,沿著車身側行。

  開槍聲暴露了位置,必須馬上轉移。

  暴露在天光中的兩人這下是徹底被雨水澆透了,倪珈神經高度緊張,都忘了發熱感冒,只是被他護在身下,努力降低重心往一邊跑。

  可接下來密集的槍響像是炮仗一樣追著他們炸開,他護著她到了橋邊的最後一輛車旁蹲下,拿內外都濕透了的風衣遮住她的臉,努力不讓雨水迷住她的眼。

  越澤也全身都被雨水覆蓋,短發落落貼著臉,就連睫毛都粘著雨水。

  倪珈無聲地看他,剛好一道閃電打過,白光把他的臉襯得刀削斧鑿般的俊朗。可是,頭一次,這個任何時候都淡漠清雅的男人,眼睛裡有一絲慌亂,甚至緊張,甚至害怕。

  倪珈知道,他怕的是她出事。

  她冷得瑟瑟發抖,卻努力微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他失笑,摸摸她的臉,眼神很溫柔很堅定,又透著不捨。忽然,他抽下領帶,蒙住她的眼睛,在她後腦系了個結。

  倪珈頓時陷入黑暗之中,下一秒,她內心一滯,他已吻上她的唇,唇與唇之間隔著清冷的海風與冰雨,可是,那麼溫熱,那麼柔軟。

  倪珈停了心跳,像是沉溺進了安靜的水下,一瞬間忘了身處腥風血雨之中。

  可轉瞬間,他松開了她,貼近她耳邊,聲音是一貫僅對於她的溫柔:“離開澳門回去了,公開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倪珈被蒙著眼,伸手摸索著去探尋他的臉,滿是雨水,冰冰涼涼的,一如往常的堅毅,她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呀!”

  他微微側頭,蹭著她柔軟的臉頰,很是不捨。

  “你等我一下!”他在她耳畔說,隨即起身。

  倪珈猝不及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猛然想要抓他,卻只抓住了流動的風。

  她很乖,沒有把眼睛上的領帶摘下來,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她聽見他踩踏著雨水遠去的聲音,卻並沒有跑遠,接著,她聽見他跳上了汽車頂,皮鞋踏著鐵皮辟裡啪啦地響,再接下來,就是響徹整個世界的槍聲。

  遠的,近的,像是全部在她頭頂炸開。

  倪珈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把自己抱成一小團,牙齒狠狠咬著膝蓋,濕漉漉的領帶貼著她的眼,她渾身都在劇烈地發抖,不是因為冷,卻是因為害怕。

  不會有事的,越澤不會有事的。

  可時間拉得如此的漫長,暴雨砸在她單薄的身上,風聲雨聲槍聲不絕於耳,什麼時候才會停,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她不知等了多久,某個時刻,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嚇得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

  下一秒,領帶卻被拉開,她就被帶入那個熟悉的懷抱裡。

  倪珈淚眼迷蒙,緊緊抱住他,嗚嗚地哽咽:“不好,一點兒都不好。下次不許把我一個人丟下。”

  “好!”他回答得簡短有力,用力擁著她。

  剛才他真是瘋了,雖然知道把她留在一旁會安全些,可是一刻不見到她又擔心得如何都心神不寧,生怕她出事。

  快速解決後,趕回來看到她一小團瑟縮在雨水中,嚇得臉色煞白,抖得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偏偏還乖乖地蒙著眼睛,他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扯了一下,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越澤緊緊摟她在懷,道:“沒事了,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裡,好嗎?”

  很快,越澤帶著她去到橋邊的救生船裝置處,這裡還剩了一艘小艇,保鏢們已經架好了裝置,只要人坐上去,就可以降船了。

  越澤抱著倪珈把她放到小船上,又讓阿亮坐了上去,才吩咐周圍人降船。

  倪珈一愣,抓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

  越澤微微彎唇,眼睛裡是說不出的柔情:“我還有事要處理,阿亮會照顧你的。”

  來人的目標是他,如果他跟著她去到海上,這條小船的後果,就是擊沉入大海。

  他目光繾綣,緩緩摸了摸她的臉,想要拂開她的手,可她仍是死死抓住他不肯松開,孩子一樣執拗,幾乎要哭出來:

  “你剛剛都說不會把我一人……”

  話音未落,又是幾聲槍響,打在倪珈身邊的橋梁之上,阿亮和幾個黑衣立刻警戒地跳起來,開槍反擊。越澤也瞬間轉身過去,開槍回擊。

  他們這個位置剛好是在車後,越澤伏在車邊,三發子彈擊倒了三個人;還要開槍時,卻聽見幾聲沉悶的槍聲混雜著機器的搖擺聲在身後響起。

  他聽見倪珈驚慌而無助的呼喊:

  “阿澤!”

  越澤的心猛然一沉,轉身便朝小船的方向撲過去。

  可兩邊的駁繩已經被子彈打穿,小船搖搖晃晃,狂風吹著女孩的黑發紅衣,在他面前耀眼如花地綻開。

  船上的倪珈無措地伸著手,朝他跑過來。

  他的心揪成了一個點,拼盡全力地飛身過去抓她,可繩子猛然間斷開,他的手只觸碰到她的指尖,來不及抓住,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倪珈,連人帶船,墜入黑暗的海底。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15 PM

☆、chapter 54

  “珈珈!”

  越澤滿目驚愕,撲到橋邊,只看見暴雨中黑暗如死海的水面上濺起大片的水花,頃刻間就被波濤洶湧的海浪淹沒。

  台風來臨的大海之上,巨浪顛簸。

  而他的倪珈,還哪裡看得到蹤影。

  越澤翻身越過橋欄,剛要跳下去,就被身後幾人死死攔住,大家急得吼:“三哥,台風來了,跳下去會死的。”

  “走開!”越澤狠命推開所有人的束縛,縱身跳下了橋。

  其余人傻了眼,眼睜睜看著越澤消失在海浪裡,半刻後,一半人留下掩護,另一半人也紛紛跳了下去。

  台風將至,海水顛簸起伏,越澤奮力下潛,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小船,正歪歪扭扭地往上浮。可舉目之處,都沒有倪珈的蹤影。

  他屏著氣,四處找了遍,水深處也潛下去了,還是沒有。

  浮上水面換氣時,海上的暴風雨愈發猛烈,四處望去,其余人也一個個浮上來換氣,都是一無所獲。

  越澤的心揪成了一個點,想也不想,再次潛入水中,其他人也紛紛潛入繼續尋找。

  海下的水流更加洶湧,漸漸蘊含起了不可人控的力量。

  慢慢地,有同伴游過來要拉他上去,可他不肯,仍是沉默著執著地到處尋找,他不能上去,怎麼能?

  他的倪珈掉在這片海的某個角落了,他怎麼能上去?

  海面以下很安靜,濾去了一切風雨喧囂。正是這樣的靜,才更叫他害怕,靜得像沒有了生命,沒有了未來。

  他怎麼能把那個怕黑,怕冷,又怕孤獨的丫頭,留在如此黑暗而靜謐的地方,一個人?

  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在海底永遠地漂流,只是想到這一幕,他的心就痛得沒有了知覺。

  他恐慌了,害怕了,腦子裡突然瘋了一樣浮現出她最後驚慌失措的臉,朝他伸著手求救:

  “阿澤!”

  還有那一刻,她被他的領帶蒙住了雙眼。電閃雷鳴的暴雨中,她白皙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很幸福的樣子,說:

  “好呀!”

  “公開地交往吧!”

  “好呀!”

  越澤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下一塊,該去哪裡找她?

  海水把他的眼睛刺得酸痛,眼眶溫熱起來。可一瞬間,前方深邃的海裡似乎飄著一抹紅色。

  越來越近。

  女子像人魚一樣懸浮在海流裡,長發隨水波漾開,紅色的裙擺像花兒一樣在藍黑色的海底綻放。而她的胸口有一小枚漆黑的洞,汩汩的血水如泉湧一般在周遭的海水裡抽出了絲。

  越澤的心中瞬間燃起亮光,又剎那間皺縮成一團,他咬著牙,竭盡全力地游過去,先是抓住她的手,再順著水流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失而復得。

  他再也不會松開,看著她胸口溢出的鮮血,他爭分奪秒,擁著她奮力往上游。

  終於浮出水面。

  海面上的狂風暴雨劈頭蓋腦地砸下來,而她整個人都是冰涼柔軟的,如死了一般靠在他懷裡。

  其他的人已擺正了小船,扶著船沿隨著翻滾的波浪起伏,一邊努力地往岸邊游。

  越澤游過去,把她放到船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手腳麻利地把襯衫撕下來,給她綁繃帶止血。

  她側著頭,黑發遮住了臉,因為他的治傷而痛苦地哼了一聲。

  他著急卻冷靜地給她綁好了,不敢隨意動她,只得傾身下去,把她的頭摟在懷裡,勉強用自己的身體給她遮住鋪天蓋地的暴風雨。

  一面輕聲而痛心地安慰:“再忍一會兒,別睡著。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越說越語無倫次,手指顫抖地把她濕漉漉貼著臉頰的亂發撩開,閃電一過,他的手凝在半空,整個人像是被冰冷的電流襲過,完全僵硬。

  這張臉,

  哪裡是倪珈?

  怎麼會是宋妍兒?

  #

  越澤坐在海邊,面色冷峻,望著洶湧奔騰的海水。此刻的風力大得天地間什麼都聽不清了,大雨瓢潑,再一次澆灌他早已濕透的身體。

  心像是泡進了水裡,憋悶,沉重,透不過氣來。

  他已經從最初倪珈落海那一刻的驚惶中鎮定下來,腦子也可以冷靜地思考了。倪珈落水的一瞬間,他就跳了下去,同一個位置,卻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其他人也在四處尋找,都是一無所獲。

  船都還在,她卻了無蹤影了?

  他斂瞳起身,朝岸上走,黑衣人跟上去等著聽吩咐。

  越澤腳步不停,眼瞳漆黑,在雨夜中像是被滌洗過的狼眼一樣,陰森得閃閃發亮:“她還在離島上。明天上午五點,海橋解封之前,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眾人皆是面色凝重地跟著,走了一半,有人問:“三哥,那她怎麼辦?”說著,指了指海岸線上被浪濤沖刷的宋妍兒。

  越澤毫無興趣,冷冷道:“隨你。”

  那人左右為難,小亮經過他身邊,叮囑了幾句,他又跑回去把宋妍兒抱起帶走了。

  #

  倪珈落水後,重壓下的窒息沉溺感讓她瞬間暈厥,迷迷糊糊醒來,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水泥,呼出的氣息也帶著意想不到的高溫。

  一夜的淋雨加落水,高燒更嚴重了。

  她像是在蒸籠裡,熱得焦灼,又綿軟無力,世界都在搖晃,頭暈得要命;掙扎著想要起來,卻發現手腳都給綁住了,眼睛也蒙著黑布。

  她猛地一驚,徹底醒來,感覺似乎被平放在柔軟的地毯上。

  身邊有人在動。

  唇齒纏綿的親吻,身體劇烈的撞擊,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柔媚的嬌吟……

  倪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心得幾乎反胃。

  “嗯?舒服嗎?”男人的聲音裡帶著濃烈的嫉妒和不甘,“我和他,誰厲害?”接著是更有力的身體撞擊聲。

  女人吃痛地“啊”,似痛更似快意,媚語如絲:“當然是你,啊,和他,我都要想做你的樣子。”

  男人這下語調柔了,帶著歉意:“對不起,委屈你了。”

  女人心甘情願哀哀婉婉的:“只要是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森然的涼意從頭到腳地襲過倪珈,

  這熟悉的聲音,不正是寧錦年和莫允兒?

  倪珈蹙眉,這兩人這麼快又攪在一起了?

  耳畔傳來高高低低的浪聲,估計是快到點了,她真恨不得把耳朵給扯下來。煎熬的幾分鍾後,旁邊的人歸於平靜。

  可倪珈的世界還在搖晃。

  半刻,有人上前粗暴地抓起倪珈的肩膀,把她扯坐起來,一手把她頭上的黑布條拉開。

  倪珈於是看見了寧錦年冰冷帶著微紅的臉。這才發現,剛才一直縈繞不去的搖晃感不是因為高燒,而是她身處船艙內。

  小艇隨著波浪起伏,艙內什麼都沒有,只有地毯。

  昏黃的燈光下,莫允兒臉泛紅暈,裙子被掀及腰處,腿根還有隱隱的紅痕。

  她倒不慌不亂,慢裡斯條地整理著衣衫,扯了扯抹胸,勉強把胸前的兩團遮住。

  寧錦年看著倪珈,目光很詭異,突然彎了彎嘴角,像諷刺又像是揣度,一句話不說走出去關了門。

  隨波搖晃的船艙內,只剩下倪珈和莫允兒。

  “知道為什麼綁你過來嗎?”莫允兒穩穩坐好,雙手搭著屈起的膝蓋,臉上還留著剛才激烈運動過後的紅暈。

  倪珈不回,不動聲色地把重心靠在牆壁上,搖晃的船身和燈光叫她頭暈目眩,她現在連獨立坐起的力氣都沒。

  莫允兒沒有繼續,而是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倪珈。

  倪珈落水後掉了風衣,現在只穿著一件紅色的抹胸晚禮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身姿妙曼;肌膚原就白皙,被這鮮艷的紅色襯得愈發瑩潤得不像話,看著就讓人想毀滅;小臉白裡透紅的,長發凌亂濕潤,偏偏眼眸靜默而散漫,整個人都有種不拘一格的驚艷。

  比起宋妍兒那種精雕細琢的美麗,比起自己那種標准的美麗,莫允兒更嫉妒倪珈這種漫不經心,又處處隱約閃光的美。

  所以,寧錦年派人對宋妍兒下手的時候,莫允兒提議把倪珈也抓來。人被帶來時,雇傭人說有別人在追殺她,他們剛好看她落海,撿了個便宜。

  還真是如有天助。

  莫允兒饒有興致地看她,很想知道她現在被握在她手裡,是種怎樣的心情。

  可打量了半天,倪珈看都不看她,雖是頹然地倚著牆壁,臉上倒沒半分驚慌,異常的鎮定,甚至是不屑。只是面色又紅又白,呼吸聲微弱又粗重。

  “原來你生病了?”莫允兒湊上前,矯情地要摸她的額頭,她反感地別過頭去。

  莫允兒的手懸在半空,眼眸暗了暗,笑:“我幫你治病吧!”說著提起一旁冰鎮香檳的冰桶就朝她潑去,冰塊和著水,辟裡啪啦地砸在倪珈身上。

  刺骨的冰冷。

  幾塊冰鑽進了倪珈的胸口,她發燒發熱的身體被刺激得劇烈一抖。

  可倪珈死死咬著牙,不吭一聲。

  莫允兒蹲身下來,涼颼颼地笑看她:“你這狼狽的樣子,還真討人喜歡。有沒有覺得涼快了點?”

  倪珈深吸了口氣,努力克制住發抖的身體。這桶冰雖然冷得刺骨,卻莫名讓她腦子裡的混沌消減了些,反而來了點精神。

  她扯扯蒼白的唇角,輕浮地瞟了莫允兒一眼:

  “謝謝。”

  莫允兒心裡一堵,不爽地抬眉。

  倪珈調整好呼吸,緩慢而啞重道:

  “我猜猜,宋妍兒被你騙了。這麼快又和寧錦年恩愛,看來你不是致幻劑的受害者,而是利用了這件事。她以為坑了你,挑撥了你們的感情;可實際情況是你們倆將計就計了?”

  莫允兒挑著眉毛,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輕笑:

  “倪珈,你果然一直都很聰明。比宋妍兒聰明多了。”

  “她以為換個樣子,寧錦年就會對她刮目相看?”莫允兒哼笑,滿臉不屑,

  “居然還自信到跟寧錦年提議換女朋友。只不過她沒料到,我和寧錦年原就打算坑孫理的,所以將計就計讓她和孫理給我下藥。我和孫理發生了關系,但寧錦年沒有睡宋妍兒,而是拿著視頻去跟孫理說宋妍兒反悔了,還錄下了視頻准備要挾我們。換女友的協議作廢。孫理睡了我,宋妍兒卻反悔,還有迷/奸案的視頻,他於情於理都處於下風。寧家的股份還不是低價賣給我們了。”

  “現在,孫理還以為宋妍兒故意設套,錄了視頻要要挾他呢。”

  倪珈強忍著頭昏腦脹,譏笑:“只要孫理和宋妍兒一對質,你們這出佛跳牆的戲碼不就拆穿了?”

  “對質?”莫允兒笑,“寧錦年很縝密,派對後就綁了宋妍兒。她這麼久不出現,孫理早起了疑心,還對什麼質?”

  倪珈彎彎唇角,寧錦年果真夠狠。

  栽贓嫁禍宋妍兒,反咬她一口,這下孫理估計恨死了宋妍兒,她要是再出現在孫家的地盤,絕對下場很慘。

  莫允兒揉著額頭,惋惜地歎:“我本來是想放她走的,反正孫理的人都在找她,她也活不出去澳門。可是,寧錦年說不能留一點兒紕漏,萬一孫理的人沒有殺她反而相信了她的解釋,出不去澳門的就是我和寧錦年了。所以,我救不了這個好閨蜜,只能把她處理掉了。”

  “處理?”倪珈聲音嘶啞,“什麼意思?”

  “今天不是有黑幫火拼嗎?現在,”莫允兒望了一眼掛鍾,凌晨三點半,“估計她被黑幫誤傷,中槍落海了吧。”

  倪珈一怔,什麼黑幫,就是他們請人去殺了宋妍兒。

  雖然她不喜歡宋妍兒,總想著眼不見為淨,可真聽到昨晚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就沉進大海裡喂魚了,倪珈一時又梗又堵。

  莫允兒瞧倪珈臉色變了,嬉笑起來:“喲,你不會是關心她了吧?要知道,她拿5%的華氏去換了宋家的股份呢。當然,東西是她自己的,為了都是自己的利益,怎麼換都無可厚非,可就算是無意的,也損害了你的利益,你就無所謂?就這麼大度?”

  倪珈抬眸,眼睛因高燒變得迷蒙,卻透著一絲清亮:

  “我不大度,還很小氣。可如果我手裡有那麼多宋氏股票,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換成自家的。就算是賣給宋家的對手,我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所以,”

  她說的話有點兒多,氣息提不上來,又極力喘了喘,

  “所以,既然大家都自私,都不是什麼好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

  莫允兒笑容凝滯幾秒,鼻子裡哼出聲鄙夷:“宋妍兒錯在她自以為是!她真以為就憑她能玩過寧錦年?可笑。”

  倪珈掙了一下繩索,還是沒力氣,她倚著牆壁喘息片刻,道:“你呢?你以為你玩得過寧錦年?”

  她眼中浮起一絲不悅:“你什麼意思?”

  倪珈扯了扯嘴角,聲音虛弱,卻是滿滿的譏笑:“他為了低價收購寧家的股份,把你的身體送給孫理,這樣的男人,放在身邊不擔心嗎?”

  莫允兒的臉色冷了幾度,眼睛裡卻帶著笑,十分詭異:“去和孫理發生關系,是我自願的。”

  倪珈一愣。

  莫允兒笑:“我和寧錦年有個約定,每三個月有一次和別人睡覺的機會。不然一直和同一個人,會膩的。”

  倪珈皺眉,已經開始惡心。

  莫允兒卻繼續:“倪珈,這就是現實。男人在以後那麼長的日子裡,一定會出軌,一定會對唯一的女人感到煩膩,既然如此,不如定這麼一個約定,收放自如,男女平等,多好。”

  倪珈閉了閉眼,她算是明白這兩人怎麼綁得那麼緊了,原來他們的價值觀和世界觀稀有得一模一樣。

  “不過這次,我和孫理做了,寧錦年卻沒碰宋妍兒。這麼說,我欠他一個人。”莫允兒眼光幽幽地盯著倪珈。

  倪珈心裡一緊,還不信她會那麼變態,可下一秒,她就笑了:

  “倪珈,你不是和我勢不兩立嗎?如果,你被我的男人強/暴了,我想你一定痛苦羞恥得想死吧?”

  她說完這話,密切注視著倪珈的表情,可她還是平平靜靜的,竟然極淺一笑:“我今天落在你手上,結局是注定的了,換誰不都是一樣?不過,”

  倪珈揚著唇角,一點兒不害怕,反倒很張揚,

  “你就不怕我讓寧錦年動心了?就像你和孫理恩愛的時候,動過心吧?”

  倪珈很清楚,莫允兒這種見了條件不錯的男人就想上的女人,和孫理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沉醉的瞬間。

  果然,她的話音才落,莫允兒臉色就變了,陰沉沉看了她幾秒,道:“是寧錦年看不上你,他知道他媽想撮合你跟他,所以,他一見到你就反感。”

  “他見到你也好感不到哪裡去吧?”倪珈腦子裡面又清楚了一些,一字一句地道,“莫允兒,作為女人,你還真是蠢。寧錦年說的好聽,什麼男女公平地找別的性伴侶,讓愛情更持久?狗屁!真愛一個人,絕對無法容忍她和別的人上床親熱。”

  “你的男人既想偷腥,又想利用你的身體幫他獲取利益。”倪珈不恥地笑看她,“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你這是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莫允兒恨得牙癢,她確實沒有那麼在乎寧錦年,可是她卻不容許別人認為她不被寧錦年在乎。她真恨倪珈這雙眼睛,總是把事情看得那麼清楚。

  她笑臉抽搐,死撐著:“你懂什麼?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看上去荒謬卻堅不可摧。比談戀愛什麼的堅固多了。畢竟,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

  “是啊,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但你忘了,你的利用價值不是永恆的,你和他之間的利益紐帶也不是永恆的。”倪珈歪著頭,說出來的話字字千鈞,

  “莫允兒,我猜你早就知道,寧錦年和宋妍兒發生過關系吧?”

  莫允兒得意地笑了笑,反倒是很有成就感。

  倪珈問:“這麼有勝利感嗎?你想過沒,寧錦年今天能對宋妍兒這麼狠,明天就能對你這麼狠。”

  莫允兒斂起眼瞳,幽暗地看著倪珈,半晌之後,唇角再次陰鷙地勾起:

  “倪珈,你這張嘴真厲害。我差點兒都要被你說動心了。可你以為就憑這幾句話能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倪珈抿著唇,鎮定地看著莫允兒,看來這個方法也行不通了。

  她吃力地咳嗽幾聲,決定先探清楚底細比較好:

  “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本來准備一槍打死你,可太痛快了。還是讓你跟著小船漂到太平洋去吧。”莫允兒故作憐惜,“你好像病得不輕,沒水又沒食物,嘖嘖,想想都真可憐啊。”

  倪珈不語。

  她很清楚莫允兒在說謊,他們既然抓了她,偽裝黑幫的槍殺是最直接的方式。海上漂流漏洞大又不保險,以寧錦年的智商,不至於此。所以他們綁她是有別的理由,而不是要她的命。

  這麼一想,倪珈底氣又足了些。

  她抬眸,淡然看她一眼,無聲諷刺著。

  莫允兒見她緋紅的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心中更氣,這倪珈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大局自在掌握的雲淡風輕樣子,讓她看著就想撕破她的臉。

  她也不知為何,在宋妍兒寧錦月或是柳飛飛面前都可以徹頭徹尾的冰冷陰狠,可偏偏在倪珈面前,總是底氣不足矮她一等。

  難道她天生便是來克她的?

  莫允兒恨恨道:“倪珈,今天送你一份禮物。”

  倪珈仍舊沉默。

  “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未經人事就香消玉殞,太可惜了。”她眼中閃過一絲陰邪,“我找了幾個男人陪你,讓你死前也嘗嘗銷魂的滋味。”

  “莫允兒,”倪珈開口了,眼眸無波,平靜得可怕,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不管你今天對我做什麼,我都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你。”

  那語氣堅定得就像是她很確定她會活著離開一樣。

  她忽然想起什麼,心裡湧起酸酸暖暖的痛,目光有一瞬的柔和,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斬釘截鐵,

  “即使你讓我失蹤了,也有人會追到天涯海角地找到我;即使你今天殺了我,也有人會不顧一切地查出來,殺了你替我報仇。”

  她看著她,目光堅定而決絕,毫無懼色。

  到了現在,她居然還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高傲樣子。

  莫允兒恨得咬牙,一字一句惡狠狠地威脅:“誰?媽媽,奶奶,還是倪珞,還是你迷倒了哪個男人?那我倒要看看,你把倪家和你自己的臉面丟盡後,還有誰會為你做主?”說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倪珈目光虛浮,無力地靠著牆壁。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堅強地活下去。

  可她並不絕望,她知道有人肯定瘋了般在四處尋找她,一定會來,他一定會來。

  腦子裡又是一陣高溫來襲,視線模糊,暈眩感越來越強烈。

  她強撐著不讓意識渙散,她要拖延時間,等越澤來救她。

  門開了,幾個男人走了進來。

  莫允兒笑得輕佻:“還是處女呢,真是便宜你們了。”

  有人卻猶疑:“不會有問題吧,看她的樣子像是有錢人家的。”

  倪珈聽了這句話,心裡有了打算。

  莫允兒皺眉,厲聲道:“沒膽子就出去!”末了,輕悠悠地加上一句,“我要是男人,她這張臉,這種身材,殺了我也願意。”

  幾人紛紛看過去,縮在牆角的女子,長發如瀑,雖是遮住了半邊的臉,可顯露出來的輪廓已足夠勾人心弦,上身的紅色抹胸異常妖艷,白皙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曲線玲瓏叫人遐想連篇。

  莫允兒見大家遲疑,臉色一變,走上前去,抓住倪珈的下裙擺,“嘩啦”一撕到底,大擺紅裙上,女孩白淨勻稱的雙腿,性感得叫人挪不開目光,光露的腳踝處還被繩子緊緊綁著,更有一種禁忌的刺激。

  紅白色的視覺沖擊讓人血脈賁張。

  莫允兒勾著唇角,幸災樂禍地看向倪珈。

  後者一動不動,仍是低頭垂眸,長發遮面,看不到任何情緒。整個人都是無力抵抗的樣子,就連綁在身後的雙手,都是松散的。

  “看來你也知道掙扎無用了?”莫允兒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嗤笑,“你其實也覺得不如享受吧?果然和我想的一樣賤。”

  “莫允兒!”倪珈深深低著頭,誰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像是無力,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凶狠決絕,不知哪兒來的力度,

  “你想要羞辱我的決心,我已經感受到了。今天,不管發生什麼,不發生什麼,我都會從這裡走出去。而且我發誓,以後,一定會親手毀了你!”

  船艙內一片死寂,船外的風雨聲愈發強烈。

  幾個男人發現這裡不是溫柔鄉,而是毒蛇窩。

  至於莫允兒,她有一瞬被她狠烈的話震得蒙了神,可就是這一瞬的蒙神讓她心中湧起更大的羞恥,情緒反彈:“毀了我?就憑你?那我今天先親眼看著你是怎麼被我毀掉的。”

  說著就示意那些人盡快動手。

  可倪珈的話沒說完:“還有你們。”

  倪珈扭頭看向他們,烏發凌亂地遮著她的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陰森而狠毒,像是怨毒的蛇:

  “你們誰要是敢動我,即使是碰一根手指頭,我都會派人追你們和你們的家人到天涯海角,把你們千刀萬剮。讓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千倍萬倍地報應在你們的妻女姐妹身上!”

  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陡然間陰鷙得不顧一切,狠烈地比外面的台風還恐怖。

  幾個男人都臉色煞白,不敢亂動,一開始就看得出來她來歷不簡單,而今她又說出這一番怨毒的賭咒。大家雖是垂涎美色,可也不至於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冒險,一時間全躊躇不前。

  莫允兒恨不得沖上去把倪珈的衣服扒光,剛要動手,船艙門卻被拉開,寧錦年沖了進來。

  他剛要說什麼,看到倪珈這副勾人到銷魂的樣子,也晃了神。可只是轉瞬間,便看向那群人,聲音很低,帶著禁令:“全都出去。”

  幾人目光貪婪地在倪珈身上掃了幾遍,走了。

  見了寧錦年,莫允兒立刻溫柔下來,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焦躁:“怎麼了?”

  寧錦年直接說:“不動她了,我們立刻離開。”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22 PM

☆、chapter 55

  越澤推開艙門的時候,船艙裡空無一人。

  還沒放下的心再次懸起。

  按理說,寧錦年不會敢造次的。

  越澤盯著地毯上某片髒亂的污漬,和一角大片的水漬,皺了眉。

  這時船弦上有人大聲喊:

  “三哥,這裡!”

  越澤立刻奔去船弦,就見刷著白漆的甲板上積滿了雨水,夜空下著雨,倪珈就這樣側身躺在一池雨水裡。

  她的墨發如海藻般暈開,大紅色的裙擺像玫瑰一樣綻放。

  紅衣只堪堪裹住她的胸腹,白淨的肩臂與修長的雙腿皆是光露在外。黑夜之中,紅裙之上,她的身體在夜色風雨裡白皙得耀眼。

  越澤飛快奔下舷梯,踩踏著沉積的雨水,跑到她身邊,就見如此清冷的夜裡,她的臉頰上竟染著霏霏的紅暈。

  她闔著眼,睫毛上沾滿了雨水,沉靜得像是睡美人。

  他脫下風衣,准備抱她起來裹著,她卻突然睜開眼睛,眸子清亮得像是水洗過一樣,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越澤被她這個眼神看得一怔,心跳莫名漏了好幾拍,仿佛被她看進了心裡。

  下一刻,她彎起唇角,牽出一絲淺淺的笑:

  “你來啦?”

  越澤心神微顫,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略微有些手忙腳亂地把她撕開的裙擺打了個結,勉強遮住她白淨勻稱到讓人想做壞事的雙腿。

  之後,他又拿風衣裹住她,將她橫抱起來

  他急速走著,下意識貼了貼她滿是雨水的臉,柔聲問:“冷嗎?”

  她搖搖頭,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角含著一抹笑,夢囈般地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她的聲音細細的,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哀弱,仿佛柔軟的手指在他心弦上撩撥了一把。雖有片刻的情迷,但越澤還是發現,她似乎不太對。

  懷裡的人兒比之前還要綿軟,柔得跟水一樣,如玉的手臂雖是無力地環著他的脖子,卻更像是刻意勾著。

  他低頭看她,她在雨水裡浸了那麼久,渾身都是冰冷的,雙頰凍得雪白,唯獨顴骨處仍是鮮艷的潮紅。嘴唇也是慘白的,還有深深的牙印,像是狠狠地忍受過了一番苦痛折磨。

  他想,她怕是凍得太厲害,所以到了他懷裡便格外渴望溫暖,又或許幾小時的困境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所以到了他面前便格外期待保護。

  他的心一扯一扯的痛,不免把她抱得更緊,飛快地跳下船上了車,拿干衣服裹住她,狠狠摟在懷裡。

  天已破曉,仍是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開車上橋時,道路已經疏通,遲來的警察拉著警戒線清理著狼藉的大橋,不停地檢查著過往的車輛。

  車流走走停停。

  越澤的心裡漸漸升起一陣焦急感,上車沒多久,倪珈身上的冷氣便退散,漸漸溫暖起來,越來越燙。

  不知為何,至始至終她都隱忍地顫抖著,一開始他以為她冷,可後來還是這樣,他便以為她是體內燒得難受。

  他之前想過現在島上戒嚴,到處都是警察,還算安全,想帶她去醫院,可她非是不肯,只是反復地說要回家。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只知道,她自從見到他後,就像孩子一樣,手臂纏著他的脖子不松開,勒得他漸漸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他又捨不得拉開她的手,有點兒艱難地低下頭,輕聲問:“怎麼了?”

  話音未落,她仰起頭來,因為發燒而熨燙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叫他忍不住心思一動,下一秒,她的唇便貼了過來,帶著蠻力地使勁吮咬他。

  越澤一愣,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從自己嘴唇上揪開。

  可毫無疑問,她如此主動又蠻橫的親吻讓他氣息紊亂。且剛才她貼過來時,腿也不自覺地勾了過來,裙擺下落,白淨纖細的腿正狎暱地攔在他的腰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可有些視覺印象太過深刻,已經揮之不去。

  這可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要是還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越澤極度尷尬地挪了一下位置,強壓住心頭的燥熱,喉結干澀地動了動,細細看她,就見晨光中她的臉色白裡透紅,嫵媚得醉人,眼眸因體熱聚集了氤氳的霧氣,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他閉了閉眼,忍住心頭的挫敗感,沉聲問:“他們是不是給你吃了什麼東西?”

  “沒有啊,”她的聲音飄渺無力,清亮的眸子裡含著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越澤啞口。

  她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問題,她的體熱,無力,外加意識迷蒙,全是高燒的緣故,如果真的吃了什麼藥,反應應該更強烈些。

  可她怎會突然如此主動?

  他還沒想清楚,她再次吻了上來,很輕很柔,一點一點啄著他的唇,每一點都像是小手在他心尖撓癢癢。

  她的手臂更緊地束住了他的脖頸,火熱的身體也更近地貼了過去。

  越澤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手指劃過她腿部細膩的肌膚,一瞬間,神思不可自抑地混亂起來。

  毫無疑問,他想要她!

  橋上,她從他視線裡墜落的一瞬間,他腦中頃刻間只剩兩個字:完了!

  23年,他從來沒經歷過那一刻的絕望與恐慌。

  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再不松手。

  失而復得。

  倪珈吻上來的一刻,越澤失控了。

  他忘了她生著病,忘了她發著燒,忘了她意識不清,他只知道他的身體也跟著發熱,腦子只剩一個信念——

  他極度渴望得到她,現在就要!

  他激烈地親吻回應,她小巧的耳朵,細膩的脖頸,柔軟的胸口,每一處他都不放過,每一處他都想吞進心裡。

  倪珈在他懷裡輕輕地顫抖,灼熱的呼吸與他糾纏在一起,她身體裡一陣陣地發熱,偏偏他的吻也是熨燙的,帶著火,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耳畔脖頸和胸口蔓延。

  她頭暈目眩,心尖止不住地輕顫,這樣激烈的親密讓她體力不支,她意識迷蒙地軟在他懷裡,哀哀地哼出一聲,只剩喘息的力氣。

  下刻,他已傾身,將她壓倒在寬大的後座上,雙手沿著她撕裂的裙擺伸了進去,她的身體比他想象的還要細滑,如凝脂一般軟膩。

  雙手更貪心地上移,在她胸前隆起的曲線上摩挲,清晰而親暱的觸感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呼吸愈發沉重。

  倪珈被他的撫摸刺激得全身發顫,吞骨噬心的奇癢細密地鋪陳開,她痛苦得無以復加,她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消減那股令人恐懼的戰栗感,可她別無選擇。

  她雙手綿軟地扯開他的襯衫,貪婪地撫摸著他線條流暢而有力的胸膛與腰腹,白淨的雙腿也抬起來,緊緊箍住了他的腰。

  這樣的刺激似乎讓心底的奇癢消退了些。

  與此同時,越澤亦撕開了她的衣裙,親吻著她的胸脯,兩人的身體光露著貼合到一起,雨水汗水交織成一片。

  倪珈體內的高燒愈發炙熱,偏被他壓在身下更加覺得呼吸困難,一陣陣的熱流持續不斷地湧過她的身體。

  她似乎泡在高溫的水裡,越來越沒有力氣,

  腦袋越來越沉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有些感覺愈發清晰起來,有的很熟悉,有的很陌生。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齒之間,脖頸之上,專屬於他的薄荷香味,卻有一種不屬於他的陌生;

  越澤的身體是滾燙的,緊緊地貼著她,她不知究竟是熟悉的抵觸,還是陌生的安全,

  直到他的手觸碰到了她的敏感地帶,倪珈才知,一種排斥的感覺才被壓制,另一種可怕的感覺又被召喚。

  一時間,她無限地悲哀。

  想要推開他的時候,身體本能的反應和內心抵觸的情緒已完全消磨了她的意志,空氣愈發稀薄,她呼吸困難,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意識渙散之前,她感到似乎有什麼火熱的堅硬觸碰到了她的柔軟地帶,身體條件反射地癱軟,可心底潮湧般彌漫出大片的羞恥與不甘。

  她痛苦地哼出一聲,世界陷入黑暗。

  倪珈意識回籠時,只覺神清氣明,體內的灼熱都已褪盡,異常輕快。

  醒來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雖然嘶啞,有點兒甕聲甕氣,但那就是她親愛的弟弟:“難怪我去德國她都沒有屁顛顛跟著,原來跑去澳門賭錢了。這麼大的人了,真是不省心,一天不看著她,就到處撒歡兒。”

  倪珈睜開眼,看著倪珞:“一會兒不說我壞話會死啊!”說完才見,越澤也坐在一旁,眸光淡淡,眉宇間有點兒疲憊,卻依舊清明。

  倪珈想起昏迷前一刻他們在汽車後座做的事情,有點兒尷尬,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別著臉,沒看他。

  越澤神色不明,視線淺淺地籠著她,沒什麼情緒波動,不鹹不淡地問:“感覺好些了嗎?”

  倪珈垂眸點點頭:“嗯!”末了,補充一句:“已經退燒了。”

  話音未落,倪珞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倪珈吃痛地捂著前額,怒目瞪他,就見倪珞還十分理直氣壯的樣子。

  “拜托,你好好照顧好自己行不行,別拖累我啊!”倪珞嘴裡叼著溫度計,無比郁悶地看著她,“你下次再在不通知我的情況下發燒,當心我揍你。”

  說著揚起拳頭,比劃了個打人的手勢。

  倪珈一愣,這才知他跟她心靈感應地生病了。

  倪珈瞬間十分開懷,看著他紅撲撲的臉蛋兒,跟小番茄一樣可愛,忍不住咯咯地笑,還上前揪住他的臉:“哇,好燙哦,跟蒸過的饅頭一樣哦!”

  你興奮個什麼勁兒啊?

  倪珞無比暴躁,一手取出溫度計,一手就要打開倪珈的手。

  下一秒,蘇醫生的爆栗就在倪珞頭上炸開:“又不規矩。”

  倪珞:“你怎麼不……”

  蘇醫生奪過溫度計重新塞到他嘴裡:“閉嘴!”他是從小就管倪珞的專人醫生,所以很有威信。

  倪珞乖乖含著溫度計,憤憤瞪了倪珈一眼。

  倪珈現在精神很好,沖他吐吐舌頭。

  越澤在一旁淡淡看著,看著她和倪珞相處時輕松又愜意,由心底而生的笑顏,怎麼都覺得陌生的稀有。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仍是不沾染半點兒情緒。

  倪珞坐在病床前,嘴裡含著溫度計,朝越澤咕噥:“對了,越澤哥,你喜歡的那個女生,追到手了沒?”

  越澤瞟了一眼倪珈,後者低頭垂眸,

  他定定道:“嗯,追到了。”

  倪珈輕輕咬唇,說實話,這件事她還真沒想好怎麼對倪珞說。

  倪珞很興奮:“果然我教你的方法好用吧?哪天帶她來給我認識認識,再怎麼說也有我的一番功勞啊!”

  越澤頷首,說的意味深長:“確實有你的功勞。”

  倪珈雙手揪扯著被單,不說話。

  “那你們到哪種程度了?”倪珞童鞋很雞凍,窮追不捨地問,“一壘,三壘,本壘打?”

  越澤淡定地摸了摸鼻子,沒有做聲。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知道。

  那天車後座的事,不可避免地在他心裡留下了一點陰影。他也常常會想,如果當時倪珈沒有昏迷過去,他們之間,究竟會進到哪一步?

  倪珞咬著溫度計,口齒不清地咕噥:“越澤哥,你這麼有魅力,一定是那個女孩主動貼上來獻身的,對吧……”

  倪珈臉紅了,他說的,還真是……

  倪珞:“肯定是的,那你們是不是已經……”

  越澤輕輕咳了兩聲。

  他倒是依舊淡定,可倪珈受不住了。

  倪珈扯他:“倪珞你怎麼……”

  倪珞揮開她的手:“男人之間的事,你一小丫頭摻和個什麼勁兒?”

  倪珈惡狠狠剜他:“那麼多話,小心咬斷溫度計,水銀毒死你!”

  倪珞挑眉:“水銀有你毒?”

  倪珈抽抽嘴角:“你過來,我腿癢了。”

  倪珞立刻警惕跳起:“還想踢我?”

  倪珞才起身,蘇醫生就把他嘴裡的溫度計拔了出來,看一眼:“39度,馬上去輸液。”

  倪珞神色懨懨地往外走,還不忘怨念地看倪珈一眼:“都是你,我今天下午還要去旁聽董事會呢。”

  倪珈稍稍一愣,總覺得他這副二貨的樣子說出這種成熟的話題,不太搭調,想要再說什麼,他人已經消失在病房門口。

  “等一下。”倪珈想到了什麼,趿了拖鞋,吧嗒嗒跟著跑出去,卻不見了倪珞的人影。

  找到輸液處的時候,就見倪珞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換上了西裝,左手背上插著針管在輸液,右手卻在A4上寫寫畫畫,和奶奶派給他的助手徐立討論著什麼。

  今天下午集團裡有董事會,倪珞要去旁聽,看這副樣子就是認真准備好了的。倪珈不免有些意外,她以為他生病了不會去的,沒想到這小子挺上心的。

  誰會想到,剛才他還在病房裡跟她抬槓,極其欠扁,現在面對正事就突然換了一個人呢。

  和平日裡有時穿的休閒西裝不一樣,倪珞今天這身裝扮很正式,很成熟。不像是記憶裡那個傲嬌單純的大男孩,而是一個開始成熟的男人。

  倪珈心思一動,歪著頭,看著他前所未有認真而專注的樣子,有些入迷,這就是她的弟弟呢,好像真的會變成她的驕傲吧。

  心裡突然滿滿的幸福感是怎麼回事?

  原本想要追上來跟他說的話,便不打算再說了。告訴他莫允兒差點兒,和已經對她做的事?沒有證據,只會讓他心裡更加迷茫;無法解決,只會讓他更加擔心,更加苦痛。

  就讓他乖乖地成長吧,家族的事,他正在慢慢接受;而莫允兒的事,她來應付。

  那夜發生的事,已讓倪珈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主動出擊。

  倪珈回到病房時,越澤靜靜地坐著,闔著眼,清凌的眉宇間透著淡淡的疲憊。

  她分明是躡手躡腳的,可他還是感受到了,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目光直直的,定定的。

  倪珈:“怎麼了,這麼看我?”

  “沒事。”他起身,牽起她的手,指肚在她手背來回輕拂,似乎心裡有事,可半晌後問出的話卻很平常,“喝水嗎?”

  倪珈點點頭。

  越澤轉身給她倒水,這時病房的門開了,宋妍兒走了進來。

  倪珈看到她的一剎那愣住,不過看她穿著病號服,估計是大難不死了。

  倪珈原以為她是來找她的,可宋妍兒只是淡淡看了倪珈一眼,目光便落在一旁的越澤身上,她搓著手指,有點兒窘迫:“謝謝你救了我。”

  越澤正在倒水,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明顯沒有想起來,所以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把被子遞給了倪珈。

  倪珈捧著杯子乖乖喝水,但好奇心已經起來了。

  宋妍兒也看出越澤不記得了,臉有點兒紅,吶吶道:“在澳門,你把我從海裡救了起來,要不是你,我都已經死了。”

  越澤漫不經心的,很誠實:“我把你扔在海邊了,後來是誰救的,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是你,”

  宋妍兒執著地窘迫著,聲音很小。倪珈聽見了,不知越澤聽見了沒。末了,她又努力扯了扯蒼白的唇角,“總之,很感謝你。”

  越澤漠漠的,沒話。

  病房裡一時非常寧靜。宋妍兒站了片刻,又說了謝謝的話,才走。

  倪珈好奇,沒德行地問:“你什麼時候英雄救美的,我怎麼不知道?”

  越澤毫不掛心,摸摸她的頭,隨口答:

  “誤會。”

  剛說完,電話響了,越澤還有事要忙,臨行前叮囑了她幾句。

  面對他的叮囑,她笑呵呵地點頭應著,乖得像招財貓咪,越澤看得一時心癢,又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走。

  只是,走出病房,心裡便陰郁地沉重起來。

  車後座上的一幕,這幾天總在他腦子裡縈繞,揮之不去的痛心與憋悶。

  那時,他身下的倪珈,熨熱似火,柔軟似水。他還記得紅裙之上,她嬌嫩胴體的味道,每每回想起都叫他意亂情迷。

  只是,在他以為一切水到渠成,在他失了控制差點兒穿透她的時候,她面頰慘白,眸色迷茫,空散的眼睛裡蘊出一汪清淚,觸目驚心地滑落。

  那一幕,每當他想起,都痛得無力發洩。

  那時,

  她意識渙散,唇間溢出一絲絕望而無力的悲泣:

  “求求你們,不要!”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31 PM

☆、chapter 56

  越澤坐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的一壁陽光裡,沉思出神。

  有些事情對他很簡單,有些則很難。

  簡單比如倪珈失蹤。

  他很清楚只有兩個人,孫理和寧錦年。

  對付孫理很簡單,找和越澤一樣奉規則為圭臬的孫哲就行。孫哲既然能當著越澤的面,以違反賭規為由切下親弟弟一截手指,就必然不會在倪珈的事情上撒謊。

  只剩寧錦年。

  越澤估計,蔣娜下藥的計策讓寧錦年反彈了,再加上莫允兒,他們綁架倪珈的可能性很大。

  他想也沒想,讓B市的人往寧家發了份傳真,貪污受賄出租權力的證據幾乎上百頁,足夠判寧錦年父母死刑。

  一分鍾後,就接到了蔣娜的電話。

  越澤承諾,只要倪珈完好無損,就保證永不洩露。

  蔣娜平平的語調讓越澤發現,這其實是她的套子,或許連她一對兒女都沒有察覺的圈套。

  很可能,蔣娜得知寧錦月的遭遇後,放棄了分別拉攏倪珈和越澤的計劃,而是站在寧錦年那邊想毀掉倪珈;可與此同時,又把倪珈作為一枚棋子,探越澤的底。

  她原本就懷疑越澤有打垮吞並寧家的心思,所以借著寧錦年抓到倪珈的機會,探了探,結果收獲頗豐。

  雖然可惜女兒的戀情,但既然知道越澤不是盟友是對手,且毫不留情不可拉攏,她也不至於糊塗到讓寶貝女兒貼上去受罪,估計已經把寧錦月打包送走。

  越澤原本打算從澳門回來,一舉抽掉寧家卡納的主心骨,凌厲吞並的,可……

  不過,越澤並不可惜。

  他想要打垮誰,只是時間的問題。機會是自己創造發現的,未來還會有很多。

  困難的是,有件事情,縈繞不去。

  從他知道倪珈的地點,到他趕過去,只有十五分鍾的時差。

  水漬,繩索,手腳上的紅痕,從船艙到甲板,

  十五分鍾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她見到他的時候,那麼熱情似火地貼上來,卻在最後一刻絕望地暈過去。

  她在車後座上昏迷時說的那句話,刀一樣每刻在他心裡磨,他甚至找人把她的一生都調查了個遍。

  結果比他想象的還要慘烈,他都不知道平日裡她是怎麼能夠笑得出來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她被囚的幾個小時引發了之前所有痛苦的記憶。

  他才知她心裡的傷,是之前的一輩子。

  溫暖的陽光裡,越澤眸光陰沉,下頜緊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頭一次,他覺得如此的無力。在台風的橋上,好不容易親近了;再找到她時,又有一種陌生的隔閡橫亙其中。

  究竟怎樣,才能挽救?

  而與此同時,倪珈已完全康復,收拾東西准備出院。

  半路,聽見有人輕敲病房的門,回頭看,是宋妍兒。

  她換了便裝,提著小袋子,看樣子也是要出院的。

  倪珈見她臉色很不好,道:“你不要多留院一段時間?”

  宋妍兒搖搖頭,有氣無力地硬撐著:

  “外婆說我媽的情況有了好轉,已經把她接去西洋樓裡養著。反正那裡也有醫生,我還是在家裡養傷吧,順便多陪陪我媽。或許和她多說說話,她就能快點醒過來。”

  說這最後一句時,她語氣裡透著孤苦無依的哀傷。

  倪珈一時無語,不知該說什麼。

  想必這次較量,寧錦年把她的心理摧殘了不少。

  宋妍兒見倪珈神色復雜,蒼白一笑:“我還太嫩了,低估了寧錦年。不過孫理手上的宋氏股份,我也算低價換了回來,這次澳門之行,還是賺了。上了一堂課,還見識了……”她頓了頓,“很多事,很多人。”

  倪珈繼續收東西,淡淡的:“自己覺得沒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宋妍兒要走,突然想到什麼,追問,“倪珈,記不記得那天我問你怎麼不找男朋友?”

  倪珈早沒印象,漫不經心的:“什麼?”

  宋妍兒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又搖了搖頭,“沒事。”

  她走後沒多久,又有人敲門,是徐賢。

  倪珈放下手頭的事,問:“調查出來了?”

  徐賢點頭,把資料夾遞給她:“大小姐猜的沒錯,無論是家裡還是華氏,都有行為可疑的人。”

  倪珈打開文件夾,翻開起來。

  從宋妍兒那兒得知寧錦月給她下藥的事時,倪珈就起了疑心,雖然寧錦月可能是自家有事去找孫家,但也不至於把倪珈的行蹤打探得一清二楚。

  倪珈懷疑身邊有寧家的眼線,甚至莫允兒的,所以讓徐賢把和倪家有往來的各行各業包括華氏的重要員工仔細查一遍,結果就得到這一摞紙。

  倪珈臉色沉沉過了一遍,心中有數,把夾子還給他:“再次確認一下,有問題的和位置關鍵的,都想辦法開除掉。對了,我讓你找的那個心理醫生,找到沒?”

  “肖琳,找到了。很巧的是,她是奶奶的私人醫生潘醫生的妻子。”

  倪珈微微斂瞳,果然夠巧的,莫墨的好閨蜜肖琳,居然和倪家有這麼一層聯系。

  無論如何,她計劃的第一步要從肖琳入手了。

  倪珈剛要走,腳步一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給他,臉色異常平靜:“你幫我找找這種藥,但不許告訴任何人。”

  徐賢看著紙條上陌生的藥名,不明白,但答應了。

  倪珈很快通過潘醫生的介紹聯系到了肖琳。

  坐在肖琳的工作室裡,倪珈沉靜地掃了眼周圍的環境,布置簡單又清潔,很讓人放松。

  她依稀記得莫墨以前在B市時,和肖琳關系很好。那時候莫墨過得淒慘,每次去倪家見了不能相認的莫允兒和過著富太太生活的張蘭,回來之後都會脾氣暴躁。偶爾憋出內傷會大哭,哭訴的對象就是擅長傾聽的心理醫生肖琳。

  後來倪珈搬去D市,對沒見過幾面的肖琳印象模糊了。

  可現在需要這麼一個人的時候,倪珈第一時間想到了她,重回B市的莫墨,嫁了豪門,認了女兒,一定會在肖琳面前開心地分享吧。畢竟,當年總是以弱者的身份求安慰,現在翻了身,肯定想要炫耀吧?

  不知道莫墨注意沒,但倪珈很清楚,心理醫生的職業病之一,為了分析病人收集案例,她們通常都習慣錄音,甚至習慣錄像。

  上輩子,倪珈和肖琳並沒有什麼交集,直到後來染了毒癮,倪珈嘗試過心理治療,當時主治醫生就是她。

  療程沒什麼效果,肖琳卻突然出具一份精神異常診斷書,說她有仇視人類的反社會傾向,要不是精神病院醫生抓人的那天,剛好撞上倪珞,她鐵定被綁去精神病院灌抑制劑了。

  那天倪珞狂躁地打了人,照片被拍放到網上,媒體繼續踩扁倪家這對不孝孫。

  現在想想,原因很簡單啊,定是受了莫墨的恩惠。

  倪珈還想著,肖琳來了。

  她並不記得倪珈,但從丈夫那裡得知了她的身份。想到可以把這個角色握在手中找莫墨邀錢,她心裡還是十分愉快的,和倪珈的談話也溫柔了很多。

  倪珈很快進入狀態,詳細而誇張地講述了她被人綁架囚禁差點兒受辱的事,語盡悲傷:

  “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他們丑陋的嘴臉,絕望又恐懼,天天都是噩夢。”

  倪珈半真半假,中途幾度悲傷落淚。

  肖琳一眼便斷定是輕度的創後緊張壓力綜合症,語調輕緩地寬慰:“不要害怕,噩夢都會醒來。現在糾纏的只是你心裡的幻影,但那些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不是嗎?”

  倪珈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審度的目光,目光閃躲起來,慌亂又不安地埋頭進躺椅裡,嚶嚶地哀泣:“我今天不想說了,只想休息一會兒。”

  說著,痛苦地闔上朦朧的淚眼。

  肖琳輕歎:“不要緊,我們下次再談。”

  哪還有下次?

  倪珈聽見她取錄音帶的聲響,微微睜開眼睛,見她把帶子放進書櫃最下面的抽屜裡鎖了起來。

  她再度閉眼,找個技藝精湛的小偷,小菜一碟。

  當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近段時間莫墨的錄音帶和錄影帶,意外的是,竟有莫允兒和莫墨一起的。且不是心理治療而是普通聊天,卻被肖琳習慣性偷錄了。

  倪珈平平靜靜,一個個看完後,心裡有了主意。

  這夜之後的第二天,剛好是學校的影視見面會。投資方會來學校裡選新晉准導演,導演會來挑選有實力的編劇,而有的劇組會找新演員。

  倪珈還在醫院時,秦景說看過她的戰爭戲劇本《龍圖》後,推薦給了盛夏經紀的知名制片人許墨。許墨很感興趣,有意投資讓秦景和倪珈再次合作。

  倪珈很興奮,去學校的路上,嘰嘰喳喳跟給她當司機的越澤說了好多話。

  越澤開著車,專心聽她的歡聲笑語,淡淡彎著唇角,時不時地回應幾句。

  一面欣慰她似乎又變回了多年前那個化妝間裡耀眼的編劇系高材生,講到劇本就特有精氣神;一面又心疼她這樣的輕松究竟能支撐多久。

  倪珈其實也感覺到了異樣。

  這幾天不論是電話還是見面,他的話都多了很多,帶著幾不可察的刻意的輕松,人也更加溫柔體貼了。可她如此敏感的人怎會察覺不到他心裡無力到近乎自責的哀傷。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或許還找了各種方法去調查,想幫她解決幫她出氣,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啊,上輩子的事,他就是天大的本領也挖不出來啊。

  以他的性格,一定是隱忍痛苦得要命,卻怕說出來傷到她,便只能努力輕松,不給兩人之間再加壓力。

  可這樣下去,關系會出問題的吧。

  所以停車時,倪珈解開安全帶,沒有下車,卻突然毫無預兆地撲進他懷裡。

  他稍稍一愣,把她圈在懷裡:“怎麼了?”

  倪珈柔聲道:“沒事,只是心裡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越澤莫名緊張起來,又不安又期待。天知道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只是等著她能敞開心扉把心裡的苦楚說給他聽;只是等著她能夠相信他,毫無保留地依靠他。

  她聲音很輕,甚至有點兒抖:“從小到大,看到莫墨和很多男人不堪入目的畫面,覺得有些事情真的好恐怖。長大的途中,總是有壞人想對我……所以才學了空手道保護自己。可那晚被綁在船上,渾身沒有力氣,看到那麼多男人,丑惡的嘴臉,下流的話語,”

  她吶吶自語,神色空茫,他沉默隱忍,手心緊握。

  “我以為要被……”倪珈輕輕顫抖著,“他們走後,我還是後怕。直到見了你,才徹底放松了自己,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慶幸,那時候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潛意識裡卻依舊抵觸而排斥,依舊有陰影,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手上青筋暴起,繃著下頜聽到後面幾句,怒到僵硬的身體才漸漸緩和下來。

  “我怎麼會怪你?”他摟著她,面頰緊緊貼著她的長發,心有對那些人的怒怨,但此刻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坦然和敞開心扉。

  他摟著她柔軟的身體,只覺心裡也軟軟的,輕歎:“是我的錯。你當時生著病,又心緒不穩,我不該失控的。”

  “過去啦,”她在他懷裡,微微一笑,“以後我們就像這樣,心裡有什麼事,想好了就說出來,好不好?”

  他心神微顫,更深地低頭,貼住她柔軟的臉頰:“好!”

  就這樣,心底平靜而安寧地相擁了一會兒,倪珈才從他的懷抱裡出來准備下車。

  起身時不小心掉了小手包,包裡的東西灑在座位上。

  越澤目光掃過,一愣,撿起一小盒鎮定劑,看她。

  倪珈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有點兒尷尬,很誠實的樣子:

  “那天過後,心裡一直不安。總想起過去不開心的事,就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或許是這次經歷喚醒了以前的創傷,怕我有抑郁症的傾向,才開了藥。”

  越澤皺眉:“我看他是想吊銷執照了,這藥沒收。”說罷,語氣緩和下來,握住她的手,“如果你需要心理醫生,我可以幫你找更可靠的。”

  她這些年和最近的經歷,確實應該找個專業人士幫忙。

  倪珈原就不排斥,且她確實需要,就點頭應了。

  去到學校大禮廳時,同學們正一簇簇地聚集,爭先恐後和各自感興趣的大導演大制片人交流著。

  找尋盛夏經紀的展位,整好看見秦景朝她招手。

  倪珈走過去,借著秦景認識了知名制片人許墨。三人就《龍圖》的劇本聊了會兒,許墨很中意,表示希望哪天能聚在一起再深入討論細節。

  倪珈知道這就是肯定了,還挺興奮的,可秦景也那麼興奮她就不明白了。她把她扯到一邊:“你激動個什麼勁兒?盛夏就你家的,你是他老板,這麼驚喜是鬧哪樣?”

  秦景嘿嘿笑,她會說她是笑越澤談個戀愛搞那麼多小細節還托秦景和許墨多鼓勵倪珈麼?當然,最重要還是倪珈的確很有才啦。

  秦景岔開話題,把倪珈的手機拿過來:“連一下學校的無線網。”

  “干嘛?”

  “學校弄了個即時通訊平台,今天這裡的新消息都可以隨時發布,即時在所有人的手機上顯示。”秦景手指飛速在屏幕上打了串字,很快,周圍響起一片手機提示音。

  所有人看了手機,又全看向了倪珈,羨慕嫉妒的都有。

  “你弄了什麼?”倪珈拿回手機一看。

  秦景在通訊平台上打了條消息“盛夏制片許墨看中倪珈劇本《龍圖》,即將籌備,敬請期待。”

  這條消息能在現場所有人手機上顯示?

  倪珈忍不住彎唇,省了好多技術問題啊。

  正想著,卻在人群裡看見了倪珞。

  華氏旗下有家投資公司,投資面涉及娛樂,所以他的出現並不奇怪。

  可倪珈剛要過去,就見莫允兒也出現在視線裡,打扮得十分嫵媚,在和倪珞搭訕。

  倪珈沉了臉色,又提起笑顏,走過去就聽見莫允兒聲音嬌媚:“倪珞,張導演才說有意讓我出演他新電影的女主角,整好沒人分享喜悅,就看見你了。你真是我的幸運星啊。”

  倪珞也笑著:“允兒我看過你的演技,挺好的,繼續加油哦。”

  倪珈走上前,挽住倪珞的胳膊,沖莫允兒輕笑:“你媽媽就在你身後,哪會沒人分享你的喜悅呢?”

  這次見面會邀請了家長會的成員,張蘭莫墨和蔣娜等人都來了。

  張蘭以前是小演員,同期的有些熟人都改行做了制片或導演,所以她此刻正和故友相談甚歡。

  莫墨則至始至終和蔣娜處在一起,談笑風生,親密得像親家。

  倪珈猜想,估計是經歷了澳門的共同犯罪,又或者是宋明真有意把宋家的經營權和大半股份跟著莫允兒出嫁。

  無論如何,怎麼都看得出來,蔣娜有接受莫允兒的意向了。

  蔣娜倒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拉攏倪珈和越澤的方法行不通,幾家關系雖然明面上維持著禮數,內地裡已經爛掉,索性就開始尋找新的盟友。

  倪珈話音才落,倪珞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因為他看見了莫允兒身後的莫墨和蔣娜,兩個他討厭的老女人。

  莫允兒見了倪珈,眼中一閃而過忌恨的光。

  那天寧錦年走的堅決,她也無奈跟著離開,後來才知竟有越澤來救倪珈。而越澤竟為救她,不惜撕破兩家的關系,幾乎把寧家逼上絕路。

  沒想到倪珈竟然比她還有本事,勾搭上了越澤那樣的男人。

  莫允兒恨得要死,嫉妒得要瘋,早知道就應該蒙著倪珈的眼睛,讓那些人把她強X了再說。

  更可氣的是,臨走之前,她分明給倪珈強灌過一劑藥。那是宋氏醫療研究室最近研究失敗的試驗藥。實驗小白鼠全出現了神經麻痺不可逆性癡傻的症狀。

  寧錦年說倪珈高燒淋雨,又高空墜海,剛好可以借機用那劑毒藥把她變傻。沒了她,倪珞就更容易收服了。

  可沒想到,她難道拿錯弄成了退燒藥?

  莫允兒雖氣,但有倪珞在,她偽裝得很好,笑得甜甜的:“倪珈,我剛才看到手機提示,看來你要和許制片合作了,恭喜你啊。”

  前幾天高燒的倪珈還被她狠狠虐待了一回,今天就換成友人的樣子了?

  倪珈想著即將揭發的真相,連在倪珞面前裝友善都懶得,直接不理她,望向倪珞,此刻帶了點兒撒嬌的炫耀:

  “許制看上我的劇本了,厲害吧?你要送禮物祝賀我。”

  倪珞剛才也看到了手機裡的提示內容,心裡替倪珈感到真心的驕傲和欣喜,這些情感還滿滿的沒散去,所以一時並沒有和她抬槓,反倒是突然變得像大哥哥,很寵她地說:

  “好啊,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裡暖暖的,抿抿嘴唇:“那我真要好好想想了。”

  莫允兒第一次見到倪珞和倪珈這麼親,也第一次看到了倪珞這麼成熟有力的男人的一面。她記憶裡的倪珞永遠都是那個單純搗蛋的大男孩,很沖動,很簡單,很莽撞,很直接;

  可這一刻,他依稀間像是長成了一棵大樹,一棵要保護姐姐寵愛姐姐的大樹。

  而他的姐姐是倪珈,不是她莫允兒。

  莫允兒心裡酸酸辣辣地刺痛了,又妒又怨,扯了扯嘴角,像是努力和倪珞套近乎一樣:“倪珞,那你准備要怎麼恭喜我呢?”

  倪珞一愣,還沒回話,倪珈語氣硬邦邦道:“你就這麼喜歡找人家要東西嗎?”

  莫允兒立刻委屈得眼中含淚。

  倪珈現在不用考慮倪珞的情緒了,當即便冷冷哼笑一聲:

  “哭給誰看呢?你□我,見我發燒故意往我身上破冰,還差點兒讓那些男人羞辱我的時候,我都沒哭。你現在倒因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委屈得哭了?”

  “莫允兒,你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裝可憐博同情,唯獨沒臉,也沒資格在我面前哭!”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40 PM

☆、chapter 57

  莫允兒一臉驚慌與無辜:“倪珈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誣陷我,對我就有那麼深的誤會嗎?”

  剛好張蘭見到倪珞和倪珈,也離了同伴,走到她們這邊來,聽到這對話,更是滿目驚愕:“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綁架?珈珈的發燒,有什麼問題嗎?”

  倪珈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蔣娜笑得陰陽怪氣的:“倪珈說了好些奇怪的話,看來是發燒還沒好,不該這麼早出院的。”

  倪珈涼涼看她,經過澳門的一連串事情,她們注定是敵人,連表面的客氣都不必了。且她們幾人在這一方角落,別人都在忙各自的商談,沒人會注意到這裡,更無需避讓。因而,她幽幽一笑:

  “蔣阿姨也不該這麼早出院的,讓自己女兒給我下藥,撮合我和你兒子這種事,正常人的腦袋應該是想不出來的吧?結果一轉身,又和莫允兒扮演好婆媳,您這病比我,還真是不輕啊!”

  這麼個小丫頭居然敢罵她神經病?

  蔣娜哪裡受到過小輩的這種藐視?當下差點兒沒破功,但她畢竟不是一般人,倒不會真像莫墨那樣一激就跳,忍著臉頰的抽搐,仍是高雅地微笑著:

  “倪珈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什麼時候想過要撮合你和錦年?瞧你現在的樣子,我怎麼會看得上心做我寧家的兒媳?”

  “蔣阿姨深諳口蜜腹劍之道,當然看不上我的。”倪珈笑靨如花地奉承,“話說物以類聚,您這陰險狡詐的婆婆,寧錦年那道貌岸然的兒子,當然只有莫允兒這表裡不一的,才能湊成一家人啊。”

  蔣娜恨她嘴毒,偏偏自己又不能跟小輩置氣,氣得差點兒厥倒:“倪珈,你哪兒來的教養?沒規沒矩。”

  倪珈的目光輕飄飄地往莫墨那兒一掃:“莫墨媽媽,蔣阿姨在罵你呢。”

  蔣娜喉中一梗。

  莫墨本來就不站在倪珈這邊,見她竟然還挑撥她和蔣娜的親家關系,立馬就生氣了,以長輩的姿態教訓道:“倪珈你嘴怎麼這麼毒?”

  倪珈看著她無情的嘴臉,涼薄一哼:“我嘴毒,不及你心毒。”

  莫墨咬牙,顧忌著周圍人多,低聲訓斥:“倪珈你怎麼說話呢?再怎麼我也是養了你18年的媽,你這麼不孝就不怕遭雷劈嗎?”

  倪珈淡淡一笑:“你這話才真要把我雷焦了,說起歹毒,你們三個還真是一家人。莫墨小姐,很高興你現在在場。今天我算是終於能讓所有人,讓我媽媽和我弟弟看看,你們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惡心歹毒上千萬倍。”

  莫墨一怔,看著倪珈淡靜的容顏,總覺脊背森森涼意,她不知道她要干什麼,下一秒,就見倪珈低頭,在手機屏幕上劃弄了幾下。

  一時間,各式各樣的手機提示音在大廳裡叮叮當當地響起,此起彼伏,像是奏樂。由於每人開手機的時間有前有後,那聲音像是在山谷裡回蕩,綿綿不絕,仿佛N重唱。

  肖琳很有興趣:“說起來,你身邊的兩個孩子,還真是心理學的好案例。”

  莫墨沒好氣:“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允兒她對我時而親熱時而冷漠的,我真有點兒吃不消。”

  肖琳歎氣:“誰讓你當年離開的時候,跑去倪家跟她說你是她媽媽的?一個小孩子能接受得了嗎?雖然你馬上消失了,說的話又不可信,但她估計還是留下了心理陰影。慢慢來吧,總歸是母女,會好的。”

  莫墨咬牙:“當時我怕張蘭看到倪珈會有什麼母女心靈契合的親切感,才臨時要離開。走得匆忙,一想到再看不見我的孩子,心裡太難過,就沖動了。”

  肖琳:“不過說來,那個真正的倪珈,長這麼大,照理說應該是有點兒心理疾病的。”

  莫墨尖刻:“有病更好,就張蘭那種直來直去不會疼人的性格,讓她們母女鬧騰去。想到她們家那麼有錢,倪珈要是能繼續和我親就好了。不過之前因為把她介紹給客人,吵了一架,感情遠不如以前。”

  肖琳:“也是你太囂張。即使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再說,當初你故意偷換了孩子,自己的孩子在人家家裡享福,你最起碼也要對人家的孩子好一點兒。虐待她這麼多年,現在都換過來了,也多應該去示好。”

  莫墨埋怨:“以前我一看她就氣,張蘭和我一樣的背景,憑什麼嫁得比我好?而我的寶貝女兒,卻要叫她做媽媽。而現在,你是不知道倪珈變成了什麼樣子,處處和我允兒作對。真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把她賣了,越遠越好。”

  肖琳輕笑:“據我所知,她倒是算你的一個小保姆了吧,做飯打掃洗衣,什麼不是她干的?不過,說起來,當年倪可不是懷疑宋明和你有私生女,派人追了你好久麼?聽說差點兒把倪珈賣去山區。沒想到她追趕了那麼多年的私生女,是她的親侄女。你可真是……”

  莫墨譏笑:“高明吧?”

  莫允兒:(推門)“以前的事情,你們又在討論什麼?不是說了不許提了嗎?”

  幾十上百部手機中的視頻音漸漸曲終消散,落下帷幕,現場一片死寂。可流露出來的最低級最骯髒的邪惡卻再也揮之不起。

  校外的媒體人,校內的師生同學,鴉雀無聲。

  繼莫墨是宋家小三,莫允兒是小三之女後,又一條更爆炸的新聞出現。

  莫墨當年居然拿自己的私生女換了倪家的孩子。

  前者只是道德敗壞,後者則是完全缺德無人性,甚至是犯罪啊。

  偷換孩子,虐待,太可怕,太邪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墨身上,說不盡的鄙夷和蔑視,還帶著深深的憎惡。

  莫允兒握著手機的手不住地發抖,在心裡不斷地重復:“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蔣娜因為是和莫墨一起的,也連帶地在眾人批判的目光裡變了臉色,要知道今天現場的全是知名的媒體人啊。

  而張蘭和倪珞則完全震驚,如果說倪珈一開始的刁難還讓他們左右為難的話,這段視頻則讓他們徹底地心疼了,疼到震怒。

  張蘭即使是平日裡再怎麼軟蠢大度,到了這一刻,世界都得到了顛覆,她也完全拋棄了這一生的社交禮儀。

  在所有人尚未反應回來之際,她沖上前去,揚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摔在莫墨臉上。

  像是使盡了畢生的力氣,“啪”的清脆巴掌聲,狠烈決絕,幾乎響徹整個靜謐的大廳。

  所有人都是冷眼看著,幾乎同時心裡出了口惡氣:這種電視劇裡才會見到的惡人,該打!

  莫墨被這重重一巴掌打蒙了,她怎會想到印象裡那個衣食無憂到軟弱無害的張蘭會突然爆發,她還沒反應過來,張蘭氣得渾身顫抖,一巴掌不夠,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莫墨瞬間雙頰通紅,兩個血紅的巴掌印幾乎滴血。

  “卑鄙!無恥!”張蘭胸口劇烈起伏,恨得咬牙切齒,“我是瞎了眼才和你做了一輩子的朋友。你就這麼算計我?偷了我的孩子,還虐待她,不把她當人養,你……你這個陰險歹毒的女人,我……”

  張蘭說及此處,劇痛鑽心,眼中瞬時淚霧彌漫。

  她過得太順風順水,就跟溫室的公主一樣,這輩子沒打過人,也沒罵過人,甚至都沒和誰吵過架。現在即使是心裡滿腔的憤怒和痛恨,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發洩,狠話也不知從何說起。

  她心底對莫墨的看透和怨恨,對倪珈的痛惜和懺悔,對自己愚蠢的鄙視和輕蔑,一時間盡數湧上心頭,像是積攢了這輩子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

  倪珈面無表情看著,其實張蘭這種反應恰到好處。怒到了極致,說出來的話,卻沒什麼不合時宜或拉低身份的咒罵與怨毒。

  在外人看來,她這種天性的得體和被欺壓到哀怨的可憐,更容易喚起大家對她的同情,與對莫墨這種陰險小人的鄙視與憎惡。

  總的來說,她這個媽媽在危機處理方面,雖不是刻意,但也比莫墨拿得上台面的多。

  而這時,張蘭突然壓低了聲音,僅限於她們幾個聽到,凶狠得不顧一切:“莫墨,為了打擊你,我一定會不遺余力!”

  莫墨立時就一怔。

  和剛才角落裡小范圍的凌厲冷漠氣勢不同,在眾人面前,倪珈早已收斂,淡淡哀傷的表情,怎麼都透著點兒認命的無奈,歎了口氣:

  “算了,媽媽,莫墨媽媽也算是給過我幾口飯吃的。就像你對莫允兒一樣,是有點兒養育之恩的。”

  這句話聽著真是讓人揪心。

  蔣娜臉色一沉,這丫頭果然不能小看啊;而莫允兒也意識到了不對,倪珈太陰險了……

  張蘭現在被莫墨氣成這樣,本來怒火發不出來就憋得難受,再經倪珈這麼一提醒,不是告訴她,她有一個很好的對付莫墨的方法嗎?

  那就是莫墨的女兒莫允兒啊。

  她找到了這麼一個宣洩口,怎麼會放棄?

  果然,下一秒,張蘭的矛頭就直指莫允兒,看著她的目光,竟再不像看養了18年的親親寶貝,而是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莫允兒,我和你媽媽勢不兩立了,你以後不許再叫我媽媽,不用給我聯系,也不許去我們家。”

  莫允兒眼淚汪汪:“即使我媽媽有什麼錯,可我是無辜的啊?”

  要是平常,張蘭或許會被她的眼淚打動,可此刻,她氣得昏了頭,也不想站在這兒給眾人看戲,當下扔了一句:“要怪就怪你那無恥沒臉的親媽!”

  說罷,拉上倪珈就走了。

  莫允兒站在眾人冷嘲熱諷的言語裡,差點兒把拳頭捏碎,可一轉臉,便是無限的淒苦,抓住倪珞的手臂,哭得梨花帶雨:

  “倪珞,我媽媽是有錯,可我不知情啊。當時我只是個孩子,我哪裡分辨得了她的話呢?”

  倪珈面色陰沉,用力抽掉了她的手,一句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莫允兒望著他的背影,收了眼淚,死死咬牙。他們只是一時生莫墨的氣,和她沒關系。她就不信她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不會起效果,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讓媽媽和倪珞回心轉意。

  #

  倪珈站在停車場裡,倚著莫允兒的車。剛才她以有事為由,讓張蘭先回去了。

  等了不到十分鍾,就見莫允兒匆忙走了過來。

  空曠的停車場裡,只有她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的當當聲,聽得出來,焦躁不安,急切想要躲避什麼。

  倪珈回頭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平和淡然地等她過來。

  莫允兒步履飛快地走來,准備駕車快速離開這個流言蜚語的地方,本來和她定了口頭約定的張導突然不肯了,而學校裡似乎見到的所有人都在議論她媽媽的陰險惡毒,叫她又羞又憤,還很怨怒。

  可才到車前,就發現倪珈居然站在一旁,莫允兒看她一眼,一襲淡青色的絲質長裙,什麼也沒帶,一如既往干淨利落的樣子,手指還輕輕點著車前蓋。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專門來看笑話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倪珈害的,莫允兒原本就恨,現在看到她更是火大,周圍沒有人,她當即便撕破了臉大吼:

  “我真是後悔,真是恨!恨我在澳門囚/禁你的時候,沒有一槍殺了你!不,我最恨是和你一通廢話,沒有趁早蒙著你的眼睛,叫那群男人把你做了!你這麼喜歡曝光視頻,我就應該弄一段一群男人虐死你的視頻公布出去,叫你這輩子都見不得人。”

  倪珈等她辟裡啪啦說了一堆話後,慢悠悠道:

  “我是跟你學的。當初你騙我去S市,給我下迷藥送去sex party,幸好我逃了出來。後來你又弄了張照片放在我的生日宴上。是你先動手,我才還擊的。”她平平淡淡道,“是你先想毀了我。”

  “我就是想毀了你!”莫允兒瞬間凶狠地朝倪珈狂吼,“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討厭你,可你居然還和我互換了身份,憑什麼?憑什麼我的一切要給你,要被你搶走?”

  “你說反了,”倪珈淡漠看她,“是你占了我的位置18年,你的一切,本來都是我的。”

  莫允兒聽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得了失心瘋,

  “你的?倪珈,你難道沒有看清楚嗎?那個家裡的一切,從來都不是你的。媽媽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你以為讓別人知道我媽是故意換的孩子,我就會活不下去?呵,她怎麼換是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孩子是無辜的嗎?那時候的我,只是個孩子。”

  “有個詞叫欲蓋彌彰,”倪珈眼眸空空洞洞的,像是目光根本沒放在她身上,“肖琳說過,莫墨當年離開這座城市時,曾經失控去找你,說她是你的媽媽。”

  莫允兒眉角抽搐:“那時候她是張蘭媽媽的朋友,說的玩笑話誰能當真?說了一次,人就再也消失不見了。怎麼,你就憑這個,要說我一早就知道我親媽是她?開什麼玩笑?”

  這句話確實不能讓倪珈當做證據,親戚朋友遇到喜歡的小孩兒逗弄說“喊爸爸”“喊媽媽”這種事,太普遍了。

  不過,莫允兒當時卻記在了心裡。因為親戚朋友總說她和媽媽爸爸弟弟不像,總開玩笑說她是撿來的。“撿來的”這種逗弄也太平常,家人都不在意,可莫允兒心裡不舒服,尤其是見到莫墨之後。有一種奇怪的親近讓她異常的排斥,她討厭張蘭媽媽的這個窮朋友,卻又莫名覺得她對她的關心有種親暱感。

  她漸漸喜歡莫墨這個阿姨,即使在偶爾看見莫墨偷張蘭房間的珠寶零錢什麼的,她竟然也沒有告訴張蘭。

  可後來莫墨消失了。

  直到多年後,莫允兒在軍訓新生信息單上,看見倪珈(當時的莫允兒)母親一欄的“莫墨”,而見到倪珈真人後,多前年莫墨那一句“我才是你媽媽,快叫媽媽啊”給她留下的陰影再次爆發。

  那個穿著迷彩服,笑容像向日葵迷人的女孩,根本就是和倪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不過一個帥氣俊朗,一個燦爛美麗。

  別說像倪珞,她也像死去的爸爸,甚至像倪可姑媽。

  莫允兒自此害怕了,對她各種刁難,處處和她作對。

  可沒想到,她最怕的事情,還是成真了。

  莫允兒此刻怒火攻心,整個人都面容扭曲,寫滿了仇恨:“倪珈你以為你贏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媽媽和倪珞面前哭泣示弱,他們都會相信我的話。你這麼陰險地打擊我,就不怕他們反彈?你真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嗎?”

  倪珈的表情仍舊是平淡無波,漠漠看了她一會兒,說:“以前,我相信你有這種能力;現在,我卻不信了!”

  莫允兒一愣,心裡更加憤恨,為什麼以前那個弱懦的倪珈變了那麼多,在她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淡定從容目空一切,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

  每次和她交手,都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裡,半點不能解氣,反而更加憋悶。

  她寧願倪珈歇斯底裡地和她大吵一架,她寧願看到倪珈一副暴躁跋扈沒點兒大家風范的鬼樣子,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無論說她什麼罵她什麼,她都淡然一笑,風淡雲輕,絲毫不把你放在眼裡。

  倪珈這種骨子裡透出來的深刻輕視,叫莫允兒心裡更加堵得難受,恨不得想盡一切辦法來激怒她,仿佛那樣就能心裡平衡些,好受些。

  她氣得腦子一片混亂,倪珈卻無意再和她囉嗦,淡淡道:“我找你是來要手機的。剛才我在你包裡看見了。偷了我的手機竟然還敢一直帶在身上,不怕我報警?”

  若是平時,莫允兒定會否認,可此刻她氣瘋了,只想讓倪珈變臉,哪怕是一點點:

  “我就是偷了你的手機,還光明正大地帶在身上。你又能把我怎樣呢?報警,告訴其他人,有人信嗎?倪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在倪家養大的小姐,而你是在垃圾堆裡滾大的。誰會相信你啊?”

  她死死盯著倪珈,急切期望她能發怒,可倪珈始終都是平和的,居然還極淡地一笑,說:

  “那個手機裡,有柳飛飛拍的一段視頻,是和倪珞一起的。流傳出去了,影響會不好。我奉勸你還是還給我吧!”

  莫允兒稍稍一愣,視頻?

  倪珈的手機裡有一個設密的文件夾,她並沒有看,這麼看來,她手上居然有很重要的可以威脅到她的東西?只要找專業技術人員破解,一定可以把視頻調出來的。

  莫允兒終於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暢快地笑了:“你求我啊,如果你求我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倪珈沒什麼表情地看她一眼,純屬好笑地彎起唇角: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給我的。可我希望,你看在倪珞和你做了19年姐弟的份上,不要把那段視頻公布出去。他和你那麼親,請你,”她加重了語調,“不要傷害他。”

  “我不會傷害他,是你傷害他!”莫允兒眼珠陰險地一轉,

  “手機是你的,我當然會以你的名義發布出去。看得出來,你好像很在乎倪珞,你說,他因此和你反目成仇,你會不會傷心呢?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獨立無援,狼狽落魄的樣子。”

  倪珈定定看著她,這一瞬間,眼眸漆黑而寂靜,不知在想什麼,真是一雙讓人看不清情緒的眼睛啊。

  她仍舊是執拗地重復那句話:“倪珞也是你的弟弟,你要是想打擊我,不必花這種代價來傷害他。”

  “莫允兒,倪珞他成長了,要接管華氏了。他會成為商場上的精英,真正優秀的男人。他進入社會的見面式,請不要毀在你的手上。”

  “你那麼在乎他,這樣做對你的傷害更大一點吧?”莫允兒抱著手,冷笑連連,

  “你以為拿著倪珞來說事兒,我就會把視頻還給你嗎?你之前一直保護他,隔絕我和他的關系,不就是怕我對他下手嗎?哼,今天就告訴你,你還真猜對了,我想要把倪家奪過來,就必然要從倪珞入手。等我把這段視頻曝光出去,倪珞被害的聲名狼藉,我看你還怎麼在倪家待得下去!我看你還怎麼護著你親愛的弟弟?他別當你做仇人就不錯了!”

  倪珈定定的,表情上閃過一絲痛苦,不知道在心疼誰:

  “視頻裡也有柳飛飛,上次被她打,還不夠?這次想把她哥哥也惹上門來。莫允兒,你氣昏頭了吧?”

  “這是你的手機,到時候惹上柳家那對瘋子兄妹的,是你不是我!”莫允兒想起柳飛飛給的羞辱,愈發怨毒,“倪珈,柳飛飛打我那天,你看著十分痛快吧?過不了多久,你也要好好見識見識那對兄妹的無恥了。”

  一想到視頻公布出來,不僅倪家容不下倪珈,就連柳家也會視倪珈為仇敵,如此悲慘的厄運,莫允兒想起就莫名興奮地渾身顫抖,臉上也因激動而染上一道詭異的紅光。

  她還真是瘋了。

  倪珈無聲看她半晌,揀出一個點,把莫允兒的勝利狂喜瞬間打擊得體無完膚:

  “柳飛飛打你的那天,你沒看出周圍所有人都很痛快嗎?在她們心裡,你和你媽就是柳飛飛口中的那樣,借著男人往上爬,還爬得永不知足!”

  “賤/人!”莫允兒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上前便是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倪珈沒有躲,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臉上,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停車場裡回蕩,十分滲人,痛得她一瞬間蒙了神。

  這一巴掌讓莫允兒心裡大大地解氣了,她無比痛快地放聲大笑。她倒要看看,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倪珈會不會失控地撲上來和自己扭打失聲尖叫,她也要看看她潑婦的樣子。

  可是,對面的倪珈,微微側著頭,白皙的臉頰上,雖然有五個鮮紅的指印,卻仍舊是難以想象的平靜淡漠。

  而她殷紅的唇角,居然微微地勾起。

  她,居然在笑?

  這種笑,不是即將爆發憤怒的前兆,而是一種掩飾不住的釋放,好像多年的冤屈和苦楚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洗刷,終於釋放而出。

  仿佛這一刻,她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

  可細細一看,這抹笑又帶著痛惜,像在心疼誰……

  莫允兒被她這意味不明的笑,弄得隱隱不安。

  下一秒,倪珈靜靜開口了:

  “你看到了吧?”

  她在和誰說話?

  莫允兒一愣,視線往身旁延伸,頓覺冷氣席卷而上。

  柱子後走出的人,眸光陰冷,戾氣沉沉。憤怒,失望,怨恨,一切的負面情緒,全投在她身上。

  莫允兒渾身發顫,頃刻間湧出大滴大滴的淚:

  “倪珞,不是這樣的……”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47 PM

☆、chapter 58

  莫允兒渾身冰涼,這才發現,她中了倪珈的圈套。

  從一開始,會場的那段視頻就不是針對莫墨,而是她。

  用視頻,眾人的鄙夷,張蘭的憤怒,把她逼得心煩氣躁,方寸大亂,又用平靜看笑話的姿態逼她失去理智,甚至動手;

  一步一步,環環相扣,手段凌厲,她居然就這樣急火攻心,把做過的惡事都說出來了。

  騙她去S市,下迷藥丟到sex party上,生日宴的照片,偷手機,澳門的綁架,折磨,找人羞辱,甚至想錄視頻的惡毒想法,還有……

  一切一切,都說出來了。

  更重要的是,倪珞。

  她害倪珈,還不惜犧牲倪珞,不顧他的感受,她剛才還說要把倪珞的視頻公開出來,就算害得倪珞身敗名裂,害倪家被柳飛陽盯上也在所不惜。

  她還想對倪珞下手,還想利用倪珞,通過他覬覦倪家的龐大資產。

  她見倪珈身上什麼也沒帶,並不擔心有錄音設備,可她哪裡知道……

  莫允兒淚光盈然,瞬間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落下:“倪珞,我只是一時生氣,口說胡話,不是你聽到的那樣,你要相信我啊。”

  她的聲音淒厲而哽咽,聽著都叫人心顫顫的碎。

  可倪珞眼睛裡只有厭惡,表情極度痛苦地看著她。他居然被那麼多年的親人欺瞞得這麼苦這麼狠。那個人前溫柔可愛的姐姐,竟然是一個如此陰險歹毒,唯利是圖,利用他甚至想害他,還已經一次次謀害他親姐姐的惡人!

  不可饒恕!

  被親人背叛的感覺太痛太痛了。

  由此及彼,他想到倪珈近一年來被莫允兒害得各種慘,差點兒被輪差點兒被整死,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對家裡說一個字。

  這段時間他們姐弟分明那麼親近了那麼和諧了,即使是這樣,她受盡了可怕的遭遇,可在他面前永遠都燦爛微笑地鼓勵鞭策他,從來不對家裡說一個字。

  不對媽媽說,不對奶奶說,甚至連最親的弟弟也咬緊牙關。

  為什麼?

  就因為莫允兒有的話真的說對了:

  “倪珈,不管你說什麼,沒有人會相信你!”

  “所有人都會相信我的話!”

  “倪珈,你真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嗎?”

  是啊,就因為他這個當弟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蛋,混蛋;

  就因為她知道她說了他也不會信,無論她怎麼說莫允兒一示弱他就會倒戈;

  就因為她知道不僅說了無用,還可能連好不容易和諧的姐弟關系都會出現裂痕,所以她才選擇悲屈地沉默。

  倪珞想到這個一年不到的姐姐為他做的一切,默默承受的一切,只覺心痛得像是插上了無數把刀。

  這就是倪珈從莫允兒那兒受了折磨後在倪珞面前嘻嘻哈哈時的心情吧,痛得麻木了?

  他突然想起那次莫允兒什麼事都沒有,被送去醫院,得到了家人的關愛;而倪珈手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只能一個人靜靜離開。

  他追下去質問她,她留了一句奇怪的話:“如果我和莫允兒死一個,你選誰?”

  他那時候覺得她無理取鬧又偏執古怪,現在才明白當時的她,心裡該是有多絕望啊。

  倪珞又悲又痛,眼睛裡水光閃閃,全是不可置信的後悔的淚霧,幾度咬牙想說什麼,都喉中哽住,嘴唇劇烈顫抖。

  過了好半刻,才狠狠深吸一口氣,又怒又悲地爆吼:

  “我他媽的,就是這天底下,最蠢的混蛋!!!!”

  倪珈鼻子一酸,心裡一扯一扯的痛,倪珞此刻被背叛被欺騙恨莫允兒又自己悔恨的那種心情,她全部感受到了。

  “莫允兒,你果然是個好演員。哭戲和苦情戲,你最拿手了吧?和你生活了那麼多年,我居然都沒看到你的真實面目。”

  倪珞胸腔內翻江倒海的怨恨,他深深蹙眉,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負面詞都放在她身上,可似乎還不夠:

  “可怕!惡心!齷齪!無恥!歹毒!”

  莫允兒猛然一怔,他怎麼能這麼形容她?他是和她最親的弟弟啊?不能!

  莫允兒哭得更加凶狠,滿面淚水,毫不顧忌形象,悲慟哭喊:

  “倪珞,真的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只是因為太生氣她曝光了視頻,才一時口舌之快。都是倪珈,都是倪珈設計害我的。”

  她委屈萬分,可憐楚楚地哭泣,邊哭邊上前去拉倪珞的手……

  “滾!!!”倪珞怒不可遏,爆吼著直接打開莫允兒的手。

  莫允兒借著他憤怒的力氣,立刻嬌弱地摔倒在地,淚眼朦朧地望著倪珞,淒淒哀哀地搖頭,說不盡的委屈。

  可是,倪珞再也不會被她騙了。

  他臉上連哪怕一丁點兒的憐惜心疼都沒有,也沒有一絲內疚,反而雙拳緊握得青筋暴起,似乎克制著上去對她動拳頭的沖動。

  “忘恩負義!”

  倪珞咬牙切齒,目光如刀往她身上剜,幾乎是恨之入骨:

  “莫允兒,你果然是18年都養不熟的狼崽子!就憑倪家對你的恩情,你都沒有資格來害我,更沒有資格去害倪珈。你搶了她多少東西???你怎麼有臉去害她!!!”

  倪珈面無表情,眼睛卻濕了。

  而莫允兒止了眼淚,徹底震驚,倪珞居然這麼罵她?他氣得幾乎想過來打她?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有些事,再裝,也不會被人相信了。

  倪珞拳頭捏得咯咯響:

  “這件事我會告訴媽媽和奶奶的,莫允兒,我警告你,不許再去我家,不許再叫我弟弟,不許再提和過去有關的任何事。我把剛才你對倪珈說的話都還給你!”

  “我不是你的弟弟,媽媽不是你的媽媽,奶奶不是你的奶奶,倪家不是你的家。以後不管你說什麼,倪家一個人都不會相信。”

  “你給我聽好,”他惡狠狠地警告,“從現在開始,倪家和你恩斷義絕了!”

  莫允兒驚愕,渾身都僵硬冰冷起來。

  倪珞眸光陰森,拿手指著她,點了點,“還有,你要是再敢傷害我家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倪珈,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說罷,他背脊僵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莫允兒如遭雷擊,癱軟在地,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知道,倪珞是認真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認真。她連張蘭媽媽和弟弟的支持,都徹底失去了。

  怎麼會這樣?

  18年的感情,怎麼能這樣斷掉?

  莫允兒不敢相信,倪家那麼大一座靠山,就要徹底和她劃清界限了?

  不能接受。

  她目光空洞,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爬起來,整好就對上倪珈靜默的容顏,她臉頰上的紅印還未完全消散,可那紅色更襯得她輕挑起的唇角笑意盎然,有一種詭異而陰險的美麗。

  莫允兒只覺一口血氣湧上來堵在胸口,悲憤交加,眼睛都紅了,氣急敗壞道:“你是故意的!倪珈,你是故意的!”

  倪珈淡然地聳聳肩:“是啊。不過,你現在知道,好像遲了點兒。不好意思,你從我這裡搶走的東西,我要一件,一件,拿回來了!”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們嗎?”莫允兒狂風暴雨地吼,“我會把手機裡的視頻公布出去,柳家一定會對付你們的。一定會的。”

  倪珈仍是不慌不忙,優雅從容地笑:

  “不用找專業技術人員了,告訴你吧,那個文件夾的密碼,NINI。”

  莫允兒不知她為什麼還是不掛心上的樣子,咬牙從包裡拿出手機,找出文件夾,輸入密碼,真的打開了,可是……

  她可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麼都沒有!!!

  被倪珈騙了……

  倪珈歪著頭,悠然看她:“哦,忘了告訴你,我記錯了。之前那部手機壞掉,拿去銷毀了。視頻好像在那個手機裡。”

  是啊,這之前的一部手機,被柳飛陽砸碎在倉庫裡了。

  “你竟然設計我???”莫允兒氣血上湧,幾欲吐血。

  “下/賤!”她氣昏了頭,沖上去便再次揚起了巴掌。

  可這次,倪珈眼瞳緊斂,一手箍住她揚起的手掌,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手一扇。

  “啪”地一聲清脆,狠狠打在莫允兒臉上。

  莫允兒沒打到她,反而被她甩了重重的一耳光。

  力氣竟比適才莫允兒打她的,還要大。

  她一瞬間頭嗡嗡地炸開,臉上火燒般辣辣的疼痛。比痛楚更痛的,是羞辱。柳飛飛打過她,寧錦月打過她,現在就連倪珈也敢打她的臉了。

  “你打我?”

  莫允兒今天情緒爆發,徹底被刺激瘋了,接著揚起另一只手,使勁全身的力氣,拼命朝倪珈打過去。

  可倪珈再次攔住了她的手,兩手交錯,反擰,狠狠一推,莫允兒就跟牽線木偶一樣,毫無招架之力,被她重重推倒,死死摁趴在汽車上。

  莫允兒兩手交錯被擰在身後,痛得幾乎是斷掉,人還屈辱地趴在車前蓋上。

  倪珈狠狠擰著她的手,俯身靠近她,冷哼一聲:“莫允兒,剛才如果不是我故意,你以為你能打到我?”

  “倪珈你這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莫允兒刺耳尖叫,雙腿在空中猛踢,卻仍是傷不到倪珈分毫。

  倪珈冷冽勾唇:“不放過我,你怎麼不放?你有那個能力嗎?”

  “莫允兒,倪家的人都和你撕破臉了,我也再不用顧忌你。所以你給我聽好了,最好是消停點兒,不要不自量力。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倪珈一字一句,陰森而狠烈,“還有,你要是再敢打倪家的主意,再對我的家人動歪腦筋,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倪珈說罷,將她一抽,又從車蓋上扯下來,狠狠往地上一推。

  莫允兒這次是真的摔倒在了地上,臉頰和手腕全是被打被擰之後的紅痕,她恨得都快要嘔血,偏她知道打不過倪珈,不能來硬的。

  而今天她算是見到了倪珈這個女人的可怕,用得了計謀,耍得了狠。

  她此刻再有動作,只怕真要被倪珈這個瘋女人打死。

  所以,任是心裡有再多的怨毒,也只能恨得把嘴唇咬破,把所有怨氣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倪珈冷漠看她一眼,不多停留,轉身離去。

  只是走了幾步路,突然想到了什麼,唇角一勾,頭也不回地幽幽道:“告訴你吧,那視頻是肖琳賣給我的,花了我不少錢呢。”

  肖琳這種小角色,就讓莫允兒和莫墨去對付吧!

  走過拐角時,又意外地撞見了迎面走過來的莫墨和蔣娜,雖然她們一見到倪珈,目光全都是陰森森地掃過來,且同時沉默地住了口,但倪珈耳朵尖,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

  片刻前,莫墨幾乎氣急敗壞的語氣:“蔣娜,多年前我們就約好了的。”

  而蔣娜十分傲慢:“我幫你的女兒做了大小姐,不能以倪家女兒的身份聯姻是她的……”

  倪珈面無表情,當然不用給長輩打招呼了,冷著臉擦肩而過。

  可心裡卻有了猜測,難怪莫墨能夠一手遮天地換孩子,原來是有蔣娜的“疏通”。至於這兩人聯合的原因,只怕就在那“聯姻”上面吧,還是,還有什麼別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肖琳的偷錄視頻在法律上證據不足,還需要找別的途徑。

  倪珈此刻也想不出更多。

  她走出停車場時,對著玻璃門揉揉兩邊的臉,揉了好一會兒,兩邊臉頰都紅紅的,可是細細一看,還是可以看出左臉上隱約的手印。

  倪珈又使勁把右邊臉頰揪捏了好一會兒,才飛速沖到了越澤的車上,一上去,就撲進他懷裡,拿左臉貼靠在他的脖頸上。

  這樣,就看不到了,哈!

  越澤原見她上車,還准備說什麼的,沒想她一來就往他懷裡鑽,乖乖摟住他,心裡不免跟著柔和下來。

  他歪頭,拿臉頰貼住她的前額,垂眸看她時眼中滿是深沉溫暖的笑意,調侃著:“怎麼了?又想睡覺了?”

  “哪有?”她小聲地抗議,聲音嗡嗡地從他脖子裡溢出來。

  “不過我發現,自從澳門回來後,你精神好了很多,都沒有以前那麼愛睡覺了。”越澤輕笑,順了順垂在她背上的長發。

  “或許是因為在醫院睡了好多天,把覺都補齊了。”她的語調懶洋洋的,很愜意,很閒散,很舒適。聽得他的心情也跟著散漫清閒了下來。

  “聽說你的劇本被一個什麼制片人看上了?”他故意說得很不確定。

  下一秒,她果然不滿地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來,振振地抗議:“什麼?人家是許墨,盛夏最厲害的金牌制片好吧。”末了,白他一眼,“話說某人怎麼這麼消息靈通,不會是派人天天在跟蹤我吧?”

  “我問了秦景。”他笑,“不過這樣,你最近是不是要很忙了?”

  “對啊,”倪珈“啊嗚”長舒了一口氣,嘿嘿地笑,“倪珞最近表現越來越好,我也要慢慢轉移重心,關注自己的職業規劃了。”

  他腦海中自然浮現她那種少見的燦爛笑顏,挨了挨她的頭,輕輕道:“我支持你!”

  “我知道哩。”她小聲應著,雙臂更緊地環住他的腰。

  越澤微微一笑,又問:“最近這麼忙,不知道下周六有沒有時間呢?”

  倪珈一本正經地計劃著日程:“下周要和許墨還有秦景修改劇本細節,不知道周六之前能不能弄完哦。”

  他風淡雲輕地“哦”了一聲,無話了。

  倪珈仰頭,多問了一句:“下周六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越澤淡定道:“老爺子大壽,說是想見見你。”

  倪珈:⊙﹏⊙b

  越澤很善解人意:“你要是沒時間,就算了。不去也不要緊。”

  哪裡不要緊了???

  倪珈立刻從越澤懷裡蹦出來,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在車內壁上摳都摳不下來,這該死的倒霉孩子!

  “你已經跟你爺爺說啦?”倪珈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一想起越爺爺笑瞇瞇卻精光閃閃的眼睛,就莫名渾身緊張又興奮。

  越澤很平常的樣子,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懷裡:“因為尹家又要添小曾孫了,他看著羨慕嫉妒,就要給我找女朋友。我想我們不是本來就打算公開的嗎,所以就……”

  “天野和秦景又要有小寶寶啦?”

  某人完全沒抓住重點,眼睛還亮閃閃的。

  別人生孩子你那麼興奮干嘛?

  越澤輕輕咳了一聲:“雖然越家的小曾孫還要等一段時間,但准孫媳婦還是可以現在開始見人了。”

  倪珈微笑著癟癟嘴,輕輕把頭埋在他脖子裡,閉了閉眼。也好,在台風夜的橋上就說好了的,公開正式地交往呢。

  到了倪家門口,下了車。

  倪珈擁在他懷裡,喃喃道:“我也是時候該告訴我奶奶了。”

  越澤專注地撫弄著她被風吹亂的發,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她:“對了,我給你找的心理醫生。如果你還需要的話,可以去看看。”

  倪珈接過來,隨意瞟了一眼電話號碼和地址,塞進褲兜裡。

  他收緊她的腰,定定道:“怕你尷尬,這件事情,我就完全退出,不插手了,保留你的隱私和自由。不過,”

  說著,他低頭,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那麼近地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眸,他漆黑的眼睛裡彌漫著化不開的溫柔。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潤:“珈珈,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

  倪珈恍然失神,他這樣認真而滿是誠意的眼神叫她感動得心神一顫。她毫不避諱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

  說罷,揚起頭碰上他的唇。

  #

  倪珈回到宅子裡,和奶奶說了這件事。

  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奶奶只是平平靜靜地聽完,緩緩地點了幾下頭,並沒有露出詫異的情緒,不知道在她料想之中,還是性格使然。

  只重復地說了句:“越家阿澤是個不錯的孩子,雖然在有些事上狠了點兒,但對親近的人,是實心的好。不過,”奶奶猶豫了一下,道,

  “他這孩子和你一樣,童年太多不幸,執拗得很。你也是個受過傷的孩子,兩人相處,還是要把握好坦誠與保守的度,不然……”

  奶奶的話沒有說完,而倪珈並不全然理解她的意思,只揣摩了個半懂,積極道:“奶奶,不管怎樣,他喜歡我,我喜歡他,這樣也蠻不錯,比一開始希望的好了很多。”

  說到這兒,倪珈頓了頓,有種時過境遷的恍然:“那時候我還說要通過聯姻,無關感情地找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也算是能幫助華氏。現在,倪珞這麼懂事,不用那麼擔心了,或許還能跟著他多學點兒東西。”

  奶奶長長歎了口氣:“珞珞這孩子以前疏於管教,是我的錯;好在有你,讓奶奶清醒了。最不該放棄,最值得信賴的,便是家人啊!”

  “不過,真是苦了你了。”奶奶估計是忍著生氣,氣息有些不穩,

  “以前我雖然是懷疑莫允兒和莫墨的心計,但畢竟沒有證據,以長輩的威壓去管制你媽還有珞珞,怕是徒勞。現在,珞珞親眼見識了,再和你媽媽一說,這下,家裡不會再有人站在莫允兒那邊了。你也算是,”

  奶奶喉中一哽,“熬過頭了。”

  倪珈淡淡“嗯”一聲,想起剛才經過張蘭房間時聽到的哭聲,無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

  奶奶見了,幽幽道:“要是以前,我估計要說,她該,讓她哭去。可現在,我只想說,珈珈啊,你這個媽媽厲事太少,像個孩子,任性固執但又簡單,雖說有壞,其實也有好的。”

  倪珈垂眸,沒什麼表情:“我知道的。”

  走出奶奶的房間,就見倪珞立在飲水機旁邊,握著玻璃杯,表情不太好地在喝水。

  倪珈哪會不知他的哀傷與憤怒,一時也替他難過起來。

  但此刻倪珞並沒有在想莫允兒的事,而是在斟酌,他聽到的那半句“通過聯姻,無關感情地找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也算是能幫助華氏”是怎麼回事。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2:55 PM

☆、chapter 59

  倪珈和倪珞就這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想著各自的心思,滿腹擔憂地沉默著。

  客廳裡落針可聞的靜謐,也不知過了多久,

  “倪珈!”

  “倪珞!”

  異口同聲後,又是一愣,

  “嗯?”

  “嗯?”

  倪珈扯扯嘴角,搶先道:“倪珞,你不要太難過了。還有,突然就讓你看到這些,也是我不……”

  “不是你不好,”倪珞悶悶地打斷她的話,垂眼不看她,語調很緩,“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不可靠,不值得信任,才讓你背負了那麼多的痛苦。”

  倪珈一愣,心頭刺痛的暖,竟說不出話來。

  倪珞微微斂瞳,艱難道:“我在想,之前你肯定很想跟我說莫允兒的真面目,可你知道我不會相信你,所以一次次地忍回去。我,”他克制不住情緒失控,“我真是個混蛋!”

  倪珈擰著眉心,忙道:“如果我是你,也會更相信生活了18年的親人。倪珞,我真的沒關系,反正都好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好不好?”

  “別受無關緊要的人的影響,我們要專注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就自己的事業,保護自己的家人,創造自己的幸福。倪珞,不管得到失去,信任背叛,就當是成長的一一部分把。”她稍稍嚴肅起來,

  “你要做的,是盡早地參與到華氏的管理當中,盡早接管華氏。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不要因為他人影響你的步伐,好不好?”

  倪珞緩緩地,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也會努力去爭取。”

  倪珞面色凝重得讓倪珈陌生,她也意識到,這次人心的考量課,在那個大男孩心裡劃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記。

  可有些傷痛,早來比遲來好。

  倪珈稍稍放心,忍不住加一句:“不管怎樣,我都會給你加油打氣,陪著你的。”

  倪珞眸光微動,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沒接話。

  倪珈微微一笑:“休息去吧。”說著,轉身要上樓。

  “倪珈!”他喊她。

  倪珈轉過來,他大步走到,毫無預兆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正面的擁抱。

  倪珈一愣。

  因為穿著拖鞋,比平常矮了一截,整個人一小只被他抱住,心裡陡然間滿滿的都是可依靠的溫暖。說起來這還是弟弟給她的第一次正面擁抱呢,這種弟弟終於養成的強大幸福感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我沒有事,我還會很好。”倪珞微微笑了,“華氏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操心,也不要為了我去做什麼委屈自己的事,這樣我會難過的。你還是開開心心做編劇吧?”

  倪珈很感動,卻不太明白他說的“委屈自己”是什麼意思,在華氏的問題上,她做的事情從沒委屈一說啊。

  剛要問,倪珞的話卻還沒說完,

  “你只比我早出生20分鍾而已,不要真以為是姐姐,往自己身上壓那麼多的責任。”他眼中閃過一道光,心裡默默的:

  如果真為我犧牲太多,甚至是自己的幸福,我會承受不起的。

  說罷,他松開她,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把:“你要相信,你是這種打不死的小強性格,你弟弟也差不到哪兒去。”

  倪珈一手順著被他揉亂的頭發,一手握成拳頭克制著要揍他的沖動,不過,看他終於釋然放下的樣子,她也總算放心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倪珈完全泡在盛夏經紀,跟秦景和許墨討論劇本細節。

  由於秦景再度懷孕,想趕在身子不方便之前拍完,所以整個拍攝計劃突然間就提上了日程,籌備工作更是緊鑼密鼓地展開。

  倪珈原以為改劇本後的選角配劇籌資策劃什麼的起碼要搗鼓大半年;沒想突然變成一個月內開拍,真讓人興奮激動,所以一個星期加班加點反復十幾次的修改潤色也都是值得的。

  到了星期四,秦景卻把倪珈趕走了,說星期六有大事,讓她好好休整兩天,調整下氣色。不然頂著個熊貓眼去見越家老爺子,想想都於心不忍。

  倪珈拗不過她,就休息了。

  閒下來有了時間,便想起越澤介紹的那個心理咨詢師。

  雖然最近一切順利,所有的事都漸漸走上正軌,可有些事還是需要專業人員幫忙排解,她便按著紙條上的電話和地址,聯系去了那裡。

  這家工作室設計很獨特,在一片新開發的度假村裡,漫山的青草地上,波光粼粼的湖邊,只有這座白色的房子。

  寬大的落地窗,掛著米藍色的窗簾,把房間的色度調得剛好,溫溫的亮,卻不刺眼。

  躺椅竟還是搖籃式的,倪珈走進去時,意外覺得心底一片安靜祥和,仿佛氣場與這裡完全吻合。

  她不免暗歎,越澤推薦的心理醫生,果然是不錯的。

  人還沒來,倪珈隨意瞟了眼書架,奇怪,都是她某段時間看過且喜歡的;翻一下CD盒子,竟還是她那時最喜歡的音樂。

  莫名的熟悉感並沒讓倪珈放輕松,反而心裡一個咯登。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已有預感,提起包就要離開,可一開門,就迎頭撞見了他。

  還是那個溫和隨意的樣子,姜還宇。

  倪珈心中一沉,表面卻未露出驚訝,只退後一步,禮貌地笑:“醫生?”

  姜還宇習慣性地輕籠著眉心,微笑:“倪珈小姐,我是心理咨詢師姜還宇。”

  這個男人,她這輩子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倪珈扯扯嘴角:“我臨時有事,預約取消吧。”說著就要繞過他出門。

  沒想他側身一攔,就擋在門口,笑得輕松,可怎麼都有點兒試探:“越先生的朋友,我哪敢怠慢?”

  看來越澤為不給倪珈壓力,並沒說出他們的關系,這樣倒好。

  倪珈皺眉,語氣冷了幾度:“你這種強迫的態度,就不是怠慢了?”

  姜還宇看她半晌,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問:“倪珈小姐是不是見過我?”

  倪珈心中一震,已有猜測,卻淡然微笑:“沒有,第一次見。”

  “那為什麼排斥我?”姜還宇緊緊盯著她,“就像,你很討厭我一樣。”他剛才在外面觀察了她好久,見她翻看書籍和CD之後立刻就走的樣子,一切了然了。

  倪珈垂眸,預感坐實,他也重生了。

  這個人出來的太突然,她毫無准備,所以剛才露陷了。可以想象,他知道倪珈要來,就刻意布置了這麼一間工作室,然後觀察她在這裡的一切反應。

  再假裝下去,已無意義。

  倪珈抬眸看他,很平靜:“既然你都知道,還裝什麼友好?”

  “珈珈,”姜還宇也放下了面具,一時間又內疚又痛心,“是我錯了。我蠢,我一時糊塗。直到上輩子你墜樓後我才知道我有多混蛋。我這次來就是彌補的,給我一次......”

  “你夠了。”倪珈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重生找我干什麼?彌補你的內疚,還是滿足你的英雄主義?想讓內心得到解脫和舒暢嗎?不好意思,我沒義務,也沒興趣照顧你脆弱的內心。你的內疚,憑什麼叫我買單!”

  姜還宇見倪珈要走,急忙拉住她:“珈珈,我們兩個都重生了,難道不是老天給的機會?難道不能談談嗎?”

  感情沒了,回憶忘了,姻緣斷了,人都死了,你知道要談了?誰要跟你談??

  倪珈眼瞳一暗,轉身就是一腳,力量十足。他猝不及防,狠狠撞到門上,匡當地摔倒在地。他定定看她,沒有驚愕憤怒,只剩悲傷難過,和深深的後悔。

  可對他遲來的眼神,倪珈心裡不起半點兒漣漪。

  “姜還宇,”她忽然平靜下來,說的話沒有悲喜,也沒有情仇,“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做時過境遷嗎?”

  倪珈望著窗外的綠色,片刻失神。

  她很清楚姜還宇的為人,溫柔學長一類的人物,柔和善良,容易心軟,對誰都好,偏偏就壞在這個對誰都好。

  哪裡都好,就是對莫允兒這類女人沒有抵抗力。

  她知道他此刻的內疚和懺悔是真的,可是真的又有什麼用。

  過去的那個倪珈死了,錯誤那麼容易被原諒,那之前經受的一切傷害,豈不是笑話?

  “你重生是為了誰,和我沒有關系。可我重生,絕對不是為了你。”

  倪珈沒有一絲的情感,偏是這樣的淡漠讓姜還宇的心不斷下沉,他還想抓她,她已轉身離去,

  “珈珈!”他在地上,都來不及站起來,悲愴地喊,“可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經受過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所有的傷痛,只有我一個人!”

  倪珈腳步一滯,面色轉涼:“那又怎樣?知道,卻只能旁觀無作為;更是一種罪過。”

  他幾近絕望,顫聲:“你難道不想知道寧錦年和莫允兒的結局?”

  倪珈立住,默不作聲,半刻後:“不需要,知道這一輩子的,就夠了。”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姜還宇頹然靠坐在門旁,滿目哀傷。

  雖然這次見面讓倪珈心裡稍稍不痛快,但她也並沒有因為他影響心情,純當一個來自過去的路人甲了。

  他和她早就不相往來,她要專注的,是自己的人生。

  星期六,越老爺子七十大壽。

  據說越爺爺原本不怎麼想熱鬧,只希望和家裡人過,可後來聽說越澤要帶倪珈過來,估計是懷著獻寶的心理,決定邀請各方親朋好友,辦個盛大的慶壽會。

  說是壽宴,實際還是想讓大家都見識見識越澤的女朋友。

  所以倪珈到場時,看到各大家族名門政要,各個認識不認識的紳士名流,也毫不意外了。畢竟越家低調,很少擺宴,難得一次機會,當然都爭相湊熱鬧順帶巴結了。

  看到宴會廳一字排開二十個禮簿員卻還擠滿人排隊的盛況,倪珈不免暗歎:這是要收多少人情啊。

  來人太多,重要的親近的人物都安排在內廳。

  倪珈被越澤牽著經過大廳時,就已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越澤有女朋友了?那不是倪家的小姐嗎?太配了太完美了,都讓人心情復雜了。

  進內廳後,更是所有話題都聚焦在他們的身上。不少家的長輩暗自歎息,還准備把自家的孩子跟越爺爺提起的,可怎麼越澤突然之間就有女朋友了呢?

  且這倪家小姐,白色的束腰蓬蓬小短裙,白色發帶系著梨花發,萌動得像個小精靈,清麗得像個小公主。

  小丫頭長得本就漂亮,笑起來更是燦爛,站在越澤身邊,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登對啊。

  再一看,越澤寶貝得不行,至始至終都牽著不松手,生怕被誰搶走了似的。

  話說,在場有哪位見過那個淡漠得風雲不動沒點表情的越家少爺,竟然會滿目柔情,唇角含笑呢?看著那個小丫頭,都恨不得像是要把她融化了有木有?

  眾人無比感歎又為自家孩子可惜的同時,再一看越澤,目光從小丫頭身上挪開,就立刻回歸冷靜了,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即使如此,越爺爺也被孫兒偶爾流露出來的笑容與柔情震撼。

  他家最討厭和人身體接觸的阿澤居然會牽小丫頭的手,從來沒表情的阿澤居然頻繁笑了,對小丫頭說話溫柔,眼神也溫柔。

  這是談戀愛了啊;

  談戀愛了就能結婚,結婚了就能生小孩了呀;

  不對,時代不同,沒結婚也可以生小孩;

  越爺爺心底不免好奇,呃,他滴寶貝孫子現在有木有把那小丫頭,呃,拿下呢?現在年輕人思想很新潮,或許早就已經……

  這個生日簡直過得太開心了有木有?

  倪珈很乖,甜甜地打招呼:“爺爺生日快樂。”

  爺爺笑呵呵地連連點頭,心想今天最好的生日禮物就是倪珈珈你啊。

  過會兒倪瑾老童鞋來了,他一定要和她商量,把倪珈珈這個可愛的女娃娃打包好了系上蝴蝶結,送到他們越家來。

  只要是能把這個讓他孫子溫柔笑的女娃娃送過來,他們越家不要嫁妝,還送很多聘禮。

  越爺爺開始做算術題了,要用多少不動產資金股票,才能把倪珈珈買回來呢?

  不管如何,定金是要的。

  所以,爺爺嘿嘿笑:“珈珈丫頭呀,看來那顆公主之淚,以後還是會回到你手上呢。”

  話音未落,內廳裡一瞬間的安靜,這話的意思就是,越老爺子一眼就相中倪珈做他孫媳婦了?這也太……

  眾人的目光,或艷羨,或嫉妒,或不屑,或不甘,全聚集在倪珈身上,等著看這小丫頭要如何回話。

  就連越澤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沒料到爺爺會突然說這句話,這跟說“倪珈以後要嫁到越家”有什麼區別。

  越澤莫名有點兒緊張,倪珈估計被嚇到了吧。

  可看過去,就見倪珈依舊是笑容甜甜,白皙的小臉染著霏霏的紅,抿唇一笑,道:“謝謝爺爺啦。現在看來,那顆鑽石和後來的舞,就是我和阿澤的緣分呢。”說著,人還不自覺地往越澤身邊靠了靠。

  越澤唇角一彎,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福笑意。

  而越爺爺看在眼裡,更加滿意了。

  只是周圍人的目光就更加復雜,微笑祝賀的有,不怎麼看好的有,不太開心的也有。

  比如,

  宋妍兒一臉隱忍的難過,可她這些天都是這副樣子,不知道在悲懷什麼;

  蔣娜笑得很痛苦,還一臉怨毒像是在詛咒誰;

  倪珈只管自己開心就好,一律無視。

  她無意間看到寧家的兩位爺爺坐在一起,一位面容平靜卻氣度不凡,另一位滿面笑容卻頗顯浮誇。倪珈猜想,前者只怕是寧錦昊的爺爺,而後者則是寧錦年的。

  果不其然,視線裡很快出現寧錦昊的身影,仍舊不苟言笑冷如冰霜,和他爺爺說著什麼,面無表情卻很恭敬。

  倪珈心中唏噓,她對寧錦昊的感激會一直記在心裡,但她也清楚,只是淡淡如水,不涉情愛。想到這兒,不免又擔心,她注定要打垮寧家卡納,可怎麼才能把寧氏和寧家卡納的關系切斷呢?

  換而言之,如何把寧錦年這一脈和寧錦昊那一脈切開,讓寧氏本家不會對寧家卡納伸援手?

  見機行事慢慢來吧。

  吃飯的時候,越澤陪著爺爺去外面大廳敬酒,倪珈則留在內廳裡面一邊吃飯,一邊逗跳跳和糖糖玩兒。

  秦景見了,笑:“那麼喜歡,自己生幾個唄。”

  倪珈瞪她:“真小氣,我才玩一會兒就說我。你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嗎。”

  許是大家默認她很可能是未來越家的女主人,都紛紛過來和她套近乎敬茶水,反而弄得她意興闌珊。

  經過一桌時,發現越澤的黑衣人們排排坐著,表情嚴肅地在舔蛋糕。倪珈只是看了一眼,結果一群人立刻起身,有的嘴上還粘著奶油,齊齊喊:“嫂子好!”

  倪珈:⊙﹏⊙b

  尷尬轉身,發現宋妍兒竟在她背後,抬著香檳,微笑中有淡淡的落寞:“珈珈,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啊。”

  倪珈和她碰了杯,才道:“最近太忙,沒去隔壁看你,姑媽情況好些了嗎?”

  “醫生說是好些了,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來。”宋妍兒說完,垂眸出神片刻,“對了,謝謝你推薦我去演你的新電影。”

  “我說過,是因為你本來演技就好啊。”

  宋妍兒再次彎唇,帶了幾分欣慰的真意,

  “經過澳門的事,我算是想通了,為了別人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太傻太愚蠢。我現在還是認真演戲吧。商業上的事,轉交給可靠的人去。至於復仇,先提升自己了再說。”

  倪珈聽得她前面幾句,原本還要寬慰,可這後一句又叫她搞不懂了。

  還要問什麼,就有人摟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感覺從身後縈繞而來,扭頭就見越澤溫潤的眉眼:“有點事兒。”

  越澤看向宋妍兒,沒了表情,語氣靜靜的:“借用一下!”說罷,一手就把倪珈勾走了。

  宋妍兒定定望著他們的背影,再次喝下一杯香檳,這次,嗓子裡又苦又澀的。

  她還記得落進海裡窒息到快死的無助和絕望,但有人救了她,那人身上帶著堅強而溫暖的力量,對她說別怕,我會陪著你。

  她以為她有幸見到了這個淡漠的男人稀有的柔情,可清醒後,他仍是淡漠到了極致,讓她以為自己是做夢,幻化出了一個可以依靠取暖的懷抱。

  直到前幾天,夢境和現實同時被打碎。

  她剛要出門,卻看見越澤的車停在了門口,隨即就是他清挺的身影。她莫名欣喜,想要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車上卻接著下來了倪珈。

  倪珈下車時,高跟鞋一個不穩,歪倒在他懷裡,而他抱著就不肯松手了。

  她這才發現,原來那個對一切都淡漠無表情的男人,會有如此溫柔笑意的一面,會執著地蹭倪珈的臉,會執著地跟夏風較勁,撫弄她的頭發。

  還會,忘乎世界到近乎激烈地親吻她。

  她踮著腳,勾著他的脖子,他曲著身子,摟著她細細的腰肢,兩個人的身體貼得那麼緊,他似乎要把她箍進他的身體裡去。

  原來,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會如此的親密溫存,卻只給倪珈一個人看。

  原來海裡的一切,台風夜的救贖,都是給倪珈的。

  宋妍兒失魂落魄地返回,趴在媽媽的床邊哭了很久。

  但媽媽不會醒來,也不會安慰她。

  宋妍兒很不甘,倪珈以前只是她的一個小跟班,為什麼她漸漸得到了一切,而自己卻失去所有?

  可更多的是心酸。

  有些情愫,注定只能死在心裡。

  現在的她風采盡失,生活也一塌糊塗,有什麼資格去奢望?

  早就比不過倪珈了,憑什麼去覬覦她的東西?

  以前分明不是這樣被動無奈的,要怎麼改變?

  或許應該聽倪珈的,不再圍繞別人,那就能像倪珈一樣,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嗎?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07 PM

☆、chapter 60

  倪珞原本因為要參與策劃改組華氏工會,星期六加班沒時間過來,還特意跟越澤說了抱歉,還特意叮囑倪珈到了越爺爺面前,要表現乖乖。

  倪珈落得自在,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向他說明她和越澤的關系。

  可這天的工作異常順利,結束得很早。倪珞開車回家時,想著家裡人都在越家赴宴,於是也過去了。

  他才下車,就看見了越澤。

  越澤站在不遠處的花架下邊,和一個女孩在說話。

  只一瞥,倪珞就差點兒閃瞎了眼。

  他那個高高在上沉靜有范淡漠像冰偶像般存在的面癱越澤哥,居然在笑?而且笑得滿目柔情,清和燦爛,笑顏比此刻的陽光還要溫暖。

  再而且,他自然而然摟著那女孩的腰,還不時低頭蹭她的臉。這麼親暱曖昧的舉動,一點兒不像那個平時和人說話都隔幾米的堅決不身體接觸君哇。

  真是碎形象。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倪珞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深深的自豪感,這全是他這小弟的功勞啊!

  再看那個女孩,蓬松挽發,白白脖頸,細細腰肢,可愛白裙,纖長小腿。這背影,一看就是那種集清純情感於一身的尤物。

  也只有這種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偶像越澤哥,當然倪珞更好奇,究竟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竟能讓越澤哥這個淡漠腹黑男也露出像青澀大學生談戀愛的一面?

  太好奇了。

  看著背影,估計應該是易揉搓易推倒的軟萌妹紙。

  倪珞准備走過去假裝不小心撞見,結果還沒靠近,他們倆竟然親親了。

  倪小珞童鞋是個好孩紙,很淡定地要轉身,沒來得及。那女孩頭往越澤的肩膀上一歪,就讓倪珞看見了側臉。

  這要還看不出來,他就不跟她一個姓了!

  那個勾著越澤的脖子,和他親得甜甜蜜蜜的,不是他家倪小珈是誰!!!

  倪珞:......

  這種好似三觀被震碎的感覺是腫麼回事?

  貌似,剛才他在心裡把她形容為,尤物......

  好似蛋裂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教越澤的追女三十六招,情話三十套,觸電十八摸,各種!敢情他全用在倪珈身上了啊摔!

  倪珞完全風中搖曳自凌亂了。

  要是真用了這種招式,倪珈珈這清軟綿綿的小白兔立刻被糊弄得迷迷糊糊,搖著短尾巴就往狼窩裡拱了有木有?

  倪珞此刻無比悔恨,他算是明白了當初柳飛陽恨不得宰了他的心情。以往游戲花叢的報應來了,他家倪珈珈要被人游戲了。

  一瞬間真恨不得宰了越澤那只大尾巴狼。

  想起上次在醫院,他問越澤到了幾壘,問是不是女方主動貼上去,倪珞十分蛋疼,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扯出來擰成麻花!

  越澤那個死腹黑,居然問他要追女手冊,然後轉身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他家倪珈珈小白兔下手了!!

  腫麼能這樣!!

  越澤明明是偶像的說~~~

  倪珞擰著眉心,立在一片綠色裡,默不作聲。直到越澤好像走了,倪珈獨自往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認真一看,這小兔竟然還很歡喜,看那傻樣兒,倪珞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以前教我的哪去了?這是被美色迷惑啊。

  小兔臉頰霏霏,唇角含笑,蹦蹦跳跳地過去了,竟然都沒有看到一旁的倪珞。

  倪珞無比狂躁,大步一跨,揪住她的脖後就把她拎扯了回來。

  倪珈嚇了一跳,轉頭就見倪珞不開心的樣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麼來了?”

  倪珞有點惱火:“怕我來看見你和越澤哥親親抱抱嗎?”

  倪珈:⊙﹏⊙b

  被弟弟看到和男人接吻這種事,還真是......

  “我准備回家再告訴你的。”倪珈滿不在乎,繼續往前走,

  不想倪珞一把又將她扯回來,

  “不要和越澤在一起!”

  倪珈狠狠一愣,就見倪珞深深蹙眉,嚴肅又哀傷:

  “倪珈,不要和越澤在一起!”

  倪珈的心一抽一抽的刺:“你不是覺得他好嗎?”

  “我聽見了你和奶奶的話,你要為了華氏和越家聯姻嗎?無關愛情,犧牲自己的幸福?倪珈,你不要這麼笨好不好?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種事。”倪珞死死握著她的手臂,幾乎哽咽地發誓,

  “你沒看到我現在很乖很聽話,很努力很向上嗎?我知錯了,改了。現在學了很多事,也開始管理集團,奶奶以後一定會放心把華氏交給我的。我一定能管好,真的不需要你做這些。”

  倪珈徹底愣住,哪會想到倪珞突然說出這麼一番窩心的話,她心底一片柔軟,張口剛要解釋,卻聽見身後越澤叫她:

  “珈珈......”

  倪珈心中一緊。

  倪珞也看向後來的越澤,目光瞬間陰暗。

  倪珈預感不好,想要去攔,倪珞已拉開她,一拳就朝越澤揮過去:

  “混蛋!”

  越澤對他沒有防備,結結實實一拳挨在了下巴上。

  電光火石之間,越澤側著臉,碎發遮眼,看不見情緒。

  倪珈瞠目結舌,撲上去擋在越澤面前,驚愕:“倪珞你瘋啦?”又轉頭望越澤:“他太激動,你不准還手啊!”

  “我很冷靜!”倪珞一把將倪珈扯過來,“倪珈,我說過了,我會好好管理華氏,不需要犧牲你去搞聯姻這種鬼事。”說罷,拉著她就走。

  沒想越澤上前一步,用力攥住了倪珈另一只手,神色莫測:“你想帶我女朋友去哪兒?”

  瘋了,生平第一次有男人為她打架,居然是弟弟和男朋友?這是鬧哪樣?

  倪珈恨不得暈死算了,急得差點兒尖叫:“倪珞你搞錯了。我和奶奶說的話你只聽了一半,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話落,倪珞一愣,就連越澤也稍稍一怔。

  一片靜謐,只有夏風吹過花架,窸窸窣窣的花葉聲。

  倪珈沉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重復:“你弄錯了,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倪珞見她剛才的著急和此刻的認真,也知道怕是聽話聽一半了,再看越澤,下頜有些發紅,臉色卻是淡靜的,他不禁心裡有些發毛。

  呃,看來越澤還是偶像,而他,一拳揮了偶像......

  “那你們瞞著我也不對,”倪珞找借口抱怨,揉揉頭,已經待不下去,“不管怎樣,恭喜你們,我去看越爺爺了。”說罷,一溜煙就跑了。

  倪珈才松口氣,陡然又察覺身後氣氛不對,心中一驚,扭過頭,就見越澤眸光涼淡,語調清凌:“聯姻,哈?”

  倪珈瞬間覺得渾身都扎了刺,難受死了。她咬咬牙,實話實說:“我一開始沒想過會談戀愛,覺得相親聯姻也不錯,對誰都好。”

  她負氣地鼓著嘴,反正真相就是這樣,他要是介意也沒辦法。

  越澤定定看她,唇角微牽,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眸:“那現在呢?”

  倪珈微愣,末了,小聲嘟噥:“我剛都已經說了。”

  他垂眸看她一點兒不窘迫還理直氣壯的樣子,無奈地笑笑,伸手把她攬進懷裡。

  聯姻?

  他何嘗不知她一開始的想法。

  他沒那麼天真,不會認為他一表白就把她迷得七暈八素。

  他知道她和他一樣,感情不會放太多,理智分析倒是不少。定是覺得綜合了各方面的條件和因素,這個人是最合適的,那就交往吧。

  彼此都是這樣,很公平。他並不意外,也不失落。反而很輕松地開心,因為她一時情急對倪珞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開始怎樣又如何?

  現在,她和他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情感占了上風。

  比預期的相敬如賓,好了很多。

  越澤想起正事,斂了笑意,“剛才無意聽到我爺爺和你奶奶的談話,我覺得還是先來跟你說比較好。”

  倪珈暗自揣摩,猜出了個□分,立刻臉發燙地低下頭。

  “呃,”他摸摸鼻子,窘迫道,“關於訂婚的事。”

  見她臉更紅,固執地一聲不吭,他心中不安,便緊緊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覺得太快了,我去……”

  “不用。”她抬起眸來,眼睛清亮中帶著一點兒羞,“唔,順其自然吧。”

  訂婚離真正的結婚還早得很。就像之前說的,他們一開始就帶著各方面條件的考慮和權衡,交往就是以結婚聯姻為目的,不過途中穿插了情感,已算是幸運了不是嗎?

  而且,這條消息一出,倪家的股價怕是會瘋漲了。倪珈偎在越澤懷裡,安寧又幸福地想。

  倪珞拳揍越澤事件後,倪珈十分苦惱,通常是男人擔心妻子和小姑子的相處,她卻要為未婚夫和小舅子這種事發愁。

  簡直太奇葩。

  倪珞那臭小子專給她添堵;她和越澤沒啥的時候吧,他是越澤的腦殘粉;有什麼了吧,他轉黑了。

  倪珈自此很擔心他們兩個的相處問題。

  可,周末倪珈窩在房裡寫劇本,半路出來喝水時往倪珞書房瞄了一眼,卻意外看見越澤,和倪珈一起坐在書桌旁,寫寫畫畫著。

  倪珈握著水杯,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聽了半天才發現,他們兩個在研究近幾年寧家卡納和宋氏醫療的年度財務報表。

  “寧家卡納最近開發的環保綠色車系,剛好遇上政府緊縮商業貸款,資金流動不暢;宋氏也一樣,研發的新藥出了很多安全問題,遲遲不能上市,股價跌了好幾個跌停。”這是倪珞誠摯而肯定的聲音,竟讓倪珈覺得她弟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什麼時候也會如此有條理有重點地分析問題了?

  “他們兩家選在這個時候合作新開公司,很可能是為把柳家的醫療設備機構吞進來,一來轉移重心,因為寧家也有轉設備業的打算;二來新股上市籌集資金,或許還可以帶動另外兩股的增勢。”這是越澤波瀾不起的嗓音,沉著又隱約輕松,隨意卻異常權威。

  倪珞冷靜分析:“按照現在的走向,柳家宋家的分量最終會集中到寧家手上,這家公司實際上是寧家良性吞並柳宋兩家的關鍵步驟。如果真的做大了,不僅對寧家旗下重頭的能源設備領域會有很大的幫助,而且寧家的整體實力都飛躍好幾個台階。”

  越澤的手指有一陣沒一陣地點著桌面,不徐不疾地說:“所以,如果我們要和宋寧兩家對抗的話,現在就要開始了。因為寧宋公司成立的初期,是他們最不穩定的時期,也就是我們最佳的時機!”

  說完,他毫無預兆地一回頭,整好望見立在門口的倪珈,片刻前嚴肅認真的臉瞬間就沾染了幾分笑意:“中場休息了?”

  她便知她寫劇本的某個時刻,他去看過了卻沒打擾;

  “對啊,”她笑意開懷地走進來,誰會知道剛才立在門口看到的這一幕就是她此生的最幸福呢?

  倪珈忍不住擰了擰倪珞的臉,這是她弟弟嗎?

  倪珞不滿瞪她:“你干嘛?”

  倪珈嘿嘿笑:“你確定我們要和宋家寧家對抗?”

  “當然了,”倪珞一副你怎麼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看她,

  “宋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他們害了姑媽,把妍兒表姐趕出來,還窩藏莫墨和莫允兒,這些東西我們當然要奪回來;至於寧家,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不就是盯上了我們家嗎?反正是勢不兩立的,不如抓緊時機就出擊,不然等他們壯大了,拔根就難了。”

  倪珈看著倪珞堅定又沉著的容顏,心裡說不出的唏噓與復雜,再看看越澤,兩人目光交流,都是默契地欣慰著。啊,她的那個臭屁弟弟真的長成一棵大樹了呢?

  倪珞滔滔不絕說完,見倪珈一副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激動模樣,不免皺了眉,彈她額頭,嚷:“倪珈你這副鬼表情是看誰啊?”

  倪珈吃痛地捂著額頭,成長了個屁!

  倪珞見她憤憤咬牙,忍不住開懷大笑:“不懂商業的笨蛋倪珈,你想知道我和越澤哥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們嗎?”

  倪珈很配合,立刻眨巴著眼睛,小雞啄米般地點頭:“想!”

  倪珞看她一臉崇拜的樣子,很得意地勾勾手指:“你過來!”

  倪珈立馬乖乖湊過去。

  倪珞:“叫哥哥!”

  半秒鍾後,倪珞書房裡傳來一聲慘叫“啊!”

  張蘭上樓,就見倪珈扭著腳踝,晃晃悠悠十分淡定地走了出來。

  “媽,我和倪珞鬧著玩呢,他沒事兒。”倪珈尷尬地笑。

  “不管他,”張蘭毫不關心地揮揮手,不管兒子,卻把倪珈拉去房間,很嚴肅道:“珈珈,你看珞珞和阿澤都在忙著准備要對付宋家,我們是不是也不能落下?”

  “落下?”倪珈少見她這麼認真謀劃斗志昂揚的樣子,有點兒不習慣。

  張蘭一本正經:“我們兩個是女子小分隊,也要做貢獻啊。”

  倪珈看著她突然如“閨蜜式媽媽”附身,不禁一頭黑線,我已經幼兒園畢業了,您現在走這種親子路線,也太詭異了。

  倪珈有點兒無言:“呃,您說。”

  張蘭特認真,拿出個小本本,看來是做功課做筆記了的:“珈珈,我最近把莫墨這些年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發現了幾個可疑點。”

  倪珈大囧,今天家裡的氣氛怎麼回事?

  這種全家出動虐對手的氛圍要不要太古怪?

  張蘭繼續:“先說最確定的,莫墨當年在B市的時候,特別的很窮。可我記得有次看她戴了個很貴重的玉鐲。她說是贗品,但我識玉,那是真的。再說她這種誇大的性格,假的都會往真的說。所以,我當時就懷疑她有戀情,可後來忘了。”

  “現在想起來,總覺的那個年代能送她這麼件東西的,不僅有錢,還應該有勢。她現在回來了,也不知和那人還有沒有聯系。”

  倪珈冷靜聽完,覺得媽媽能回憶出這種細節,實在是難能可貴。真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可是吧,倪珈認為,這事的可能性還處於待定狀態,操作上沒證據,認為莫墨和那人現在還有聯系,也只是臆斷。

  就算真的還有,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即使人前見了面也會裝不知,不會露出馬腳。

  張蘭聽了,一點兒不受打擊,反而愈挫愈勇:“所以,我們要好好設計啊。”

  倪珈:......

  倪珞打了雞血,為什麼連媽媽也......

  呃,那就全家一起向前沖吧!

  倪珈想了想,眼珠一轉,道:“媽,家裡應該有和其他家叔叔阿姨們出去游玩的合照吧。”

  張蘭找來了給倪珈看,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幾個面容熟悉的陌生人。倪珈一一問過,最大的驚喜是,寧錦年的爸爸寧中奇。

  但多年前的事,現在扯出來有些困難。

  倪珈斟酌了一會兒,終於想出了一套法子。她給張蘭說了,兩人又商量配合了一下,於是……

  宋寧柳三家合資開辦的三葉醫療設備公司舉辦了揭牌儀式。張蘭作為宋氏醫療的小股東,當然參加,還帶上了倪珈。

  進場前,張蘭特誇張地打氣說“馬到成功”。倪珈對她這種刻意親近的風格真是哭笑不得,勉強抬手給她擊了個掌,結果手又被她緊緊握住,嚴肅得像誓師一樣:“珈珈,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倪珈雖然被她奇怪的作風弄得很無語,但心裡卻莫名有種想要親近的快意,執拗了一會兒,還是挽住媽媽的手臂,卻滿不在乎地翻白眼:“真幼稚......是,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才走進大廳,就看見了宋明和莫墨,背後是揭牌儀式的背景牆,專業攝影師正在拍攝宣傳冊圖像集。

  目光一掃,又是莫允兒和寧錦年,金童玉女一樣立在蔣娜的兩邊,不知是剛拍完,還是准備去拍。

  既然見了熟人,當然是要打招呼的。

  蔣娜原以為張蘭不會來,現在一看,張蘭果真還是那個只愛湊熱鬧管自己玩快活的軟柿子呢,或許可以拉陣營,她立刻上前親熱地打招呼:

  “蘭,你能來真是我的榮幸。”

  張蘭彎彎唇角,沒有急著說話。

  蔣娜目光又落在倪珈身上,雖是一閃而過記恨,但也笑悠悠的:“蘭,你真是好福氣。女兒生的好漂亮,連越家少爺那麼淡漠的性子,都把她當寶貝捧著。越澤這麼喜歡她,真是以後都不用愁了。”

  這話聽上去哪句都對,偏偏斟酌哪句都不對。

  倪珈剛要回嘴,沒想張蘭先開口了:“越澤那麼優秀的男孩子喜歡我們珈珈,這是珈珈的福氣;可我們的珈珈能喜歡上他,也是他的幸運。所以,越家老爺子才說,這是真正的良配。”

  蔣娜唇角笑靨如花,心裡窩火。

  老爺子生日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越家老老小小連帶著想巴結越家的人,是把倪珈當准王妃寵的。

    莫允兒立在一旁,笑容僵硬,自看見倪珈的第一眼就心情不好。

  她和莫墨的社交被禁,越家更是不會邀請她。

  這麼上流的社交場合不能去,失去那麼好的交友機會也就算了,居然還走到哪兒都聽人說越澤和倪珈公開交往的事,連老爺子這關都是一往無前地通過。

  所有人說起都是羨慕嫉妒恨,更不消說莫允兒。

  早在離開澳門,知道是越澤救倪珈的時候,她就怨恨得要死。可回來之後這兩人一直沒動靜,她便認為倪珈被玩弄了,還很得意。

  可哪想到竟突然就在家族間公開。這種公開可不是一般的拉手談戀愛,其中的宣告作用幾乎可以和訂婚的效果相比擬。

  越澤怎麼就看上倪珈了?

  憑什麼倪珈能找到那麼極品優秀的好男人對她死心塌地,還可以在所有人羨慕祝福的目光裡光明正大地高調戀愛?

  而她為了一個心裡其實不怎麼滿意的寧錦年,得罪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還要把宋家也貼進去。

  莫允兒心裡憋著悶氣,笑出來的聲音都有點兒抖:“倪珈,祝你好運。脾氣好點,別鬧分手了哦。”

  “哪有閒情鬧分手啊,”倪珈慵懶地揉了揉臉,“都忙著要准備一個月後的訂婚典禮呢。”

  訂婚?莫允兒驚愕又嫉妒,怨恨又生氣,臉上一時紅一陣白一陣的。

  倪珈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哦,對了,你應該沒有收到請柬。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和你媽被這個社交圈封殺了,不該提你的傷心事的。”

  莫允兒臉頰抽搐,只恨無話反駁,且張蘭進門見了她的第一眼就明顯地皺眉,對她流露的不僅是反感與鄙夷,甚至是深深的厭惡和痛恨。

  這種眼神,直接斷了她還想笑臉相迎的想法。

  現在倪珈不動聲色地把她羞辱成這般,張蘭卻彎了彎唇角。莫允兒恨得牙癢,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還幸災樂禍。

  她只覺前所未有的暴躁無力,偏偏還要保持著微笑。

  蔣娜冷冷看完,輕笑:“訂婚?我也是才聽說呢。你們在一起才多久啊,怎麼這麼急,不會是……”

  她不懷好意地往倪珈腹部一挪,心知肚明卻很體貼避諱的樣子,“倪珈,你年紀還小,還是多為自己身體著想。”

  最受刺激的,卻是張蘭。

  但倪珈立刻淡笑:“只是訂婚,結婚要等一兩年呢,”一句話輕松打破“奉子成婚”的污蔑。

  隨即,她歪頭好奇:

  “最近怎麼不見寧錦月,聽說去美國游學了?多久,十個月?”

  游學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等於生小孩或墮小孩。

  蔣娜氣得差點兒把牙咬斷,送寧錦月出國是為了斷她念想,如果寶貝女兒因此被人誤解為“游學”,那她簡直是心如刀割。

  倪珈悠悠看她,怎麼?被掛這種名聲的滋味不好受吧?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20 PM

☆、chapter 61

  蔣娜竭力作笑:“錦月去美國旅游去了,一星期後就會回來。”

  倪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尾音拉得格外綿長,千回百轉的含義頗豐,像是在說:懂了,不是生,是流。

  蔣娜怎會聽不出她這高深莫測的一個“哦”字,氣血直往頭上湧,最苦是還要裝作笑容可掬,讓旁人以為她們在親密寒暄。

  莫允兒立在一旁,臉色陰冷。自從關系挑破之後,倪珈更加肆無忌憚了,走到哪兒都能輕輕松松幾句話扇人臉。而她自己,除了男人面前嬌柔示弱,女人面前毒辣耍狠,卻不會倪珈這樣綿裡藏針,把文字游戲玩得一套一套的。活活氣死人,還不留傷口。

  她和寧錦年也要訂婚了。

  三葉公司是強強聯合的新領域開發。三家之中,柳家和宋家本是親戚,而宋家小姐和寧家公子的訂婚消息一出,業內的關注度立刻提升。

  這對公司初期的漲勢有很大推動作用。

  莫允兒想著可以氣氣宋妍兒,還挺得意。可現在倪珈也要訂婚了,還是和越家。等官方消息一出,只怕她的風頭全部要被倪珈搶盡。難怪近幾天,華氏股份連連暴漲。

  而倪珈的新劇本才剛開始拍攝,又有好幾個大導演要請她寫劇本。

  再想到寧錦月被強制送出國的背後緣由,想到倪珈的男人竟然會為了她默默守護狠傷他人,莫允兒太陽穴氣得一跳一跳的疼。

  這就是傳說中的事業愛情雙豐收嗎?

  莫允兒嫉妒得發瘋,腦中的想法愈發強烈:倪珈現在的一切,都是從她這裡搶過去的。

  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來。

  她還在腦中激戰,寧錦年卻突然開口了:“允兒雖不能去參加你的訂婚典禮,但我們的訂婚,還希望倪小姐賞光。”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大度樣子。

  倪珈笑:“我當然來。”

  莫允兒和寧錦年的訂婚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今天股市才開盤,新上市的三葉就開始猛漲,勢頭大好。還真應了蔣娜那句話,只有永遠的利益。不然,以她的眼光,哪會同意莫允兒進門。

  很可能蔣娜只是暫時利用莫允兒,訂了婚,還是會有變數的。

  不過莫允兒就不擔心真嫁了寧家,被婆婆小姑子吃干抹淨後虐待死?不過,倪珈倒是相信莫允兒的心計和智商不止於此,估計會把寧家內部斗得一團亂。

  出於這個目的,她倒真希望莫允兒能嫁進寧家。

  而且,等過會兒一鬧,估計這訂婚不管是真是假,結婚卻是騎虎難下了。

  寧錦年人前永遠文質彬彬:“張阿姨,我們近期會印請帖,倒時一定要來參加。允兒也是您的半個女兒。”

  張蘭知道了倪珈被他們倆綁架的事,早就看不進眼了,現在又聽寧錦年疑似挑撥她和珈珈的感情,愈發不悅。

  但她仍舊很優雅的范兒:“錦年越長越像個人了,和允兒真是絕配的。”

  倪珈詫異抬眉,哎喲,不錯哦~

  對面三人原還以為張蘭誇他越來越像哪個榜樣式的人物,等聽完了才發現,好像有那麼點兒不對味兒呀。

  但他們沒有回味的時機,張蘭已經拉著倪珈走進內場。

  倪珈忍不住笑:黑化的老白蓮花真心惹不起啊。

  母女倆分工合作,張蘭重新去找蔣娜去了,倪珈則從包裡拿出兩部手機,將事先編好的短信發出去,又躲進背景燈箱的紗簾背後。

  不到一分鍾,莫墨和寧中奇從兩個方向過來了,見了對方,異口同聲:“你怎麼這時候找我?”

  說完便陡然意識到不對,可倪珈已經從簾子後面走出來了。

  “寧叔叔的臉真讓人印象深刻,這麼多年了,我都還記得。說來我換了身份那麼久,還從來沒見過寧叔叔。這麼一想,原來是刻意躲著我的。”倪珈盯著寧中奇,這男人和她在張蘭春游相冊裡看到的一樣,除了啤酒肚,樣貌上倒沒什麼變化。

  寧中奇十分沉穩:“換身份?你就是倪家的大小姐了?今天第一次見,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可愛。不過,我們應該是沒見過的?”

  “你和莫墨在一起的時候,我還小。你當然不記得。”倪珈臉上掛著笑,眼睛裡卻透著冷:“只不過寧叔叔,你是任公職的,老婆又那麼凶,早年偷腥就算了。現在什麼年紀了,還勾搭有夫之婦,真是老不休。”

  寧中奇臉灰了。

  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雖然地位不高,但也管一方人。頭一次有人這麼笑裡藏刀地暗諷他好色無恥怕老婆。

  他不能跟她置氣,只干笑兩聲:“你這孩子,果然還是禮數不夠。”

  倪珈細眉一抬:“你們兩個私下跑來幽會,當然是最懂禮。”

  “我們是被你騙來的,”莫墨急躁,脫口而出又覺不對,就見倪珈眼睛閃著狐狸一樣的光,輕笑:“若是光明正大,什麼事沒有,你怎麼會被我騙來?”

  莫墨才知上當,立刻收斂:“倪珈,你編造了短信騙我過來,是又要做什麼?”

  背景燈箱已經開始投放影像和背景音,紀錄片裡的男聲,正介紹著企業的發展歷程,沉著有力,雄渾激昂,轟然在三人頭頂炸開。

  五光十色的燈光從倪珈身後打過來,彩光飛舞,她眸色陰冷,像一只妖魅。

  倪珈聲音不大,卻剛好碰上紀錄片的空隙,說得一清二楚:
  “我找你們談兩個條件,第一,這家公司發展前景挺好,我家也想入股,分四分之一給我;第二,寧錦年和莫允兒不許訂婚。”

  莫墨當即失聲尖叫,但被音響聲淹沒。

  “倪珈你心這麼毒?你都要訂婚了還要阻攔我家允兒?還有,別看這公司發展好你就要來湊熱鬧。做夢!再說了,我和寧先生沒什麼能讓你威脅的事。”

  寧中奇謹慎著,一言不發。

  倪珈故作無意地一瞥,就見他不時看向自己的包,拉鏈被刻意拉開,露出文件袋一角。

  是啊,以他混官場多年的心得,警惕又多疑,當然不會認為倪珈空口說白話,憑年少的記憶就來要挾他們。不然完全可以反過來告誹謗。所以,他現在最擔憂的,是倪珈手上有別的證據。

  莫墨見寧中奇不說話,看著倪珈包包的時候隱約緊張,便順著他看過去,也警惕起來。

  倪珈見時機到了,瞟一眼手表,沉了沉語氣,微笑:
  “我們現在這麼敵對,就算我說你們兩個有□,也沒人信。你們兩個嘴巴緊,套不出什麼。但是,”

  她拿出文件袋,輕輕搖了搖,

  “沒有充分的准備,我會過來提這麼大的要求?”

  這下,兩人都是渾身一震,轉瞬即逝,卻沒逃過倪珈的眼睛。

  莫墨鐵著臉,不說話;

  寧中奇卻依舊笑得問心無愧:“我遇到過不少訛人的事情,相信倪家大小姐應該不會學這些三教九流吧?快開場了,你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鎮定成這樣,還真是老狐狸難下手啊!

  倪珈見寧中奇有轉身的趨勢,知道他這是在賭,在試探。

  她立刻發聲:

  “兩位好坦蕩,怕是我記錯了,”

  “你們最近攪在一起,也是我看錯了。免得寧叔叔說我訛人,我還是去請蔣阿姨鑒定吧。”倪珈粲然一笑,轉身離開。

  既然他試探她,那她也可以還以試探。

  寧中奇並沒有立刻攔住,而是聚精會神地觀察倪珈,急切希望看出什麼紕漏來。但她真就是率性坦蕩地離開了。

  反倒是莫墨,盯著她手中的文件袋,急得心都差點兒蹦出來。這要是真讓蔣娜看見,婚約就完了。

  背景牆上的宣傳片已播放到展望未來,解說的男聲慷慨激昂。

  倪珈從容走在一片彩色琉璃光線裡,手上的東西不小心掉下來。

  一大摞的連環拍攝相片,典型的偷拍手法。光線晦暗,卻看得見第一張,賓館床上男人和女人身子光光,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雖然倪珈反應很快地把那摞照片收了起來,但寧中奇和莫墨還是看到了自己的臉。

  早在他們盯上倪家的同時,難道倪家的人也盯上了他們?

  倪珈淡定起身,繼續往前走,才邁出兩步,就聽見寧中奇略顯焦急的妥協:“你先把照片給我看看,條件可以商量。”

  倪珈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沒有回頭。

  莫墨立刻沖寧中奇叫:“你敢!允兒是一定要嫁到寧家的。你受她要挾,想毀允兒的幸福,就不怕我反過來用這個要挾你?”

  寧中奇原是先打算穩下倪珈,然後在慢慢想對策,畢竟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認桃色緋聞,也沒有說出任何關鍵字。

  可莫墨開口的一瞬間,他才終於明白什麼叫豬一樣的隊友。

  豬隊友還在繼續:“你要取消訂婚,撕破了臉,我就不怕把我們的關系告訴蔣娜!”

  倪珈勾起唇角,最關鍵的一句話,出來了。

  寧中奇沉聲怒斥:“莫墨你注意你的言行!”

  他這一說,莫墨才知被套了話了。雖恨倪家,但也厭惡寧中奇這置身事外的態度,心裡不甘,冷笑道:“人家手裡都有證據了,還怕什麼套話?”

  這時,卻聽倪珈輕笑:“來了這麼久了,還躲著不出來。真甘心利益為上,做縮頭烏龜呀?”

  兩人內心一沉,就見倪珈揚手扯開腳手架上的簾子,蔣娜,宋明和張蘭都立在狹窄的施工通道裡,前兩者面紅耳赤,後者悠然自得。

  寧中奇和莫墨頓時臉色慘白。

  張蘭拍了拍宋明和蔣娜的肩膀:“原來投資合作,要合作到床上去啊,那我退出吧。”

  背景燈箱的光,五顏六色在各個人身上飛旋,倪珈望著宋明頭頂的一片綠色,差點兒沒忍住笑:

  “宋叔叔,我一直很好奇,莫阿姨做了那麼多丟臉的事,你卻一次次容忍,忍耐力讓千年龜汗顏。我姑媽那種把家裡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你嫌掉了你的面子,不喜歡;莫阿姨這種,天天可勁地給你長臉了吧?”

  “你們別聽她的,是她故意挑撥我們。她是來搗亂的,我們內部不能斗啊!”莫墨一時不知哪兒來的聰明,句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都是這死丫頭污蔑的。”說著撲上來要搶倪珈手中的資料袋。

  倪珈手一躲,另一手抓住莫墨撲打過來的手,狠命推向一邊。

  莫墨高跟鞋一扭,歪撞在牆壁上,痛得大罵:“倪珈你敢推我?”

  倪珈冷了臉:“不推讓你打嗎?換了我的人生,對我毫無教養之恩,你哪有臉哪有資格打我?”

  話未落,背後的手空了。

  倪珈詫異回頭,就見資料到了蔣娜手中,而張蘭被宋明制住,正拉拉扯扯著。

  倪珈臉色陡然陰沉,雙拳握緊地盯著宋明,右腳後退一步,一字一句狠狠道:“放開我媽!不然我讓你見識一下黑帶的前回踢!”

  宋明沒反應過來,卻被她的氣勢嚇住,手一松,張蘭掙脫了,趕緊到倪珈這邊來。

  蔣娜手握資料袋,目光陰鷙盯著倪珈,像是恨不得把她吞干吃盡:“你以為你找這些東西來,就會讓我們的陣營土崩瓦解?你以為我們會為了這種小事,公司內斗,管理不和,運行不順?”

  她不屑地哼笑:“果然是小孩,幼稚!”

  倪珈面色平靜,眸光審度,細細看她半晌,不知道在看什麼。

  背景牆這邊沒人說話,

  背景牆另一面人聲愈發鼎沸,宣傳片放完了,主持人宣布著三葉上市第一天就股票大漲的好業績。

  可牆這邊的老板們,沒有一個興奮快樂,全是愁雲慘霧。

  倪珈突然甜甜一笑:“看來我是分不到了。烏龜隱忍戰術,還是蔣阿姨最厲害,我甘拜下風,先走了。”說罷離開。

  直到轉了彎,張蘭才問:“按照之前計劃的,不是該由你說小時候看見過寧中奇和莫墨混在一起嗎?”

  倪珈停下來,微微一笑,卻沒說話,好像在認真聽什麼。

  張蘭也豎起耳朵,這才隱約聽見鋪天蓋地的音響聲中,有男人的低吼,女人的臭罵,還有耳光聲。

  倪珈笑:“我們要是在那裡,他們會一致對外空前團結,把注意力和憤怒轉移到我身上;只有外人離開,窩裡才能斗啊!”

  “所以說嘛,張阿姨,珈珈姐姐比你聰明多了。”身後竟傳來柳飛飛的嬉笑聲。

  倪珈對張蘭道:“媽,你先去停車場等我,我馬上過來。”張蘭沒意見,走了。

  倪珈這才回頭,卻不說話。

  “你一來我就盯上你了,就知道跟著你肯定有好戲看。”柳飛飛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一點沒變,見倪珈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立刻笑嘻嘻,“好姐姐,我上星期過生日,已經成年了。”

  見她不語,柳飛飛又笑:“你家男人很不錯哦。我要是你,今晚就撲上去。”

  倪珈沒什麼興趣地看她:“有事嗎?”

  “你真厲害,那邊四個人都大打出手了。”

  倪珈再度無言。

  剛才什麼要入股要悔婚之類的都是套話,她並不關心。

  她關心的是如何在莫墨和蔣娜心裡畫下隔閡。

  蔣娜這種勝負觀極強的女人,即使剛才裝不在乎,也隱藏不了眼中熊熊燃燒的恨。這時肯定早和莫墨撕扯扭打在了一起。

  柳飛飛自言自語:“就希望他們鬧,越鬧越好,莫墨是個賤女人,寧家上次也坑了我孫理哥,就讓他們成死對頭。”

  倪珈默然,聽著語氣,柳家也想爭大啊。

  柳飛飛恨恨說完,又好奇了:“倪珈,你從哪裡請的私家偵探,太厲害了,居然連寧處長的床照都偷拍得到。介紹給我唄。”

  倪珈細細聽著背景牆背後的打罵聲,又來了主意:“你先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倪珈是臨時突襲的這個會場,事先沒能過來踩點,有些事不清楚,因而沒有擴充計劃,但現有柳飛飛,就不一樣了。

  倪珈問:“你對這個背景牆的燈光音響和後台結構清楚嗎?”

  柳飛飛點頭:“來過好幾次了。”

  倪珈湊過去,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柳飛飛聽完,笑得眉飛色舞:“倪珈,我以後要拜你為師。”

  倪珈和柳飛飛分別之後,走到會場中央,和眾人一起看著主席台。台上燈火輝煌,牆上畫面流轉。

  主持人興奮地講述著三葉今天的漲勢,背景牆上顯示出股票交易圖,線條一路向上,勢不可擋。

  倪珈擰眉,目前高端醫療設備開發在國內是市場急需的潛力領域,耗資大,技術瓶頸多。可三葉打著三家財力支撐,創新技術整合的噱頭,吸引了市場注意。就今天來看,效果很好。如果這個公司真的照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再被寧家卡納獨吞,事情可就麻煩了。

  也不知道倪珞那邊究竟有無動靜。

  倪珈想著過會兒繞去華氏看看倪珞,這時音樂聲大作,主持人道:“現在有請寧家卡納總裁……”

  話音未落,現場一片嘩然。

  倪珈抬頭,就見無數小燈箱組成的背景牆突然熄滅了,仿佛只剩一片白布貼在架子上。

  正在大家以為設備出了故障時,背景布後亮起強烈白光,在主席台背景上投下十分清晰的影子。

  四個影子扭打成一團,男人的揍臉腳踹,女人的扯頭發扇耳光揪擰,動作十分流暢自然,在現場歡快的音樂進行曲中,十分喜感。

  仿佛看皮影戲,又像看無聲電影。

  眾人:……

  半晌後議論:“誰在後面打架啊?”

  主持人很尷尬:“請幕後的工作人員調一……”

  聲音也突然間消失,話筒音,議論聲,背景音,音樂聲,一片寂靜,在幾百人的大廳裡,無疑很嚇人。

  正是這一瞬,背景布後傳來和打斗動作十分吻合的電影原聲帶,某婦在咒罵:“我就是和寧中奇一起,現在睡了,二十年也睡了,有本事蔣娜你管好你男人啊?”

  幕布上又是一次揮巴掌,這次有了清脆震天的聲響。

  倪珈感歎,剛才的雜音聲道都不對,這下終於配好了。

  也就是這一瞬,幕布上的動作瞬間凝滯,很顯然,世界一片寂靜,那邊皮影戲的演員也察覺到不對了。

  幾百人的大廳安靜得如沒人。

  倪珈望著主席台邊面色幾乎慘白的寧錦年和莫允兒,剛要說話,就聽見身後柳飛飛慢悠悠的輕喊:“訂婚前先要查一查是不是兄妹吧?”

  如滴水進油鍋,現場一片嘩然。

  音響背景瞬間恢復正常,主持人忙繼續主持,可誰都不聽了,誰都在議論:莫墨竟在蔣娜的婚姻裡插了一腳,這兩家還要訂婚,不會是宋明和寧中奇玩換/妻吧,那兩孩子會不會真是兄妹啊,即使不是,這種丑聞也……

  取消訂婚,很可能被人懷疑是兄妹;不取消,親家有桃色,笑掉大牙。

  騎虎難下啊!

  倪珈再看過去,寧錦年和莫允兒已經不在,估計是他們有所懷疑,膈應地跑去質問父母了。

  多留無益,倪珈瀟瀟灑灑地轉身,將無力維持局面的主持人和完全炸了鍋的會場遠遠扔在身後。

  柳飛飛興致勃勃追上來,一路誇贊:“倪珈你太強了太棒了,這麼砸場子真是過癮。以後有這種事,一定記得叫上我啊!”

  倪珈腳步不停,沒理她。

  柳飛飛還跟著:“對了,你沒告訴我從那裡找的私家偵探呢。”

  倪珈扭頭看她一眼,笑,“沒有私家偵探。”

  “沒有?”

  “照片是PS的。”

  認真一看就穿幫,可寧莫兩人心裡有鬼,而倪珈的目的只是讓蔣娜知情。

  柳飛飛呆立原地,望著倪珈遠去的背影,怎麼都覺得囂張有氣派,酷斃了!

  這是她的偶像啊!

  倪珈繞下樓梯間,卻見姜還宇在樓梯口踱步,聽了腳步聲立刻抬頭看過來,一臉期待,無疑是在等她。

  倪珈蹙眉,很不悅:“你跟蹤我?”

  “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姜還宇眉心深蹙,“我聽人說,你要和越澤訂婚了?”

  “是。”倪珈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卻被姜還宇抓住手臂。

  倪珈條件反射地打開他的手,瞬間拉出一段距離。

  姜還宇毫不意外,反而目含痛惜,輕聲問:“這麼深的陰影,還能好好和男人戀愛相處嗎?”

  倪珈涼涼看他,很不屑:“能。”

  “你撒謊!”姜還宇幾乎是完全肯定。

  倪珈厭惡他的自以為是,冷哼一聲:“我以為我不能,可遇見之後才發現可以。牽手,擁抱,親吻,僅限他一個人。甚至,”她頓了頓,“上床。”

  說到這兒,倪珈莫名心思一動,發現了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現象,她微微笑了:

  “謝謝你提醒我,我之前都沒有發現他有多特別。你這麼一說,呵,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一個沒有黑暗過往的簡單的正常人。這就是幸運啊!他這麼特別,這麼唯一,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她忍不住笑,唇角自顧自綻開笑顏,笑得純真又美麗,“就是他啊!”

  她竟然一直沒想過,像平凡女生一樣正常地擁抱親吻,於她來說,本來就是不平凡。一開始就沒有對他排斥,所以就沒在意了。現在回想,一切自然而然,只因他剛好就是她的天造地設。

  姜還宇望見倪珈唇角幸福的笑顏,痛極:“珈珈,你不能和越澤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不值得你信任。”

  倪珈臉上的笑容瞬間撤得干干淨淨,眼神如冰:“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剛好一對。不值得信任?可他是這世上唯二可以讓我信任的人。當然,另一個人不是你。”

  “你消停點兒吧!”倪珈繞過他,堅決走開。

  “信任他?”姜還宇大笑一聲,忽然將倪珈手中的包扯了過來,粗暴地扯開拉鏈,幾秒鍾就翻出兩三個小瓶子,誇張地在她面前搖晃,瓶子裡的藥片嘩啦啦地響,

  “信任?你吃這些藥,他知道嗎?”

  倪珈憤然將藥和包包奪了過來,情緒瞬間失控,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姜還宇你TMD有病啊,自我感覺良好到了哪種程度,才能讓你在對我做了那麼多錯事後還有臉回來見我?你以為我是你的誰,就能讓你隨心所欲地來管?你的存在是為了什麼?一邊提醒我的黑暗過去和痛苦記憶,一邊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來拯救我滿足你的英雄情感嗎?你滾行不行,別TMD再出現我面前惡心我!!”

  “我回來是彌補的,”姜還宇面對她的狂風暴雨,波瀾不驚地心疼著,“珈珈,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很自卑,很恐懼,很無助,很……”

  “你再敢心理分析我試試!”倪珈一字一句,威脅得斬釘截鐵。

  姜還宇看著她凶狠得像狼一樣的眼睛,住了嘴。

  倪珈扭頭,離開得毅然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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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知道倪珈珈小刺蝟有一個弟弟倪小珞,是一只囧萌囧萌的小哈士奇,屬性二貨之王。小狼就把小哈士奇找來。小哈士奇頭一次見到真正的狼,深深覺得這就是他的偶像,對小狼十分膜拜。

  小狼就問:“咳咳,我喜歡一只小刺蝟,腫麼才能把她騙回家呢?”

  “刺蝟都好笨的,特別好騙,”小哈士奇囧囧地說,“我給你示范一下。”

  小哈士奇一扭頭看見倪珈珈在一旁呼呼大睡,就走過去繞著她轉圈圈,邊轉邊解釋:“1圈,你去你喜歡的小刺蝟身邊,2圈,圍著她轉圈圈,3圈,把她轉暈,她就會乖乖跟你走啦。”

  “咦?我轉到第幾圈了?”小哈士奇頭暈眼花,眼睛變成了蚊香圈,嗚一聲,暈倒不起。

  小刺蝟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小哈士奇已經轉暈,四腳朝天。

  小狼:⊙﹏⊙b這種方法真的有效咩?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31 PM

☆、chapter 62

  倪珈走到垃圾桶前,把包裡的好幾瓶藥全扔了,她想,她應該能控制好自己。

  繞道去華氏的路上,接到了慶典公司簡小姐的電話,問何時方便商量下訂婚典禮的策劃方案。

  倪珈和越澤周末都有時間,便定下了。

  放下電話,就見張蘭笑瞇瞇的:“等你們忙完了,媽媽陪你好好逛一次街,給你買很多漂亮衣服和飾品,怎麼樣?”

  倪珈不太習慣這種親暱,但還是有些期待的,點點頭:“好呀。”

  到了華氏,倪珈獨自上樓去找倪珞。

  過了安檢排除通訊監聽設備後,倪珈跟著徐賢去到31樓的證券交易科,就見偌大的雙層辦公室裡一片忙碌。樓下數十名員工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手指如飛,大屏幕上的紅色三葉股份一路飆升。

  倪珞站在二層的小走廊上,純黑色的Armani定制西裝,戴著藍牙耳機和微型話筒,目不轉睛盯著大屏幕,語速快得像閃電。

  “X3號,收購三葉500萬股。”

  “F7號,收購三葉9000萬股。”

  倪珈退回玻璃窗後,望著倪珞成熟堅毅到有些陌生的容顏,心中一觸,問徐賢:“三葉的漲勢是倪珞操控起來的?”

  徐賢點頭:“還有越先生。華氏旗下的幾個分公司都在收購三葉的股份,都沒超過警戒線。但越先生以前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過一個公司,那個公司收購了大頭。而,”他說道一半,忽然沖倪珈身後禮貌頷首,轉身就走了。

  倪珈詫異扭頭,人已經被摟進懷裡,熟悉的古龍水香。

  越澤在她耳邊,低聲:“一日不見......”

  後面的話沒說,卻足夠讓倪珈心神微顫。她側頭,挨挨他的下頜:“簡小姐問我訂婚宴的事,我說星期六過去看設計方案。”

  “好,我記得的。”越澤低聲應著,又蹭了蹭倪珈的臉頰。

  剛好倪珞進來拿報表,看到這幅景象,惡劣地渾身抖抖,極度不滿:

  “get a room!”

  倪珈擰眉,抬腳就要踢他,腰卻被越澤摟著動不了。

  倪珞毫無壓力地跳開,抓起桌上的資料又跑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刺激倪珈:

  “嘖嘖嘖,娘家人是靠山,小心別得罪了啊。”

  倪珈氣得笑起來,越澤垂眸看她半晌,問:“倪珞現在這樣,你放心了嗎?”

  倪珈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問,點點頭:“嗯。”

  “那你以後開開心心做你的小編劇,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什麼公司什麼商業的,都不要管了,好不好?”他的聲音溫柔又帶著磁性,好聽得像是催眠。

  倪珈心底突然安靜無聲,好像有什麼背負在心裡的重壓,正一點一點卸下來。

  她回頭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倪珞嚴峻認真的側臉,是啊,她可以對倪珞和華氏完全放心了,這包陌生而強硬抗上的包袱,終於可以卸下。

  宋家寧家的事情,商業大層面上,她一竅不通,而倪珞可以應付,還有越澤幫他;至於像今天在三葉揭牌會場的陰謀詭計,她也不必再用。

  她能做的,到此為止。

  之後的商戰,就交給他們;而之後的人戰,再無必要。

  有倪珞和越澤,宋家寧家注定落魄,她不必再去管這群勢必慘敗的人,她應該轉移重心,真正開始新的人生了。

  再不用操心其他,只用關注自己,就好像,終於,自由了。

  她輕輕牽起唇角,笑得釋然而自由:“好。”

  才說完,手機響了。

  是張蘭,說倪可姑媽醒了。

  倪珈和倪珞趕回家,就見奶奶和張蘭都在沙發上,而倪可坐在輪椅裡,由宋妍兒推著。

  見面的一瞬,姑侄倆都神色復雜。倪可因長年臥床,面色雪白,消身體瘦,乍一看,和宋妍兒十分相似,甚至倪珈都有半分長得像她。

  她即使是大病初愈,也異常的沉穩有氣質,反是身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宋妍兒眼眶紅紅,被襯得格外柔弱。

  “這是珈珈吧?”她望著倪珈,目色柔和,帶著內疚。

  倪珈輕聲道:“姑媽才醒,就這樣起來,好麼?”

  倪可輕輕搖頭,眉心深蹙,全是悔恨:“珈珈,對不起。你小時候,因為我受過不少苦吧?”

  倪珈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姑媽那時以為我是莫墨的私生女,情有可原的。”

  倪可凝視著她,笑得哀傷:“和珞珞一樣,都像你爸。”

  倪珈抿唇,無話可接。

  倪可轉頭看向奶奶,因體力原因語調很緩,卻很冷靜:

  “媽,我出車禍,是因為發現了寧家和宋氏當年的惡事。宋明的爸走黑道的,蔣娜便和他合謀,利用當時的物流渠道和發展初期國家優惠政策的漏洞,走私毒品和軍火。短短幾年就斂了大財。不然寧家卡納怎麼會有錢把娘家的蔣氏反吞並了?只可惜宋明是個膽小怕事的,參與不多。”

  倪可說到前夫一臉的鄙夷,“他干什麼都是沒用,反是蔣娜有勇有謀,又懂收買人心,發展得如火如荼。不過兩家後來都金盆洗手了。當初我原本疑心太重,見了女人就懷疑是宋明的姘頭。因為看不慣蔣娜,便想偷偷查她操縱股市的證據。沒想歪打正著,越挖越深。只可惜一場車禍,所有的證據都被他們劫走銷毀了。”

  “要不然一定可以一舉摧垮宋明和蔣娜,沒了他們,我看莫墨還能依靠誰?”倪可極度可惜又懊惱,消瘦慘白的手緊緊攥住扶手,“虧我這麼多年來那麼疼愛......沒想到侄女是假的,竟是宋家的私生女!”

  “欺人太甚!!!”饒是倪可氣度再好,也被氣得劇烈顫抖,咳嗽連連。

  宋妍兒忙給她順氣撫背:“媽,你別太激動了,先養好身子再說,證據以後還可以再收集的。”

  倪可喘著氣,面頰發紅:“還怎麼搜?打草驚蛇了,很多願意給證據,願意作證的人,肯定被收買或滅口,還怎麼搜?”

  倪珈細細聽著,暗想如果是越澤,或許有這個能耐,她剛要提議,卻聽奶奶的拐杖狠狠往木地板一敲,一片靜謐。

  奶奶近來高血壓犯了,天天在家休養,氣色很不好。可這一刻,老人家歷經滄桑的臉上卻是難以名狀的決心:

  “重新開始查!”

  倪可驚喜:“媽,你願意動用你的關系?”

  “都被欺負成這樣子,還忍下去,家都要被吞了。”奶奶一瞬間前所未有的狠,她神色莫測,看著倪可,“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和我說說你當初搜集的情報,我們一條一條,重新找回來!”

  大家十分欣慰,倪可卻突然眼淚汪汪:“媽,你肯原諒我了?”

  倪珈一愣,這才想起這兩母女十幾年沒說過話了。其實很多事情,奶奶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女兒叛逆,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消極悲觀。親情太不如意,不如一門心思撲到事業上,把華氏的幾萬職工當家庭比較安全。這就是奶奶以前的想法吧,那自從什麼時候,奶奶回來了呢?

  倪珈忍不住笑,好像家裡越來越好了呢。

  奶奶繃著臉,沒什麼表情,默了半晌,讓人扶著走了,起身時卻留了一句:“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找不到重點!”

  這話讓倪可這四十多歲的女人像孩子一樣抹著眼淚,又哭又笑的。

  宋妍兒拿紙巾給她擦淚,嗔怪著:“媽,下次再這麼激動,不放你出......”話沒落,倪可一個指頭狠狠戳在妍兒腦門上,人也變了表情,“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熊孩子?賠上自己去攪和別人,誰教你的?”

  宋妍兒苦著臉,不說話。

  倪珈忙打圓場:“姑媽,妍兒她早就知錯了,現在她天天都在忙著演戲,可認真了。”

  宋妍兒感激地看她一眼,倪可也看過來,歎:“聽說珈珈是個小有名氣的編劇了?真是好孩子。”說罷,又戳妍兒的額頭,“以後好好跟珈珈學,人家還是妹妹呢,你好意思?”說著,手指羞了羞她的臉。

  “媽,我知道啦!”宋妍兒抱住她的手臂撒嬌,擰麻花兒一樣往倪可懷裡鑽。

  倪可眼中帶笑,表面卻故作厭煩:“又開始橡皮糖了,走開走開,粘死了!”

  “就要粘,就要粘。”

  倪珈看到宋妍兒幾個月來頭一次真正輕松開懷的樣子,不免為她開心,有倪可陪著,她應該再不會走錯路了。

  轉頭一看,就見張蘭正看著她們母女笑鬧,一臉的羨慕,很單純,沒有傷感,就是純粹的羨慕。像是小孩子看著自己沒有的玩具。

  倪珈莫名心中一刺,過去坐下挽住她的手,不太自然道:“媽,星期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吧,還有倪珞,”說著,一把將離了公司就呆頭呆腦的某人扯過來,“好不好?”

  倪珞沒意見:“星期天股市不開張。”

  張蘭笑逐顏開:“好。”

  接下來的日子,倪珈都在心無旁騖地寫劇本。

  短短四五天,其實發生了很多事。

  倪家外部,三葉高層發現股票被集中收購了,選擇擴股,可投出去的股份再次被吸。股權被控,投入的資金相當於凍結在他人手中,籌集的更是動不了。寧家卡納和宋氏醫療本家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

  柳家突然宣布做大,三家內斗加劇,蔣娜甚至一度取消了寧錦年和莫允兒的婚約,一時塵囂甚上,說他們倆是兄妹,更有人挖出兩人的同酒店記錄,說已亂/倫。寧家無奈公布了DNA鑒定書,宣布訂婚繼續。

  外界又暗笑莫姓母女共侍一家。

  倪家內部,奶奶和倪可的調查開始了,宋妍兒變開朗了,倪珞一天比一天自信了,而張蘭開始學廚了。

  至於倪珈,外面風雨再大,她都過得平靜。

  放下一切責任的感覺,真的很輕松自在。

  著名文藝片導演章嵐問她最近有沒有好的劇本,倪珈當即便想把上輩子的故事寫出來,劇本初定名《蝴蝶》,一句話簡介為“美麗的害”。

  章嵐對故意換孩子這個梗很感興趣,對故事情節更感興趣,社會底層生長出來的堅韌陽光的孩子,到了上層社會後各種不適應各種忐忑,在權力利益和陰謀中不能自拔,漸漸失去本心迷失自我,最終在各家利益格斗中慘敗而死。

  兩人電話裡談了兩三個小時後,敲定下來了。

  倪珈天天窩在家裡構思故事大綱和情節。

  許是寫自己的故事,素材太豐富,倪珈只用兩天的時間就寫出了劇本初稿,考慮到戲劇沖突和影視效果,還有很多情節需要刪減或強化。

  反正時間不緊,可以慢慢修改。

  等到星期六,倪珈和越澤一起去了慶典設計公司。

  整個公司嚴陣以待,准備了十幾套慶典方案等著。越澤對這種事情沒意見,讓倪珈隨心挑了一套。

  由於這是本市最好的慶典公司,細節之處都做到了完美,倪珈竟沒有什麼可補充的,反倒是為她們的細致入微折服,又暗歎越爺爺親自指定的公司果然不一樣。

  定方案,拍照片,花掉的時間比預想的少很多。

  離開時,越澤看了一眼手表,道:“時間還早,陪你去隔壁的商場逛逛吧。”

  倪珈拉著他的手,慢悠悠跟在一旁:“當然要去逛街啦,都說97%的男人結了婚之後會偷懶。我要趁現在,多拉你陪我上街。”

  “有這種說法嗎?”越澤側頭看她,漂亮的眸子裡含著星星般的笑意,“我沒結過婚,還真沒有發言權。”

  倪珈不滿地瞪他:“抓不住重點的家伙!”

  越澤立刻把她拉在懷裡,屈身趴在她肩膀上,十分聽話地重新道:“我保證,我就是那3%,不管結不結婚,任何時候你想干任何事,我都義無反顧陪著你。”

  “以後的事誰知道?”倪珈癟癟嘴,忍著笑去推他的頭,“別壓我身上,重死了。”
  他當然不松開,不僅如此,還朝她耳朵吹了口氣。倪珈癢得直縮脖子,咯咯地笑;不停想掙脫他,可他緊緊環著她的腰,非是不松。

  還逗鬧著,倪珈一側頭,就見莫允兒和寧錦月正立在某家店門口,冷冷地看著這邊。倪珈瞬間止了笑鬧,越澤亦是抬眸,斂了笑意,緩緩直起身來。

  他一句話不說,勾著倪珈的腰,徑自往前走了。

  擦肩而過時,倪珈漠漠打量了她們一眼,寧錦月看上去變了,很陰冷的樣子,以前那種桀驁莽撞的氣息半點兒都不見了。看著倪珈,眼睛裡只有一種情緒,嫉妒。

  她嫉妒倪珈還可以理解,但莫允兒也是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就讓人搞不懂了。話說她都要訂婚嫁人了,還惦記著人家的男人呢?

  這破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改?

  倪珈開開心心玩了一整天,原准備第二天和媽媽一起逛街,可晚上接到章嵐
導演的電話,說是預期有變,希望盡快寫完。

  接下來的好些天,倪珈甚至把和越澤的約會都推掉了,關在家裡一門心思地修改潤色。這算是她的自傳電影,當然每句話都要字斟句酌,每個情節都要反復推敲。

  沒日沒夜地改了不知多少天,倪珈終於滿意,把《蝴蝶》的劇本終稿發給了章嵐。

  兩個小時後,收到了短信:

  “Perfect!”

  倪珈如釋重負,這才發覺自己急需睡眠,也驚訝地意識到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吃藥,身體也沒什麼異樣。雖然中途偶爾犯困,可她竟然強打著精神一次次熬過去了。

  或許,會好的吧?

  倪珈想著,幸福地睡了好長好長。

  才醒來,張蘭便拉著她出門:“說和我一起出去的,結果讓我等了一個多星期,你也太大牌了。”

  倪珈笑咯咯鑽進車裡:“是我不好,今天都由我請客,行了吧?”

  “不行。”張蘭突然認真起來,“我還沒給你買過東西呢,哪有讓女兒出錢的道理?”

  倪珈心思一動,微笑抿唇。

  默了半晌,想起這幾天無意聽到的話,問:“對了,聽說姑媽和奶奶查到了什麼,進展怎麼樣了?”

  張蘭這下笑容大開,發動了汽車:

  “關鍵證據和證人都找到了,還有些細節需要經過司法程序,所以已經材料備份後轉給檢察機關了。而且奶奶的好些學生都在媒體工作。現在這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最高檢察院已經提起公訴,寧中奇的公職和蔣娜在寧家卡納的職位都被暫停。如果罪名成立的話,寧家卡納要收歸國有了。”

  倪珈佩服了,倪瑾奶奶和倪可姑媽才是真正的母女同心,所向披靡啊!

  這兩個強勢的女人竟然在短短一兩個星期裡動用一切人力物力,在政界商界攪出了這麼一場大風波。

  “那寧氏呢?寧錦昊爺爺那邊不准備插手幫這一脈了嗎?”

  “不會管了。”張蘭說的斬釘截鐵,臉上流露出一絲痛惜。

  “為什麼?”

  張蘭長長歎了口氣:“越澤挖出來確鑿的證據,證明蔣娜和當年發生在新疆的135人死亡恐怖案有直接關系。”

  倪珈點頭:“阿澤果真是厲害,我就知道,他想要挖誰的秘密,誰就絕對逃不過的。”

  想到這兒,倪珈心裡有些溫暖,很感激越澤沒有這樣對她,沒有把她當公事或對手一樣來處理,而是給了她最大的隱私空間和自由。

  但張蘭仍是面色凝重得像要滴水,倪珈莫名意識到不對,剛要問,就聽張蘭說:

  “因為他是唯一幸存的目擊者。”

  倪珈狠狠一怔,突然間,很多事情都可以聯系在一起了。那就是越澤失去父母的原因吧?

  燒,殺,強,掠,聽說恐怖/襲擊會讓人間變成煉獄。去地獄裡走過一遭的少年,難怪冷清得總像是帶著夜的氣息。

  想起第一次見到越澤時的情景,他坐在濃重的夜色裡,眸子比夜還漆黑幽深。

  她從來沒聽他提過他父母的事情,卻沒想到是如此的慘烈揪心。她心底突然一扯一扯的痛,為越澤傷心難過,默默沉重了好久,才發了條短信過去:

  “阿澤,今天我出關了,求蹭晚飯哇,*^_^*”

  很快短信回來:“求之不得。^__^”

  倪珈落了一口氣,又扭頭看張蘭:“媽,等所有事塵埃落定,我們一家人帶著奶奶還有姑媽一起,抱團出國旅游好不好?”

  “好啊,”張蘭忽然興奮得像個孩子,“你爸說每隔兩年帶我出一次國的,那是我們差不多把歐洲走遍了呢,本來說下一站去美洲,結果你爸突然走了。我一個人沒了興致,就再沒出去過。這次和家人一起去,很好啊。”

  倪珈望著張蘭時而傷感時而興奮的側臉,忽然明白傳說中和倪可一樣精明的爸爸怎麼會娶張蘭這傻乎乎的媽了。

  她幼稚卻沒城府,從不主動去害誰;脾氣不好卻直來直往,不藏事兒也不來事兒,特好哄;軟弱任揉捏卻極其袒護家人,比如倪珞,比如之前的莫允兒,比如現在的倪珈;固執倔強卻癡情專一,守寡這麼多年,別說像莫墨那樣行為上水性楊花,她甚至是連想都沒想過。

  純蠢到了這種地步,其實也可愛了。

  倪珈微微一笑,不說話了。半刻之後,望著山間飛速後退的樹林才察覺到不對,提醒:“媽,你開心就開心,別踩油門啊。現在是下坡呢!”

  卻見張蘭一臉的緊張,哪裡還有剛才半分的笑意:“我踩的是剎車。”

  為什麼汽車在飛速下坡?

  這下面是幾千米的下坡山道啊!

  倪珈驚恐地望著光速消失在車底的山路,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張蘭喃喃自語:

  “不能再加速了。”

  說著車子陡然朝左轉,輪胎猛烈打滑,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倪珈狠狠撞到車門上,而電光火石間,車子突然以更大的圓周半徑猛力朝右轉,逆了來時的方向,左側直直撞開護欄,被巨大的離心力橫甩進樹林,撞到樹干上驟然停止。

  整個過程不過五秒,在身體和車內壁的劇烈碰撞中,倪珈忽然想起有人說過,副駕駛是最危險的位置。因為遇到意外時,司機會本能地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轉,拿反方向去面對撞擊。

  謊話。

  撞進護欄的是張蘭那側,撞上樹干的,還是那側。

  倪珈沒系安全帶,各處被甩撞出重傷,雙腿死死卡在扭曲的車骸裡,動彈不得。全身都痛如刀剜,耳朵裡轟鳴一片。

  頭上有粘稠的液體流了下來,糊住了她的眼,世界浸潤在鮮艷的紅色裡。

  卻有一個聲音異常清晰:“珈珈,珈珈,”

  她呆呆地扭頭過去,就看見張蘭滿是淚水的臉,伸手不斷擦拭著她的臉,視線清晰了一些,可耳朵還是劇烈嗡嗡。

  張蘭哽咽著:“珈珈,媽媽的乖孩子,乖,不要閉眼睛,媽媽救你出去,好不好?”

  她的身體除了痛就是痛,想說話,開不了口;想動,卻失去了控制。只剩視線裡的一切是真實的。

  張蘭拿手機報了警,忍著全身的劇痛,死命推開撞得歪曲的門,拔出擠壓得鮮血淋淋的腿,她要去另一邊開門把倪珈拉出去。

  可就在這時,被撞的樹干突然搖搖晃晃著砸了下來。

  張蘭驚愕,轉身便朝倪珈撲了過去。

  粗重的樹干砸在擋風玻璃上,匡當的撞擊聲,鐵皮擠壓彎折聲,玻璃破碎聲,混在一起滿世界的巨響。

  碎渣飛濺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車身再度扭曲壓癟,倪珈的身體再受重壓,劇痛刺激得她的神經半刻清醒。

  雙腿像被人砍斷,痛得眼淚都差點流下來,卻看見護在自己面前的張蘭,脖子上插著一片擋風玻璃。

  這一刻,心裡的恐懼超越了所有。

  她怔住,拼命想要去堵住她脖子上汩汩外流的血,可雙手被扭曲的座位和車門卡住,任是掙扎著把手臂劃得傷痕累累,卻也拔不出來。

  “啊!!”倪珈絕望而悲痛地溢出一聲,下一刻,全身劇痛來襲,再度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只能癱軟在座位上。

  什麼都沒有了,只有眼睛和耳朵在運轉。

  全世界只有張蘭微笑的臉,和斷斷續續的話。

  “珈珈乖,不要亂動,你受傷了,不能動。”張蘭被曲折的玻璃和操作台卡著,望著倪珈,笑得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哀傷,“珈珈,媽媽的乖孩子,別怕,馬上會有人來救你的。”

  “上天不給媽媽機會呢?是啊,沒養過你,沒教過你,沒護過你,沒疼過你,哪有資格給你披嫁衣?哪有資格和你母女情深?”

  鮮血像河流一樣漫過她白色的衣裙,她的聲音愈發艱難晦澀,帶著說不盡的遺憾與不甘:

  “不過,下輩子重新開始好不好?媽媽一定每時每刻地對你好。給你買洋娃娃,給你梳頭發,來例假了媽媽給你買衛生巾,初戀了媽媽給你做參考,委屈了媽媽抱你,受傷了媽媽護你……”

  倪珈死死看著她,沒有知覺,眼淚卻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張蘭深深蹙眉,艱難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悲傷絕望,劇烈顫抖著痛哭出聲:“怎麼辦?以後要是還有人再欺負你,媽媽該怎麼辦?”淚水絕了堤一樣在她滿是血痕的臉上流淌,氣息卻微弱無力,

  “是媽媽不守信用,不能再陪你。珈珈,原諒媽媽,好不好?”

  倪珈寂靜無聲,沒有表情,只是眼裡盛滿了細碎的琉璃,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的臉刻進骨子裡,少看一眼就再沒有了。

  好不容易回來的媽媽,又要被帶走。這次,是無論什麼都跨越不了的永遠。

  “還好,阿澤會保護你,珞珞會保護你,媽媽可以放心了。媽媽這輩子對你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給你生了個弟弟,對不對?”

  “珈珈,媽媽的好孩子,不要哭,乖,”張蘭的手沾滿了血,溫柔無力地擦拭著倪珈臉上的淚水,“不要閉上眼睛,等人來救你,”

  她撫摸著女兒柔軟溫熱的臉頰,忽然覺得已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微弱地笑了,“還沒來得及陪你逛街,好想去。”

  “珈珈,”她輕輕歪下頭,留給倪珈一個最溫柔美麗的笑容,“媽媽愛你。”

  倪珈眼睜睜看著她緩緩垂下頭,緩緩閉上眼,再也悄無聲息,溢血的唇角卻掛著安詳的微笑。

  她睜著眼睛,淚水落下了又滿,滿了又落下,卻始終一瞬不眨。媽媽說的,珈珈是媽媽的乖孩子,不能閉眼睛。

  世界靜的出奇,只有呼呼風聲吹動樹濤,沙沙作響。

  倪珈盯著張蘭沉靜的睡顏,執拗地想,媽媽只是睡著了。

  可某一刻,身體陡然間恢復知覺,劇痛如野火蔓開。

  她只覺萬箭穿心,大悲大痛,喉中梗著苦澀,想要喊一聲“媽”,才發出半個音節,血氣上湧,再也無力承受。

  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40 PM

☆、chapter 63

  這麼多年了,越澤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噩夢,漫天的火光,鮮血淋淋的屍體,淒慘的尖叫,刺鼻的血腥。小小的他,立在黑暗地獄的中央,迷茫而不解。

  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對他喊,沒有絕望,反倒是用盡了一生的希望:

  “阿澤,快跑!”

  “不要回頭!快跑啊!”

  這樣的噩夢纏了他十幾年。

  他望著病床上倪珈慘白如紙的容顏,眼瞳深斂,擔心這樣的噩夢,會不會從此纏上了她?

  聽說車禍的時候,他瞬間恐懼得心髒都似乎停了跳動,火速趕到醫院,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不知多少個小時,才終於再見到她。

  分明上次見面還活蹦亂跳笑容燦爛的,分明幾個小時前還發短信求蹭飯的,可這一刻,她靜得像是死了,臉色慘白得像水泡過,沒有一絲血色。

  頭上手臂上全纏著繃帶,腿上也打著石膏。

  只看她一眼,他的眼眶便紅了。

  倪奶奶心髒病發住院,宋妍兒一直在抽泣,倪可和倪珞則至始至終狠咬牙關,含著淚水一言不發。

  三天了,醫生說倪珈除了軟組織擦傷和小腿骨折,並沒有其他問題。按理說,早就該醒了。可是,她一直沒醒來。

  越澤和倪珞在病床邊守了她三天三夜。她的睡顏始終平靜,沒有波瀾。可越澤知道,她噩夢纏身,夢裡太痛苦,太無助,才醒不來的。

  此刻,倪珞趴在床邊睡著了,越澤卻怎麼也合不上眼,掌心她的小手綿軟無力,冰冰涼涼的,總有一種放棄掙扎了的絕望與無力。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突然之間很害怕,他不知道她醒來之後,會不會再也不是之前那個珈珈。

  之前那個倪珈即使是滿心傷痛,傷痕累累,也能永遠堅強地揚著笑臉面對;可這一次,她會不會就此放棄,於是真正的,死了?

  門外影子閃了閃,越澤極輕極緩地把倪珈的手放回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阿明肅著臉,背脊挺直地等在門口,待越澤出來,一一匯報:

  “倪珈小姐母親的車被宋妍兒開走了;那輛車是倪珈小姐姑媽的。我們把姑媽這些天的行動軌跡查了一遍,車禍前一天在律師事務所樓下停了1個小時。這期間剛好遇上停車場監控錄像檢修,中斷了十幾分鍾。再就是,倪珈小姐前段時間對宅子裡的人員大洗牌,換了車輛檢修師。沒想到新來的還是……”

  “檢修師人呢?”

  “已經綁起來了。”

  越澤波瀾不驚:“殺人償命!”

  阿明點頭:“我明白了。只是,我以為要問出幕後主使。”

  “不用問了!”

  越澤面色冷峻。他最後悔就是遵守什麼狗屁規則,銷了上次的證據,又重新開始從另一條線入手。原本想著把寧家充進國庫,再一舉連根拔掉。可沒料到陰差陽錯,倪珈坐上了倪可的車。

  最恨沒有直接殺了這群人。

  “其他人呢?”越澤問。

  “宋明被拘留了,寧中奇也是,這兩個人動不了了。莫墨和莫允兒不在宋家,但估計很快可以抓到。至於蔣娜,帶著寧錦年和寧錦月逃走了。”

  “逃了更好。”越澤眸光陰森地扯扯嘴角,要是被公檢機關拘留控制,倒麻煩。不過蔣娜應該猜得到這個時候其實拘留所更安全,可一雙兒女在外。越是危急時刻,反而越不放心,要親自護著。

  那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們挖出來挫骨揚灰!

  “三哥,”阿明遲疑了半會兒,“搶救了三天,醫生已經無能為力了。”

  越澤的心猛然一沉:“結果?”

  “已經診斷為腦死亡,活不過來了。靠呼吸機維持著,隨時都會死……”

  越澤不言,腦死亡,比植物人還絕望,上天這是讓珈珈再經歷一次劇痛嗎?

  越澤轉身走進病房,卻正好看見倪珈突然睜開眼睛,空空的,靜靜的,沒有一絲情緒,黑漆漆的眼瞳直直望著天花板,不知在看什麼。

  越澤幾步上前,欺身扶住她的肩膀:“珈珈?你還好嗎?”

  倪珞也驚醒了,望著倪珈,聲音激動得不成形:“倪珈,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

  他的話停在了半路,因為倪珈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得叫人莫名心慌。黑洞洞的眼睛裡,無悲無喜,無傷無痛,沒有一點兒波瀾,像是看不進這個世界。

  兩個男人對了一下眼神,才躍起的心,猛然間下沉。

  即將跌落谷底時,倪珈靜靜開口了:“阿澤,我要見心理醫生,姜還宇。”

  #

  倪珈坐在療養所的落地窗前,面無表情地望著玻璃外金色的陽光綿延的草地。

  一壁的陽光穿透玻璃窗,灑在她身上。白色的輪椅,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石膏繃帶。一片刺眼的白,融進下午的陽光裡,虛幻得不真實。

  越澤立在側樓二層的落地窗前,望著下面那一團白色的影子,清黑的眸子裡是難以名狀的莫測。

  倪珈坐了沒一會兒,姜還宇就來了。

  他聽說了車禍的事,心裡擔憂至極,得知倪珈要見他,更是欣喜激動,恨不得立刻飛過來抱住她撫慰她的悲傷。

  推門進來的這一刻,他原以為她柔弱無助地哭泣著,卻見她異常的平靜,一襲白色,坐在金色的陽光裡,面容清秀干淨,竟不像病人,反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這樣的美景像是小手一樣攥緊了他的心,他發誓要竭力保護她,愛護她。

  可他激動的腳步還沒邁出,就聽見倪珈冷淡的警告:

  “注意你的行為。我腿受了傷,踢不了你。但有人看著這裡,你要是敢動手動腳,有什麼不當的動作,今晚就把你沉進護城河。”

  她沒看他,至始至終望著窗外的風景說話。

  姜還宇鼓泡泡的心遭受重擊,難道會錯意了?那她為什麼要見他?不是訴苦求安慰嗎?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更理解她的傷痛?

  姜還宇無法接受她這樣的冰冷:“為什麼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你還是對我冷眼相對?還是不肯卸下防備?”

  “你以為我找你是求安慰的嗎?你又自我感覺良好了,來救贖我給我懷抱安慰?”倪珈側過頭來,臉上一半陰影一半陽光,“防備不是對你卸下的。不好意思,我已經在別人的懷裡哭過了,不需要你。”

  姜還宇大受刺激,剛要走過來抓她,余光卻瞥見側樓上立著的男人,身脊挺直,復雜莫測地注視著這裡。

  他想起倪珈的威脅,憋悶地止了腳步:“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倪珈重新望向窗外,白皙的小臉再次融進虛幻的陽光裡:“我想問,我媽媽上輩子的結局。”

  姜還宇臉色緩了緩,有些不忍:“你墜樓之後,她趕去看你,半路出了車禍。搶救了三天還是最終腦死亡,在呼吸機上維持了2個月,就……”

  或許有句話,叫歷史重演。

  2個月嗎?

  再過2個月,剛好她重生一年。

  倪珈不做聲,好一會兒後,才問:“那寧錦年和莫家母女呢?”

  姜還宇立刻警惕:“珈珈,我給你提過要求的,你要是想知道這些,就必須先接受我的心理治療。”

  “還是這麼自以為是,自以為救世主,你真是白活第二次了。”倪珈哼笑出一聲,無限的諷刺。

  “珈珈,你的心裡生病了,你都沒有試過怎麼……”姜還宇話沒說完,就被倪珈凶狠的一句話怒氣沖沖地打斷:

  “我的心不是你能治的,永遠不是。”

  “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看不懂人的表情?”倪珈坐在輪椅裡,抬眸死死盯著他,滿眼都是厭惡,

  “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對你只有惡心,一輩子都洗不干淨的惡心。要不是因為經過這次車禍,你以為我還想看到你這副道貌岸然自詡救世,實際強加他人不顧他人感受的臉嗎?”

  “說什麼我心裡有病?有病的是你,姜還宇!你得了愛分析別人的病!要我原諒你?憑什麼你認錯了,我就要原諒?我不原諒就是我有病嗎?你才有病!”

  姜還宇被罵得狗血淋頭,竟還不死心:“珈珈,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和越澤在一起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你潛意識裡想要保護和依賴,你……”

  “你想治療我也不是因為對我好,而是你潛意識裡狂妄自大,非要從我的痛苦裡面獲取滿足感和成就感。救人很偉大,剛好填補你的虛榮心,是吧?”

  這番話讓姜還宇徹底怔住了,竟無話反駁。

  而倪珈接下來的話更加錐刺一般:

  “愛本來就是保護和依賴。至於你,姜還宇,上輩子你從來沒給過我這種感覺,我們之間的一切也只是表面形式。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上輩子沒有,這輩子更加不會!”

  姜還宇面頰潮紅,覺得兩輩子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受辱,她竟然說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怎麼可能?

  倪珈說了這麼長一段話,似乎是累了,有些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不屑地勾唇:

  “你要是真想為我好,就離我遠遠的,別再打擾我的生活。不然,你其實只是出於挽救自己的私心。”

  倪珈冷冷一笑,眼睛的堅冰連陽光都融化不了:“他們的結局,我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你,愛說不說。以後也不要再見了,滾!”

  姜還宇又羞又恥,無話可說,他太清楚倪珈的個性,只怕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

  他頹然無力地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突然悲傷道:

  “你墜樓後沒多久,越家突然對寧家和宋家發起收購攻勢,很快就一舉吞並。寧中奇和蔣娜因為巨額貪贓受賄和操縱股市等罪名,判了死刑;寧錦年被越澤的手下一槍打死了,莫允兒下藥設計越澤,沒想到自己反被丟進了狼窩,下場很慘。宋明也家破人亡,財產都被柳家吞並,莫墨和莫允兒沒了依靠,也不知是怎麼染上毒癮,後來去了D市的紅燈區,母女兩個都做,再後來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回頭一看,倪珈仍是靜靜望著窗外,臉上波瀾不起。他原本還想說什麼懺悔或祝福的話,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

  “珈珈,越澤是最大的贏家,你難道不懷疑或許一開始,他也幫助過寧家打垮倪家的嗎?不然,他哪裡拿得出來那麼多關鍵的證據?”

  倪珈還是沒回頭,沒說話,唇角彎了彎,像是嗤笑。

  姜還宇無奈,徹底放棄,轉身離開。

  他才走,倪珈便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問有沒有意向讓張蘭做器官捐贈,不然等到哪天突然停止呼吸,就來不及移器官了。

  倪珈無聲掛斷電話,推動輪椅要去床邊,門卻開了,越澤走進來:

  “想睡覺了?”

  “坐久了累,想躺下。”她聲音軟軟的,臉上寫著一絲疲憊。

  越澤過去,輕手輕腳地把她橫抱起來,她亦綿軟地摟住他的脖子,歪頭靠在他肩膀,就是這樣的動作,瞬間叫他莫名心安。

  只是,他發覺短短幾天她輕了很多,不免心裡一揪,緩緩把她放到床上,低聲道:“先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她搖搖頭:“沒胃口。”

  他見她安安靜靜縮在被子裡,不哭不笑,卻是固執地睜著眼睛,一瞬不眨,不知道在看什麼,遂摸摸她的頭發,輕聲問:“想什麼?”

  她沒動靜,半刻之後,卻朝他伸手,像是害怕孤單的小孩子:“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越澤稍稍一愣,望著她清亮得像玻璃珠一樣的眼眸,鬼使神差地拉開被子,躺到她身邊,有些莫名緊張地摟住她軟若無骨的腰肢。

  倪珈往他懷裡靠了靠,眼窩貼住他的唇,微微眨了幾下眼睛,長睫毛在他唇上心間留下幾絲奇癢後,才靜靜闔上眼眸,沉沉睡去。

  越澤懷裡的人兒漸漸安穩地呼吸起來,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極其漫長。

  來療養院的路上,她撲在他懷裡嗚嗚哭泣,像是受傷的可憐小獸,委屈傷心難過悲痛,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現在想起來,於他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此刻她終於乖乖入眠,不哭不鬧了,這樣的寧靜卻也叫他不安,總覺得她的承受似乎還很多,而她的發洩似乎還不夠,不夠。

  他摟著她,漸漸,也沉沉睡去。畢竟這幾天,他始終無眠。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覺意外的清淨安穩,頭一次沒了久遠的噩夢,安詳得他都不願醒來。可某個時刻,懷裡的小人兒動了動。

  他即使無夢,也永遠改不了天生的警惕,瞬間便清醒過來,睜開眼睛。

  她只是換了個姿勢,人還是沉沉睡著的,他因驟醒而強烈跳動的心這才漸漸平息。

  桌上的手機無聲地閃著光,越澤瞟了一眼,才極輕極緩地松開倪珈,幾乎是十秒鍾一動作地挪開,起身,掀被,下床。

  掖好被子,倪珈仍舊是靜靜睡著,他看了她半晌,這才轉身出門。

  阿亮就在門外等著:

  “莫墨和莫允兒已經抓到了。”

  #

  越澤到達倉庫的時候,已是傍晚。

  白日的熱氣在這個時間堆積,沒有晚風,紅色的夕陽從倉庫頂上的一排破窗戶裡投射進來,霞光中全是悶悶的燥熱。

  莫墨和莫允兒連手帶腳地被鐵鏈拴住,眼睛蒙著黑布條,嘴也給堵住,蜷縮在角落裡直發抖。

  越澤眸色沉冷,走到莫允兒跟前三四米遠處,站定。

  他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把莫允兒頭上的黑布條和嘴裡的碎步扯了下來。莫允兒猛然抬頭,就見火紅色的霞光裡,面前的男人眉眼清俊,卻全是陰鷙的冷意。

  她被人綁架的時候,就知道一定和倪家的車禍有關,她以為是宋妍兒的媽媽出事了,所以奶奶或者宋妍兒綁架了她。

  原本想出來的所有對策,在看見越澤的一瞬間土崩瓦解。

  莫允兒望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這就是她最近嫉恨倪珈到發瘋的源泉啊,她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所處的境地,眼中立刻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哭得可憐兮兮。

  越澤絲毫不為所動,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表情變化,始終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半晌,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的笑:“被綁架的感覺,好受嗎?”

  “不好受。”她柔弱地搖搖頭,心底竟還有僥幸,以為自己的淚水攻略起了作用。

  “那就好。”他看著她,陰森的眼睛裡怎麼都掩飾不住極度的憎惡,

  “你在澳門這麼對待珈珈的時候,我早就想警告你了。可忙著別的事,一直沒分心來收拾你,這是我的錯。”

  莫允兒先是被他眼中深深的冰冷厭惡潑了一瓢冷水,又被他後面的話嚇得渾身冰涼,看他的意思,她是注定下場淒慘了。

  可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難道?

  莫允兒又驚又喜:“倪珈死了?”

  越澤眼瞳狠狠一斂。

  阿亮上前一步,凶狠的一巴掌就甩在莫允兒臉上:

  “不想活了!”

  長期跑江湖的人,力道不是一般的大,莫允兒腦子轟然炸開,差點兒沒痛暈過去。臉上刀割一般的疼痛,火辣辣地炸開,像是被撕了一層皮。

  左臉頰瞬間就高高的腫起如胡蘿卜,唇角甚至裂出了血。

  足足十秒鍾,莫允兒的頭都是劇烈晃蕩著,回不過神,耳朵也是一片嗡嗡聲。

  一旁的莫墨雖是捂住了嘴巴眼睛,看不到說不出,卻聽得見女兒被打,當即便急得拼命搖晃鐵鏈,嗓子裡發出一聲聲尖利的“嗯嗯”,在空曠的倉庫裡,顯得格外的聒噪。

  越澤瞥她一眼,極輕地蹙了眉,看得出是厭煩的,他清黑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再發出一點動靜,我就讓你永遠也發不出聲音來。”

  莫墨立刻身體顫抖如篩糠,卻真的不敢再發出一點兒聲響。

  “你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可將心比心,你怎麼能如此虐待珈珈?”越澤臉色陰沉如黑夜,語調沒帶任何情緒,卻莫名透出一股子冷鷙的怒意。

  莫墨自然是不敢說話的,可莫允兒還不知死活地反駁:“我媽媽沒有虐待過她,是她撒謊,是她忘恩負義,是她……”

  越澤眸光閃過去,眼底無邊的寒意讓莫允兒渾身一顫,住了嘴。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莫允兒還不死心,小聲怯怯地囁嚅道:“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做什麼都願意。”說罷,滿面羞紅地低下了頭,暗示幾乎變成了明示。

  越澤眸光冷清,沒料到世上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女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蒼蠅一樣惡心得不可思議。

  “你只用回答一句話,寧錦年在哪兒?”他的語調還是沒有起伏,卻帶著威脅,“別的無關緊要的,狡辯,否認,談條件,裝可憐,推卸,我都不想聽到。不然,你知道後果。”

  莫允兒被他冷桀的氣勢嚇住,真不敢造次了。

  原本准備的“我不知道”“我冤枉”之類的話,也不敢說了。

  他是什麼人?既然抓她來,就確定她和這場車禍是脫不了干系的,至少是知道內情。她不說,他有辦法對付她;可她說了,下場只怕還更慘。

  莫允兒心裡又怨又恨,她只見過越澤幾面,印象中他永遠都是冷淡漠然的樣子,拉著禮貌而疏遠的距離,對人不會太好,卻也不會太壞。

  可她哪會想到,她居然會見識到他如此陰狠的一面,而這一切,卻是因為倪珈。

  憑什麼她倪珈的男人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莫允兒嫉妒的發狂,一瞬間竟然起了膽子,她堅決不能洩露寧錦年的行蹤,她知道寧錦年一定會找奶奶和倪可復仇的,到時候,倪珈一定會連帶地去死。

  她落不得好過,也不能叫倪珈安寧。

  越澤沒心思再多等,看了一眼阿亮,後者沖人招呼了一下,很快有人端上來一盒藥劑。

  莫允兒一見,嚇得面色慘白。

  這不正是她在船上給倪珈注射過的毒藥嗎?當時她可能帶錯了藥,可這裡的不會錯的。

  越澤眼睛漆黑得沒有一點兒亮光:“認得吧?這就是你爸爸被關進監獄的原因,違禁研制精神刺激藥品,想靠這個來發橫財。不過聽說試驗失敗了,也不知道藥效究竟怎樣。就在你身上試試吧!”

  “不要!”莫允兒尖叫著往後退,卻被人直接堵上了嘴,只能發出幾絲悲慘的嗚咽聲,她被人強行按住,很快透明的試劑就被注射進去。

  沒有一絲痛感,卻有鋪天蓋地的恐懼和不安。

  她突然想起在澳門船上的一幕,高燒無力的倪珈竭力想要躲開,卻被她一把扯住頭發,狠狠一針刺進了頸動脈。

  這難道就是輪回報應?

  越澤看著已呆若木雞般惶恐的莫允兒,道:“你們家的藥,我會叫人每天變著花樣給你試一劑,直到你說出寧錦年的下落。不過,即使你不說,我都會把他挖出來,只是時間問題。你想一天天慢慢等死,我成全你。”

  說罷,他離開了倉庫。

  再去到療養院,才彎過走廊,就見阿明緊張地從倪珈的房間裡跑了出來。

  越澤內心一沉。

  下一秒,阿明已經跑到他身邊:“嫂子不見了。”

  末了,加一句:“槍少了一只。”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47 PM

☆、chapter 64

  夜色漸濃,莫允兒倚著牆壁,望著昏暗的倉庫,眼神迷茫。

  今晚的月色很好,從窗子裡灑下來,一段一段皎潔的月光,把這空間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小盒子,黑暗的黑暗,幽白的幽白,詭異得嚇人。

  她不知道那個藥究竟會起什麼作用,可意識毫無預兆地發散了。

  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張蘭媽媽和倪珞,很久以前的那個爸爸,甚至還有蠢到可以的宋妍兒。其實,那時候的她也是很幸福的吧?

  媽媽很寵她,弟弟對她好,宋妍兒也什麼都讓著她護著她,可這麼好的生活,為什麼不是她的?為什麼倪家真正的女兒會出現在她的周圍,天天提醒她的噩夢?

  早知道春游的時候,推她下山摔死她好了,就不會有後來的身份真相曝光。

  換去宋家也就算了,偏偏還是私生女,做什麼都不及宋妍兒名正言順,憑什麼受委屈的總是她莫允兒?

  是這個世界先對不起她的。

  世界很安靜,就連立在一旁看守的幾個黑衣男子,也是悄無聲息,雕像一般。即使是不久前,她體內湧起一陣似癢似痛的渴望,她本能地滿地扭動,嗯嗯呀呀發出一系列不堪入耳的聲音。他們也是無動於衷,像是禁欲的僧人。

  莫允兒歷經不算短暫的煎熬之後,有前所未有的羞恥,更備受打擊。

  周圍仍是安靜,直到某一刻,倉庫門口響起一瘸一拐,斷斷續續的腳步聲。空空洞洞的,很是嚇人。

  莫允兒抬頭一望,就看見了倪珈。

  她拄著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與月光之間,格外的耀眼。發未梳,被夜風吹散了,凌亂地垂在胸前背後。

  夜略黑,襯得她的小臉愈發白皙,在月光中甚至有一種死亡般滲人的慘白。她進來的頭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莫允兒。

  倪珈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像無底洞一般深不可測,即使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沒有哪怕一星半點兒的光亮。

  莫允兒莫名脊背發涼,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生平頭一次,她見到倪珈,跟見了鬼一樣的恐懼,只有恐懼。

  而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槍上,莫允兒愈發驚恐,嗓子裡發出幾絲悲鳴。

  一旁的黑衣人們走上來,語氣中帶著幾絲猶疑:“嫂子,這……”

  倪珈淡淡的:“你們都先出去。”

  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最終還是出去了。

  莫允兒見狀,更大感不妙,死命發出聲音,倪珈已俯身扯掉了她嘴上的碎布。

  她立刻尖叫:“倪珈你要干什麼?”

  早就察覺到不對的莫墨也掙扎了起來,倪珈面無表情,把她臉上的黑布條和碎步全撤了下來。莫墨一見倪珈,剛還要斥責,下刻卻看見她手中的槍,頓時嚇得面無血色:

  “倪珈,你,你要干什麼?”

  倪珈歪頭,平靜地看著她們:“我媽媽死了,我想找幾個人給她陪葬。”

  莫允兒瞬間怔住,眼中一閃而過不可置信的痛楚,幾乎是顫聲:“你說什麼?”

  “啊?”倪珈聲音很輕很緩,帶著詫異,“你難過了嗎?”

  “媽媽她怎麼會死?”莫允兒突然迸發出一聲厲喊,想要撲過來,卻被鏈子扯了回去,“你騙我,你撒謊!”

  “莫允兒,不管是不是你親自動手,這件事肯定是知情的吧?”倪珈俯視著她,“給姑媽的車動手腳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家裡的其他人,奶奶,媽媽,倪珞,都可能會坐上那輛車。這種意外,你意想不到的嗎?現在裝著悲痛給誰看?媽媽死了,她看不到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了。”

  莫允兒眼中盈了淚水,有傷心,更多卻是不甘與怨恨:“為什麼張蘭媽媽死了?為什麼連老天都要幫你?我到底哪裡比你差,為什麼每一步都輸?害死媽媽的不是我,一定是你,都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莫墨也是一臉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幫腔辯解:“她死你找我們干什麼?那是她的命該……”

  話音沒落,便是一聲震徹倉庫的槍聲,和哭天搶地的痛呼:“啊!!!”

  莫墨腿上破開一個大洞,鮮血汩汩地往外流,她痛得無可奈何,左搖右晃,跪在地上淒厲地哭喊。

  莫允兒驚怔,望著倪珈平靜如初的容顏,竟然都不會發抖了,可莫墨痛苦至極的叫喊如刀一樣戳著她的心,挫骨剜心的疼。

  她突然轉頭,怨毒地盯著倪珈,幾近咆哮:

  “倪珈,你憑什麼沖我媽開槍?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們一家人會過得很好很幸福,誰都不會出事,誰都不會死!就是因為你換回來了,摻和華氏那麼多的事情,才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以前沒有你的時候,媽媽和我過得很好很快樂。你為什麼要回來?你這種人,就應該死在外面!你認真想想,自從你搬回家後,你對媽媽好過嗎?媽媽開心過一天嗎?媽媽現在死了你找我發氣,你憑什麼?”

  “我憑什麼?”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莫允兒的頭發把她扯了起來,槍口死死抵住她的脖子。

  剛開完槍,槍口還是灼燙的,莫允兒像是被煙頭燙了,腦子一扯一扯的痛,卻不敢動,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時激動開了槍。

  她怕死。

  “我憑什麼?就憑你搶了18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卻是非不分,還要打擊報復我。莫允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稍微哪怕是調整一點點的心態,不要記恨,不要認為全世界都是欠你的,不要幫著外人對付倪家,其實,家人還是你的,不是嗎?是你只要獨享,是你不肯和平共處,一步步謀害倪家的人,卻說是家人逼的你。誰逼你了?別再給自己找借口。”

  莫允兒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殺了我,張蘭媽媽也不會活過來了!”

  旁邊的莫墨見狀哭得更加可悲,都顧不得腿上的槍傷,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貼過來,撞著倪珈的腿,連連求饒:

  “倪珈,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殺了我吧,放過她,放過我的女兒。你殺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換孩子,是我不該虐待你,我錯了,我道歉。你殺了我,你放過我的女兒啊!”

  終於道歉了嗎?現在卻遲了吧。

  倪珈狠狠一推,莫允兒摔倒在地,如蒙大赦,慌忙和媽媽擠在一起,眼睛裡嚇出了眼淚。兩母女靠在一起,絕望地哭泣著。

  望著她們這對母女,倪珈突然想起了張蘭媽媽保護她的那一刻。

  她還想起,似乎有人說過,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就是面對苦難,壞人會獲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會將心比心地憐憫。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為什麼,她也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倪珈默不作聲,立在月色下,一張臉幽白得幾乎透明,如鬼魅一般,幽幽看著她好久,才道:“莫允兒,寧錦年在哪兒?”

  莫允兒咬牙。

  “你這女人沒想到還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沒想過嗎?寧錦年逃走都沒有帶上你,想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多重要。”

  “我和他本來就不只是有感情。”莫允兒哼笑一聲,不管說不說,都是下場淒慘,還不如膈應倪珈。

  只是,她真是覺得自己可悲,就連好不容易犧牲一切勾搭過來的寧錦年都對她不真,可倪珈,卻有男人為她死心塌地的。

  不公平。

  她更不能讓他們好過!

  她見她不說話,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腳踝,小腿,膝蓋,”倪珈抬起槍,沿著莫墨的身體一路往上,“盆骨,肚子,肋骨,脖子,臉頰,額頭……莫允兒,我每問你一次,你不說,我就在她身上打個洞。讓你也感受一下,親眼看著親人鮮血流盡地死去,是種怎樣的感覺?”

  莫允兒震驚地面容扭曲:“倪珈你這個變態,你這個瘋子,你會遭報應的!”

  又是一聲槍響,莫允兒“啊”地淒厲慘叫,小腿瞬間被鮮血覆蓋。

  “不好意思,剛才忘了,我的腿骨折了,也要還你一份。”倪珈手中的槍冒著裊裊的煙,細細的煙霧後邊,她的臉,格外的寂寥。

  “第二次問你,寧錦年在哪兒?”

  倪珈手中的槍瞄准了莫墨的腳踝,後者早嚇得沒了神智,痛哭著朝莫允兒喊:“你告訴她啊!她是個瘋子,她是個瘋子!”

  莫允兒屈身壓著被打斷的腿骨,痛得幾乎要暈死過去,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倪珈臉色一沉,剛要扣動扳機,身後卻有人靠近,她驚覺轉身,拿槍對過去,就看見越澤清凌的眉眼。

  她像是受驚的動物,警惕地盯著他,完全處於戒備狀態。

  “珈珈,”他沉穩而清和,伸出手,緩緩向她靠近,“聽我的話,把槍放下。”

  她握槍的手緊了又緊,卻不動。

  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珈珈,把槍放下。”

  倪珈愣愣看著他,手緩緩下落,在越澤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她卻突然轉身:“我要殺了她!”

  “珈珈!”槍響的瞬間,他撲過去將她抱住,子彈朝莫允兒的頭射擊過去,打進了牆壁,發出劇烈的響聲。

  莫允兒的臉瞬間被子彈灼燒出深深的血痕,頃刻間血流如注,糊了半邊臉頰。她的哭喊愈發慘絕,子彈劃入太深,火燒一般的疼,她這半邊臉是要徹底毀了。

  “你放開我!”倪珈驟然間情緒爆發,掙扎著還要開槍,可雙手被越澤死死握住,動彈不得。

  拐杖摔在地上,她失了重心,跌進他懷裡。

  倪珈被他緊緊困著,掙扎無用,壓抑了許久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悲愴地大哭起來: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們,我要給媽媽報仇,我要給媽媽報仇!”

  “啊!”她哭得撕心裂肺,痛苦而無力地在他懷裡拼命掙扎,可虛弱的身體卻是怎麼都拗不過他的力氣;

  她的哭聲像刀一樣刺在他心裡。

  他死死摟著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卻是半分也不肯松開。

  他不能讓她殺人,不能讓她手上沾了鮮血。

  他試過,所以很清楚,親手殺人不會讓她有半分的好過,卻只會給她留下更深的夢靨。

  殺了人,她原來的心,就會真正的,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身體終究還是虛弱,情緒爆發之後便不剩太多的力氣,沒多久便停了掙扎,只是嗚嗚地痛哭,哭得全身都劇烈顫抖,哭得心都碎了。

  他卸下她的槍,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緊緊扣住她的頭,抵在自己懷裡。

  她埋首在他的胸口,仍是傷心欲絕地哭泣著。

  “珈珈!”他痛徹心扉,深深低頭,狠狠抵著她濕漉漉的顫抖不止的臉頰,“珈珈,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報仇,一定會。”

  回去的路上,越澤懷裡的倪珈,一直都是哭著的,像是果然水做的,眼淚怎麼都流不盡,一點一點把他的衣衫潤濕,黏黏濡濡地貼在他的胸口,一如他此刻的心,沉悶,傷痛,卻悲哀到無能為力。

  究竟怎樣,才能讓他的珈珈好起來?

  這些天他沒日沒夜地陪著她,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一邊,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是啊,之前他以為她就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值得交往,各方面都算與他匹配,看上去很復雜實際一眼就看透了,而他對她有點兒動心,這樣很好,比相親或隨便找個女人要好,所以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雖然兩人相處時故作輕松,但到了關鍵時刻,面具都會瞬間戴起來;他以為他們的相處模式無非就是這種;可在澳門的台風橋上,她在他懷裡說覺得被保護也很好的時候,他心裡似乎有道防線漸漸地垮塌。

  而這段時間,她雖然沉默著一言不發,卻總是要揪著他的手才能睡著。他才知道,她雖然不說,可其實是信賴他的。

  以為離開了澳門就是安全,得知車禍的一瞬間才知道任何時候都應該守著她,如果她死了,他該怎麼辦?

  他,其實是,愛上她了啊!

  可是,要怎麼才能把悲傷的她救起來?

  回去之後,倪珈很快就上床睡了,還是要他抱著才肯入睡。

  和過去的幾天不一樣,這次的她,睡顏十分不安,即便是夢裡也擰著細細的眉,白皙的臉上滿是淚痕,睫毛始終濕漉漉的,掛著委屈的淚珠。

  可憐兮兮,孤苦無依,像是沒了媽媽的柔弱小獸。

  他一夜無眠,卻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經過這一番宣洩後,她的情緒會不會稍微好一點兒。就這樣期盼著,一直到了第二天天快亮,他才蒙蒙地睡著。

  沒想這一睡,居然又是一覺無夢,竟睡到了大中午,他的生物鍾一貫很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莫名的神清氣爽,懷裡人還在,還是乖乖縮在他懷裡。陽光被白紗簾攔住,室內的光線不明不暗,剛剛好。

  倪珈的睡顏較之昨天,安寧了些,雖是臉頰上還有淚痕,眉目間卻沒了痛苦。他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她的眼睛,下一秒,睫毛劃過嘴唇的細癢。

  她醒了。

  他有些歉疚,親了親她的臉頰:“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她嘟著嘴,小爪子胡亂地揉了揉有點兒腫的眼睛,揉了半天,才看著他,因為剛醒而有點兒愣頭愣腦:

  “阿澤,我肚子餓了。”

  越澤心中陡然一喜,立刻起身,趕緊叫人把滋補的米粥送進來,幾乎是監督式地盯著倪珈一口一口地吃。

  倪珈推了一碗到他面前:“你也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吧?”

  越澤淡淡一笑:“我不餓。”

  “胡說!”她瞪他一眼,拿勺子舀了送到他嘴邊,“還要我喂啊,你是小孩子嗎?”

  越澤稍稍愣住,神情有點兒尷尬地乖乖低頭,吞下一口粥,這才把她手中的勺子接過來,自己動手。

  他沒什麼心思地吃著,卻聽見倪珈突然說:“我昨天晚上夢見我媽媽了。”

  他一怔,抬眸看她,見她已經放下勺子,認認真真地說:“媽媽帶我上街,給我買了好多漂亮的東西。她還說,希望我成為名編劇後給她寫一部電影呢。”

  說到這兒,倪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癟癟嘴:“還是那麼幼稚又虛榮。”

  越澤定定看著她沒事人兒的樣子,不免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你覺得好些了嗎?”

  “嗯,”她含著粥,模模糊糊應著,半刻之後,才說,“媽媽說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而且,媽媽現在還在呼吸著,不肯走,就是不放心我啊。我要過得好好的,讓媽媽開心,讓媽媽放心。”

  越澤見她這樣認真又堅定地自我打氣,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了,伸手過去,才覆上她的手,她的小手便給與回應,緊緊握住了他:

  “阿澤,”她看著他,眼睛裡含著溫柔,“謝謝你這十多天一直陪著我。我傷心,你也陪著我難過心痛,我應該早點兒走出來的。”

  越澤輕輕摩挲著她消瘦的手,沒有接話。

  好一會兒,才說:“珈珈,他們的事,放心交給我好嗎?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不會讓他們再出現在你的世界裡了。”

  “嗯,我知道的。”倪珈點點頭,加了一句,“謝謝你。”

  末了,倪珈忽然又緩了語速,道:“我們的訂婚儀式,好像只有兩個星期了吧?”

  越澤垂眸:“我可以往後延……”

  “不要。”她突然固執起來,打斷他的話,揪著眉心,“我不要因為那些討厭的人而影響我們原定要走的路,再也不要因為他們而影響我的生活,一點點都不要。而且,”她不經意低了聲音,“媽媽會看著的。”

  越澤不動聲色吸了一口氣,再次有種失而復得的僥幸:“我只是怕你需要時間恢復,既然你覺得可以繼續,我們就按原定的計劃吧。”

  “嗯。”她重重地點點頭,整個人都變得有精神起來,像是即將扛著槍上戰場的斗士。

  吃過飯後,倪珈又好好梳洗了一番,換了干淨衣服,由越澤開車送去了華氏。

  她好不容易走了出來,當然要去看看倪珞的。

  推開他的辦公室,就見倪珞正在看資料,這麼多天不見,他清瘦了一些,眉宇間有淡淡的哀傷,卻仍舊堅強。

  聽見開門的聲音,倪珞抬頭。

  姐弟倆隔著下午的陽光,彼此望著,一時間,全是心靈相通的淡淡憂傷。

  “你好些了嗎?”倪珞立刻放下手頭的東西,幾乎是跑著過來,蹲在倪珈的輪椅前邊,擔憂地望著她。

  倪珈還來不及說話,倪珞就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像是要給她傳遞力量:“倪珈,不要難過了。你要知道,媽媽她救你,是心甘情願地開心的。你身上還帶著媽媽的生命,你要替她好好活下去啊!”

  他執著地盯著她的眼睛,鼓勵著:“我們兩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的,這樣媽媽才會開心,是不是?”

  倪珈沒想到倪珞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的話,感慨這個弟弟真正長大了的同時,更下定決心不能給弟弟拖後腿。

  她重重地點點頭:“是,我們兩個都要成為媽媽的驕傲。”

  倪珞見她認真堅強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一點,又拿手輕輕覆上她腿上的石膏:

  “還痛嗎?”

  “已經好很多了,”倪珈搖搖頭,一五一十地回答,“剛才阿澤讓醫生給我看過,說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石膏了。”

  倪珞:“那就好。”

  “希望疤痕不要太明顯,”倪珈微微一笑,“不然訂婚宴就不能穿短裙禮服了。”

  倪珞稍稍一愣:“訂婚宴?”

  倪珈點頭:“媽媽隨時都會走,我要盡快好起來,讓媽媽走得安心。”

  倪珞握著她的手,緊了又緊,“好,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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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越小澤蹲在小刺蝟倪珈珈身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她軟嘟嘟的小鼻子縮了縮,小刺蝟拱了拱。小狼一喜,立馬蹲坐好。

  很快,小刺蝟蒙蒙地醒來,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露出粉粉嫩嫩的軟肚皮,灰常可愛。她拿小小短短的爪子揉揉眼睛,看著小狼:“咦?你是誰呀?”

  “我是越小澤。”

  “我是倪珈珈。”

  小刺蝟一扭頭,看見小哈士奇四腳朝天,在轉蚊香眼,奇怪:“他又犯二啦?”

  小狼心虛地說:“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然後木話了。

  小狼想起小哈士奇說的話,於是開始圍著小刺蝟繞圈圈。

  小刺蝟奇怪地看著他,結果,沒一會兒,就真的給他繞暈了。她也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咯咯地傻笑:“有一只轉圈圈的傻小狼。”

  小狼:……

  他蹲在旁邊,看著小刺蝟笑得左滾右滾,總覺得她的肚皮粉嘟嘟的,一定很好摸。他想了想,收起爪子的刺,拿軟乎乎的肉墊碰了碰小刺蝟的肚皮,又很快縮回來。

  小刺蝟好像是怕癢,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狼翻過爪子,看看爪子上的肉墊,認真想想,剛才小刺蝟的肚皮真是軟軟呼呼呢,好想再摸一次。

  於是,他湊過去,拿肉墊蹭蹭她的肚皮,又揉了揉,小刺蝟還是咯咯咯地笑。

  小狼再次想了想,這次又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小刺蝟的肉香香軟軟的,尊想啊嗚一口哇。

  於是,他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來,不管,先把她帶回狼窩裡再說。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3:55 PM

☆、chapter 65

  倪珈坐在落地窗邊,望著窗外的草坪出神。

  還是走不出來的吧?媽媽的車禍,莫允兒意外的賴藥,都和上輩子一樣,這是某種預示?她走不出這個怪圈?

  可是只有兩個月,戴上面具,再撐兩個月,就好了。

  越澤擔心她的心情,把所有辦公設備搬了一整套過來,這兩三天,倪珈便一直在這兒專心致志地看書寫劇本。

  今天是和徐賢約好的見面時間,兩點整,他來了,走到倪珈的輪椅邊,遲疑了半刻,才把一個方形的手提紙袋遞到她手中。

  倪珈見他臉色不對,問:“怎麼了?”

  徐賢有些慚愧:“在公司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倪珞先生,他看到這些藥了。”

  倪珈一愣:“那你怎麼說?”

  徐賢忙道:“我說那些藥是我吃的。”

  倪珈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倪珞那種馬大哈,應該不會多想的吧。

  說到這兒,徐賢擔憂起來:“小姐,我的職責不允許干涉你的隱私,也不能調查這是什麼藥,但是你最近似乎吃的太多了。”

  倪珈面色一凝,半刻後,才緩緩解釋:“因為車禍,身體有點兒痛……沒事,我知道分寸的。”

  徐賢這才擱下,又言歸正傳:

  “小姐,因為越家再次確定了訂婚的消息,這幾天,華氏的股票連續漲停,已經創歷史新高了。按這個走勢下去,過不了多久,困擾華氏那麼久的資金鏈問題也可以順利解決。現在,我們的生產設備足夠,高級研發人員儲備穩定,市場營銷策略也得到改善。等財政狀況轉好後,下個月接下max power項目,完全不成問題。到時候,華氏就會迎來很大的機遇和飛躍了。”

  倪珈靜靜聽完,唇角綻開一抹笑:“是嗎?那太好了。倪珞最近表現得很好吧?”

  “是,董事長奶奶生病的這段期間,已經漸漸淡出華氏的管理,倪珞先生做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好了。”

  “徐賢,”她微笑看他,毫無預兆地說,“這麼久以來,你也辛苦了。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

  徐賢稍稍一愣,不自然地臉紅了,這個忠心而不善言辭交際的男人一瞬間被誇得有點兒窘迫。

  倪珈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又問:“對了,我叫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徐賢立刻換了嚴肅的面容,把文件夾遞給倪珈,可松手之前,追問了一句:“小姐,你這樣查她,真的好嗎?”

  倪珈的手頓了頓,半刻後,把夾子抽過來:“不然呢?”默了半晌,卻不敢翻開,說,“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徐賢離開後,倪珈一個人坐著,盯著那黑色的文件夾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心裡漸漸湧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細癢。

  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去想它,可難以忍受的奇癢像羽毛一樣在心底撩撥。

  倪珈咬咬唇,看了一下時間,比上次的間隔短,比上次的反應烈。

  她強定心緒,手指微顫地翻開文件夾,平平靜靜地,默默地看完一切,才把資料扔進碎紙機裡。

  不過五分鍾的功夫,她已經顫抖得渾身沒力氣,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以為自己還能再忍一會兒的,卻終究敗下陣來,慌忙拆了徐賢拿過來的藥,塞了一把進嘴裡。

  痛癢難忍的不適緩緩被壓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墜雲端的奇異快感。

  倪珈無力地癱軟在椅子裡,沉重地呼吸著。

  之前的犯困,她一直沒搞明白,直到澳門的船上被莫允兒扎了一針後,她才意識到,雖然重生換了身體,可心裡的癮並沒有隨之散去。

  她記得有治這癮的藥,所以叫蘇賢找了過來。一開始並不是很嚴重,她想著,在心理醫生的幫助和自己的意志力下,應該慢慢克制得過來。

  可是最近媽媽的車禍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又開始大量服用藥物。她對藥物的依賴性越來越重,從毒癮變成了藥物上癮。

  倪珈窩在椅子裡,空空地望著天花板,命運真的會和上輩子一模一樣嗎?那迄今為止她所拼命努力做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

  原來命運真的不可違抗,那麼絕望。

  不論你做什麼,老天都小看一切,嗤之以鼻,送你“命運”二字,便將你所有的心血摧毀得干干淨淨。

  如果真的要重蹈覆轍,那她也要拼命撐到寧錦年死的那一天,撐到華氏拿下max power的那一天。這輩子,她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倪珞。

  只要倪珞的命運有所改變,那她就算是勝利了。

  什麼老天?什麼命運?見鬼去!

  除了這個,她還有一個心願,寫一部關於媽媽的電影,現在已經開始構思創作了。

  閒暇的時候會給倪珞打電話問問情況,他從媽媽車禍後也隨身帶保鏢了,都是越澤介紹的人,所以倪珈很放心。

  倪珞這段時間要整頓華氏,所以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爾打聽個只言片語,每每放下電話,她都會忍不住彎唇,這輩子,分明和上輩子不一樣呢。

  真的,不一樣。

  倪珈的腿也很快復原拆了繃帶。

  由於前段時間越澤陪她太多,公司裡落下了很多的事,這些天就忙著處理公務,還經常帶著文件過來,一邊陪倪珈一邊處理。

  倪珈笑他太過緊張,趕了幾次,才好不容易把他趕走。

  這天,倪珈經過鏡子前,無意瞥了一眼,就看見自己的小腿上留了一道粉粉的疤。或許過些時候會漸漸淡化,但下星期的訂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禮服了。

  她之所以那麼快表面開朗起來,全都是因為訂婚儀式,這麼好的替華氏增長市場信心的機會,她哪能輕易放棄。

  只是,為什麼心裡會有悲哀的刺痛?

  倪珈心神不寧,一轉身,就見越澤出現在了門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繼續看鏡子,微微撒嬌地埋怨著:“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禮服了。”

  她等著他的回應,卻只聽見門被穩穩關上,落了鎖的聲音。

  她不解地扭頭,只看見越澤的側臉,垂眸望著門那邊,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不知在想什麼。

  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會這樣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對了,問:“怎麼了?”

  越澤關好門,轉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開始的他,沒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爺爺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了之後再舉行訂婚儀式。”

  倪珈遺憾又心焦,但想著或許是爺爺的決定,他也覺得為難的,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頭看他:“其實我已經好了,不過,還是聽爺爺的吧。”

  越澤垂眸看她,她這些天氣色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裡也是光彩照人,他心底鈍鈍的痛,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軟的臉頰。

  她乖乖地任他撫摸,清亮的眼睛亮閃閃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樣子,簡單純粹,一眼就看得見內心。

  可,他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看清楚她。

  倪珈見他眸光清凜,始終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輪廓分明的臉頰:“阿澤,你怎麼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彎了彎唇角,可深深的眸子裡沒有半點的笑意:“記不記得,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藏在心裡。想好了,就告訴我的?”

  倪珈一愣:“記得啊。”

  “那,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倪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滯,半秒後,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原本撫摸她的手就懸在半空中。

  越澤緩緩收回手,看著她,她這樣瞬間防備起來的樣子無疑再次狠狠傷了他,可他仍是波瀾不驚,深邃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默了許久,久到太陽都似乎往西了,才問:

  “為什麼調查我?”

  倪珈垂著眸,心內一沉,有些心痛,不是為自己,卻是為他,為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騙他,肅著容顏,平平靜靜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寧家的,是吧?宋家柳家,你也想吞並,所以我,我會忍不住想,我們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結果,就查出來華氏有10%的散股分屬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實卻全在你手上。”

  她突然抬眸看他,傷痛而憤怒:

  “你不也是騙了我?如果不是這次姑媽和奶奶對寧家發起攻勢,你會怎麼樣?如果沒有我,你會怎麼樣?坐山觀虎斗,看著我們斗得兩敗俱傷漁翁得利,還是甚至會和寧家聯手把我們家整垮掉?”

  他眼眸清冷,寂靜無聲地看著她,直到她把話說完,才風淡雲輕地回了一句:“我想要對付誰,還需要找人合作嗎?”

  還是一副獨來獨往的樣子。

  “是啊,”她突然氣他的淡定,苦苦一笑,“你太厲害了,你今天想要誰死,誰就活不過明天。如果哪天你想滅了倪家,我和倪珞肯定也逃不過。”

  原來他在她心裡就是僅此而已?

  越澤的眸光漸漸深了,神色莫測: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本來從澳門回來我就可以把寧家毀掉的,因為你,我和蔣娜談了條件,計劃失敗了;至於那10%的華氏,是,越家手上各大集團公司的股份都有,自然也包括你們家的。可因為你,我和爺爺准備拿這10%做你的聘禮。”

  倪珈狠狠一怔。

  她不知道,他說的這些事,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單憑姜還宇一句話,就起了疑,想著或許上輩子倪家的覆滅和他有聯系也說不定,想著今世或許改變不了上輩子的結局,所以才不相信他。

  可她要該怎麼解釋?

  說因為上輩子?

  看著他淡漠到陌生的臉,倪珈知道,她對他的不信任和試探,已經觸犯了他的底線,所以,他才拿出了對陌生人的防備。

  分明受傷的是他,她的心卻深深刺痛了,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疑。更多的卻是悲哀。是啊,像她這樣背負著沉重的過去,像她這樣誰都不信任的性格,其實,還是適合孤獨一人的吧。

  她雖然過得艱難痛苦,可他一個人闖蕩多年也是傷痕累累的不是嗎?

  這樣殘缺的兩個人其實不應該在一起的,不管表面多麼小心翼翼,假裝的多麼溫馨親暱,一到了關鍵事情上,都會豎起全身的刺。

  其實,不應該在一起的吧?

  這段時間的灰暗消極情緒全在這一刻爆發。

  倪珈瞬間莫名地絕望起來,錐心般的痛,她不知道為何心裡痛成那樣,他一開始分明只是她想要聯姻依附的對象而已,可是有些話想要說出來,為什麼那麼艱難?

  她安靜又沉默地立在落地窗前,晚霞像濃墨重彩的油畫鋪陳在她背後,她仍舊是一襲白裙,聖潔純真得像是西方壁畫裡的公主。

  被霞光染得緋紅的臉上也是寧靜的安詳,像是某種奇怪的解脫,她微微吐出一口氣,如游絲般輕盈:

  “是我的錯。是我不夠信任你,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她說得心都虛了,腦中浮起一絲暈眩感,四肢也開始無力起來。

  聽了她這句話,越澤仍是沒什麼表情變化,淡靜地看著她,半晌,突然朝她走過來。

  倪珈呆呆的,直到他靠近了才想躲,可他手指冰涼,已經伸進她的長發間,扣住了她的後腦,力度大得她根本無法動彈。

  被他扣著這麼近,她這才發現他漆黑的眼睛裡暗流湧動,像是狠狠隱忍著什麼,分明看上去風波不起,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狠烈而不甘:

  “怎麼,我做的一切,還不夠你安心的嗎?”

  倪珈被他陰鷙的氣勢嚇到,可偏偏此刻身體裡那種螞蟻吞噬般的痛癢之感潮水般來襲,她止不住渾身一抖,快忍不住了。

  她不理他,還要掙扎,卻被他控制得更死,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都愛上你了,你卻想逃?”

  她內心猛顫,從沒想過第一次說愛是在這種情況下,可她沒有時間感動,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不能讓他看見她那副樣子。

  她暴躁武斷地沖他嚷:

  “你放開,我說了要和你分手!”

  “我同意了嗎?”

  說了愛她卻還是這種嫌惡的回應,刺激得他幾乎要發瘋。他指尖的力度加大,握著她的腦袋,猛地拉近。

  倪珈推著他的胸膛,想要掙開,可下一秒,他手指一收,就把她帶到身邊,低頭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嗚!”她齒間溢出一絲模糊的抗議,來不及發音完全,就全被他吸走。

  她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因為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擰碎,強迫她僵硬地抬著頭。

  而他深深低頭,近乎發洩地吮咬著她的唇舌,前所未有的粗暴而狂野,細細密密的吮吸狠咬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劇烈顫抖了一下,心像是被誰緊緊攫住,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讓她竭力想要掙脫,可他的手臂越收越緊,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一個大步,就將她摁在了落地窗上。

  倪珈被他吻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酥酥癢癢的感覺一波一波襲上心頭,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他,還是因為癮。

  直到心底由內及外的猛然一搐,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一瞬間像有千萬只毒蟲在她心裡咬噬,揮之不去的絕望與悲哀。

  她極盡痛苦地嗚出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越澤聽見她悶悶哀鳴般的嗚咽,心一沉,下一秒口中便嘗到了鹹鹹的淚水。

  她竟然哭了?

  就這麼厭惡他?

  他驟然松開她的唇,就見她淚流滿面,整個人像是遭受過重創一樣頹然而悲哀。

  他徹底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見,外邊霞光溫暖,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越澤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剛要去拉她,沒想她突然撲到桌子前,雙手顫抖地拉開抽屜,一抽屜大大小小的藥瓶。

  越澤驚怔。

  而倪珈幾乎是瘋了一般手忙腳亂一個個打開,可全是空的。她不甘心,一個一個地找,空瓶子在抽屜裡稀裡嘩啦地響。

  越澤大步過去,拿起藥瓶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

  他趕緊抱起她,手伸進衣服裡一摸,全是冷汗,他瞬間凶狠得像是要殺人,吼:

  “誰給你吃的這種藥?”

  可她只是死死咬著嘴唇,像是要把自己咬爛:“阿澤,你知道這種藥對不對?你幫幫我,幫幫我啊!”

  他默不作聲,突然緊緊把她攬進懷裡,死死扣著,一動不動。

  倪珈拼命掙扎,指甲狠狠摳進他的胸口,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發了瘋一般死命地想要掙脫,可越澤的手臂就像是鋼筋做的,任她如何用力都逃不掉。

  視線漸漸模糊,人還是本能地想要擺脫,體內密密麻麻火山爆發一般的奇癢席卷而來,她全然崩潰地大哭:“阿澤,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越澤死死咬著牙,幽深的眼睛裡滿是劇痛和疼惜,帶著無處發洩的仇恨。

  懷裡的人像是困獸一樣死斗掙扎,亂踢亂打。她哭喊的每一聲都像是在他心口劃一刀,不出半刻,鮮血淋漓。

  可他還是不松開,死也不會松開。

  兩人的對抗不知堅持了多久,許是體力消耗過了頭,倪珈終於不鬧不動了,卻換成劇烈地抽搐,身體每一處連嘴唇牙齒都是顫抖的。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她身上全給汗水濕透,白衣緊緊貼著身軀,頭發也是汗淋淋的。

  她咬破了嘴唇,目光渙散地望著他,連聲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阿澤,我寧願死了。你不救我,我寧願死了。”

  他盯著她不成人形的樣子,心裡在淌血,挫骨揚灰的痛:“珈珈,不能這樣,你再吃下去,會死的。”

  “可我現在就要死了!”她無限悲哀地尖叫,身體又開始痙攣。

  她用力摳住他的手臂,近乎卑微地祈求:“阿澤,你讓人給我送藥好不好?只要你救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痛苦地無以復加,再次拼命抵抗,卻怎麼都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兩人最終撕扯到了地上,這下他得了優勢,整個壓在她身上把她控制住,任是她怎麼許諾怎麼哭求都沒用。

  也不知就這樣耗了多久,她終於平息了下來,軟成一灘爛泥,全身虛脫了般,上下都是濕漉漉的。

  就連越澤也是一身的汗水。

  他頹廢地躺在她身旁的地毯上,睜著眼睛,無聲地看她。而她閉著眼,像是累暈過去了,可他知道她應該是清醒的。

  只不過剛才的一切耗盡了她的體力,她或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太陽已經完全西沉,暮色漸闔,房間的一切都籠著淡淡的灰,唯有她,是純粹的白,衣衫白盡,臉也是白透的。

  他伸手過去,痛惜地覆上她的小臉。

  這一刻,她猛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看著他,他一瞬間心跳得格外厲害,手都頓在了半空中。她似乎是清醒過來了,靜靜地一笑:

  “阿澤,我想洗澡。”

  他把她抱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綿軟無力。走進浴室,把她放進浴池,又調好了水溫,看了坐在池邊的她一會兒,才走出去帶上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澤立在昏暗的暮色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浴室那邊,世界始終都是安靜的,只有浴室裡流水的聲音。

  只有這一種。

  越澤看了一下手表,十分鍾了,他終於站不住,闖進了浴室。

  白玉色的圓形大浴池裡鋪著一層紅色的防滑毯,而她閉著眼睛,側躺在偌大的圓形浴缸裡,以嬰兒的姿勢蜷縮著,靜謐得像是睡著了。

  浴缸的塞子沒有塞上,水嘩嘩地流著,周而復始地沖刷著她的身體。

  她烏黑的長發像是海草一樣漫開,在薄薄的水面上漂浮,白色的裙子隨波輕舞,在紅色的圓形浴池裡綻開,雪花一樣。

  他看著她沉靜的容顏,心想,或許真是雪花,捧在手心,便會消散了。

  急匆匆的流水沖刷過她的半邊臉頰,他擔心她會嗆水,邁進浴池裡,想要把她的頭抱起來,她卻突然睜開眼睛,沖他笑了。

  越澤再次心跳加速,手停了停,卻還是把她扶坐起來,花灑裡的水從頭到腳的淋在越澤身上,他想,他確實是需要清醒的。

  “好像有點兒累了,”她軟軟說著,偎進他懷裡,將頭擱在他的肩上。望見他被水淋濕的襯衣和後背流暢的曲線,又忍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身子。

  兩人的身體只隔著一層濕透的薄衣,曖昧的體溫差肆無忌憚地撩撥著彼此的心弦。

  倪珈摟著他,莫名有種空虛之後格外充實可依靠的感覺,不知是因為剛才的一番苦痛掙扎,讓她心裡格外脆弱,還是因為和他的一番爭吵決裂,讓她意識到了他的重要。

  她戀戀不捨地摟著他,像是貪心的小孩,不願松開。

  還是她最喜歡的男人的味道,她的心又莫名癢癢了起來,卻不是因為藥。而是因為……

  她閉了閉眼,哀哀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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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湊過去嗅了嗅,小刺蝟的肉香香軟軟的,小狼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來。

  小刺蝟就懸在他的嘴邊,離地面高高的,搖搖晃晃的,真好玩呀。她盯著他黑漆漆的眼珠,傻呵呵地笑。還伸出短短的小爪子,探過來摸摸他鼻子。微濕,有點兒粗糙,還有暖呼呼的呼吸,真好抱。

  小狼低頭,把她穩穩地放在地上,說:“再摸鼻子,我會打噴嚏的。”

  “那我再不摸了,”小刺蝟睡在地上咯咯地笑,粉色的肚肚一動一動的,她再次朝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我不摸了,你快抱我呀。”

  他於是又把她含起來,繼續往狼窩裡帶。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0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3 11:23 PM 編輯

☆、chapter 66

  “怎麼了?”他聽她歎氣,心跳不穩地低聲詢問,說出話來才意識到自己嗓子已經干啞。而她柔軟的身軀就這樣毫無顧忌地盈在他懷裡,他整個的思緒都發散開來。

  花灑似乎被她調過,冷水持續不斷地澆灌,可他的額頭還是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瞬間又被水流沖走。

  她歪頭挨在他肩膀上,喃喃的像是囈語:

  “對不起,剛才的話可不可以收回?我不想趕你走,也不想和你分手。只是,不想讓你看見我這麼狼狽又可憐的樣子,所以亂說話了。還有,我不該調查你,不該不相信你。或許是我不習慣這樣親密的關系,總覺得不安,這也是我的錯。可是,”

  她聲音很小,像犯錯的孩子請求原諒,“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貼住她冰涼又熨燙的臉頰:“好。”

  或許是冷水太涼,她想索取溫暖,所以極力地貼緊他的身軀,涼水從兩人身體的縫隙流過,把彼此滾燙的身體帶得更近,身體之間曖昧的觸感也愈發明顯。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她胸口劇烈的起伏,她呼在他脖子間的氣息也是灼熱得撩人。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神志清醒,可他清明得很。

  剛才進來的一刻,她的白衣被水浸濕,柔順地貼著身體的曲線,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現在縮在他懷裡,裙擺已被水沖到腿根,一雙修長勻稱的腿就這樣蜷在他的雙腿之間。

  不可自抑的想象讓他備受煎熬。

  倪珈睜著眼睛,望著他清俊的側臉,看著水珠滑落把他清爽的短發貼合了起來,她一時忍不住,伸手進他的發間,來回摩挲了幾下。

  這樣親密的狎暱叫她心癢,更叫他差點兒失控。

  越澤側頭垂眸,眼眸清黑,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分辨什麼。

  倪珈也迎著他的目光,毫不畏懼的樣子,水流從她臉上劃過,洗得干干淨淨,她唇角彎彎:“阿澤,我其實是愛你的。”

  倪珈幽幽說完這話,微微呼出一口氣,往他懷裡蜷了蜷,眼睛閉上了。

  越澤已經不知此刻心裡是種什麼感覺,他想她或許神志不清了,可偏偏說的每一句話都叫他心跳加速。想到她吵架時說的分手,就像隨時都會離開,又想到她剛才說的一句愛,即使是冷靜如越澤,也不能正常思考了。

  所以,就算她事後恨死他,他也應該用盡一切方法把她留下;此刻,他什麼都不想管,就算是深淵,他也義無反顧。

  心中不恥和沖動交織,他生氣了,他愛上的女人,怎麼能放走?

  他俯身,把她放倒在浴池裡,她以為他要丟下她離開,茫然無助地睜開眼睛,揪住了他的手指。

  而下一秒,他已傾身過來,含住她柔軟的唇,輾轉輕咬,異常的溫柔。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是默許,更像是邀請。

  越澤更加無忌,手指摸索著解開她的衣裙。

  倪珈不安地扭動了幾下,沒有抗拒,卻像是怕冷,雙手綿軟地扒拉開他的襯衫,竭力貼住他發熱的胸膛。

  流動的水澆灑在兩人光露的身體之上,可倪珈覺得,這樣的擁抱,足夠取暖。

  他見她沒有拒絕,還溫柔地迎合著,最初的試探變得熱烈而無所顧忌,天知道他一直都想擁有她的一切。

  他的吻順著她的身體游移,灼熱而親暱的觸碰傳進她心裡,引得心尖一陣輕顫,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像是起了火,急切地渴望著什麼。

  她像是被拋上了岸的魚,怎麼也無法解渴,她再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難受地哼哼了一聲。越澤停了下來,定定看著她,以為她不舒服。

  倪珈卻再次用手纏住了他的頸脖,小倉鼠一樣在他耳畔脖子上輕咬起來。

  越澤得到了鼓勵,緊張又忐忑,不太熟練地抬起她的腿,讓她攀附著自己。她僵硬了一秒,才漸漸有了回應,纖細的小腿不輕不重地勾上了他的腰。

  他親吻撫摸著她有些冰涼的肌膚,身體早已有了反應,又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下面,確定她的身體也准備好了,才緩緩抵住了她。

  他垂眸看著她,而她亦看著他,仿佛這一刻,之前的傷害與誤解,都不再重要了。

  倪珈感受到身下的變化,有一瞬間的局促與不安,眼珠烏溜溜的,有點兒惶恐,像受驚的小動物。

  可越澤的眼睛深深,漆黑一片,一丁點兒的亮光都沒有,像是沼澤,要把她沉進去。

  她原以為是害怕的,可這一刻,莫名其妙地放松了身體,漸漸闔上眼眸,唇角輕彎。

  越澤心尖一顫,想要的感覺愈發強烈,最後一刻,仍是不確定地低聲問:“珈珈?”

  她迷茫地睜開眼:“嗯?”

  “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他盯著她,見她神色吶吶的,有些緊張而失落起來,可……

  “知道啊,”她慵懶地合了合眼眸,又重新看向他,“阿澤,我是你的。”

  越澤徹底不再猶豫,緩慢而堅定地推進了她的身體。

  倪珈吃痛地哼出一聲,擰著眉微微弓起身子,有點兒痛,卻並非難以忍受,她索性伏在他肩膀上,以獲取更多的親密與溫暖。

  越澤扶住她單薄的背,將她半托起來。占有她身體的感覺,緊張又刺激;在她面前,他頭一次顯得生澀而莽撞,雖是極盡溫柔,卻沒有克制。

  而她並沒有感覺不適,而是柔柔地閉上眼睛,放任自流地享受他的溫存。

  寬大的浴室裡靜得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和兩人漸漸沉重的呼吸,許是被冷水沖洗的時間漸長了,她不可自抑地輕顫起來,更加努力地往他懷裡縮。

  他突然停下,一點一點從她身體裡退出來。

  她驀然覺得失落而空虛,睜開眼睛,茫然不解地看他。

  就見他關了花灑,拉一條寬大的浴巾,像抱落水小狗一樣把瑟瑟發抖的她裹了起來,抱進懷裡還蹭蹭她臉,嗓音嘶啞:“冷嗎?”

  倪珈點點頭,又搖搖頭。

  越澤失笑,把她安置到床上,搓小狗一樣揉去她頭發上的水滴,這才愈發霸道地繼續剛才的親密。

  沒了清清的水汽,她整個被他蓬勃的男性氣息縈繞,身體也愈發的靈敏,感覺愈發清晰,體內他的每一點兒律動都細致入微地直抵心尖。她似痛似快,唇齒間溢出幾絲纏綿的輕吟。

  漸漸,他的動作愈發強烈有力,狂熱的體溫交換中,彼此的身體都滾燙起來。兩人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更加地濃重而狎暱。

  倪珈只覺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緊張,有一種叫人奔放的酥麻感覺直抵心頭,陌生而難以控制,美好得叫人迷醉。

  “啊!”她失聲輕喚出聲,終於無力,癱軟在他懷裡。

  而他亦剛好抽身出來,躺在她身旁,把她攬進懷中,很緊很緊,半刻都不松開。

  倪珈累得再一次虛脫,急促而艱難地呼吸著,可有些事情還是要說。她於是埋頭進他的懷裡,聲音干澀而內疚:“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好迷茫,好害怕。媽媽要死了,我對藥物的依賴越來越嚴重。而寧錦年還在外面逃亡,很有可能......”

  她不能跟他說上輩子,但至少不要再隱瞞她的恐懼,

  “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回來報復。會殺了奶奶,會殺了倪珞。我真的......擔驚受怕的真的夠了。心裡天天都是負面的情緒,不知道方向在哪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怕自己馬上就會死,可是卻還有好多放不下的事。”

  “對不起,我只想到不顧一切手段地保護自己的家人,可,”她的眼淚一點一滴地落下來,“我忘了,你也會是我的家人。對不起,我忘了。對不起,我在遇事的時候總會傷害你。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嗚嗚哭著不肯松開。

  “我知道的。”他眸光深深,抵住她的臉頰,“以後好好的,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倪珈闔上哭累了的眼睛,更深地往他懷裡貼近,分明是愛他的,分明是想依靠的,為什麼會犯錯?還好被原諒了,還好可以補救,不然,她該再去哪裡找他回來。

  “我保證,以後真的乖,真的做到有事就問,不隱瞞,不懷疑,好不好?”她流了太多的淚,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啞,卻莫名帶著撒嬌的依賴。

  “好。”越澤靜靜回答。

  其實,早就原諒了她。

  他知道的,那種藥吃多了,會讓人焦躁不安,負面情緒泛濫,失去判斷力。

  車禍的打擊讓她重新開始吃藥,他都可以想象得出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多灰暗多絕望。不是她願意,不是她故意消極,而是她病了,控制不了自己。

  他甚至都恨自己,這麼久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我會找專業的醫生幫你戒掉的,那種藥相比起毒品,應該會沒那麼痛苦。”他說。

  她腦袋動了動,仰起頭看他:“你怎麼這麼熟悉,難道,”她眼睛漆黑,眸子裡劃過一絲痛楚,難道他也?

  這樣的表情落在他眼裡,卻莫名地欣喜開心。

  他扯扯嘴角,竟然笑了,帶著點兒無奈:“從新疆回來的時候,斷了幾根骨頭,整天都不能動。那時候年紀小,沒現在這麼耐疼,就偷吃了藥。有次吃了大人的劑量,還差點兒死了。”

  倪珈怔怔看他這樣輕輕松松的表情,仿佛調侃,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時心底情緒萬千,心底鈍鈍的痛,無聲伏進他懷裡。

  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後來呢?”

  “我姑父,就是天野的爸爸,那時候他還沒從商,在部隊當軍官,就把我綁去軍隊裡。天天揍我,比揍親兒子還狠。”他想起那段日子,忍不住笑起來,

  “感冒了不准吃西藥,只灌中藥湯。有時候一直好不起來,我就跟他吵,然後他就騙我喝白酒。莫名其妙居然什麼都好了。那時候個子小,跟他打架,他懶得理,揪著我的脖子就把我扔飛了。纏的時間多了,他手長,一掌摁著我的頭,我伸胳膊搗腿就是打不到他。”

  倪珈想象出這個畫面,也被逗笑了。

  他垂眸,見她滿面淚痕,卻終於笑了,這才放心。

  彼此身體殘留的熱度漸漸消散,她漸漸困了,縮進他懷裡,相對而擁。

  月色寧靜。

  倪珈靜靜睡著,又靜靜醒來。

  一覺無夢,睡眠干淨得像湛藍的天,好久沒有這般寧靜的睡眠了。

  睜開眼睛,夜色仍是濃重,月光卻很好。

  昏暗又白皙的天光裡,身邊的男人睡得格外的沉靜安然。他胸口的溫度還是那麼滾燙,心跳聲安全又有力量,好溫暖,溫暖得讓她恨不得鑽進他的心裡永遠都不要出來。

  她抬眸,漆黑的眸子裡月光湧動。

  他沉睡著,閉著眼,臉上沒了白日裡一貫的冷淡或凌厲,睡夢中的他,就連稜角都柔和了起來。

  男人的柔弱與堅硬在這一刻,他的睡顏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倪珈凝視他良久,心底沒有一點兒聲響。

  終於,她輕輕抬起他搭在她腰間的手臂,緩緩放好,很輕很緩,掀開被子,下床套上睡袍,出門去了。

  樓頂的夜風很大,鼓鼓地湧進她的白色袍子,像一只膨脹的氣球,又像是一只白色的風箏。她近日太瘦,就像嶙峋的風箏架,迎著風,極其艱難地走到樓頂邊緣。

  月光很好,水銀一樣灑在灰綠色的山間,草地綿延起伏,空曠得叫人心醉。

  倪珈抬頭望天,郊外的星空很干淨,像是拿水洗過一樣,一閃一閃的發亮,很高很遠,很深邃,像越澤的眼眸,深邃得讓人想落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眨去眼中的淚霧,又迎著風,任夜風吹亂她的長發衣衫。

  倪珈低下頭,赤著腳,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腳底的夜色如萬劫不復的深淵,有種令人暈眩卻格外刺激的興奮感。

  她記得,上輩子,她就是這樣墜落的,像逆風飛翔一樣,很自由,很刺激,也很恐懼。

  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回響。

  倪珈垂眸望著腳下無邊的黑暗,忽然笑了。

  命運是要重蹈覆轍嗎?

  她再也不信。

  以前她總覺得在上癮這件事面前,無奈又無力,可今天,她成功了一次,很激動,很有成就感,心裡滿滿的全是希望。

  這輩子的她,有那麼多的同伴,有那麼多的改變,一定會戒除對藥物的依賴,一定會看著倪珞和華氏越來越好,她自己也會過得越來越好。

  干嘛讓過去的事情把自己攪得一團混亂?

  認真過好這一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這輩子和上輩子有太多的不同,即使是有重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和上輩子不一樣了,倪珞也不一樣了,還有越澤和家人陪在她身邊。

  心癮都可以戒掉,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管是寧錦年還是命運,她都可以打破。

  夜風忽然變了方向,呼啦啦從背後吹來,把她白色的睡袍拉成了風箏一樣美麗的花。

  倪珈重心有些不穩,但也控制得了自己,搖晃的身體像是在挑逗死神,在墜落的邊緣有一種莫名空曠的興奮。

  可她並不留念,想要往後退時,卻突然被攔腰狠狠扯了回去。

  她陡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像牽線木偶一樣被扯得轉身,下一秒就被強大的蠻力帶回去,沖撞進那個熟悉的懷抱裡。

  她的心狂跳不止,卻又瞬間心安,呼嘯的夜風裡,他身上熟悉的體香味愈發清淡了。

  她剛要說什麼,

  “你要去哪兒?”

  越澤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聲音顫抖,帶著恐慌的威脅,“要去哪兒?”

  他死死箍住她的頭,像是用了擁抱全世界的力氣。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眨,盯著無邊的黑暗。他在顫抖,在害怕。

  她被勒得呼吸都不順暢,知道他是誤解了,要解釋,卻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鬢邊落入眼角,瞬間被風吹涼,冰一樣流進她的眼睛裡。

  倪珈怔住。

  眼眶下全是他冰涼的淚。

  她的眼睛刺痛起來,微微側過頭,貼住他濕濡的臉,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輕輕地說:“你誤會了,我沒有想離開的......”

  “不准!”他哽咽而凶狠地打斷她的話,“我說過,不管你想去哪裡,只要跟我說,我都會陪你去。那裡,也可以。但不是現在。”

  倪珈呆呆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天空的星星似乎在水裡飄浮著,愈發的水光閃閃。

  “珈珈,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好不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眼淚晶瑩剔透地滑落:“好。”

  第二天,越澤就找了心理咨詢師,醫生,藥物依賴專家,心理成癮專家一套的組成了一個團隊,專門幫助倪珈戒除藥物依賴。

  醫生說她的依賴性並沒有特別嚴重,還算是早期,如果療程效果好的話,根除康復的可能性很大。

  倪珈很配合,她有奶奶,有媽媽,有弟弟,有阿澤,生活才剛開始,要美好地活下去。

  這天,倪珈和越澤坐在大廳裡,聽醫生講情況的時候,倪珞突然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道士。

  倪珈眼神示意那幾個醫生不許再說話,又起身望向倪珞:“你今天這麼有空啊?”

  沒想到倪珞惡狠狠看著她,幾乎是像要揍人:“倪珈你生病了竟然不告訴我?”

  倪珈愣住,大感不妙,還沒開口,倪珞手指一個爆栗就在她額頭炸開:“徐賢這種刻板到死的人會有閒情逸致吃那種藥?”

  倪珈心裡一驚,倪珞知道了,那會不會像上輩子......

  “倪珈,”倪珞的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看著她,又憐惜又傷心,“車禍之後承受不了才吃藥的嗎?難怪我以為你好了,原來都是吃藥的假象。”

  他悲傷地說完,突然又凶凶地瞪她,“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省心?我現在越來越好了,你倒越來越混亂了。”

  倪珈灰頭土臉的。

  末了,她看了越澤一眼,才對倪珞說:“是我不好,車禍後,太難受了,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結果越吃越多,就......”

  “就知道你最靠不住了。”倪珞得寸進尺地繼續損她,想起正事,又說,“對了,我帶了幾個大師過來,幫你定一定心緒。”

  倪珈往他背後瞄一眼,望著那幾個有點兒仙的道士,莫名滲得慌:“你不要搞得像收妖的好吧?”

  倪珞挑眉:“穩定心情,克服焦躁情緒,是很好的輔助手段好不好?”

  倪珈覺得他神神叨叨的,懶得理,直接找醫生和越澤趕他和一群道士走,沒想到,越澤和醫生們此刻都站在他那一邊。

  越澤:“各種方法都要試一試,死馬當活馬醫。”

  倪珈踢他:你才是馬!

  醫生:“倪珞先生說得是很有道理滴,倪珈小姐太暴躁了需要清心。”

  倪珈黑臉:你才暴躁,你們全醫院都暴躁。

  結果,陽光微醺的下午,這一群人在幾個道士的領銜助陣下,全坐在寬大的客廳裡,煞有介事地盤腿在地毯上打坐。

  助演的都這麼積極,主演倪珈當然也不能推辭,她有模有樣地跟著盤腿打坐,卻深深地懷疑這種意識流治療方法的效果。

  幾個道士輕緩沉靜地頌著經文,倪珈開小差,偷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對面,越澤和倪珞都安靜地閉著眼睛,臉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沉然,都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帥氣。

  她心裡突然滿滿的都是感動。

  一個是她的男人,一個是她的弟弟,這就是她今生的世界啊。

  有他們兩個不離不棄地陪伴著,還有什麼遺憾和害怕的?

  她會心一笑,卻被旁邊一個道士逮到。

  那道士溫和看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責怪的意思,倪珈卻像是被老師抓到講小話的學生,歉疚地笑笑,趕緊閉上眼睛。

  這一次,她終於靜下心來。

  內心漸漸平靜,世界像一條寬廣溫柔的河,靜謐地流動著,有窗外呼呼的清風,小鳥撲扇翅膀的聲響,甚至可以聽見陽光落在草尖上的聲響。

  好寧靜啊!

  心底只有一個聲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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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刺蝟被小狼叼在嘴邊,晃來晃去,覺得很好玩,她摸摸小狼嘴邊的毛毛,順溜溜的,真好摸,她又拿臉蹭蹭,好溫暖哇。

  她說:“越小澤,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小狼又把她穩穩放在地上,望著她粉粉嫩嫩的肚皮,說:“我要把你帶回窩裡去,吃掉。”

  倪珈珈眼珠烏溜溜地看他,小聲說:“呀?你要吃我呀?”

  “嗯。”小狼啊嗚一聲,寬厚的舌頭在小刺蝟的肚皮上舔了一溜,小刺蝟又癢又溫暖,咯咯地笑。

  笑完之後,沖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吃我吧,吃我吧!”

  小狼於是又把她含在嘴裡,繼續往狼窩裡帶。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11 PM

☆、chapter 67

  治療初期,倪珈的情緒波動還是有點兒大。

  過程像是一條起伏的曲線。

  體內對藥物的渴望處於上升階段,快接近波峰時,她整個人就很焦躁,情緒低落又不安,總是憂心忡忡地咬手指,擔心這個害怕那個。

  可一過了強制執行,藥癮發作平息後,對藥物的期待走下坡,她又恢復了以前的自信,輕松快樂起來,看上去朝氣蓬勃斗志昂揚的。

  越澤擔心她這樣的情緒起伏太過劇烈,但醫生說有積極的一面就說明她心裡有抗爭的意識,比那些天天消極完全被藥物控制而被動戒藥的人要好很多。

  醫生還說,隨著治療推進,她這種情緒起伏會越來越歸於平息,正能量越來越多,負能量終會被克制甚至消減。

  由於不想影響奶奶的康復,也不想讓家裡其他人擔心,倪珈推遲了出療養院的日程,跟家裡說這裡清靜剛好可以開始工作寫劇本。

  這樣就不用讓奶奶她們看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她也不願讓越澤再看第二次,所以請求他不要參與這個過程。

  越澤雖覺得艱難,卻還是答應了。

  可即使是看不見,他也能想象到她有多痛苦,心裡越痛,就越恨。

  澳門的船上,空白的十五分鍾,終於補全了。

  一定是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對寧錦年和莫允兒的狠,也愈發蝕骨。

  再次認真想想,那時候,她分明想過要請心理醫生,想過自救的,為什麼......

  於是,姜還宇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了越澤。

  按照姜還宇的想法,他認為倪珈心中的積怨和憋屈太深,如果不找他這個全世界唯一懂她的人傾訴,一定會發展成嚴重的心理疾病,也絕對會影響她和越澤的關系。

  畢竟,在他眼裡,倪珈只是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越澤,和他之間不會存在信任和溝通,兩個都內心孤寂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以為越澤找他過來,是因為倪珈已經出現了什麼問題,還沾沾自喜地想這個世界上果然只有他能救倪珈。

  沒想越澤見他第一眼,就只冷冷說了一句話:

  “你的心理醫生資格證,是怎麼弄來的?”

  姜還宇愣住,還來不及回答,越澤又道:“你父親是個很好的醫生,我爺爺也說你很不錯,現在看來,只是庸醫。”

  姜還宇試探道:“是不是珈......”這稱呼一出口,越澤臉色變了,姜還宇也知不對,改口,“倪珈小姐出什麼問題了?”

  “我給她換了醫生,她好轉了,”越澤立在窗前,陽光燦燦,臉色幽幽,“倒是因為你,耽誤了她。”

  這話姜還宇當然不能接受,難道越澤還比他更了解倪珈?太自以為是了!

  “倪珈她有嚴重的心理創傷,有些事情她不能對你說,憋在心裡會出問題的。而且,我猜你們的相處方式一定很尷尬,像她這樣對親密行為有恐懼的......”

  姜還宇話沒說完,就看見越澤眼睛裡閃過一絲諷刺的笑,那意思就像是……姜還宇一怔,驟然想起倪珈那次在停車場裡說的話,他以為是氣話,但好像......

  腦海中又浮現起倪珈說“我的心病不是你能治的”,可,面前的越澤治好她了嗎?怎麼可能?

  姜還宇又氣又恨,怎麼可能?

  可越澤其實沒他想那麼多,他只是認為,作為男人的同類裡,有這麼一種奇葩,真是匪夷所思到可笑。

  這樣自我臆斷的人,竟然能當心理咨詢師?

  而姜還宇一提起倪珈時滿臉的可憐和悲憫,更是叫越澤極度不爽。

  珈珈那樣敏感的人,怎麼會受得了姜還宇這種丑陋自大到極致還自詡高貴的姿態?

  越澤甚至可以想象,倪珈從澳門回來之後,茫然無助想要尋求專業的救助,才找的心理醫生。可姜還宇呢,是怎麼刺激她的?沒有舒緩她的傷痛,反而激起她過去的悲慘記憶,時刻提醒她,她有多可悲有多可憐的吧?

  越澤變了臉色,心中暗道:可恨!

  出於對倪珈的尊重,越澤沒打算問關於心理咨詢的細節,原本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資料要移交給新的咨詢師,可見了姜還宇一面,越澤認為,沒必要了。

  姜還宇見越澤一言不發,還要說什麼,卻有人敲門,小明走了進來,低聲說:“人找到了。”

  越澤甚至不跟姜還宇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只是彎過走廊時,對小明同學吩咐:“找人教訓他一頓,傷殘隨意。另外,想辦法弄點兒事兒,把他的心理醫生資格證吊銷掉。”

  小明嚴肅地點點頭,突然為倪珈珈嫂子現在的心理醫生的命運感到憂愁。

  越澤推開會議室門進去,就見蔣娜坐在寬大的會議桌前,十分悠然自得地在喝紅茶。窗外的陽光落進來,照在她身上,還是一貫商場上的樣子,精明利落的。

  越澤隔著桌子,坐下來,下屬端了一杯水放下,便出去了。

  一方陽光斜射在桌子上,兩人隔著飛揚的微塵。

  蔣娜慢慢地打量了越澤一眼,依稀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她不免唏噓,果然是父子,越長越像,這樣表面淡漠實則囂張,任何時候都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真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如出一轍。

  “你一直都是挺聰明的,”蔣娜放下茶杯,瞇著眼,微微呼出一口氣,“和我的錦年一樣。只可惜,他沒有你這樣的好命。要是出生在你這個位置,他也可以做得這樣好。”

  越澤稍稍抬眉,不以為然,位置哪是生出來的,是拼出來的。可他即使不認同她的話,也沒心思跟她計較辯解,索性淡淡一笑,拋諸腦後了。

  蔣娜見他隨意模樣,不免有半分的惱怒與不甘:“要不是錦月要去醫院拆線消炎,你以為你能這麼快就找到我?”

  “查你們家的病歷記錄,是找你們的一部分。”越澤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玻璃杯,陽光中,他的臉格外的不真實,“你雖然謹慎小心,但是關乎到女兒的身體健康,還是毫不含糊的。”

  蔣娜冷笑一聲:“卑鄙!”

  越澤手中的玻璃杯驀然一停,白水猛地震蕩,他抬眸,眼睛裡含著意味不明的光:“你不就是利用我害死了我爸媽?”

  蔣娜一梗。

  越澤涼笑:“報應落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蔣娜兩指緊緊捏著瓷杯耳,指關節掐得慘白,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女兒在哪兒,我要見她。”

  “不可能。”越澤簡短地吐出三個字,又語調平穩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這輩子,你都別想再見到你的親人。”

  蔣娜被他這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憤恨震住,他額前的碎發被陽光染成了金色,虛幻而不真實,碎發下漆黑的眼睛卻是像狼一樣的陰森。

  “怎麼?你難道要殺了我?”蔣娜不動聲色地把箭頭移到自己身上,不願說他要對付自己的一雙兒女。

  “警察馬上就到了。”越澤扯扯唇角,“反正是死刑,不需要我松手。我認為,死前的這幾個月裡,你關在監獄,天天擔心寧錦年和寧錦月的下場,卻無力去保護他們。這種結果對你才是最好的折磨。”

  蔣娜騰地一聲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幾乎要撲上去:“越澤,你太殘忍了。”

  越澤抬眸,無聲看她半晌。

  “我媽媽臨死前,最害怕的,不是她死得有多慘......”他說了一半,沒聲音了。

  那個記憶中命途再坎坷也永遠笑容燦爛的女人,只在那一刻淚如雨下,“這裡離家那麼遠,我們阿澤該怎麼辦?誰來救救我的孩子?誰來護他回家?”

  那時的絕望和哀求,誰又能感同身受?

  他的媽媽,是死不瞑目的。

  蔣娜再次梗住不說話。

  有人敲會議室的門,警察來了。

  蔣娜瞬間拉低了聲音,近乎乞求:“倪可的車,是我找人動的手腳,不關錦年和錦月的事。”

  越澤瞟她一眼,很冷淡。

  蔣娜也知道騙不過他,望著走過來的警察,急得額頭冒汗:“我和他爸都要死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們。”

  “我和倪家的人送你們進了監獄,他會安心地旁觀?”越澤穩穩放下水杯,緩緩起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想起倪珈伏在他懷裡哭泣的聲音:“寧錦年一定會來報仇,或許會殺了奶奶,會殺了倪珞。這樣的擔驚受怕,真的受夠了!”

  蔣娜閉了閉眼,身體搖晃著差點兒暈厥,卻最終定定站穩,由警察戴上手銬,領走了。只是,經過越澤身邊時,她停了一下,望著這個面容冷硬的年輕人,無限悲傷:

  “越澤,我女兒是真心喜歡你的。”她再次哽咽著祈求,“請你不要傷害她。”

  越澤默然不語。

  蔣娜被警察扭走,還一步三回頭,幾乎落淚:“孩子,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用剩下的日子懺悔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蔣娜的聲音漸行漸遠,再聽不見。

  越澤獨自立在下午的陽光裡,眼神莫測,清俊的臉被太陽照得有些蒼白,看不出在想什麼。

  佇立了很久,才決定去看看寧錦月。

  寧錦月被困在醫院的單獨病房裡,有人守著,不能出來。

  越澤進去的時候,寧錦月正抱頭坐在窗邊哭,邊哭邊喊媽媽和哥哥。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才警惕地抬起頭來。

  她淚眼朦朧地看見了越澤,立刻便跑過來,攥住他的手:“越澤哥,你報警了是不是?我媽媽被抓走了是不是?”

  越澤看她一眼,神色疏離。寧錦月一哆嗦,松開了他的手臂,她也知道了蔣娜當年做的事情,她確實是沒資格質問的。

  她退回去,哀哀地低下了頭,哪有還有以往那個寧家小姐的傲氣模樣,寧家瞬間垮塌,寧錦昊那邊的爺爺也不管他們了,他們這一支是徹底完了。

  爸爸媽媽都是重罪死刑犯,哥哥也在外逃亡,以前的家,早就沒了啊。

  寧錦月又悲哀又害怕,垂著頭,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地面。

  越澤默了半晌,說:“聽說你不久前才做完闌尾手術,就留在這兒養傷吧,別想亂跑。”說罷,轉身要走。

  “越澤哥,”寧錦月突然喊他一聲,淚流滿面,“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從小就喜歡。你,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饒過我哥哥,好不好?”

  “對不起!”

  對於她的喜歡,越澤沒有別的話可說,毅然離開了病房。

  回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越澤經過大廳時,問了一下醫生的狀況,說是倪珈今天表現得很好,發作的時間比之前的一次,又短了很多。

  只不過因為是半個小時前,所以現在應該是在睡覺。以往的每天晚上回來,她都是乖乖地坐在陽台上看書,很安靜的樣子。他便知道他錯過了她的白天。

  這次,他忍不住很想去看看,她經過一番苦痛掙扎後,會是什麼樣子。畢竟,每次看見她,都是洗過澡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很安寧,卻總叫他莫名不踏實。

  他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由於對面的落地窗拉開了一條縫,一瞬間山風吹過,拂起白色的紗簾,載著橙紅的晚霞,在整個房間裡跳躍。

  倪珈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沉睡在一室落日余暉裡。

  她的睡顏很安詳,很寧靜,只是臉色蒼白,滿是疲憊;

  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在枕頭上,還有好些濕漉漉地貼著臉頰,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的。

  潔白的床單和被子被攪得亂糟糟一團,有猛烈掙扎過的跡象。

  越澤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而目光下移,就看見她的雙手竟然被反捆在身後,連腳腕都是拿繩索死死綁著。

  繩索周圍的皮膚又紅又腫。難怪這些天她都是穿著長袖長裙。

  越澤心痛得差點兒滴血,整好護士進來查看情況,看見越澤陰沉的眼神,嚇了一大跳。

  越澤怕吵醒倪珈,狠狠壓低了聲音:“誰准你們拿繩子綁她的?”

  護士畏畏縮縮,有些委屈:“不綁住她,會傷人的啊。”

  “出去!”越澤冷冷命令,護士落荒而逃。

  睡夢中的倪珈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動靜,朦朦地打了滾,想要翻身換個姿勢,無奈手腳被縛,結果就別扭地擰著身子,繼續呼呼睡。

  越澤拿出隨身帶的瑞士軍刀,過去把她腳上的繩子一點點剪斷。

  沒想,她卻突然醒了,看見了坐在床尾的他,神情有點兒蒙蒙的。

  “你回來啦?”她嘟噥著要起身,卻忘了自己的手被綁在身後,結果沒坐起來,又撲通一聲倒在床上,傻傻沒反應過來,木木地看著他。

  他趕緊上前把她抱起來,摟在懷裡把她背後的繩子剪開,竟有些賭氣:“一群庸醫,明天換人。”

  “不用啊,我已經好很多了。”她懶懶地揉了揉眼睛,“發作的次數少了,時間短了,每次也沒那麼痛苦。”

  “而且啊,”她剛睡醒來,眼睛亮晶晶的,“現在,每克服一次,我都覺得自己又成功了一次,好有成就感。”

  他拂了拂她額前濕漉漉的碎發,繃著臉,看著她很積極的樣子,好一會兒才說:“從明天開始,我陪著你。”

  倪珈原本要推脫,可見他似乎心情真的不好,而且想到自己已經好轉了很多,或許下次只用忍一忍就過去了,所以乖乖點點頭,又把頭擱在他肩上,小聲說:

  “那你抱我去洗澡吧!”

  洗完澡後,倪珈整個人精神煥發,和越澤一起去吃晚餐。她現在基本上可以完全脫離藥物,但就是食欲還提不上來。所以越澤每天都要親自監督。

  她今天就吃的比往常多,可是某人似乎還是不滿意:

  “再多吃一點兒,好不好?”某人幾乎是拿出了哄跳跳糖糖的語氣。

  倪珈拗不過,重新又添了小半碗米飯,乖乖地吃。

  電視正在播《共同關注》,主持人吐詞清晰:

  “近日美國威斯康辛州一位男士車禍後被宣布腦死亡,家人准備向他做最後告別並捐贈器官時,男子的主治醫生卻堅持認為其他醫生的斷定有誤。在這位醫生的堅持下,醫院繼續對該男子進行治療,終於在一個月後,男子奇跡般地醒轉,現在已恢復健康出院......”

  倪珈手中的筷子差點兒掉落桌面,盯著電視愣了半晌,激動望向越澤:“如果是醫生診斷錯了呢?如果是現在的醫療不夠先進弄錯了呢?”

  越澤聽了新聞,也十分意外,又見倪珈激動得臉頰緋紅的樣子,他心裡也燃起了希望。他太心疼她了,只要能讓她開心一點,傷痛減少一點兒,任何事他都是願意嘗試的。

  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我們繼續治療,我們找更好的醫生,繼續治療!”

  倪珈重重地點頭,又欣慰又快樂:“嗯,我也要努力,在媽媽醒過來之前,快快好起來。”

  在越澤和倪珞的安排下,醫院的外國留院專家和張蘭的主治醫生一起,再次對張蘭做了一次全面檢查,這次的檢查結果出現了分歧,大部分醫生認為按照各類數據標准,還是腦死亡,但也有少數醫生認為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可無論如何,倪珞和倪珈都堅持要繼續治療,不論如何,也不放棄希望。

  媽媽在接受深度治療的同時,奶奶康復出院了。倪珈的情況也越來越好,到了療程後期,幾乎不會在犯藥癮,也不需要醫生護士天天盯著。除了犯困,其他的副作用倒沒有。原本推遲的訂婚儀式也再次提上日程。

  這天,倪珈坐在地毯上,剛剛掛掉倪珞的監督電話,越澤就進來了。

  倪珈說:“我應該也要搬回家了,畢竟訂婚儀式只有兩三個星期,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准備。”

  “你人到就行,准備的事不用管,”他走到她面前,也坐在地毯上,“看你天天犯困,還是在這兒多休息一段時間。”

  倪珈看他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總覺不對:“是不是有什麼事?”

  “醫生說,你只是藥物依賴,並不是很嚴重,所以好好調養的話,半年之後就可以准備懷孕生小孩子了。”他表情十分淡定。

  倪珈窘了:“誰要半年後生小孩啊?哪有那麼快?我才不要像秦景一樣大學沒畢業就一堆娃娃。”

  越澤歪頭:“啊?那樣不好嗎?”

  你歪脖子拯救地球啊?

  倪珈推他一把,心裡卻暗自慶幸,原以為心癮從上輩子帶到現在很悲哀,可幸運的是,重新換了一個干淨的身體。雖然心裡依賴,可肉/體上並沒有沾染過毒品,雖然那些藥物讓她沉迷,可並沒有毒品對人體的傷害大。

  真好!

  倪珈聽了越澤的話,訂婚儀式前都乖乖留在療養院休養生息。可她漸漸發現,越澤是有陰謀的。

  只要她一打哈欠,他的手就很不自覺地伸進她衣服裡亂摸了。

  倪珈每每被他撩撥得渾身發軟,臉頰緋紅,斥他:“你干嘛?我是病人!”

  越澤不管,把她壓到床上,解開她的衣衫,一邊親吻一邊特振振有詞:“給你提神。”

  “不要,我已經清醒了。”她撲騰亂扭。

  而他大手固定住她的小屁屁,特不要臉地說:“清醒了?那更好,乖乖享受吧。”

  於是,倪珈:“嗷~~~~”

  結果剩下的這段所謂療養時間,都是他把她摁在床上運動提神。

  倪珈抗議過幾次,認為自己好歹算半個病人,卻被他用來滿足一己私欲,實在是公私不分,紅果果的精神和肉/體雙重虐待。

  越澤不理,繼續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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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越小澤把小刺蝟倪珈珈帶回了狼窩,把她放在草堆裡。小刺蝟從草堆裡探出頭來,四處看看,一仰頭就見小狼正蹲在地上,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看著她。

  小刺蝟揉揉自己的臉,問:“你不是要吃我嗎?”

  “嗯。”小狼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天天看見你,所以不捨得把你吃掉,可是我又想把你吃掉,怎麼辦?”

  小刺蝟:......

  “我也不知道。”小刺蝟伸出短短的腿,扒拉著地上的草。

  “我還是帶你去問我爺爺吧!”小狼啊嗚一下,又含住了小刺蝟的肚皮。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20 PM

☆、chapter 68

  直到訂婚的前一天,倪珈才准備搬回家,這時候,宋妍兒造訪來了。

  她進來見倪珈在收東西,驀然一頓:“你要回家啦?”

  倪珈頭也不抬:“我打電話和奶奶還有倪珞說了,想著你最近拍電影,應該很忙,就沒有打擾你。”

  提到電影,宋妍兒臉上掛了微笑:“《龍圖》已經殺青轉入後期制作,估計再過兩三個月就會上映。”

  “嗯,我聽秦景說了,恭喜你啊!”倪珈扭頭沖她粲然一笑。

  宋妍兒稍稍一怔,自她們倆劃出安全界限之後,倪珈從來沒這樣輕松暢意地對她笑過。她有些感動,想要說什麼,卻瞥見床上兩個枕頭。

  心裡酸酸的刺痛,目光又追著倪珈過去,衣櫃裡有半邊掛著男人的衣服。

  宋妍兒岔開話題:“聽說舅媽繼續治療了。”

  倪珈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笑得很堅定:“嗯,我永遠不會放棄我媽媽。”

  宋妍兒默了半晌,又問,“我收到了訂婚的請柬,可流言總是變來變去,你也一直沒回家,在想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次推遲,是因為爺爺考慮到我的身體原因,現在我已經全好了。”

  宋妍兒扯扯嘴角,難過起來。

  她別過頭去,望著落地窗外無邊的青山綠水,發了會兒呆:“珈珈,你知道,莫允兒在哪兒嗎?”

  倪珈手頓了頓,“她被越澤的人關起來了。”

  “我,”宋妍兒猶豫,“能不能見見她?”

  倪珈沒回答。

  “我昨天去監獄看我爸了,雖然恨他,可看他突然老成那個樣子,我也不好受。他不放心莫墨阿姨和莫允兒,讓我帶話去。”說到這兒,原本哀傷的臉變得氣憤,“真不知道那對母女有什麼好,到現在還想著。”

  倪珈還是不說話,猜想宋妍兒想見莫允兒,估計傳話是假,洩憤刺激是真吧。

  宋妍兒見倪珈波瀾不驚,看上去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有點兒窘,仍是說:“珈珈,我和莫允兒這麼深的恩怨,不當面一次說清楚,這輩子都會難受的。”

  倪珈歎了一口氣,算了,就當是幫她消除一下執念吧。

  “我幫你跟越澤說一下,他答不答應,我就不管了。”

  宋妍兒扯扯嘴角:“你說的話,他會不答應嗎?”

  雖是感謝,心裡卻是痛的。

  訂婚的這天,越爺爺不僅像上次生日宴那樣請來了所有的親朋好友,甚至連媒體都放了進來。

  之前寧家宋家大動亂,外加倪家重大車禍和訂婚的延遲,外界各種猜測,說是越家想要聯合倪家打壓寧宋兩家,才聯姻倪家小姐。但意外的是倪可突然醒來,加速了這兩家的滅亡,也打亂了之前的進程。

  這訂婚一推,想是越家人目的達成,覺得聯姻再無必要。眾多媽媽小姐們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可沒想到,時間一過,事態發生了變化,聽說倪家小姐悲傷難抑,躲去郊外養傷去了,而越家公子竟然也不離不棄天天陪著守著,疑似都已經同居。

  還總是有生理醫生心理醫生各種隨身跟著,看著太有造人的跡象了有木有。

  於是訂婚儀式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倪珈的肚子上,結果只看到小腹平坦,倒是又把越家對倪珈的重視程度觀摩了一把。

  越澤依舊是走到哪兒把她牽到哪兒,半刻也不松開,越家其他親戚見了倪珈,都是微笑寒暄,連半句玩笑和打趣兒都沒有,極度愛撫准新娘的心情。

  更別說越爺爺了,跟倪奶奶說話都直接說“我們珈珈”,倪奶奶心髒疼,懶得理他。他又帶著曾外孫跳跳和糖糖到倪珈面前賣萌,貌似想暗示點兒什麼。

  倪珈還樂呵呵地逗兩個站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小包子玩,越澤卻看出爺爺心懷不軌,把爺爺拉到一邊問他想干嘛。

  爺爺特興奮:“天野他就要當第三個孩子的爸了,你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要快速追擊。”

  越澤一頭黑線:“您別搞笑了行嗎?只是訂婚而已。”

  爺爺很執著:“沒關系啊,可以先生小孩,爺爺很開放的。訂婚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隨時會有變數,小孩兒才是硬道理。你要抓緊機會,父憑子貴,珈珈丫頭才能萬無一失地嫁到我們家來。”

  越澤無語,不可思議地看著爺爺:“果然清閒太久,政治覺悟和思想水平滑坡了。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

  爺爺見他臉色不對,怕孫子情緒反彈,不多說了:“你這孩子不會聊天,沒意思。我還是去找跳跳糖玩吧。”

  越澤看老頑童離開,嚴肅地繃了臉,琢磨琢磨,爺爺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他一定要盡快讓珈珈懷上小包子,父憑子貴。

  大廳的客人都陸續就坐,倪珈去休息室補妝,又換了一套更加漂亮高貴的白色禮服,對著鏡子照了照,比較滿意後准備要出去,整好越澤推門進來了。

  他一個眼神,休息室裡其他的陪同人員就全出去。

  倪珈奇怪地看著他。

  越澤神色復雜,說:“之前找到了寧錦年好幾個更換電話的出沒地點。我學偵查的朋友通過偵查定位法,基本測定了寧錦年的活動軌跡和范圍。”

  倪珈一愣,心裡莫名緊張。

  “他就在本地。”越澤有力地握著她的肩膀,“而且,現在應該在南城區工業園那一片。”

  倪珈垂眸,又抬眸看他:“所以呢?”

  “所以……”越澤微微一笑,卻並不輕松,“他這一刻在那兒,但一天後,幾個小時後,甚至下一刻,又換地方了。所以,我們現在…….”

  “不用!”她打斷他的話,一瞬不眨盯著他,異常的堅定,

  “你都不是說了嗎?信號只是剛才出現在那裡,或許等我們過去,他都不在了。又或許,他是故意暴露,引我們上鉤呢?不管是哪種,外面有這麼多人等著我們,不能去。”

  外面那麼多的賓客和媒體,如果訂婚儀式上男女主角都不在場,越爺爺和倪奶奶怕是要丟老臉了。她怎麼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讓兩位老人難過。

  越澤凝視著她堅定而決絕的樣子,莫名地溫暖又窩心,他知道寧錦年雖然是她的噩夢,可她還是偏向於選擇他這一邊了。

  他勾起唇角,笑著拂拂她的臉:“當然不用親自去,我會派人去解決這件事的。你放心乖乖地和我訂婚,或許過不了幾個小時,他就被抓了。”

  倪珈吶吶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暗罵這該死的腹黑男,又調戲她!!!

  她不滿地瞪他,踮起腳尖,“啊嗚”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嘴唇上。

  他微微一縮,又好氣又好笑,摸著嘴唇咋舌:“你屬狗的啊?”

  “你管我?反正現在也不許反悔了。”

  倪珈第一次在他面前刁蠻又不講理的樣子,竟讓越澤十分受用,自顧自地笑開了。

  這時,休息室的門卻被人粗暴地推開,是宋妍兒。

  倪珈奇怪她怎麼這麼無禮,越澤也蹙了眉。

  宋妍兒面容緊張,顫聲道:“珈珈,莫允兒跟倪珞說什麼你上癮是因為在澳門的時候,寧錦年和她給你打過針。”

  倪珈的心陡然一沉,很久不想的畫面再次浮現,她幾乎是低吼:“倪珞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宋妍兒還很委屈,小明卻沖了進來,直接對越澤道:“聽醫院的人說,倪珞先生帶著槍把寧錦月綁走了。”

  倪珈一瞬間雙腿發軟,幾乎可以想象到倪珞要去干什麼了。

  她目光空洞,直直盯著宋妍兒:“為什麼莫允兒可以跟倪珞說上話?”

  宋妍兒被她這副表情嚇住,往後縮了縮,小聲道:“因為,因為莫允兒說她和倪珞姐弟一場,想和他說聲對不起。我就把手機……”

  倪珈已向門外沖去,要到門口卻剎住腳步,轉身大步走向宋妍兒,揚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蠢到害人!”

  宋妍兒臉頰通紅,盈滿了淚水,不吭聲。

  越澤亦是面色嚴峻,上來摟住倪珈往外走:“去找倪珞。”

  很快通過手機信號定位到了倪珞的位置,南城區工業園拆遷區某棟廢棄寫字樓。甚至通過熟識的刑警截取到了一段倪珞的手機通話。

  很響的風聲,呼嘯而過,很嘈雜,很空曠,寧錦月的尖叫十分的刺耳:“哥,你不要管我……”

  而倪珞的聲音被機器扭曲變化得有些嘶啞,

  “寧錦年,我知道你在附近,想找我們家報仇嗎?我先把寧錦月從樓頂扔下去怎……”

  後面戛然而止,來不及換車,婚宴用的加長車廂內一片寂靜。

  倪珈蜷在車後座,埋頭抱著自己,一動不動,沒有聲音,沒有動靜。

  從剛開始上車就是這樣。

  越澤抱著她,拿下頜抵著她的臉頰,也是無話。

  只要想起平日裡倪珈在倪珞面前那樣純粹開心的笑容,他便知道,她目前所擁有的家人裡,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弟弟。

  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靜而充滿希望的生活,會不會再次被打破,而這一次,或許支離破碎,再無修復的可能。

  倪珈現在心裡不知道是種什麼感覺,望不到邊的恐懼和無力。那段電話已經是半個小時前,寧錦年也有他的保鏢和槍手,如果他們先到了,倪珞該怎麼辦?

  他手上只有寧錦月一枚棋子,能夠安然無恙嗎?

  這種駭人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老天要開什麼玩笑?

  腦子裡又浮現出上輩子倉庫裡倪珞慘不忍睹的死狀,如果這輩子還是這樣……

  倪珈猛然渾身一顫,茫然不安時身體卻被人收緊,更深更緊地束在越澤懷裡,他的手臂很有力,懷抱也很溫暖,像是要給她傳遞力量一樣。

  她驀然心顫,還有阿澤。

  有阿澤在,一定會沒事的。

  她猛然抬頭,眼睛像小鹿一樣惶遽,抬手便緊緊箍住越澤的脖子,哽咽又無助地祈求:“救救倪珞,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他側頭緊貼著她冰涼的臉頰,用力摟住她單薄而不斷輕顫的身軀,凝重道:“我一定會的,一定會救他。”

  到達那座廢棄寫字樓的時候,樓底已經停了好幾輛黑色的車,倪珈心一沉,下車便往樓上跑。電梯已經不能用了,30多層高的樓只能走樓梯。

  阿明阿亮他們帶著槍一層層飛快先上去了,倪珈一開始還能跑得很快,可漸漸體力不支,雖然死撐著,心裡什麼都不想地竭力往上爬,但到了20層左右的時候,整個人高度緊張高度疲憊得幾乎沒了一絲力氣。

  腦子裡像燒著火,熱乎乎地嗡嗡,耳朵裡全是不知哪兒來的蟲子鳴叫,視線漸漸模糊,身體全都是酸的,像拿醋泡過。雙腿跟灌了鉛似的,雖是機械地一步步往上,卻沉重得異常艱難。

  越澤見她禮服全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頭發也濕了,臉上全是慘白的汗水,要抱她上樓。倪珈不肯,但越澤已經攔腰把她抱了起來,步履穩重地往上走。

  倪珈原還掙扎,越澤卻反而更緊地固定住她,道:“你這樣亂動,反而消耗體力,所以乖乖的,好嗎?”說完,竟然笑了笑,“負重拉練的,都習慣了。想早點兒上去,還不如我抱你。”

  被他驟然抱起來後,倪珈只覺劇烈運動驟停,臉頰和腦袋像是回血一樣更加發燙,心跳也愈發劇烈不穩,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喝進去了刀刃。

  她無力地伏在他的胸口,急速地喘著氣,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越澤的步調還是很快,一步兩台階,只是呼吸聲也漸漸沉重。

  倪珈抬起頭,就見他臉上有些潮紅,額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鬢角的碎發也被汗水打濕,一簇簇貼在額前。

  倪珈心裡溫溫的,摟住她的脖子,什麼也沒說,到了現在,其實很多事情都不用說了。

  到了頂樓,越澤把倪珈放下來,不動聲色地喘了一口氣,卻見倪珈並沒有一落地就往天台上跑,而是擰著眉站在一旁,像是等他緩一緩。

  他問:“怎麼了?”

  她默了一下,拉住他的手往外走:“等你啊。”

  倪珈和他並排,走出樓梯間上天台的時候,手狠狠緊了一下。

  天台上至少站了五六十個面無表情端著槍的男人,分為兩個陣營,一邊是阿明他們,而另一邊則是寧錦年,甚至,

  寧錦昊也來了??

  可倪珈此刻沒有心情管他,心思全懸在兩群人分界線上的倪珞身上。

  倪珞站在樓頂邊緣,一手握著槍,另一手則拉著寧錦月。頂樓拆了欄桿,格外滲人,寧錦月幾乎是一腳就可以墜落,早已嚇得面色慘白。

  樓層太高,沒了遮擋,天光亮得刺眼。

  倪珈艱難地看過去,就見倪珞穿著很漂亮的西裝,今天他姐姐訂婚,他當然要以最成熟最好看的形象示人。

  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快樂的神情,而是仇恨卻異常冷靜地看著寧錦年。直到倪珈出現,他似乎是余光裡看到了她,轉頭過來,瞬間一愣,便擰了眉像是很擔心的樣子,更多的是難過。

  倪珈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心疼她了,往前走了一步:

  “倪珞,我已經沒事了。你過來,好不好?”看他毫無防護措施地站在那裡,她心驚膽戰,生怕出什麼意外,他就這麼摔下去,然後再也看不見了。

  倪珞聽了她的話,臉上突然沒了什麼情緒,只是深深斂瞳,好一會兒才說:“倪珈,我想殺寧錦年,他也想殺我。有些事情,還是今天做個了斷。”

  倪珈見他這做了決定不回頭的表情,突然間情緒失控,憤怒地朝他吼:“誰要你做什麼了斷!!!!關你什麼事!!!”

  “是啊,從來就沒有關過我的事。”倪珞的眼神突然有些空茫,好像這樣渙散就能掩蓋掉眼睛裡痛苦的情緒,

  “我總是說要長大要懂事,要保護你,可是認真想想,我其實什麼也沒做。沒有主動去調查過和莫允兒寧錦年有關的任何事,就連她的真面目,都要你一番苦肉計我才能認清。而之後,沒有想過徹查家裡人,讓你和媽媽出了車禍,就連你最近的上癮,其實是寧錦年和莫允兒害的對不對?”

  他微微一笑:“我一直知道他們想要打擊我們家,卻從來都只是把想法停留在商業層面,沒有再更深去想。你以為我改變了,長大了,其實沒有,我還是以前那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弱者。”

  “你不是!”

  一切只是因為,你天生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即使再成熟再穩重,心裡也還是那麼干淨,從不會主動去把人想黑,總習慣性地認為別人即使使壞,也會光明正大。

  倪珈眼睛紅了,哽咽著咬牙切齒:

  “那都是以前的事,和現在沒關系了。”

  “可是和未來有關系。”倪珞沉了聲音,“寧中奇蔣娜他們已經受了制裁,寧氏的爺爺出於家族和道義,不會對寧錦年袖手旁觀,再說寧家也有自己的殘余勢力。這樣報復來報復去的,倪珈,你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安心嗎?”

  倪珈狠狠一怔,這些問題她當然都知道。

  她知道寧家的人每消減一個,往後再繼續消減的難度就越大。她甚至都考慮過越澤或許因為寧錦昊和寧爺爺的原因,不能真把寧錦年殺了。這些她都想過。可是,什麼時候,她的弟弟也看得這麼清楚了?也曉得要為她除後患了?

  她雖然欣慰至極,可此刻,她寧願以後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也不要倪珞現在充什麼好漢來替她解決問題。

  “所以你要怎麼解決?”

  倪珞扯了扯寧錦月,後者“啊”地尖聲嚇哭,卻一動不敢動。

  倪珞道:“姑媽的車是他們幾個動的手腳,他們害了媽媽和你,還給你注射毒藥,這筆賬,必須要血償。我只是拿寧錦月的命來賭寧錦年會救她。”

  倪珈一愣,忽然知道倪珞想干什麼了。

  果然,下一秒,倪珞笑了:“我只是想殺了寧錦年。可他死了,他身後這群的人,以後還是會一次一次地報復,所以殺人償命。我和他,一命換一命,從此了斷個干干淨淨。”

  “倪珞你瘋了!!!”倪珈幾乎要沖過去,卻怕倪珞突然開槍。

  這時,寧錦年冷著聲音怒吼著開口了:“倪珞,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放了寧錦月,這不關她的事。”

  倪珞已經不看倪珈,轉過頭去冷笑:“男人之間的事?你在澳門綁架倪珈差點兒找人侮辱還給她注射毒藥的時候,想過她只是個女生,這不關她的事嗎?”

  寧錦年梗住,臉色更差。

  寧錦昊則始終沉默不語,臉色除了冰冷就沒別的。他答應了爺爺,不能讓別人殺了寧錦年,但他也肯定不會對越澤和倪珞下手。

  這裡有他的人,有寧錦年的人,還有越澤的人,如果真的鬧得拼起來,估計全都死很慘。

  可是如果寧錦年真按倪珞說的,一命償一命,那他確實也不能插手,只能看著寧錦年去死。而且這樣回復爺爺,爺爺也不會說什麼。

  畢竟,這是規矩。

  倪珞並沒有什麼多的話要對寧錦年說,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越澤,說:“越澤哥,麻煩你照顧我姐姐。”

  說完,竟然都不看倪珈一眼,目光生生從倪珈驚愕的臉上錯過,又看向寧錦年了。

  倪珈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死死盯著倪珞,樓頂的風太大,吹得他的短發張牙舞爪的,她從來沒見過倪珞的神情會像此刻一樣肅穆而決絕:

  “錦昊哥,我一定要殺了寧錦年。我知道你們家為難,你們都要保護你們的家人,而我要保護我的。殺了他,以我抵命。有你作證,不管是你們家,還是寧錦年家,以後和寧家相關的人,都按規矩辦事,再不許禍害倪家。”

  寧錦昊盯著倪珞,默然地蹙了眉。

  倪珈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她看見倪珞左手有把寧錦月往地上推的趨勢,而右手則撥動了安全銷。

  她只覺前所未有的悲愴,卻喊不出聲來。

  把寧錦月推到地上,那他就失去了保護盾,只要他朝寧錦年開槍甚至只要有一個動作,那寧錦年的人就會齊齊開槍,瞄准他。

  和上輩子一樣......

  雖然阿明他們也會在這一瞬間朝他們開槍,可是混亂中,她的倪珞,誰還能救?

  倪珈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個點,伸著手想要撲過去抓倪珞,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扯住。

  “不要!!!”

  倪珈眼中盈滿淚水,世界全都是亮燦燦的模糊,銀光閃閃的,偏偏只有倪珞的臉格外的清晰,狂風把他的臉都吹白了,短發放肆地飛舞,像他此刻還張揚著的青春。

  天高地遠的安靜裡,淚水砸下來,沒有聽見槍響,卻看見了越澤的身影。

  越澤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倪珞身後,倪珞還未動作之前,他便緊緊握住倪珞的手,手指抵住扳機,倪珞竟摁不下去開不了槍。

  而下一秒,他一把扯住倪珞的手,狠戾往後一拖。

  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離開了邊緣。

  即使是對立面的人,也被這驚險的動作看得心驚肉跳。

  倒下的一瞬,寧錦年沖上來把寧錦月拉走了,而倪珈也撲上去死死抱住倪珞,不停把他往遠離邊緣靠近阿明他們的這邊拖。

  倪珞還在掙扎,倪珈卻直接一拳把他揮倒在地上,淚流滿面地爆吼:“你要是敢死,我和你一起跳下去!”

  倪珞的火氣瞬間熄滅得干干淨淨,愣愣盯著倪珈,不出一刻,眼睛紅了。

  倪珈後怕得渾身發顫,直接撲上去死死摟住倪珞的脖子,眼淚嘩嘩地流進他脖子裡,還想罵的狠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了。

  倪珞也摟住她,狠狠咬牙忍著,可眼淚還是一滴滴砸在倪珈光露的背上。

  越澤站起身,默默看她半晌,才回頭看寧錦年,道:

  “既然已經勢不兩立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倪珞說的很對,今天了結個干淨吧?畢竟,”他看了一眼寧錦月,“你在這世上也不是無牽無掛。就為了各自牽掛的人,按照規矩賭一場。”

  話音才落,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寧錦昊蹙了眉,阿明等人臉上也是少有的震驚,阿亮都沖去了越澤的跟前,想要說什麼,許是見了越澤的眼神,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只有寧錦月在呆呆地哆嗦,而倪珞和倪珈也沒明白,可倪珈從這些人的表情上察覺到了不對,再仰頭看越澤,卻只望見他的背影。

  他上樓的時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襯衫在樓頂的狂風中震動,勾出凌厲的稜角。

  今天是多雲,沒有太陽,可天光才是強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極,他高大堅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線虛化了邊緣,有些不真實。

  她剛要起身,卻見原蹲在地上安撫寧錦月的寧錦年也站了起來,臉色冷酷得幾乎和寧錦昊有一拼。

  他沉聲道:“規矩?你是說左輪手槍的俄羅斯輪盤嗎?”

  他的話很快吹散在風裡,但倪珈已經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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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越小澤把倪珈珈帶到了狼爺爺的面前,他才把小刺蝟放下,小刺蝟看了狼爺爺一眼,跐溜一下跑到了小狼的腿後邊躲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探出頭看著狼爺爺,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有點兒認生。

  小狼看了,心裡十分開心,這才對狼爺爺說:“爺爺,我想把她吃掉,可是我又捨不得,想天天見到她,怎麼辦呢?”

  狼爺爺瞇著眼睛,摸摸胡子,嘿嘿地笑:“想吃就一口吃掉啊,還想再見到她的話,拉便便出來好了。”

  小狼:⊙﹏⊙b……不要!!!

  小刺蝟“哇”的一聲哭出來,兩只短短的小手抱住小狼的腿,哇哇直哭:“不要……嗚嗚……我不要。”

  她個子小小一坨,短手緊緊摟著他的腿,哇哇哭得可傷心了,哭得直抽抽,軟乎乎的肚皮在他腿上蹭來蹭去的。

  小狼趕緊拿手爪上軟乎乎的肉墊摸摸她的頭,哄著:“乖,我們不聽他的,我不會吃你呢。”

  說完,又沖爺爺沒好氣地說:“你干嘛嚇唬她?”

  狼爺爺很委屈:“我只是開個玩笑嘛,沒想到她就哭了。”

  小刺蝟聽了,這才吧嗒吧嗒止了眼淚,拿小爪子擦擦淚水,抱住小狼一哽一咽著。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34 PM

☆、chapter 69

  倪珈眼中淚水未干,世界全都是亮燦燦的模糊,銀光閃閃的,偏偏只有越澤的臉格外的清晰,狂風把他的臉都吹白了,短發放肆地飛舞,像他此刻還張揚著的青春。

  他上樓的時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襯衫在樓頂的狂風中震動,勾出凌厲的稜角。

  今天是多雲,沒有太陽,可天光才是強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極,他高大堅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線虛化了邊緣,有些不真實。

  天高地遠的安靜裡,淚水砸下來。

  首先抗議的是倪珞。

  他從地上站起來,悲屈地喊了聲:“越澤哥,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越澤側身看他,到了這種關頭,他的語調竟然還是不緊不慢的,“我要解決的是我們家和寧家的事。至於珈珈,她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他頓了頓,“是未婚妻。保護她的責任,已經不在你那兒了。”

  倪珞竟被他這話駁得啞口。

  之前莫允兒說寧錦年一定會找越澤和倪珈復仇的,倪珞猜測訂婚儀式便是最好的目標。但他知道以越澤的思維,絕對會做到萬無一失的。

  他既然已經知道寧錦年可能再這座城,可能來傷害他的姐姐,他就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歡歡喜喜的。

  所以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才留了那段錄音,他只是去找寧錦昊想辦法,他知道寧錦昊絕正的個性,只要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他必定容忍不了寧錦年的。

  那段錄音完全只是他接到莫允兒電話後,一時的感觸和傷心,並沒有什麼臨終遺言的意思啊。他還要牽他姐姐走紅地毯的啊!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宋妍兒居然來了中式古宅,還把MP3帶給了倪珈,結果直接導致今天的一場混亂。

  倪珈坐在地上,僵硬地仰頭看著越澤,見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緩緩站起來,和他視線齊平。

  她一句話說不出,也都不想說,這些日子的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太了解他。

  她的阿澤,淡漠清淨,不喜歡麻煩,愛致命一擊,不喜拖泥帶水,來去總是無羈絆,卻異常地遵守規則。只是,骨子裡的執拗和心高氣傲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決定的事,不會再有反悔。

  為什麼直到這一刻她才懂他?她很想給他一個微笑,可根本笑不出來;而他並沒有等她,轉而看向寧錦年:

  “我把你父母送進監獄,執行死刑,你必然要纏著越家一輩子;而我,因為你的綁架和車禍,也必定要追殺你一輩子。既然只能活一個,就在今天做個了斷。”

  風聲裡,越澤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冽:

  “寧錦昊和其他人作證,這場賭局生死由命。不管誰死了,他的親人都不准再以復仇的名義去向活著的人尋仇。”

  擲地有聲。

  說完之後,半天竟沒人接話。

  寧錦月聽出了端倪,哀傷地拖著寧錦年的手臂大哭:“哥,你不要答應他,我們發誓離開這裡,不再尋仇就是了。你不要答應他。”

  寧錦年繃著臉,紋絲不動。

  她又沖越澤哭:“越澤哥,求求你不要和我哥拿命來賭,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

  “錦月!”寧錦年冷喝一聲,“不關你的事,不要插嘴。”

  寧錦月一怔,捂著嘴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寧錦年看著她,神色不明,他不想接受越澤的條件。可他很清楚,就算是今天逃走了,暗地裡生再多的事,越澤終究會抓到他。

  事到如今他失去一切,自認不怕死。可不放心不懂事又幼稚的妹妹,雖然這次她被抓後安然無恙,但下次就不好說了。

  想想這些天在外躲避,還時刻擔心妹妹的日子真的憋屈至極。不如賭一把。如果贏了,他殺了越澤,算給父母報了仇,還殺得光明正大,再無牽掛,也不會因此被尋仇;即使是輸了,換妹妹一命和一個安穩的未來也值得。

  媽媽一直都對他說,不管到哪裡都要照顧妹妹,到死也不能違背。

  寧錦年直視越澤,道:“好!”

  旁邊的人端來一張破桌子,放在高樓邊緣,又放了兩把散架的5彈巢左輪手槍在上面。

  按規則,最快把槍裝好的一方有資格決定誰先開槍。按數學上的概率,先開槍的人理論上要開三槍,中彈的概率是3/5,而後開槍的人只有2/5。

  可如果唯一的一枚子彈剛好在第二個或是第四個彈巢……

  寧錦昊走到兩人中間站定,其余人都是大氣不敢出,幾十雙眼睛全盯著這兩個男人。

  倪珈立在風中,沒有哭也沒有傷悲,只有雙腿條件反射地打顫。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開始想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考慮的問題。

  如果越澤不在了,如果失去了這個男人,她會怎麼樣?

  寧錦年精神高度集中著,額角已有涔涔的汗,倒是越澤,亙古不變的從容又淡定。

  寧錦昊瞟了兩人各一眼,冷靜道:“1。2。開始。”

  話音一落,立在懸崖邊上的越澤和寧錦年各自飛速開始□。樓頂上的冷風呼呼地吹,幾十人的天台上竟沒有一絲動靜,只有槍支裝配的聲音。

  倪珈看了一眼越澤的手,手指修長,倒弄著那些小鐵塊像是彈鋼琴,這樣的視覺沖擊叫她更加緊張。只一眼,就不敢看了,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的側臉。

  冷風從地面順著高樓吹上來,吹動他的襯衫呼呼作響。

  他低著頭,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緒。

  還是那麼出色的面容,鼻梁俊挺,唇角的弧度也無可挑剔。仍舊是疏離專注的,臉上沒掛一點兒情緒。

  時間只過了幾秒,於倪珈,是度日如年。

  她心急難耐,忍不住又看寧錦年,他蹙眉帶著很深的緊迫感,飛快裝著手裡的槍,已經撥開轉輪,准備往裡面裝子彈。

  倪珈心一揪,猛然看向越澤,卻見他已經抬起手中的槍,筆直對著寧錦年。

  倪珈狂跳不止的心髒陡然像是來了個急剎車。

  寧錦年迎著越澤手中的槍口,臉色微白。末了,把手中來不及安子彈的槍往桌子上一推,滑到邊緣墜落了。

  寧錦年難以置信:“不可能,從來沒人裝槍能快過我的。”

  越澤笑了,不以為意:“你想的太多了,想殺我,想替父母報仇,想救寧錦月,還想要重振寧家?可我只想了一件事,保護我的人。”

  越澤撥動了轉輪,食指往扳機上一扣,拇指一松,手槍在他手裡轉了個圈兒,遞給寧錦年。

  第一槍有子彈的概率是五分之一。

  寧錦年接過手槍,手指僵硬而凝重,卻沒有顫抖。緩緩地把手中的槍抬到了自己的太陽穴。寧錦月止了哭,驚恐地看著他。

  而倪珈咬著牙,心裡不斷地祈禱,一定要槍響,一定要槍響。

  寧錦年撥動扳機,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轉輪轉動一格,寂靜了。

  寧錦月直接癱軟在地上,而倪珈的腦筋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寧錦年逃過一劫,接下來就是越澤了。

  寧錦年不動聲色地穩穩吸了一口氣,把槍往桌面上一推,滑到越澤面前。

  越澤神情淡漠,不做停留,手中的槍就對准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槍有子彈的概率已經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或許就是這一槍……

  倪珈再也承受不住,朝他跑過去。她決定,若是真的槍聲響了,他墜落下去,她也要撲上去抱住他。

  可倪珞攔腰緊緊摟住了她,另一只手卻捂住了她的眼睛。視線被遮擋之前,她看見越澤手指扣動了。

  這次心底的悲痛和恐懼讓她連喊都喊不出聲,心髒真的停了跳動。可寂靜中傳來左輪轉動的聲音,再無其他。

  倪珈扯開倪珞的手,見越澤的手槍已經離開了頭部。

  現在的概率高達三分之一。

  越澤把槍扔給了寧錦年,重壓隨之轉到後者身上。這下,寧錦年的臉色更白,雖然緩慢但最終還是舉起了槍,執著地睜著眼睛,扣動扳機。

  又是一聲轉輪聲,倪珈的心狠狠地咯登了一下,為什麼他還是沒死!!!!心裡焦灼恐懼到幾乎放聲尖叫才能發洩。

  槍再次推到越澤面前,二分之一的概率。

  這下,眾人都沒有呼吸了,就是這一槍,要麼越澤死;要麼剩下最後一發,寧錦年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狠狠盯著越澤。

  他竟還是一副沉穩至極的模樣,和之前一樣,至始至終波瀾不驚。

  風吹著他的頭發囂張地亂舞,他深色的眼瞳裡沒有一點兒光亮,漆黑沉靜到令人膽寒,讓人奇怪這樣的從容和鎮靜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倪珈定定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像是放下了什麼,平靜地說:“倪珞。”

  “嗯?”

  “記得照顧奶奶和媽媽。”話音沒落,倪珈猛地掙開倪珞的懷抱,頭也不回地朝越澤奔跑過去。

  她撲到他背後,死死摟住了他的腰,用力之大,像是在擁抱她的整個生命。

  越澤始料未及,驟然被她這麼一撞,像是什麼東西狠狠撞進了心裡。

  她白皙的手臂環住他的胸膛,冰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背後,聲音很輕很軟,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釋然和安寧。

  就像,找到了歸處。

  她說:

  “阿澤,我們一起!”

  如果槍響了,如果你要墜落下去,我們一起。

  這一刻,她什麼都放下了。仇恨,苦楚,欣慰,冤屈,上輩子的記憶,這輩子的掙扎,一切的一切,她都放下了,拋諸腦後。

  今天是她的新生,這一刻是她的新生,她要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不管去哪裡,都不分離。

  越澤愣了半晌,心裡漸漸升起熨熱而滾燙的情緒。她這一刻的選擇,讓他覺得,這一輩子,總算無憾,總算完滿。

  他抬手握住胸前她的手臂,心裡輕輕地笑:傻丫頭,我怎麼捨得?

  他竟然笑容綻在唇角,抬起手槍,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裡,在寧錦年瘋狂怨毒又帶著詛咒的目光裡,扣動了扳機。

  天地間,一片寧靜,只有轉輪再次轉動了一格的聲音。

  阿明阿亮十幾個漢子頭一次後怕得腿腳發軟,當即便是一反常態地擊掌相慶熱烈擁抱,好些人甚至激動得紅了眼眶。

  倪珈仍是閉著眼睛,摟著他不放手,安靜地依偎在他的背後。心中情緒復雜得難以言表,欣喜,慶幸,溫暖,放松,再也說不清了。

  這樣安全而安心地靠在他背後,真好!涼風仍是呼啦啦地吹,倪珈閉眼聽著風聲,發自心底地彎起唇角。

  他的身體還是溫暖的,他還活著,真好!

  越澤一手把槍沿著桌面滑過去,一手把倪珈從背後扯過來,緊緊攬在懷裡,他摁著她的後腦勺,低頭靠近她的耳邊,只語調繾綣地說了一個字:“傻。”

  倪珈沒和他辯,專心像小狗一樣貪婪地吮嗅著他脖子上好聞的氣味,拿臉蹭了蹭他。

  他心思一動,嘴唇貼近她耳邊:“訂婚攪黃了,要不結婚吧?”

  倪珈一愣,求婚?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要知道他們兩個現在立在一群人奇怪的眼光裡,還站立在高樓的邊緣啊。

  太坑爹了。

  可誰叫他剛好就是她想嫁的男人呢?

  “好呀。”她快樂的聲音從他脖頸間溢出來。

  越澤會心一笑,這才看向寧錦年。

  與越澤這邊劫後余生的慶幸氣氛不同,寧錦年那邊全是愁雲慘霧,寧錦月完全嚇傻了,剩下只有一枚子彈,她哥哥必死無疑。

  寧錦年面色慘白,面對毫無疑問的死亡,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右手震顫地握起槍,卻像是拿著千斤的鐵,怎麼都抬不起來。

  他臉上大汗涔涔,遲疑了半晌,終於拿槍口對准太陽穴,隔了好一會兒,卻突然對越澤說:“我死了,就放過莫允兒吧?她跟著我,算是我對不起她。”

  越澤挑眉,沒回答。

  寧錦年也沒有逼問,又看向一旁臉色冰冷的寧錦昊,哽了一下:“昊,妹妹就麻煩你了。”

  寧錦昊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一旁泣不成聲的寧錦月撲上來,扯住他放聲大哭:“哥你別開槍,不要開槍。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要一個人。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寧錦年仍是槍口死死抵著太陽穴,一動不動,嘴唇卻劇烈地顫抖起來。

  寧錦月慌不擇路地跑到越澤跟前,淚水嘩嘩地流:“越澤哥,你放過我哥哥吧。規矩都是人定的啊?我和我哥都保證再不來找你們了,從此消失得干干淨淨。你就饒過他吧,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越澤無動於衷。

  寧錦月知道求不動他,又轉而拉住倪珈,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顫:“倪珈,對不起,以前做的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求求你,你跟越澤哥說說,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倪珈垂著眸,不做聲。

  寧錦月徹底絕望,停了半晌,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倪珈一怔,寧錦月已經揪住她的裙擺,卑微到極致地哭求:“我保證,我發誓,我們再不會來打擾你們,我們消失。倪珈,求求你,我爸媽都死了,要是沒有他,我……”

  “寧錦月你求什麼?”寧錦年大步上前,一把把寧錦月扯了起來,爆吼,“如果我活著,絕不可能放…….”

  “寧錦年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寧錦月尖吼著一巴掌揮到寧錦年臉上,狠狠一耳光把他甩開,隨即又轉身跪倒在倪珈腳下:

  “別聽他的。倪珈,你要真殺人,用我換我哥的命好不好?我爸媽只有他一個兒子,你殺了我,我來換他的命。不要殺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

  倪珈靜靜看著她,眼睛有點兒痛,不知為何,她竟然從寧錦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實他們兄妹的感情,不比倪珈和倪珞之間的少。

  這就是感同身受?

  倪珈俯身把寧錦月扶起來,淡淡地:“別哭了。”

  寧錦月止了哭泣,滿懷期望地看著她。倪珈輕摸她的臉,說出的話卻是:“寧錦月,你要保護你的哥哥,我也要保護我的弟弟。放過他,讓我的家人陷入危險。這種擔驚受怕,你難道不懂?”

  寧錦月哽住,眼裡臉上全是淚,仍是執著:“那我換他的命吧,倪珈,求求你了。”說著便沖去跳樓。

  寧錦昊對他的人使了個眼色,上來兩人迅速把寧錦月拉走,他又對寧錦年道:“妹妹我會幫你照顧的。”

  寧錦年再次抬起手槍,可到了最後關頭,怎麼都摁不下去扳機。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莫允兒下落不明,寧錦月也讓他擔心,還有他們一夜間倒掉的家族企業,一切的一切,他不甘心。

  他還想要東山再起的,怎麼會甘心!!!

  而越澤,害死了他的父母,此刻卻美人在懷,一如既往勝利者的姿態,仿佛藐視一切。對死亡的恐懼讓他發了瘋,突然拿手槍對准了越澤。

  越澤彼時正摟著倪珈,抬眸看見了他的動作變換,沒有絲毫躲閃的跡象,反倒是眼眸幽深,唇角邪肆地彎了彎。

  這種勢在必得而掌控一切的笑容,讓寧錦年脊背發涼,陡升一股驟寒之感,可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摁下了扳機。

  槍聲響徹天際,高高的天空仍是滿罩陰霾。

  寧錦昊手中的槍冒著裊裊的煙,而寧錦年額頭上一點鮮紅的洞,睜著眼睛,就那樣直直地向後倒去,身後是30樓高的深淵。

  “哥!!!”寧錦月厲聲尖叫著要撲過去,卻被人拉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寧錦年消失在天台上。

  世界回歸平靜,寧錦年被槍擊中墜落的一瞬間,徹底認輸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所有人都不會想到,

  越澤的槍裡,竟然沒有裝子彈。

  寧錦昊看著痛哭流涕的寧錦月,道:“錦年哥輸了,卻破壞規則要拿最後一枚子彈殺阿澤。我作為見證人,必須開槍。錦月,如果你心有怨恨要復仇,就來找我。”

  寧錦月捂著臉哭泣,什麼話也沒說,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倪珈聽了,這才知道剛才她背對著寧錦年,原來他要朝越澤開槍,心裡後怕,但更多的還是放松。

  結束了,終於,一切結束了。

  下樓後,倪珞是自己開車來的,還要開車回去。

  越澤和寧錦昊在一旁說了幾句話,才上車。

  倪珈想著剛才天台上的一切事情,有些恍然,總覺不太真實,問越澤:“你也是,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能這樣賭命啊。嚇死人了。”

  越澤把她攬在懷裡,彎彎唇角:“知道嗎,以前我玩這個,還從來沒輸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管轉輪轉得多快,我都聽得出來子彈卡在第幾個彈巢。”

  倪珈詫異,更加驚歎:“這麼神奇?就像尹天野不會在賭桌上輸一樣,這個輪盤就是你的百戰百勝?”

  越澤看她崇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擰她的臉:“算是吧。”

  倪珈歎完,又蹙眉:“可也有變數啊,如果子彈在前幾個彈巢,對手當然毫無准備地死了。如果像今天,在最後一顆。很可能引起對方的反彈,要是寧錦昊當時沒開槍,死的就是你。”

  “所以,”越澤笑,“我沒放子彈。”

  倪珈始料未及。

  越澤繼續:“以寧錦年驕傲不服氣的性格,肯定不會乖乖自殺。寧錦昊也知道他這種性格,而昊這人很古板,既然他是見證人,就必定不會讓寧錦年違規殺了我。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他的槍法。”

  倪珈暗歎,頭一次覺得,腹黑的男人真是迷死人了。

  只不過,他這樣守規則的人竟然耍這小心思,實在是讓她意外。

  越澤下句話便解釋了這個意外。

  “知道為什麼不放子彈嗎?”他更緊地把她摟在懷裡,斂了斂瞳,深深地說,“那一刻我算是理解了天野在澳門賭場的心情了。”

  “雖然有百分之百的勝算,卻害怕意外。再怎麼自信也擔心這種意外。萬一出了錯,萬一我死了,”他貼住她的臉,“怎麼捨得你?”

  她輕笑出聲,幸福滿滿地歪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清秀的鎖骨,一時心癢,忍不住湊過去“啊嗚”咬了一口。

  越澤心動,突然想起過不久她就是他的妻子,這個丫頭永遠都是他的。這種想法叫他莫名刺激。

  也不做解釋,就把她的身體放倒在座位上,倪珈知道他的意思,並未阻攔。

  越澤不做停留地除去了彼此的衣物,托住她細膩的露背,溫熱的唇舌毫不停頓地在她身體各處敏感點撩撥。過去的幾個月,他對她的身體已足夠熟悉。

  不出一會兒,倪珈的身體便起了反應。他又回到她的胸乳前,舌尖在她硬挺起來的粉紅上游移。唇舌濡濕,盡情地舔吻逡巡。

  倪珈燥熱難安,對他的渴望愈發明顯。她抱住他的頭,細指深入他的發間,小小地喚了聲:“阿澤。”

  他知道她想要,遂半跪起身,抬起她修長的腿,雙手握住了她的臀,將她貼近自己,以一種近乎放縱的動作挺入。

  她猛地顫抖了一下,想是不是經過了剛才的緊張,他需要發洩,動作比以往都霸道用力,可驟然的飽脹卻是緩解了心底的焦灼和空虛。

  密閉的空間裡,空氣似乎在急速升溫。

  “珈珈,等過幾個月,給我生個孩子吧。”

  倪珈勾著他的脖子,臉頰全是親熱出來的潮紅,聽了他這話,癟嘴:“那麼爛的求婚就想把我騙到手啦?”

  他微微一笑,更用力一挺。

  “嗚!”倪珈吃痛,擰他一把,見他還是笑,才可憐兮兮地說,“我都已經答應了能怎麼辦?那你用一場最美的婚禮來補償我好了。”

  “好。”他回答得既爽快又干脆。

  說完,又摟住她光潔的背,扶她起來。

  “啊!”這一動,埋在她體內的硬物又往裡面挺進了更多,像是貫穿了她的身體,要直抵她的心尖。

  心裡的渴求愈發強烈,她腰肢扭動了一下,乖乖地去配合他,每一個動作都深入內心。

  皮膚之間熱意的交換,來回的抽動摩挲,讓她很快有了感覺。她伏在他的肩膀上,體內的律動越來越強烈,身體漸漸緊繃起來,指甲狠狠掐進了他背後精斂的皮膚裡,痛快難忍,低靡而繾綣發出幾聲輕吟。

  熱度過後,她整個都癱軟在他肩上重重地喘氣。

  可他並沒有給她過多的時間休息,下一刻便把衣服扔在車內的地毯上,把她放倒在地上繼續。一路的高溫親熱,她被他折騰得奄奄一息。

  車停到酒店後,她躺在地毯上沒力氣再動,虧他居然精力好得很,慢裡斯條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給她收拾好,才抱上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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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最近妹紙們提出來的關於珈珈變了的問題,我想說一下,我原本打算的,就不是想把她寫成一個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暴強的女王。就像之前她在倪珞面前會親暱開心會撒嬌,現在越澤也是她能親近的人了。

  有人說珈珈最近變得很愚蠢很懦弱,但我更傾向用脆弱和放手這兩個詞。因為張蘭的車禍和前世記憶的重疊,她變得恐懼脆弱了,這是人之常情,她不是機器人,不可能永遠都是冷面堅強。而且,因為我最後幾章沒有再寫爭爭斗斗,而是側重描寫她和越澤的感情,所以她其實也沒什麼機會表演自己在對手面前的狀態,看上去就收勢了很多。

  由於篇幅的原因,我刪減了一些爭斗戲,很多都是一筆帶過了。雖然有點兒遺憾,但是我也並不覺得是不可調和的缺陷。因為比起塑造一個永遠堅強霸氣的女人,我覺得太累,更加傾向寫她漸漸敞開心扉,開始相信愛人,相信幸福,拋棄過去的一切,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人喜歡斗,有人喜歡安,不論如何,這就是我的想法啦,權當交流一下了。

  再就是,明天就是本文的最後一章了,沒人寫點兒長評麼,咳咳。看我性感的雙眼皮= =

  小狼越小澤覺得他爺爺太不靠譜了,於是帶著珈珈要離開。

  狼爺爺忙說:“等一下!”然後就把小刺蝟拎過來,搗鼓搗鼓,系上了一個花花的蝴蝶結。

  倪珈珈對著鏡子看了一下,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像一包糖果。

  狼爺爺說:“你叼著她頭頂的帶子就好啦,要不然總是含著她,嘗到了味道又不能吃下去,太考驗你了。”

  小狼不滿:“哼,我就是喜歡含著她。”說著,低頭看小刺蝟。小刺蝟懂他的意思,立刻乖乖躺倒,露出粉粉嫩嫩的肚皮。

  小狼含她起來,這才叼她出去。

  春風吹著小刺蝟頭上的蝴蝶結亂飛,在小狼的臉上蹭來蹭去的。小刺蝟擔心他怕癢,趕緊抬起小爪子把蝴蝶結抓起來,又張開短短的小爪,抱住小狼的臉,好安全哇!她又拿臉蹭蹭他的臉,蓬蓬松松的,好溫暖呀。

  “小狼,”她脆生生地說,“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小狼彎彎嘴,還是含著她,沒說話。

  小刺蝟貼著他的臉閉了一會兒眼睛,突然抬頭,盯著他漆黑的眼珠,喜滋滋道:“你不是想吃我嗎?我想到你一個辦法啦!”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50 PM

☆、chapter 70

  從某種程度上說,訂婚儀式並沒有破壞。因為狡猾的身體硬朗的越爺爺“突然”某種病發了(大家推測他是開心過度的),然後被孝順的“孫子和准孫媳”送去了醫院。訂婚儀式就這麼波瀾不驚地取消了。

  很快傳來消息,越爺爺身體無恙,倒是一對准新人為了讓老人家早日達成夙願,不訂婚,改結婚了。

  這下各個家族的媽媽小姐們徹底失望,而爸爸哥哥們則想著要送多少錢的厚禮。

  越爺爺是最開心的,找了好幾個大仙來算日子,終於選出陰歷的黃道吉日,就在一個月後。

  倪珈拿到那張黃黃的算命紙時,並沒什麼特別的感觸,只是對了一下陽歷,便笑起來:“呀,這剛好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越澤一愣,按理說,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偷偷摸摸地在撿剩菜,不可能分心注意到他的。

  倪珈拿著日歷湊到他跟前:“你看呀,這是爺爺舉辦綠色地球慈善晚宴的日子,沒想到竟然過去整整一年了。”

  她盯著日歷,喜滋滋的,“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以後是結婚紀念日,哇,真巧。哈哈。”

  越澤笑了,以前的那些相遇,她不需要知道。

  那些不怎麼平等光彩的交集,讓它消失吧。他只希望以後的每一天,她都能像此刻這般,笑得開開心心的,像童年的孩子。

  “不過,越澤同學,”某人近來不僅特話多,還特不好伺候,特愛欺負某人,她斜眼睨他,“少了一個紀念日,你就少送我一份禮物,真是便宜你了。”

  他挽住她的細腰,把她拉到跟前來,誘哄著:“那麼喜歡紀念日嗎?嗯,我幫你想想。除了結婚和第一次見面,應該還有,第一次表白,公開交往,當然,”他低頭將唇貼在她的耳側,聲音不無蠱惑,“還有第一次做/愛。”

  倪珈被他這調調弄得耳根發燙,心跳加速。

  他笑:“這麼多,夠不夠了?”

  倪珈埋頭在他懷裡,輕聲笑開。

  婚禮的准備工作有專業的婚慶公司打理,倪珈並不需要操心。剩下的一個月,她都安心在家陪奶奶,奶奶自出院又得知張蘭還能繼續治療的消息後,整個人精神了些,也比之前隨和了很多。

  許是得知珈珈車禍的那一刻,受的打擊太大,奶奶這下完全變了個人,對女兒孫子都是親切有加。搞得倪珞特不習慣,一見她就道:“奶奶您別沖我笑,我心裡發毛。”結果是自然少不了挨倪珈的飛腳。

  在家的日子除了開始創作新劇本,還偶爾和章嵐導演商討《蝴蝶》拍攝過程中需要進一步修改潤色的問題。這幾月來,《蝴蝶》已經拍到中段,男女主角是現在如日中天的熒幕情侶龍祈和旋暮。

  倪珈對旋暮的演技十分信任,完全相信她可以把以前的那個自己演繹出來。

  她也曾去探過班,正好演的是女主還沒有交換身份前的那段。大一新生軍訓,旋暮穿著迷彩服,坐在地上跟著一群同學唱軍歌,笑靨如花的臉上青春飛揚。

  倪珈恍惚記得,那時候的她,確實就是這樣光彩照人的。心裡不免唏噓,卻更慶幸,還好她以後的日子都會是這樣,陽光燦爛。

  對了,宋妍兒演女二號,她原本是想競爭演女主的角色,但章嵐認為宋妍兒的演繹張力不及旋暮好,反倒是默默覺得,她的氣質挺像女二號的。在這一點上,倪珈只能說章嵐導演的想法和她十分契合。

  宋妍兒在片場見到倪珈的時候,些許吃驚。因為宋家的公司和房子都收了回來,不久前倪可帶著宋妍兒從倪家的西洋樓搬回宋家去了。

  倪珈並沒有給她打招呼,但宋妍兒一見到她,就立刻跑過來給她道歉,眼睛裡滿是愧疚,說當時只是看見了錄音,以為是留給倪珈的很重要的,所以才帶過去了訂婚的酒店。

  倪珈淡淡聽完她長篇大論的道歉,幾乎是連討厭都懶得討厭了,漫不經心地道,以後各自保持距離,不要再相交見面了。說完這話,她不理宋妍兒委屈的眼神,就離開了。她搬去宋家,她搬去越家,以後交集會少很多。

  倪珈離開的時候想,再寫劇本時,要添一個附加條件,不許宋妍兒出演。

  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個時候,醫院傳來了好消息,媽媽醒了。

  直到這一刻,倪珈才覺得,這個婚禮,是真正的幸福的開始。

  結婚的這天,越家院子的大草地上,人群熙熙攘攘。

  婚禮是在露天舉行的,主儀式地上用歐式的石膏柱子搭建了一個雪白的婚禮台,頂端是潔白微垂的紗簾,背景是幾萬朵紅玫瑰組成的花牆。

  而台子前邊,除了台階的地方讓出一塊空曠,兩邊的白色橫梁上懸著幾千條銀白色亮片串成的簾子,清風浮動,微醺的陽光跳躍著,折射出一世界的燦爛。

  台下鋪著大紅的地毯,毯子上刺繡的鮮花肆意綻放。

  紅毯兩邊擺放著數十排的白色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別著鮮紅的玫瑰。這個區域是雙方親近的家屬朋友坐的。

  紅毯兩旁五步一花柱,香檳玫瑰吐露芬芳,花柱間則拉著金色銀色的絲線,將紅毯和就坐區隔離開來。

  紅毯延伸到就坐區的盡頭,轉了方向,通往新娘將出現的方向。

  而以這條垂直的紅毯為界,另一方的草地則擺放著成千把白椅子,每把椅子上都系著五顏六色的氫氣球。

  微風裡,椅背上湧動的氣球像是可愛的小動物在蹦蹦跳跳。

  等到賓客都入場後,越澤才出現在了婚禮台上。

  他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氣宇軒昂,望著紅毯的盡頭,俊朗的眉宇間是掩藏不住的期望。倪家的車准時准點地沿著大路開了進來,停在紅毯邊。

  現場的古典樂隊開始拉奏婚禮進行曲,瞬間,幾千人的草地上一片安靜,只有悠揚綿長的幸福音樂。

  越澤望著那裡,暗笑自己竟莫名緊張了。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倪珞,今天的某人打扮得十分正式又不失帥氣,他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朝車裡面伸著微微勾住的手臂。

  很快,一只帶著潔白蕾絲鏤空花邊手套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下一秒,在所有人的目光裡,新娘子倪珈身披潔白的婚紗,從車裡走了出來。

  很美的新娘,美得像是童話裡的公主,她唇角含著淡淡的笑,剎那間,讓陽光都失去了色彩。

  跳跳和糖糖兩個小家伙穿著小西裝小婚紗,慢嘟嘟地跟在後邊拖著長長的裙擺當花童。

  倪珞帶著倪珈緩緩走上紅地毯,手心裡緊張地冒了汗。倪珈看他一眼,小聲地輕笑:“又不是你結婚,緊張什麼?”

  倪珞心裡一點兒美好情緒全讓她打破,別扭地說:“我擔心你脾氣不好,不是賢妻良母,別嫁人了被揍。”

  “這個時候想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踢你嗎?”倪珈微笑著咬牙。

  倪珞笑:“果然脾氣不好。”

  倪珈輕輕挑眉:“有你做靠山,婆家人哪敢欺負我呀,是吧?”

  倪珞稍稍一愣,勾起一邊的唇角,露出好看的白牙,笑:“那是。”

  紅毯轉了彎,兩人都不說話了。

  台上的越澤靜靜地立著,就那樣看著他美麗的新娘,捧著一束百合,款款而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染著一抹淡淡的紅暈。雪白的頭紗迎風招搖,和陽光一起,襯得她的小臉格外白皙。

  她向他走來,目光毫不躲避地直直凝在越澤身上,清黑的眼眸裡全是期盼。

  越澤的心溫柔得要溢出水來,看她越走越近,緩緩來到台前,仰著瑩潤的小臉,沖他默契地微笑著,漂亮的眼睛裡盛著一世界的陽光。

  倪珞深深吸了一口氣,牽住她的手,交到越澤手中,只說一句:“越澤哥,我姐交給你了。”

  越澤點了一下頭,緊緊握住倪珈的小手,仿佛握著全世界。

  倪珈也覺心跳加速,只是,一抬眼卻開了個小差。小明同學立在越澤身後不遠處,正開心地沖她笑著。辛苦他了,一年來,他終於練好了笑容,不再嚇人了。

  “越澤先生,你願意娶倪珈小姐為妻子,照顧她,愛護她,無論貧窮富有,疾病健康,都相敬相愛,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嗎?”

  “我願意。”

  “倪珈小姐,你願意嫁給越澤先生為妻子,照顧他,愛護他,無論貧窮富有,疾病健康,都相敬相愛,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嗎?”

  “我願意。”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

  越澤勾住倪珈的腰,把她帶到懷裡,俯身吻上她的唇。

  一吻定婚。

  倪珈婚後的日子和婚前相比,其實沒有太多的變化,照例還是上學寫劇本,只不過換了一個住處。越澤工作很忙,和以前一樣,陪她的時間並不多。好在兩人都有各自喜歡的工作,相處方式便是如此。平時各忙各的,碰到一起就倍加親暱。

  越澤父母早逝,家族裡其他人也不住在一處,偌大的房子裡就只有爺爺和一幫傭人。倪珈沒有婆媳問題要處理,傭人也不敢給她找麻煩,就連爺爺都天天跟著她屁股後邊跑。

  越澤在家的時候,越澤寵她;越澤不在的時候,爺爺都聽她的。

  在越家,倪珈簡直就成了女王。

  偶爾沒有課程,也不需要趕劇本的時候,她就在家裡陪爺爺玩,陪爺爺看美國動畫片啄木鳥,兩祖孫看得哈哈大笑,還陪爺爺去小菜園裡種菜捉蟲。

  但爺爺最喜歡的還是網上的偷菜。

  倪珈就拿本子給爺爺記著他QQ好友果菜成熟的時間,每天提醒他提前五分鍾去偷。

  有一次,倪珈無意間看見爺爺的對話框裡,有一條“倪瑾同學”發來的信息:“越熙乙,你再敢偷我的茄子,我就裝病把珈珈騙回來一個月。”

  接下來的對話是:

  “留言有記錄的,我可以截圖給珈珈丫頭看。”

  “截圖?是什麼?”

  “下次叫珞珞教你。”

  倪珈風中凌亂,覺得節操碎了。

  晚上她把這事告訴越澤,一個人咯咯笑了好半天。越澤早已習慣老人家的各種二,對此並不是特別感興趣,而是專心致志地解倪珈衣服上的紐扣。

  倪珈這天穿著一件中國風的小衫,是傳統的球形小扣,解起來特費勁。

  心急吃不到熱乎肉肉的某人不滿了:“以後不許穿這種衣服。”

  “為什麼不許穿?”倪珈嘟嘴,白他一眼,“再說,你現在想干嘛?馬上要下去吃晚飯了,不許動歪心思動手動腳。”

  越澤不以為然地挑眉:“自己老婆,怎麼會是歪心思?”

  倪珈懶得跟他辯,轉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扯回來。他眉心緊鎖,盯著她衣襟上的紐扣,像盯著難解的數據分析圖,半晌,摸著下巴說:“這衣服這麼小,你是怎麼鑽進去的?”

  鑽?他是從哪裡找了個這麼奇葩的詞。

  他搖頭:“衣服設計不合理,中看不中用,鑽起來肯定很費勁。你眼光還真是不行。”

  居然藐視她的審美,倪珈不同意了:“是你笨,哪有鑽,直接解開扣子就好了。”

  “哦。”某人賤賤地挑眉,明顯不相信且興趣盡失的樣子,往外走,“去吃飯吧。”

  倪珈恨不得一腳踹死他,嚷:“這扣子真的很好解啊。你看。”

  越澤回頭,就見她急乎乎把一排扣子都拉開了,胸前的潔白格外誘人。

  “我看到了。”越澤毫不客氣把她撲倒。

  倪珈:“哎,你,唔~~~”

  結婚三個月後,倪珈沒有懷孕的跡象,雖說三個月太短,並沒什麼不正常。但倪珈心裡隱約不安了,不可自抑地擔心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越澤很快察覺到了異樣。

  在生理安全期的時候,她倒是規規矩矩的;可一到疑似排卵的那段日子,小女人就像是到了發情期的小貓,一見越澤就往他身上纏,各種翻滾。

  他並非不喜歡她的主動,卻擔心她是不是心裡藏著什麼事,所以出門前特意叮囑了家裡的女傭。果然沒幾天就發現了扔掉的驗孕棒。

  越澤望著上面漸漸淡去的一條線,頓時後悔訂婚那天車後座上溫存時失控跟她說的話。只怕給她造成壓力了。只怕她當時嘴上不應,其實心裡已經應了,並把這件事當做了對他的承諾。

  越澤真恨不得抽死自己。

  極輕極緩地走進臥室,裡面只開了一盞台燈,倪珈蜷在床上,呆呆地睜著眼睛,寂靜又無聲,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是失落的。

  他心一疼,可下一秒她看見了他,立刻便換了笑顏,從床上坐起來,擁著被子望他:“阿澤你回來啦?”

  “嗯。”他沒什麼興致,臉色不太好,扔下外衣松了領帶就往床上倒,把頭悶在她的胸前,不說話。

  倪珈愣住了。說實話,結婚這麼久,不,應該是自從認識他,就沒見過他這樣無力而沮喪的樣子。她忐忑地輕輕摸他的頭,柔聲問:“怎麼了?”

  他還是不抬頭,聲音悶悶的,有些疲憊和失意:“工作上遇到了很多煩心事,覺得好累。”

  倪珈心裡一扯,抱住他的頭,低頭挨住他,試探著問:“要不要找什麼方式放松一下?”

  他把所有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倦怠而漫長地歎了一口氣:“好想出去散心,不要看見那些做不好事情的混蛋,就我們兩個人。”

  倪珈為他難過了,哄他:“剛好學校要放假了,我們出去度假散心好不好?”

  “嗯。”他躺在她懷裡,似乎放松地闔上了眼睛,心裡卻靜靜地笑,傻瓜上鉤了。想帶她出去散心,可突然提起,一定會讓她猜測他許是發現了什麼,所以還是讓她說好了。

  目的地選在了威尼斯。

  原因是越澤記得在澳門的時候,倪珈說過要參加離島上的威尼斯嘉年華游行,可那時她天天都在睡覺,錯過了。而剛好這個時候,威尼斯有正統的假面嘉年華。

  她結婚之後整個人輕松了很多,像是忘性極快的孩子,坐在威尼斯穿梭的小船上,望著水上各式的假面游行隊伍,拉著他樂呵呵的。

  她挑了一個銀色的鳳尾假面戴上,說自己是心地善良的,卻給他戴了一張黑色的,說他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越澤揪著她的脖子,把她拎到跟前:“有人這麼說自己男人的嗎?”

  倪珈縮著脖子,咯咯直笑不解釋。

  越澤看陽光落在她的銀色假面上,波光璀璨,她盛滿笑意的眼睛奪目得不像話,戴著假面的臉頰也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撩人風姿。

  他微微一笑,把她拉到嘴邊,輕輕地說:“還是珈珈最好,不開心的時候陪著我,我都忘記為什麼來散心了。”

  疑似撒嬌的語氣是要撩死人啊!

  倪珈紅著臉抿唇偷笑,這種於他是獨一無二的感覺,真的太美好:“只要你喜歡,以後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

  “那我們以後每三個月出游一次吧。”某人見機插話。

  “好啊。”倪珈呵呵答應,走上船才發現似乎哪裡不對。

  越澤還在自言自語:“那下下個月後,我們去維也納。”

  倪珈擰著眉,糾結了一會兒,小聲道:“萬一,要是有小寶寶了怎麼辦?”

  越澤終於等到她說這句話,很自然地說:“應該不會那麼快吧。聽人說,好像都是兩到三年的,而且我們還年輕,不需要那麼早要小孩。”

  倪珈一愣,吶吶道:“可是你不是說……”

  “我認真想了一下,”越澤有模有樣的,“你的事業才剛起步,而越家馬上要開始max power的項目,近幾年都會很忙。我們兩個的相處都嫌時間不夠,我可不希望再多幾個小屁孩跟我搶你的時間。”

  倪珈忍不住笑,癟嘴:“哪有人吃小孩的醋的?真羞人。”

  話這麼說,心裡卻是甜蜜蜜的。

  越澤目的達到了,把她摟得更緊,在她脖子上蹭蹭:“好不容易經歷了那麼多事,總算是可以平靜安寧下來,當然想和你多過幾年二人世界了。就我們兩個。別讓別人來搗亂,小孩兒也不行,先等著。”

  倪珈只知他表面淡漠實際霸道,卻也沒想到他的醋勁兒和占有欲這麼強,這樣的發現讓她覺得刺激又開心,哪裡還想要那麼早生小孩?

  越澤回家之後,把越家上下連帶爺爺和家庭醫生都交代了個遍,如果倪珈問起什麼,必須回答說認識的人都是結婚兩三年後才懷的小孩,有的甚至更晚。廚房的飲食調理也不動聲色地進行了。當然,這是後話。

  從威尼斯回國,越澤先帶著倪珈去G市的軍區看一個朋友,那朋友十分開心,又一起驅車去D市和另外幾個朋友聚會。

  汽車經過某條街道的時候,倪珈趴在窗邊,突然就看見了莫允兒。寧錦年死後,倪珈還是放了她。對於這對無錢無勢,容貌都不再的母女,連殺都沒有必要。

  一開始沒怎麼認出,可莫允兒臉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太過明顯。

  她站在路邊似乎在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卻遮不住格外消瘦疲憊的容顏。

  倪珈想起上次回門去家裡,聽見姑媽打電話,好像是派人在找莫墨和莫允兒。估計倪珈小時候經歷過的逃難,馬上要降臨在她身上了。也不知她這樣的站台營生能維持多久。

  莫允兒見紅燈前停了這輛車,晃動著腰肢要走來,結果卻看見後車窗旁沒什麼表情的倪珈,整個人都狠狠怔了一下,面色慘白。奇怪的是,除了震驚,並沒有別的類似憤怒的情緒。

  下一刻,綠燈亮,汽車開走了。

  倪珈迎著風,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倚在越澤懷裡,把這件事徹底拋在身後。

  一群年輕人聚在會所裡面聊天玩游戲,中途電話不斷地響,每個人都說:“三少帶著老婆來了,快來快來。”結果沒一會兒的時間,人越來越多。

  見了倪珈,都是祝賀和有度的贊美,稍微越距的玩笑打趣什麼的都沒有,所以倪珈還是覺得挺自在的。

  出乎意料的是,後來柳飛飛也來了,還是挽著孫哲的手來的,那一副坐下就狂親到甜蜜死的樣子真是……讓人汗顏。

  有人笑著鬧:“兩個人都忒不要臉,湊齊了。”

  很快,柳飛飛蹦到偶像跟前,亮著眼睛十分欣喜地匯報:“珈珈姐,我哥不干黑道了哦,都專心打理三葉公司和柳氏。我最近好乖的,都認真拍戲,而且和孫哲哥談戀愛了。其實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呢,不過是異地。”

  倪珈片刻前還在想你這崇拜大姐頭的目光是怎麼回事,這刻又差點兒嗆水,異地的不一起長大能叫青梅竹馬?

  柳飛飛拉住倪珈的手,喋喋不休:“這次是真的哦,我和孫哲哥都要訂婚了。等我滿了歲數就結婚。本來想請你當伴娘的,可是你竟然先結婚了,那就只有請錦月了。”

  倪珈這下才來了興致,立刻問:“寧錦月最近在干什麼?”

  “真偏心!”柳飛飛癟嘴,但還是毫不在乎地說,“她跟著那個沒表情的男人在學小提琴,真古怪。不過她變了好多,沒以前那麼討厭了。以前我們是一對互相討厭的朋友,現在是互相喜歡的朋友。”

  倪珈微微松了一口氣,有寧錦昊帶著,相信寧錦月不會歪到哪裡去。

  倪珈笑:“等你以後結婚,一定要給我發請帖哦。”

  “那是當然啦,”柳飛飛很開心,又說,“對了,珈珈姐,你寫的那個《蝴蝶》前天上映了,我去看過,超好看,把我感動得都哭了。”

  倪珈這才想起章嵐給她發短信通知的確實是前天上映,但她在國外並沒有看到,玩得太開心就把這事兒忘了。

  她很久不想以前的事,現在對這部電影其實沒有什麼期待了,也不打算去看,可一旁的越澤聽進去了。

  回B市的第一天晚上,越澤忍不住以加班的名義出門,去尹家名下的電影院直接要了一間,獨自一人看著熒幕上的光影流轉,有微笑,有靜默。

  他知道這個故事其實是她,而這一次,她的噩夢完完全全沒有一絲遺漏地展現在他面前。

  他回去的時候並不晚,但她似乎是旅途勞累,早早地就睡下了。還是右側蜷縮的姿勢,睡顏寧靜,唇角掛著淡淡滿足的笑。

  他洗了澡上床,從她背後摟住她的腰,頭挨著她的脖子,自上而下和她一樣的姿勢貼合在一起。

  她感受到熟悉的懷抱,小手攀住他的手臂,半夢半醒地輕輕喚了聲:“阿澤。”便又微笑著睡去。

  他知道她的睡夢是香甜的,也知道她婚後愜意安寧的幸福笑容是真的。

  他在她如玉的脖頸間印下一個吻,這才闔眼睡去,憐惜地慶幸著,還好她再不會有噩夢了。

  沒過多久,秦景生下了小天天,倪珈和越澤去尹家探望。

  倪珈對小孩子很感興趣,和跳跳糖糖一起,三個腦袋趴在搖籃前逗表情淡定的小天天。

  秦景因為是第二次生小孩,恢復得很快,見到倪珈就開始跟她討論電影的事,說是看了《蝴蝶》很驚歎。倪珈笑:“那是導演拍的好。”

  秦景認為劇本也是很重要的,兩人又開始計劃下一次合作了。

  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倪珈走去客廳,就看見越澤正坐在地毯上陪跳跳和糖糖玩積木,他漂亮的眼睛裡含著柔柔的笑意。

  倪珈雖然知道他暫時不想要小孩,但也忍不住想,他看著自己的孩子時,會不會也是這般柔情得迷死人。

  倪珈於是偷偷摸摸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問題。

  結果那天晚上,越澤回家,就見倪珈擰著眉,微微嘟著嘴,有些難過的樣子。

  他坐過去,把她的臉掰過來,她卻執拗地垂眸不看他。

  “怎麼了?”

  她撲閃撲閃睫毛,癟著嘴,哀哀地問:“阿澤,你上次說不想要小孩子,是真的吧?沒有騙我的吧?”

  “是啊。”他微微一笑,眼睛裡滿是憐惜。

  他知道她今天去了醫院,看到她沮喪的這一刻,就猜到了大概。孩子麼,還有很多種醫療方法的,再不濟,便去領養,各個國家一個,像聯合國一樣多熱鬧。

  他以為她會輕松點兒,沒想她小嘴愈發委屈地撅了起來:“可是我肚子裡面有小寶寶了怎麼辦?”

  越澤驀然一愣,半晌後,幾乎狂喜道:“這麼好的事,當然生下來啊。”

  “可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嗎?”

  肚子裡的小孩子會聽到的啊,會以為他不是個好爸爸的啊!!!!

  某人差點兒暴跳:“哪個混蛋說我不喜歡小孩?”

  倪珈怨怨看他:“你。”

  “我是胡說八道的。”樂上了天的男人已經毫無節操可言,“我最喜歡小孩,最喜歡了。”

  倪珈懷孕的消息很快眾人皆知。

  秦景把她的孕期各種書籍經驗本和營養師醫生都介紹給了倪珈,而張蘭也短暫地搬過來越家,天天都親自給倪珈做好吃的。

  張蘭這一來吧,和她越來越親的倪奶奶不樂意了,反正越家院子大,她非常別扭地在QQ上和越爺爺抱怨後,被爺爺請了過來。

  倪珞雖然不住這兒,但媽媽和奶奶都過來照顧懷孕了的倪珈,他也時常過來蹭飯吃。

  這下家裡就十分熱鬧了。

  爺爺和奶奶愛斗嘴,倪珞和倪珈愛斗嘴。張蘭媽媽最受歡迎,夾在兩對冤家之間左右為難。但媽媽明顯最喜歡越澤,只要他一回家,爺爺奶奶和倪珞全都規規矩矩的。只有倪珈一個人敢對他蹬鼻子上臉頤指氣使。

  媽媽看著女兒傲嬌地幸福著,心裡多開心啊。

  只不過媽媽有一點兒為難的是,這個女婿也太喜歡她女兒了,在家裡都時時刻刻牽著手,走哪兒牽到哪兒,就跟執著的小狼一樣,走哪兒把珈珈刺蝟叼到哪兒。

  這也不算什麼,關鍵是動不動手就往她腰上摸,媽媽擔心了,看這幅樣子,到了晚上應該是不知道節制的吧。

  哎喲,萬一驚動了肚子裡的小寶寶可怎麼是好啊?

  媽媽把倪珈拉到一邊,吞吞吐吐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倪珈很囧,跟媽媽討論懷孕時能不能親熱這種事,不要太刺激了。

  倪珈岔開話題:“今天去檢查,醫生說是小男孩呢。”

  到了晚上,倪珈窩在越澤懷裡,輕笑著跟他講了媽媽的擔心,越澤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完才輕緩地把倪珈翻過身來坐在自己身上,托著她的臀,緩緩地起伏。

  一番甜膩的溫存後,倪珈趴在他懷裡,臉頰潮紅,呼著氣呢喃:“說起來,本來想生個女兒的。”

  “為什麼?”他垂眸看她,眸色繾綣,“我和兒子保護你不好嗎?”

  倪珈搖搖頭:“想先生個女兒,以後再生兒子,就是一對姐弟啦。”

  越澤輕抬眉梢,拂著她鬢角汗濕的碎發,卻笑了:“還是先兒子後女兒,讓哥哥保護妹妹吧。”

  倪珈一怔,眨眨眼睛愣了愣,瞬間明白了他的愛,她半闔上眼,含著笑,軟軟糯糯地“嗯”了一聲:“讓哥哥保護妹妹。”

  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和感動,她喃喃自語:“真好,和你一起,會越來越好。”話音未落,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兒子的小名叫來來。”

  越家的小孩,兒子小名來來,女兒小名好好,越來越好,啊哈!

  五個月後,越家的第一個小寶貝來來出生,兩年後,果真又迎來了女兒好好。

  來來自打從娘胎裡出來,就和他爹一個德行,除了出生的那一聲“哇”,至今長到兩歲,一聲都沒哭過。表情永遠是漠漠的淡定,愈長大就和越澤愈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拿越澤小時候的照片對比,根本就是一模一樣。人像,氣質更像。

  但女兒好好則充分體現了“外甥多像舅”的真理,長相和倪珈一樣,可因為倪珈和倪珞像,所以……

  還是那句話,人像,氣質更像。

  好好歪在搖籃裡掰著柔軟的小粗腿,咬腳丫子的二貨樣子簡直是囧囧有神,和倪珞有得一拼。且她特喜歡舅舅,一見倪珞就囧囧傻傻地笑。

  倪珈不滿,好幾次罵倪珞:“別把我女兒帶二了。”

  等到斷奶了要吃米粉的時候吧,誰喂她都不吃,就連倪珈來喂,好好也是囧臉,搖頭晃腦地躲避小勺子。非要越澤親自喂她,才乖乖啊嗚一大口。

  倪珈氣得咬牙,簡直和倪珞一模一樣啊有木有!

  不過,看著越澤抬著小碗小勺子喂女兒吃米粉的樣子,實在是太溫馨有愛。

  來來和他爸一樣愛看書愛思考,最愛玩數獨解環拼板類的智力游戲;而好好這個不像她爸也不像她媽的小呆二,每日的樂趣就是往粑粑麻麻和咯咯的身上爬。

  很多時候,來來一臉淡定,盤腿坐在地上嚴肅思考著數獨積木,而好好小小一個軟嘟嘟站都站不穩,總揮舞著小短手抬著小粗腿往哥哥身上蹭,把他的頭發抓成雞窩。

  尹家的跳跳特喜歡好好,每次來都要抱她玩,一看見好好往來來的方向,快抓到她哥哥的時候,跳跳就跑過去把好好抱起來,走到地毯的另一邊放下。

  好好也不哭,烏溜溜的眼睛盯著跳跳看上好一會兒,又繼續往哥哥的方向爬。跳跳就蹲在一旁看著,看到她快抓到來來了,又把她抱回去。

  周而復始,可以玩上整整一下午。

  越澤特有孩子緣,來來和好好都喜歡粑粑。越澤回家第一件事,必定是看他的三個寶貝。來來會迎過去,淡定地抱住粑粑的腿;好好則手腳並用,咕咚咕咚地往粑粑的方向爬,爬到一半,就被走過來的越澤拎進懷裡。

  不管工作再忙,他都會陪倪珈陪孩子玩一個小時,再把他們送入夢鄉。看著越澤低頭親吻呼呼大睡掛著鼻涕泡泡的兩個寶貝,倪珈才恍然發覺,這一刻的他,孩子們面前的他,不再是那個淡漠凌厲的年輕人,而成了一位醇厚溫暖的父親。

  倪珈猜測,或許是幼年失去父母,現在的越澤更加珍惜和倪珈和寶寶們的相處。就這樣珍惜,珍惜了很多個不知不覺悄悄流逝的年歲。

  一家四口每隔幾天便會出去散步。

  第一年,越澤抱著好好,倪珈牽著來來。

  第二年,來來跟在越澤腳邊,小短腿跑得飛快,而倪珈牽著好好。

  第三年,來來牽著好好在前邊走,越澤牽著倪珈跟著後面,一家人就這樣走過花開葉落,季節變換,光陰流轉。

  來來五歲半上小學的那個秋天,一家人在晚飯後照例出去散步。上幼兒園的好好還是被哥哥牽著走在前邊,嫩聲嫩氣地問:“咯咯,小學裡好玩嗎?有沒有幼兒園裡那麼多的滑梯和跳跳床。”

  來來像訓導老師:“沒有,但是小學裡有很多的老師和同學,還有很多書。”

  好好細小的眉毛揪成了一團,搖頭不懂:“咯咯,你在說什麼呀?”

  來來:……

  好好又歡樂地嚷:“咯咯,你不要去小學啊,你等我一起再去。”

  來來抬抬眉梢,和他爸一樣的標志性動作:“為什麼?”

  好好往身後看了一眼,見粑粑摟著麻麻咬耳朵講悄悄話,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壞粑粑在勾引麻麻說再生一個小孩。

  好好回頭,揚起小臉,糯糯地說:“拉拉她搶我的橡皮,我就拍了她一下,她這個好哭鬼,就告老師,害我被麻麻說了。要是你在的話,拉拉就不會搶我的橡皮。”

  來來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好吧,以後上學,我送你去。”好好歡歡喜喜地拍手,可下一秒,來來一本正經地搖頭:“但是,拍人是不對的,又不是拍皮球。而且,不是每個小朋友都像我,可以給你拍。”

  好好討好地吐吐舌頭:“我知道啦,再不拍了。”

  經過冰淇淋店,兩個不怕冷的小家伙都要吃冰淇淋。

  站在櫃台前,倪珈就見來來仰著頭,烏黑的眼珠盯著越澤,道:“粑粑,我們班有個小女孩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她怎麼辦?”

  倪珈忍著笑,聽越澤回答。

  “喜歡一個人要說出來,不喜歡一個人更要說出來。”越澤的聲音清潤溫和,帶著一點兒沉靜,“不喜歡,就不要對她好;只能對喜歡的人好。這是公平。”

  倪珈一愣,是啊,所以這麼多年,他從來沒多看過別的女人一眼,所以他始終對她一生如一日的好。

  不喜歡就不要對她好,不然只會讓人誤解讓人越陷越深;只能對喜歡的好,因為對不喜歡的人好,會讓喜歡的人傷心,不公平。

  可是,這樣深奧的話,小孩子聽得懂嗎?

  倪珈剛想著要不要跟兒子解釋一下,沒想到兒子認認真真地點點頭:“知道了,粑粑。”

  倪珈:⊙﹏⊙b

  這對父子果然一直是心靈交流。

  好好先拿了冰淇淋,一眼看見店外有賣氫氣球的經過,花花綠綠的色彩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拉著倪珈就往外面走。

  倪珈給她買了兩個系在她手腕上,好好還不滿意,小腿蹦著跳著:“我咯咯也要呢,我咯咯也要呢。”

  倪珈笑:“媽媽當然知道啦,小傻瓜。”

  倪珈拿了兩個氣球,一轉身,看見越澤帶著來來走出冰淇淋店。開門的瞬間,冷風吹過,把來來脖子上的圍巾吹散了。

  來來手裡端著冰淇淋和勺子,很別扭地搗鼓,差點兒圍著背後的圍巾轉圈圈。

  越澤似乎說了什麼,來來停下來,揚起小臉定定看著爸爸。

  越澤沒有蹲下,而是傾下/身子,低頭整理兒子脖子上的小圍巾。

  男人淺灰色的風衣和黑白色的圍巾在深秋微涼的風裡飛舞,卻是最美的色彩。

  倪珈手裡牽著女兒,看著越澤和兒子,想起剛才他在她耳畔的低語,心中一漾。又見他直起身,摸著兒子的頭走來。抬頭的瞬間,他自然而然地對她一笑,會心的幸福。

  倪珈唇角彎彎,她的世界,完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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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刺蝟倪珈珈說:“你先把我放下來。”

  小狼越小澤於是把她穩穩地放在地上。

  小刺蝟抬起小爪子,搗鼓搗鼓,把身上的蝴蝶結拆了下來。猶豫了一下,臉有點兒紅,但還是麻利地把刺蝟殼脫了下來。這下,就只剩粉粉嫩嫩軟嘟嘟的一小團了。

  小狼盯著她,眼睛漆黑,問:“你不要你的刺了嗎?”

  “嗯,不要了。”小刺蝟仰頭看他,“這樣你就可以我把含進嘴裡啦。”

  小狼心一動,小心翼翼地把小刺蝟含在嘴裡,她軟軟嫩嫩的,還甜絲絲的,像是含著一種好吃的糖果。小狼心裡真開心,咕噥著說:“呀,我真的吃到了哦。”

  小刺蝟依偎在他的嘴裡,覺得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全。

  他含著她走了一會兒,又讓她出來,爬到他的嘴邊。小刺蝟伸出小爪,抱住他的臉頰,整個身體都淹沒在小狼蓬松又溫暖的毛發裡。

  好開心呀。

  她爬來爬去,又爬到小狼的耳朵邊,黏黏地說:“小狼,因為你,我把我的刺都丟掉了。你以後要對我好,要好好保護我哦。”

  小狼點頭:“嗯。一定會的。”

  小刺蝟又開心地在他身上滾了幾圈,到後來又有點兒累了,於是又爬到小狼的嘴裡,讓他含著,乖乖地進入夢鄉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53 PM

☆、番外之澤珈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倪珈和張蘭媽媽一起,擠到奶奶房間的大床上聊天。

    奶奶年輕時爺爺就病逝,幾十年來都是一個人睡覺,哪里和家人睡過。僅有的幾次,也是小時候的倪珞特愛哭鬧,張蘭拿他沒辦法,只好丟給奶奶。

    說起來,小倪珞在奶奶懷裏就不哭不鬧的,但奶奶估計他那是被她嚇的。

    張蘭睡在中間,倪珈抱著她,不知為何想起小時候,冬天的晚上好冷,她總是手腳冰涼地凍醒來。班上有女孩說,晚上睡覺媽媽會用雙腿夾住她的小腳丫,可暖和了。

    那時候,她回家了,卻沒有敢跟莫墨說,因為她的床上總是有人。

    不過,此刻倪珈抱著媽媽,有現在,有未來,夠了。她暖暖地歎道:“好可惜,不該那麼早結婚的。我應該多和媽媽睡幾次,把以前的都補回來。”

    “你這孩子,要嫁人了,卻反而越來越像小孩兒。”張蘭戳戳她的額頭,心裏滿滿的全是甜蜜。

    其實,出車禍的時候,雖然心裏無比的遺憾,心痛不能再補償女兒,可她的選擇毫不後悔。只要能保護她,她甘願獻出生命。

    而且,女兒還有奶奶,有弟弟,有越澤,她很放心。

    但意外的清醒是老天的眷顧,醒來之後,婆婆溫和了,兒子懂事了,女兒也黏她了。現在她心裏全部都是感恩。剩下的日子,她要好好照顧家裏每一個人。這樣的生活,想想都是幸福啊。

    “就是。”倪珈撅嘴,“媽,乾脆你搬過去和我住吧。反正阿澤家裏除了爺爺也沒有別的長輩。”

    張蘭忍不住笑:“傻丫頭說什麼話?”

    倪珈還要抗議,奶奶不許了:“不行,你們年輕人過自己的生活,我們老年人玩我們的。你媽媽要是走了,誰陪我啊。”

    倪珈無奈:“那我只好把我媽讓給您了,您可要對我媽好點兒。”

    三人笑成一團,倪珈忽然想到了什麼,問:“對了媽媽,你見過阿澤的父母嗎?”

    “見過。阿澤長得像他媽媽,但是氣質卻像他爸爸。那對夫婦,是很好的人啊。”張蘭說到此處,微微歎了一口氣,“阿澤的爸爸很帥氣,比那時候的電影明星還好看,而且很有風度,人也和善,當時,好多富家千金都喜歡他。”

    “那你有沒有心動?”倪珈湊趣。

    張蘭拍她:“我怎麼會認識他?還不是嫁了你爸之後的事。阿澤的媽媽是個藝術美人,當時很新潮地學攝影,長得像仙女兒一樣,又特別愛笑,臉上的小酒窩特可愛。”

    “那寧錦年的媽媽呢?”倪珈追問,“她是不是喜歡阿澤的爸爸?”

    “小丫頭真八卦。”奶奶笑駡著。

    倪珈吐吐舌頭。

    張蘭又笑:“是啊,她是蔣家的獨女,是千金小姐,從來沒有過得不順心的事。她個性又豪爽,主動追了阿澤爸爸好些年,鬧得人盡皆知,滿城風雨。結果還不是單相思。”

    倪珈不太舒服地皺眉:“得不到的,也不能這樣毀滅啊。真是喪心病狂。”

    張蘭默了一會兒,說:“或許還有別的因緣也不知道。說起來,當年出那件事的時候,消息傳回來,所有家族都震驚了。越家的叔伯阿姨,舅舅姑父什麼的,全部親戚都跑去找人。據說是,慘不忍睹。就連幾個小孩的屍體也是面目全非,分辨不出。”

    “一個個做了好些天的DNA鑒定,才把阿澤的爸爸媽媽帶回來。”張蘭越說越沉重,“阿澤的奶奶就是那時候接受不了打擊,心臟病發沒了。家裏人四處找阿澤,沒想到二個月後,他自己回來了。4000多公里,也不知道他一個小孩是怎麼找到回家的路的。身無分文,想必一路吃的苦”

    倪珈眼眶酸了,放開媽媽,讓自己平躺,努力狠狠眨了幾下眼睛。

    張蘭歎:“以前很活潑的小男孩,在那之後,再不說話。連心理醫生都拿他沒辦法,後來也不知他怎麼就熬過來了。”

    一直沉默的奶奶這時才說:“所以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你們兩個都是受過傷的孩子。要徹底敞開心扉,很難。可是只要走到了這一步,你們的世界,別人就再也參與不了。”

    倪珈默然,是啊,愛本來就是互相安撫,互相暖傷口的過程。只有足夠親近才會讓對方看見自己的傷。

    他們的傷痛不會朝任何人再開放,只有彼此知曉,只有彼此瞭解,只有彼此殘缺的靈魂能剛好契合成圓滿。這是其他人都插不進來的精神世界。

    這麼一想,以前的傷痛,反而成了他們未來幸福的保障。

    倪珈在黑暗中含著眼淚,微微一笑:“奶奶,媽媽,你們放心,我和他已經,很好很好了。就是英文裏說的那個,soulmate,靈魂伴侶。”

    第二天醒來,張蘭已經早早起床去忙了,化妝師禮服師各路人馬都準備就緒。倪珈慢吞吞地起床,還問奶奶:“對了,我媽媽以前那個樣子,爸爸是怎麼看上她的?奶奶你也沒反對?”

    “說你媽壞話,當心我告訴她。”奶奶瞪她一眼,才道,“你爸爸這個人做事很有主見,我看你媽雖然小門小戶的,但面善,就沒阻擾。而且說起來,你媽媽雖然沒有女強人的風範,可她也從來沒有害人的心思,也特護家。不像有的媳婦,成天把婆家的東西往外搬。至於以前對你不好,也主要是她和莫允兒18年感情太深,一時半會兒回不過來。”

    倪珈笑笑:“我就知道,她這叫,傻人有傻福。”

    倪珈走出房間坐在餐桌前慢慢吞吞吃早餐,就見倪珞竟然西裝筆挺全副武裝了,她很是詫異地看他一眼:“你這麼積極幹嘛?”

    倪珞一副又要被她惹暴躁的表情:“你自己結婚都這麼拖遝,真是服了你這笨女人了。”

    “皇帝不急急太監。”倪珈咬牙,“那麼希望把我趕出去啊?”

    “是,眼不見心不煩。”倪珞一把扯著她往樓上走,塞進化粧室,對所有等候的人下命令,“趕緊的,把她整成新娘子。”

    眾人圍著倪珈化妝,夾睫毛,做頭飾,各種搗鼓了近一個小時,倪珈看著鏡子裏的新娘,終於完美了。

    各路人馬紛紛退出去。

    倪珞推門進去的一剎那,就見倪珈一襲雪白的婚紗,背身站在落地鏡子前,金燦燦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將她籠罩在一片淺金色的光暈裏,像是來自天空的天使。

    他心裏溫暖,卻有些酸酸的,好像還沒來得及和她多相處一段時間,好像之前都只是吵吵鬧鬧,這麼快,她就要嫁人了。

    如果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多好。

    透過鏡子,他看見她頭紗下美麗的臉龐,正看著他,唇角含著笑意,和輕紗一樣溫柔。

    他會心一笑,只要她幸福就好。

    她是越家的媳婦,也是倪家的女兒。不管過多久,他這裏,都是她的娘家,是她的靠山。

    “倪珈,你今天很漂亮。”他走過去,像大哥哥一樣,整理了一下她的頭紗。

    倪珈抿唇:“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媽媽和奶奶,反正家那麼近,我會經常回來監督的。表現不好,小心我踢你。”

    “知道啦。”他這次沒和她鬥嘴,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說,“時間到了。”

    倪珈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倪珞也不動聲色吸了口氣,緩緩傾身,一手摟住倪珈的腰,一手彎到她膝蓋後邊,把她公主抱起來。

    她比他想像中的輕很多,倪珞知道是前段時間解除藥物依賴時瘦的,心裏有點兒疼,嘴上卻切了一聲:“真重,你這幾天吃了多少東西?”

    倪珈不滿,捶了他一下。

    他卻笑了:“以後要乖乖記得吃飯哦。”末了,又有些自嘲地加了一句,“不過,有越澤哥在,我應該是不用擔心的。”

    倪珈心裏莫名有點兒酸,扯扯嘴角,說不出話來。

    媽媽和奶奶已經先去婚禮場地,家裏很安靜,西裝革履的倪珞就這樣抱著一襲白紗的倪珈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一路無話,抱她上了車。

    車內的雙胞胎花童,跳跳和糖糖,歪著頭看著這一對大人雙胞胎,眼睛眨眨,雙手拍拍:“啊,新娘新娘好漂亮。”

    倪珞摸摸他們兩個小傢伙的頭,看著穿著小西裝小婚紗的兩枚小豆丁擠在一起,心裏又是一窒,突然有些羨慕他們。

    倪珞轉頭看倪珈,沒來由地笑:“我十歲生日的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莫名其妙就頭疼,嚇得媽媽找醫生看了好久。”

    倪珈一愣,腦子裏什麼也沒想,卻吶吶地說:“十歲生日,我跑下小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撞到頭,昏迷了好久。”

    “我就說嘛。”倪珞很興奮,笑開了,又捏著下巴,輕輕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啊,對了。”他立刻道,“我高中的時候跳高摔斷了手”

    “左手對不對?”倪珈瞬間打斷他的話,眼睛裏星光閃閃。

    “是。”兩人一下子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條一條細數過去那麼多年可能有過的心靈感應,好像這樣,他們其實就是一起長大的,從來沒有錯過之前的18年。

    汽車駛入越家的大院,兩人的對話也默契地停了下來。各自含著傷感又欣慰的笑容,各自沉醉著。

    倪珞先下車,回頭朝她伸手,他細碎的發間全是金燦燦的晨曦,他笑:“我們是有心靈感應的,所以以後,要讓我感受到你的幸福哦!”

    倪珈仰頭微笑,搭上他的手臂:“好啊!”

    #

    結婚第一年

    倪珈結婚之後,在學校受到的待遇不一樣了。

    和以前相比,喜歡她的人更加喜歡她,不喜歡她的人更加不喜歡她。可再也沒有類似姚菲那樣的黑了,據說黑的都轉成了恐懼。

    大家都是消息靈通的人,曾經一度以為倪珈車禍後再也不會再出現。沒想到,寧家垮了,宋家沒了,倪可醒了,宋妍兒退學了,莫允兒失蹤了,寧錦年死了。

    而,倪珈,嫁給了“幕後黑手”的越澤。

    有人在莫允兒失蹤之後還見過她,說是毀了容,做著下賤的勾當,混得很慘。這個消息一傳回來,大家看著倪珈的眼神明顯就多了幾份忌憚。

    說是只要是惹了倪珈不爽的人,就不會有好果子吃。看莫允兒那副慘樣,再看宋妍兒都受不了倪珈的冷臉退學了。想想人家有個心狠又有資本狠的老公,還是不惹為妙。

    忌憚是忌憚,更多的是嫉妒。

    人都是如此,自己看得到得不到的特權,便會痛駡抨擊,以其為恥;可心裏又暗盼能夠得到這種特權。

    倪珈倒沒放在心上,除了上專業課,其他馬哲之類的課程一概不學,窩在家裏寫劇本,陪著秦景跑片場,或是陪爺爺。

    越澤工作不太清閒,所以平時陪她的時候也不多,這樣反而讓彼此更加珍惜每天相見的時刻。結婚好幾個月,兩人甚至連一句稍重的話都沒有。

    越澤在她面前脾氣特好,自然不會給她擺臉色,倪珈每天也開開心心,歡歡喜喜地像兔子。可是吧,自從某人出乎意料之外地懷孕之後,脾氣見長了。

    受災面積之大,波及越澤,媽媽,弟弟,甚至爺爺奶奶。

    大家都知道她身體不好,懷孕辛苦,全把她當女王伺候著,可某個叫倪珞的小嘍囉不太自覺。

    所以,倪珈傍晚下樓,看見倪珞又跑來她家蹭飯吃。不僅蹭飯,還吃媽媽專門給她做的消暑綠豆沙沙,瞬間臉就黑了。

    走過去,話也不多說一句,一腳就往倪珞身上踹:

    “又偷吃我的東西!”

    囂張的氣勢簡直就是惡毒公主。

    倪珞被她踢飛,還抱著綠豆沙沙滿屋子竄:“某人要注意胎教啊。”

    倪珈暴躁:“誰讓你們把他只貪吃的傢伙放進來的?”

    張蘭早就見識她越來越強烈的孕期荷爾蒙反應,渾身一抖,立刻追著倪珞趕:“你給我停下來。”

    爺爺和奶奶也趕緊的,乖乖放下越澤買給倪珈的蛋糕,起身:“我們都去幫你打珞珞。”

    倪珈還在氣呼呼,越澤趕緊上前摟住她往房裏帶:“珈珈乖,會嚇到小寶寶的。”

    “你是說我很凶,小寶寶不會喜歡我嗎?”某人瞪他。

    越澤嚴肅:“誰說的?揍他。”

    倪珈鼓著嘴,坐進房裏,一聲不吭吃掉越澤給她端來的豆沙沙,情緒突然變好了。

    她又想起自己剛才把家裏攪得一團亂,立馬有些愧疚地往越澤懷裏拱拱,討好著說:“阿澤,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應那麼強烈,最近總是想發脾氣。”

    越澤溫柔摸摸她的頭:“我知道。這都是正常反應,偶爾發洩一下對心情也好。”

    “發洩?”某人有不開心了,臉色瞬間陰暗,“我只是鬧鬧小脾氣,至於到了‘發洩’這種程度嗎?你想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發洩嗎?”

    越澤:

    女王,我錯了!

    倪珈一晚上黑著臉不理他,默默睡覺。

    越澤習慣摟著她睡,她也不給。可不摟她,他又睡不著。只能可憐巴巴靜靜等到身旁的人鼻息安穩了,才輕手輕腳地環住她的腰。

    摟自己老婆睡覺都這麼艱難,越澤真是生平頭一次體會到生活的艱辛。

    他溫熱的手心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著她肚子裏另一個安穩睡眠的生命,好像世界在懷。

    真好,他闔上眼,沉沉睡去。

    可半夜裏,懷裏的人突然一動,就嗚嗚踢他:“阿澤,阿澤。”

    越澤立刻驚醒,以為她做噩夢,剛要安慰,卻見她可憐兮兮看著他:“腳抽筋了,好痛,嗚。”

    他趕緊起身,托住她的小腳緩緩幫她揉捏,又不免好奇,問:“做夢了嗎?”

    倪珈咿咿呀呀,抽著氣說:“嗯。”然後不說話了。

    “做的什麼夢?”

    倪珈有點兒囧:“數錢”

    越澤沒忍住噗嗤一聲笑:“所以,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腳’抽筋?”

    倪珈不滿,踢了一下他的手掌,卻更深地感受到他手心的力度和熱度。熨燙的感覺從他手心傳入她的腳心,一點點彌漫心尖。

    她剛要說什麼,卻陡然感覺到肚子裏的小寶寶踢了她一下。倪珈一愣,全身僵硬不動了,越澤以為她不舒服,稍稍緊張問:“怎麼了?”

    倪珈不做聲,又細細等待了一會兒,又是一下,似乎她都幻想聽到“咚”的一聲。

    她趕緊抓住越澤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聲說:“阿澤,寶寶在踢我。”

    越澤莫名瞬間有些忐忑,被她抓著手,摁在她柔軟的腹部,等待了半刻,很漫長的安靜後,手心傳來小傢伙短促而有力的一踢。接下來,又有兩三下,就好像她肚子裏的寶寶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溫度,所以撲騰地給他回應。

    越澤安靜著,好一會兒,等寶寶似乎也累呼呼地睡去了,才微微一笑:“寶貝乖乖的,不要讓媽媽難受哦。”

    倪珈一愣,低頭,有點兒赧然:“阿澤,我再也不亂發脾氣了。”

    越澤笑:“沒關係。”

    倪珈愣愣的:“為什麼?”

    越澤又笑:“因為是你啊。”

    倪珈心中一暖,最近真的荷爾蒙作怪,脾氣不好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因為你是越澤愛的倪珈啊!

    當然,某人說話不算話,接下來的日子裏還是被荷爾蒙打敗,接二連三地發脾氣。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全家人都愛她。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54 PM

☆、番外之澤珈和小包子

    到了懷孕後期,珈珈常常睡不著,有時就鑽去媽媽房間和媽媽睡在一起講話。問她以前懷雙胞胎的時候,是不是更辛苦。

    張蘭笑:“那個年代的人,哪有什麼苦不苦的。”

    倪珈:

    一點兒不煽情,媽你太不會聊天了。

    倪珈憂心地歎:“媽媽,我之前吃了太多的藥,雖然懷孕的時候,斷了大半年,可還是擔心會影響小孩。會不會身體或其他方面有什麼問題?”

    張蘭又笑:“我以前還擔心過雙胞胎搶營養,有一個會特別傻呢,不過還不是什麼問題也沒有。”

    倪珈:

    哪里沒問題了?你看倪珞那個傻樣!

    倪珈跟她聊不下去了,踏著拖鞋回房間,躡手躡腳地窩進被子裏。才乖乖躺好,越澤就睜開了眼睛,安然看著,把她攬進懷裏。

    倪珈抱歉地往他懷裏中拱啊拱,嗡嗡的:“怎麼醒了?”

    “不知道。”他閉眼微笑。

    他確實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她在身邊,才能睡得安穩。

    倪珈仰起小臉看他:“阿澤,雖然每次孕檢都沒問題,可是,我還是擔心,怎麼辦?”

    越澤又睜眼,瞳仁像黑曜石一般清亮,卻問:“記不記得,我們的婚禮誓詞?”

    “記得,照顧他,愛護他,無論貧窮富有,疾病健康,都相親相愛,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她乖乖地背誦。

    他湊過去,鼻翼蹭蹭她的鼻尖:“對我們的寶寶,也是這樣。所以,別擔心了,好嗎?”

    是啊,就是這樣的啊。

    她微微笑:“嗯。”

    可等到來來出生之後,倪珈還是不可避免地擔心了。因為來來實在是太乖了,除了離開麻麻肚子時的一聲哇哇,再也沒哭過,永遠都是十分淡定地看著你。

    倪珈擔心他或許情感交流或者疼痛感覺啥的有問題,專門趁越澤不在的時候,好幾次偷偷擰他的臉,把他揉成各種形狀。

    可面對暴力的麻麻,來來一直都是極度無語地看著她,偏偏就是不哭不鬧。還一副我很乖我不會給粑粑告狀的樣子。

    等到越澤回來,倪珈就會很安分,很心虛地獻寶一樣把來來小豆丁抱給越澤,一副笑嘻嘻“我很乖我沒有欺負你兒子”的表情,嘿嘿地說:

    “現在該你玩了。”

    越澤通常都會把來來放在地毯上,和他面對面坐著,逗他玩。

    來來則會依依呀呀和他說著人類聽不懂的語言。這個時候,倪珈又覺得,兒子好像是正常的。

    等到後來生了女兒好好之後,倪珈發現,好好這個樣子才是小孩兒應該有的狀態撒。肚子餓了,尿尿了,沒人陪她玩了……各種都能讓她嚎啕大哭,分N種不同的哭法。鬧得越家上下一片生機勃勃。

    倪珈就對越澤說:“你看你看,正常的孩子應該是像好好那樣的,我還是覺得來來太冷靜了,不像小孩子,我在想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她說這話的時候,越澤正在親吻她的耳朵挑逗她,聽了,便笑:“我覺得挺正常的啊,來來像我,所以很乖;但好好像你,所以才那麼囂張,專門欺負人。”

    “喂,越澤,你找……唔……”

    他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吻得天旋地轉之後,才笑:

    “你要是都不滿意,那再多生幾個吧,到你滿意為止,我都好好配合你,好不好?”

    “……”

    即使如此,等到來來過了四歲後,某人還是背著越澤,偷偷帶著他去做了測試。拿到結果之後,倪珈震驚了,抱著來來狠狠親了幾口。

    來來早就習慣他媽媽的各種異常舉動,十分淡定地拿小爪揉了揉臉。

    倪珈回去後,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跟越澤懺悔,說她不是好媽媽,不該帶兒子去做測試,可懺悔一句話後,立刻兩眼放金光把結果給越澤看。

    越澤看了之後,也愣了好一會兒,但並未多做考慮,就把結果扔進了碎紙機,說:“就當不知道吧。”

    倪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雞啄米地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啦,也不想給他套什麼壓力或光環。之前只是擔心他有什麼弱點,所以才……”

    “我知道的,現在你終於放心了?”越澤笑了,幾乎是無可奈何。

    話說她真以為他沒撞見這個神奇的媽媽各種揉捏兒子,就為了讓他稍微有點兒表情。

    這件事就這麼放下了,倪珈心裏不僅安心,還美滋滋的。某人一得瑟,就時不時地跟越澤炫耀:“一定是我太聰明了,來來遺傳的我。”

    越澤斟酌了半刻,提出異議:“這個問題,我覺得有待商榷。”

    倪珈抗議:“難道遺傳的你啊?”

    “啊,對,就是這句話。”

    倪珈一腳踹他。剛好那天要回家去看媽媽,於是她咚咚咚回倪家,正好,倪珞那麼笨,可以從他身上找點兒安慰。

    倪珈進門見倪珞正在吃早餐,坐過去就笑呵呵地:“倪珞,我突然在想,你那麼笨,一定是我以前把你的營養都吸過來了,真是對不起啊。現在智商比你高那麼多,我好愧疚。”

    倪珞叼著麵包片,眉心跳了跳,大早晨的跑過來,就特地為了侮辱他的智商???

    倪珞盯她看了片刻,問:“真有這種吸取智商的說法?”

    其實沒有。

    可倪珈見他好像上當的樣子,忍不住逗他玩:“是啊。你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笨了吧,哈哈,因為我太聰明了。”

    倪珞看她哈哈笑完,才淡定地吐出一句:“媽媽給我測過智商,159。所以,倪珈,是我對不起你,難怪你這麼笨。”

    倪珈:……

    倪珈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做“非君子”,說不贏就動手。一腳把倪珞踢飛。

    她還是不甘心,憤憤地看張蘭:“媽,你怎麼這樣?竟然給自己小孩測智商?這麼做母親,真是太不人道了。”

    張蘭面露愧疚,不好意思地說:“主要是珞珞小時候太呆了,我怕他是個傻子……”

    倪珈一口水噴出來,捧腹大笑。

    倪珞則一臉灰,咬牙:“那又怎麼樣?反正我是159,沒看見我這幾年學習速度那麼快嗎?笨蛋的是倪珈,以後我就把你的電話標籤改成笨女人了。”

    倪珈沒意見,把手機裏倪珞的名字改成了“二弟”。

    #

    比起倪珈,其實越澤更有孩子緣。

    來來從小就比較冷靜,到哪兒都是一副小大人的狀態,陪麻麻一起逛街時,居然還會學著粑粑的樣子幫麻麻拎包。

    倪珈雖然知道小來來一直都很窩心,但她更希望他偶爾也能撒嬌黏自己,可他永遠都是很淡定的樣子。只有見到越澤的時候,才會一臉仰望的表情,揪著粑粑的風衣,跟在後面,小短腿噠噠噠噠地跑。

    倪珈只能感慨自己或許沒有來來想要膜拜的男子氣概,轉而去抱好好。可是好好總是很調皮,又不規矩,比男孩子還淘。倪珈偶爾難免會訓她。

    小傢伙委屈,只要有麻麻在的時候,都是規規矩矩的;一到粑粑回來了,就立刻奔過去控訴麻麻又怎麼說她了,小東西還特愛賣萌,專往越澤懷裏拱拱求安慰。

    倪珈看得佩服,不知道她這一套套都是跟誰學的。

    好好不僅好動,還特別愛問問題。

    吃飯的時候,

    好好捧著杯子眨眼睛:“咯咯,為什麼可樂裏面有那麼多蜜蜂跳呀跳呀?”

    來來:“那是二氧化碳。”

    好好囧囧的:“二?神馬?”

    來來:“意思就是小蜜蜂的一種。”

    散步的時候,

    好好回頭望著後面的一對:“粑粑,為什麼你走到哪里都要牽著麻麻呢?”

    越澤笑:“因為爸爸喜歡媽媽呀。”

    好好扭頭看著來來:“咯咯每次也都牽著我,因為咯咯喜歡我嗎?”

    來來:“”

    好好揚起小臉:“粑粑和麻麻,就像是我和咯咯嗎?”

    越澤:“”

    好好繼續:“那揪揪呢,揪揪是麻麻的弟弟,為什麼揪揪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倪珈:“”

    這個小傢伙

    小傢伙被寵壞了,壞習慣一堆。倪珈一個個幫她憋過來,非常艱難。

    比如,好好總愛亂放東西,吃了零食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不往垃圾筒裏扔。倪珈見了,就要她把東西扔進垃圾桶。

    好好要看動畫片,懶得動。

    倪珈便拿過遙控器關了電視:“扔了垃圾再看。”

    好好卻簡直和倪珈一樣拗,嘟著嘴,小手一揮,薯片袋子掉在了地毯上,癟著嘴看倪珈,就是不動。

    倪珈也不生氣,轉著遙控器看她。

    在沉默中較量了幾分鐘,好好想看動畫片,沒有辦法,只得彎腰去撿包裝袋。

    可小手抓著袋子,怎麼都撿不起來,突然就可憐兮兮地哇哇幹叫:“麻麻,你來幫我撿嘛,這個袋子好重,我提不動哇。”

    這演戲的技能從哪兒學來的?

    倪珈差點兒沒忍住笑,好不容易嚴肅著臉:“撿不起來也要撿。”

    好好著急得跟小松鼠一樣,圍著包裝袋轉來轉去,又扯又拉,又拖又拽,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包裝袋還是紋絲不動。

    坐在一旁看書的來來,搖了搖小腦袋,他妹妹真是資深實力演技派。

    搗鼓半天,好好累倒在地上,呼呼直喘氣,哀求:“麻麻,真的好重啊,我提不起來。你幫我扔進垃圾桶裏哇。”

    倪珈還是不動。

    越澤剛好回來,看到了全程,也忍不住對倪珈笑:“未來奧斯卡影后啊。”

    好好見了越澤,像見到了救星,剛要求救。倪珈一個眼神,她不敢動了,繼續哇哇:“真的好重,我撿不起來哇。粑粑,我是小孩,我力氣小。”

    越澤坐過去,摸摸她的頭:“好好乖,不要讓媽媽生氣。”

    好好無奈,“用盡”全身的力氣,“搬”著空包裝袋,艱難地扔進垃圾桶,這才如釋重負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末了,嘟嘴忿忿瞪著越澤:

    “哼,就知道你會幫你老婆。”

    倪珈和越澤同時笑噴。

    倪珈擰好好的臉:“哼,就知道你會演。”

    四歲的來來搖了搖頭,歎氣:“兩個小孩。”

    來來一直都是棵白楊般的好樹苗,似乎不要什麼引導,從小就小小一棵兀自茁壯正直地成長。倪珈並不擔心他,可在好好的教育問題上,倪珈認為,越澤似乎對她管得太松了。

    話說三歲定終身,倪珈看著快兩歲的好好還是那麼任性又霸道,不免擔心。可偏偏倪珈再一次懷孕,沒了那麼多的心思和精力去管束好好。

    等第三個寶寶多多(越澤說小孩越“多”越好)降生後,重心又放在了小多多身上,基本上管教好好的任務就落在了越澤頭上。

    可越澤很明顯就是“窩裏一點兒都不橫”的那種,對家裏人極其的溫柔寬容。有時候甚至好好調皮,誤刪了他生意上的重要文件。他也只是說找技術人員處理就行,又對好好說下次不許碰爸爸的電腦。就再無其他。

    倪珈覺得這樣太松了,會把孩子寵壞。越澤卻認為,小孩子寵寵是應該的,再說好好又孝順又有愛心,只要本質問題不讓步就好了。

    可倪珈一直沒明白越澤說的本質問題到底是什麼。

    直到有一天,幼稚園小朋友拉拉的媽媽打電話過來,說好好之前說了要帶媽媽去拉拉家玩,拉拉媽媽特地推掉了朋友局,準備了水果點心在家裏等著。快到傍晚了都沒人影。

    倪珈詫異,說好好沒有跟我提過這事兒啊。

    拉拉媽媽又說,你家好好說大話太多次了,有一次居然和拉拉約好溜出外面玩什麼秘密超人。結果拉拉一個人跑去公園等了半天沒見好好的人影,拉拉媽媽想著小孩不見了嚇得到處找。

    倪珈放下電話,吸了一口氣,把正抱著多多在沙發上玩的好好拉到一邊,問她怎麼回事。好好一個個承認了,卻滿不在乎地說:“我就隨便說說,是拉拉笨,誰讓她當真的。”

    倪珈有些震驚,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竟然養成了隨口說謊隨口承諾的毛病,叫她給拉拉道歉她還振振有詞說沒錯。

    倪珈氣了,要找教鞭,好好一看見媽媽的動作,就立刻哇哇大哭:“麻麻是壞人,麻麻是壞人。”

    多多小豆丁倒在沙發上,咬著手指,眼睛烏溜溜,歪頭看著。

    倪珈剛準備象徵性地輕輕敲她一下,越澤卻上前,一手就把好好攬回懷裏,安靜地哄:“不哭了不哭了,爸爸星期六帶你去遊樂園坐摩天輪好不好?”

    倪珈差點兒活活氣死,直接一教鞭摔在越澤手上,抱上小多多就走了。

    越澤轉身又哄倪珈,也不知用什麼辦法讓好好認了錯,這件事才放下。

    等到星期六那天,倪珈坐在客廳裏,把多多放進嬰兒車,爺爺則檢查來來和好好的小背包,準備一家人去遊樂園的時候,卻見越澤一副沒事兒的樣子,下樓淡定看電視。

    好好帶著棒球帽,蹦過去:“粑粑,為什麼還沒有換我們的全家福t恤呢,要走啦。”

    越澤說:“不想去了。”

    倪珈一愣,末了半晌,忽然好像明白了。

    來來很淡定,把背上的包包放下,又把多多從嬰兒車裏抱起來,說:“我帶弟弟上樓去玩了。”爺爺也跟著上去。

    好好卻不能接受,委屈得眼淚汪汪:“粑粑騙人,粑粑說話不算話。”

    越澤微微歪頭,看她:“我是跟好好學的。反正隨便說說,沒有關係的。”

    好好癟著嘴,眼淚吧嗒吧嗒的,張了張口,沮喪地閉上了。又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倪珈不放心,追過去看,還沒到房門口,就聽見好好打電話的聲音。

    “對不起上次的道歉是我粑粑要我做的,但是這次,是真的被騙了好難過我以後再不說謊了拉拉,你也不要說謊,說謊不好多多很可愛呢,他已經會爬了,下次要你媽媽帶你過來看啊我媽媽最好,她給我生了哥哥和弟弟,你沒有,咩~~~~”

    倪珈不由得會心一笑,轉身下樓,越澤還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看見了她,微微笑了。

    倪珈突然覺得他這一刻有男人味得沒天理,上前去摟住他,喃喃地說:“阿澤,有你在,真好。”

    他側過臉,沒說話,只吻了吻她的額頭。

    倪珈道:“我聽好好是真的知錯了,要不,還是去遊樂園”

    “下次吧。”他這次沒有一點兒的退讓,“既然是要給她教訓,就讓她今天好好想一整天。不然出去玩,剛才委屈的心情馬上就忘記了。”

    倪珈心思一動,突然被他這種處罰和警示的調調迷得七暈八素,她的手不自覺地往他衣服裏面伸,不無挑逗地輕輕咬他耳朵:“既然現在那麼閑,要不滾床單吧?”

    話音未落,他已經把她抱起來,唇角彎彎:“就在等你這句話。”

    #

    越家的幾個小孩,不論是淡定的來來,活潑的好好,還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多多,都很喜歡小動物。每天坐在飯桌前都會討論幼稚園或小學裏的小動物。

    倪珈於是先往家裏搬了一隻哈士奇回來,可越相處越覺得這二貨的氣質太像倪珞,於是索性把它改名字叫珞珞。

    整好,倪珞有次出門買了一隻小刺蝟,覺得外甥可能喜歡,就放在玻璃盒子裏帶了過來。小傢伙們第一次見到刺蝟,都很歡喜,好好還抱著哈士奇坐在箱子前看刺蝟。可刺蝟都是小小一團,不露臉,只是渾身刺刺的。

    好好就問哈士奇:“珞珞,你說小刺蝟是不是害羞了?”

    這一問,倪珞暴躁了:“誰給這二貨起的這個名字?”

    好好很老實:“揪揪不要生氣,是麻麻起的。”

    倪珞立刻把倪珈扯過來,指著囧囧的哈士奇:“你竟然給狗叫我的名字?”

    倪珈嘿嘿笑:“我這不是表明,你是我們家的一員嘛?”

    倪珞咬牙切齒,指著刺蝟就說:“它是我買來的,叫珈珈。”

    倪珈不樂意了,可越澤忽然湊過來,看了那小刺蝟一眼,一錘定音地說:“挺像的,珈珈這個名字好。”

    小孩兒立刻拍手:“珈珈,珈珈。”

    倪珈還要抗議,沒想到那小刺蝟聽到了,竟然探頭出來,眼睛滴溜溜地看了大家一圈。

    倪珈:

    你還真答應啊?

    小刺蝟一開始很認生,總是縮成一團。即使好好一手抱著多多,一手摟著哈士奇,兩娃一狗坐在玻璃盒子前,盯它盯上一下午,小刺蝟也是一動不動。

    晚上吃飯的時候,好好就歎氣:“珈珈太孤單了,一個人縮著,都不和我們玩。”

    倪珈聽了這話,很頭疼。真不知那只刺蝟哪里和她像,無意一瞥,卻發現盒子裏空空的,小刺蝟不見了。

    一家人趕緊去找,卻發現小刺蝟溜進了院子,一小坨執著地往院子的動物圈那邊爬。越澤一愣,道:“前天好像姑父送了一隻狼過來。”

    好好立刻撒丫子跑:“小狼會把珈珈吃掉的哇。珈珈!”

    倪珈更加頭疼地跟著大夥往狼窩跑,結果

    那小刺蝟毫無壓力輕輕鬆松地在小狼身上撒丫子打滾是腫麼回事。

    眾人:

    小狼含著小刺蝟的鼻子,把它從自己身上揪下來,又放在地上舔舔她粉嫩嫩的肚皮,而小刺蝟揮舞著短短的小爪子歡快地撲騰撲騰,這又是腫麼一回事。

    大家震驚了,這個無下限的世界。

    而且,倪珈咳了咳,怎麼都有種少兒不宜的意味呢?

    眾人留了小刺蝟和小狼玩,又默默地回去吃飯了。吃到半路,沒想到那小刺蝟竟然還慢悠悠地爬了回來。

    那天晚上,越澤在家裏加班,下樓倒水喝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過小刺蝟的玻璃盒子。看見那小小的一團刺,咖啡色暖暖的,突然間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走過去一時心起,小心翼翼地摸摸了它的刺,沒有想像中的扎手。

    只是,瞬間,小刺蝟翻了過來,肚皮粉粉嘟嘟的,竟然還發出“哼哼哇哇”的叫聲。

    越澤不怎麼接觸小動物,可這一刻竟然心底有點兒怪異的柔軟,忍不住伸出一隻指頭,戳戳它的肚皮,軟軟的,比果凍還柔。

    小刺蝟沒有反抗,卻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繼續“哼哇哇”。

    他忍不住微笑,又戳了戳它肚皮,鬼使神差地喊它:“小珈珈。”

    小刺蝟繼續“哇哇”賣萌。

    越澤放下水杯,幾步跑上樓,倪珈正在寫劇本,還來不及問什麼事就被越澤拉了出去。

    他把她拉到小刺蝟跟前:“珈珈,小珈珈和你一模一樣。”

    倪珈盯著那只在她老公面前憨憨賣萌的刺蝟,囧:“哪里像了?”

    他從後面摟住她,傾身把下頜壓在她的肩膀上:“你看,表面看吧,總是刺刺的,可是親近了之後,才知道,心地很柔軟也很溫暖。”

    倪珈默默聽著,唇角含著笑,小聲嘟噥:“那是因為,刺蝟只對她喜歡的人,才露出沒有刺的一面。”

    “我知道。”他貼著她的耳朵,聲音不無蠱惑,“所以,很珍貴。”

    倪珈笑了,半撒嬌半提醒地說:“那我現在沒有殼,也沒有刺了,你要好好對我哦。”

    “那是當然。”他笑,好像心弦被撩動,笑完又深深歎了口氣,“不過你說的這句話,沒有殼了,也沒有刺了,那不是只剩粉嫩的一小團?”

    “所以呢?”

    “嗯,想一口吃掉。”

    #

    越澤考慮到小狼和小刺蝟都是野生動物,所以週末的時候,帶著全家去地質公園玩了一遭,順便把小狼和小刺蝟放生了。

    好好雖然不捨得,但也很理解。

    只是,倪珈認為,這種小刺蝟趴在小狼頭上,被他帶走消失在叢林裏的畫面,也太微妙了。

    至於二哈,是家養的,當然不會放生啦。

    從地質公園走回來的路上,陽光很好,透過茂盛的大樹,在半空中,草地上灑下一道道斑駁跳躍的陽光。

    又清新又晴朗。

    樹林裏安安靜靜的,偶爾有小鳥的鳴叫。

    一家人好像是走在美麗的時空隧道裏,空氣中全是清香的幸福味道。

    來來依舊是牽著好好走在前面,哈士奇的狗鏈在好好手中。哈士奇喜歡分心,這裏跑跑,那裏跑跑,每每都被好好扯回來。

    末了,他發現了一個沒熟透的毛茸茸的栗子,便歡歡喜喜地搖著尾巴追趕起來。

    倪珈望著前面小小矮矮的三隻,一扭頭,又看見越澤棱角分明卻溫潤柔和的眉眼,忍不住彎彎唇角,靠他更近。

    越澤單手抱著小兒子,左手牽著倪珈,緩緩地走在落滿青葉的山林裏。

    小多多對什麼都好奇,扭著小腦袋,黑漆漆的眼珠到處看,一會兒吐泡泡,一會兒又趴在粑粑的肩頭發呆。

    偶爾咿咿呀呀地和粑粑麻麻說話,儘管誰也聽不懂

    倪珈握緊越澤的手,掌心的溫度還是那麼熨燙又熟悉,她靠頭在他的肩膀,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目光卻飄向高高的天空。

    高遠又湛藍。

    一家人,一直在一起,真好!

    阿澤,我曾經祈禱,希望有一個如你一般的人,像此刻的天空一樣深沉而清爽;像此刻的陽光一樣溫暖卻不張揚;從清晨到夜晚,從地老到天荒,貫徹我的未來,看遍道路的所有花開。

    阿澤,因為你,心想事成了!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4:55 PM

☆、番外之越澤

    如果沒有倪珈,越澤,或許就不是現在的越澤

    對越澤來說,很久以前,他就沒有家了。

    從很久以前,小小的越澤就一直記得媽媽的呼喊:

    “阿澤,快跑!不要回頭,快跑啊!”

    所以,這麼多年,他很聽話,從來都在跑,從來都沒有回頭過。在生命的路上,總是跑得太快,所以沒有時間停下思考,他究竟想要什麼。

    他潛意識裏對自己說,太忙了,沒有時間去想這種事情,可心裏十分清楚,他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像是清心寡欲,無欲無求。

    就連女人,他都沒什麼興趣。任何親密而有危險的關係,都足夠讓他警惕。友情,他只有那固定的幾個圈子,夠了;親情,有爺爺有其他親人,也已足夠。

    生活的唯一目標,就是按部就班地管好家族的企業,安安全全而又穩穩重重地傳承給下一代的越家繼承人。

    既然說到繼承人,那他不可避免地需要結婚生子。

    他也並不排斥。或許,到了合適的年紀,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女子,婚姻生活波瀾不驚,這樣清淡地過一輩子,也不錯。

    可這種想法,因為倪珈而一點一點瓦解,因為倪珈,他對生活的嚮往越來越貪心。

    其實,那次他去秦景的片場看戲,看到倪珈(那時還是莫允兒)那樣笑容燦爛的樣子,就已經釋懷了。那時,他心裏暗想,有她小時候的那麼多苦痛經歷,她還能像向日葵一樣燦爛,真是挺不容易。這樣的女孩,看著就不免叫人開心。

    可他的想法也僅限於此,放心了,就放下了。

    後來,便再沒有刻意記起。

    聽說倪家換孫女的事兒,他也沒有太在意。越家和倪家還是關係走得比較近的,有緣再見,無緣也不強求。

    直到後來越家的慈善會上,看見換了名字的倪珈,立在綠植後面。聽到同學們的閒言碎語,她只是報以一笑;唯獨聽有人說倪家的壞話,她便往那人頭頂倒黑色的雞尾酒。

    他以為,按她和倪家短短幾個月的親情,不至於被觸怒。

    可後來她找爺爺的一番談判,越澤才發現,這小丫頭對倪家的責任,不一般。他不太理解,突然換回來的孩子怎麼會一說起自己家人的時候,神采飛揚。

    雖然不理解,卻也沒好奇。

    只是,爺爺提及跳舞的時候,她的拒絕有些刻意,越澤一眼便看出,她是想借機邀請他去生日宴上做她的舞伴。

    他想起少年時刻見過她的那些片段,其實能夠體諒她忐忑又想融進這個圈子的心情,所以雖然有種被小聰明算計的感覺,但他也並不排斥,反而願意幫忙。

    答應了,記進了日程,就等著到了那天被提醒。

    沒想生日之前還在馬場意外見了她一面。

    那時的她,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為了爭奪對華氏至關重要的生產線,像是被逼到了角落的小獸一樣張牙舞爪。

    可就是這樣氣勢全開的女孩,卻在寧錦月的那一鞭子下,忽然收勢,不還手不還口,把一切的惡名都毫無保留地推還到了寧錦月身上。

    能屈能伸,張弛有度,讓他頗感意外。總有一種,每次見到她,都和上次不一樣的感覺。

    結果,當天晚上,就看見了埋頭抱著自己坐在路邊的倪珈,很脆弱,很難過,很孤單,也很無助。

    那一刻的她,好像不再是最近幾次他見到的倪珈,而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偷菜吃,她縮在便利店門口寫作業,她在街上乞討。

    每次,都是一個人,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就像這一刻,被人遺留在了此處。

    他鬼使神差地過去和她說話。

    只是,很可惜,他不是她想見到的人。見到他之後,她瞬間又換回了堅強淡靜的偽裝。

    後來,換了電話號碼,他先離開,卻沒有走遠。忍不住多駐足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她等待的所謂“男朋友”竟是她弟弟倪珞。

    不用猜都知道,這幾月的親情融合,有多麼艱辛了。

    可即使如此,倪珞出現的一瞬間,她臉上便咧開大大的笑容,跳起來箍著他的脖子就怎麼都不鬆開了。

    那樣歡樂又滿足的笑容,還真像是給顆糖就抹開眼淚笑嘻嘻的孩子。

    或許是這一刻讓他波瀾不起的心有片刻的動容。所以聽她說要練習舞蹈時,他以為她緊張了,立刻就去了;所以知道她騙他,是想要他陪她買衣服時,他也沒生氣;所以看著這個看上去自信堅韌的女孩在莫允兒面前表現的異常警惕和尖刻時,他也沒有反感,卻是有些唏噓,帶著很淡的感慨。

    心想,或許她的本質,是自卑又不安的。

    他莫名有種想幫她達成心願的想法,想送她一個完美的生日和見面式。

    可怎麼會想到,在一切都達到完美,在他都被美好的氣氛打動時,一張照片讓她隨風飛舞的笑容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她立在所有人研判的眼光裏,臉上一片空白,漆黑的眼睛裏只有驚恐,像是害怕什麼承受不了的劇痛,就像是迎接無法改變的認命與絕望。

    那個眼神,不是對他,卻和他記憶裏曾經噩夢中的那個眼神驚人的相似,像是穿越了時空,刀一樣往他心尖狠狠一捅。

    她眼中未知的痛苦,卻讓他感同身受了。

    所以,那一刻,他突然很想上前去擁抱她,他不知道這樣冰冷的懷抱能不能給她力量。可沒有機會,家裏有急事,他必須離開。

    但事後,越澤甚至都沒有去想那張照片的真假,就先找到了秦景,讓秦景馬上發短信安慰倪珈,讓秦景證明那個帶有時間標記的照片不是真的。

    一切於是風平浪靜。

    後來的柳飛陽事件,送她回家,疑似約會送手機,拍賣會和表白,好像漸漸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一切按部就班,很安全,一切都帶著心意,很喜歡。

    他以為,這樣慢慢的交往,到了特定的時候就戀愛,一切就很好了。卻沒想過和她的一切,會變得驚心動魄。澳門的一系列驚魂事件,車禍後她的崩潰,藥癮的爆發,每件事都把他們兩個更親更緊地嵌合在了一起。

    Soulmate這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詞,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

    於是,終於結婚了。

    生活再次平靜,卻不是他最開始預想的平淡;而是因為倪珈,變得每天都有幸福的味道,那座大大的宅子,也從此有了家的感覺。

    每個夜裏摟著她柔軟的身軀沉靜睡去,每天早上醒來就看見她安詳的睡顏,越澤都不由得想,如果再給他另一個相敬如賓只為結婚而結婚的妻子,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換的。

    他也從來沒想過,原本堅硬淡漠的心,會因為這個女人,一點一點地柔和下來。

    但這樣的溫柔,也只屬於她,和他們的孩子。

    商場那麼多年,要說沒有女同事,沒有接觸過女性的合作夥伴,那是不可能。以他這樣的條件,也難免不會引人側目。

    但很多事情,不需要讓倪珈知道。他從來不用女秘書女助理,凡事日常工作能和自己接觸到的人員,一律換成男性員工。

    他並不是懷疑自己禁不起誘惑,不管結婚多少年,不管他在家的性情柔軟了多少度,在外面,他的心永遠都是冷硬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不會在意那些誘惑,但他還是不希望有單方面的情愫滋生。

    一來他個性不喜,二來即使是單方面的,他也不免擔心傳入倪珈耳朵裏,會讓他的小女人心裏膈應。

    商場有女性合作夥伴偶爾示好,他都是叫江南去應付。

    一次有個美女總裁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甚至不知怎麼找到了倪珈的電話,要約她談。越澤沉默地怒了,直接幫助對手公司打垮了那個女總裁。

    從此,商場再無女人敢刺激他。

    宋妍兒曾經為了“不給自己的愛慕留下遺憾”,跟他表白,又說“珈珈已經結婚,實在是不想影響珈珈的心情”。

    越澤只回了一句話:“再出現在我面前,或者讓珈珈知道你這種想法,你就別想再在演藝圈混了。”末了,補上一句,“即使是你有你媽做靠山。”

    這些事情,倪珈從來都不知道。

    但這也並不妨礙她知道自己的老公有多發光體。每次一起逛街,某人就跟吸鐵石一樣吸引來來往往少女少婦老媽媽的目光。

    倪珈恨得咬牙,直接往小明身旁靠:“以後逛街,只要小明陪我就好了。”

    小明同學表示,⊙﹏⊙b,鴨梨山大。

    有次倪珈在挑衣服,越澤站在一旁打電話。打完電話後,幾個很漂亮的女生就出現在了越澤面前,一身的名牌,看上去也是有錢人家的。

    其中一個打量了越澤幾眼,忽然就很主動地說:“HI,能留個電話號碼嗎?”

    越澤淡淡看她一眼,陡然間很想把這種情況交給小明處理。

    那美女也不知什麼眼神,還以為他對自己有興趣,笑盈盈剛要開口,沒想到倪珈突然過來,把她一推,鄙夷道:“真沒用,看我的。”

    話音未落,她勾住越澤的脖子,硬生生地他的頭扯過來,腳尖一踮,仰頭就湊上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近乎發洩又帶著蠻力的法式深吻。

    那群美女看的目瞪口呆。

    倪珈狂親完了,還很不滿地用力咬了越澤一口,這才一副欲求滿足的樣子鬆開他。

    越澤嘴唇紅紅的,甚至有點兒微腫,還有森森的小牙印,明顯沒有反映過來地看著倪珈,臉竟然也有點兒紅了。

    倪珈歪頭,眨巴眨巴著眼睛:“喂,我的初吻都給你了,做我男朋友吧。”

    越澤:……

    半刻後,說:“好。”

    幾個美女幾乎厥倒,就這樣看著倪珈拉著她們先看上的帥哥離開了。

    可其實,喜歡倪珈的人也不少。

    隨著倪珈的編劇事業越來越紅火,不可避免就要接觸更多的導演和製片人。

    越澤很相信他的珈珈很乖,不會喜歡別人;可他不相信那些和倪珈天天一起工作的娛樂圈男人不會對他的珈珈起鬼心思。

    倪珈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越澤的動靜,只是漸漸發現,如果哪天她回家晚了,他在床上就會格外的凶,把她折磨一整晚到第二天幾乎都爬不起床。

    倪珈這才發現了異樣,一試探,發現淡定的某人竟然會說酸話,倪珈開心死了,得意了好些天。

    看她這種得意的大尾巴狼狀態,越澤也不禁覺得自己好笑。

    不過,他認為,還是有必要提醒珈珈同學,她有一個多麼幸福可愛的家庭滴。

    於是有一天,珈珈回來晚了,開門的一瞬間,就看見笑容和煦的爺爺,身形頎長的越澤,細細瘦瘦的來來,矮矮小小的好好,還有軟嘟嘟坐在地上咬手指的多多,外加蹲著屁股流口水的哈士奇,一溜地排排迎接她。

    由哈士奇負責,嘴裏叼著一個標語:

    “歡迎媽媽回家。”

    倪珈淡定地掃了一眼大家,目光最終落在哈士奇身上。

    誰是你媽????

    晚上到了床上,免不了對越澤一通“暴打”,可打完之後,咳咳,還不是被壓……

    #

    對於越澤來說,因為有倪珈,他才重新有了家。

    因為倪珈,他有了一個媽媽,

    倪珈每次懷孕,張蘭都會過來照顧,連帶地會給越澤溫暖。

    天熱的一碗綠豆沙,天冷的一張毛毯,加班時一碗湯圓,出門時一句提醒……細微之處對兒子一樣的關懷,讓越澤每每都依稀記起自己的媽媽。

    想著如果她還在,看見自己現在這麼幸福成功的樣子,看見自己從少年長成男人,有妻子有兒女,是不是也會像張蘭這樣,笑得慈祥又滿足。

    因為倪珈,他有了一個弟弟,

    倪珞有問題會找他幫忙,難題找他請教,閑的時候還拉他一起去打球。他愛倪珈,愛三個外甥,也愛姐夫,就是愛家人一樣。

    因為倪珈,他有了三個寶貝孩子,或內斂,或活潑,或萌動。每天晚上和他們的短暫相處都能瞬間消除一天的疲憊。

    因為倪珈,他有了愛。

    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會敞開心扉。原以為會永遠帶著淡漠的面具過完這一生,卻沒想過還可以如此的多姿多彩,時而轟轟烈烈,時而跌宕起伏,時而細水流長。

    從來沒有想過,會這樣愛一個女人,愛她等同於自己生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一分一秒都不差,剛剛好。

    捨不得自己先走,也不能承受她先離開。

    不難想像她這樣的女子,會讓奶奶,媽媽和弟弟都分清是非,放下冷漠;會挽救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夢想,親情和愛情。

    她挽救了倪家,挽救了親人,甚至挽救了他,越澤。

    如果沒有倪珈,他真的會隨意找個女子聯姻,然後帶著淡漠的面具度過一生,終其一生也無法找到破開他心防的女人。

    可是,上天讓他和倪珈契合,從此,只願,和她一起,春暖花開,一切都好。

    說,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剛好,倪珈在這裏,越澤也在這裏。

作者: a10296a    時間: 2014-9-22 05:00 PM

本帖最後由 a10296a 於 2014-9-22 05:01 PM 編輯

☆、番外之珞珈

   倪珞查了一下新公司最近的業績,10萬。

    不悲不喜。

    還能想起不久前,家裏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了,車子房子寶石金條,可還是在股票戰中慘敗,成百上千億的資產如同泡沫一樣蒸發。

    倪家什麼都沒有了。九年,奶奶死後的九年,他把華氏敗光。前8年危機四伏,最後一年,在他和倪珈的拼命努力當中,華氏的轟然倒塌已經無可挽回。

    那時的他,一個人坐在銀行門口的臺階上,很想哭。

    最後是倪珈過來拉他,那混蛋丫頭的聲音永遠都是不知死活:“不管怎樣,只要活著一天,我們都一定要把華氏搶回來。”

    所以,他們用僅剩的50萬重新註冊開了現在的這家金融投資分析公司,這段時間,他有好好學習,沒有再風花雪月。

    來不及懺悔和悲哀,只是不甘心地在拼搏著。

    短短幾個月,沒想到已經開始盈利了,雖然連華氏的零頭都不能企及,可這也算是他生平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賺到了錢。

    可這個應該和誰分享喜悅的時刻,倪珈卻不在。那個掃把星,平時只會給他找晦氣,這種時刻,卻不見人影。

    這時電話響了,倪珞心中一喜,趕緊掏出來,卻是莫允兒的。

    倪珞莫名失落,看了半晌,掛斷靜音。

    因為莫允兒,他似乎和倪珈吵了太多次。上一次,兩個28歲的大人竟然還打了一架,自那之後,倪珈消失了,五個星期沒聯繫他。

    說實話,這女人煩了他十年,他現在一看到她就恨不得把她揮到火星上去,可一個多月沒她在他身邊煩他,又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種所謂的心靈感應,真是讓人狂躁。

    他拉不下面子給她打電話,可總覺得事到如今,各種結局都應該和她一起分享。

    畢竟,過去的那麼多年,他們或放縱,或玩鬧,或緊張,或挽救,或拼命,全都是在一起的。一件一件賣掉各種不動產各種收藏時,倪珈也是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旁,無聲地支持著他的決定。

    就連當時拿著那僅剩的50萬,註冊小公司重新開始,也是兩姐弟一起討論的。

    再怎麼說公司也有她的一半,盈利了,道義上也應該通知她。

    對!這是個正當的理由。

    他想好怎麼說了,便去了倪珈的公寓。

    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聲淒厲的哭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倪珈的聲音?

    倪珞心中猛然一沉,沖進去一看,就見三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摁著倪珈的手腳,往她身上綁粗粗的白布條。

    雖然他們經常吵架,他經常欺負她把她氣得要死,可看見這麼一群人欺負倪珈,倪珞的火蹭地就竄上來了,吼:“你們幹什麼!!!”

    一旁的肖琳就笑:“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有精神病,我們要送她去……”

    “倪珞救我!!!”倪珈被布條捆著,動彈不得,拼命還要掙扎,“我沒病,救我。”

    肖琳挑眉:“精神病人都說自己沒病。”

    倪珞握緊拳頭:“你呢,你有病嗎?”

    肖琳一梗,來不及回答,倪珞就已經沖過去,幫倪珈解繩子。那幾個醫生見了,趕緊阻止,一邊還扯著倪珈繼續往她身上綁繩子。

    倪珈再次被他們幾個控制,嚇得尖叫大哭:“我不要去精神病院,倪珞你救我!救我啊!不要讓他們帶我走,我不要。”

    倪珞只覺得身上的血全都往腦子裏湧,上前一把將倪珈搶回來,死死摟在懷裏,兇狠的幾腳就將幾個醫生踹翻。

    倪珈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只能靠倪珞手臂的力量依附在他懷裏,又不安又害怕,嗚嗚直哭:“倪珞,你要救我,我不要去精神病院,不要去。”

    說實話,這麼多年來,不管吵成什麼樣子,不管遇到了什麼艱難,他還從來沒見倪珈哭過,哪怕是掉一滴眼淚。

    倪珞見她哭得渾身發抖,此刻怒得恨不能把這群人撕成碎片,他惡狠狠盯著他們,眼睛裏燃著熊熊的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

    “你放心,今天誰要敢動你,我宰了他!”

    幾個醫生看著倪珞狠烈的氣質,剛才又被他猛踹過,都不敢貿然上前。

    肖琳還不甘心,想著自己是女人,應該可以和他講道理的,便慢慢走上前去,說:“倪珈她有很嚴重的精神……”

    話沒說完,倪珞直接一腳踢中肖琳的心窩,爆吼:“你TMD聽不懂人話啊,給我滾!”

    肖琳被他踹中正胸口,踢飛到牆上,劇痛得差點兒暈厥。

    那幾個醫生見狀,怒了,還欲上前爭辯什麼,倪珞一手拉開抽屜,拔出水果刀,眼睛陰森得像是惡魔,低吼一聲:“來啊!”

    幾個醫生不敢上前,還僵持著,倪珞直接上去,又是一通亂踹狠踢,醫生們這才拖著肖琳連滾帶爬地逃走。

    倪珞怒氣未消,拿刀割開倪珈身上的布條,這一看,才發現她臉色蒼白,狠狠咬著牙,估計是嚇的。

    他難得摸摸她的頭,把她摟在懷裏,拍拍她的背:“沒事了。”

    她卻嗡嗡像蚊子一樣說了一聲:“我想睡覺了,你先走吧。”

    倪珞一愣,以為她還在和他鬧彆扭,可仔細一看,她額頭上都冒冷汗了,一時間竟莫名心痛她嚇成了這個樣子。

    不由分說簡單地收拾了她的行李,摟著她就往外走:“這裏不安全,去我那裏住。”

    倪珈此刻渾身無力,還不及掙扎就被倪珞箍著下了樓。

    過馬路的時候,倪珈頭中暈眩,差點兒癱軟。

    倪珞一手拖著箱子,一手要照顧倪珈,難免左右分心,而此刻剛好一輛車急速駛過,幾乎要撞到兩人的時候,一個急剎車。

    倪珈徹底暈倒在路中心。

    車上很快下來一位黑衣男子,面無表情卻也不冷漠,問:“沒事吧?要不要送醫院?”

    倪珞並沒有被車撞到,猜想倪珈是嚇暈的。

    他不會訛人,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摟著倪珈的腰,讓昏迷的她半趴在自己的肩上,另一隻手艱難地拖著行李,走了。

    男子上了車,對車內的人道:“三哥,沒事。不過,好像是倪家的那對雙胞胎。”

    彼時,越澤正望著車窗外艱難遠去的兩個人影,一言未發。倪家的事,他聽說了。現在想起來,好像很多年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了。

    或許,等這次從英國回來……

    倪珞把倪珈帶回自己的公寓時,倪珈已經半醒了,仍是身上冒著汗,只說累了想休息。

    倪珞以為她受驚過度,把她安置在臥室裏,就出去了。

    沒想到半路隱約聽到砸東西的聲音,他去敲門,裏面便是死寂的,轉身離開,再次響起。這樣過了幾下之後,倪珞漸漸覺得不對了。

    再次去敲門:“倪珈,你開門。”

    沒有動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倪珞慌了,退後幾步,一腳把門踹開,就因眼前的景象驚呆。

    房間裏能砸的,能撕的東西全部成了粉末,而倪珈,分明很高的個子,卻縮成極小的一團,蒙在被子裏,整個兒地在瑟瑟發抖。

    倪珞過去,一把將被子掀開,就見倪珈全身都是汗,跟從水裏拎出來的一樣,頭髮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她的臉一片慘白,唯獨嘴唇被咬出了血。

    她死死抱著自己,全身都在顫抖,一種類似於痙攣的劇烈抖動。

    倪珞驚呆了,半刻之後,猛地扯起倪珈的手一看,靜脈全是大大小小的針孔。他不敢相信,分明上次見她還是好好的!!!!

    倪珞眼睛裏全是火,狠狠擰著倪珈的肩膀,把她從床上揪起來:“他媽的誰幹的,我宰了他!!!”

    倪珈怎麼會說?

    她只是不停地顫顫,聲音抖得不成形:“倪珞,你的朋友,有沒有類似的,藥,或者……你幫幫我。我要死了,我難受得要死了。”

    她痛苦地仰著頭,雙手拼命在自己身上抓。不出半刻,手臂上脖子上全是紅痕。

    倪珞卻擰著她的雙手,固定在她身後,把她死死摟在懷裏,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倪珈,你不回來就好了。你要是沒有換回來就好了。是我們家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你不回來就好了。”

    可毒癮漸漸上來,身體的渴望和依賴幾乎讓倪珈發瘋,她哪里聽得進去倪珞的話,只瘋狂地掙扎要解脫。

    混亂中,她一把扯下倪珞鑰匙鏈上的小刀,抵著手腕在他面前威脅:“倪珞,你不幫我,我寧願死,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倪珞看著已經失去理智的倪珈,終究還是心軟地敗下陣來,給唐瑄打了電話。

    唐瑄很快來了,給倪珈吃了幾片他們家新研製的藥物。

    倪珞一直立在床邊看著,看著倪珈像是飄入雲端一樣,整個人身上的暴戾和狂躁瞬間消散,全然綿軟無力下來,像一灘水,靜止了,再也不動了。

    他前所未有的絕望,不知道她這樣的安靜究竟是好是壞。可她突然睜開了眼睛,沒有一點兒情緒,乾乾淨淨地看著倪珞:“我餓了。”

    倪珞馬上去樓下的seven買了一盒飯,走到半路,想了想,一把將袋子扔進垃圾桶,又去了社區旁邊的菜市場。

    買菜的時候,卻赫然發現,他居然不知道倪珈喜歡吃什麼,心裏又是鈍鈍的痛,按著自己的喜好買了一些。

    走上樓,卻發現玄關裏唐瑄的鞋子還在。

    他心裏頓時升起一絲詭異的不安,幾乎是百米衝刺的速度沖進臥室,一瞬間,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倪珈還是和他出門的時候一樣,靜靜沉睡著。

    可唐瑄已經解開了她花式襯衣的扣子,埋頭在她胸前親舔,另一隻手竟然把她的裙子掀到了腰際,肆無忌憚地在她大腿內側揉捏。

    “唐瑄你他媽的混蛋!!!!”倪珞爆吼,大步上去將驚愕的唐瑄扯起來,狠狠一拳,“她是我姐!!!!”

    倪珞這一拳力氣之大,唐瑄直接被掀翻在地,嘴角撕裂。

    他和倪珞做了十幾年的朋友,不敢相信倪珞竟然對他動手,當即便大罵:“碰不得嗎?她不知道被多少人玩過!!!”

    倪珞更是受刺激,直接一腳踢向他的頭。

    唐瑄瞬間腦子爆裂一般轟然一片,什麼都分不清楚,可倪珞還沒打夠,又是一腳猛踩他的心窩。

    唐瑄陡然只覺心臟快要停跳了,被他連踢帶打得屁滾尿流,手腳並用地慌忙爬出去,才沒有落得一個被活活打死的下場。

    倪珞立在臥室門口,背對著倪珈的方向,氣得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立了好半天,竟然不敢回頭看她,覺得自己沒臉見她。

    終於,他轉身走進臥室,只是看她一眼,眼淚就砸了下來。心像是幾千把鈍刀刺穿,又鮮血淋漓地□。

    他這才明白唐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倪珈還是沉睡著,衣襟散開,長腿未遮。光潔的腳踝上一圈暗紅的結痂,是被鐵鏈或是繩索捆綁過的痕跡。

    白淨的腿上,全是青紫色的掐痕,深深淺淺,在大腿處格外密集,甚至還有指甲刮出來的血痕,和好些個不同的牙印。

    胸口也是,佈滿了紅痕掐痕,還有咬出來的結痂。

    他立在床邊,低頭看著她,緊握著的拳頭裏,指甲已經把手心生生摳出了血。他悲哀而憤怒得幾乎要死。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砸,哭得眼睛通紅,哭得全身都顫抖不停。

    老天啊!!!誰能告訴他,這一個月,她究竟發生了什麼?誰能告訴他,他怎麼才能發洩心底這種毀天滅地卻憋悶到幾乎內傷吐血的恨?

    最終,他緩緩跪倒床邊,輕輕把她的裙子蓋好,一顆顆把她的紐扣系好,又拂了拂她額邊散亂的碎發。

    她的頭冰涼冰涼的,就像是死的一樣。

    接下來的寂靜裏,他望著她蒼白又靜默的容顏,潸然淚下。

    #

    倪珈醒來的時候,倪珞剛好推門進來,手裏抬著一碗東西,見她醒了,竭力笑笑:“剛好,趁熱吃點兒東西吧。”

    倪珈精神好了很多,看了一眼香噴噴的碗,海鮮蔬菜粥,有些詫異:“超市也賣這個?”

    倪珞沒回答,拿勺子攪了幾下,吹了吹熱氣,遞給她。

    倪珈瞥見他手上鮮紅的幾個新新的水泡,心知肚明瞭,心裏酸酸暖暖的,接過來,一口一口地吃著。

    “好吃嗎?”他一直盯著她,問。

    “嗯,”倪珈點點頭,眼睛裏含著淚,有點兒哽咽,“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海鮮蔬菜粥了。”

    倪珞再也無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問。直到倪珈把整整一大碗喝得一滴不剩了,才緩緩地說:“倪珈,新公司開始賺錢了。”

    “真的?”倪珈眸光閃閃的,很自豪的樣子,“我就說,我們可以東山再起……”

    “但是我把它賣了。”倪珞定定地打斷她的話,見她詫異不解,又從抽屜裏拿出他們的美國護照和機票,握住她的手,努力微笑,“我想了想,我們去美國吧。”

    “現在?”倪珈怔住。

    “對。”他回答得斬釘截鐵,“去美國,誰也不認識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可以繼續學業,也可以重新創業。”

    倪珈有點兒嚮往了,卻還是不免猶疑:“可是,我們在這裏的一切呢,還有華氏。”

    “不要了。”倪珞微笑,忍不住摸摸她的頭,“不要什麼重振華氏了,我們去美國,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好起來。我們不需要重振倪家。需要重振的,是我們的人生。”

    倪珈看著他眼睛裏堅定而決然的光芒,突然之間,釋然了。是啊,只要她和他過得好,一切就都好了啊。

    她重重地點點頭:“好。到了那邊,我一定好好戒毒,才只有一個多月,我有信心的。倪珞,聽你的,我們重新開始,明天就走。”

    倪珞這才笑開:“對了,記不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

    “當然啦,我們的生日。”

    倪珞笑:“這次生日要在飛機上過了,不過沒關係,因為時差,我們去了美國還可以繼續過生日。”他頓了頓,強調一句,“新生的日子。”

    倪珈心中一暖,突然撲上去,抱住了他:“倪珞,謝謝你。”

    倪珞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兩聲,還是摟住了她的背。

    倪珈很快收拾好了東西,第二天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待出發了。

    臨行出門前,倪珞卻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妍兒表姐找他有事。時間還早,倪珞說也需要告別的,就出門去了。

    倪珈沒去,而是待在廚房裏做飯團包菜。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倪珞嘴巴特挑,13個小時,給他準備點小吃也不錯的。

    中途,接到了倪珞的短信,只有一句話:“姐,你等我一下!”

    倪珈稍稍一怔,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姐姐,只有一個字,還是通過短信,心裏忽然滿滿的全是開心。她回了一個笑臉“(*^__^*)”,繼續哼著歌兒做飯團。

    唇角至始至終都掛著笑,倪珞說,要帶她去美國,新的世界新的生活,沒有人認識他們,她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一切,都會很美好。

    只是,把飯團裝進保鮮盒子的時候,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十幾個雪白的團子滾落地上,蔬菜肉類灑落一地。

    她扶著桌子,幾乎直不起身子,下一秒,又是一陣劇痛觸電般席捲全身。倪珈痛得冷汗涔涔。更痛的卻是心裏的驚恐。

    她幾乎可以肯定,倪珞出事了。

    她甚至能夠感應到他在哪個方向,什麼都不能再管,瘋了一般地沖出門去。

    她來不及換掉睡袍,來不及換掉拖鞋,披散著頭髮,抓著錢包和手機就沖了出去。倪珞的電話已經沒人接了,電話螢幕上卻突然有宋妍兒的插播電話。

    她原本是要掛掉的,卻摁錯了接聽鍵。

    宋妍兒一直在哭:“珈珈,對不起,珞珞知道寧錦年他們對你做的事了,對不起。”

    倪珈一瞬間嘔血,狂吼著眼淚就出來了:“他人呢???”

    寧家的碼頭。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一定能趕到的。

    倪珈坐在計程車上,盯著窗外飛速流動的風景,眼睛固執地睜著,只有晶瑩的水滴往下砸。牙齒狠狠咬著拳頭,一手還不停地撥著電話。

    手機裏周而復始響著許巍空遠而悲傷的歌聲: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dididididididada,歷經了人生百態世間的冷暖,這笑容溫暖純真……”

    而此刻,越澤剛剛坐上從英國返回的飛機。

    而此刻,

    倪珞躺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望著沾滿血的手機螢幕上,不斷閃動的倪珈的笑臉,淚水一點一滴地從眼角滑落。

    如果知道他死了,她會多難過多傷心啊?

    姐,不要傷心!

    不要怪我衝動,只是,知道你經受的那一切之後,我不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就這樣離開……

    原諒我還是那麼傻,總是不知道約好的單挑其實是可以說話不算話玩潛伏的。

    下輩子,一定好好保護你,好不好?

    可是,不能等下輩子。

    現在,只留她一個人在世上,她該會有多孤獨,多害怕?

    倪珈,如果再有人欺負你,你該怎麼辦?

    他竭力翻過身,身體已經被血染紅,周身的疼痛太多,都沒有知覺了,只是執著地死死盯著螢幕上倪珈的笑臉,靠著雙手一點一點地挪過去。

    又是兩聲槍響。

    好不甘心啊。

    說好了,要帶姐姐去美國的,

    說好了,要重新開始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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