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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峨嵋 -【暴力仙姬】《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0:28 PM     標題: 峨嵋 -【暴力仙姬】《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6-17 12:28 AM 編輯

【書名】:暴力仙姬

【作者】:峨嵋

【內容簡介】:

      她想當個普通人的願望,因為一次意外,徹底破產了!老天一聲招呼不打就把她扔回了原產地:一個凡人、神仙、妖魔並存的古老世界。她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仙族族長繼承人!

      她的另一個願望:交很多很多男朋友,挑個最喜歡的做老公,卻意外地「超標」實現了。

      她不但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帥得掉渣的未婚夫,還多了一屁股賴都賴不掉的桃花債!更可怕的是,她的桃花之旺橫掃仙、魔、人三界,涵蓋老、中、青各年齡段!雖然年齡不是問題,身份不是距離,但是也不用來得這麼猛烈吧!

     ◆蘿莉小女王用暴力征服神仙世界的傳奇,保證故事快樂輕鬆,結局幸福美滿。

     ◆帥哥雖多,但不會是一女N男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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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0: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6-5 11:11 PM 編輯

前傳

1妖是妖她媽生的

      但凡偉人奇人怪人的誕生,必然伴隨著各種奇怪的現象,例如有祥雲金光籠罩著孩子出生的那個房子,或者產婦做個什麼奇奇怪怪的夢,更有說一個處女莫名其妙因為某種異象忽然懷上的……
  
  作為這個故事的主角——寧禹疆也不例外。
  
  關於寧MM誕生的一刻,在她的外婆的日記中是這麼記錄的:「本來晴空萬里,忽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暴雨傾盆……我忽然想起來,陽台的衣服還沒收……」
  
  如果寧MM的製造者之一寧爭鋒女士沒有因意外難產身亡,那麼大家可能看到這樣的表述:「暴風以每小時52公里速度向北偏東方向行進,中心附近最大風速每小時155公里,14級強風,24小時內出現強降雨天氣,降雨量超過468毫米……」
  
  這場突發的風暴被氣象台命名為「禹疆」——中國古代神話中風神的名字,這個看起來比較怪的名字意外投合了寧家人的口味,寧MM被正式命名為寧禹疆,正在學英文的外婆還自認非常有品味地給外甥女起了一個英文名字Lorelei(西方傳說中的暴風女神,海上女妖)。正式冠名後不久,那位偉大的風神禹疆很遺憾地被發現原來還兼職瘟神!而那位貌似神秘美麗的暴風女神被揭穿具有以歌聲勾引海客製造海難的嗜好……
  
  據說名字可以決定人的一生,於是,本來可以天真可愛的寧MM在家人的奇特審美趣味下,走上了一條瘟神妖魔之路……
  
  當然,寧家人是絕對不會承認這個推論的,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是出奇的相信科學,他們一致認為寧MM之所以性格怪異擅長滋事,完全是基因突變遺傳決定的。
  
  這就要從寧MM的製造者之一寧爭鋒女士說起。
  
  寧爭鋒是寧家第七個也是最小的一個女兒,寧媽媽在連生六個女兒之後,千辛萬苦終於盼來了又一次懷孕,兩夫婦無比盼望這是一個男孩,甚至為即將到來的「兒子」預先起了「爭鋒」這麼一個非常男性化的名字,很遺憾,這又是一個女兒,不過是一個天才級的女兒。
  
  寧爭鋒不愧名為爭鋒,18芳齡已經成為全球物理界的權威人物。然而天才又是難免寂寞的,從小與儀器機械打交道比與人還多,讓她徹底成為一個科學怪人級別的美女。
  
  美女?!不錯,寧爭鋒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美女,可是也僅此而已,一個隨時隨地在各個方面讓男人自慚形穢的冰山,再美也要被打上「男人勿近」的標籤。
  
  36歲時,寧爭鋒突發奇想要製造一個比她更天才的天才,將自己優秀(?!)的基因遺傳下去,幾經挑選,她選中了另一個跟她完全不同類型的奇才,簡單地說就是那種小時候看起來特別普通甚至蠢笨,但是後來變得非常厲害的愛迪生型人才。先天的天才加上後天奇才的基因,可以成就一個空前絕後的超級人類,1+1=2,有時候所謂天才的思維方式也會簡單到一個讓人崩潰的程度。
  
  通過寧爭鋒精密嚴格篩選分析的精子提供者,是一位名叫李莫愁的生物科學家,雖然名字讓人捧腹,年齡也已經63,但是一個從智慧與經歷等層面達到天才要求的精子提供者實在不是那麼好找的。
  
  寧爭鋒是怎麼完成她的精子獲取計劃的,沒有人知道,唯一的知情者也就是受害者李莫愁老先生據說在他63歲那年忽然不知何故患上了憂鬱症,整整10年拒絕與外界溝通……
  
  就這樣,在那個暴雨狂風忽降的日子裡,寧爭鋒女士很不幸地在37歲因意外難產身亡,結束了她短暫彪悍的人生,寧禹疆接過母親的衣缽,開始了她更加彪悍離奇的一生!
  
  十四年後……
  
  「你們想幹什麼?」一句弱女子面對壞人的經典台詞,從一個14、5歲的甜美蘿莉嘴裡說出來,絕對可以引發壞人更強烈的做壞事衝動,當然,如果語氣別那麼冰涼不耐煩就更好了。
  
  「嘿嘿嘿,這麼晚了一個人跑到這裡,哥哥來陪你玩玩啊!」典型癟三配合毫無創意的癟三台詞。
  
  「滾開!」甜美小蘿莉的不耐煩達到頂點,可惜整體形象跟那甜糯的聲音徹底破壞了語句本應帶有的威懾力。
  
  「嘖嘖,這麼急著跟哥哥我滾?越辣我越喜歡!」癟三向同伴打個眼色,幾隻手不約而同地伸向眼前的「獵物」……
  
  幾聲悶吭慘叫跟怪異的聲響過後,一切歸於平靜,「獵物」慢吞吞地從黑暗的小巷中步出,投入城市輝煌燈火的懷抱,整齊清爽的校服,甜美平靜的臉龐,彷彿是剛從課室下課走出來天真女學生。
  
  被拋棄在後的黑暗中,幾具人型軀體匍匐在地,手腳伸展的姿勢怪異,顯然關節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地上沒有血跡,間或抽搐的軀體彷彿實驗室裡解剖台上的青蛙。
  
  抄條近路都要遇上這種癟三,真麻煩!
  
  「小薑糖,剛才到哪裡打架啦,等得我心都碎了!」一雙手臂準確無誤的降落到甜美小蘿莉的肩膀上,一個高大英俊的少年帶著幾分無賴的笑意從身後湊上來,姿態無比親熱。
  
  「我不是小薑糖,我叫寧禹疆,如果你不認識字,我不介意把字刻到你臉上,讓你這個每天照鏡子的自戀狂可以隨時複習。」叛逆期小蘿莉斜了少年一眼,毫不保留地表達自己的鄙視。
  
  「你都是這麼對待你親愛的六表哥嗎?啊啊啊啊,你傷了我的玻璃心!」少年誇張地呼喊。
  
  「哼,你的心分明是塊牛皮筋,快說,找我幹什麼?」寧禹疆懶得跟這種弱智兒童糾纏了。
  
  「嗯嗯,是這樣的,我們研究所一直在研究的那個東西,最近終於接近完成,我們老闆拜託我帶你過去探討探討啦。」少年察覺到寧禹疆的不爽,很識相地直接說出原因。
  
  自從上次寧禹疆在研究所裡和他上司聊了幾句後,他上司就對這個思維角度非常獨特的小表妹產生了巨大興趣,覺得她可以給他們的研究帶來新的靈感,加上知道了小表妹的身世,更加堅定了他把小姑娘拉過去重點培養的決心。
  
  「你搞清楚,我是一個普通的初中三年級女生,你們研究所的研究跟我沒關係!」語氣有點惡狠狠的負氣。
  
  「我都搞不懂,以你的天才腦袋,即使不能趕超你媽,只要肯多看看書至少現在也該是個博士水平了,混在那種三流初中幹什麼?別瞪別瞪,我知道你想做個普通人,不過也可以一邊待研究所一邊過正常生活啊,不用上學,你現在那些同學還不羨慕死!哎哎哎,你是個普通的女初中生,不要對表哥使用暴力啊……哇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可憐的表哥被聽不進「忠言」的暴力表妹打得抱頭鼠竄……
  
  不過這位兄弟顯然除了有一顆媲美牛皮筋的心,還有一副強韌勝過牛皮筋的軀體,熬過發飆表妹的一輪猛攻之後,馬上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黏到表妹身邊繼續遊說工作。
  
  「小薑糖,雖然我不是很懂你為啥堅持要做個普通的女初中生,可是你不覺得像我們這種天才,生來就很難普通嗎?你看你上學成績好得沒有學校敢收沒有老師敢教,到快餐店端盤子被幾十個星探追回家,到蛋糕店賣蛋糕結果還把人家大師傅給慚愧得辭職走了,到街上發傳單最後竟然還搞出一堆粉絲在街上通宵苦等你出現,連學人家墮落混幫派都把老大給PK掉了……罄竹難書啊,你簡直就是我的翻版,注定要在世界的頂端發光發熱啊!!!」表哥說到最後習慣性地得出一個自戀無比的結論。
  
  「親愛的表妹啊,不要掙扎了,你就從了吧,別去浪費時間做個普通人了,來,六表哥的車就在那邊,研究所在向你招手,跟表哥去研究所逛逛吧,老頭子很想念你……小薑糖小薑糖,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說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雖然我是天才,但是我的天才不在猜測花樣少女的心理上啊……」
  
  比蒼蠅還蒼蠅!寧禹疆恨不得把兩隻耳朵關掉又或者回頭心狠手辣地大義滅親消滅四害。
  
  寧家自從出了一個怪胎天才寧爭鋒,天才這個東西在寧家就逐漸貶值得跟廉價的豆芽一樣,一抓一把,寧爭鋒的姐姐們「不約而同」地生出來系列天才,寧家第三代,不是天才的基本上可以列為稀有動物重點保護。
  
  不過,在這一群怪異的天才裡頭最怪異的還是寧禹疆!
  
  本來麼,生為天才,就該老老實實的跳級,讀特殊班,提前上大學,二十不到混幾個博士文憑,然後在研究所或擅長的領域裡呼風喚雨,早早得幾個國際大獎,度過萬人景仰的天才怪人的一生……
  
  但寧禹疆偏不!
  
  由於某種原因,寧禹疆有了一個非常哲學的人生志願——做一個普通人。
  
  在她過往短短十四年人生中,她一直致力於做普通人做的事,過普通人過的生活,不使用她那不為人知的異能,不上特殊學校,不接受特殊教育,不跳級,盡量遠離一切可能使她鶴立雞群的事物。
  
  用送「柔弱」表妹回家的借口,少年不屈不撓地激情揮灑了半個小時的口水,試圖將人拐帶到研究所,最終在寧禹疆的不理不睬政策下,黯然鎩羽而歸。
  
  「小姜,你回來啦,快過來陪我看電視,哎呀,今天大結局,我都追了三個月了,就不知道最後他們能不能重新在一起……」客廳裡一個打扮典雅斯文的老夫人聽到開門聲,頭也不轉地招呼,一雙眼睛牢牢黏在電視上,捨不得移開。
  
  「好啊!」寧禹疆清脆地應了一聲,乖巧無比地坐到寧老太太身邊。
  
  「拜託,這種白癡電視劇有什麼好看,用膝蓋想都知道肯定狗血完了就是大團圓結局,還用看麼?主角還那麼醜!外婆,要看你還不如來看我啦!」跟進門來的表哥遭受了被表妹拒絕的殘酷打擊後,不到三秒鐘又恢復了招搖本性。
  
  啪!一隻香蕉準確無比地砸中少年的鼻樑。
  
  「閉嘴,死小六,吵吵嚷嚷的我還怎麼看,沒事滾回家去,還是我家小姜好!男孩子就是不貼心。明天你外公生日,記得早點過來幫忙幹活!」
  
  寧老太太慢悠悠掰下桌上另外一隻香蕉親熱地塞到寧禹疆手裡,眼睛還是沒離開最愛的電視劇。
  
  「偏心!不知道當年誰拚命生生生,就想生個兒子!」少年無奈,捂著鼻子轉身離開傷心地,一邊感歎著天才的寂寞,一邊盤算著下回如何成功拐帶表妹。
  
  好不容易電視劇播完,貴夫人也就是寧老太太終於宣洩了累積三個月的感動辛酸欣喜滿足,眼睛離開電視,打量起身邊最疼愛的小外孫女。
  
  「小姜啊,有沒有找男朋友啊,別老顧著唸書,人不風流枉少年啊!」寧老太太直接引用電視劇裡某花花少主的口頭禪作為祖孫談話的開場白。
  
  「嗯,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寧禹疆一臉認真地回答,早戀應該是普通小女生會做的事情。
  
  「學校寄了家長信來,說你這個月全勤了,一節課都沒有少上,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哎,外婆在你這個年紀老是收到學校的投訴信,小姜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課上多了人也要坐呆掉的,有空多出去玩玩結交多些朋友,才能找到好男人哇!」
  
  「好,不過那些男孩子我覺得很煩。」
  
  「玩玩麼,覺得好就在一起,覺得煩的不要理會就是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學校裡的男同學三天兩頭為了我打架呢,現在想起來都……嘿嘿嘿……」說到後來笑聲從奸詐轉為了得意洋洋,只差沒跳起來仰天長笑。
  
  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家裡70多歲的老太太和14歲的小孫女之間的日常對話,內容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家長或教育工作者吐血倒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0:45 PM

2蘿莉爆發的moment

      第二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寧禹疆秉承外婆的「教導」,特地曠課一天在家當個孝順的外孫女,為外公準備生日晚宴。
  
  寧老先生難得興致,拖著外孫女到超市採購,一老一少換上休閒服結伴出門。
  
  寧家人遠遠的看一個個絕對夠得上萬人迷的標準,近看當然也可以,前提是他們不說話,一開口絕對讓人跌破眼鏡。
  
  從寧家到超市的一路上,倆人照例吸引了無數眼球,路人只見一位和藹慈祥,風度儒雅的長者手挽一名嬌嫩水靈、宛如天使下凡的少女從身邊翩然而過,差點以為是從電影海報中映出來的精緻剪影,美好的讓人有不真實的感覺。
  
  前提是沒聽到他們的低聲談話……
  
  「他奶奶的,小姜,你要跟老太婆說一下,老子已經八十了,就算老子今年十八,抽根煙喝點酒看看功夫片這種小事,也輪不到她囉嗦,老子已經躲到死黨家裡快活了,這老太婆還在那邊要死要活,潑婦罵街,讓街坊聽到,老子這張臉往哪兒擱?!」
  
  「不爽你去找外婆單挑。」
  
  「媽的,你死丫頭明知道老子不打女人!」
  
  「你是打不過吧!」
  
  「呸呸,老子在你這個年紀就橫掃G市黑幫腳踢警界白道了,還收拾不了一個老娘兒們?」
  
  「外公,我記得外婆在我這個年紀就拿了世界少年組女子自由搏擊冠軍……」
  
  「那是娘兒們的比賽,跟老子動刀子動槍的玩命差了十萬八千里,把老子逼急了,我讓這婆娘知道老子真男人的厲害。」
  
  寧禹疆眨眨眼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熟練地撥通家裡的電話。
  
  「外婆,外公說你再不讓他抽煙喝酒看功夫片,他就……」一句話沒說完,寧老先生已經眼明手快地一把搶走手機。
  
  「媽的,連你這鬼丫頭也竄到老子頭上撒野,反了你了!今天老子生日,敬老!懂不懂,就知道搬弄是非挑撥離間,越來越不聽話,白疼你了!」語氣凶巴巴,明顯的色厲內荏。
  
  寧禹疆笑瞇瞇地奪回手機,得意地說:「外公,我有個辦法可以讓外婆暫時給你放風兩天。要不要聽?」
  
  「嘿嘿,好丫頭,你有什麼法子?」和藹得諂媚的語氣。
  
  「今天是你八十大壽嘛,你可以套外婆的話,讓她給你實現一個生日願望啊。」
  
  「不行不行,老子的生日願望要留著套你的話。」
  
  寧禹疆怔了一下,沒吭聲。
  
  「嗯,我也很想知道,小姜你為什麼老是想不開一定要做個普通人。」旁邊一個沉穩聲音忽然接口。
  
  發音的是一個身穿西裝的三十多歲英俊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名為「頂級社會精英」的氣息。
  
  「大表哥。」寧禹疆乖巧的問好,但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阿大,你怎麼有空現在過來,奶奶的,你這種一秒鐘幾百萬上下的資本家,這個鐘點不去吸血搜刮民脂民膏,溜出來做啥?」
  
  「我正在休年假,特地過來看看。」精英先生穩重地回答。
  
  「哇哈哈哈,死小子,當你外公我是三歲小屁孩,肯定就是擺不平外頭的騷狐狸,被老婆趕出來的,還裝!連幾個女人都擺不平,出去別說是我孫子。」
  
  精英先生冷笑一聲,懶得提醒面前的老頭,他家裡就那一個女人,結婚六十年來他就從來沒有擺得平過。算了,今天老頭子生日,勉強給他留點面子。
  
  「大表哥,我們要去超市買東西,你跟我們一起吧。」寧禹疆以打量苦力的眼光從上到下掃了面前的大男人一圈,西裝脫掉,體格還是很夠看的,幫忙提十幾瓶汽水兩三罐橄欖油加十來斤白米三五打衛生紙應該不成問題。
  
  精英先生當場從冷笑變成苦笑,最疼愛的小表妹發話,他也只好認命當個臨時菲傭。
  
  苦力跟班都有了,寧老先生顧盼生姿,一行三人招搖過市地向超市繼續進發。
  
  「小姜啊,老子我是大半截埋進土裡了,你難道忍心讓我死不瞑目,來,快告訴老子,你到底為啥死活要當個普通人哇?雖然老子也不爽家裡那些個兔崽子裝B的死德性,可你要憋得太辛苦,老子心疼啊。」寧老先生在路上還是不依不饒死皮賴臉地繼續向小孫女追要寧家最大不解之謎的答案。
  
  「我,我只是覺得……」寧家一大一中兩個大男人屏息以待。
  
  「嗯,超市到了。」寧禹疆接下來一句話讓兩人幾乎同時抓狂。
  
  「小姜,你這樣也太狠了,難道你一定要外公把八十歲的人生目標定位在找到你為什麼要當普通人的問題答案上嗎?這是非常不符合經濟原則的一件事,外公好不容易有向外婆爭取幾天放風的機會……」精英先生很陰險繼續拉上老人實施哀兵政策。
  
  寧禹疆笑笑,在他們哀怨的注目下,翩然跑開去推購物車,剩下一大一中兩個男人大眼瞪大眼,一致得出一個令人傷心的結論——寧家最最可愛的小花骨朵學壞了!!!
  
  接下來超市裡出現這樣一幕,一個活潑嬌俏的小美人推著購物車,後面跟著喋喋不休的精英先生和慈祥長者,他們似乎在追問某些問題,不過小美人只是笑瞇瞇地顧左右而言他。
  
  超市裡洋溢的水果生鮮的雜亂味道,相熟的店員和顧客街坊對這一幕見慣不怪,會心一笑。
  
  超市大門處的一聲巨響,生生撕破了這鮮活幸福的一幕,還沒從驚嚇中清醒過來的人們忽然發現眼前一黑,所有電燈同時熄滅,尖銳的火警警報呼嘯而起。
  
  又是一聲巨響,夾雜著火光巨震,不遠處數排貨架轟然倒塌。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人們開始歇斯底里地呼叫。
  
  寧家三人沒有叫,黑暗之中互相抓住對方,冷靜地依照記憶中的方位退向冰鮮台前靠牆的一塊空地。
  
  「門都被鎖住了,救命啊,快來人啊……」
  
  「爆炸,爆炸了,有炸彈!」
  
  「快跑啊!救命啊!」
  
  黑暗之中,絕望的呼叫,火藥的味道混亂充斥每個角落。
  
  爆炸聲似乎沒有停息,危險的腳步快速逼近,黑暗中,寧禹疆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覺拉住身邊兩人想要離開身後那堵牆,可是已經來不及……
  
  一聲巨響在耳旁炸開,身後的牆壁轟然倒塌,巨大的石塊向三人瘋狂砸下。
  
  最後一刻,兩個男人同時發力猛推開寧禹疆,隨著兩聲悶吭,兩人被掉下來的石樑壓到了小腿,向前撲倒。
  
  寧禹疆幸運地脫離了落石範圍,跌坐在地,回身摸索,一邊急問:「外公,大表哥,你們怎麼了?」
  
  「咳咳,沒什麼,就是壓到老子小腿而已,沒事,小姜不要怕!」外公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
  
  「我沒事,也是壓到腿,我看能不能推開石塊,小姜站遠點,小心。」大表哥的回答同樣故作輕鬆,但是寧禹疆已經聽出不妙的味道。
  
  不顧倆人喝止,寧禹疆快速地摸索過去,發現一塊人身粗細的石樑正正壓住倆人小腿,石樑又長又沉,憑三人之力都無法在一時之間挪走。
  
  「小姜不要怕,老子和阿大都沒事,嘿嘿,頂多蹶幾天,別緊張,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條子和消防員很快會到的。」外公勉強說完這幾句,就只剩下喘氣的份了,雖然身體一直很強健,但畢竟已經八十歲。
  
  滴答滴答……一陣輕微卻恐怖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三人同時轉頭,赫然發現半倒的冰鮮櫃下,幾個血紅的數字正冷冷閃動——02:15,是定時炸彈!
  
  「他奶奶的,見鬼,小姜快走!」寧家兩個男人同時急了。
  
  寧禹疆卻冷靜下來,現在即使有辦法挪開倆人腿上的石樑,他們也無法行走逃生,這個超市裡還不知道藏有多少個定時炸彈……咬咬牙,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黑暗中,寧禹疆伸手緊緊抓住外公和表哥的手,不理會倆人的極力掙扎催促,一字一句地說:「外公,生日快樂!我一直想做個普通人,是因為我總覺得我不屬於這裡,如果我太過使用自己的能力,我就會永遠離開你們……」
  
  「媽的,小姜,我今天才知道你比小六那個騷包還自戀,放心!就算天妒英才,還有我們這些表哥表姐排在前面,你不要廢話了,快走!炸彈還有不到2分鐘就炸了!」生死關頭,大表哥的精英外殼全面剝落,粗話說得比外公還順口。
  
  「你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在這個moment,我想我還是要爆了……」寧禹疆在黑暗中笑笑,努力給自己信心,畢竟自己的異能能發揮到什麼程度,她從沒有也不敢徹底嘗試。
  
  就在寧家倆男人急得要吐血的時刻,忽然感到腿上一輕,一股強烈的氣流刮過小腿,很疼,但明顯覺得壓在腿上的石樑似乎憑空被吊開。然後便是聽到不遠處一聲巨響,似乎是巨石從空中落地的聲音。
  
  還來不及驚訝,便發現身邊的氣流發生了極其恐怖的變化,自身彷彿置身於風眼,平靜如常,但身旁不遠處卻像激發了強烈風暴,身前的寧禹疆渾身發出一層淡淡的白光,透過這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身周的東西像遭遇了龍捲風一般被迅速刮起飛散向四周,
  
  那個讓他們心膽俱裂的定時炸彈像輕盈的紙片一樣飛向天花板,與之接觸的一刻轟然炸響,但是爆炸的威力似乎遭受到實體的擠壓,飛騰的火光平平地在上方擴散,地上的倆人只感到一陣的震動,連熱度都感覺不到。
  
  火光之下,寧禹疆整個人似乎正慢慢變得透明起來,包圍在三人身周的颶風保護圈緩緩縮小,終於在爆炸結束後完全消失,而寧禹疆的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當天緊急新聞報道:
  
  我市一處連鎖超市遭受恐怖炸彈襲擊,事件造成17人死亡,89人受傷送院,其中包括財經界名人張天華及其家人,一名14歲少女失蹤,該名少女為張天華親屬,目前該起嚴重惡性案情仍在偵查中,死傷及失蹤者家屬暫未對此發表評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0:57 PM

水之卷

001 百歲蘿莉

     全身像散了一樣,寧禹疆平息一下紊亂的呼吸,抬頭看看四周,自身正處在一個石洞的小平台上,台前是一個泛著盈盈綠光的水池,潮濕新鮮的空氣順著鼻腔滑入肺葉,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這裡是什麼地方?!
  
  寧禹疆整理一下思緒與記憶——今天是外公生日,她和外公還有大表哥一起到超市買東西,然後遇到爆炸,外公和大表哥受傷了被跌落的石樑壓在地上,旁邊有即將爆炸的炸彈!
  
  然後自己被迫使用了隱藏已久的超能力,用颶風移走他們身上的石樑,隔絕了炸彈爆炸的影響。
  
  再然後,意識逐漸模糊,彷彿一個人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狂奔,耳邊只有風的聲音,身體越來越輕……陷入一片無盡的虛空之中……
  
  再再然後,自己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山洞,外公、大表哥和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超市消失了,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左手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把茫然失措的寧禹疆驚醒過來。
  
  偏過頭去,藉著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山洞裡竟然不知她一個人,暗影中還有一個人靠著石壁盤膝而坐。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跟我什麼關係?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嗎?能送我回原來的地方嗎?」
  
  寧禹疆一口氣問道,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個似乎不是自己平常生活慣了的世界,莫非真的應驗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奇怪感覺?一旦過度使用自己的超能力,自己就要永遠離開最愛的親人朋友?!
  
  那人沒有回答她的連串問題,只是慢慢抬起手,一顆散發著柔和金光的珠子從手中緩緩升起,飄移到石洞上方,洞中的景物馬上清晰起來。
  
  寧禹疆看清了那是個白髮長鬚的清瘦老者,身上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廣袖長衫,衣服的款式像電視中見過的道袍,一眼看去只覺得仙風道骨,不同凡俗。
  
  不過,老者一雙褐色的眼睛已經黯淡無光,似乎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我快不行了,石台下有本書,所有的問題你自己去找答案吧。這裡很危險,你盡快離開,出了山洞不要回頭,一直往東走……記得,不要回頭……」蒼老的聲音逐漸低沉,終至無聲。
  
  老者頭一歪,身子向一旁斜倒。
  
  「有沒有搞錯,好歹多說兩句?我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喂!」寧禹疆跳起來衝過去探探老者的鼻息,赫然發現他已經氣絕!
  
  「不會吧,搞什麼鬼!」寧禹疆不死心地將老者放倒在地上,用力按壓他的胸口給他做急救,依然毫無反應。
  
  只得起身一步步退回石台邊,果然發現腳下有個小皮囊。
  
  皮囊裡有一本線裝書一塊硬得可以當防身武器的乾糧和一把從沒見過的銅錢。
  
  現在就走麼?寧禹疆猶豫了一下,看看地上已經死去的老者,她雖然從小跟男孩子一樣好動大膽,畢竟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生,與一個陌生人的屍體同處一室也難免忐忑不安……
  
  聽老者的語氣,似乎還有為知的危險在前面等著她……一咬牙,試著伸手向上方的明珠一招,風隨心動,一股和風馬上將珠子卷帶到手中,一手拿起小皮囊就向洞口方向走去。
  
  寧禹疆走出山洞不過一陣,原本已經氣絕身亡的老者忽然噌一下跳起來,罵道:「臭丫頭竟然連我的『照夜神珠』都不放過,早知道就不拿出來了,虧啊虧啊!」
  
  「哎,不過總算完成了我對族長的承諾,嘿嘿,族長啊族長,我雖然答應幫你把女兒平安接回來,可沒答應你要保證她回來後的安全,讓小丫頭自求多福吧,我可以放心過我的好日子去啦,哇哈哈哈!」
  
  正當老者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時候,一個甜糯嬌脆的聲音一下擊碎了他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我不想打擾你高興,不過我要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的好日子完了。」
  
  老者僵硬的轉頭,發現洞口俏生生的站著一個美少女,正是去而復返的寧禹疆!
  
  「你、你、你跑回來做什麼?」
  
  「本來我看附近沒什麼危險的樣子,專程折回來想替你收屍的,沒想到啊!果然是好心有好報!回來就趕上老人家您枯木逢春、生機勃發,真的好高興哦!」
  
  「我我我,明明叫了你出去向東走不要回頭,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跑回來做什麼!」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看過了附近根本沒人嘛!」
  
  話音剛落,忽然見老者神色驚惶,跳腳呼叫道:「可惡可惡,什麼沒人,一群惡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你你你……你死就算了,為什麼要回來連累我!」
  
  老者呼天搶地,急得團團亂轉。
  
  寧禹疆瞇瞇眼,覺得剛才一定是神智未復,所以才會錯覺眼前這個老鼠膽的糟老頭子仙風道骨。
  
  「閉嘴!」寧禹疆一聲大喝,「說,什麼死不死的,哪裡來的惡人?」
  
  「你、你、你是上一任風族族長風靜語的女兒,風族的嫡系傳人,一百年前風族遭遇巨變,你母親為了族人犧牲,死前她使用秘術將你送到人界,托我在你成年後把你平安接回來接管風族的事情。風族和其他五大族裡想打你主意人一籮筐,現在至少有三四路人馬已經進入十里之內!拜託了,你不要連累我,我只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小道童,幫不上你的忙,你就放過我吧,快走快走,不然那些惡人來了,我就慘了。」
  
  「一百年前?我才14歲,什麼風族五大族的……你還道童?白鬍子都一大把了!」
  
  太奇幻了,超現實主義啊!自己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
  
  「你出生的人界跟這裡有時差,你在那個世界長得慢,如果你在這裡出生成長,現在應該已經100歲成年了!姑奶奶,求你了,快走吧!拉我墊背也沒用,他們要抓的是你,我不能作無謂犧牲啊!」老頭激動得幾乎要跪地求饒了。
  
  早知道就不在自己的洞府裡作法把這丫頭帶來了,現在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秘密所在自己找了幾十年才找到,辛辛苦苦經營了幾十年,莫非這就要放棄麼?
  
  「100歲才成年?!好吧,你先不用急,這裡應該沒人見過我,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什麼人啊?」寧禹疆被老人話裡的信息搞得很暈,但還是試圖先把這個已經風中凌亂的糟老頭子安定下來,好好問話。
  
  「姑奶奶,你一站出去,大家都知道了,你自己在水裡照照……」
  
  寧禹疆依言走到水池旁拿出那個發亮的珠子,水中倒映著一個嬌俏的少女,正是平常在鏡中看到的模樣,只是額頭細嫩的肌膚上憑空多出一個淡藍色拇指大小的圖騰。伸手揉得皮膚發紅還是揉不掉!
  
  「回到這裡,就會還原你本來的樣子,額頭上的圖騰是風族嫡系的特徵,身份都鑿到腦門上了,賴都賴不掉。連你的頭髮和眼睛也會慢慢還原成本來的藍色。」老頭的口吻有些幸災樂禍。
  
  寧禹疆的回應是一手揪過老頭的長鬍子,冷冷地說:「有什麼方法可以把我送回去原來的地方!」
  
  「沒有辦法……」老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一個清冽的聲音突兀打斷。
  
  倆人回身一看,一個青衣男子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對人的相貌形容最簡單的區分就是好看跟不好看,這個人明顯比好看更好看,寧禹疆中肯地評價。
  
  蓬蓽生輝、光彩照人這些客氣話,用在這個青衣男子身上就成為一句大實話。
  
  男子一身普通的青色儒衫,但一眼看去,便使人覺得清光湛然,眼前一亮,彷彿照夜明珠的光彩都聚焦到了他身上,這樣的人無論站在什麼地方,做什麼打扮,都是絕對的主角。
  
  「長得太好看的男人肯定不是好東西!」寧禹疆心中馬上想起六表哥對一個長得比他帥的偶像明星的評價。
  
  「在下是水族的水流觴,鳳姑娘回來的消息,另外四大族已經得知,他們居心叵測,君父命我趕來接你回水族暫避。」話意雖然親近,但調子冷冰冰的,毫無和善之感。
  
  「我不是什麼風姑娘!為什麼回不去?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走?」烏鴉嘴,哼!寧禹疆想起驟然失去聯繫的至親家人,心裡一陣痛楚,直覺地對眼前忽然冒出來潑冷水的帥哥產生抗拒。
  
  水流觴外表出眾,身份高貴,難得這麼「和顏悅色」地對一個小女孩說話,也是看在對方身份特殊的份上,竟然碰了一個這麼大的釘子,不禁生出些許怒氣,語氣越發清冷:
  
  「你我母親同為風族姐妹,君父也是看在這一點吩咐我照拂於你,既然我已經承諾,定會完成,有話路上再說,來尋釁的人已經聚集山下,你現在就跟我離開!」
  
  說到後來已是完全的命令口氣。
  
  「是啊是啊,你跟他走吧!」一旁的老頭插話催促。
  
  「你剛剛明明說五大族的都不是好東西,這個人是水族的,聽口氣也是五大族之一吧!現在要我跟他走?」雖然對面前的事情不太瞭解,但是剛才老頭的話她都記在心裡!
  
  寧禹疆雖然年齡到外表都很蘿莉,但是絕不是能隨便哄騙的小白,這樣前後不對的口供,她拒絕上當。
  
  「嘿嘿,我剛剛有說過麼?他是你表哥,再說你還是他的……呃,還是他的表妹,他不會害你的……你、你放心跟他走吧。」老頭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水流觴一個冷眼嚇住。
  
  寧禹疆眼珠一轉,老頭子的話明顯有問題,他們嘴裡硬在到自己身上的親戚,說的煞有介事,可自己明明記得自己的母親叫寧爭鋒,還因為生自己時遭遇意外難產而死!
  
  莫非是外公外婆騙自己?自己其實是撿回去養的孤兒?不可能的!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放在那裡,尤其自己母親還是名聞遐邇的一代科學怪才,接種生子還鬧出很大的新聞,這些都是造不了假的,也沒必要造假。
  
  但是自己身上的詭異超能力又怎麼說?雖然自己努力隱藏了很多年,但是,心裡也曾懷疑過,自己和外公外婆阿姨們不一樣,甚至和那個世界上的人都不一樣……
  
  現在情勢一時還搞不清楚,眼前據說是表哥的水流觴看起來好像有點門道,而且至少目前看來還沒有打算對她做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還是先跟著他熟悉一下環境,再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想著想著,一眼瞄到旁邊鬼鬼祟祟打算溜走的老頭,哼!
  
  「這位老先生對我很重要,我不能離開他!要我跟你走可以,要帶上他!」
  
  正想著偷偷脫身的老頭一聽,氣得七竅生煙:「你你你,你個……」一句話沒說完,人就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水流觴似乎感應到有人逼近,不願再囉嗦,也擔心留下活口讓其他幾族探到寧禹疆的下落招惹麻煩,乾脆順勢將老頭制住一起帶走。
  
  他昂然走到寧禹疆面前,冷冷說了句「失禮了」,一把抓住寧禹疆的手臂躍入洞中水池,身後現出兩名白衣隨從抬起老頭也躍入水中。
  
  看似不深的池水彷彿變成了不見底的漩渦,強大的水流捲帶著一行五人消失在洞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03 PM

002 你懂生孩子嗎?

      數刻之後,兩隊人馬先後趕到。
  
  當先一名身著黃衫的中年人略略掃視洞內境況,恨恨道:「水族的小兄弟,明人不說暗話,若是你們把人帶走了,儘管跟老哥哥我說一聲,好讓人準備賀禮親自送到雲夢澤!也免得一路裝模作樣陪老哥哥白跑這一趟。」
  
  被點名的是水族尋人大隊的頭目,一身黑衣的少年人,聽了這番話也不生氣,微笑道:「土族這位先生言重了,沒找到風族小族長,小弟也煩惱如何交差。從洞中氣息看來,人走了不過一陣,此刻追蹤尚有希望,何必逞口舌之利,各憑本事就是了。」
  
  說罷一拱手帶了自己的人當先離去。
  
  水流觴的行動原本屬於水族內機密,除了幾個關鍵人物,族中再無一個知曉,為了掩人耳目還特地派出陣容豪華的尋人隊伍混淆視線。
  
  黃衫人也拿不準少年的話是真是假,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身旁一個同樣身穿黃衫的下屬進言道:「事關風族自家的繼承人、下一任族長,可風族一路來都沒什麼聲息,大是不妥,說不準是風族的人先下的手。風族說是木族的分支,可是靠著上幾任族長風頭直逼我們五大族,雖然這一百年來韜光養晦,還是不可不防啊。」
  
  黃衫人恨恨道:「不管誰下的手,三位長老已經出山了,過得了我這關也過不了長老那一關!走!我們探探消息去,可別讓水族的臭小子們平白看了笑話!」
  
  五大族雖然表面上一團和氣,甚至世代聯姻,族長和重要成員見面還互相親朋相稱,其實私底下早就為了各自利益互相忌憚猜疑,下屬們一見面更免不得唇槍舌劍冷嘲熱諷,但只要不是碰上什麼大事,是無人願意帶頭挑釁的,開玩笑,對方可都不是軟柿子!
  
  ***
  
  在山洞的一片擾攘中,寧禹疆等一行已經到了數十里外的一處無名湖泊旁。
  
  看著自己全身上下滴滴答答的狼狽相,再看看水流觴三人的一身清爽,寧禹疆強烈懷疑,這個水流觴是故意整她。
  
  即使不是故意的,一個大男人這麼不知體貼女士,也不是好東西!連他兩個白衣手下都知道要護著那個老頭不讓他泡水!
  
  以為會法術就了不起麼?我也會!寧禹疆走到一邊散開長髮,身周馬上捲起一陣旋風,片刻後衣衫長髮就全乾了。
  
  嘿嘿,我的異能比電吹風還好用啊!寧禹疆得意地想。
  
  寧禹疆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擁有控制空氣流動的能力,只要她願意,即使不能喚雨,呼個風是隨時可以辦到的。只是心裡存著「陰影」,不敢太過使用這種能力,但不代表她從來沒有想像過要怎麼利用這項異能。
  
  發現自己真的遠離熟悉的家人流落到這個奇怪的地方,心裡雖然十分恐慌彷徨,但也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任意而行了,不用擔心被人當成怪物,更不用擔心因為能力使用過度會造成不好的結果。
  
  悲觀一點比喻,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天天活在未知的死亡陰影裡,真被執行死刑成了孤魂野鬼,反倒再沒什麼可怕的了。
  
  水流觴在一邊顯然也看見了寧禹疆「施法」,皺皺眉頭,眼中異色一閃而過,沒說什麼,轉身吩咐兩名隨從去以傳信法術聯絡族中的重要人物。
  
  寧禹疆抓著一把乾了的長髮,站在陽光下左看右看。
  
  太詭異了!竟然泛著藍光,莫非真的像老頭說的,會慢慢變色?雖然以前覺得頂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髮挺特別的,可如果頭髮真成了藍色,太難接受了!
  
  嗚嗚嗚,她還是比較喜歡黑頭髮啊!
  
  看一眼癱在岸邊昏迷著的老頭,如果他是帶我來的人,要怎麼回去,還是要靠他!
  
  「你對老先生做了什麼?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搖了幾下沒能把老頭搖醒,於是只好去問水流觴。
  
  「水影迷夢大法,十天後解除。」水流觴一個不願多說的樣子。
  
  「能不能現在把他弄醒,我有事情想問他。」
  
  「我們要趕路,到了水族後再說。」
  
  寧禹疆真的覺得,這個杯子男(觴是古代的一種杯子)是在故意刁難、拿喬耍大牌!
  
  發洩地握緊拳頭,忽然發現手上還拿著那個皮囊,想起裡面還有一本書,剛才沒來得及看的,既然老頭一時不能清醒,還是先看看書上寫什麼吧,說不定上面就有答案。
  
  那書看來就是薄薄的一本,翻開只有五張白紙。寧禹疆伸手摸摸,白紙上忽然出現一行娟秀的字跡。
  
  寧禹疆嚇一跳,揉揉眼睛,連本書都這麼靈異?!
  
  她的手離開書冊,那行字跡便快速淡去,陽光下還是白紙一張。
  
  寧禹疆試著再把手放上去,紙上她觸摸過的地方又再出現字跡:
  
  本書為風族第九十六任族長風靜語所記,僅繼任者可見。各頁依次載有風族歷史、族長生平、族中秘辛、法器及諸般法術修煉之法。
  
  好神奇!寧禹疆興致勃勃的開始「人書對話」。
  
  多瞭解一些這個世界的事,也許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心裡其實隱約有感覺,這個才是屬於自己的世界,但是眼前這一切太突然,讓她沒有半點真實感,更難以習慣。
  
  寧禹疆此刻滿心想這要怎麼回去原來的世界,所以按照指引,先去看最後一頁的法術修煉秘訣,自己既然是通過某種法術來到這裡的,自然也要從法術裡找出路。
  
  手指在書上撫摸一陣,卻發現內容之多完全超乎想像,一行行字跡流水一樣在手指旁變換,簡直像連了電腦一樣,彷彿無窮無盡。看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不由得大為沮喪。
  
  水流觴在一旁休息,但一直暗暗注意寧禹疆的一舉一動。
  
  看著她從隨身皮囊裡拿出書冊坐在一旁看得入神,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走過去道:「準備一下,應該起程了。」
  
  語氣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冰冷調子。
  
  寧禹疆心情正低落,聞言動也不動。
  
  水流觴不想浪費時間,伸手就打算把她拉起來,冷不防被寧禹疆一手甩開,還未反應過來,卻見小姑娘忽然趴在一旁的大石上放聲大哭。
  
  水流觴十分錯愕,更有萬分無奈。
  
  明明一個已過百歲的成年女子,一個長不大的樣子就算了,連性子都跟小孩一樣陰晴不定,明明剛才還嬌縱狡黠、精靈得緊,一下子又哭得肝腸寸斷,毫無形象,難道人界跟這裡的差別就那麼大?導致養成的性子也這麼……怪異?
  
  在他一百多年的修煉生涯中,還真沒碰過這麼情緒化的人物,如果是個普通人,用法術弄暈了或者用定身法晾在一旁不管就是了,偏偏自己在沒有徹底解決那個該死的約定前,這個丫頭跟自己是糾葛定了的,真要對她施法,父母面前那一關就難過了。
  
  水流觴難得地束手無策地站在當地,看著寧禹疆山洪暴發毫無斷絕之勢,冷冷開口道:
  
  「追趕的人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蹤跡,你哭夠了就出發吧。」
  
  寧禹疆本來已經發洩的差不多,一聽到這句「毫無人性」的話又爆發了,不過這次爆發的是怒火!
  
  據說眼前這位也是自己的表哥,為什麼差別就那麼大呢?如果是她的寧家表哥看到她哭得這麼淒切,不,只要看到她皺個眉頭,早就使出十八般武藝來哄她開心了!
  
  「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傷心嗎?你裝著一個很厲害的樣子,這麼急著逃跑幹什麼?覺得害怕你就走好了,我又沒攔著你!」
  
  「你……」水流觴怒極反笑,轉身拂袖而去。
  
  他的兩名隨從剛向老族長發信回來便看到寧禹疆對自家少主呼呼喝喝,不禁大怒,他們跟隨少主遊走天下,就是其他幾大族的族長長老見了,也是客客氣氣地說話,何曾見過有人如此謾罵嘲諷!
  
  「你以為我們想理你嗎?如果不是族長夫人念在親戚一場,叮囑少主照顧你,我們何苦千里迢迢趕來看你臉色?不識好人心!我們家少主法力之高各族公認,哪裡輪得到你這個流落異界什麼都不懂的丫頭來說三道四?」
  
  其中一個開罵的隨從聲音嬌滴滴的,竟然也是個小姑娘。
  
  「會耍點法術就得意麼?我什麼都不懂,他就什麼都懂了?財經證券懂麼?工業設計懂麼?生物化工懂麼?審計精算懂麼?國際法懂麼?國際舞懂麼?公關傳播懂麼?……」寧禹疆劈里啪啦倒出一大堆家裡天才們的拿手專業和愛好,一下子把對面的小姑娘震懵了,這些東西在這裡聽都沒聽過,怎麼可能懂?
  
  「懂這些在這裡有什麼用?」同伴吃癟,另外一個趕緊支援。小男生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跟著「杯子男」久了,也是冷冰冰的,而且夾槍帶棍。
  
  「好,那我現在說個簡單的,生孩子他懂嗎?」臭男生,跟我鬥?!
  
  「你你你!」小姑娘出離憤怒了。
  
  「不會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笑他,你激動什麼?身份不能當飯吃。」寧禹疆涼涼地說。開玩笑,我難道吵架還能吵輸給你?
  
  被這麼小小一打岔,寧禹疆的低落心情稍微好轉了一點。開始考慮接下來要怎麼辦。
  
  如果真的一時走不了(小寧同學還是堅信能來就能走),那就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日子,想到這個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在這裡勉強算熟人的,一個昏迷不醒,另外三個都被自己得罪了,據說還有不少不認識的人準備找自己麻煩……走一步算一步吧,正好可以玩玩自己的異能,想到這點又小小地興奮起來。
  
  寧家的孩子,從來生性樂觀,見了棺材也不愛流淚的。
  
  水流觴雖然生氣,卻並沒有走遠,一眾人等尚在險地,不能掉以輕心。只是冷靜下來也覺得好笑,自己素來自傲的自制力,竟然輕易被一個小丫頭激得粉碎,想來是從前面對的「試煉」只是小巫,今天終於碰上了大巫了。
  
  只當是心性修煉好了,如果連這麼個小丫頭都能隨意激發他的情緒,那日後如何在修為上更進一步?
  
  想通後,水流觴安然轉身返回原處,寧禹疆正在有悔意,看他回來訕訕地開口問道:
  
  「水族在什麼地方?還有多久能到?」
  
  「水族在雲夢澤,以御水術帶上你們二人大概要七天方可到達。」
  
  寧禹疆的主動示好搭話,頗讓水流觴意外,兩個剛剛吃了癟的隨從還想開口譏刺,但想少主一向御下甚嚴,不敢多說,只好乾瞪眼了。
  
  沉默一陣後,水流觴建議出發,這次寧禹疆沒有再多說什麼,一行人回到湖邊,像剛才一般潛入水中。
  
  如是每潛行一段,就上岸休息一陣,在第三次上岸時,寧禹疆終於忍不住了。
  
  「餓死人了!還有沒有吃的,乾糧也行。」
  
  看天色,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快一天了,除了第一次出水時吃了幾塊老頭房子小皮囊裡的石頭一樣的乾糧,基本上就沒再吃過東西,水倒喝了不少,沒辦法,路上最不缺的就是水,而且大多是無污染純淨地下水。
  
  「餓?」對面三人神情怪異,顯然覺得她說肚子餓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對!都一天了,難道你們不覺得餓?」
  
  「修煉之人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以補充自身,無需每日進食啊。」還是小姑娘比較憋不住話。
  
  「我不是修煉之人。」
  
  「你明明會御風之術。」
  
  「御風?哦,控制風的能力嗎?可那不代表我吃西北風喝白水就能飽啊?」
  
  「你未曾修煉過,為何可以御風?」這次插話的是水流觴。他一開口,小姑娘就自動消音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幾歲就會了,不過很少用……拜託,我真的餓了,如果你們沒帶乾糧,我去找點野果什麼的。」寧禹疆覺得對一群不用吃飯的「神仙」實在無話可說,只能自力救濟,轉身就往旁邊林子裡走。
  
  水流觴向小姑娘使個眼色,小姑娘扁扁嘴隨後跟了上去。
  
  雖然靈識感應附近並無另外幾族的氣息,但此刻天色已暗,還是不要放寧禹疆一個女子落單的好。雖然她會御風術,但卻連最基本吸收靈氣的方法都不懂,實在讓人不敢對她的「實力」有任何期待。
  
  既然還有好些日子要相處,寧禹疆覺得還是應該跟身邊的人好好認識一下,趁機多打探點消息也好,於是路上主動和跟來的小姑娘聊起天來。比起那邊兩個冷冰冰的男人,這個小姑娘明顯比較話多。
  
  「你叫什麼名字?也是水族的人嗎?」
  
  「我叫白靈,我不是水族的人,我是少主座下的神獸。」小姑娘雖不樂意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神獸?你不是人?」話一出口,驚覺說法十分不禮貌。
  
  「哼,人算什麼,我們神獸一族世代侍奉仙家,比人強多了。」白領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沾沾自喜。
  
  「仙家?那麼說水流觴也不是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14 PM

003 隔空鬥法與液化實驗

     「你們風族也一樣啊,風族是木族的分支,金木水火土五大族都是仙家後裔,天生就具有法力。不過在五大族的年輕一輩裡,我家少主的法力是公認最強的。」
  
  寧禹疆咋舌,明明一天前自己還是個人類小女生,結果現在不但流落到這個奇怪的世界還成了神仙,這這這……變化不是一般的大啊!
  
  之前雖然隱約覺得自己與普通人不同,但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神仙級別的!
  
  至於「杯子男」法力到底強不強,那也不關她的事。
  
  「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品種的神獸嗎?」
  
  「我和白精是雙生白蛟,是最尊貴的水族神獸!」白靈句句不忘自吹自擂。
  
  「白精?哦,原來你旁邊的傢伙叫白精啊。精靈精靈,你們的名字真有意思。我叫寧禹疆。」
  
  「少主說,你應該叫風映慈。」
  
  「笑話,我叫什麼名字,應該我自己比較清楚吧。」
  
  走了一段終於看到一棵野生李子樹,果實纍纍,看起來甚是誘人。
  
  寧禹疆兩眼放光,顧不得跟白靈多說,上前去利落地爬到樹上一手拉過一叢果子,在衣服上擦擦,送到嘴邊就咬。
  
  嗯……好香,這麼甜的李子還真少見啊!
  
  一連吃了七八個,才發現樹下白靈正癡呆地看著她。
  
  「你要吃麼?好甜的!」寧禹疆很大方地說。
  
  「你……你竟然爬樹!」白靈結結巴巴。
  
  「爬樹很奇怪嗎?我說你們怎麼看我做什麼都覺得奇怪啊,分明是你們有問題好不好。」真是莫名其妙。
  
  「你身為風族的嫡系不會吸取靈氣就算了,竟然還爬樹?太,太不講禮儀了!」
  
  「不爬樹我怎麼摘李子吃啊,我又不是長頸鹿!再說爬樹怎麼不講禮儀了?!」
  
  白靈口中唸唸有辭,伸手一招,一束白光閃過,幾個李子應聲從樹上掉下來,落到她手上,抬頭再看寧禹疆的眼光就只有「鄙視」兩個字。
  
  對哦,剛剛怎麼沒想到可以用風刃將李子削下來呢?寧禹疆忽然醒悟,其實也不能怪她,畢竟當了普通人十多年,很多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不過寧禹疆依然覺得白靈太過大驚小怪了。
  
  「吃個果子還要用法術,殺雞用牛刀,無聊不無聊,再說樹上風景好空氣好,我爬上來吃覺得特別有味道,特別有感覺!不就爬個樹,你激動什麼?」邊說邊故意靠上樹幹,晃著雙腳,吃得更加囂張得意。
  
  「你這個沒教養的女人,竟然是我們少主的未……未,表妹!」白靈激動得有些異常,話音竟然很有點悲憤的味道。
  
  怪人,不對,是怪獸!年紀輕輕的就有學校訓導主任那個變態道德先生的歇斯底里風格。可憐!明明長了個可愛小姑娘的模樣。
  
  寧禹疆一邊在樹上安心大吃,一邊心裡暗暗搖頭。等她終於吃飽了,爬到樹下,白靈的臉色已經從紅到青,從青到黑,從黑到白的轉了一輪。
  
  「走吧!」寧禹疆才不理她什麼表情,伸個懶腰,心情大好地往來路上走。
  
  路上白靈氣鼓鼓的一言不發。
  
  寧禹疆暗自盤算,自己跟杯子男的關係恐怕不是表兄妹那麼簡單,老頭和白靈的吞吞吐吐,白靈的激烈表現,按照連續劇和言情小說的思路,十之八九杯子男跟自己有婚約之類的東西……想到這個就不爽,雖然並不是說想跟杯子男發展什麼關係,可是杯子男明顯的抗拒隱瞞態度,還是讓寧禹疆心裡很不痛快——小女生也是有虛榮心的。
  
  「不對勁!」前面的白靈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啦?」寧禹疆顯然還沒什麼危機意識。
  
  「有人在這裡做了施了法,我們走不出這個樹林!」白靈回了一句,雙手舉到胸前,十指快速曲張成一個別緻的姿勢,一個白色的光球從指尖緩緩升起,光球不斷增大,將兩人罩在其中。
  
  寧禹疆在光球內四處張望,發現球外的林子裡不知何時瀰漫著重重綠霧,綠霧經過的樹木都成為了活體,張牙舞爪地伸展枝幹狠狠地向光球砸來。
  
  盤繞在樹間的籐蔓也如毒蛇一般向光球游來,著甩動籐條用力抽打光球。
  
  一時間星月無光,怪影憧憧,樹林彷彿成為人間鬼域,枝葉狂躁的沙沙聲與籐蔓揮舞劃破空氣的尖嘯聲交織成一片。
  
  白靈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光球雖然不斷被攻擊,但一時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
  
  「有沒有辦法反擊啊,這麼站著挨打,好沒勁啊!」剛開始的震驚過去後,寧禹疆很快又恢復鎮定,全拜從小受各種恐怖奇幻電影的「試煉」所賜,發現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後,沒吃過虧的小女生馬上想到的就是以牙還牙。
  
  「對方的法力太強,我的靈識衝不出去找少主。不過少主看到我們一陣子沒回去,肯定會來找我們的。」白靈試了好幾次集中靈識外送均告失敗,只好禱告自家無所不能的少主快點來找她們了、
  
  「你是說,我們只能在這裡挨打乾等?你的光球能支持多久啊?」
  
  「一個時辰沒問題。」
  
  寧禹疆從來不是挨打不還手的軟柿子。敢放化學武器是吧!腦中靈光一閃,將手貼上光球,引動意念……
  
  那邊廂白靈試圖驅動地下水脈帶引光球離開樹林再次失敗,正在沮喪,忽然眼前的景色再現劇變。
  
  林子裡的樹木像遭遇颶風突襲,本來集中向光球襲擊的枝葉忽然不受控制地瘋狂搖擺,瀰漫的綠霧像有生命的實體一樣快速向一個方向糾集。不過一分多鐘的時間,綠霧已經縮小成一個大概有一個人高的球體。
  
  白靈目瞪口呆,看著颶風範圍隨著綠霧的聚集縮小,樹木不再受綠霧的影響,紛紛恢復正常靜止。被颶風圍困在半空中的綠霧彷彿不甘心就此被壓制,胡亂地左衝右突,然而最終還是被強勁的颶風所壓制。
  
  綠霧團越縮越小,發出一陣陣嘶啞怪異的鳴叫聲,綠得越見濃烈妖異。
  
  白靈轉頭看看身旁的寧禹疆,寬鬆的衣衫無風輕揚,額上的風族圖騰現出晴空般清澈的藍光,一張俏麗的小臉竟產生一種無法言喻的清靈美感。
  
  寧禹疆的雙手扶著光球內壁,並沒有什麼施法的動作,也沒有念誦任何咒語口訣,卻將光球外的颶風控制得如同掌心的麵團一般,分寸拿捏輕鬆無比。
  
  雖然不久之前還在心裡唾棄這個所謂的風族嫡系,但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她的法力好厲害啊!
  
  「少主的御水術從出生起修煉到90歲才真正突破咒訣法印之限臻至大成,想不到她竟然也可以,看來她之前是裝樣子逗我們呢,她確實是配得起少主的人!」這麼一想,白靈心中不禁對寧禹疆生出無限崇敬。
  
  寧禹疆看著不斷悲鳴縮小的綠霧團,忽然有了做物理實驗的衝動——不曉得能不能就這麼壓縮壓縮把綠霧液化了,嘿嘿!
  
  百里之外的另一端,正在施法的木族術士窯也可沒這麼輕鬆了。
  
  原本只是想以法術暫時封鎖樹林,以便於自己使用木族法術把傳說中的風族新族長搶回來,沒想到……窯也看著面前地上慢慢焦黑的木八卦,一口鮮血直噴而出,本來不停震顫的木八卦忽然著火,瞬間燒得連渣子都不剩。
  
  奶奶的,這個風族新族長明明應該只是個剛滿百歲的小姑娘,哪來的這麼強的法力?!早知道老子也不會托大跟她鬥法,白白損耗了自己得來不易的神木八卦,還無端受了一身內傷!
  
  窯也恨恨咒罵,卻也無可奈何。
  
  寧禹疆正在興致勃勃地做著液化試驗,忽然綠霧彭地爆出一團火焰,把她嚇了一跳,所幸爆炸之後並沒有再發生什麼異變,綠霧剩下一縷黑煙,三兩下消散不見。
  
  白靈看沒事了,收回光球拉住寧禹疆快步跑出樹林。
  
  林外湖邊,水流觴悠然凝望湖水,若有所思,白精在一旁神色怪異地打量著寧禹疆。
  
  「少主,剛剛在樹林裡有人施法襲擊我們。」白靈一看見主人,馬上向前報告。
  
  「我知道,應該是木族的術士,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跟上來了。」水流觴一副我早知道的淡漠神氣。
  
  「少主……」白靈慾言又止,很奇怪少主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出手?讓她白白虛驚一場。
  
  「風姑娘法力驚人,自然無需我多事。」水流觴轉頭看了寧禹疆一眼,眼光頗有深意。
  
  寧禹疆回贈他一個大白眼,心裡罵道:好啊!這個杯子男故意袖手旁觀探我的底來著!
  
  「只是不知為何不直接用風刃穿透法陣重創對方,而要費力壓制對方法陣呢?」水流觴看似隨意地問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是看綠霧太討厭,試試能不能把它壓成液體……」不懂裝懂從來不是寧禹疆會做的事情。
  
  水流觴深深看了寧禹疆一眼,不再多說什麼,示意準備出發。
  
  一行人正準備熱身跳水,忽然……
  
  「哎呦!」
  
  「怎麼了?」已經將寧禹疆添加入偶像名單的白靈馬上關心地問。
  
  「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剛才那些李子好甜的,我忘記弄些帶著路上吃了……」
  
  白靈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回味的寧禹疆,心裡默念:她一定是故意假裝成這樣的……她其實是很聖潔很厲害的仙女……仙女又怎麼會這麼饞嘴貪吃?!
  
  按照正常的故事情節,亡命天涯的路途一般不會安然無事,總會有大大小小的波折意外點綴,所以在第二天中午,一行人遇上了火族的其中一路追兵。
  
  當時大家正在寧禹疆的強烈要求下找到一處水源附近的小茶棚吃午飯……
  
  吃飯的只有寧禹疆一個,就在她為重新吃上闊別兩天的雞肉青菜白米飯而感動不已的時候,火族的人出現了。
  
  來的明顯是幾個剛出道的小角色。
  
  結果那頓飯,寧禹疆吃得十分開心,雖然飯菜味道不怎麼樣,但配上白精白靈的精彩消防滅火表演,就不能不令人身心愉悅了。
  
  「看不出來,你們挺厲害的嘛!」寧禹疆酒足飯飽之餘不忘誇獎拚力演出的神獸兩兄妹。
  
  白精還好,白靈得到偶像誇獎,一張小臉都笑開了,真是純潔的小姑娘。
  
  「看來我們的行蹤另外幾族都已經知道了,後面的高手很快會到,你們兩個要事事小心,不是每次都能碰上這麼好對付的。」水流觴果然盡得水族真傳,習慣性一開口就潑冷水。
  
  「其他幾族的人為什麼要找我?我又沒得罪他們。還有,怎麼不見風族的人來呢?不是說我『母親』是風族族長嗎?」
  
  「母親」這個詞套到一個傳說中的女人身上,讓寧禹疆十分不自在。
  
  「其中緣故說來話長……」水流觴話說到一半打住。
  
  「你能不能長話短說?」咬牙切齒ING。
  
  「到了水族自然會詳細告知。」水流觴怡然自得。
  
  如果眼光能像箭一樣,杯子男此刻已經變成篩子男。
  
  其實這個問題,寧禹疆曾經趁上次上岸的時候查過那本「無字天書」了,可惜它自從風族的那位「母親」過世後,就再無記錄,這一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靠問人了。
  
  14年來,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寧家的孩子,從小無父無母曾經也覺得傷心委屈,不過外公外婆姑媽表哥表姐們的加意呵護讓她從來不缺少愛,甚至過得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幸福快樂。
  
  比起在這個世界忽然冒出來的異界母親,代表著與寧家人親緣紐帶的寧爭鋒顯然要親近熟悉得多,雖然寧爭鋒同樣在她出生的那天就不幸死去,來不及培養深厚的母女感情。
  
  但是現在糾結煩惱這些也沒用。
  
  自己對這個世界完全缺乏瞭解,如果不想連回家的方法都還沒找到,就被人抓住害了,最好還是暫時跟著這個對自己雖然不友善,但也不像有惡意的杯子男。
  
  她偷偷查看了一下那位傳說中的母親的生平紀錄,確實提過她有個姐妹,也有提到跟風族族長交情甚好之類的事情,但並沒有提到兩人後來成為夫妻,這些記錄應該是在自己出生前就記下的,如果眼前的杯子男是自己的表哥,算算時間,那莫非風族族長跟那位傳說中的阿姨竟然還未婚先孕?
  
  這種隱私事情,是沒有辦法直接去問的,不但不禮貌,也非常不識相,所以寧禹疆只是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就不再多想。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32 PM

004 天才穿到哪兒都是天才

     「還有五天才到雲夢澤,如果路上這麼一批批地來人找茬,煩都煩死了,有沒有辦法引開追兵,或者能夠隱藏我們的蹤跡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寧禹疆知道一時不可能撬開杯子男的嘴巴,於是轉而考慮其他事情,免得鬱悶。
  
  「其他幾族應該是分兵多路,然後驅動各族所轄的精怪打探我們的行跡,除非我們一直藏身水中,可以通過御水術徹底封鎖我們的真元氣息,避免行跡外露。」水流觴難得地耐心解說。
  
  其實這兩天下來,尤其在昨天樹林遇襲之後,水流觴對寧禹疆的態度已經算是明顯改善了,至少不像開始時那麼冷冰冰,也不會動輒命令指使。
  
  像今天中午,寧禹疆堅持要找地方吃飯,水流觴也讓步了。
  
  其實寧禹疆並非嬌生慣養分不清輕重,她也知道儘管水流觴看上去波瀾不驚,但實際這一路怕是危難重重。
  
  之所以這麼堅持要「冒著生命危險」地外出覓食,是心裡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表哥無法絕對信任。
  
  雖然已從「無字天書」中證實了自己應該是有這麼一門親戚,可是他的態度怪異,加上老頭昏迷前曾經說過幾大族對自己都沒什麼善意……這個老頭是否可信不知道,但是對於初來咋到的寧禹疆來說,還是小心為上。
  
  趁著號稱覓食的機會多瞭解一下這個世界,萬一出了什麼狀況,自己至少可以溜為上策,不至於非得靠這個「表哥」不可,寄人籬下的感覺,從小當慣了公主女王的寧禹疆可沒興趣嘗試。
  
  幸好,自從樹林事件之後,寧禹疆發現自己的實力應該不弱,從水流觴幾人明顯的態度改變可以看得出來。
  
  不過現在被追殺過程中,多個杯子男做擋箭牌,也是不錯的。
  
  寧禹疆的如意算盤已經打好,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帶上無字天書跑掉,書裡的內容雖然有點OUT(一百年的歷史空白不是隨便能填補起來的),但是瞭解一下革命家史,學點應用技術——也就是法術口訣之類的,應該還湊合。
  
  至於那個老頭子,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找他算賬不遲。
  
  對於追兵,水流觴顯然自有一番打算,一行人入水後,再次出來是在某個小鎮車馬驛站旁的小湖邊。
  
  幾個人到湖邊的樹林中休息,白精到驛站中買來一輛馬車,與白靈一起將老頭搬上馬車。水流觴招呼寧禹疆一起到馬車上。
  
  馬車很是寬敞,四個人坐著,一個人躺著仍是綽綽有餘。
  
  水流觴取出一面小銅鏡對著臉龐仔細照起來,寧禹疆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本以為六表哥的自戀稱得上空前絕後,想不到馬上碰到一個不相上下的!
  
  水流觴沒有理會寧禹疆的怪異表情,照了一陣後,將鏡子轉向白精,白精雙手接過,仿照主人的動作上下左右地照起來。
  
  寧禹疆終於察覺出兩人是在進行一種奇怪的易容法術,白精面向鏡子的那張臉正在發生驚人的變化,越變越像水流觴,連衣飾神態也毫無分別。
  
  如果此刻倆人走到一起,估計就是他們親媽都分不出誰是誰了。
  
  等白精完成施法後,便把小鏡遞給寧禹疆示意她也來照一下。
  
  寧禹疆當即明白了水流觴的打算,既然躲不開敵人的追蹤,乾脆兵分兩路故佈疑陣。
  
  等白靈完全變化成寧禹疆的樣子後,水流觴拿了一塊隨身的水晶環珮交給白精,又向寧禹疆要常年隨身佩帶的飾物,說讓兩人帶著可以讓氣息改變,更具有迷惑性。
  
  寧禹疆扁扁嘴,依依不捨地從脖子上取下一條細金鏈,那是她唯一隨身佩戴的飾物,是那個世界的母親的遺物。
  
  「你記得要小心哦,這條鏈子對我很重要的。」
  
  「我會的我會的!」白靈興奮地接過。
  
  在一般人看來,那只是一條普通金鏈,但在修煉之人卻能感受到金鏈上散發的屬於風族的純粹真元氣息。
  
  一切準備停當,水流觴與寧禹疆乘馬車離去,白精白靈兩兄妹則帶著昏迷的老頭繼續走「水路」。
  
  寧禹疆想到不用在水裡進進出出,心情大好,水底景色她看了兩天也看膩了,能在陸地上走走正好可以仔細看看這個世界究竟長得怎麼樣。
  
  就是可惜旅伴太悶了……
  
  路上水流觴使用法術暫時將兩人的強大靈氣鎮住,一邊告誡寧禹疆不要隨意使用風族的法力,一邊特意一路走走停停暴露行跡,製造一種錯覺,他們才是假扮目標引開追兵的小角色。
  
  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不少不長眼的找上門來。
  
  為了避免露餡,次次都是水流觴以其他低級法術禦敵,雖然有些狼狽,但是確實沒有遇上真正的強敵威脅。
  
  大部分的追兵似乎都被引到白精白靈那邊。寧禹疆每次想到這個,都有些擔心,雖然跟這兩「獸」認識不久,沒有太深感情,但想到他們可能因為幫助自己隱藏行蹤而受傷,就覺得有些不安。
  
  忍啊忍,終於忍不住向水流觴打探一下那邊的情況。
  
  「他們不會有事。」水流觴又是一副「我懶得跟你多說」的臭德行。
  
  寧禹疆心裡極度不爽,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
  
  水流觴說過,四大族都有驅動轄下小精怪窺探消息的本領,說不定身邊的一棵樹都會把他們的談話詳細記錄回報給上頭的主人,所以路上兩人交談極少,每每說話水流觴都要以靈識確認附近沒有可疑生靈才願開口。
  
  恨恨瞪了杯子男一眼,寧禹疆拿出無字天書,背過身去努力學習,天天向上,決心用知識改變命運。
  
  經過這些天看無字天書的內容與日常所見,寧禹疆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的概念。
  
  這個世界與自己之前生活的地方環境十分相像,不同的是這裡的人熱衷於通過修煉獲得法力,改變生活。
  
  無法修煉的人每天與自然抗爭,過著類似古代人或農耕、或田獵牧漁的簡樸生活,也有憑借成為修煉者的臣民僕從而擁有簡單法術的初級修煉者。
  
  如果說她本來的世界以金錢權力衡量人的地位,這裡則是憑借法力的高低來衡量,簡單點說,也就是誰的拳頭硬就誰說了算。
  
  如果不是掛念著原本世界裡的親人朋友,愛好使用暴力的小蘿莉寧禹疆還真想瞭解一下自己的拳頭究竟可以有多硬……
  
  金、木、水、火、土是這個世界裡的五個神仙族群的後裔、代代相傳天生擁有不同屬性的法力,其中嫡系血統的族中成員法力更高。
  
  每一代的族長都在嫡系之中產生,上一任族長去世後,天命會選擇出下一任的族長。
  
  作為仙族,他們擁有至少三千年以上的漫長生命。
  
  這個世界裡的大部分普通人、修煉者以及精怪妖魔等生物,都依附於五大族生活,形成了五個沒有固定國土卻具備強大統治實力的國家,
  
  五族由於各自利益,歷來分分合合,爭端不斷。然而偏偏這五大族的存在對於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安定十分重要,一旦有其中一族斷絕,其餘四族也會隨之滅亡。而一族強大,則少不得試圖壓制號令其餘四族。
  
  風族是五大族中的木族支系,但由於連續幾任的風族族長都能力超群,所以到了寧禹疆的那位母親風靜語手上時,已經隱隱有凌駕於木族之上的氣勢和實力。
  
  無字天書中並沒有提及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風靜語要為族人犧牲救急,讓寧禹疆十分鬱悶:「連幕後黑手都不知道,娘啊,你也太對得起我了,敵暗我明,被害死了都不知道找誰。」
  
  抬頭瞄一眼同在馬車裡閉目盤膝而坐的杯子男,除了長得帥,人還算聰明,據說法力高強之外,實在沒有什麼優點,整天冷冰冰的對自己愛理不理。
  
  呸!姑娘我就稀罕你麼?什麼未婚夫,十之八九也是想借我打風族的主意。等我找到平安回去的方法就寫封休書貼到你腦門上把你牽出去遊街示眾!
  
  寧禹疆一邊幻想著杯子男吃癟的情景,一邊忍不住偷笑起來。
  
  水流觴睜開眼,正正看見寧禹疆燦若桃花的笑靨,不由微微一怔。
  
  當初聽說自己與風族去世族長之女有婚約,心裡並無感覺。
  
  他從小所見的水族男子向來妻妾眾多,他自己雖然成年不久,也已有六、七名水族各部送上的私寵,多一個血統高貴的妻子對自己而言只有好處。
  
  父親及族中長老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夠藉著這個未婚妻控制風族,兩族聯手,將木族控制住,進而震懾其餘三族。水流觴自恃法力出眾,不屑於此,反而因此對婚約產生了一點抗拒,也不願旁人提起。
  
  第一次見到寧禹疆,水流觴受到很大「震撼」,本以為跟母親同族又是血親的未婚妻應該是個與母親差不多個性的美麗少女,結果……
  
  確實是個美麗少女,可是實在「少」得有些過火!
  
  美則美矣,卻分明一個沒有成年的青澀模樣,而且刁蠻無禮,行為怪異,偏偏自己礙於父母的交代,還不能對她怎樣。
  
  在他過往的百多年人生中,所碰到的女子從來沒有一個像寧禹疆這般……這般肆無忌憚的。
  
  他的母親風聆語是風族嫡系幼女,與寧禹疆的母親是同胞姐妹,身份高貴,人如春風,溫婉文秀。
  
  父親的其他妻妾以及自己的私寵,有的妖媚,有的冷艷,有的雅致,有的活潑,春蘭秋菊,各具擅場,總的來說還是十分知禮溫柔的。
  
  自己的同族姐妹偶然也有幾個比較刁蠻傲慢,但是在自己面前從來不曾放肆成這般。
  
  開始以為這是因為寧禹疆在異界長大,不通人事加上年紀幼小,嬌縱成性所致。吃些苦頭,認清自己的境遇自然知道收斂。
  
  誰知這看來大咧咧的小姑娘,竟然遇強愈強,沒吃半點虧。
  
  想起寧禹疆輕鬆御風吹乾身子還有對抗木族術士的手段……水流觴眼中冷意一閃,這麼一個看似對修煉之法一無所知的小姑娘,竟然能輕鬆達到僅憑意念即可御風的大成境界。
  
  自己苦苦修行到九十歲成年前才初窺御水術大成之境。
  
  這已經是五族公認萬年難遇的少年天才,莫非自己的這個表妹竟然還能勝過自己?!
  
  車外遠山近水悠悠向後流逝,車內兩人相對無言、各懷鬼胎。
  
  他們都沒有想到,從彼此相遇的那一刻起,命運的轉輪已經開始向著未知的方向轉動……
  
  陸上旅程要比水路花時間,水流觴估算一下,原本還剩五天的水程,走陸路大概需要八天,如果算上寧禹疆一路每日三餐外加飯後散步養生、解決「重要人生問題」的時間,十天到達雲夢澤也算樂觀。
  
  無奈之下,水流觴主動提出教導寧禹疆修煉基本入門知識——吸取天地靈氣以為己用。
  
  這個決定讓他深刻體會到叛逆期學生有多難搞!
  
  「吸取自然靈氣,是修煉入門的基礎,普通修煉者有小成後,即可維繫三數天不飲不食,修煉達到大成境界,便不再依賴於飲食,可與天地共生。」
  
  「這裡找吃的也沒有很難,我發現這裡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只有那些沒有法力的賤民才需要靠食物維持生命!」
  
  「大家生存方式方法不一樣罷了,至於賤來賤去地罵人麼?做人要厚道!」
  
  「……」
  
  「靈氣好吃麼?」
  
  「……」
  
  「看你這個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好吃,調理食物雖然有些麻煩,但是吃東西是多好的享受啊,如果修煉是為了不吃東西,還不如不修煉了。」
  
  「……」
  
  水流觴一臉漠然地閉口不言,寧禹疆看唐僧攻勢湊效,得意洋洋地一笑,鳴金收兵。
  
  怎麼吸取靈氣當然要學!
  
  將來如果孤身流浪,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只是即使要學也不要跟這個冰塊臉杯子男學,學了也不能讓他知道!
  
  寧禹疆隱約感到水流觴一直在暗地裡估量她的底細,對於這個被她認定為「不懷好意」的所謂表哥,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這幾天除了查閱無字天書關於這個世界的基本知識,也不忘從書上學來不少法術修煉法門。吸取靈氣這個口訣,她已經熟記在心,並且趁著餐後散步的時刻偷偷試驗過。
  
  只是那些修煉法門看得越多她便越是疑惑。
  
  就以吸取靈氣化作己用這個來說吧,按無字天書上說的,一般仙族後裔從三十歲起學習這個法門,逐步脫去肉胎,正常需要到六十歲方可完成。
  
  此後才開始根據本族法力本質各自修煉駕馭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本源法力。
  
  視資質不同,有些人終生都必須靠特定的咒語或指訣驅動法力,有些人則可以修煉到大成境界,僅憑意念就能驅動法力,據說萬千年來能在百歲前達到大成境界的僅有聊聊三兩人。
  
  如此說來,自己的情況就很怪異了,自己根本沒有學過什麼吸取靈氣,從小肉眼凡胎依靠人間煙火健康成長,脫去肉胎云云對自己完全是個笑話,按說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修煉御風術的,可偏偏貌似自己現在就可以用意念控制風。
  
  這個問題,無字天書上也沒能給出答案。
  
  寧禹疆想了又想,最後得出結論——天才穿越到異界也還是天才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37 PM

005 邂逅土地怪

     不知不覺,寧禹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七天,碰到奇奇怪怪的「恐怖襲擊」共計十三次,其中四次是路上碰到的饑荒流民,其餘八次都來自金族、木族、火族和土族。
  
  明明應該算是親人的風族成員卻一個都沒見到,寧禹疆心生疑慮,為什麼會這樣,莫非風族內部發生了什麼變動?有人自立為王或者因為族長不在一百年,已經敗落潰散到這個份上?
  
  儘管心裡疑問很大,但用膝蓋想都知道,杯子男絕對不會為她解惑的,所以寧禹疆乾脆不問不管,一旦發現身邊有異狀就大喊一聲,水流觴馬上會趕過來解決問題。
  
  哎,真比阿拉丁神燈還好用!
  
  例如現在,寧禹疆正心血來潮地坐在車伕的位置上,感受策馬揚鞭的古典駕駛樂趣,忽然路面劇烈震動起來,「啊」的一聲驚叫才出口,水流觴已經從馬車裡一躍而出,落到馬車前方。
  
  本來平直的官道中間憑空斷裂,塵土飛揚中,隱約看到三個老人一字排開站在裂口另一方。
  
  地面的震動並沒有停止,反而越加厲害,地面彷彿忽然變成柔軟的麵團,而且是正在被人狠命揉搓的麵團。
  
  寧禹疆見勢不妙,拎起裝了無字天書的小皮袋子從馬車上跳下來,人還沒落地,就看見馬車在馬匹的嘶叫聲中翻倒在地,那匹可憐的馬也被扯倒,摔在地上的時候被地上突出的石塊狠狠撞上馬頸,卡一聲脆響,慘死當場。
  
  寧禹疆怒了,她剛剛跟這匹溫馴的馬培養出點感情,還想著以後帶它浪跡天涯的。
  
  前面對峙雙方還未發話,就聽一個甜膩嬌脆的女聲喝道:「你們幾個老不修,找茬就找茬,幹嘛傷及無辜!」
  
  三名老者被罵得一愣,竟不知如何反應。天知道他們已經有上千年沒被這麼指著鼻子斥罵過,即使是敵對的魔族,見面決戰之時對他們也是戒慎警惕,從不曾開口謾罵。
  
  他們是名聞五大族的長老級人物,雖已多年未有在外行走,但五大族族長見了他們也要以後輩之禮相見。
  
  水流觴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比起對面這三個兩千歲以上,在五大族當中備受尊重的土族長老,他忽然覺得自己被寧禹疆罵了也不是太令人鬱悶的事情。
  
  「三位土族長老一同大駕光臨,後生不勝榮幸!」不鹹不淡的場面話說過,水流觴繼續保持招牌表情——沒有表情!
  
  即使心裡知道今天這一關恐怕不是那麼好過。
  
  對方既然派出這麼重量級的人物守在這裡,想必是早識破了他們的身份。
  
  「你父親與本座相交一場,本座也不想為難於你,今日這無禮的丫頭本座是定要帶回去的,若有異議,便讓你父親到坤堯宮一聚吧。」為首的老者輕描淡寫道,言下之意並不將水流觴放在眼內。
  
  「幾位長老修為高深,父親常言道如有機緣相見,定要向諸位請益,既然今日有緣,便請三位賜教。」水流觴顯然就沒打算當個軟柿子。
  
  土族三名長老沒想到一個後生小輩竟然敢向自己叫板。
  
  即使是後輩中的翹楚又如何?他們三個成名之時,這個後生的父母都還沒有出世呢!
  
  「打架就打架,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你們三個老不修一起上好了,免得到時候輸了賴我們人少欺負你人多!以小欺大!」寧禹疆在一旁冷笑。
  
  三位長老原沒有把水流觴放在眼中,被個小丫頭這麼一說,臉色更加難看。
  
  為首的老者看了一眼身旁兩人,道:「既然如此,七弟,你品評一下水族少主的高招。手下留情,莫要傷了彼此和氣。」
  
  轉頭看了水流觴一眼:「只要少主撐過一盞茶時間,便可自行帶這丫頭離去。」
  
  土族長老並不知道寧禹疆的實力,所以也沒把她放在心上。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一個流落異界百年,沒有任何修煉經驗的小丫頭,即使是風族的嫡系,實力也是完全可以忽視的。
  
  所以,從一開始,土族長老就認為,只要把水流觴鎮住,就可以輕易帶走寧禹疆。
  
  水流觴心裡自然明白小丫頭那句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邀戰罵辭,其實是激將法,好讓三個長老拉不下臉同時出手,也不便向後生小輩下狠手。
  
  他雖然自傲,卻也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絕對無法同時戰勝對方三名高手。何況現在是處於陸上而非水中,已經先失地利。
  
  寧禹疆心裡轉了無數主意,甚至想到黃蓉對付歐陽克那一招地上畫圈圈法,如果水流觴實力沒有想像中的牛,這三個老不修的實力比想像中的牛,還可以用這招自救一下。
  
  反正這些老頭子那麼死要面子,也不怕他們耍賴!
  
  只是要怎樣把三個老不修都困在圈裡還真棘手啊!
  
  現在自己就像唐僧肉一樣,妖魔鬼怪都搶著要,至於搶回去具體是要下鍋還是供起來,暫時不太清楚,不過看來即使被抓,一時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也沒有太慌張。
  
  寧禹疆正在盤算一旦情勢不對扔下水流觴逃跑的路線,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說打其實也不太貼切,兩個人都是氣定神閒地站著,直線距離五米以上,但倆人周圍那一圈就精彩了。
  
  水流觴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水瓶,瓶口處激湧出一道水柱,水柱瞬息間化為十數支冰箭,長了眼睛一樣激射向對戰的老者,同時,額上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泛著銀光的圖騰——水族的印記。
  
  老者瞳孔微縮,身前一面石盾破土而出,冰箭撞上了發出卡卡一陣急響碎折成一地冰屑。
  
  水瓶中的水似乎無止無歇,而且水勢越來越急,冰箭從開始的十數支化成千千萬萬支,四面八方的向老者攻去。
  
  老者喚出的石盾越來越多,幾乎將人完全包裹,遠遠看去就像地上憑空多出一塊巨石,這塊巨石一經結成便快速滾動起來向水流觴砸去。
  
  此時水流觴那邊放出的不是冰箭了,瓶子裡冒出的水柱忽然完全消失,僅僅漂浮出一滴水,這一滴水像帶著千鈞之力一般直接擊打到滾動的巨石盾團上,擊中的只是小小一點,卻生生止住了石盾的全部攻勢,被擊中的一塊石盾似乎變成了一塊麵團,可以清晰看到那一滴水以可怕的速度將之穿透。
  
  旁觀的老者「咦」了一聲,脫口驚呼:「滴水穿石?!」
  
  滴水穿石指的是水族最強的法咒之一——滴水術。
  
  能夠使出滴水術的,水族從古到今不超過十人,而像水流觴如此年輕的更是絕無僅有的第一人,也難怪土族長老震驚。
  
  滴水術取滴水穿石之意,將千萬年的連綿滴水之力凝聚於一滴水上,一旦使出,無堅不摧!
  
  在滴水術威力之下,本來包裹成一團的石盾驟然失去支撐,散開到地上成為一堆普通的碎石,本應在石盾中的老者卻不見身影。
  
  水流觴身後憑空冒出一堵石牆,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水流觴砸下,前方本來散落地上的碎石同時騰空而起激射過來,形成前後夾攻之勢。
  
  水流觴身形往前衝去,避開身後石牆,身前幻化洶湧水勢與碎石對沖,兩者相交之際,流水瞬間變成堅冰,全部石塊都被凝結其中。
  
  水流觴人衝到冰石前,順勢往上一縱,人便站到了冰石之上。
  
  一連串姿態動若流水行雲,煞是好看。不見一絲慌亂反而處處佔得先機。
  
  三個土族長老已經一掃輕視之態,眼前這個水族少主竟是個勁敵!
  
  就是大長老出手,也未必有把握取勝。旁觀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後悔之意。
  
  此時與水流觴對戰的老者已經化身為一個「土人」,「土人」迅速增大,與此同時地上冒出九個大小相當土巨人,十個土巨人外形一般無異,一時間根本無法知道那個才是老者的真身。
  
  土巨人將水流觴所站的冰石團團圍住,齊齊高舉巨臂發動進攻。
  
  此時水流觴雖然站在數米高的冰石上,但仍比土巨人矮了一大截,看著十雙從高處擊下、幾乎遮天蔽日的巨臂,湛然的雙眸微瞇,雙臂定定地往上一推。
  
  這個看似螳臂當車的動作,帶著不知從何處引出的滔天巨浪逆空而上,與巨臂正面衝擊。
  
  砰!一聲巨響,水流觴連人帶腳下的冰石向地下陷進一大截,而十名巨人中有九個被洶湧的水勢衝倒在地,外形被大水沖得殘缺不全,一地泥濘。
  
  唯一一個完整的土巨人倒退數丈,身形不斷縮小,還原成老者本來模樣,一手撫胸,一手直指水流觴,眼中滿是震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另一名土族長老慌忙衝過去將他扶住,為首的長老一臉複雜地看著水流觴,長歎一聲:「水向天養的好兒子!好一個水族少主,後生可畏!老五,老七,我們走!」
  
  三名老者如來時一般憑空消失在原地。
  
  在旁邊看得過癮的寧禹疆跑過來,誠心讚歎說:「水流觴,看不出來你很厲害啊!他們這是土遁嗎?果然幾個都是土人,哈哈……」
  
  話沒說完就發現水流觴臉色不對,緊接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來。
  
  日光下,水流觴一張顛倒眾生的臉龐白得近乎透明,更顯得雙眼深邃湛然,映襯著被鮮血染紅的雙唇,竟透出一種強烈的魅惑。
  
  寧禹疆一怔,心跳不自覺快了一拍……
  
  「沒事,走吧。」水流觴轉身向東而行,馬車已經不能坐,自己與土族長老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其他追兵馬上就會趕上,現在還是盡快找到水源,遁水路趕回水族為好。
  
  看著前面緩緩而行的身影,雖然步履穩定,但袖子下的一雙手微微顫動,顯然剛才還是受了傷了。寧禹疆心裡天人交戰,一個聲音不斷說:趁他現在受傷,正是跑路的好時機!另一個聲音卻反駁:他是為了幫我受傷的,我扔下他是不是太壞了?
  
  咬咬牙,反正這裡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是忠的誰是奸的,雖然杯子男性格很差,好歹算熟人,還是先跟他到水族看看環境再說好了。
  
  寧禹疆決定後,幾步趕上水流觴,笑笑開口道:
  
  「嗨!你剛才是不是受傷了?如果是就不要忍著,我不會笑你的,我們先休息一下再趕路!」
  
  水流觴停下看了她一眼,心裡猜到她的想法,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先鬱悶一下。
  
  自己是有些過於托大了,竟然在這種時候跟土族長老硬碰硬,本來按約定拖過一盞茶時間並不難,只是看到真正的高手在面前,忍不住想試試自己的修為到底到了哪個層次,都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莫測高深的風族「高手」。
  
  幸而這個丫頭對自身的實力似乎並不瞭解,否則要選在這個時候出手或離去,自己少不得要吃悶虧。
  
  這時,水流觴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寧禹疆雖然有諸多不滿與疑慮,卻不曾有過防備……
  
  兩人找到不遠處的水源,再次開始水底旅程。這回寧禹疆沒有再要求中途出水透氣,既然已經決定先到水族一看究竟,就沒必要再故意搗亂。
  
  水流觴本來擔心在水底時間太長寧禹疆會受不住,結果發現這丫頭竟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心中疑慮又多一重。
  
  按理說,即使能通過無字天書學會了吸收靈氣的方法,但非水族之人在水中仍是無法久待的,四處是水的環境本身對他們的能力發揮會有嚴重影響。所以之前水流觴每隔一段就要帶她出水透氣,現在看來竟然是多此一舉了!
  
  其實水中並非沒有空氣,只是這個世界的人對於物理化學等並無研究,而且也沒有誰的能力強大到可以不用魚鰓就像魚一樣在水底抽取氧氣呼吸。在寧禹疆看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她的情況,就像一個從小穿金戴銀的無知孩子,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多麼有價值的東西,還以為那是大部分人都能隨意擁有的。
  
  水中無日月,不知過了多久,寧禹疆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人已經被帶出水面,水面似乎變成一面波光粼粼的鏡子,走在上面,如履平地,眼前所見的美景讓她目瞪口呆。
  
  幻想中才能出現的景象就在眼前,七彩雲霓籠罩下,一座巨大無比的銀色宮殿矗立於水波之上,一磚一瓦恍如明鏡,折射著萬道光華,隨著天光轉變,宮殿似乎化為虛幻透明,與天光水影融為一體。
  
  「好漂亮啊!」水流觴聽到這一聲讚歎,也難免露出自得的神情。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42 PM

006 太沒人性了

     雲夢澤是世上聞名的宮殿,與火族的離火殿並稱「雙絕勝景」,是令各界艷羨的所在。
  
  「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寧禹疆覺得同樣兩個字,今天從水流觴嘴裡吐出來,彷彿多了幾分柔和。
  
  自兩人進入雲夢澤範圍,宮中的上下便已收到信息,宮殿之前整整齊齊站立了數千男女,兩人走到宮門前,這數千人忽然齊刷刷下跪,齊聲高呼:「恭迎少主回宮!」
  
  除了電視電影,寧禹疆從沒見過這麼誇張的歡迎儀式,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水流觴是早就受慣這樣的大禮,瞥了一眼怔在原地的寧禹疆,當先昂首步入宮門。
  
  「搞什麼,皇帝出巡啊,切!」寧禹疆一抬頭看見水流觴已經走進宮門,正要跟上,看見路兩方跪伏在地黑壓壓的人群,忽然又不想走了。
  
  在原來的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受到的都是平等教育,委實無法坦然接受那麼多人的跪拜。
  
  水流觴走了一段看寧禹疆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她遲疑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輕視——果然是沒有見過大場面!
  
  傲然招手示意她跟上來,畢竟她現在還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又將是風族的族長,在大庭廣眾之下,要顧全雙方顏面。
  
  「你們行完禮擺夠排場了我再過去。」歎口氣,寧禹疆決定還是不要勉強自己。
  
  水流觴皺眉,不知道這個刁蠻小蘿莉不滿意些什麼。
  
  「我不習慣受這種禮。」向天翻個白眼。
  
  「你是風族的繼承人,最好趁早習慣!」
  
  水流觴此話一出,下跪的一眾人等心中大震,風族繼承人?!
  
  眼前這個少女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風族小族長?!
  
  雖然從她額前的圖騰可以看出她是風族的嫡系,但沒有想到她的身份竟然如此高貴……想起最近四處流傳的關於風族小族長現世的傳言,眾人頭垂得更低,態度愈加恭敬。
  
  寧禹疆心裡覺得很無奈,從他們雙方表現可以看出,自己明顯是回到萬惡的封建社會了。雖然沒打算做個人權鬥士喚醒公民平等意識,但也不會勉強自己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倆人就這麼隔空對峙片刻,寧禹疆一聳肩轉身就走。
  
  「既然小族長嫌他們的禮節不合你的心意,就讓他們跪到你滿意為止好了。」一個慵懶嬌媚的女聲打破已經冷到冰點的場面。
  
  「他們是你們的人,你愛讓他們跪到死是你家的事!」寧禹疆冷笑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色廣袖紗衣的美麗女子貓一樣依偎在水流觴身旁,好啊!原來是下馬威來著!
  
  那名女子沒想到寧禹疆如此軟硬不吃,不由得有些著急,她是狐族送給水族少主的私寵,名叫迎娥,原想配合少主氣氣這個風族小族長,可如果真把人氣走了,壞了水族的大事,即使少主說情,自己也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何況……幽怨地看一眼身邊的男子,這麼一個冷冰冰的人,雖然已經與自己有肌膚之親,仍是一副冷淡無情的態度,又怎會為了自己違逆君父?此刻他人就在自己身旁,眼中卻只有那個囂張驕橫的風族小族長……
  
  水流觴看著轉身而去的寧禹疆,心中煩亂不已,一揮手示意眾人起身:「如你所願,莫再浪費時間,先與我去見過君父罷。」
  
  寧禹疆偷偷向自己比了個V的手勢,一臉平靜地回身走向宮門。
  
  一路上寧禹疆已經在水流觴面前佔過不少上風(其實是水流觴不想理她),所以覺得他的這次妥協也沒什麼。
  
  門前那些手足無措站起身來的臣民可不這麼想,何曾見過高高在上的少主這麼忍讓?大家面面相覷,都在相互的臉上看到驚詫。
  
  水流觴看著寧禹疆的身影穿過人群一路走來,她年貌幼小,個子不算高,身上穿的也是路上臨時買來的一套普通的淡藍色襦裙,沒有任何貴重的首飾,然而在人群中卻是那麼奪目,施施然由遠而近,無需儀仗映襯,她就是一位高貴的公主。
  
  宮門後的門洞又深又長,光影繽紛,水流觴與寧禹疆並肩而行,好像剛才在門前的對峙根本沒有發生過。
  
  被忘在後面的迎娥眼中閃過一絲異光,恨恨地跺跺腳,碎步離開。
  
  寧禹疆在雲夢澤的正殿中第一次見到水族的族長,也就是水流觴的父親水向天,那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數的英俊男人,不過依照寧禹疆對這個世界初步瞭解,這位先生說不准已經有千多歲了。
  
  從樣子上說,水向天兩父子長得至少有七八分相像,看他的樣子就可以輕易想像出年紀漸長的水流觴會是什麼樣子。
  
  寧禹疆到來的時候,水向天剛剛議事完畢,殿上只有少數幾名親信大臣。
  
  水流觴走到父親面前,跪下見禮:「見過君父。」
  
  寧禹疆正在猶豫該用什麼禮節跟面前的杯子男他爹打招呼,下跪是絕對不可能的,抱拳鞠躬又很奇怪,SayHello他肯定聽不懂……代溝啊!
  
  水向天卻並不介意她的禮節問題,定眼看了她很久,眼中一閃而過一些極為複雜的表情,比簡單的懷念舊友更要深沉百千倍:「你就是靜語……的女兒?」
  
  「靜語?哦,大概是吧,水叔叔好!」差點忘了據說在這個世界自己的母親名叫風靜語。
  
  水向天微微一笑,似乎覺得她的回應很有趣:「好!一路來可平安?」
  
  「還好吧!嗯,就是最後有三個老頭子好厲害,把杯……把他打傷了。」說著瞄瞄杯子男,差點說漏嘴!
  
  「三個老頭子?」水向天看向兒子。
  
  水流觴於是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殿上的人聽完個個臉色大變,得不得罪土族還在其次,自家少主兩百歲不到竟然跟土族成名上千年的長老戰了個平局,而且似乎還略佔上風,這是何等驚人的修為!
  
  大家不約而同地起身向族長道賀,有子如此,不但是族長的榮耀,也是全族人的榮耀!
  
  水向天卻臉色凝重,沒有透出一絲歡喜嘉獎之意:「流觴藝業有成固然可喜,但如此爭強好勝,實不足取,修為首重修心,身為我族少主,衝動犯險是為不智。回去後需好好生修煉靜心。」
  
  寧禹疆在旁邊吐舌頭,好沒勁的父子互動哦,搞得跟演戲一樣,雖然自己沒有父親,但外公姑父從來不會用這副嘴臉教訓自己。
  
  哎,杯子男已經跟冰塊差不多了,再靜心就連殘餘的那麼點人味都沒有了。
  
  「映慈?」
  
  「嗯?呃,叫我嗎?你還是叫我寧禹疆或者小疆好了。」
  
  「小疆,你先隨流觴去見你阿姨,她盼你來已經盼了很久了。」風向天對她倒是出奇地和藹容讓。
  
  寧禹疆無可無不可,告別一聲便轉身跟著水流觴離開。
  
  等他們倆的身影離開大殿後,水向天微微一笑,向留下來的幾名親信大臣道:「你們看這個女孩兒如何?」
  
  幾名大臣互相看看,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宗族中大總管水羽聞小心地道:「風小姐身份高貴,活潑可人,只是年紀尚小,欠缺禮數端莊,若在後宮多加教導,應可成為少主良配。」
  
  另一位護衛首領斐戈道:「聽白精白靈傳訊說,小姐御風術已達大成境界,若成為我族少主妃,不但可收服風族,更可助少主成就一統五族的曠世大業!」
  
  其餘眾人也紛紛發表意見,也是大同小異,在所有人心目中,水族與風族的聯姻都是有益無害的,尤其現在風族自上任族長死後群龍無首,上頭的木族也日漸衰微,根本管束不到風族了,能將寧禹疆控制在手上,無異於得了大半風族的控制權,這樣的好事,大臣們豈有反對之理?
  
  至於寧禹疆與水流觴兩人的意願,那是完全不必考慮的,五大族裡,哪家的子弟不是如此?生於嫡系,婚姻所代表的從來就是利益。
  
  水向天默默聽了,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如果你聽到這些話,怕是馬上要偷偷動歪腦筋想著如何悔婚了吧……」看著窗外如夢如幻的雲霞,水向天嘴角泛起一絲懷念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定怪我使計定下這樁的婚事,我不否認我存著私心,但是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她長得雖然跟你一模一樣,但那神態卻完全不同,直率又大膽。我會盡我的能力保護她,觴兒也會,你可以放心。」
  
  大殿裡靜悄悄的,迴響著水向天溫柔的低語,不知從何出吹來的微風一陣陣坲動著窗邊的水晶吊飾,發出一聲又一聲朦朧的輕響……
  
  水族的宮殿佔地極大,與中國古代的宮殿一般,分前後兩半,前半處理公務,商議族中大事,後半則是族長及妻妾兒女們的居所,大臣及家屬等則在雲夢澤附近一帶居住,大批受水族庇護的修道者帶著親戚家人也群居於此,隱隱形成一個與古代都城無異的大型城市。
  
  雲夢澤本身建於水上,便如威尼斯一般,水道縱橫,宮城範圍內長滿了各色荷花以及不知名的美麗水生植物。寧禹疆跟隨水流觴走進後宮,一路奼紫嫣紅,美人美景,彷彿是到了仙境一般,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所有人見了他們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遠遠地就跪地行禮,攔都攔不住,讓寧禹疆渾身不對勁。
  
  水流觴從小習以為常,看著寧禹疆一臉的不敢苟同,心中覺得甚是有趣,一路上這丫頭軟硬不吃,難纏之極,想不到原來下人行禮這麼平常的事情,竟然能讓她煩躁不安,異界長大的丫頭果然是比較奇怪。
  
  忽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也十分不喜歡旁人對她跪拜,據說風族的人天性自由不羈,是各族中禮節看得最為淡薄的異類,莫非風族的人天生就是如此?
  
  「到了,這裡就是我母親的靜風院。」水流觴的冰調子難得帶上了一點柔和歡欣之意。
  
  「你的母親?」什麼樣的女人能生出這樣一塊移動冰磚啊?!
  
  「對,也是你的阿姨。」
  
  寧禹疆不由得想起在那個世界上自己的幾位外表高貴典雅實際花癡成性的阿姨,再聯想到自己那些「精彩」的表哥表姐,不禁撲哧一聲笑起來。
  
  表哥跟表哥的差距都那麼大,阿姨跟阿姨的差別恐怕也不會小啦!想著想著腦中已經自動描繪出眼前院子裡女主人的形象——一個冷艷高傲的冰山美人!
  
  院子裡沒幾個人,難得的是這裡的人不像外邊那樣,連臉都還沒看清楚就撲倒在地上又跪又拜。
  
  僕從們見到她們只是躬身行禮,這點讓寧禹疆很滿意,也對即將見面的阿姨生出了幾分親切好感。
  
  真正見到水流觴的母親、自己傳說中的阿姨風聆語,才發現與想像中的形象距離甚遠。
  
  風聆語像一陣柔和的春風,舉手投足如詩如畫但又不會讓人覺得過於清高難以親近,她很美麗,那種美沁人心脾,不是令人驚艷的類型,卻讓人一見之後念念不忘,回味再三。
  
  寧禹疆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摟入風聆語溫暖的懷抱,酸楚不掩欣喜的女聲輕泣低訴:「映慈、映慈,好孩子,我總算見到你了……」
  
  寧禹疆抬頭望進一雙美麗藍色的眼眸中,瀲灩水光中全是自己的倒影,溫柔的眼波裡飽含了無盡的思念親切……如果母親還活著,她也會這樣看著我吧,寧禹疆的心裡忽然酸酸漲漲的,忍不住張開雙手回抱住風聆語,一路堆積的委屈不安,化作串串淚珠。
  
  「母親,你身子還弱,不要過於傷心了。」水流觴輕聲打斷了這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的認親場面。
  
  「對,能看到映慈,我應該高興才對!」風聆語邊哭邊笑地抬起手,擦去寧禹疆一臉的淚珠。
  
  「阿姨,你別哭了。」一聲阿姨,叫得自然無比,雖然僅僅是一面,但在小禹疆的心裡,已經把眼前的美麗女子當作親人。
  
  風聆語聽到這聲稱呼,卻明顯一愣,眼中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快到寧禹疆都沒有發現。
  
  風聆語興致極高,拉著寧禹疆問長問短,摟抱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孩,捨不得鬆開。寧禹疆也是出奇地乖巧溫順,有問必答,言笑晏晏。
  
  水流觴在一旁看著心裡湧起一陣淡淡的酸意,只是轉瞬便又拋在腦後。
  
  大小美女親親熱熱地彷彿有聊不完的話題,水流觴靜靜起身告退,不再打擾兩人。
  
  院外天色漸暗,風聆語要留下寧禹疆與她同睡。
  
  寧禹疆隨口問道:「姨父呢?他晚上不回來麼?」記得以前她要跟阿姨同睡,姨夫臉色總是很難看,委委屈屈地去睡客房。後來總算明白原來自己打擾了人家的千金良宵。
  
  風聆語一怔:「他今晚應該在別處過夜吧,映慈你就安心在我這裡住下好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46 PM

007 大小種馬與滄桑童子

     寧禹疆睡了到這個世界以來的最安穩的一覺,醒來時已經近午,風聆語大概早就起身了,偌大的寢宮裡只有她一個人。
  
  起身推被下床,發現床邊小几上放著一套淡藍色的衣裙,還有一支雕刻成蘭花形狀的水晶髮簪,想是阿姨為自己準備的,便開心換上。
  
  這身的衣服與中國古代的漢服十分相像,交領右衽,以繩帶系結,衣裙邊緣以銀白絲線繡著精緻的蘭花圖樣。風聆語特地選擇寬鬆適中、質料輕盈的款式,飄逸優雅又靈便舒適。
  
  寧禹疆穿戴完畢,將長髮以髮簪別好,對著水晶鏡左右照照,忍不住開心起來,這樣漂亮的衣服,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只有電視電影裡偶然看到,普通人要弄一套很不容易呢。
  
  就著窗邊玉盆中的泉水洗漱一下,便依照記憶穿過生滿大片荷花的院子向前廳走去。
  
  風聆語正坐在大廳中間的位置上,身前站了好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輕聲談笑著,看見寧禹疆到來,紛紛把注意力投向她。
  
  「我的小公主,你總算起來了,我讓人準備了一些小點心,你快過來嘗嘗。」風聆語溫柔地打破沉默,同時也向現場的人略略提示了來人的身份。
  
  眾美女神色各異,紛紛低頭躬身行禮:「見過風小姐!」
  
  我還瘋小姐呢!寧禹疆看到誇張的行禮方式就不耐煩,但從小的家教讓她不好發火,只好扁扁嘴回禮道:「大家好!」
  
  風聆語笑笑拉過她,輕聲逐一介紹,綠衣高挑的美女是二夫人,皮膚雪白一頭紅髮的是三夫人,嬌小婀娜的那個是四夫人,一身白衣滿臉傲氣的是六夫人……一圈子八個美女介紹完,寧禹疆都有些暈了,還是沒搞懂這些夫人們是什麼來頭,反正一個個「夫人好」的叫過去就是了。
  
  風聆語明顯也只是禮節性的介紹一下,這八個美女面面相覷,客氣幾句便識趣地告退了。
  
  「她們究竟是什麼人啊。」寧禹疆注意到,風聆語看著她們的時候雖然一樣溫柔淺笑,可是那笑容裡卻沒有太多親近之意,估計那幾個美女也不是什麼特別相干的人物。
  
  「她們都是你姨丈的夫人。」風聆語的口氣雲淡風輕。
  
  寧禹疆正在進攻面前的小點心,聞言當場噎住,狂咳起來。
  
  風聆語趕緊遞過去一杯水,輕輕撫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映慈,你吃點心小心一點。好些了麼?」
  
  「姨……姨丈?!水叔叔?他有那麼多老婆?!」寧禹疆掙扎著問。
  
  「是啊,一共有二十多個,今天來的不過其中幾個。」
  
  「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寧禹疆震驚了,有了阿姨這樣的美女做老婆還不夠,竟然還要娶那麼多女人,太過分了!
  
  看姨丈一個溫文可親的樣子,想不到是腳踏二十多條船的超級種馬!太壞了!
  
  「水族的傳統如此,男子只要願意,便可以娶很多妻子。」風聆語口氣還是那麼平靜,聽不出來一點激憤不甘的意思。
  
  寧禹疆鬱悶了,心裡萬分心疼自己這個剛剛相認的阿姨。
  
  「阿姨你為什麼要嫁給水叔叔?」不認你這個姨丈了!
  
  「五大族之間的聯姻,身為族中嫡系,十之八九都是如此。映慈在為阿姨傷心嗎?沒什麼的,你姨丈對我很好,我是他的正妻,於我並不算委屈。」
  
  美味的小點心放到嘴裡覺得味道忽然差了很多……
  
  哎,昨天看到那個黃衣服的美女估計是杯子男的老婆之一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水族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蘿蔔。
  
  悶悶地吃完面前的點心,抬頭看見風聆語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奇怪地問道:「阿姨你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映慈,你知道你跟觴兒,有婚約嗎?」
  
  「猜到,不過我沒打算嫁給他啦。」寧禹疆乾脆趁機把話說開。
  
  風聆語靜靜地看著她,等她把話說完。
  
  「我還那麼小,想結婚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再說,再說……阿姨你不要介意哦,他整天一個冷冰冰的樣子,正常女人都不會想嫁他啦。」一邊說一邊小心打量風聆語的臉色。
  
  風聆語輕笑出聲,心愛的兒子被女人當面嫌棄,她也沒覺得生氣:「觴兒從前不是這樣的,他是水族公認的溫柔體貼的好孩子,只是這些年開始修煉御水術的冰凌境界,才把性子弄得這麼冷冰冰的,等到將來修煉化汽境界,應該就會變回來。」
  
  「真可憐,學個法術把自己都練成冰塊了。不過,即使他再怎麼好,我也不會嫁的!我才不要跟別人分一個丈夫呢!我要交很多很多男朋友,然後選自己最喜歡的做丈夫!」寧禹疆大發宏願,公佈自己繼成為一個普通人之後的第二大人生目標。
  
  風聆語聽了哭笑不得,心中暗暗感歎,這個孩子在異界長大,性子跟姐姐竟然是南轅北轍。姐姐是外柔內剛,而這小姑娘卻是外放得很,毫不在意地表達自己的意願……也許這是一件好事,至少姐姐的悲劇再沒有在她身上重演的機會……
  
  午後一個侍女來報說有人求見小姐,寧禹疆到前廳一看,原來是白靈。
  
  白靈看到她十分激動,剛要開口,忽然醒悟到身在宮城,連忙整整衣裙準備按規矩低頭行禮。人還沒有拜下去就聽到一聲大喝:「別動!」
  
  白靈愣在那裡,一臉疑惑地看著寧禹疆。
  
  寧禹疆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然後才說:「別給我行禮了,我現在看到行禮的就煩,實在搞不懂大家幹嘛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當磕頭蟲,為什麼不能好好地說話打招呼!」
  
  白靈撲哧一聲笑出來:「小姐,臣下行禮,是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你為什麼那麼介意呢?」
  
  別人如何不知道,她是心甘情願給偶像行禮的!
  
  寧禹疆已經懶得說什麼了,乾脆轉移話題:「你來找我什麼事啊?」
  
  「我要把這個還給小姐啊!」說著從懷中拿出一條細金鏈,小心地遞還給寧禹疆。
  
  寧禹疆高興地接過,睹物思人,忍不住有些心酸。
  
  轉念一想,忽然想起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老頭,算算日子應該已經清醒過來了,於是要白靈帶她去見見。
  
  白靈爽快地答應,倆人問准風聆語後便出了雲夢澤到附近的水流觴的行館去了。
  
  老頭屬於帶回寧禹疆的「附贈品」,所受待遇自然差得多,白精白靈把他安排在行館的一個小院子裡,找來幾個水族術士將他看管住了。
  
  老頭看見寧禹疆就一臉想怒不敢怒的畏縮神氣。
  
  寧禹疆也懶得跟他繞彎,單刀直入問道:「你是用什麼方法把我帶來的?」
  
  「呃,那個,其實也不是我把你帶回來的……這個這個,解釋起來比較複雜……」
  
  「講重點!」
  
  「族長當年用風環把你送走的後,把風環給了我。當你在異界施展法力到一定程度,風環能夠感受到你的氣息,把你帶回來。」
  
  「現在東西呢?」拿到這個什麼風環,應該就可以回家了!寧禹疆又是緊張又是開心。
  
  「你回來時風環的法力就耗盡了,要帶引你穿越時空,需要耗費很多很多的法力,風環也只能用兩次。」老頭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掌心大小的淡藍水晶環,輕輕地放在桌上。
  
  寧禹疆拿起來看看,涼冰冰、滑溜溜的跟塊玻璃似的,沒什麼特別。
  
  鬱悶!什麼假冒偽劣產品啊!這麼不耐用!
  
  「除了這個東西,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
  
  「以風族法力淬煉法器三千年,就可以在法器上融合足夠的法力了,送你到你想到的任何地方。」
  
  「三千年!!!」寧禹疆暴走,眼角瞄到老頭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禁更加氣憤,一把揪住老頭的衣襟:「你耍我啊!原來這個風環是怎麼來的?!怎麼可能用一下要準備三千年!」
  
  「哎哎哎,你放手,放手!風環是經歷了三代族長的淬煉才最後到你母親手上的啊,風族上萬年了才得到這麼個寶貝,就用到你身上了,我也沒有辦法啊!」
  
  老頭子本來個子比寧禹疆高,可是由於貪生怕死的習慣難改,碰到「惡人」就自動退縮,被一臉凶狠的小姑娘揪住衣襟,嚇得整個人自動縮成一團,十分滑稽可笑。
  
  寧禹疆看到他這個沒用的樣子更加生氣,想起才找到回家的路就被堵死就更氣!
  
  「還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回去?」沮喪的鬆開老頭子,不死心的最後問一次。
  
  「真的沒有了,不信你去看我給你的那本書!風族的所有法術都在上面有記載。」
  
  「還用你說?!那書上究竟有多少內容啊?我看了好多天了都還沒完沒了的!如果有搜索引擎那該多好啊。」寧禹疆白了老頭一眼,垂頭喪氣。
  
  「那個,那個,我家還有點事,如果你問完,我、我先走了,先走……」老頭搓搓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外退。
  
  「慢著!我還沒問完!」一把揪過老頭的長袍,寧禹疆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老頭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自己的「母親」這麼委以重任的,想必不是一般人,為什麼會這麼怕自己?
  
  「你問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頭討好地諂笑。
  
  「你跟風族,跟,跟我母親什麼關係?為什麼風環會交給你?」
  
  「其實,我是風族很重要的人物!」老頭忽然得意起來,抬頭挺胸,一甩衣袖,又顯出幾分高人風範。
  
  可惜寧禹疆壓根不吃這一套,雙手環胸,一副你不快說我就扁你的恐嚇姿態。
  
  「我當年是風族的『鍾靈毓秀』兩大引風童子之一,毓秀童子!」老頭子遙想當年,豪氣頓生。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白靈意外地「啊」了一聲。
  
  「你?童子?還毓秀?!當年是當了多少年啊,你不會已經三千歲了吧?」寧禹疆只覺得搞笑,老成這樣的童子真是聞所未聞。
  
  忽然想起以前看書說古代有些書生考科舉考得鬍子都白了,孫子都生了,才混得個「童生」的功名,忍不住同情起眼前的老頭——準是資質太差了升不上去,所以才一把年紀還當童子。
  
  「如果不是帶著風環,我何必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老頭羞憤了。
  
  「跟風環什麼關係?」
  
  「風環是各族覬覦的寶物,我身為毓秀童子,外表又太出眾,所以只好服下易形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誰知道不小心把解藥弄丟了……哎哎,想當年我是風族第一美男子啊!」老頭一說當年就兩眼淚汪汪外加捶胸頓足。
  
  「我記得風族當年的第一美男子是鍾靈童子啊!」白靈在一邊小小聲地反駁,因為鍾靈童子稱號中有一個靈字,她還曾偷偷得意了一下。
  
  老頭一聽暴跳如雷:「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鍾靈那臭小子整天就會擺一張臭臉,裝憂鬱扮高貴,哪裡比得上我這樣的陽光美少年!」
  
  寧禹疆在一邊忍無可忍,直接笑趴在桌上。
  
  第一美男子?!陽光美少年?!眼前這個白鬍子一大把皺紋可以夾死蒼蠅的糟老頭子?!
  
  這個對比實在不是普通的強烈啊。
  
  她不笑還好,一笑就把毓秀老頭徹底激怒了,也顧不上害怕了,竄過來一把抓住寧禹疆的肩膀狠命地搖,形狀猶如咆哮教主馬大叔上身:「都是你,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我,你還有臉笑!」
  
  寧禹疆笑著掙開,問道:「你為什麼會答應保管風環還要負責把我帶回來?你可不像這麼誠信重義的人。你跟……跟我母親什麼關係?」
  
  老頭一愣,垂頭喪氣坐到凳子上,喃喃道:「族長,族長說她是我的……朋友,哎,女人對你好,果然不是好事情,算了算了,當我欠了她的吧。」
  
  看見老頭這個沮喪的樣子,寧禹疆反而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一路走來雖然有驚無險,但也見識了幾大族無所不在的恐怖跟蹤術,眼前這個據說是當年風族第一美男的老頭子,這些年來帶著風環東躲西藏的逃避各族截殺的日子,想必很不好過。
  
  「易形藥的解藥要怎麼做?」忍住笑意,繃出一臉嚴肅地問。
  
  這個老童子看起來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如果能讓他恢復原狀,也算是一種補償。
  
  老頭依然一副憂傷的模樣,沒有回答。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51 PM

008 欠抽的碰上找打的

    「易形藥每次煉製都是兩顆,作用互為正反,吃下其中一顆,另外一顆就是解藥,每次製作因為各種條件的輕微差異,藥的成分都不一樣,也就是說,所有易形藥解藥都只有一顆,丟了就變不回來了。」白靈在一邊輕聲地說。
  
  「啊?這樣啊,除了解藥沒有別的辦法嗎?老……呃,毓秀童子,你的解藥丟到哪裡了?」寧禹疆實在頭大了,這個世界怎麼淨是碰到不可逆轉的事情,自己來了就回不去了,老頭變老了也變不回來了,哎……
  
  「易形藥是風族術士煉製的,也是在我逃出風族的時候丟的,我還是要潛回風族想辦法。」老頭忽然抬頭說道。
  
  寧禹疆想了想,說:「你現在回去,不危險嗎?」
  
  老頭所用的字眼「逃」、「潛回」都顯示風族之中似乎有人會對他不利。
  
  雖然自己已經回來,風環也成了沒用的裝飾品,但在旁人眼中,這個老頭確確實實「幫助」了自己,風族現在的情況看著似乎有點詭異,當初沒有出面保護這個老頭子,放任他在外被人追殺,現在自己這個族長回來了也無聲無息,老頭這一回去,會發生什麼事難以預料。
  
  尤其這個老頭子一個膽小畏縮的樣子,估計法力也很差勁,三兩下就會被人滅了。
  
  老頭子眼珠轉轉,忽然諂媚道:「族長說讓你回來解決風族的事情,嘿嘿,你要成了新族長,我回去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哇,童子先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是回來當山大王的,什麼族長?我找到方法就要回去原來的世界了。」寧禹疆一口回絕,這趟渾水堅決不蹚。
  
  「你還不死心啊,都說你回不去了,你怎麼不信?當族長很簡單,你也不用親自去,憑著你跟水族的關係,讓水族拔刀相助啊,到時木族的人也不敢吭聲的。」老頭越想越覺得希望很大,人也興奮起來。
  
  「少來,風族當初出事,也沒見水族幫忙,現在憑什麼出手?我現在回來了,也不見風族的人出現,誰知到他們在搞什麼鬼。你也不用廢話了,反正你頂著這張老臉都過了一百年,不在乎多等幾年,好好想個辦法安全地把解藥弄到手是真……你先安心地待著,我也回去找人問問。」
  
  寧禹疆說完不再理會老頭不死心的熱切眼神,揮揮手拖著白靈離開——不確定是不是能做到的事情還是不要隨便承諾的好。
  
  路上發現白靈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不禁有些奇怪,追問之下,白靈開口問:「小姐,你怎麼知道少主不會幫你的忙?你們是……是……親人。」
  
  「阿姨跟我母親也是親姐妹啊,這些年來不是一樣沒有辦法?」這母親是越說越順口了。
  
  其實心裡並不責怪阿姨對於親姐妹出事袖手旁觀,歷史劇看多了都知道,和親嫁出去的,碰上利益相關的大事,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可,可是少主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我的未婚夫嗎?」
  
  「啊?你知道了?少主跟你說的?你跟少主一路上有沒有……嘿嘿,有沒有做什麼?」白靈一臉八卦。
  
  「他是水族的,我是風族的對吧!那我們在一起除了吹水還能做什麼?」
  
  「吹水?什麼意思?」
  
  「閒聊打屁吹牛皮。」
  
  「閒聊?你說少主跟你閒聊?怎麼可能?!」雖然打屁吹牛皮什麼意思不懂,可閒聊她是懂的。
  
  「你也知道你家少主是個連閒聊都不會的傢伙,你可以想像我跟他一起有多悶,我都快變成自閉兒童了!」
  
  「自閉兒童?」
  
  「你不要跟鸚鵡一樣重複我的話。」寧禹疆鬱悶了,大家完全不是一個星球的,說個俏皮話都要解釋來解釋去的,不過至少白靈還是個能說話的對象,比又冷又悶的杯子男強多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轉眼到了宮城側門。
  
  白靈亮出腰牌正要進去,忽然宮門一開一列隊伍直衝出來,當先一輛馬車速度飛快,完全是橫衝直撞的駕駛方式。
  
  寧禹疆眼明手快拉了白靈閃到路旁,宮門外不遠處就是繁華街道。街上的人見馬車飛速駛來,驚慌之下往路兩旁閃躲,路中間一個小女孩被人撞倒在地,哇哇大哭。
  
  那輛馬車依然不避不讓,直往前衝,眼看著馬車再衝前幾米,馬蹄就要往小姑娘身上落下。
  
  寧禹疆見了又急又怒,意念一動,街中憑空捲起一道旋風,擋在了馬車前進方向之上。
  
  牽引馬車的兩匹駿馬閃避不及撞上旋風,齊齊被勁風刮向一側,連帶馬車車廂也不受控制地吱一聲在路面上甩過一個半弧,轟隆一聲翻側在路旁。
  
  車上兩道人影一閃,車伕和車廂中的人幽靈般躍落車旁。
  
  寧禹疆看警報解除,心中一鬆,街心的旋風如出現時一般憑空消失。
  
  差點命喪馬蹄之下的小女孩嚇得連哭泣都忘記了,直到一名婦人驚慌失措地上前抱住她,才又哇哇哭起來。
  
  街上的行人也被這一幕嚇住了,但顯然對馬車的主人很是忌憚,只敢遠遠站著觀看。
  
  「大膽!什麼人敢擋本少爺的路!」馬車中跳出來的那人冷聲喝道。
  
  這人長相甚是俊美,衣衫華貴,稱得上是翩翩美少年一名,只是眼神陰鷙凶狠,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
  
  寧禹疆對這種不小心駕駛,不把別人的生命安全當回事的行為本就十分憤怒,看對方毫無悔意,還一副打算興師問罪的口吻,心中更是不滿。
  
  正要開口,忽然身後白靈輕輕拉拉她的衣袖,低聲道:「這是水族三長老的公子,小姐……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原來是「高幹子弟」啊,難怪這麼牛!
  
  寧禹疆不想給阿姨添麻煩,想著既然已經掀翻了對方的馬車,小女孩也沒事,這裡沒人看得出來是自己出手,就無謂跟這種沒品的垃圾糾纏不清浪費時間。
  
  但是對方明顯並不這樣想。
  
  那公子喝問之後見無人肯出來答話,自覺當眾被人戲弄丟了面子,一旁的車伕看自家少主人怒氣騰騰,舉起手中的馬鞭就向剛準備抱著小女孩離開的婦人抽去,口中罵道:「不長眼的賤民!敢擋我家少爺的車!」
  
  馬鞭還沒落到婦人身上,馬伕忽然哎喲一聲慘呼,扔下馬鞭摀住雙眼滾倒在地上——正是寧禹疆偷偷送了他的雙目一對風箭,雖不致盲,但也足夠他痛上半日,以教訓他「不長眼」地到處欺壓良民。
  
  白靈看他們惡霸至此也很生氣,再看寧禹疆無聲無息地施法救人懲惡,心中更是敬佩,偶像啊!早忘了應該勸小姐息事寧人,少惹是非。
  
  三長老的公子看到手下受傷,怒氣更盛,但是究竟是如何受傷了,大家都沒看清楚。
  
  跟在馬車後尚有十多名三長老家中的侍衛,其中有人上前掰開馬伕掩住眼睛的雙手,只見眼球佈滿血絲,眼睛明顯腫了起來,似是被人狠狠打了兩拳,但是附近又並無「凶器」,知道是遇上了高手。
  
  一名年紀較長的侍衛站起身,忽然向寧禹疆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湊到自家公子耳邊輕聲稟告了幾句。
  
  那公子眉頭一皺,就向寧禹疆走來,冷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風族的小族長啊?!」
  
  寧禹疆看那小女孩和婦人已經安然離去,本來打算走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快就找上她,不由得大覺奇怪,她施法時又沒有擺POSE也沒有唸咒,這個惡少怎麼知道是她呢?
  
  側頭向白靈拋去一個疑問的眼神,白靈苦笑著指指她的額頭——你的標誌都寫在腦門上了,稍微懂行的都猜到是你了。
  
  寧禹疆恍然大悟,做好事不留名都這麼難,什麼世道?!
  
  白靈是水流觴身邊的侍女,與這位三長老的公子見過多次,此刻不能假裝沒看到,只好躬身行禮,然後禮節性地向寧禹疆介紹道:「小姐,這位是三長老的公子尹曦。」
  
  寧禹疆隨隨便便地「哦」了一聲,對白靈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不然阿姨要擔心了。」
  
  對尹曦她完全沒有搭理的興致,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
  
  尹曦仗著父親身為長老的威望勢力,在水族橫行霸道慣了,而父親一系擁護的是五夫人的公子,與水流觴一系向來不和。
  
  此刻看水流觴親自帶回來的嬌客就這麼一個嬌美稚嫩的小女孩,冒犯了他之後竟然還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內的冷淡模樣,怒氣直往上衝道:「今天的事,不給個交代就想走?哼哼!當我尹曦是什麼人?!」
  
  「別以為穿了一身衣服就可以裝作是人。大街上橫衝直撞不顧別人死活,你連當禽獸的資格都未必有!」寧禹疆不出口則已,一出口就能把人活活毒死。
  
  尹曦與一眾侍衛都被寧禹疆毒辣的罵辭震住了,指著寧禹疆半餉,才恨聲道:「大膽!臭丫頭!別以為有族長和大夫人撐腰,本公子就怕了你!」
  
  寧禹疆笑著學他的口氣道:「大膽!死禽獸!別以為有三長老撐腰,本小姐就怕了你!」
  
  其實她心裡很想直接痛扁這個臭小子一頓的,但是按照上輩子的經驗,一般先動手的都會比較理虧,為了不讓阿姨難做,她決定撩撥對方先動手。
  
  她就怕這個傢伙太有腦子,瞻前顧後不敢跟她打架。
  
  這些天看著無字天書,學了不少風族的法術,正想找人練拳。
  
  白靈也很不爽尹曦,但是想到萬一小姐和他動手,這麻煩可不是一點兩點!
  
  再說,這尹曦雖然沒什麼人品可言,可在水族的年輕一輩中,實力屬於中上,現在手下還帶了那麼多人,萬一小姐吃了他的虧,那可就慘了!
  
  偷偷扯扯寧禹疆的袖子,低聲道:「小姐,這事還是回去稟報大夫人再說吧。」
  
  尹曦本來看寧禹疆有恃無恐的樣子,還有些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麼幫手或後招,看白靈的表現,反而放下心來,冷笑一聲道:「今日本公子就來領教一下風族的高招!」
  
  寧禹疆懶洋洋道:「你輸了別到處哭訴就好。」
  
  尹曦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管什麼風度,雙臂一振,衣袖飄揚幻化出長達八尺黝黑水柱,鞭子一般向著寧禹疆抽來。
  
  白靈大聲道:「是玄水鞭,小姐小心!」
  
  寧禹疆笑道:「原來會跳水袖舞呢。」一邊說著身子隨著水柱帶起的勁風輕飄飄蕩到一旁,兩條水鞭抽空了,直接擊打到地面上,啪一聲脆響,留下兩道半掌深的裂痕,要是抽打在人身上,怕不當場筋斷骨碎!
  
  寧禹疆皺皺眉頭,又笑開了!這傢伙夠狠的,那等下她就不用留手啦!
  
  兩條「玄水鞭」彷彿有生命一般,向著寧禹疆一陣瘋狂抽打,寧禹疆看似一點反擊的意思都沒有,只是一味閃躲,大街上的地面被抽得石屑激飛,片刻之間成了一片爛地。
  
  尹曦進攻了一陣不見寧禹疆還手,以為她是膽怯害怕,下手更不容情,手腕一抖,玄水鞭不再揮舞鞭打而是變成繩套一般向寧禹疆套去,一時間漫天烏黑水環,幾乎遮天蔽日。
  
  但每次看著水環快要套上寧禹疆了,她卻偏偏險之又險地閃了開去。
  
  不知這些水環威力如何?
  
  寧禹疆隨手撿起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拋如其中一個水環中,只見水環瞬間收縮,辟里啪啦的一陣脆響,石頭竟被水環壓碎成數十塊拇指大小的碎石。
  
  嘖嘖嘖!水力很大嘛!
  
  白靈看著生生替寧禹疆捏了一把冷汗。
  
  旁邊三長老的侍衛看自家少主威風凜凜地強攻猛打,而寧禹疆卻只是閃躲,紛紛大聲喝起彩來,有幾個更大聲起哄道:「臭丫頭,乖乖給我們公子賠個不是,我們公子就饒過你這一回!不然把臉抽花了,可就沒人要了!」
  
  路旁遠遠圍觀的民眾都為寧禹疆擔心,但是卻無人敢出頭,只盼望宮裡快些來人制止尹曦的暴行。
  
  寧禹疆看尹曦來來去去沒什麼新招,鬧了這麼一陣,估摸著很快會有人來勸架,再不扁他就來不及了,於是笑笑道:「你跳舞不好看,今天就跳到這裡好了。」
  
  說完手一揮,漫天水影忽然全數失了章法,彷彿有形的水鞭被一陣憑空生出的龍捲風捲住盤旋著直向天空衝去。
  
  尹曦的玄水鞭早已修煉得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承受不住龍捲風的拉力,驚呼一聲人就被扯向龍捲風中。
  
  龍捲風風力極是強勁,風速又快,尹曦在風裡被帶著翻滾轉圈,全無還手之力,幾秒之間人就被捲到半空中。
  
  尹曦奮力想收回玄水鞭,掙扎脫離龍捲風的影響範圍,可惜轉圈太多人已經頭昏腦脹,雙臂發麻彷彿再不是自己的,玄水鞭在風中絞纏一陣,反將他自己纏成粽子一樣。
  
  朦朧中聽到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龍捲風忽然消失,身子不受控制地從半空中直往下掉。
  
  兩名侍衛匆匆撲上來想把他接住,結果成了現成的肉墊,三個人倒成一堆癱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4 11:55 PM

009 很好很強大

    開口喊停的人正是聞訊趕來的水流觴,他身邊還站著的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
  
  那老者頭髮花白,身形精瘦,整個人像標槍一般挺立在大隊宮城侍衛之前,白靈以及尹曦的隨從見了他紛紛下跪行禮,齊聲道:「拜見三長老。」
  
  寧禹疆向兩人點頭為禮,心中暗笑:惡少的靠山來了!
  
  三長老看著寧禹疆,眼神冰冷,開口道:「風族小族長,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本事!不知小兒何處冒犯,要勞駕小族長親自動手?」
  
  今日他帶同兒子一起入宮去見水向天,兒子坐不住,去見過五夫人後就一個人先出宮回家。沒想到人才走了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與風族小族長在宮門外大打出手!
  
  水向天當即吩咐他與水流觴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何事。
  
  本來三長老擔心兒子不分輕重,萬一把那小姑娘打傷了,雖然削了大夫人與水流觴的面子,但對水向天卻很不好交代。
  
  怎知出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兒子吃了大虧!
  
  他與大部分人一樣,雖然聽說了寧禹疆法力已經達到大成的境界,但是心裡並不相信。
  
  水族有一個水流觴這樣的天才已經萬年難遇,沒道理他的小未婚妻,一個在異界長大,沒有修煉過法術又剛剛成年的小仙姬,也有這樣的天分。
  
  所以一直以來五夫人、三長老這邊的人都只認為這是大夫人與水流觴一系替自己作勢的誇大說辭,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否則,尹曦也不會冒冒然向寧禹疆挑戰。
  
  寧禹疆現在只覺得尹曦太遜,她還有好多招數沒使出來,他竟然就敗下陣來,真是太沒勁了!卻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別人眼中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面對三長老的質問,她坦然指指被侍從扶起的尹曦道:「他的馬車橫衝直撞,差點撞到路人,我為了救人只好把他的馬車挪開,結果他就發火要打我,然後……就這樣了……」
  
  尹曦受傷不重,但剛才在天上被甩了不知道幾十幾百個圈,頭腦昏沉,根本說不出一個字辯解。
  
  兒子的個性,三長老十分清楚,再看兒子那些侍從們眼神閃爍,一副心虛模樣,心知寧禹疆說的十九是真話,但是這樣的虧要吃下去,讓他如何甘心?
  
  「少主,今日的事,你如何說?」三長老陰惻惻對水流觴道。
  
  水流觴態度比他更冷:「此處見證之人甚多,一問便知真相。不過是同輩切磋技藝,三長老何必與小輩一般見識?」
  
  這話前半段暗指三長老理虧,後半段又送上台階好讓他下台。
  
  三長老這種人精自然知道話中之意,再糾纏下去只會更加難看,於是冷哼一聲對扶著兒子的侍從道:「少爺身體不適,趕緊送回府中休養,還愣著做什麼?少主,老夫家事纏身,請代向族長告退了。」
  
  陰陽怪氣地說罷,向水流觴一拱手,轉身帶人離去。
  
  水流觴看了寧禹疆一眼,冷淡道:「回去吧。」
  
  寧禹疆看他那個德性就不爽,不過好歹他今天算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也就不去計較了。
  
  風族小族長宮門前單挑三長老公子的新聞,當天下午就傳遍雲夢澤,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高興、有人憤怒、有人擔憂……絕大多數人等著看下半場——三長老護短愛面子愛記仇那是出了名的,這一架僅僅是個開端,後面絕對好戲連場。
  
  風聆語知道後,一笑置之,並不放在心上,更沒有責怪寧禹疆。
  
  不過其他人看她的眼光就從開始的看珍稀動物,變成了看怪物。白靈對她的崇拜是更上一層樓。
  
  水向天也是一個無所謂的樣子,晚上到靜風園與風寧兩人見面時,對此事隻字不提。
  
  隨同水向天一起到靜風園的還有水流觴,四個人圍坐在一起說話,相敬如賓,說話跟外交會談一樣十分沒勁。
  
  寧禹疆想起自己在那個世界的家人,聚在一起時多麼熱鬧快活啊,互相開玩笑,吵架鬥嘴,打打鬧鬧,大家都很放鬆。
  
  平常人前都是一副君子淑女又或專業人士的模樣,到了家人面前,那是無所顧忌了,紛紛「現出原形」,什麼沒形象的事情都敢做。想起家庭聚會遲到被罰跳兔子舞的大表哥,外表很賢惠實際是自由搏擊冠軍的暴力三表姐,自戀騷包的六表哥……
  
  水向天自然看到寧禹疆那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溫和地笑問:「小疆在想什麼?」
  
  他對寧禹疆遷就得過分,連稱呼都完全按照她的意願。
  
  寧禹疆正在發呆什麼都沒聽到,直到水流觴看不下去了,伸手推推她的手臂,她才驚醒過來。
  
  「怎麼了?我沒聽清……」真是不好意思哪。
  
  水向天不以為忤,又重複問了一遍。
  
  「我……我想家,我想回去……」越想越委屈。
  
  風聆語心疼地把她摟進懷裡。
  
  水向天默然片刻,走到廳前的水池邊,舉手一拂,水面的蓮花彷彿有生命一樣向兩旁散開,露出大片明淨的水面。
  
  寧禹疆三人走到池邊,只見他手指向著水面連連點畫,似乎在凌空描繪某種繁複的符咒,水面慢慢閃耀出連片光點,光點逐漸濃密擴大,水面上出現一片連綿清光。
  
  風聆語和水流觴看著他施法,臉色微變。
  
  水向天招手讓寧禹疆過去,說道:「閉上眼睛想你最想念的人,默念到七,然後看水鏡。」
  
  寧禹疆依言而行,張開眼睛後,竟看見水面上浮顯出那個世界的家,客廳裡外婆抓著自己的照片唉聲歎氣的,連電視都不願意看,外公拄著枴杖在沙發後走來走去,嘴裡罵罵咧咧,幾個表哥表姐圍在飯桌旁悶悶不樂。
  
  後來六表哥跳起來說了幾句什麼,大家似乎振作了一些,慢慢有了笑容,然後……水面一晃,所有畫面都消失了。
  
  正在施法的水向天身形一晃,似乎這短短一陣的施法耗掉了他極多的精力,神色甚是疲憊,抬手擦去額角的冷汗,深吸一口氣,轉首看看一臉失望著急的寧禹疆,歉然道:「這是天心水鏡,可以穿越時空,看到自己思念的人的情況,只是我修為有限,全力施為也只能支撐這麼一陣。」
  
  寧禹疆大吃一驚,她曾經在白靈口中聽說說這個傳說中的法術,聽說懂這個法術且能夠施展的人水族數不滿三個,而且一旦施展,施法者修為會大大折損,三個月內不能再使用任何法術!
  
  所以她雖然也想過身為水族第一人的水向天可能會「天心水鏡」,但從沒奢望對方會為了自己承擔這麼大的風險。
  
  寧禹疆心中感激,低聲道:「水叔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寧禹疆很清楚這個世界的人對自己的法力修為的珍惜重視程度。
  
  水向天身為權傾一方的仙族族長,卻輕易為了自己的心事,耗費如此之多的法力,這份情義不是普通的大。
  
  水向天一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伸手輕撫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小疆不必傷心,至少知道了你牽掛的人並無大礙,你也該好好珍惜自己。」
  
  「嗯,看到他們都還好就不錯了,有六表哥這個傢伙在,大家應該會很快好起來。」說到在原來那個世界的家人,寧禹疆又高興起來。
  
  「水叔叔,我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去?」機會難得,既然人已經到了水族,寧禹疆決定好好問清楚。
  
  水向天與風聆語對視一眼,苦笑道:「你不能回去的,你畢竟不是那個世界的人,繼續待在那裡,你身上的法力會失去控制,會為那個世界帶來災難,甚至禍及你身邊的人。」
  
  「我可以不要這些法力,我只想回去。」
  
  「傻孩子,你的法力與你的靈體是一體的,失去法力,你就會魂飛魄散而死了。」
  
  「既然注定要離開,當初為什麼要把我送到那裡!那裡我有最愛的親人和朋友!」寧禹疆忍不住哇一聲哭起來。她不想相信水向天的說辭,但是印證這段日子的所見所聞,以及心裡的奇怪感覺,她知道水向天並沒有騙她。
  
  回不去了嗎?真的回不去了嗎?那我以後怎麼辦?再也見不到外公外婆、姑媽姑丈、還有表哥表姐,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再也看不到外公外婆吵架爭風了,聽不到姑媽們自戀發花癡說廢話,再也不能使喚表哥表姐做苦力長工了……越想越傷心,眼淚像開閘洩洪一樣嘩啦啦流個不停。
  
  風聆語看了十分心痛,但是這又是她必須面對的現實,與其放任她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堅持下去,虛度光陰,不如讓她早早認清事實,接受這個世界,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寧禹疆趴在風聆語懷裡哭了好一陣,總算在兩個新長輩的勸說下收住淚水。
  
  水向天對她完全沒有族長的架子,純粹就向一個親近的男性長輩,為了逗寧禹疆開心,甚至故意說些這個世界有趣的風土人情去引她開懷。
  
  寧禹疆慢慢也想開了,抬頭道:「既然一時回不去,那我就好好在這個世界玩一下,慢慢找回去的方法!」
  
  水向天與風聆語相對無言,很是無奈,這個小姑娘真是固執。
  
  水向天耗費法力太多,又說了這一陣子話,精力有些不濟,便先回自己的寢殿休息。
  
  寧禹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擔心地問:「水叔叔會不會有事?」
  
  「沒事!不過損失三百年修為而已。」風聆語還未回答,旁邊一直默不做聲的水流觴冷冷插話。
  
  「觴兒!」風聆語喝止,這孩子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尖刻?
  
  「母親晚安,孩兒告辭!」水流觴不爭辯也不多說什麼,行禮之後徑直離去。
  
  「阿姨,杯……呃,他只是緊張水叔叔。我……對不起!」寧禹疆想了想又說,「他是不是……有點生氣水叔叔對我這麼好?」
  
  說到這個,寧禹疆自己也覺得奇怪,水叔叔對親生兒子都沒對自己親熱溫和,難怪杯子男會吃醋。
  
  風聆語一聽笑起來:「唉,也是,我總是忘了,觴兒還是個孩子呢。」
  
  那樣一個早熟爛了的冰塊模樣,還孩子呢!一百多歲,在原來那裡已經是老壽星了,寧禹疆好笑地想著。
  
  要是家裡忽然來了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外公外婆對他比對自己好,那自己也是一定會生氣嫉妒的……這麼一想,寧禹疆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杯子男。
  
  看他們父子的相處,哪裡像父子,說是上司下屬還差不多,如果這個世界的所謂仙人都這樣,那也太沒意思了。
  
  存著離開水族,尋找回家方法順便四處遊玩的心思,寧禹疆便不再放過任何瞭解這個世界的機會,不斷向阿姨請教各種生活常識,同時努力修煉法術。
  
  在這個世界裡,看來就是拳頭大的說話聲音響,一路上被追殺圍剿的經歷,讓寧禹疆深深明白,以自己的風族小族長身份,如果要在這個世界活得開心暢快,就必須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
  
  風聆語對於她是毫無保留的,無論是什麼疑難問題,總是有問必答。
  
  寧禹疆發現這位身居深院的阿姨,其實眼界廣闊,才華出眾,法力也非同小可。這個發現讓她更加為阿姨惋惜,這樣的好女子埋沒在大宅院裡跟一群女子小人終日相對,簡直暴殄天物。
  
  說起這些水叔叔後宮裡的女子小人,那可熱鬧了,跟外婆常看的古裝電視劇差不多,整日閒著無聊就在那裡明爭暗鬥。
  
  寧禹疆很好奇阿姨的態度,阿姨總是一個漫不經心的樣子。由於水叔叔對阿姨明確的敬重維護態度,加上杯子男在水族年輕一輩中毫無疑問的超卓能力,正宮大夫人和少主的地位可謂牢不可破。
  
  只是,寧禹疆總覺得阿姨應該是並不愛水叔叔的——不然,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除了自己之外還老婆孩子一大堆,就算再怎麼灑脫也會痛徹心肺。
  
  還能保持這個寵辱不驚的樣子,應該說,就是因為並不在意了。
  
  雖然據說水向天從不偏寵哪個夫人,那些夫人們也是各族送來搞政治聯姻的,可放在後宮不碰不理那是不可能的。
  
  不給那些夫人面子,也要給她們背後的家族勢力面子,從這點上說,水叔叔當種馬也是被逼無奈,要怪只能怪這萬惡的社會啊!
  
  水向天連風聆語在內共有二十三位夫人,連杯子男在內,生有十三名子女,九男四女,開枝散葉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
  
  這些夫人中也有與風聆語身份相當的,例如一直沒有見到過的五夫人就是土族族長的嫡女。
  
  據說這位五夫人血統高貴且美艷不可方物,本來可以嫁到火族去當第一夫人的,可是因為對水叔叔一見鍾情不可自拔,於是不顧水叔叔已有四位夫人且正室第一夫人的位置已被佔據,堅持要嫁過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14 PM

010 放心肉標誌

      土族的這位大小姐雖說在水向天的夫人中屈居第五,可是實際上是除了風聆語之外雲夢澤後宮第二號人物,除了正式節日或重要場合,從來不主動拜見風聆語,倆人在後宮各據一方,平常王不見王。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宮門前與寧禹疆為難的三長老與土族交情非比尋常,五夫人嫁過來,就是他一手促成,平常對五夫人一系也是百般維護,難怪他兒子尹曦明知道寧禹疆的身份,還敢找她的麻煩。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本應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的落魄小姑娘,竟然是盞如此耗油的燈,尹曦大少爺的下馬威沒立成,反倒搞得自己灰頭土臉。
  
  有了路上與土族長老那一架,加上這些前科,寧禹疆對土族人的印象可謂跌到最低點。
  
  想想之前自己招惹三長老,還有點擔心會給阿姨帶來麻煩,現在看來,這些麻煩本來就有,自己還算無意中為阿姨出了一口氣。
  
  這些事情,都是寧禹疆根據各處收集到的「情報」八卦,再配合十多年看連續劇的豐富經驗加工組織起來的,卻也八九不離十。
  
  她把阿姨跟水叔叔的後宮緋聞打聽得一清二楚,包括水向天每次來靜風院都與風聆語分房而居,卻下意識地將水流觴的「風流韻事」統統過濾掉。
  
  寧禹疆從來沒把與水流觴的婚約放在心上,平心而論,有個這麼帥又有本事有家世的未婚夫,確實是件很能滿足少女虛榮心的事情,只是從小生活環境與教育決定,妻妾成群的水流觴連當男朋友的資格都沒有。
  
  水流觴從那晚之後,就難得見到蹤影,本來每天一次到靜風院向風聆語請安的,現在變成十天一次,偶然碰上寧禹疆,也不過淡淡招呼一聲。
  
  寧禹疆也不在意,她現在很忙!即使她不忙,以她對感情的超級晚熟也不會有太多感覺。
  
  自從見過水流觴與土族長老鬥法時才露出額頭上的水族圖騰,寧禹疆就曾向水流觴討教隱藏額頭上圖騰的方法。這對她以後闖蕩異界減少身份帶來的麻煩,非常重要。
  
  可當時水流觴只是神色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別開臉沒回答。
  
  前幾天,寧禹疆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的眼睛和頭髮已經退化成明顯的墨藍色,額頭上的圖騰似不但更加清晰明顯,而且竟然有凸起的趨勢,大驚之下跑去問阿姨隱藏圖騰和特殊髮色瞳色的方法。
  
  風聆語笑瞇瞇地上下打量寧禹疆一陣,一臉曖昧:「掩飾你的髮色瞳色,只要練練簡單的『隱氣術』就可以,要隱藏額頭上的圖騰嘛……現在還不是時候……哈哈!」
  
  「阿姨,你就明明白白說嘛,什麼不是時候,為什麼杯……你兒子就可以?!」
  
  「額頭上的圖騰,各族嫡系孩子都會有,等到……呃……等到你成人了,自然就沒有了。」
  
  「你們不是說我已經成年了麼?」
  
  「成年跟成人是不一樣的。」風聆語語帶玄機。
  
  寧禹疆一愣,看著阿姨那個詭異的表情,忽然明白過來!
  
  呸呸呸!這個該死的圖騰原來是個「原裝標誌」!為什麼啊為什麼,這該死的仙族竟然把守宮砂長在額頭上!!!
  
  風聆語看寧禹疆明白過來,更是笑不可抑。
  
  難怪看到的這些風族水族的親戚們一個個額頭上都這麼乾淨,就自己一個整天頂著這個該死的「放心肉」印子到處亂跑。太太太丟臉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麼?」
  
  「沒有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反正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一件件事情都是沒有辦法的。
  
  小姑娘鬱悶之下左思右想,最後弄了一串水晶串戴在額前,水晶折射的璀璨光芒正好將額上的圖騰遮蓋住,聊勝於無了。
  
  風聆語見後,只是搖頭笑,撫了撫她的頭髮沒說什麼。
  
  風聆語和水向天對寧禹疆的態度只能用有求必應甚至縱容來形容,似乎無論她做什麼都無所謂,得罪什麼人也無所謂。
  
  整個雲夢澤的人看著,都覺得奇怪,水向天對自己的親生子女雖不至於嚴厲苛刻,卻也夠不上慈父標準。
  
  他的一眾兒女到了他面前,都是戰戰兢兢,唯恐做錯。水流觴是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深受看重,但水向天對他依然是是嚴格督促多而溫和慈愛少。
  
  族中只有老一輩人才大約知道水向天為什麼如此鍾愛「兒媳」甚至超過自己兒子,但也很有默契地悶聲發大財。
  
  他們不開口,有人就忍不住開口了。
  
  關於寧禹疆如何驕橫無禮、傲慢自大、目無尊長、刁蠻潑辣、殘忍好嫉、奢侈怠惰、愚笨無知等等的流言以星火燎原之勢在雲夢澤中蔓延開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小姐,我要跟他們理論!」白靈氣急敗壞道。
  
  「不招人妒是庸才,有人見不得我好才這麼誣蔑我的,你不用激動啦!」寧禹疆笑瞇瞇道。
  
  一早白靈就找上門來,義憤填膺地將在外邊聽到的各個流言版本說給她聽。
  
  哎,不是她說,以前在那個世界裡,網絡上罵戰潑髒水的激烈程度比起這個可要厲害得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氣死人,小姐,被人說成這樣你怎麼都不生氣?!」白靈還是心有不甘。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生氣多了長皺紋。別提這個了,阿姨說今天晚上是春雨節慶典,你說我穿什麼衣服比較好?」
  
  「啊?我來看看!小姐你可要穿得漂亮些,給那些壞傢伙點顏色看看!」白靈這種單細胞動物,要引開她的注意力最簡單不過。
  
  白靈現在被臨時分派為寧禹疆的貼身侍女,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她從小在水族長大,對於水族上下人等十分熟悉,有她在寧禹疆身邊,可以替她解決很多問題。
  
  對於水向天這樣的安排,水流觴沒有提出什麼異議。白靈很高興,雖然不能繼續追隨少主,但能跟在新偶像身邊,也是美事一樁。
  
  況且,偶像早晚要嫁給自家少主的,伺候他們中的哪一個不都是一樣麼?
  
  水族的春雨節是與夏潮節、秋露節、冬雪節並列的四大節日之一,在這個節日裡,族中的男女都會盛裝打扮,未婚男女可以在這一天暫時摒棄禮儀規範,大膽尋找自己的愛侶,訂下終生盟約。已婚男女則喜歡在這一天向水神祈求婚姻美滿,多子綿延。
  
  寧禹疆相貌本就十分美麗,著意打扮一番更令人驚艷,從她出現在雲夢澤主殿開始,各色意味不同的眼光就不停往她身上招呼。
  
  寧禹疆倒沒什麼不習慣的,被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阿姨他們都還沒到,到了水族以後,寧禹疆絕大部分時候待在靜風院裡修煉「武功」,基本沒見過幾個「外人」,水向天夫婦似乎也沒有意思要把她帶出去四處招搖,結果她來水族這麼久,認識的還是那幾個人。
  
  這時殿上一個熟人沒有,跟一群陌生人大眼瞪小眼,沒意思!
  
  就在她百無聊賴的時候,幾個打扮得艷麗非常的美女搖曳生姿地走到她面前,齊刷刷低頭行禮。
  
  「見過風小姐,小姐安好!」
  
  「大家好!」寧禹疆邊隨口回話邊瞄向白靈,讓她介紹下面前的幾位「大神」什麼來頭。
  
  「這幾位是少主的近侍……」白靈一個吞吞吐吐的樣子。
  
  「哦!我記得上次剛來的時候在門前見過一個黃衣服的美女,應該也是你家少主的近侍吧。怎麼沒見到她?」嘖嘖,是妾侍吧,真會享福,才成年就組建後宮,杯子男也不怕縱慾過度早衰陽痿,寧禹疆壞心地想。
  
  為首一名綠衣美女微微一怔,謙卑地說:「迎娥她上次對小姐無禮,已經被送回狐族。」
  
  謹慎一笑,接著道:「小姐到來水族多日,妾身一直未有前往拜見,實在是失禮,請小姐見諒!只是妾身身份卑微,未得許可不得踏足靜風院,只盼小姐與少主早日完婚,好讓妾身等多多親近,聆聽姐姐教誨!」
  
  剛剛還小姐,說著說著就姐妹一家親了。
  
  「不用客氣了,我比你小,當不成你姐姐,而且我不會跟你家少主結婚。」寧禹疆聳聳肩。
  
  「啊?」
  
  「不用啊了,我們不熟,也沒必要裝熟,沒事的話我去外邊逛逛,你們自便。」
  
  寧禹疆說完揮一揮衣袖,瀟灑地走開,白靈忍著笑快步跟上。
  
  直到她們走遠,美女們才醒過神,其中一個粉裝女子拉拉剛剛說話的綠衣美人,小聲道:「玉兒姐姐,她說的是真的嗎?少主……少主不會跟她成婚?」
  
  「真的假的又如何,即使少主娶的不是她,也輪不到我們,不要忘了我們是什麼身份……」綠衣美人垂首回道。
  
  「哼,我們哪個在自家族裡不是身份高貴的公主小姐,哪裡配不上少主了!玉兒姐姐,少主雖然不好美色,可是對你一直多加照顧,好歹你也是蚌族族長的嫡女,有名的才女,何必妄自菲薄?」粉裝美人猶不死心,繼續挑唆。
  
  「五大族嫡系,從來只相互通婚,我們既然被送到水族,便不要再自抬身份了,說到底,我們的族人生活還是要靠五大族,不能不小心謹慎。你看迎娥不過說錯一句話,惹得少主不喜,便被遣返狐族,今後還不知要如何自處,你我更該引以為戒。」旁邊一個清秀文弱的女子插話提醒。
  
  提到被送走的迎娥,一群美人都不安地靜下來。
  
  她們都是各自族裡千挑萬選的美人,送到水族成為少主的近侍便算是無上的榮耀,雖然沒有機會成為正妃,但只要自身受寵,便可惠及全族,如能生下兒女,成年後送回族中,即使不成為族長,也備受尊重,因為身上的高等仙族血緣可以讓他們擁有比一般族人強太多的法力。
  
  對於她們這些「貢品」來說,最嚴重的事情莫過於犯錯被遣返回本族,不但會被族人埋怨鄙視,更會讓親人在族中抬不起頭,如想再覓夫婿,那是不太可能了,不會有人要一個被仙族退貨的女人,除非他想成為全部人的笑柄。
  
  寧禹疆正走到正殿側門,想不引人注意地溜出去逛逛,卻意外被人攔住。
  
  「你就是風族的小丫頭?」輕蔑的話,從一名俊俏浪蕩的黃衣少年嘴裡吐出來。一雙妖冶的桃花眼將寧禹疆從上到下溜了一眼,狀極不屑。
  
  「見過四公子。」白靈伶俐的低首行禮,同時也提醒了寧禹疆來人的身份——正是那位五夫人與水向天所生的兒子水成壁。
  
  「你搞清楚我是誰再來找我說話。」這傢伙忽然跳出來找茬,是為了前些天尹曦的事嗎?
  
  「果然是個不知禮數的野丫頭,看來傳說風族小族長自大無禮也不是空穴來風啊。」水成壁冷笑道。
  
  什麼東西啊?!寧禹疆理都不理,繞過他繼續往外走。
  
  水成壁顯然沒有被這麼當面忽視過,一愣之後又跟上來。
  
  「小丫頭,不要以為君父為你做靠山,你就可以這麼任性橫行,如果不是看上你的血統,你以為水流觴會答應要你?!」
  
  寧禹疆忽然停下來轉身正視他,水成壁挑眉笑對。
  
  「你的話說完了嗎?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是勢弱者才會耍的手段,是男人就用實力光明正大的來,小雞肚腸唧唧歪歪,煩膩!」
  
  「你!」水成壁臉上笑意消失得乾乾淨淨。
  
  「怎麼?想找我打架?劃下道來,我隨時奉陪!」寧禹疆偷偷興奮,又是土族那邊的,送上門來的土地怪,正好舒展舒展筋骨,打架這種事也講究熟能生巧的!
  
  「嘿嘿,難得看見四弟這麼吃不開啊。」插話的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白衣公子,同樣俊美出色,唇薄鼻勾,眼光閃爍,一張臉看上去長得有些刻薄,平白輸了一大截氣度。
  
  「二哥見笑了,小弟還有些事情,先走一步。」水成壁臉色迅速恢復正常,像瞬間戴上了一個面具,連風流自賞的神氣也收斂得乾乾淨淨,冷淡地轉身離開。
  
  白衣痞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水成壁傲然遠去的背影,冷哼一聲,隨即換上一張自認風流倜儻的神態:「風小姐好本事,平常我這四弟自詡風流,今日難得看到他在女子手底下吃虧。」
  
  寧禹疆點點頭,心裡有些鬱悶送到眼前的對手竟然這樣就跑了。
  
  說品性,眼前這位也不見得比剛剛那個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20 PM

011 魔君叫你們回家吃飯……

      白靈走上前來恭敬行禮:「見過雲鱗二公子。」
  
  「免禮。」直到白靈把躬身行完全禮,水族的這位二公子水雲鱗才慢吞吞吐出這兩個字。
  
  白靈直起身子退後兩步,恭謙無比地站到寧禹疆身後不遠的地方,無視寧禹疆投來疑問眼光,鼻觀口口觀心地假裝自己是一件擺設。
  
  白靈個性活潑直爽,與寧禹疆相處的這幾天雖然仍堅持禮數,但是舉止間輕鬆隨意了不少,忽然看她這麼拘謹小心,好像是做給誰看的一樣。
  
  「小姐在雲夢澤可住得習慣?我奉君父之命主理各院日常用度,小姐有什麼需要,盡可放心找我。」水雲鱗似乎很有套近乎的興趣,抓住寧禹疆扯起家常。
  
  「阿姨那裡什麼都不缺了,謝謝。」伸手不打笑面人,雖然他笑的其實有些猥瑣。
  
  「雲夢澤春雨節將有花會,不知是否有榮幸邀小姐同行共賞?」
  
  「花會有什麼特別的節目嗎?」在水族這些天對美人美景已經審美疲勞。
  
  「花族少女會匯聚一堂選出今年的花魁向我族獻禮,各家美人盡展所長,自然是極盡賞心悅目了。」
  
  「哦?這裡也流行選超女啊,有沒有選猛男草魁的?我對那個比較有興趣。不知道水流觴與你們幾位公子上去選能得第幾名。」寧禹疆心中不耐,故意雷人。
  
  「……」水雲鱗的臉色有點怪,說不清是震驚還是鄙視還是幸災樂禍,或許還有其他。
  
  不過想到堂堂水族繼承人,高高在上的水流觴大少爺,竟然要娶這樣一個花癡又無禮的小丫頭,估計還是幸災樂禍居多吧。
  
  「沒有嗎?那就算了。」寧禹疆見目的達到,不管水雲鱗與白靈的詭異臉色,聳聳肩打算離開。
  
  正在此時,聽到正殿裡傳出禮官的唱禮樂聲,水向天到了。
  
  水雲鱗正尷尬不知如何接話,聽了樂聲連忙拱拱手逃一樣趕回去。
  
  寧禹疆左右沒事,也不想落單了被白靈囉嗦,便也過去看看熱鬧。
  
  正殿上的人整齊分作左右兩邊,中間讓出筆直一條大道,水向天與風聆語聯袂登場。
  
  不知從何處響起一陣飄渺樂聲,清越空靈,陣陣荷香流溢滿殿,眾人齊齊跪倒在地道:「恭迎族長!」此時已經近午,逐漸猛烈的陽光層層折射,殿裡光影迷離,美麗異常。
  
  寧禹疆早預料到這樣的場面免不得又是一番跪拜,所以聰明地躲在殿外,看水向天主持春雨節的祭祀儀式。
  
  水族供奉的是五行水神,族中傳統服飾以黑色為主,因為是重要節日的祭禮,除了族中水族嫡系及長老等重要人物,其他人都退到殿外。
  
  寧禹疆興致勃勃地趴在窗台上看著滿殿黑衣人動作劃一,整齊莊嚴地跪拜,輪流祝禱,念誦贊詞,大覺有趣。
  
  「等下族長就要派大長老請出聖泉讓族人點額,那才叫好看呢!」白靈已經忘了寧禹疆剛才不得體的表現,在旁邊得意地解說。
  
  「以往都是族長親自請聖泉的,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讓大長老來請呢?」
  
  寧禹疆一聽,想起當日水向天為她施法的事,知道是因為自己,所以他最近都無法施展法力,不由得心生愧疚。
  
  但這件事阿姨囑咐不得外洩,怕有小人趁虛而入,於是轉移話題道:「點額是什麼意思?」
  
  「就是水族嫡系的年輕一輩用聖泉水沾濕額頭,眉間的水族圖騰會顯示出來,看圖騰變化的樣子,就可以知道各個人的修行了。少爺公子們尤其重視今天呢。」
  
  「哦,那就是不用打架,PK一下額頭就知道誰最厲害了?」
  
  「劈什麼?」白靈又被新詞打敗了。
  
  「比比看意思。」
  
  就在這時,殿中的水向天對一旁老者點點頭,那名老者應該就是白靈口中的大長老,只見他走到殿中揮一揮左手,一道白光衝向大殿正上方頂端的一塊巨型水晶鏡。
  
  明淨清透的水晶霎時變得一片迷濛,散出淡淡的煙霧,本身光線也逐漸亮起來,在下方的地板上投射出一輪玄色光影,水晶鏡與這篇玄色光影之間被光柱鏈接,光柱從無形而逐漸變得清晰,可以看到層層水光瀲灩。
  
  寧禹疆身在殿外也覺得陣陣清涼水汽逼人,全身彷彿浸泡在山泉之中,毛孔紛紛擴開,舒適無比。
  
  光柱很快變成了實體的水柱,地上的光影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容器,將水柱中的泉水全數包容。
  
  大長老將左手收回,水柱便慢慢消失,只留下地上那片水波粼粼的光影。
  
  「觴兒這幾天閉關修煉正到緊要關頭,這次春雨節典禮不會來了。雲鱗,這次由你先行點額。」坐在殿中的水向天掃視眾人,平淡地吩咐。
  
  「族長,這……」三長老一臉的不滿。
  
  「不必多說,按長幼之序便是。」水向天口氣不容商量。
  
  「三長老是想讓四公子先行點額呢。」白靈在一邊輕聲說。
  
  「這個先後有分別嗎?」
  
  「當然,以往都是少主第一個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覺得應該按尊卑順序來的。族長的夫人除了大夫人,最尊貴的就是四公子的母親五夫人。二公子雖然年長,可是他的母親只是一個魚族的貴族小姐,連魚族族長家的邊都沾不上。」白靈解釋。
  
  「這有什麼好爭的。先上去的萬一成績不好,豈不是更顯眼?」寧禹疆實事求是道。
  
  白靈皺皺眉頭:「那也是,二公子修行在族裡也只是中等,還好三公子也不怎麼樣。」
  
  身在場中的水雲鱗可沒空想這麼多,受寵若驚地走上前來,恭敬跪倒。
  
  大長老一招手,光影中的泉水就像有生命一樣躍到他手中,他伸手在水雲鱗額上一抹,眉間的圖騰便顯示了出來,微微凸起,像不太純淨的水晶,晶瑩之中帶了些黑絮。
  
  水向天肅容道:「雲鱗,族中事務雖然重要,但日常修煉不可鬆懈,否則修為不進則退。」
  
  水雲鱗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先前面對白靈時的驕矜態度,大氣不敢喘一口道:「君父教訓得是,雲鱗回去一定努力,不教君父失望。」
  
  「二公子運氣不錯了,如果今年少主在,他更要被比到地底下去了。」白靈說起自家少主便忍不住得意。
  
  「你看起來不太喜歡水雲鱗啊,剛才為什麼對他那麼恭敬?」
  
  「他畢竟是二公子啊。他平常最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仗著族長讓他管理宮中內務,總是愛擺架子,別人對他的禮數稍微有點欠缺,就要千方百計找茬、給人使絆子。」白靈撇嘴道。
  
  敢情是因為水雲鱗母親身份不高,他怕被人看不起,所以才會特別執著禮儀,特別鍾愛權力。寧禹疆想起她上小學時的小班長就是如此。
  
  「他的圖騰這個樣子,算是個什麼級別啊?」寧禹疆對這個更感興趣。
  
  「你看看後面的就知道了,聽說少主回來的路上跟土族長老比試,你應該見過他的圖騰樣子啊。上次春雨節祭祀,少主的圖騰已經成了淡淡的銀色,那是水族冰凌境界的上層了呢。」
  
  「哦?那我頭上這個印子算是什麼級別?」
  
  「小姐,呃,那個那個……」白靈忽然臉紅起來。
  
  「那個是哪個?」
  
  「小姐成親之前,圖騰都是這個樣子的,看不出來法力深淺的……」白靈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成親?跟成親什麼關係……哦,明白了。」切,原來這個印子的級別標識要在成人後才生效!
  
  水雲鱗退下後,輪到三公子水影洛上前,寧禹疆一看他的形貌,忍不住吃驚道:「他……他是瞎子?」
  
  白靈道:「不是啦,不過他天生眼珠子就是白色的,所以……」
  
  應該說,這位三公子長得也很好看,一身黑色儒衫,黑亮如絲緞的長髮垂在身後,五官清秀俊逸,隱約就是一名風度翩翩的絕世佳公子。
  
  可惜偏偏靈魂之窗上蒙著一條白色紗帶,紗帶很薄幾乎與他白皙的肌膚融為一體,朦朧中赫然發現,他的眼球竟然是全白的,完全分不清眼瞳和眼白,這樣一雙眼嵌在那張出色的臉上,給人的感覺更加詭異。
  
  白靈對他的評價也不怎麼好:「三公子法力只比二公子好一點,但是滿肚子陰謀詭計,愛捉弄人,平時十分孤僻,連跟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水瀟寒都不太親近的。」
  
  本來白靈雖然主人只有水流觴一個,但是也不該對水族的嫡系公子們說三道四,只是水向天曾經私下親自交代過她,要盡量讓寧禹疆瞭解水族各人的品性,免得無意中吃了暗虧,所以她也就放膽向寧禹疆大爆八卦了。
  
  換了別人,這些話她是絕對不敢宣之於口的。萬一被人傳出去了,她自己倒霉就算了,怕還會連累主人水流觴,落得個御下不嚴、目中無人的罪名。
  
  寧禹疆聽了白靈的話,心中想到的是這些水族的公子們,在外邊是高貴的公子少爺、仙家子弟,其實在自家裡日子怕都不太好過,上面有光芒萬丈的天才水流觴壓著,兄弟之間又因為各自排名與利益並不親近,甚至互相戒備敵視,實在沒什麼意思。
  
  水影洛剛剛跪下,忽然雲夢澤宮城外傳來一陣急速猛烈的水浪拍打聲,寧禹疆等站在殿外的人紛紛回頭向發聲的方向看去。
  
  只見雲夢澤外的大片湖面忽然像海嘯一般掀起沖天巨浪,浪尖之上隱約似乎站了三個人。
  
  站在殿上的二長老三長老得了水向天的指示,雙雙走出大殿。
  
  足足有幾十米高的巨浪忽然傾瀉而下,直直向雲夢澤的宮城沖刷下來,前來觀禮的人群發出一聲驚呼。
  
  若讓這巨浪拍下來,這雲夢澤裡不知有多少宮殿要遭殃,更不知會造成多少僕從傷亡。
  
  然而巨浪落到宮城上方大約四五十米處,卻像碰到了實質的阻礙,竟然斜斜地往宮城外流去,一滴都沒有灑進城內。
  
  寧禹疆看得嘖嘖稱奇:「這雲夢澤上邊好像蓋了一個透明鍋蓋一樣,水潑不進,好神奇!」
  
  白靈洋洋得意道:「那是水族的天圓法陣,雲夢澤是水族仙人的居所,哪有這麼容易能攻進來?只要水族還在,什麼邪魔外道都別想損傷宮城一分一毫。」
  
  那邊二長老沉聲道:「來者可是黑湖三妖!」
  
  聲音中灌注了法力,如暮鼓晨鐘,遠遠地傳揚出去。
  
  宮城外的巨浪像水幕電影一樣,浮現出三張蒼老醜陋的面孔,怪笑聲陣陣傳來:「洛飛清你個老而不死的,還認得我兄弟三人,哈哈!今日我等奉黯日魔君之命前來送戰書。」
  
  洛飛清正是二長老的姓名,聽了對方明顯不敬的言辭,二長老沒有發火,只是淡淡道:「仙魔每百年一戰,本來已經是成例,也只有你等魔物窮極無聊、多此一舉地來送什麼戰書。有此空閒,不如回去多多修煉,免得到時一敗塗地,無臉見人。」
  
  巨浪之上的三張臉孔齊齊顯出怒容,冷哼一聲:「洛飛清,你儘管縮在天圓龜殼裡放大話,有膽出來與我兄弟一戰!」
  
  「敗軍之將,還敢叫囂!今日是我水族節日,本座懶得與你等魔物糾纏,一個月後仙魔大戰之時,你等再來自尋短見罷。」二長老明顯是個毒舌高手。
  
  黑澤三妖大怒,驅動法力,浪潮一陣一陣猛烈拍打在天圓法陣之上,水花激盪,聲勢驚人,無奈雲夢澤中人都是不痛不癢,抬頭看戲。
  
  正在此時,天空中忽然雷聲隱隱,烏雲密集,本來陽光燦爛的晴天不過一陣就變得如黑夜一般,一道閃電從濃雲中一閃劈向天圓法陣,長長的電光彷彿將法陣透明的穹頂撕開一道裂痕。
  
  二長老、三長老臉色一變,只聽雲中傳來一陣彷彿歎息的女聲:「黑澤三妖,魔君叫你們回家吃飯……」
  
  寧禹疆聽了這樣一句無厘頭的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起來。
  
  黑澤三妖聽了卻是臉色一變,影像忽然從巨浪水幕之上隱去,失去法力支持的巨浪嘩啦啦瀉落湖中,本來隱約站在浪尖上的三個人影也消失不見了。
  
  兩個長老對視一眼,二長老開口道:「是夜漪影,沒想到那個魔女竟然這麼快就出關了。」
  
  藏在雲間的夜漪影卻不再開口,天上的烏雲如來時一樣突然地散去,雲夢澤外的湖面也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23 PM

012 連老爸姓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妖魔的打攪,水族嫡系子弟的額頭PK大賽被打斷,大家的心思都被剛才妖魔出場的聲勢所懾,三公子的實力反倒沒太多人關心了。
  
  直到四公子華麗登場,大家的注意力才稍稍拉回來一點。
  
  公平地說,四公子水成壁長得也是十分英俊,完全可以與水流觴媲美的,只是氣質完全不同。
  
  水流觴像碧水深潭,清澈幽靜又深不見底,寒氣逼人,水成壁則像雪山下流淌的河流,同樣給人一種冷意,卻是激昂不羈,美麗中暗藏著危險——落入普通河流裡,喝兩口水運氣好的救上岸來也沒什麼大問題,雪水河流雖然美麗,但是掉進去,幾分鐘之內,人就凍僵了,就算再如何善泳也是死路一條。
  
  此刻他一樣是跪在聖泉之前,但是整個人的姿態卻讓人感覺不出來半絲恭敬,反而處處透出桀驁不馴的偏激風格。
  
  水向天和大長老顯然已經很習慣他這一套,只是挑挑眉頭,便按程序替他點額。
  
  水成壁的圖騰是一種詭異的灰色,像沒有光澤的水銀,看上去竟然有點流動的感覺,殿上各人見了,驚歎之聲此起彼伏,似乎看到了什麼離奇的東西。
  
  寧禹疆疑惑地看向白靈,這算什麼程度啊?
  
  白靈輕輕呼口氣道:「這是冰凌境界的中層了,四公子的法力修為進展好快呢,估計再過幾年也要達到上層了!」言下之意,跟水流觴還是有段距離。
  
  果然水向天似乎對兒子的進展頗為滿意:「成壁進展很快,為父甚感安慰,日後戒驕戒躁,定可有一番成就。」
  
  寧禹疆看了一眼殿上驚奇讚歎的人們,又看了一眼被表揚的水成壁。
  
  他的臉上毫無得色,反而眼中帶著幾分不甘抑鬱,唇邊的笑容似是譏諷似是苦澀,完全不像一個成績表現良好的優等生該有的表情,更像是名落孫山的倒霉鬼。
  
  聽了父親的讚賞,也沒有令他展顏開懷,默然地低頭敷衍行禮,起身退到一旁。
  
  水向天微微搖頭,卻沒有開口責怪他,這個兒子向來以長兄水流觴為競爭目標,卻從小到大在法力修為上都輸了一頭,難免心中鬱結,這個心結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寧禹疆耐著性子又看了兩個公子的點額,發現來去也就那樣了,據說都不如四公子的,慢慢也沒了興趣,拉著一心想繼續八卦的白靈到別處去看熱鬧。
  
  雲夢澤的水上宮殿只有水族的人與他們的僕從方可踏足,所以雖然剛剛妖魔才來搗亂了一陣,這些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們,轉眼之間又恢復了平靜,寧禹疆的心卻為剛才看到的一幕興奮不已。
  
  「白靈,剛才二長老說的仙魔百年一戰是怎麼回事?」剛剛出場就這麼震撼,真打起來肯定比好萊塢「災難片」更有看頭!
  
  白靈一說起這個也興奮了:「傳說是幾千年前留下的規矩了,我們五大族的仙人與妖魔族經常互有爭鬥,後來雙方達成協議,每隔百年,各派五個代表進行比試,輸的一方百年之內不得踏出領地一步,不得干預對方行事。妖魔族行事乖張,經常為禍人間,上上次他們使詭計贏了,我們五大族被迫困守在各自的領地之內,結果當初依附土族和金族的凡界百姓被妖魔族屠戮過半,血流成河,族裡的人說起這件事都很愧疚呢。」
  
  「咦?妖魔跟這兩族的人有仇?另外三族的人就沒事呢?你們又不能出門,怎麼保護他們啊。」寧禹疆奇怪道。妖魔族的看來都不像善類啊,動不了五大族的就去動一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凡人,真沒品!
  
  「聽說……聽說哦!是因為魔主喜歡小姐你的母親,也就是當初的風族族長,風族與水族火族的交情都很好,所以魔主約束手下,沒有去找我們三族的麻煩……」白靈一臉八卦道,一邊說還一邊打量左右,唯恐有旁人聽到自己的話。
  
  「魔主?是剛剛那個叫夜漪影的魔女說的叫人回家吃飯的魔君嗎?」說實話,寧禹疆對這個魔君還是頗有好感的,難得一個懂得無厘頭語言藝術的人啊!讓她產生了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覺。
  
  「魔君是魔主的手下啦,魔主手下有四大魔君,今天派使者來的是排行第一的黯日魔君。」
  
  嘖嘖!連手下都一副這麼牛的模樣,這魔主恐怕就是終極大BOSS一名了。
  
  寧禹疆忽然心念一閃,停住了腳步。
  
  白靈以為發生了什麼狀況,連忙四下張望,結果……什麼都沒發生嘛!回頭再看寧禹疆一眼,終於確定,這位小姐是偶然性發呆!
  
  正待開口問究竟怎麼了,忽然聽見寧禹疆喃喃道:「不會這麼狗血吧……仙魔戀?」
  
  說著說著,忽然頭也不回地往靜風院跑:「白靈,我有些事先回去,你一邊玩去吧!」
  
  寧禹疆想到一件大事!
  
  大家都說風族上一任族長風靜語是她的母親,可是從來沒有人提及過她父親是誰!!!
  
  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孩子,撞上寧禹疆這種情況,早就會好奇這個問題,偏偏寧禹疆從小就對父親這個名詞沒什麼概念,直接導致她到現在聽白靈說起母親的緋聞,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父親不會就是那個終極大BOSS吧!
  
  根據她所瞭解到的「常識」,這個世界的仙人雖然天生有法力根基,但是不經修煉是不能使用法術的,甚至必須像常人一樣吃喝拉撒,可是自己偏偏跟他們不一樣。
  
  明明從來沒有修煉過,卻彷彿在幾歲大懂事時就能夠不必畫符唸咒而隨心所欲地施展法術,駕馭風暴,莫非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是魔主?!
  
  兩大種族的強大基因組合,所以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寧禹疆天馬行空地想像可能的身世,飛快回到靜風院拿出無字天書,翻到第二頁,也就是記述族長生平的一頁,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一直看到日暮西山、華燈初上。
  
  主持典禮忙了整整一天的風聆語回到靜風院,看見的就是寧禹疆對著無字天書咬牙切齒的有趣畫面。
  
  「小薑糖,這是怎麼了?我還以為你會到處去湊熱鬧,怎麼一個人待在院子裡看書?還看得……嗯,這麼激動?」風聆語微笑道。
  
  自從寧禹疆某次漏嘴說在那個世界,家裡人都稱呼她作「小薑糖」後,風聆語也開始習慣用這個暱稱稱呼她,而不再提風映慈這個名字。
  
  寧禹疆抬頭苦惱道:「阿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的父親是誰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26 PM

013 嫁人真是虧大了

    寧禹疆整整看了幾個小時,天書上翻遍了都還是之前看到的內容,關於風靜語的感情生活還是一片空白,看得她無名火起。
  
  想看看族中秘辛一頁上有沒有相關記錄,偏偏這本書連快速滾屏的功能都沒有,更不要說像電腦網絡一樣有搜索引擎,要看個什麼就要從頭開始,等它一行一行地顯示,實在是極度不人性化的設計。
  
  搞了半天不得要領,還不如直接問親戚!
  
  風聆語哈哈笑起來,摸摸寧禹疆的頭道:「怎麼現在才想起來要問這個啊?」
  
  寧禹疆對這個阿姨本能地信任親近,躊躇一下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果然見本來笑得開心的阿姨,在聽到魔主兩個字時,神情微微僵了一下。
  
  「我聽說魔主跟我……我母親……交情很好,而且……我好像跟大家有些不一樣……」寧禹疆難得吞吞吐吐。
  
  這個世界的仙人雖然一出生就有法力根基,但是如果沒經過修煉,那一生都會跟普通人沒兩樣,法力一點都使不出來,偏偏自己從來沒有修煉過,用起法力來卻得心應手,一點點障礙都沒有。
  
  這樣的特殊,不會是因為仙魔基因結合的結果吧……
  
  「你跟魔主一點關係都沒有!」風聆語斬釘截鐵道。
  
  寧禹疆疑惑地看向她,很少見溫柔的阿姨說話說得這麼……恨恨不已的,不會有什麼隱情吧?
  
  風聆語也察覺自己似乎有些過於激動了,歎口氣,和聲道:「小薑糖,魔主是曾經追求過你的母親,但是兩人終究沒有在一起,魔主對你母親不好,害你母親傷心了。」
  
  伸手戳戳寧禹疆額頭上的藍色圖騰,風聆語笑道:「姐姐與魔主分手時,這個圖騰還在呢!」
  
  寧禹疆鬱悶了,阿姨明知道她很在意這個該死的「放心肉」印子,還拿這個來取笑她,真壞心!
  
  「那我的父親是誰啊?」
  
  「阿姨也很想知道呢!」風聆語微笑,看著寧禹疆,眼神悠遠:「我也很想知道誰能夠最終得到你的心……」
  
  阿姨肯定是想起自己那位母親了,寧禹疆眨眨眼睛,決定暫時放棄「父親是誰」這個疑問,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不會待多久,而且在原來的世界,雖然知道父親是誰,可是也跟沒有父親差不多……不可否認,心底裡是有那麼一點點遺憾。
  
  「我的小薑糖今天真漂亮,等下另外幾族也會派人到賀,來的十之八九都是他們族裡的青年俊才,你正好可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人。」風聆語站起身拉過寧禹疆就開始替她撥弄好頭髮,整理衣裙,隨口說出來的話把寧禹疆嚇了一大跳!
  
  「阿姨,你不是說我跟杯……你兒子有婚約嗎?」未來婆婆鼓勵准媳婦紅杏出牆,她沒聽錯吧?!
  
  「小薑糖不是不喜歡觴兒嗎?如果你們彼此無意,就不必湊到一起了,你姨丈那邊阿姨過陣子去跟他好好商量。觴兒雖然是個好孩子,但你們在一起未必合適。訂立婚約本來就是權宜之計,過幾年風聲淡了,再解除也不是什麼難事。」
  
  風聆語說得毫不在意,但最後還是特地交代了一句:「解除婚約的事情,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寧禹疆點頭,心中還有點不敢相信,雖然她現在對水流觴沒有情意,但婚姻大事竟然可以這樣兒戲,實在大出她意料之外。
  
  風聆語拉著精心打扮過的寧禹疆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我們風族的女子,只要願意,可以同時與幾個男子成婚,你不嫁觴兒也好,免得你到時候還要跟他那些夫人近侍生閒氣。」
  
  天雷陣陣啊!阿姨今天是打算一次把她雷倒嗎?說話竟然一句比一句勁爆!
  
  「可以同時與……與幾個男子成婚?!什麼意思啊!」寧禹疆相信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呆。
  
  「小薑糖還不知道吧!我們風族本性自由不羈,成婚的人很少。一旦成親,代表願意接受婚約約束,對自己的伴侶忠誠不變。不過風族的婚約與另外幾族又有不同,既可以一夫多妻,也可以一妻多夫,就看成親時約定了是誰主誰從,從者除非離異,否則婚後只能有主者一名配偶,主者則沒有這方面的限制。」風聆語解釋道。
  
  「這樣……這樣不是很……很亂?!」寧禹疆十分詫異。
  
  「亂?不會啊,就是比較麻煩,所以風族成婚的人很少。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簡單多了!」風聆語說起風族的習俗,頗為自豪。
  
  寧禹疆轉念一想,更為阿姨不值:「阿姨,你嫁給風叔叔,虧大了!」
  
  風聆語認真地點頭道:「是啊,所以阿姨覺得,你不嫁給觴兒也是好事,免得跟阿姨一樣吃虧。」
  
  「……」
  
  水族的節日晚宴,在雲夢澤宮殿後方的大廣場上進行。
  
  一朵朵盛開的荷花托著燈燭,將水霧瀰漫的廣場映照得如夢如幻,廣場上空懸浮的無數水晶燈組成巨大八卦圖案,輝煌璀璨,氣派十足。
  
  水向天與風聆語相伴坐在首席,寧禹疆坐在風聆語一側,水向天一側則坐著另外一名容貌極美,褐髮褐瞳的黃衣美人——正是久聞其名的五夫人土雅曼。
  
  連寧禹疆這樣見慣了各色美人的也不得不承認,這位五夫人長得真是出色,恍如一朵盛開的牡丹一樣,明艷高貴足以令人在一眼只見就為之傾倒。
  
  她的氣質與風聆語截然不同,帶著不可一世的張揚凜然,美得極具侵略性。
  
  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驕傲女子,為了水向天竟然甘願自降身價成為他的側夫人,真真令人難以想像。
  
  五夫人顯然對壓在自己頭上的風聆語十分介意,依照禮節勉強躬身拜了拜就一言不發坐到水向天身邊,連客套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風聆語笑盈盈的似乎對這樣的尷尬場景視而不見,水向天也一副八風吹不動的姿態。
  
  寧禹疆暗暗咂舌,還好自己不用真的跟水流觴成婚,完全沒法想像自己將來有一天成為這台家庭倫理大劇的主角之一會是什麼光景,估計是一刻都忍不下去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29 PM

014 「金瓶梅」公子

     水族的春雨節慶典,到了晚上才真正進入高潮,各種表演活動層出不窮,其他各族的使者也紛紛到廣場上慶賀,最引人注目的自然還是另外四大族的使者。
  
  而四大族中,最搞笑的無疑是金族的來使。
  
  確切地說,搞笑不是這位英俊使者的本意,甚至在場也沒人知道為什麼寧禹疆聽到人家自報家門會笑成那個樣子。
  
  金族這次派來的是排行第四的一位長老與族長的大公子。長老的模樣不說也罷,反正都是差不多的長相——無非是活了很長時間,樣子特別老,看不出太大差異性。
  
  金族的大公子就不同了,不但容貌之俊美與水流觴不相伯仲,衣著打扮上更是張揚華麗得多,一身白色綢緞襦衫,金線鑲白玉腰帶,領袖邊緣以金絲繡上繁複精細的花紋圖案,滿場燈火映襯之下,整個人就像一個兩千瓦的高亮度燈泡一樣,才剛進場就引來無數人的矚目。
  
  寧禹疆遠遠看了腦子裡馬上想到八個字的評語——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這位金公子顯然是很習慣被群眾圍觀的,尤其享受觀眾投射過來的艷羨目光,如孔雀一般驕傲地隨著自家四長老昂首闊步走到水向天面前,長身一揖,姿態說不出的倜儻優雅。
  
  靜待長老與水向天見過禮,這才開口道:「小侄金平眉見過水世伯。」
  
  聲音是很好聽的男中音,寧禹疆聽了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神情詭異地看著金大公子,一時無語。
  
  因為這位金公子是首次到訪水族,所以水向天與他溫言應酬數語,便由風聆語向他介紹場中同輩子侄。
  
  介紹了幾人,這位金公子雖然保持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但是明眼人都感受得到,他其實並不將這些水族的同輩放在心上,除了介紹到四公子水成壁的時候,他明顯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態,多應答了幾句。
  
  不過水成壁也是一個驕傲的胚子,並不似別的兄弟一樣對金平眉禮敬有加,也不像三哥水影洛一樣習慣性地向所有人翻白眼(長了一雙白眼瞳就是這樣容易引人誤會!),只是淡淡然地不露聲色打量著對方。
  
  金平眉耐著性子聽完風聆語的介紹,終於忍不住道:「久聞水流觴水兄弟的大名,不知他可有參與本次慶典?」
  
  他向來自負自己人品、家世、法力樣樣高人一等,對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競爭對手」早就心生不忿,尤其最近聽說對方竟然一舉擊敗土族成名已久的七長老,更加生出要與對方一爭長短的心思。
  
  水流觴這幾年來在五大族中被評為年輕一輩最出色的第一人,對於這個評價,金平眉一直認為是言過其實,奈何父親總是不許他離開金族的領地,平白讓那水流觴在各族之間出盡了風頭。
  
  這次難得機會到水族來,自然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第一俊才。
  
  風聆語比金平眉少說多活了幾百年,察言觀色就知道他的小心思,這樣的年輕人日常裡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怪,微笑道:「觴兒他正閉關修煉,要十多日後才能出關。賢侄如果無事,不妨在水族多住些時候,觴兒能夠見到你,定會十分高興。」
  
  金平眉甚是失望,父親言明要他早去早回,族中正忙著為一個月後的仙魔大戰作準備,根本不可能容他在水族多作停留。
  
  一轉眼間,看見風聆語身後走出一名容貌極之嬌美的少女,膚白如雪,墨藍色的長髮與瞳仁,融合了清純與魅惑,再看眉間藍色的圖騰,猛然醒起之前聽說過的傳言——風族的小族長重回仙界,被接到水族,將與水族嫡長子水流觴成婚!
  
  這個應該就是那名傳說中的風族小族長了吧!金平眉想到水流觴不但名聲響亮,還即將娶到這麼一個身份高貴的絕世小美人,不由得更不是滋味。
  
  只是這小族長看自己的眼神怎麼如此古怪?
  
  風聆語注意到金平眉一直盯著寧禹疆看,於是笑著介紹道:「這是我的外甥女,風族上一任族長風靜語的女兒,風映慈。」
  
  兩人互相見禮,寧禹疆忍了忍,終還是沒忍住,問道:「我剛剛沒聽清,請問你尊姓大名?」
  
  金平眉在美人面前,更是風度翩翩,以自認無可匹敵的瀟灑神情,開口朗聲道:「不敢,愚兄金平眉……」
  
  然後,寧禹疆就笑了!
  
  雖然用力咬住唇瓣,但還是抑制不住洶湧的笑意,只得躲到阿姨身後去,笑得肩膀一聳一聳地。旁人都是莫名其妙,尤其金平眉本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可笑,心中惱恨尷尬,決定把這帳一併算到那個該死的水流觴頭上。
  
  竟然叫「金瓶梅」!笑死人了!尤其一個自命不凡的孔雀男得意洋洋地張嘴聲稱自己叫金瓶梅!我還西門慶呢!
  
  忽然想到水叔叔的兒子們,如果再來一個名叫「水滸傳」,那才真的湊成一對名著系列了!
  
  水向天看寧禹疆把客人笑得這麼尷尬,卻還是一點責怪她失禮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笑笑引開話題,問起金平眉與四長老路上的見聞。
  
  坐在一旁的土雅曼眉頭一皺,對水向天這種明顯的縱容大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這個男人的心都偏到風族的女人身上了,自己千辛萬苦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嫁到水族,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三長老一再承諾能讓自己的兒子當上水族的族長,但是看著水流觴法力越練越高,在族中的聲勢越來越大,這個承諾能兌現的機會也越來越小。
  
  她很怕,怕最後水流觴繼任族長之位,自己帶著兒子回到土族去該如何自處?
  
  土族的繼承人已經內定了將是自己兄長的兒子,就算水成壁法力再如何高強,終究在土族根基甚淺,最終怕也只能終身屈膝於水流觴和自己的外甥,成為一名普通長老。
  
  如果當天不是因為自己的執念,此刻的土雅曼就是高高在上的火族族長夫人,她生下的兒子也將理所當然地繼承火族,成為下一任火族族長……
  
  土雅曼握緊拳頭,現在悔恨已經無補於事,為了她和她的兒子,再難她也要爭,不但要爭回兒子的族長繼承權,更要爭回水向天的心。
  
  這邊金族四長老與金平眉由水族二長老相陪入席,那邊木族的客人就到了。
  
  水向天與風聆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將眼光轉向寧禹疆,眼神變得……非常微妙。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33 PM

015 被雷神鄙視了

      五大族的區分根據的是族中仙人代代相傳的五行法力根基而定,金、水、火、土四族的結構相對單一,雖然也有些小分支,但是與主族比起來,無論是人數還是實力都相差懸殊,只有木族情況完全不同。
  
  木族與其他四大族恰恰相反,主族積弱,反而出了兩個非常強大的分支——風族和雷族,名義上還是金、木、水、火、土五大族,實際上木族的實權一直由風族、雷族輪流把控,木族的傳人只是名義上的族長,極少出面主理木族大小事務。
  
  近千年來,風族勢力坐大,雷族也不敢與之爭鋒,直到百年前風族出現重大變故,族長風靜語身亡後,風族人心渙散,這才讓雷族重新執掌木族大權。
  
  按說這次春雨節前來拜賀的應該會是雷族中人,風雷兩族過往一直相互爭奪土族的控制權,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風族的小族長此刻就在水族,而他們對於此事究竟是什麼態度,就頗耐人尋味了。
  
  寧禹疆是不太清楚這些曲曲折折的事情的,即使知道,也不會太在意,在她的心裡,這些都只是過眼雲煙,她很快就會找到方法離開這裡回家去,這個世界的是非過節很快都將和她毫無關係。
  
  但是水向天和風聆語不這麼想,木族的來使也不這麼想。
  
  木族這次來的是一男一女,寧禹疆一見就覺得分外親切,原因無他,因為兩人眉間都有「放心肉」標記!
  
  有了這個標記,連寧禹疆這麼缺乏常識的人都一眼看出,男的來自雷族,女的來自木族。
  
  男子身形高壯,一步一步走來明明聲響不大,也並沒有特別用力,卻讓人覺得像帶著強勁的威勢,彷彿每一步下去都會留下一個深刻的腳印、都會讓大地為之震撼,眉間清晰的綠色雷族圖騰、墨綠色的眼瞳、凌厲剛硬的五官輪廓、以及巧克力一樣的膚色,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猛男」!連他頭上披散的半長頭髮也有稜有角一般。
  
  雷族猛男身邊的女子形貌卻十分柔弱,翠綠色的頭髮眼瞳,白淨清秀,嬌怯怯地似乎風大一點都能把她吹倒。
  
  兩人走到水向天面前行禮道:「木族木瑕雪,雷族雷亦英見過水世伯。」
  
  水向天笑道:「木族長與雷族長與兩位小友如何稱呼?」
  
  兩人齊聲道:「正是家父!」
  
  木瑕雪聲音嬌細,在雷亦英的男低音之下基本一點都聽不到了。
  
  坐在一旁的金平眉打量著兩人,低聲對身邊的四長老道:「難怪木族會被風族雷族把持,聽說木族長就這麼一個女兒。這雷亦英看起來倒還有些樣子。」
  
  說完等了好一陣不見四長老的回話,轉頭一看,卻見四長老一雙眼定定看著前面的風族小族長,根本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
  
  金平眉心中奇怪,四長老出了名的不愛出門,平常都關在自己的洞府中修煉,這次卻忽然主動請纓到水族出使,說起來自己父親的表現也十分奇怪,似乎自從聽說風族的小族長被帶到水族來,就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自己與四長老出門時,父親看向他們倆人的目光……如果他沒看錯應該是……充滿了妒忌?
  
  這個小族長長得雖然確實漂亮,可是年紀這麼小,應該與兩位長輩沒什麼交集才對啊!
  
  那邊木瑕雪和雷亦英已經將寧禹疆圍在中間客氣寒暄了。
  
  「風妹妹,你回來可好了,父親這些時日天天把你念在嘴邊呢!」木瑕雪一臉的歡欣,似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寧禹疆側首道:「你父親與我母親交情很好?」
  
  不會是有什麼姦情吧……寧禹疆心裡歎口氣,自己好像有些神經過敏了。
  
  木瑕雪點頭道:「當然,父親從小就常與我說起風族長當年的事跡……」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雷亦英哼的一聲打斷。
  
  木瑕雪對雷亦英似乎有些忌憚,看他臉色不善,怯生生地止住了話頭,歉然對寧禹疆笑了笑。
  
  雷亦英顯然對這樣不著邊際的外交辭令很感冒,沉聲道:「既然小族長已經回來,不知打算何時重整風族,一個月後的仙魔大戰,木族必須派出代表迎戰,不知小族長心中可有計較?」
  
  猛男先生來者不善啊!寧禹疆皺眉看著他,自己初來咋到,他問自己這些問題是明擺著刁難,不過自己既然不打算蹚渾水,實在沒必要跟他囉嗦。
  
  「我很快就要離開,風族剩下的人不止我一個吧,讓阿姨傳信請他們另選賢能就好,至於仙魔大戰,你如果很想去,那就去好了,我沒意見。」
  
  雷亦英一聽以為這是寧禹疆示弱,心中更是不屑:女人果然都是成不了事的,虧得木族長和自己的君父把這小丫頭放在心上,這種在異界長大又不曾修煉的小丫頭,就算天資再高,也難與他們這些幾乎從出生起就刻苦修煉的仙人相比。就算是她那位名聞遐邇的母親、上一任風族族長、整個木族的實際掌舵人,多半也不過是仗著美貌以及與幾位族長的交情,堆砌出來的名聲。
  
  木瑕雪在一旁不露聲色,心中卻十分失望。
  
  她從小便心氣極高,一直努力隱藏自己的實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鳴驚人,重新奪取木族的控制權,當個名副其實的木族族長。
  
  她明白靠自己一人之力,很難與這些年來勢頭迅猛的雷族抗衡,所以一直隱忍,甚至與身邊這個霸道暴躁的雷族未來繼承人虛與委蛇,等待合適時機的到來。
  
  本以為可以考慮將這忽然出現的風族小族長拉入族中爭鬥,制衡雷族的勢力,誰知她卻一副無心戀戰的模樣,怎令木瑕雪不心急惱恨?
  
  寧禹疆對雷亦英的輕視態度毫不在意,不過是個路人甲,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木瑕雪看起來是比較好說話的,想起自己從回來那天起,就一再被提醒另外幾族的人對她不安好心,但是現在看來明明還好嘛!莫非是那個超齡童子和杯子男故意嚇唬她的?
  
  但是回來的路上自己確確實實遭到過很多次不明襲擊,從法術表現上看,還真的除了風族和水族,其他各族都曾經出過手了。
  
  再想到毓秀童子言語中對風族的恐懼不安,以及風族對自己這個族長至今毫無表示,於是開口對木瑕雪道:「風族現在情況如何?」
  
  木瑕雪偷偷看了眼雷亦英,看對方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輕聲道:「風族的狀況,不怎麼好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36 PM

016 專業治理土人

     木瑕雪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廣場另一邊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眾人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紫袍的大鬍子背著一人飛奔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叫:「水向天!水向天在哪裡!快點出來!」
  
  水族的人聽了他無禮地大呼小叫族長的名諱,紛紛皺眉,有幾個比較衝動的年輕小輩就想跳出來呵斥一番,卻被身邊的長輩一手扯住。
  
  在水族中稍微有點資歷的人都知道,來的這個人身份非同小可,正是火族族長的親弟火彥陽!
  
  火彥陽呼嘯而來,暗紅色的鬚髮好似一團燃燒的焰火,轉瞬間就燒到了近前。
  
  火族之人向來脾氣火爆,十之八九都是急性子,火彥陽更是其中之最,水向天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怪,施施然起身道:「火老弟竟然親自前來,真是不勝榮幸!」
  
  抬眼看清火彥陽背上背著的人,不禁臉色一變。
  
  那邊火彥陽已經不耐煩地喝道:「呸!還有工夫說這些屁話,快來看看這個土族小鬼還有沒有救?」
  
  事關土族,土雅曼急急起身過來,一邊對兒子水成壁道:「去叫水瀟寒來!」
  
  水成壁微微點頭,一轉身就消失了。
  
  火彥陽小心將背上的傷者放下,一旁早有伶俐的僕從收拾乾淨一張長椅,好讓傷者可以平躺接受醫治。
  
  傷者是一個外表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眉間一個褐色的圖騰正在迅速淡去,人也是出氣多入氣少,但身上卻不見有血水或傷口,只有胸前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個灰撲撲的印子,像是踢球時被球撞上留下的髒痕。
  
  水向天上前伸指想向少年的眉心點去,卻被跟過來的風聆語一手格開,土雅曼知道水向天是想用法力為少年續命,大怒對風聆語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風聆語一向待人溫和,眾人都想不到她為何會阻止水向天救人,莫非就為了與土雅曼爭風吃醋?
  
  寧禹疆卻知道,風聆語是怕水向天之前為她施展過天心水鏡,三月未滿,再貿然動用法力會損傷根本,傷上加傷,不由得更覺愧疚。就想從人叢外鑽進去為阿姨辯解。
  
  水向天向風聆語微微搖頭輕道:「一時忘了而已,我沒事。」
  
  但還是改為從懷中取出「坎晶」放到少年的額頭,過了一陣,那個褐色圖騰總算不再變淡。
  
  火彥陽看見水向天隨身帶著「坎晶」,臉色一變,這「坎晶」是水族至寶,尋常都藏在水族禁地之中,但只有水族嫡系人員受了重傷,才會請出來帶在身邊幫助調氣療傷。
  
  莫非水向天也受傷了?火彥陽想起一個月後就要舉行的仙魔大戰,心中暗驚。
  
  水向天看少年傷勢暫時穩定,這才輕輕解開少年身上的衣服,果然見他胸口上一個深褐色的圓印,色澤暗沉中帶著一種詭異的瑩亮,不像是普通的傷痕淤血。
  
  「這是土族的坤靈錘所傷!」水向天仔細看了看傷口,詫異地斷言道。
  
  「坤靈錘?這明明是本族法寶,藏在坤堯宮中,怎麼會傷到土族的子弟?!」土雅曼同樣一臉的不信。
  
  「我在來的路上碰到他的,他跟土族的老八一道前來,半路上遭遇突襲,老八為了保護他,身受重傷,已經不治……」火彥陽口中的老八是土族的八長老。
  
  他向來看土族不順眼,但是畢竟五大族同氣連枝,同道一場見到對方兩千多年的道行毀於一旦,重入輪迴,難免惋惜難過。
  
  雖然那位八長老的年紀也離死不太遠了,但是自然歸真與慘遭橫死,區別還是很大的。
  
  說話間,眾人眼前一閃,水成壁忽然憑空現出身形,身邊還帶著一名同樣看來只有十五六歲的美麗少女,眉心一個銀黑圖騰,發如潑墨,輪廓有七八分像水影洛,卻是眼如點漆,與兄長那一雙天生的白眼截然不同。
  
  「瀟寒,快來看看這位小兄弟是否還有救?」水向天難得對這女兒格外和顏悅色。
  
  水瀟寒與水影洛的母親也來自木族的小支系,出身不高但從小精研種植藥草、煉製丹藥之術,水瀟寒隨母親習得一身好技藝,加上生來在這方面極有天賦,所以小小年紀,已經是水族中頗有名氣的藥師。
  
  土雅曼本來想叫水瀟寒的母親親自來,總算想起她正與水流觴一同閉關修煉,才改而叫來水瀟寒。
  
  水瀟寒平常很少看到這麼多陌生人,臉蛋發紅現出幾分少女的羞怯,我見猶憐姿態馬上令火彥陽懷疑起來。
  
  把傷者交給這麼個小姑娘,治死了怎麼辦?但是水向天似乎對這小姑娘很信任,這個笑面虎既然親自招呼她醫治,那他也不好說什麼了,只瞪大一雙銅鈴一樣的暗紅眼睛,緊緊盯著水瀟寒的一舉一動。
  
  水瀟寒年紀雖小,但是下手毫不含糊,快速地替少年檢查過一遍,皺眉想了想,忽然伸手從袖中取出十數個藥瓶。
  
  寧禹疆暗暗咋舌,明明一尺不到的衣袖,怎麼會藏了那麼多藥瓶啊?
  
  那邊水瀟寒雙手不停,在袖中左右翻找,幾下又取出數十個藥瓶,彷彿那雙小小的袖子,就是叮噹貓的百寶袋一樣。
  
  寧禹疆轉念一想,知道人家袖子裡肯定放了什麼法器,回頭一定要問問阿姨,哪裡有這樣的寶貝,這樣下回帶出門就方便了。
  
  變魔術一樣,水瀟寒又變出一個白瓷盤子,打開要瓶蓋開始往盤子裡倒藥丸,有的倒一顆,有的倒幾顆,不過一陣就倒出一大盤藥丸。
  
  這樣吃下去,就算好人也會變死人吧!何況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怎麼吃下去都是個問題!寧禹疆看得目瞪口呆。
  
  顯然她還是見識太少了,水瀟寒倒完藥丸,把藥瓶放回袖中,曲起手指拈成蘭花一樣的法訣,盤子裡的藥丸瞬間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
  
  過了大概一炷香時間,紅光散去,盤中就只剩下七顆黑色的小藥丸。
  
  取過其中一顆讓水成壁喂傷者服下,不過片刻,即見傷者眉頭輕顫,喉中發出一聲低吟,臉上似乎有了活氣。
  
  水瀟寒用嬌脆的聲音權威地宣佈:「每七天一顆,靜養四十九天後身體可復原,只是法力恐怕要重新修煉了。」
  
  專業人士啊!寧禹疆幾乎想為她鼓掌。
  
  火彥陽看完也豎起大拇指道:「小姑娘,硬是要得!」
  
  轉頭毫不避諱地一掌拍在水向天肩上:「你這傢伙就是命好!生的兒子女兒都成才!」
  
  這麼亂了一陣子,幾個大頭目和貴客都沒了過節的心情,水向天吩咐將少年送到雲夢澤土雅曼的宮殿中休養後便率先退場,請了幾名貴客到議事殿中商量要事。
  
  水族中普通子弟親從並不太清楚剛剛發生的事,外圍的百姓更是毫不知情,見大頭目走了,玩鬧得更是肆意開懷。
  
  寧禹疆正猶豫著該留下一起玩還是回雲夢澤宮城打聽風族之事,忽然聽到火彥陽的大嗓門在不遠處喊道:「慢著,水向天,你把風族的小姑娘藏到哪裡去了,老子不想議事,老子要先見了人再說!」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39 PM

017 美貌怪蜀黍

      寧禹疆覺得,火彥陽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激動?狂熱?懷念?歡喜?……還有很多很多她讀不懂得東西在裡面。或許又是一個通過自己想念那位族長母親的人吧。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水向天等人,寧禹疆毫不懷疑這個大鬍子會撲上來給自己一個熊抱。
  
  「嘿嘿嘿,哈哈哈……」火彥陽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真心的快樂,邊笑邊伸手握住寧禹疆的手臂,笑了好一陣才大聲對她道:「你……你隨我回火族可好?」
  
  寧禹疆從小就不喜歡陌生人對她動手動腳,敢擅自入侵她的安全距離的,一般下場就是被暴打一頓,順道一腳送他離開千里之外。
  
  但是火彥陽的碰觸她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動怒,反而覺得這個大鬍子很親切……莫非是因為他的性格像外公?寧禹疆為自己的反常感到有些迷惑。
  
  類似的親切感覺在水叔叔,阿姨身上都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好像天生就相信他們絕對不會傷害她,會真心關懷她。
  
  寧禹疆抬頭,分明看到大鬍子眼角有可疑的水光,他……他竟然開心得哭了?
  
  「叔叔……」
  
  「什麼?你叫我什麼?!」火彥陽吹鬍子瞪眼睛道,像是大受打擊的樣子。
  
  水向天上前道:「她是靜語的女兒,叫你叔叔有什麼奇怪?」
  
  這話很正常,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寧禹疆總覺得水向天像是在警告提醒火彥陽些什麼,又像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火彥陽整個人蔫了,煩躁地扯扯自己的大鬍子,鬱悶道:「你不要看老子鬍子多就叫老子叔叔!老子……老子比你也沒大多少!」
  
  抬頭瞄了瞄眼前一臉疑惑,想笑不敢笑的小蘿莉,一句話越說越心虛氣弱。
  
  「人你已經見到了,隨我到議事殿談正事吧,金族與木族的貴賓已經恭候多時了。」水向天似乎是故意不想火彥陽與寧禹疆多接觸。
  
  「去去去,別攔著老子跟……跟風小姐說話!陰謀詭計你們比較擅長,談好了告訴老子個結果就行!」
  
  轉頭一見寧禹疆還瞪大眼睛看著他,忽然一拍腦袋對她道:「對了,你等我一下。」
  
  邊說邊伸左手奪過身邊侍女手上的一個亮銀盤,右手從腰間噌地拔出一把赤紅的大刀。
  
  水向天身邊的侍衛族人臉色一凜,以為他要對自家族長或者風族的小族長不利,紛紛暗中拈起法訣準備動手。
  
  誰知火彥陽左手舉起銀盤,右手舉刀就往自己臉上去,眾人又是大吃一驚……他是瘋了不成?竟然要動手自殘?
  
  只有水向天與風聆語對他的怪異行為司空見慣,不以為意。
  
  明明是一柄快有一米長的大刀,此時舞動的範圍卻極小,而且速度極快。
  
  隔著銀盤,寧禹疆看不到他在做什麼,但是能夠在這麼小的範圍內,又是在雙手完全施展不開的身前半米不到的地方,竟然能把一把大刀使得如此靈活迅速,實在教人歎為觀止,簡直是超越了人類極限。
  
  不過面前這個火族的……應該也不是人就是了。
  
  隨著一叢叢暗紅的鬍子刷刷落地,大家總算反應過來火彥陽是在幹什麼,不是對鏡毀容,而是在……刮鬍子。
  
  聽過殺雞用牛刀,還是第一回看到剃鬍子用大刀的。
  
  不過片刻,火彥陽一手扔開銀盤還刀入鞘,展開自以為最豪邁爽朗的笑容,對這寧禹疆道:「怎麼樣?是不是年輕了很多?老子長得還不錯吧!不比那個傢伙差!」說著一手指向水向天。
  
  真是個有趣的人!寧禹疆笑起來,點頭讚美道:「不錯,很不錯!」
  
  這不是謊話,火彥陽長了一張十分出眾的臉孔,五官甚至有些「艷麗」,呃,其實是很陽剛很男人的,但是那種好看偏偏給人華麗冶艷的感覺。沒想到這位「大叔」長了鬍子像土匪,鬍子一剃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火彥陽被寧禹疆誇得心花怒放,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翹到半天去了。
  
  「老子既然長得不錯,你跟老子回火族去吧!」火彥陽還是不忘說服寧禹疆跟他走。
  
  什麼顛三倒四的,旁觀者紛紛替火族感到丟臉,族長的弟弟怎得這樣不成體統。
  
  寧禹疆不覺得這個帥大叔有惡意,但是也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撞上「蘿莉控」了。畢竟法律沒有規定怪蜀黍一定長一張猥瑣的臉。
  
  「叔叔……」
  
  「你還叫我叔叔!」一開口又被打斷,火彥陽一臉受傷地看著她。
  
  「嗯,那我該叫你什麼?」寧禹疆難得好脾氣地問道。
  
  火彥陽一窒,眼珠轉了轉,以誘哄的語氣迫切要求:「你,你叫我火哥哥好了!」
  
  風聆語看不下去了,上前來一手將寧禹疆擋在身後,笑罵道:「你個混蛋,竟然好意思跑出來佔她的便宜!火哥哥?你還真敢說呢!」
  
  火彥陽臉上似乎有些發紅,嘴硬道:「她、她現在是比我小啊!就准那傢伙佔她的便宜,硬要當她的家公,老子就讓她叫一聲『火大哥』都不成嗎?」那傢伙,自然指的還是水向天。
  
  風聆語不去理他,對寧禹疆道:「就叫他火叔叔吧,別跟他瘋瘋癲癲的。」
  
  寧禹疆笑著點頭,眼角瞄到火彥陽一臉的不甘,這個帥大叔真有趣。
  
  轉念一想,自己來水族的路上,也曾有火族的人想對自己下手。
  
  但看這個火叔叔,明明對自己沒什麼惡意啊。再看水向天、風聆語和火彥陽的交談相處,明明像是關係很好的好友,難道杯子男和那個毓秀老童子在騙自己?
  
  水向天看火彥陽一副非賴在寧禹疆身邊不走的德行,皺皺眉,乾脆讓風聆語把寧禹疆一併帶去議事殿。
  
  路上寧禹疆直接對火彥陽道:「我來水族的路上,有你們家的人一路攔截阻撓,為什麼?」
  
  火彥陽瞥了走在前面的水向天一眼,故意大聲道:「老子是見不得有人佔你的便宜,硬把你騙回來當兒媳婦,你跟老子回火族多好,愛幹什麼幹什麼,也沒人給你硬塞個小丈夫!」
  
  小丈夫?寧禹疆心中好笑,水流觴也不小了吧!
  
  「就這麼簡單?」
  
  火彥陽一臉委屈,彷彿弱小心靈受到嚴重傷害:「就這麼簡單啊,老子不像水族、土族、金族這些混球,一個個居心不良!」
  
  說話之間一點都不顧忌自己現在正站在水族的地盤上,身邊水族的人多得一人一口口水足夠給他洗個SPA。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42 PM

018 仙魔都愛吃軟飯

      一行人走進雲夢澤的議事殿時,金平眉、四長老與木瑕雪、雷亦英已經等了好一陣,雖然有水族的幾名長老相陪,但金平眉與雷亦英一個年少氣盛,一個脾氣暴躁,不耐之意已經溢於言表。四長老神情莫測,只有木瑕雪一人安靜端莊地坐在一旁不動聲色。
  
  見水向天、風聆語、火彥陽到來,紛紛起身行禮,水向天溫和謝過,待眾人坐定,即開口直入主題:「今日白天黑湖三妖與魔女夜漪影前來送戰書,想來仙魔百年一戰不可避免,各位想必也曾與各族族長商議,不知各位對於出戰的人手方略有何見解?」
  
  金平眉見四長老撫鬚不語,挑挑眉毛率先開口道:「水世伯向來是五大族中聞名的智者,不知水世伯水族這次作何打算?」
  
  金族一直以五大族之首自居,無奈這千年以來卻始終無法壓過另外四族的風頭,尤其風、火、水三族結盟後,金族更是屢遭打壓,雖然百年前風族族長離奇身亡,導致風族退隱,但是水族依然獨領風騷,隱隱有五族魁首的勢頭,金族之人心裡都覺得不是滋味,金平眉此刻的話其實有些兒挑釁地意思。
  
  水向天淡然一笑,環視殿上諸人,開口道:「實不相瞞,前陣子我因為意外受傷,此刻已經完全不能動用法力。這次仙魔大戰,水族將由我的長子水流觴出戰。」
  
  此言一出,殿上人人色變。火彥陽第一個忍不住跳起來道:「誰打傷你的?竟然有人這麼厲害?」
  
  水向天的法力在五族之中至少排得上前三,上次仙魔大戰,他是勝得最輕鬆漂亮的一個,能夠輕易把他打傷的莫非是魔主?!
  
  寧禹疆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把事情說清楚,正想開口,卻被身邊的風聆語拉住:「什麼都不必說,你水叔叔自有主張。」
  
  果然水向天道:「不是被人打傷,是我自己修煉操之過急所致。」
  
  大伙面面相覷,火彥陽上下打量一下水向天,一言不發坐下,修煉過度導致修為受損,甚至嚴重到無法使用法力,發生在一般初等仙人身上很尋常,發生在水向天這種千年修為的大仙身上就很異常了,在場的人都暗地裡懷疑水向天是藉故推脫不肯出戰。
  
  金平眉卻想到了另一邊去:水族族長是想給自己的兒子製造揚名立萬的機會吧!
  
  這樣一想,再對比父親一直將他留在金族領地的行為,更加憤憤不平。
  
  四長老默不作聲,心中似是另有想法。
  
  雷亦英哈哈一笑道:「木族已經定了由小侄出戰,到時可與水兄弟並肩作戰,實在是平生一大快事!」
  
  木瑕雪在旁邊聽了指尖一顫,雷亦英要出戰?!
  
  她既是惱恨又有一些興奮,恨的是雷族一個少主一開口便自作主張,儼然代表整個木族,自己這個木族正牌繼承人就在面前,他尚且敢這樣囂張,實在欺人太甚!
  
  興奮的是,仙魔大戰,對方出戰的定然不是弱手,若是鬥法之時,雷亦英有個萬一,雷族的勢力必會受損,到時就是自己的機會了。
  
  火彥陽不耐道:「火族還是老子上場,現在就差土族的人選了,這次要怎麼比?嘿,這次是我們的人先上台,然後對方才選派人出戰,對我方可是大大不利。」
  
  「鬥法決勝,終究是要看實力如何,仙魔大戰已經有數十次,還想投機取巧幾乎已經不太可能。」水向天實事求是道。
  
  「成!那也不用廢話了,這便散了吧,水向天老子有話問你!」火彥陽看也不看金平眉等人。
  
  金平眉大怒,也不管對方算是自己的叔伯長輩,站起身來就要發作。四長老連忙伸手拉住。
  
  另一個火爆猛男可沒人拉得住。木瑕雪也不想拉他。
  
  砰一聲巨響,雷亦英猛地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小侄先行告退,不打擾水世伯與火世叔敘舊。」聲如雷鳴,語氣冷硬。
  
  水向天依然波瀾不驚,吩咐身邊的長老送兩人出雲夢澤。四長老也連忙拉了自家大發脾氣的大少爺告辭離開。
  
  火彥陽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哼道:「毛都還沒長全,脾氣倒很大!」
  
  水向天笑道:「是啊,看到他們便想起火老弟當年的風範。」
  
  金平眉與四長老出了雲夢澤,看水族的人施禮返回,忍不住對四長老抱怨道:「四長老,那火彥陽實在欺人太甚,水向天又把我們幾族的人當什麼?修煉受傷?笑話!他分明是想讓水流觴在五大族面前露臉才故意不肯出戰!我回去也要跟君父說,金族就由我出戰好了,論法力,難道我還輸了水流觴不成?!」
  
  四長老搖頭冷笑道:「你當仙魔百年大戰是兒戲不成?!當年風族族長與魔主有私情,魔主舊部看在風族的份上,就是木族派個黃口小兒上場,也會容讓一二,雷亦英出戰就算輸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火族、水族與風族交好,這仙魔大戰就是我們五大族輸了,他們不過縮在雲夢澤、離火殿躲個一百年,妖魔族不會對他們如何。但是金族與土族怕就要生靈塗炭元氣大傷了。」
  
  看金平眉一臉不服,四長老歎氣道:「你看風族的小族長此刻就在水族,這丫頭來歷不明但確確實實與當年風族族長風靜語長得十分相像,有她在,水族對妖魔族更是有恃無恐。」
  
  金平眉大怒:「堂堂五大仙族,三族與妖魔勾勾搭搭,末了靠一個女子與妖魔的私情苟且偷生,簡直豈有此理!」
  
  四長老苦笑道:「你畢竟年輕,沒見識過魔主的厲害。其實前些日子你父親也派人前去想將風族的小族長劫回金族,可惜讓水族捷足先登,連土族三位長老親自出手,都沒能將人帶回……可惜啊!」
  
  竟然連他一向敬重的四長老都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個世界莫非是反了?金平眉心情煩亂,恨不得馬上返回金族去質問父親,四長老說的可是實情。
  
  作為正義神聖對立面的妖魔一族,雖然今天早上在雲夢澤大大立威,此刻卻也半點歡欣之意都沒有。
  
  「你們三個蠢材,讓你們引開水族那些混蛋的注意力,好讓本座潛進雲夢澤去見見那個風族的小族長,你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無風起浪很威風是不是?驚動了天圓法陣,本座怎麼潛進雲夢澤?!蠢豬!都是一群蠢豬!」伴隨著一連串嬌聲喝罵,幾道黑亮的鞭影直向跪伏在地上的黑湖三妖揮去。
  
  鞭子落在三妖身上發出響亮的辟啪聲,白天站在浪尖上耀武揚威的三妖躲都不敢躲,被抽得瑟瑟發抖,死死忍住衝到嘴邊的哀叫,唯恐把眼前的魔女惹得更火。
  
  看他們沒用的樣子,夜漪影更加鬱悶憤怒:「滾!統統滾!」
  
  「小夜,別氣了,生氣容易老!」一名身穿藍衣的娃娃臉美少年從殿後走出來,懶洋洋道。
  
  「還好意思說!你這魔君怎麼當的,就知道睡,養的手下一個比一個笨!」夜漪影怒氣未消。
  
  「嗯?誰說他們是我養的手下啊,明明一直都是他們供養我……你不滿意他們,要麼你養我吧。」美少年涎著臉笑道。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2:46 PM

019 有陰謀!

     夜漪影恨鐵不成鋼道:「你好歹是大名鼎鼎的黯日魔君,有點廉恥好不好?」
  
  娃娃臉美少年、也就是五大先族心目中的一大勁敵,慢吞吞踱到一張躺椅旁,毫無形象地整個人癱倒下去,爛泥一樣有氣無力地哼哼道:「廉恥有何用?可以當床睡、當果子吃、當美女抱還是當錢花?」
  
  她錯了!對這種傢伙不該存有奢望的!
  
  夜漪影一拂廣袖,轉身就要離去,再多看幾眼這條蛀蟲,她怕自己會一時忍不住下手把他幹掉!一個月後的仙魔大戰如果魔主還是不肯出現,還要把他踢出場去候補的。
  
  「哎、哎!小夜啊,別去見那個風族小族長了,魔主的事情,你別插手的好。」看著夜漪影已經走到殿門前,黯日魔君打著呵欠提醒道。
  
  「你什麼意思?」夜漪影猛然回頭道。
  
  黯日魔君半瞇著眼睛,似乎是在夢囈:「就字面上的意思。有些事,順其自然的好。而且你現在去把事情搞清楚了,萬一結果不如你們所想,徒增傷感。魔主要是再受刺激,幹出什麼事來,我們可都攔不住他的……」
  
  夜漪影靜靜看了他半餉,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
  
  她只是希望當日的遺憾能夠補救,只是希望魔主可以不再繼續消沉,她錯了嗎?
  
  也許結果不如他們所想,最壞也只是讓魔主絕望而已,或者絕望過後他還能徹底死心重新振作,總比現在這樣死氣沉沉,要死不活地拖著好。
  
  一百年對於他們漫長的生命而言只是短短的一段,但是這一百年,魔主過的日子卻讓她覺得彷彿已經熬了千萬年一樣。
  
  不管如何,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
  
  「真搞不懂這些女人!」黯日魔君也知道自己的勸說用處不大,伸個懶腰歪在躺椅上決定再補個美容覺。
  
  他都快上千歲了,再不保養就保不住這張青春美麗的臉啦。
  
  這張臉比廉恥有用多了,可以用來騙吃騙喝,騙錢騙美女!
  
  水族雲夢澤
  
  送走了金族與木族的人,風聆語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心領神會地將寧禹疆帶回靜風院休息。
  
  寧禹疆隱約猜到他們談的事情很可能跟自己有關,但是又不好硬要留下,而且她心中已經認定這兩人不會傷害她,她總有一天可以找到方法回去原來的世界,那他們對自己的安排始終是要落空的,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了。
  
  幾名長老識相地起身告退,水向天揮退侍從,本來人頭湧湧的大殿轉眼間剩下他與火彥陽兩人。
  
  火彥陽盯著水向天道:「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當初我們的約定裡,可沒有把她嫁給你兒子這一條!」
  
  水向天道:「她一天沒有解開風族的先天封印,一天無法突破法術的瓶頸。觴兒剛過百歲,現下已經到了突破冰凌境界到達化氣境界的關頭,就是你我當年,也遠遠及不上他,他是我能想到的替她解開封印的最好人選。」
  
  笑著看了一眼張口想要反駁的火彥陽,水向天繼續道:「你不會想,由你來解開她的封印吧?」
  
  火彥陽臉上微微發燒,好吧!他其實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但不敢也不願趁著「她」糊里糊塗的時候佔她的便宜,他……不想勉強她做任何事,更怕她有朝一日瞭解真相後會因此討厭他。
  
  甩甩頭,拋開自己滿腦子綺思,火彥陽心虛道:「就算不是我,也輪不到你兒子,呸呸!他才幾歲?!」
  
  水向天怡然道:「小薑糖剛滿百歲,觴兒一百三十六歲,再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了。」
  
  「小薑糖?」火彥陽被這個詭異的暱稱稍稍引開了注意力。
  
  「嗯,她說自己姓寧名禹疆,在那個世界,家裡人都稱呼她『小薑糖』。」
  
  「小薑糖?小薑糖……嘿嘿,這稱呼不錯!」火彥陽反反覆覆念了幾次,忍不住溫柔輕笑,他容貌極是俊美,這一笑當真稱得上「傾國傾城」。
  
  水向天見了,想起寧禹疆剛才誇讚這傢伙長得不錯,眉頭輕皺,轉瞬又舒展開來,本來神經有點粗又心不在焉的火彥陽一點都沒發現他的異樣神色。
  
  「喂喂!慢著!你諷刺老子年紀大?!」走神了一陣的火彥陽忽然醒起水向天話中深意,當場氣得蹦蹦跳吱吱叫。
  
  「怎麼會?火老弟今年五百多歲,比起為兄年輕得多了。」水向天笑得十分坦蕩,彷彿真的沒有半點刻意刺激人的意思。
  
  「哼!」火彥陽知道鬥嘴自己是鬥不過這個以城府著稱的老兄的,只得咬牙切齒道:「你要把小薑糖配給你兒子,也要小薑糖樂意才成,不然老子反對,堅決反對!」
  
  「火老弟放心,為兄絕對不會勉強她的。」
  
  也許是他答應得太爽快了,火彥陽難得敏感地嗅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你不會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打算吧?!」
  
  水向天神色坦然:「我對她的心意,火老弟是清楚的,你覺得我會隨意勉強小薑糖嗎?」
  
  火彥陽斜瞥他道:「不會是最好!」
  
  「其實為兄大肆宣揚觴兒和小薑糖的婚約,確實是有些私心……」水向天忽然輕笑道:「為兄擔心魔主誤會小薑糖是我與靜語的女兒,到時他妒火焚心發狠了找我水族的麻煩,為兄可吃不消啊。」
  
  既然水向天讓嫡子與寧禹疆成婚,那寧禹疆自然就不會是水向天的女兒了。
  
  「呸呸!你想得美!靜語才不會跟你……」火彥陽沒有鬍子可吹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那張絕頂俊美的臉霎時變得有些古怪可笑。
  
  水向天心中泛起一絲黯然,隨即想到什麼,又微笑起來。
  
  「你肚子裡又在打什麼壞主意?!」火彥陽警惕道,他認識水向天已經有幾百年,這傢伙一般都是惡整某人成功的時候,才會笑得這樣……恐怖。
  
  「沒什麼,對了,火老弟可知道襲擊土族來使的是何人?」水向天轉過話題,問起另一樁大事。
  
  「不知道,老子發現他們的時候,八長老已經剩下一口氣了,一個字沒說清,指了指那土族小鬼就不行了。」火彥陽對此事也很是疑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20 PM

020 誰是誰非

      土族來使遇襲之事線索極少,兩人看並無頭緒,便只得先放到一邊,待那少年醒來,自然就能解開謎題。
  
  「火老弟如果沒有其他要事,還是早些回火族去備戰吧,不管這次出戰的是魔主或魔君,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老弟要多加小心才是。」水向天擺出送客的姿態。
  
  火彥陽道:「既然知道,還派你兒子去?你就不擔心?」
  
  水向天笑道:「少年人總要有些歷練才能成長。」
  
  「你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別跟我說什麼修煉受傷的屁話!」火彥陽在看到水向天隨身攜帶坎晶時,便猜到他可能受了傷,但也不相信他這樣的高手竟然會因為修煉而受傷。
  
  「我用了天心水鏡。」
  
  火彥陽大大吃了一驚:「什麼?天心水鏡既耗法力又損真元,用處也不大,什麼東西值得你動用天心水鏡去看?」
  
  「小薑糖太掛念她的家人,我只好用天心水鏡安安她的心。」水向天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不過是隨手送了件小禮物給人一般地無關痛癢。
  
  「這、這……」火彥陽無語了,他一直知道水向天很在意風靜語,沒想到竟然在意到為了讓寧禹疆心情好些而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火彥陽覺得他的做法太過,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他向來不耐煩去揣摩別人的心思,也就懶得仔細去探究。
  
  「你給老子安排個地方過一夜,老子明天見過小薑糖再走!」
  
  「隨你!」水向天眼中泛起幾絲莫明神色,站起身召來侍從招待火彥陽,自己一個人返回寢殿休息。
  
  風聆語卻已經等在寢殿,見了他就開口道:「你是故意受傷,好順理成章讓觴兒出戰的?為什麼?」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肯定,顯然心中早有定論。
  
  水向天默然點頭。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誰都可以利用、誰都可以犧牲!觴兒實力是強,但是遇上成名數百年的魔君,勝算能有多少?萬一受傷……你使用天心水鏡真元受損,小薑糖每天都在內疚。我知道你有你不得已這麼做的原因,但是可不可以,顧及一下身邊人的感受?」風聆語失望道。
  
  兩人相對無語,風聆語起身靜靜離去。
  
  看著那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背影,水向天苦笑自語道:「其實我並不是做每件事都有那麼複雜的原因,只是似乎沒有人願意相信……」
  
  火彥陽離開水族之前,特地去見了寧禹疆一面,教了她不少法術還留下一句話——法術沒有很強之前,不要與妖魔族的人打照面。
  
  寧禹疆問起緣故,火彥陽一臉嚴肅道:「你長得跟你娘太像了,老子怕魔主忍不住老牛吃嫩草,把你搶去做老婆!」
  
  「為老不尊的壞叔叔!」寧禹疆指著火彥陽的鼻子罵道。
  
  「老子才五百多歲,比你大一點點而已!哪裡老了!」火彥陽現在在對待年齡問題上,有一顆比女人更敏感的心。
  
  「就算我現在一百歲,你也是我的五倍多!」
  
  火彥陽覺得自己受傷害了:「你怎麼凶巴巴的,一點都不像靜語……」
  
  寧禹疆難得對自己的那位母親產生興趣,問道:「我娘是什麼樣的人?」
  
  「她有一顆最溫柔又最堅強的心,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聰明內斂,重感情……」
  
  寧禹疆看著火彥陽這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追憶過往的神情,本來就惹火的英俊臉孔變得更具魅力,忽然心中一動,這個火叔叔一副粗魯火爆的樣子,其實心裡愛著自己的那位娘親吧。
  
  慢著!他一直強調要自己叫他「火哥哥」,會不會也是想老牛吃嫩草……她又不是楊不悔,對大叔沒興趣,更加不想替娘親還情債。
  
  嘖嘖,貌似自己的那位娘親情債還不止一筆,把她切成幾塊說不定還不夠還!
  
  正在這時,水向天派人來請火彥陽,說土族那個少年醒來了。火彥陽正想和寧禹疆多相處一陣,拉了她就直往土雅曼的宮殿去。
  
  土雅曼所居住的雅土園佔地頗大,道路都是用小小的鵝卵石砌成不同的花紋圖案,樸拙中透著精緻,園中以假山石為裝飾,要穿過院子走到中間的宮殿,就要迂迴地在院子裡左拐右轉,頗有曲徑通幽的韻致。
  
  火彥陽對此的評價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一點點路非要讓人拐幾十個彎,有毛病!」
  
  帶路的侍女是土雅曼從土族帶來,平時聽多了客人誇獎院子的精巧設計,還是第一回聽到有人這樣無禮的,臉上的笑容一僵,心中罵了無數句「俗不可耐」,但對方畢竟是貴客,所以也只好氣在心裡。
  
  寧禹疆掩嘴竊笑,火叔叔對土族的人似乎都有偏見,正好她對土族也沒什麼好感,嘿嘿。
  
  那名土族少年住在雅土園東側的廂房中,他們兩人到時,水向天已經坐在房中,土雅曼、水成壁、還有妙手回春的小神醫水瀟寒也在。
  
  寧禹疆是被火彥陽硬拉過來的,本來就不太樂意,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向各人打過招呼。
  
  水向天微微一笑,並無特別表示,但是在座諸人都可以感覺得到,他笑容不似平常,分明多了幾分溫和親切。
  
  土雅曼與水成壁,神情冷淡,顯然是並不歡迎這個小客人。
  
  水瀟寒眼中盛滿好奇,雖然性格內向沒有多搭話,但明顯是對寧禹疆頗有好感。
  
  火彥陽問道:「都問清楚了?有沒有說是誰打傷他的?」
  
  水向天道:「他人醒過來了,瀟寒也說他並無大礙,但是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
  
  火彥陽不耐煩了,拖著寧禹疆走到床邊去。
  
  本來安靜平躺在床上的少年,看見寧禹疆忽然激動起來,掙扎著就要爬起身,一手直直地伸向她,眼神兇惡痛恨,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道:「你!是你!」
  
  火彥陽擔心他要對寧禹疆不利,連忙擋在她前面。
  
  少年身受重傷,極是虛弱,身子離床一半便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倒在床上。
  
  水瀟寒怕他傷到自己,上前去將他按住。
  
  寧禹疆皺皺眉頭,這小子怎麼回事?說話說一半,還好這裡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在水族沒離開,否則真是冤死了。
  
  不過看那傢伙受了重傷還那麼激動,還是不刺激他了。
  
  「水叔叔,我看我還是先走吧。你和火叔叔慢慢再問他好了。」
  
  水向天點點頭,火彥陽一臉不情不願,看著寧禹疆離開。
  
  土雅曼向水成壁打個眼色,後者點點頭,悄悄跟了出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34 PM

021 暴力解決

      寧禹疆走出雅土園就發現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蹤,心中冷笑,故意往偏僻的路上走。
  
  雲夢澤佔地極大,寧禹疆也沒有刻意去記憶路徑,走了一陣,慢慢離開了宮殿建築群,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廣場上。
  
  廣場四面環水,似乎是一個廢棄的修煉場地,中間地面上隱約繪畫著巨大的八卦圖騰。
  
  這個世界的仙人修煉法術,與武俠小說裡練功一樣,都是從一些基礎的強身動作練起,強健身體與練氣靜修相輔相成,如何運用法器等等都需要長時間的反覆鍛煉。
  
  又走了幾步,眼前人影一閃,一名黃衣少年出現在她面前,正是尾隨而來的水成壁。
  
  「你究竟要去什麼地方?」水成壁冷冷開口問道。
  
  寧禹疆瞥了他一眼,不屑道:「總算肯出來了,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面幹什麼?」
  
  「我問你,土族使者路上遇襲之事與你有何關係?」
  
  「你問我,我問誰?」寧禹疆沒好氣道。
  
  「昨日下午,你在何處?」水成壁直言質問。
  
  寧禹疆本來對土族一系就沒多少好感,水成壁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更令她厭煩,截口道:「你算哪根蔥?憑什麼質問我?我在何處關你什麼事?要懷疑人的話,拿出證據來,否則滾遠點!」
  
  水成壁一雙桃花眼中冷意更甚,氣恨道:「不要以為有君父保住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裡應該平常沒什麼人會來。」寧禹疆忽然道。
  
  「你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一樣,如果你不肯滾開,那我們就打一架見真章,輸了的那個自動消失就是了。」
  
  外公經常教育她: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是暴力可以解決給你製造問題的人。
  
  眼前這個老給她臉色看的花花公子,顯然就很適合用暴力解決。
  
  水成壁兩眼一瞇,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別以為打贏了尹曦就很厲害,到時輸了別到君父面前告狀!」
  
  寧禹疆懶得多說,抬手勾勾手指道:「開始吧!」
  
  水成壁雙掌在胸前緩緩環抱,似乎是在模擬八卦圓轉的姿態,廣場四周的水便像忽然加了水泵一樣奔騰流轉起來,看起來很淺的水平白暴漲三尺,就向場中漫過來。
  
  「這裡是水族的練功場,我佔了地利,讓你先出三招,免得你輸了不服。」水成壁冷聲提醒道。
  
  寧禹疆微微一笑道:「這裡四周都是空氣,說起來我佔的便宜更大,打架便打架,誰要你讓!」
  
  水成壁聽不懂「空氣」是什麼,也不想發問,既然人家不領情,他也不必客氣了。
  
  洶湧奔向寧禹疆的池水在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忽然像遇上了實質阻礙,被擋在了以她為圓心的一段距離之外,這段距離慢慢增大,三米、五米、十米……終於水都被逼到了廣場之外,巨大的龍捲風繞場飛旋,急欲湧入的池水撞在風牆上飛快彈開,遠遠看去好像一堵雪白的噴泉水幕,映著陽光點點閃爍,極是好看。
  
  水成壁臉色微變,知道遇上了勁敵,再不敢大意,雙臂一振,外邊的水浪瞬間縮窄,變得如同一支支水箭直射長空,半空中轉了個彎越過風牆,向寧禹疆射去。
  
  水箭飛射過來之際竟然眨眼之間變成了冰箭,但水成壁畢竟還有分寸,沒有向寧禹疆的要害攻擊。
  
  寧禹疆不慌不忙不閃不避,隨意一揮手,冰箭便像撞上有形有質的盾牌一樣,發出幾聲脆響,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果然有些本事,難怪這麼囂張。」水成壁再不留情,雙掌一錯,直掃向寧禹疆的方向。
  
  寧禹疆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感覺像是迎面蓋過來的滔天巨浪,強大的自然威力根本是人力無法抵擋的。
  
  幸好,她現在也不是人!
  
  拿不準能不能抵擋得了,她也不貿然冒險,輕輕一躍閃過,並指送了水成壁兩彎風刃。
  
  兩人你來我往,法術加拳腳,越打越猛。
  
  這邊的響動太大,很快驚動宮中侍衛,水向天與風聆語、土雅曼聞訊趕到時,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他顧。
  
  土雅曼本來也想著憑兒子的實力,拼著事後被水向天重重責罰,也要讓寧禹疆吃點苦頭,掃掃風聆語的面子,於是只是冷笑著在一旁觀看,並不出口阻止。
  
  誰知看著看著發現,水成壁竟然慢慢有落到下風的跡象,不由得大驚失色。
  
  水向天與風聆語臉色凝重,他們對寧禹疆的實力有信心,但是她此時畢竟缺少實戰經驗,要有個閃失……
  
  水向天現在仍無法動用法力,兩人在暴風水幕之中,估計就是喊破了喉嚨也未必會聽到。
  
  風聆語正打算出手,卻被水向天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場中形勢慢慢倒向了寧禹疆一邊。
  
  兩人對視一眼,開始轉而擔心起水成壁來。
  
  事實上寧禹疆的實力此刻發揮不過一半左右,她現在掌握的法術,放在仙界就是個小學生水平,但是本身的根基卻是深不可測。
  
  和水成壁對戰,打了一陣,懂得的法術差不多就用了一個遍了,只是憑著本能和多年打架經驗應對攻擊。
  
  她對於空氣和風的瞭解,都是來自上學時候學過的物理知識,和這個世界裡五行觀念方向完全不同,導致她利用御風能力攻守的方式也大異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仙人,這種自成體系的打法在比拚中越用越純熟。
  
  如果不是此刻還不能把身體內的仙力全部控制自如,恐怕弄出幾個壓縮氣體爆炸的殺傷性武器都並非不可能。
  
  水向天向風聆語打個眼色,示意她去「勸架」,風聆語會意,正想運氣開口喝停,忽然見一道黃色影子直向寧禹疆的背後射去——一旁觀戰的土雅曼忍無可忍出手了。
  
  風聆語一驚,大叫一聲「小心」!
  
  土雅曼本來就對寧禹疆與風聆語有氣,看水向天遲遲不出手喝止兩人的打鬥,更是氣苦,只覺得丈夫聯合外人,一點不顧念自己母子,悲憤之下也不出聲,直接就出手擲出自己的法器「千磊盾」從後攻擊場中的寧禹疆。
  
  水成壁與寧禹疆面對面,首先看到母親背後出手,想也未想右手一掌就想將寧禹疆推開,免得她被母親的法器所傷,寧禹疆忽然見他章法大亂,空門大開,又似乎聽到阿姨在叫小心,心知有異,心神一亂,打出去的一拳收勢不及,直直打在了水成壁的肩上。
  
  彭!
  
  一聲悶響,水成壁連退七八步,按住肩頭,一口鮮血直噴到地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38 PM

022 要吃窩邊草?難!

      寧禹疆被水成壁掌力帶開,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土雅曼背後襲來的千磊盾,人剛剛站定,忽然感到身旁人影一閃,土雅曼已經撲入場中一手扶住了水成壁。
  
  「壁兒,你傷到哪裡了?」土雅曼一疊聲地追問。
  
  水成壁抬手擦去唇邊的血跡,搖搖頭,向寧禹疆道:「你贏了。」
  
  土雅曼一雙妙目狠狠瞪向她,罵道:「你好狠的心!壁兒為了幫你,你卻趁機下手打傷他!」
  
  寧禹疆瞄了一眼已經被土雅曼收回掌上的一塊黃色的圓形餅狀物件,想起剛剛的經過,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了何事,她很不屑土雅曼身為長輩還幹背後偷襲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承認,水成壁確實是為了幫自己躲過暗算而受傷,雖然她遭遇暗算也是因為他。
  
  外公說做人要恩怨分明,大表哥也說過做錯事了要敢於承認。
  
  「對不起!」寧禹疆看著水成壁,誠心誠意道。
  
  水成壁有些意外,不久之前還那麼囂張刁蠻的小姑娘,竟然現在會這麼爽快地向他道歉,而且明明是自己的母親先暗算她的。
  
  「我技不如人,本來就是要輸的。」水成壁苦笑道。
  
  水向天對兩個孩子的態度有些意外但十分滿意:「好了,都沒事就好,壁兒回去好好讓瀟寒替你調養一下,莫要傷了根本。」
  
  土雅曼怒氣沖沖道:「這小丫頭莫名其妙打傷了壁兒,這樣便算了?夫君,你的心裡就只有風族這些狐狸精?!」
  
  寧禹疆聽她言辭中辱及自己阿姨,心中有氣,風聆語只是含笑不語,半點不在意,彷彿覺得土雅曼只是個無理取鬧的不相干之人。
  
  她這種態度,比反唇相譏更令土雅曼氣憤。
  
  水向天淡然道:「兩個孩子一點小爭端罷了,他們尚且不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再說,若不是你背後偷襲在先,也不會鬧成這樣。」
  
  土雅曼看看雲淡風輕的風聆語、一臉不忿的寧禹疆、沉默不語的兒子,再看看義正詞嚴的丈夫,忽然笑起來,只是那笑聲比哭更淒涼:「尹曦被這丫頭打傷是同輩切磋,現在連你的親生兒子被傷成這樣也是『兩個孩子一點小爭端』?水向天,你的心為什麼能偏成這樣?一個風族的野丫頭,竟然就比你自己的兒子都還重要?!」
  
  水向天平靜到近乎冷酷:「雅曼,不要在孩子面前意氣用事。」
  
  土雅曼想尖叫想大哭,最終只是淒楚笑了幾聲,把手上那個奇怪的黃色圓餅隨意一拋,圓餅迅速在空中變大,土雅曼扶著兒子一躍而上,凌空飛向自己的宮殿。
  
  寧禹疆看著他們母子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同情,重新勾起了對水向天的不滿:種馬王水叔叔娶那麼多老婆,又不能讓她們開心,這種見鬼的大家庭真麻煩!
  
  「那是土族的著名法寶『千磊盾』,剛才五夫人就是用它襲擊你的,幸好沒有傷到你,否則千石重擊,你怕要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了。」風聆語見寧禹疆看著土雅曼離開的方向發呆,以為她是好奇別人的法器,於是特意說清楚了好讓寧禹疆小心提防,土雅曼可不是什麼善類。
  
  寧禹疆明白阿姨的心思,點點頭表示知道。想起剛剛的驚險,更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她從小到大打架的次數說不定比吃飯還多,打傷的人不計其數,但是從不曾傷害「無辜」,看水成壁剛剛都吐血了,一定是傷得不輕。
  
  水成壁的傷不算重,寧禹疆雖然收勢不及,但是這一拳本沒想到會打實,用的力度也有限,水瀟寒弄了一些藥讓他內服外敷,估計一個月內身體可以復原,只是修為可能會被影響,恢復的時間會長達半年之久。
  
  「可惜玄冰藻都用完了,否則他估計一兩個月就能全好。」
  
  水瀟寒才回到母親居住的青木苑就聽侍女說風族的小族長在等她,而後者一見到她就一徑追問水成壁的「傷情」。
  
  「玄冰藻是什麼東西?哪裡可以找到?」寧禹疆問道。
  
  「就雲夢澤外面的湖底就有,不過現在剛過春雨節,至少要等上半個月才會長成。」水瀟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剛聽說她打傷了四哥,她真的有些生氣的,只是後來聽完四哥說事情的過程,再看她現在內疚又心急的模樣,就釋然了。
  
  這次算是四哥比較倒霉吧,這樣的意外,大家都不想發生的。
  
  眼前的小族長明明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法力真是厲害,竟然能把四哥打傷了,四哥可是除了大哥之外,水族所有同輩中法力最高強的一個!
  
  而且,小族長跟自己算是同源哦!母親都是木族的呢!
  
  「啊?還要等半個月啊!」寧禹疆悶悶不樂。
  
  水瀟寒安慰道:「嗯,你放心吧!這次我們會找人多採集一些玄冰藻,這是很好的藥材,君父和四哥的傷都用得上的。」
  
  「這種藥材就長在家門口,你們怎麼不多囤積一些呢?」
  
  水瀟寒笑道:「雖然就長在家門口,可是很難採得到的,玄冰藻長在水底極深之處,且屬性怪異,在水中是極陰極寒,離了水就是極陽極烈,一般人在水裡就是游近它都會被凍僵,更不要說伸手採集了。」
  
  「咦?那你們是怎麼採到的?」寧禹疆好奇道。
  
  「族裡修煉到了冰凌境界的人,帶著水晶缸和玄鐵鉗去採。修煉到冰凌境界的仙人不畏冰寒,有玄鐵鉗就不用以手直接碰觸玄冰藻。採下來的玄冰藻放到水晶缸裡裝滿水送到岸上,那就可以保持陰寒屬性,不會忽然變得炙熱火燙。但是玄冰藻本來數量就不多,長得的地方又分散,能採到多說很難說呢。」涉及到醫藥專業領域,水瀟寒的解釋非常詳盡。
  
  「我聽說水流觴是已經到了冰凌境界的上層,水族裡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啊?」
  
  水瀟寒一聽小臉就垮下來了:「我差點忘了,以往幾年都是大哥去採的,本來今年四哥可以去了,可是他又受傷了,可能要去請幾位長老呢!哎!」
  
  寧禹疆想像了一下幾個老頭子熱身下水拔草的情景,幾乎想笑出聲。
  
  能夠有本領去採玄冰藻的,看來多半是水族裡身居高位之人,要使喚他們在水下游來游去到處找草,看來不太容易,雖然水向天和水成壁受傷了,但都不是非用玄冰藻不可的,憑水瀟寒一個小姑娘,要指揮得動幾個長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務。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41 PM

023 很有品味的暴徒

     夜晚,水成壁一個人坐在房中調理氣息,忽然聽見院子裡有些響動,推窗一看,只見雪白的月光下,院牆上半趴著一名少女,正向這邊張望。
  
  美麗的臉孔在月光下像最細緻的白瓷,一頭墨藍的長髮,彷彿融合了月夜幽深的色澤,同色的眼睛琉璃一樣,說不出的靈動活潑,眉間的藍色圖騰在水晶額鏈的掩映下若隱若現——正是白天把他打傷的暴力小惡女寧禹疆。
  
  看見水成壁,寧禹疆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做口型道:我可以進來嗎?
  
  水成壁看著有趣,笑道:「說話就說話吧,不用鬼鬼祟祟,我院子裡有什麼動靜都不會有人過來的。」
  
  「哪有你這樣說話的?萬一我是打算行兇的惡徒,你就慘了!」寧禹疆看他好像沒有生自己的氣,稍稍放下心頭大石,雙手一按牆頭,人就翻進院子裡站著了。
  
  為了便於爬牆,她今天穿了一件窄袖上衣,下身穿著寬鬆的長褲,一身淡藍色的衣裳站在月光之下,好像一個水晶雕琢而成的精靈一樣。
  
  「你白天才行過凶,晚上又來?我跟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吧!」水成壁笑笑地半點不像個白天才被打傷的苦主。
  
  「你不生氣?你之前對我一副很不屑的態度,怎麼我把你打了一頓以後,你反倒對我這麼客氣了?」寧禹疆奇怪道。
  
  水成壁被她直來直去的說法搞得啼笑皆非:「什麼叫把我打了一頓?沒見過像你這麼粗魯的小姑娘。」
  
  「好吧!那該怎麼說?我們比試之後?」寧禹疆一副「我很好商量」的態度。
  
  「你喜歡我繼續對你不屑?」水成壁反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你忽然這樣……怪怪的。」
  
  「你半夜過來就是想看看我對你是什麼態度嗎?」水成壁心中一震,看似隨意地帶開話題。
  
  「我想來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雖然小寒跟我說了還好,可是我覺得我該來跟你道歉的。如果你不是為了幫我也不會受這樣的傷。」
  
  「我沒什麼,你可以放心了。說起來是我的母親偷襲你在先……你要來向我道歉怎麼就偷偷摸摸的半夜來爬牆?」
  
  寧禹疆皺皺鼻子道:「走正門我怕你母親會把我直接趕出去,我才不幹。」
  
  水成壁苦笑,他的母親確實會這麼幹,以前還和大夫人風聆語面和心不和,今天為了自己的事是徹底撕破臉了,大概連表面的和平都懶得再去維持了。
  
  「你沒事的話,我走啦!」寧禹疆說著轉身在假山上借了一下力,利索地攀上了牆頭,忽然想起什麼,回身對水成壁道:「你窗子旁邊的水晶風鈴很漂亮,是哪一家的工匠做的?」
  
  寧禹疆剛才還在牆頭窺探的時候就看到窗邊的水晶風鈴了。小小的風鈴雕琢成一朵朵大小不同的雪花形狀,玲瓏精巧,璀璨悅目,簡直就是少見的精品,她從小就喜歡水晶飾品,此時終於忍不住打聽,想著如果能夠找到製作的工匠做一副同樣的掛在房間的窗子旁,一定很漂亮。
  
  水成壁神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是我雕的。」
  
  「咦?真的假的?」寧禹疆詫異道,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有一雙巧手呢。
  
  「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何必冒認?」水成壁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這都不算了不得嗎?哎,不過好可惜……」寧禹疆一臉惋惜地看看那串向她閃耀著誘惑光芒的小風鈴。
  
  「可惜什麼?」水成壁沒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緊繃。
  
  「我本來想請工匠做一串一模一樣的掛在我房間裡的,如果是你做的……我哪裡使喚得了你啊。」寧禹疆歎氣道,忍不住戀戀不捨地又看了那串風鈴一眼。
  
  水成壁一言不發,沒受傷的手隨意一揚,那串風鈴就脫鉤直直飛向寧禹疆的方向:「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那怎麼好意思?!」寧禹疆一邊緊緊抓住風鈴,一邊笑瞇瞇地假惺惺地客氣了一句。
  
  確定水成壁沒有反悔的意思,寧禹疆揚揚手,開開心心地帶著風鈴翻牆離去。
  
  哇!果然好人有好報,來探一次病還能收到禮物!
  
  水成壁看著她身影消失的方向過了好一陣,這才收回目光,掩上窗戶躺回床上休息。
  
  輸給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確實不是什麼好經驗,而這個小姑娘還是自己假想敵的未婚妻,水成壁本以為自己會很氣惱。
  
  但是,當這個小姑娘大方坦承地對他說「對不起」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生不出半絲火氣。
  
  也許母親說得對,風族的女子都會妖術!可以輕易虜獲人心。
  
  透過紗帳,看見窗邊空空如也的小銀鉤,那裡本來掛著他最喜愛的一件作品,只是,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更從來沒有人像她那樣直率地稱讚。
  
  他從小就喜歡雕刻水晶,小時候曾經滿心期盼地把自己花了一個多月做成的一隻水晶鬼工球展示給父母兄弟姐妹們看,得到的不是漫不經心的敷衍,就是語重心長的告誡:不要玩物喪志,荒廢修煉。
  
  從那時開始,他只敢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偷偷雕刻,作品也絕大部分藏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以免讓父母為了他的分心而失望。
  
  第一次嘗到作品被人肯定的感覺……很甜美,尤其知道對方是發自內心的認可欣賞。
  
  水成壁發現這個小姑娘雖然暴力又蠻橫,其實也挺可愛的。
  
  至少還挺有品味的!
  
  寧禹疆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把玄冰藻的事情惦記上了,第二天一早,便帶上白靈到雲夢澤外熟悉地形。
  
  「白靈,你說你是白蛟對吧,是可以變身的那種麼?」先要找個有「專業能力」的合作夥伴。
  
  「當然!」白靈對自己的真身可是得意得很的。
  
  「那一定很熟悉水性吧!」進一步確認。
  
  白靈用力點頭,恨不得馬上扎進水裡表演一下自己的拿手功夫。
  
  「太好了!你之前有跟過水流觴下去採玄冰藻嗎?」寧禹疆一手指向身邊的大湖。
  
  「啊?不要吧!」白靈一聽「玄冰藻」三個字,馬上哀叫一聲就想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44 PM

024 裸奔吧!還穿衣服做什麼?

     寧禹疆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白靈道:「玄冰藻不是說就冷了一點嗎?你至於怕成這樣嗎?按說你也是個冷血動物啊。」
  
  白靈不是太懂什麼叫「冷血動物」,也無心計較,苦著臉道:「不是冷了一點,是好冷好冷,前幾年我和白精跟公子一起下水去找玄冰藻,我不過伸手摸了一下,差點被凍成冰塊!小姐,那個東西好恐怖的,你不要去冒險!」
  
  「你家公子不是採過嗎?既然他沒問題,證明也沒什麼恐怖的嘛。」寧禹疆有點小不服氣。
  
  「公子修煉的是冰凌境界啊,那怎麼一樣?」白靈一說到自家公子,馬上就會變成一幅與有榮焉的鐵桿粉絲神氣。
  
  「怎麼不一樣?」
  
  「修煉了冰凌境界的仙人都是不畏嚴寒的,就是直接用手碰觸玄冰藻也不會受太大的傷害,小姐你又不是水族的人,下水已經危險了,碰觸到玄冰藻要有個意外,就算族長、夫人和公子不怪我,我也沒臉去見他們了!」
  
  「我問過小寒了,帶上玄鐵鉗去就好啦,你不要大驚小怪的,我之前跟你們到水族來,在水下待了不知道多久,你也沒見我有什麼問題啊。」寧禹疆很堅持想親自下水去採玄冰藻。
  
  按照她從小受到的教育,犯了錯要勇於承擔,欠了別人的情就要還,之前沒辦法就算了,現在既然知道有玄冰藻這樣的好東東,無論如何也要弄些上來,好讓水叔叔和水成壁盡快康復。
  
  白靈見勸她不住也只好一咬牙,答應陪她下水。
  
  離玄冰藻成熟還有一段日子,寧禹疆打算先下水去探探路,熟悉一下水底作業,她雖然喜歡用暴力解決麻煩,但不代表沒有智力,盲目行動的事情也是不會幹的。
  
  只是到水底潛游,白靈自然樂意奉陪。
  
  雲夢澤前的大湖名叫夢湖,水底景色就如名字一般如夢如幻,寧禹疆潛在水裡只覺得自己像是在澳洲大堡礁潛泳一樣,五彩斑斕的水藻珊瑚,成群結隊的魚兒在身邊穿梭,尤其在慢慢習慣了水中呼吸後,感覺更是悠遊。
  
  水靈曾經很奇怪地問她:「你在水底怎麼可以堅持這麼久?就算是仙人,修煉的不是水族法術,在水裡最多也就能潛半天而已。」
  
  寧禹疆得意洋洋回道:「水裡也有空氣啊,只是一般肉眼看不到而已,我集中精力感覺那些氣體把它們吸引過來供我呼吸就好了,我現在就是一條不用腮也能呼吸的魚,嘻嘻!」
  
  白靈半懂半不懂,但是這樣更激起了她盲目的偶像崇拜情緒,一雙大眼睛瞬間化成燦爛的星星眼。
  
  這日兩人在水裡潛了大半天,回到岸上休息,寧禹疆用法術吹乾了身子,忽然想起一件事:「白靈,你變身給我看好不好,我沒見過真的蛟龍呢!」
  
  白靈扭扭捏捏道:「變身可以啦,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白靈看左右無人,湊到寧禹疆耳邊害羞道:「我要脫光衣服才能變身啦,萬一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寧禹疆眨眨眼睛:「你躲到水裡化身就好啦,我好想看看你的原身。」想來也是,如果白靈變成蛟龍,身上的衣服還穿得住才怪!
  
  白靈想了想終於還是答應了,站起身對寧禹疆叮囑道:「我下水去變身,等下我把衣服扔上來,你要接好哦!」
  
  寧禹疆用力點頭,滿心期待。來這個世界見到的所謂仙人大多長得跟自己原來那個世界的人差不多,除了樣貌平均水平比較高,也就頭髮眼睛顏色有些差異。不用法術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跟普通人有什麼不同,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有機會見見傳說中的動物,當然不可以錯過機會,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到神仙的奇幻世界中旅遊的。
  
  白靈入水姿勢極是優美,什麼跳水冠軍水上芭蕾演員都難以企及。身影消失在水中一陣,便見一團白色的衣物從水中拋向岸邊,寧禹疆伸手接住,順手抖乾了疊好放在湖邊的大石上。
  
  左等右等,等了一陣仍不見白靈出來,不由得有些奇怪,正想開口叫她一下,忽然看到平靜如鏡的湖面泛起粼光點點,然後是嘩啦一聲,沖天水花之中,一條銀白的蛟龍騰空而起!
  
  陽光之下一片片細小整齊的鱗片亮晃晃的華麗非常,纖細嬌嫩的爪子帶著淡淡的粉色,彷彿半透明的花蕊。
  
  白靈小小的個頭,化出真身卻巨大無比,蛟龍的身體比人身稍粗,身長卻足有近十米,頭上長了一雙短短的不分叉的角,也是淡粉的顏色,看上去頗為可愛。
  
  寧禹疆一時看呆了,傳說中的動物呢!反應過來後然不住興奮地大聲稱讚道:「白靈,你很漂亮啊!」
  
  白靈得了偶像的誇獎,大是得意,在水面上翻滾起來,攪得水花四射,熱鬧非常。
  
  一人一蛟正玩得過癮,忽然聽見一聲冷哼,湖心水面像炸開一個響雷,水花足足綻開數十米!
  
  寧禹疆和白靈雖然在靠岸的一邊,也覺得身心一震,白靈被嚇了一跳,連忙甩甩尾巴竄到岸上就往寧禹疆身後縮。
  
  在她心裡,新偶像是僅次於自家公子的強人,所以一發現危險就習慣性地先藏到偶像背後。
  
  無奈此刻身形太過巨大,寧禹疆小小的身子根本就當不住她,一人一蛟盯著湖心如臨大敵,情狀十分滑稽。
  
  湖心湧起一線巨浪直直撲向湖岸邊,來到寧禹疆面前五六米的時候,嘩啦一聲,竄出一個黑髮男子,該男子身穿……什麼都沒穿就鑽出了水面,出現在「兩個純潔少女」面前,驚得兩人(其實是一仙一蛟)齊聲驚呼。
  
  寧禹疆畢竟「見過的世面」多一些,吃了一驚後很快恢復過來,大聲罵道:「哪裡來的露體狂,不要臉!」
  
  還好這個大變態下半身還泡在水裡,不然真怕長針眼!
  
  水中鑽出的黑髮男子面貌清秀,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聽了寧禹疆的喝罵,愣了一下,大聲反駁道:「我怎麼不要臉了?你身後那個不也一樣沒穿衣服嗎?再說,我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用衣服遮擋我健美的身姿?!」
  
  說著還舉起雙手擺出一副類似健美先生展示肌肉的姿態——雖然他長了一張清秀的臉,身材卻是不折不扣的肌肉型,十分有看頭。
  
  寧禹疆和白靈對看一眼,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5 11:48 PM

025 內分泌失調的小黑蛟

      第一次看到暴露狂裸奔得這麼坦然的,搞得她們兩個小姑娘倒像是很不純潔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寧禹疆又好氣又好笑地對著水裡的暴露狂加自戀狂道:「好吧,你忽然冒出來是想做什麼?大白天跑出來嚇唬人,很有意思嗎?」
  
  暴露狂一插腰,氣焰比她們還高:「我白天出來你都說我嚇唬人!我晚上出來你都不知道要說我什麼了!湖這麼大,就許你們在水裡玩?」
  
  用鄙視地眼光「從頭到尾」把縮在寧禹疆身後的白靈打量了一遍,恐嚇道:「就你這點道行還敢隨便露出真身,小心被人抓去剝皮抽筋吃掉!你的主人也不好好管管你!」
  
  白靈被他「邪惡」的眼光看得打了個哆嗦,捲起尾巴努力把腦袋往寧禹疆背後縮,傚法鴕鳥應急預案——擋不住身子好歹能把腦袋擋住。
  
  暴露狂瞄了一眼寧禹疆,語氣更加不屑:「你這條笨蛟真沒用,怎麼水族的人不要你,你就跑去跟風族的主子?」
  
  白靈覺得有必要申明一下自己的良好出身於擇主能力,縮在寧禹疆身後大聲道:「我家主人是水族族長的大公子,我是雙生白蛟,你……你不要詆毀我!」
  
  寧禹疆看到朋友被欺負,生氣了,以更不屑的語氣對暴露狂道:「你是什麼東西?!」
  
  暴露狂抬頭挺胸,用鼻孔看人:「我是黑蛟龍,問你身後那條笨蛟就知道,哼!雙生白蛟有什麼稀罕的,有我們黑蛟龍血統高貴嗎?」
  
  寧禹疆看看白靈那副委屈的樣子,更加火大!不就是條蛟龍麼?還搞種族歧視?!
  
  「什麼黑蛟龍,看你這個光溜溜一身贅肉的德行,分明是條泥鰍!還是內分泌失調,發育過度的泥鰍!」
  
  暴露狂大怒,他不懂什麼叫「內分泌失調」,也不懂什麼叫「發育過度」,但是對方竟然將他充滿力與美的肌肉蔑稱為贅肉!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下也不多說,光裸的身子一旋,黑色長髮飛散,身體頓時環繞在一片黑光之中,眨眼之間黑光暴漲,光影之中幻化出一條足有白靈兩三倍大小的巨大黑色蛟龍!
  
  黑蛟龍搖頭擺尾,擊打起大片水花就向寧禹疆方向潑灑過去。
  
  寧禹疆冷哼著連姿勢都懶得擺,意念一動,平地捲起一陣疾風,水花到她面前三米就像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一樣,灑落在岸邊。
  
  黑蛟龍「咦」的一聲,在水面上盤起身子,側首口吐人言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姑娘有點本事嘛!」
  
  白靈看寧禹疆似乎沒把黑蛟龍當回事,想起她前幾天曾經打敗了水族年輕一輩的第二高手成壁四公子,實力之強怕也接近自家公子了,當即膽氣大增,昂起身子助威道:「我家小姐本事大著呢!」
  
  「她明明是風族的,怎麼就成了你家小姐?」黑蛟龍對白靈隨便認主人的不忠不義行為十分不滿,太丟他們蛟龍一族的臉了!
  
  「她是我們家公子的未婚妻,風族的小族長!哼哼!你怕了吧,快點滾蛋,否則小心被小姐抽筋剝皮!」白靈搬出黑蛟龍剛剛恐嚇她的說辭當面扔回去。
  
  黑蛟龍抖抖身子,似乎十分興奮,大腦袋往前一伸,向寧禹疆直湊過去,驚喜道:「你就是風族那個小族長?上一任風族族長風靜語的女兒?」
  
  白靈變成蛟龍,雪白粉嫩的,寧禹疆看著覺得可愛漂亮,可是這個暴露狂變成的黑蛟龍烏漆抹黑的,看著就有些陰森恐怖了,完全不符合小蘿莉的夢幻派審美觀。
  
  看見他把腦袋猛伸過來,寧禹疆嚇了一跳,直覺地伸手凌空一擋,黑蛟龍只覺得一股狂風迎面刮來,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往後就倒,不覺又驚又氣。
  
  氣憤中還聽見寧禹疆毫不留情的一句:「你難看死了!別湊過來!」
  
  黑蛟龍的自尊可是很高的,聽到這樣詆毀他威嚴神聖外貌的話,當場怒發如狂,張牙舞爪就想向寧禹疆撲過去。
  
  大戰一觸即發,忽然聽到有人笑著說道:「無衣,回來!不要驚嚇了小族長!」
  
  黑蛟龍聽見聲音,不甘不願的重新盤著身子癱在水面上,垂頭喪氣道:「魔君,我沒有驚嚇她,我長得這麼好看,明明是她不會欣賞!」
  
  寧禹疆和白靈聽到「魔君」二字大吃一驚!只見黑蛟龍盤繞著的龍身上忽然多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容貌竟與水向天十分相似,只是氣質與水向天大相逕庭。
  
  水向天看上去溫和雍容,恍如天人,眼前這個卻是一身妖魅之氣,眉梢眼角「風情無限」。
  
  黑衣男子伸手安撫地摸了摸黑蛟龍的額頭,笑道:「別生氣了,我們把小妹妹帶回家給你做伴好不好?你喜歡這條小白蛟吧!」
  
  黑蛟龍扭扭身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誰喜歡那條笨白蛟了?」一邊說著眼睛卻忍不住偷偷往白靈那邊瞄啊瞄。
  
  白靈沒注意到黑蛟龍「羞答答」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什麼,大腦袋湊到寧禹疆耳邊道:「他是族長的弟弟水蝕月,法力據說比起族長也相差不遠,當年墜落魔道成了魔主手下的四大魔君之一,小姐我們快跑吧!」
  
  黑衣男子的耳力顯然好得出奇,白靈剛剛說完,就聽他笑道:「小妹妹別急著跑,這不過是我的水影幻象,我人還在千里之外呢。而且你們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對你們不利?」
  
  「大叔,天快黑了,快給你家小泥鰍穿身馬甲帶回家歇了去吧,別出來嚇人了。」寧禹疆最噁心這種把她當小蘿莉拐騙的怪蜀黍。
  
  火彥陽雖然也是大叔級別的,但是性格直爽不造作,比眼前這個「邪魅一笑」的要像樣多了!
  
  「大叔?!」水蝕月那張英俊的臉扭曲了一下,顯然對這個稱呼深惡痛絕,但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眼波流轉之間又恢復那副妖魅的神態。
  
  「小妹妹這話真傷人,你看清楚我這張臉,哪裡像大叔了?」語聲帶著不著痕跡的誘哄,寧禹疆一時不察,竟然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03 AM

026 阿姨的舊情人

     「你看,我是不是有點兒眼熟?你在夢裡見過我吧……來,看清楚一點,你曾經見過我的。」水蝕月的聲音越來越緩慢低沉。
  
  白靈心中一驚,看寧禹疆雙眼直直看著水蝕月,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是幽夢大法!
  
  小姐如果繼續看著水蝕月的雙眼,很快就會被水蝕月將神魂勾入他所製造的夢境之中,隨他擺佈!小姐法力雖然不低,但太欠缺對各種法術與妖魔伎倆的認知,才會這樣輕易中招!
  
  白靈抬頭撞向寧禹疆想把她撞醒,卻發現自己全身綿軟無力,連張口叫喊提醒都做不到,又急又慌,幾乎就要哭起來。
  
  「來,走過來,看清楚一點……」水蝕月暗暗得意,集中精神將幽夢大法的功力更提升一些。
  
  眼看著寧禹疆右腳一抬,就要向水蝕月的方向走去。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雲夢澤宮城深處穿出一聲大喝:「閉眼,回來!」
  
  大喝聲如暮鼓晨鐘,一下把寧禹疆敲醒,右腳一收,閉眼連退幾步,再張開眼睛,已經是一片清明。
  
  白靈也覺得身上壓力一鬆,開心地張口叫道:「是公子!公子出關了!」
  
  寧禹疆知道自己大概是中了類似催眠術的蠱惑,心中生氣,右手食指中指遙遙向著水蝕月雙眼指去,兩道勁風恍若有形,直射向那雙勾魂眼。
  
  水蝕月見幽夢大法偷襲失敗,心中略有些失望,雖然此刻自己的真身並不在這夢湖之上,但小心為上,還是側身閃過寧禹疆的兩記風箭,口中輕鬆調笑道:「小妹妹真兇,我那好侄兒可有得受了。」
  
  寧禹疆還欲繼續攻擊,忽然見眼前湖上升起大霧,這霧來得無跡可尋,視野瞬間模糊難辨,能見度降到了三米以下。
  
  耳邊聽到水流觴的聲音道:「這只是蝕月魔君的幻象,不要管他,先回來雲夢澤宮城吧。」
  
  白靈也湊過來道:「小姐,我們先回去吧。」
  
  寧禹疆想起白靈現在的狼狽,只好點頭,抱起她的衣服,與她一道退回宮城。
  
  水蝕月果然無力追擊,看著一人一蛟一言不發從容撤退,大是失望,如果寧禹疆向他攻擊,只要把她引到湖上,要把她擄走並非不可能,此刻礙於自己幻象所及的距離與能施展的威力,只能看著目標施施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無衣,我們走吧!只要這小丫頭離開雲夢澤,我們還是有機會下手的!」水蝕月摸了摸同樣失望的黑蛟龍,身形逐漸模糊淡去。
  
  無衣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消失在宮門內的白靈,轉身潛入湖中順著水脈,游回蝕月魔君的巢穴。
  
  萬魔洞魔宮
  
  坐在密室之內的蝕月魔君收攝心神,收功起身,推開密室的大門,走入自己的蝕月大殿,果然看見夜漪影正在等他。
  
  不等對方開口發問,水蝕月便攤攤手道:「被我那好侄兒中途破壞,差一點點沒能把那小族長帶走。」
  
  夜漪影惘然道:「難道真要等到仙魔大戰之時?黯日讓我不要管,可以沒有准信我不敢上報魔主,也沒把握說服魔主出關參戰,萬一這次仙魔大戰我們輸了……」
  
  水蝕月冷聲道:「我們絕對不會輸!」
  
  夜漪影歎口氣,自嘲地笑笑,側首對他道:「這次去水族,有沒有見到你的舊情人啊?」
  
  「我的舊情人?我有什麼舊情人!我對小夜你癡心一片,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把我推給別人!」水蝕月唱做俱佳,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姿態。
  
  「哼!你就繼續裝吧!不知道是誰聽說某位美人嫁給了水向天,氣得一百年沒有出門勾三搭四?」夜漪影鄙夷地看了水蝕月一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幫我去抓風族的小族長,不過是想把已經嫁作他人婦的舊情人騙出來見面。」
  
  水蝕月哼道:「不過是個女人,她要嫁誰就嫁誰,憑我蝕月魔君的絕代風華,難道還怕沒女人喜歡不成?!」
  
  「你繼續嘴硬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夜漪影儀態萬千地起身,女王一樣昂首走出了蝕月大殿。
  
  扔下蝕月魔君一人恨恨不已……
  
  雲夢澤宮城
  
  白靈跑到自己居住的小湖裡變回人身穿上衣服,這才上岸帶著寧禹疆去找水流觴。
  
  「你那麼怕那條黑泥鰍,他很厲害嗎?」寧禹疆對白靈剛才膽怯的表現感到很奇怪。
  
  白靈拍拍胸口道:「蛟龍族裡的長輩們都說,黑蛟龍是族中攻擊力最強的種類,傳說凶殘嗜血,一般只會歸附妖魔族的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他比我大那麼多,法力一定十分嚇人!」
  
  不就是顏色不同,長得比較壯嗎?寧禹疆心中不以為然。不過白靈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怕是小時候被長輩們嚇出了童年陰影,也不想打擊她,於是改問起剛才那個風騷變態怪蜀黍的事情,水族族長的弟弟,怎麼會成了妖魔族呢?
  
  仙族與妖魔族本來就是同源,只不過後來因為各人心性、修煉方法與行事手段的差異,分成兩派,妖魔族中一樣是根據五行法力不同而分出的金、木、水、火、土五大族,只是魔族的人絕大多數桀驁不馴,獨來獨往,所以五族分界模糊。
  
  妖魔族中不乏本來是仙族高手的大魔頭,不過寧禹疆初來乍到,對這些八卦過往都不是太清楚,尤其水蝕月與水向天兄弟兩人一個是水族族長,一個是妖魔族魔君,地位相當,兩兄弟各自在黑道白道混得這麼頂尖出色的,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也是不多見的。
  
  白靈年紀不大,對於這些在她出生以前發生的事也不太清楚,何況涉及族長的家事、族中的秘辛,她也就聽過似乎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因為繼承人之爭而反目,最後水向天勝出成了族長,水蝕月則投身魔教,憑著高強的法力一路披荊斬棘成了後來的魔君。
  
  白靈很八卦地湊到寧禹疆耳邊道:「據說蝕月魔君當年追求過夫人呢!你記得別對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寧禹疆睜大眼,哇哇哇!看來自己那位母親和阿姨的情史都豐富得嚇人哦,魅力突破仙魔界限!
  
  不過那個變態風騷怪蜀黍,阿姨會看得上嗎?
  
  腦子裡勾畫一下溫柔美麗的阿姨站在風情萬種的騷包版水叔叔身旁,哇!這畫面太詭異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08 AM

027 風格百變的實力派小生

      一路快步趕到水流觴閉關修煉的坎元宮,遠遠看見水向天與風聆語已經到了。
  
  坎元宮建在雲夢澤後方的雲山山腳,要寧禹疆來形容,這裡分明是個水簾洞,哪裡有宮殿的影子?
  
  從雲山之巔奔騰直下銀白色瀑布直落山腳湖中,聲勢驚人。
  
  在山腳看上去,那水似乎是從天上來的。瀑布附近水汽瀰漫,山壁上「坎元宮」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彷彿要凌空飛出,坎元宮的正門就在這瀑布之後。
  
  水向天與風聆語雙雙站在瀑布對面的涼亭中,此處距離瀑布有百丈之遙,走到他們身邊,發現水聲小了很多,起碼說話不用靠吼。
  
  聆語看到寧禹疆,一把將她拉過去,上下左右看過沒事,這才鬆口氣道:「仙魔大戰之前,你不要到雲夢澤外邊去了!沒想到妖魔族的人這麼猖狂,一個接一個地來水族這邊挑事,萬一你要有個什麼意外,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來滋擾的又是何人?」
  
  寧禹疆與白靈對看一眼,道:「是蝕月魔君,還有一條叫無衣的黑蛟龍。」
  
  風聆語聽聞「蝕月魔君」的名號,神色微微一變,轉眼又回復正常。
  
  水向天臉色凝重,問起事情的經過,寧禹疆一五一十說了,但沒有提自己最近頻繁跑到夢湖去的原因,說完了好奇道:「剛剛幸好杯……水流觴提醒我才沒有著了那個變態大叔的道,他現在還沒出關,怎麼知道我遇到危險了?」
  
  水向天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白靈,笑道:「讓白靈跟著你是有緣故的,她與白精是雙生白蛟,前些日子修煉有成,已經可以無需使用法術,即可心靈相通,剛才應該是白精感應到白靈的心思,通知觴兒,所以他才能及時提醒你。」
  
  風聆語轉頭看向瀑布,道:「觴兒既然能出聲助你,應該已經修煉有成可以出關了。」
  
  果然話音剛落,瀑布方向傳來一陣隆隆巨響,白色的浩大水流竟然像有生命的簾子一樣左右分開。
  
  寧禹疆現在慢慢地能習慣這種違反自然規律的現象經常在眼前發生了,鎮定地看著瀑布簾子中間飛出一青一白兩個人影,轉瞬落到跟前。
  
  多日不見的水流觴一身青衣,帶著白衣的白精躬身向水流觴與風聆語行禮:「見過君父,母親。」
  
  直起身後又向寧禹疆點頭為禮,態度竟然溫和得很。
  
  寧禹疆眨眨眼睛,眼前這個明明長了一張杯子男的臉,可是神色態度怎麼差那麼遠?他對自己不是向來一張冰塊臉,從無好臉色的嗎?
  
  莫非他這些天不是在閉關修煉而是去面壁思過了?深刻檢討過自己過往孤僻冰冷待人處事態度,然後改過自新,與人為善?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剛剛還幫過自己,寧禹疆也「痛改前非」地回了水流觴一個善意的微笑。
  
  水流觴這次是提前出關,水族中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水向天顯然另有打算,自行帶了水流觴回宮詳談。
  
  風聆語神思不屬地帶著寧禹疆回了自己的靜風院,一個人關在寢殿中連晚飯都沒吃,直到水流觴請來請安,這才出來相見。
  
  寧禹疆被早早打發去休息了,殿上只有風聆語和水流觴兩母子。風聆語笑著看了自己兒子一陣,直看得水流觴有些莫名其妙了,才將他帶到自己身邊,道:「還好你修成化汽境界,我溫柔的好兒子總算回來了。娘親真看膩了你之前那張冰塊臉了。」
  
  水流觴微笑道:「冰塊臉?這可是風小姐說的?」
  
  「什麼風小姐,她現在可是你的表妹呢!叫得這樣生分……」
  
  水流觴笑而不答,寧禹疆對他什麼態度他記憶猶新,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之前態度冰冷所致,但是她情緒化又牙尖嘴利的刁蠻性格,對他而言真的有些適應不良。
  
  風聆語對著這個兒子已經上百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情,搖頭苦笑,語帶玄機地感歎道:「人的變化,真是說不准的事情。」
  
  水流觴也不多問,只是溫和地坐在母親身邊,聽著母親有一句沒一句的訴說,一如之前兩人相依相伴的歲月。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只有二十歲不到,還是個漂亮的小男孩,回頭再想百年光陰,過得真快,只是當時卻覺得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如果不是有你陪著我,我都不曉得能不能心平氣和地撐到小薑糖回來呢。」
  
  「你從來沒問過你親生母親的事情,是早已經知道,還是覺得知不知道都沒有所謂?」風聆語今天情緒有些奇怪,忽然很想找人傾訴。
  
  水流觴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回答,所以只是平靜地聽著。
  
  「她是木族旁支的後裔,真身是荷花,她是我母親的侍女,從小跟我們姐妹交情很好。她的天份很高,法力與我當年也相差不遠,後來偶然遇到了你的父親,再然後……有了你。她不願意嫁到水族來,礙於身份,你的父親也不可能娶她做夫人,你母親過世前,希望我能替她照顧你,我答應了,那時……我的姐妹、小薑糖的母親也在那時……離開了,我乾脆把心一橫嫁到水族來,把你認到名下。你的母親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父親的身邊,我只能讓她的兒子成為水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風聆語看著窗外浩瀚的夜空,眼中彷彿看到當年的姐妹好友,看到自己斷然拒絕了情人的要求,披上嫁衣成為水族族長的正妻。
  
  這一切一切,她都從不曾後悔,只是這一百年裡,常常會忍不住覺得寂寞,數著一個又一個日出日落,三萬六千多天終於熬到了,但是一切似乎又跟想像中的不一樣。
  
  回頭看看讓自己引以為豪的養子,一時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事情會按照他們當日計劃的進行下去,還是像現在這樣充滿無數變數。
  
  水流觴神情沉靜,對於風聆語說話中隱藏的眾多疑問都似乎一無所覺。
  
  不知是否修為境界的影響,此刻的水流觴,明明就在眼前,感覺卻像隔了一層濃濃的霧氣,讓人捉摸不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12 AM

028 爬爬牆、聊聊天

      這邊母子夜話,那邊寧禹疆卻沒有乖乖去睡覺,按照她的習慣,現在才晚上八九點,實在還沒到睡覺的時候。
  
  但是阿姨明顯心情不佳,不想任何人去打擾她,白靈與白精因為水流觴的關係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自己去妨礙人家兄妹相見,好像也不是太好。
  
  眼睛轉了轉,正好看見窗邊掛著的水晶風鈴,寧禹疆覺得,去看看那個心靈手巧的傷患也不錯。
  
  雅土園中,水成壁正坐在燈下,聚精會神地做著什麼,聽見院子裡有聲響,連忙把手上的東西往桌子下一收,轉身向窗外看去,只見寧禹疆如上次一樣,趴在牆頭看他,暗暗鬆了口氣,忍不住笑起來。
  
  「你很愛爬牆?」水成壁笑問。
  
  「什麼啊!我不是不想走正門嘛!我擔心你一個人悶在這裡窮極無聊,特地來看你的!」寧禹疆大言不慚道。
  
  「多謝關心了!你法力很強,念個咒語應該就可以在十里之內暢行無阻,何必這樣辛苦爬牆?」水成壁沒有諷刺寧禹疆的意思,這麼說純粹是真的好奇不解。
  
  寧禹疆翻落牆頭,走到窗邊道:「什麼咒語?你可以教我嗎?啊!我記得春雨節那天晚上,你一閃身就消失了,然後又把小寒帶了過去,用的就是這種咒語嗎?你快教教我!」
  
  水成壁疑惑道:「這麼基本的法術你都不會?」說著慢慢念了一串奇怪的字串,人眨眼間就從屋內消失了。
  
  寧禹疆「咦」的一聲,轉身張望看他跑到哪裡去了,忽然聽見身邊一陣輕輕的咳嗽聲,水成壁正站在她的右手邊,按住傷處一臉蒼白痛苦。
  
  「你怎麼啦!」寧禹疆伸手去扶住他。
  
  「沒什麼,這個法術有些耗力,我一時沒想到。」水成壁故作無事,擺擺手表示自己不要緊。
  
  「你教就教嘛,我這麼聰明,你還用親自示範?」寧禹疆瞪了他一眼把他扶進房中。
  
  「這是什麼法術啊?怎麼用起來這麼費勁?」
  
  「其實這個法術沒什麼神奇,例如要到十里之外,用不用法術要花的力氣是一樣的,不過用法術可以眨眼就到。」水成壁解釋道。
  
  「我又不趕時間,就慢慢走好了!」
  
  「用法術不用爬牆……」
  
  寧禹疆強辯道:「爬牆的是我又不是你!走那麼快做什麼,你們命這麼長,還用省時間省成這樣?路上的風景都看不到了。」
  
  「明明是你要我教你的……」
  
  「我忽然覺得不想學了!」
  
  房裡燈光很亮,寧禹疆低頭一看他手上似乎拿著什麼東西,想起剛才在牆頭上看到的情景:「你剛剛在做什麼啊?鬼鬼祟祟的,聽到有人就藏起來?」
  
  水成壁瞪眼道:「什麼鬼鬼祟祟的,你把我的風鈴要去了,我想趁著養傷,另外做一個罷了。」
  
  「啊?有成品嗎?拿出來給我看看!」寧禹疆開心道。
  
  水成壁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塊拳頭大的水晶遞給她。
  
  水晶被雕成鈴蘭花苞的形狀,花瓣玲瓏剔透,已經大致完成,正在雕的是花托連接掛繩的部分,似乎是花枝形狀,巧妙地盤旋成一個小圈。
  
  寧禹疆捧著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你真厲害,這樣好看的東西都能雕出來,簡直就是個藝術家啊!這些切面是怎麼定的?折光度很好啊,放在燈下尤其漂亮!」
  
  切面、折光度之類的話,水成壁從沒有聽過,但是經常偷偷雕刻水晶,也琢磨出一些門道來,一聽就覺得這樣的說詞十分貼切有理。
  
  「你也懂得雕刻水晶?」水成壁問道,心中止不住的興奮。
  
  從小他就極好此道,可惜從不曾獲得過他人的支持讚賞,更別提有人願意與他交流技藝,都是他一個人偷偷瞞著父母和兄弟姐妹在做,難得碰到一個「同道」,那種喜悅比起法力境界提升突破更要強烈得多。
  
  寧禹疆搖搖頭,遺憾道:「我哪懂得這樣厲害的本事,不過是很喜歡水晶飾物,所以見得多一些罷了。」
  
  水成壁有些失望又有些遲疑:「你覺得這是很厲害的本事?」
  
  「當然啦!難道沒有人誇獎過你嗎?」寧禹疆漫不經心地回道,一邊忍不住又把桌面上的水晶鈴蘭放到燈邊細看。
  
  水成壁暗自打量寧禹疆的神態,確實不像是作偽,事實上她也沒必要討好他,心中感激,輕聲道:「你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嗎?君父與母親常說我應該像大哥一樣,多在修煉上下功夫,這才不枉我的天賦。」
  
  「這也是你的天賦啊!而且我相信在這方面能比你強的沒幾個,你喜歡做這個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去做,自己開心最重要!」
  
  寧禹疆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家裡面的天才們雖然在某方面擁有比一般人高的天份,家中長輩卻從不強迫指定他們必須走的路,用外公的話說:「人活在世上,首先要讓自己過得爽,如果天天要死不活的,就算名利雙收也不過是個屁!」
  
  水成壁只是苦澀一笑,他與寧禹疆不同,他身上背負著母親幾十年的期望,他知道母親這些年過得有多委屈不甘,他又怎麼忍心讓她再失望?
  
  寧禹疆看得出來他的不快,她不過是個過客,更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有夢想一切可成功,水成壁有他的牽絆難處,這些事自己還是不要涉入太深的好。
  
  兩人對這個話題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水成壁難得碰到知音,將自己日常珍藏的作品一件件拿出來讓寧禹疆看。
  
  他身上有傷,動作不能過大,到後來只好靠在床上指揮寧禹疆從牆邊的百寶格中取出自己的作品來看。
  
  這個百寶格也是一件法寶,看著只有半人高,一米寬,跟中藥房裡放藥材的小抽屜櫃子差不多,實際上放得下的東西卻遠遠超過了它的外觀容積。
  
  寧禹疆在百寶格旁擺弄了好久,真正體會到什麼叫琳琅滿目、目不暇接。上輩子見過的什麼施華洛世奇水晶,什麼意大利設計跟這個一比都顯得太過匠氣了。
  
  真恨不得面子裡子一扔,直接化身劫匪把百寶格劫回家去。
  
  水成壁看她真的喜歡,便大方道:「喜歡的就拿回去好了,反正放在我這裡,也就我自己偶然拿出來看看。」
  
  語氣中帶著藏不住的落寞。
  
  寧禹疆聽了開心不已,可轉眼間又開始唉聲歎氣:「我把這些都搬回去也沒用,我早晚要回家的,這些……肯定帶不會去。」
  
  水成壁訝異道:「回家?」
  
  他記得寧禹疆是要嫁給自己大哥的,回家?莫非是指她的風族娘家?
  
  「嗯,我是從……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這裡的,總有一天要回去,這些好東西都沒法帶走啊。」
  
  水成壁聽了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寧禹疆看著他忽然笑道:「我想起一個笑話哦!」
  
  水成壁捧場道:「說來聽聽?」
  
  「從前有個神仙,想找一個不貪心的凡人渡他成仙,他向幾個凡人展示了點石成金的本領,結果那些凡人一個個變得貪得無厭,都想問他要更多的黃金。最後終於碰到一個財主,看了神仙變出來的黃金,依然不為所動,神仙大為感動,說道: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財主說:我想要你點石成金的那根指頭!」
  
  抬頭看水成壁還沒有很懂,嗔道:「笨啊!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把你拐回家去,要多少就讓你雕刻多少,豈不是更好?!」
  
  水成壁哈哈笑起來:「你這個最貪心的財主!」
  
  「好了好了,天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阿姨發現了又要擔心,你好好養傷吧,過陣子找到玄冰藻,你就可以馬上好起來了。」寧禹疆打個呵欠,決定遠離誘惑,回房睡覺。
  
  水成壁忽然道:「你這些天到夢湖去,就是為了採集玄冰藻?」
  
  「是啊!小寒說這是個好東西,我反正閒著,到時候給她多采一點備用,下回你再被人打傷了,就不用慢慢養傷啦!」寧禹疆說著說著忍不住虧水成壁一下。
  
  水成壁哭笑不得:「像你這麼暴力的,也不是天天能遇到。快要仙魔大戰了,你還是小心一點,沒事別去夢湖了,反正我這個傷多休養一陣就好,我正好趁這段時間放鬆一下,可以一個人靜靜,刻些東西。」
  
  寧禹疆心中對這個少年生出無限同情,雖然他是為了安慰自己,不讓自己冒險,但是這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如果他不受傷,根本就不能抽出時間來做想做的事。
  
  法術修為真的那麼重要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15 AM

029 你輕浮,不正經!

      第二天一早,寧禹疆沒有去叫白靈,一個人繞到水流觴居住的涓滴居。
  
  今天她要找的人是水流觴!
  
  來之前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覺得應該把面子一抹,找杯子男幫忙。
  
  她不是那種滿腦子只有衝動和個人英雄主義的呆瓜,昨天的經歷已經足以說明,她對法術的瞭解太少,萬一撞上魔君級別的高手,很容易著了別人的道。
  
  本來好心想幫忙,最後很可能反而變成累贅人質,拖累一堆關心自己的人。
  
  但是要她放棄下夢湖採玄冰藻,她又不願意,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有足夠實力的「合作夥伴」,杯子男無疑就是首選!
  
  他本來每年就會下水去採玄冰藻的,現在等於平白多了自己一個幫手嘛!他只要負責在岸上做看護以防有高手突襲之類的意外狀況就行!
  
  寧禹疆越想越覺得可行,可是真正面對水流觴時,卻發現說服他比想像中的更難。
  
  「母親說了,仙魔大戰前,你都不可以出宮去。」還是一句命令意味很重的話,但是此時從水流觴嘴裡吐出來卻沒有了以往的冰冷嚴酷不近人情,反而帶著空靈恬淡的感覺……彷彿任何反抗在這樣的寧靜話語面前都變成了無理取鬧。
  
  可是寧禹疆也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你陪我去,阿姨一定會放心的!」
  
  水流觴看著她,輕輕一笑:「如果我不陪你去呢?」
  
  她該把這句話理解為挑逗還是挑釁?
  
  寧禹疆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變得……非常奇怪俊美青年,一句話不經大腦就直接吐了出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言下之意,對杯子男的態度轉變竟然很有點痛心疾首。
  
  水流觴笑道:「我怎麼樣?」
  
  這個小姑娘一臉見鬼的驚詫神情,看得他心情大好。
  
  把心思都直接放在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生動得令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你,你以前明明是個冰塊臉,怎麼現在變得這樣不正經!」寧禹疆嚴肅沉痛,語帶控訴。
  
  「我怎麼不正經了?」被一個小姑娘說「不正經」,向來以品行端方著稱的水流觴真有些哭笑不得。
  
  寧禹疆眼珠子轉了轉,想起阿姨曾經說過,之前水流觴態度冰冷,是因為修煉冰凌境界導致的,這修煉的副作用真大!
  
  搖搖頭道:「你修煉完冰凌境界了?聽阿姨說,你現在應該是到化汽境界了吧,難怪這麼輕浮!」
  
  好吧,再說下去,水流觴不知道自己會被批評成什麼樣了!
  
  只得道:「採玄冰藻的事情我去就好,你還是乖乖待在宮裡陪伴我母親好了!」
  
  「不行!你在岸上幫我壓陣,玄冰藻我自己去採!我都準備好了!玄冰藻應該就這兩天內成熟。」寧禹疆揚揚手上烏黑發亮的玄鐵鉗。
  
  水流觴一臉不敢苟同,寧禹疆堅持道:「我害水叔叔修為受損,又不小心打傷了阿壁,自然應該讓我去採玄冰藻!」
  
  「這些事,君父和四弟都不介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水流觴淡然道。
  
  「阿壁」?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跟四弟關係這麼好了?
  
  「反正我是非去不可的,你愛來不來!」寧禹疆脾氣上來,轉身就跑。
  
  一路跑到宮門前,斜眼一看,果然水流觴不甘不願、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寧禹疆心中大是得意。
  
  現在的杯子男似乎變得好說話多了!
  
  宮中門衛這些天經常看見寧禹疆進出,何況今天竟然還有久未露面的大公子陪著,更加不敢攔阻,由著她大模大樣出了宮城,頗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架勢。
  
  夢湖就在宮門前,湖水如鏡,偶然泛起片片微波,倒映著週遭的風景城樓,就好像湖面下有著另外一個虛幻的世界,就算是寧禹疆這些天已經見慣了這樣的風景,依然不得不讚歎迷醉。
  
  「我聽說,雲夢澤與離火殿並稱雙絕勝景,雲夢澤這麼漂亮,不知道離火殿又是什麼光景?」這話自然是對跟上來的水流觴說的。
  
  水流觴聽了眉頭輕皺:「你想到火族去?」昨夜水向天曾向他提及火彥陽想「邀請」寧禹疆到火族去之事,他聽了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陣煩躁。
  
  他沒有向任何人說起,他在閉關修煉的緊要關頭,曾經看見很多幻象,雖然只是片段,其中卻大部分都有眼前的小姑娘,又或者說,是一個與她很像的女子。
  
  幻象十分零碎,但他有預感,那些是對他十分重要的東西。昨夜他連夜查找了很多修煉相關的典籍,想知道幻象的由來。
  
  典籍上並沒有直接記載,只有幾位先輩曾經提及,有可能是前生的記憶。
  
  如果這個可能性成立,幻象中的女子與前世的自己是什麼關係?眼前的女子與幻象中的女子又是什麼關係?
  
  寧禹疆忙著做下水前的準備,沒注意到他疑惑的神態,答道:「是想去見識一下,如果我回家前有機會的話。」
  
  水流觴不再多說,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寧禹疆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世界,只是這個小姑娘非常頑固,根本不知放棄為何物,在雲夢澤的這些日子裡,每天除了學習法術,就是查閱各種書籍,包括她手上的那本「無字天書」,尋找一切可能的方法與線索,積極地為回到原來的世界做準備。
  
  「你原來生活的地方很好嗎?」值得為之放棄這裡人人夢寐以求的強大法力。
  
  寧禹疆皺眉想了想道:「環境比這裡差很遠,污染嚴重,空氣混濁,到處都是些很沒勁的高樓大廈,人也長得沒這裡的漂亮,不過那裡有我的親人朋友,而且生活很有趣!」
  
  「有趣?」有趣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水流觴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似乎過得……不曾有趣過。
  
  「對啊!有很多娛樂活動,有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有互聯網,有娛樂大片,有明星八卦,可以逛街購物,有卡拉OK,還有各種各樣的食肆餐館……你聽不懂?呃,晚上我再跟你慢慢說!我先下水去看看!」寧禹疆向水流觴揮揮手,就想跳入湖中。
  
  水流觴忽然一手抓住她的手臂道:「我陪你下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18 AM

030 深淵水怪!

      夢湖的水下世界,寧禹疆已經見識過很多遍,下了水馬上熟門熟路地潛到湖底,開始水底漫步。水流觴與她一道,兩人保持著幾步的距離。
  
  在水中就是水族的天下,寧禹疆已經掌握了在水下呼吸的竅門,行動起來雖然不如水流觴靈便,但是也利索得讓人詫異。
  
  玄冰藻的特性她早就打聽清楚了。
  
  玄冰藻說是藻類,特性卻跟冬蟲草有些相近,未成熟之時名叫玄冰魚,通體灰白,在水中到處漂游,與普通魚蝦無異,既不「凍人」也無什麼特色,極不好辨認。
  
  待快要成熟之時,它們就會附著到湖底深處的珊瑚岩石之上,顏色慢慢加深,身體不再動彈,直到徹底變成一株株低矮幼小的黝黑小草。
  
  隨著玄冰藻顏色的加深,附近的水域溫度也會隨之下降,但不會結冰,水中的生物除了天生不畏嚴寒的,都會遠遠避開玄冰藻所在的水域。
  
  玄冰藻從附著到岩石上開始,到完全成熟,只是三天的光景,成熟之後一日之內如果沒有接觸到空氣,就會枯萎失效。
  
  因為必須要成熟之後方可下手採集,因此採集時間十分有限,每次都只能採到零散幾株,有時好不容易採集到了,未及到水上便已經枯萎。
  
  二人在水下走了一段,越走越深,慢慢地靠近湖心。寧禹疆依稀記得此處有一條深溝,黑洞洞的讓人看了就心寒,不過此刻身邊有個強大的夥伴,倒不妨下去看個究竟。
  
  伸手扯扯水流觴的袖子,試著在水中開口道:「這裡有條深溝,我還沒下去看過,我們去看看如何?」開口之時特地呼出一口氣,將之控制在嘴巴外邊,形成一個小小的風罩,避免水湧進嘴裡。
  
  水流觴看她那個怪樣子,心中好笑,伸手塞給她一顆拇指大的小珠子,指指她的嘴巴,示意她把珠子含進嘴裡。
  
  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不過眼前這個據說還算親戚,而且是含不是吃……寧禹疆猶豫了一下,把珠子放到口中,再開口便發現一如在陸地上一般自在了。
  
  「這是什麼東西?」寧禹疆眉開眼笑道。
  
  「避水珠。這顆比較小,只能含著在水中說話。」水流觴隨口解釋。
  
  頓了頓又道:「湖心的深溝確實是玄冰藻較多之處,只是那裡日光已經無法照到,漆黑一片,如果遇上有提早成熟的玄冰藻又或其他水中怪物,會十分危險。」
  
  「你有避水珠,我有夜明珠!放心吧。」寧禹疆得意洋洋地從懷裡取出從毓秀老童子手中奪來的「照夜神珠」。
  
  「如此甚好。等下如果遇上意外之事,你記得馬上躲到我身後……」話說到一半,果然看寧禹疆一臉的不以為然,「我是水族之人,在水中總還佔著地利。」
  
  「好啦好啦!」寧禹疆覺得現在的水流觴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從悶騷冰塊男變身唐僧的跡象。
  
  不過,他似乎從坎元宮出來後,對自己便和顏悅色起來,態度好得都快讓她產生受寵若驚的感覺了,跟帶自己到水族一路上的冷淡戒備試探形成鮮明對比,如果僅僅是因為練功所致,那真是令人有些難以置信了。
  
  照夜明珠的光華並不刺眼,淡淡的金光將兩人身邊十數米的地方照得清清楚楚。
  
  在漆黑的深溝中越往深處潛,身周的生物形態便越詭異龐大,經常迎面游來一條十幾米長的大魚,斜裡伸出一條大腿粗的觸手。
  
  寧禹疆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比之前電視上看的什麼揭秘大自然之類的奇聞節目還要精彩千萬倍。
  
  再往深處潛了好一陣,身邊的奇怪生物便再不見蹤影,整個水底世界一片寧靜死寂,連水流湧動都感覺不到了。
  
  「小心,這裡附近可能就有玄冰藻,而且已經成熟了。」水流觴臉上不見半點喜色,反而有些凝重。
  
  寧禹疆也緊張起來,根據之前向白靈打聽到的消息,玄冰藻一旦成熟就跟強力冷凍劑差不多,於是暗暗調理內息,加速收集附近水中的氣泡,將它們吸引到身邊形成一層薄薄的隔離層。
  
  轉眼之間,她人在水中,身體卻跟周圍的湖水隔開了幾厘米的距離。
  
  玄冰藻的冷凍能力既然一旦離水便會消失,變成加熱能力,那就是說,玄冰藻的冷凍作用,只在水中有效,只要把水隔離開,應該就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
  
  水流觴見寧禹疆施法,心中暗暗驚奇,這個小姑娘的防禦手段真真與眾不同,而且在這樣數百尺深水之中,仍能使用御氣之術,法力委實非同小可。
  
  「失禮了。」見她自保不成問題,水流觴告罪一聲,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凝神起步前行。
  
  寧禹疆根本還沒到對男女之別產生明顯感覺的時候,對於這樣的牽手動作也沒有多想。此刻兩人心中都產生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前面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吼!」一陣雷鳴般的巨響之中,平靜的水底忽然迎面湧來一股大力,兩人在水底無處著力,順著水勢向後急退。
  
  但他們退得顯然還不夠快,一個巨大的黑影隨著水流向他們撞來,腥氣撲鼻,剛剛明明還在十多米外黑暗之中隱藏的威脅,轉瞬已到面前,行動之迅速根本超越了任何生物所能有的速度,彷彿完全不受水中阻力的影響一般。
  
  黑影衝到近前,也衝進了照夜明珠的光線範圍,寧禹疆匆忙中掃了一眼,差點被怪物詭異的外形噁心到——怪物體形極大,至少還有近半身體在照夜明珠的光照範圍之外,黑得發亮的魚形身體長滿一個個醜陋的疙瘩,腦袋卻是龍頭形狀,只是這個龍頭同樣長滿了古怪的肉瘤。怪物正張大血盆大口,亮出上下兩排參差不齊的利齒向他們咬噬過來。
  
  水流觴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在千鈞一髮之際帶著寧禹疆從容地向右一閃,一轉身繞到了龍頭怪魚的背上。
  
  「什麼怪東西啊?!」寧禹疆大叫一聲。
  
  水流觴沉聲道:「是窫窳。小心!」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21 AM

031 「剩菜」竟然不打包

      怪物現身,水流觴反倒比之前還要平靜,有形的怪物總比無形的威脅要好。
  
  只是窫窳從來都只在水勢洶湧的江河中出沒,怎麼會跑到夢湖底下的深溝中來?
  
  但此刻已容不得水流觴細想,寧禹疆的法力在水底能施展的十分有限,而窫窳的動作更靈活快速得嚇人,他們才繞到它的背上,它忽然在水中一仰身子,以背向兩人撞去。
  
  水流觴帶著寧禹疆順勢再向後閃,這窫窳可能在水底餓了很久,難得看到有生物出現,不依不饒死死追著他們不放。
  
  寧禹疆被水流觴帶著連連躲閃,火氣上衝,開口道:「它再衝過來你引開它的注意力,我去打它的眼睛!」
  
  一般生物無論如何強大,眼睛都是極敏感脆弱的所在,水流觴也想到這一點,只是顧著寧禹疆,不願貿然出手。
  
  這怪物動作太快,而寧禹疆在水底施展不開手腳,萬一自己與她分開進攻,這怪物趁機攻擊她,很有可能還未把它擊傷,她就先遭殃了。
  
  所以聽了寧禹疆的話,不但不放手,反而把她捉得更緊。
  
  寧禹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猜到他是不放心自己,有些氣惱又忍不住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這個表哥也不是太壞嘛,跟那個世界的表哥一樣都把自己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
  
  「你不要逞強,到我背上來,我去收拾它。」水流觴忽然道。
  
  他身為仙族公認的青年強者,怎麼可能忍受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一隻怪物攻擊得無還手之力?
  
  寧禹疆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爬到了他的背上,既然他願意出力,那她就歇著看戲好了。
  
  水流觴確定她抱穩了自己,心下再無顧忌,面向緊追不放的窫窳,雙掌齊出!
  
  這一雙肉掌推出去,水流觴面前的水域瞬間變成沸騰的滾水,窫窳皮粗肉厚不怕燙,但是張大的嘴裡一下子灌下去一大口熱開水,喉舌口腔灼痛難忍,加上眼睛也被燙到,當場痛得悶吼一聲在水中瘋狂掙扎打滾起來。
  
  那一聲悶吼在水中激起一陣震盪,寧禹疆本來看水流觴一擊得手,正笑得歡暢,忽然被狠狠震了一下,只覺得胸悶頭暈,難受之極。
  
  水流觴察覺她的不妥左手拈個法訣,一個水泡從他的指尖冒出來飛快變大,將兩人罩在其中,水下的波動統統被隔絕在外。
  
  寧禹疆頓時輕鬆不少,瞪大眼睛回頭看那條在水裡痛苦掙扎著的窫窳,笑道:「你幹嘛不把它燙熟了?現做一鍋水煮窫窳?」
  
  水流觴苦笑道:「它體型太大了,要把它燙死怕沒有三五個時辰辦不到,再說煮熟了你吃得下嗎?」
  
  咦?冰塊男現在竟然還會說笑?
  
  寧禹疆道:「那我們繞過它繼續到下邊找玄冰藻吧。」
  
  「還不行……」水流觴語氣有些奇怪。
  
  「怎麼?」
  
  「這裡的窫窳不止一條……」
  
  「啊?」
  
  寧禹疆來不及細問,耳中已經聽到一陣陣窫窳的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過來,應該是那條受傷窫窳的悲吼聲把同伴引來了。只是這夢湖底下何時來了這麼許多的窫窳?
  
  「真該把白靈白精帶來。」水流觴忽然歎氣道。
  
  「多兩個幫手嗎?」
  
  「嗯,窫窳腦髓對蛟龍族來說是增強法力的大補之物。」
  
  「白靈吃得下這麼噁心的東西?」寧禹疆想像不出來嬌滴滴的白靈扒開窫窳腦袋吸食它的腦髓是個怎麼樣的情景,太可怕了!
  
  「白靈吃不下,但黑蛟龍是一定吃得下的。」水流觴想到昨日白靈和寧禹疆曾在夢湖「偶遇」黑蛟龍,一下子明白了這些窫窳的來歷。
  
  想必是黑蛟龍想飽餐一頓,故意用什麼誘餌將別處的窫窳引到夢湖底下的深溝之中困住,結果剛好撞上白靈和寧禹疆。因為雙方不歡而散,黑蛟龍把剩下的「食物」留著沒吃完就走了。
  
  「那個露體狂臭黑泥鰍果然不是好東西!」寧禹疆怒罵。
  
  要殺幾條窫窳,以水流觴的功力來說不難,只是帶著寧禹疆多有不便,而且這深溝裡的窫窳不知還有多少,要是一條條地宰殺,先不說耗時費力,窫窳的血液腥臭無比,把這裡弄得烏煙瘴氣,他們還怎麼去找玄冰藻?
  
  說話之間,他們身邊黑影幢幢,起碼聚集了十多條窫窳。
  
  「該死的!比蟑螂還多!黑泥鰍胃口真大!」寧禹疆啐道。
  
  剛剛那條受傷的窫窳灌了很多口涼水,慢慢緩了過來,瞪著一雙受創甚深的「死魚眼睛」也湊過來想要報仇。這些深水生物原不靠眼睛視物,張不張眼對它們而言區別不大。
  
  水流觴道:「說不得,只好放手殺了,大不了殺完後我留在這裡用淨水術清理乾淨。」
  
  寧禹疆眼睛左轉右轉,忽然道:「它們會流血?」
  
  「自然會的。」水流觴有些奇怪,這算什麼問題?
  
  「它們的血也是水的一種吧,能不能把它們的血都凍成冰?」
  
  水流觴渾身一震道:「你怎麼會這樣想?!」語氣十分嚴厲。
  
  「怎麼了?不行嗎?」寧禹疆一下子不能習慣他忽然又變身冰塊男。
  
  「這是魔道,過於霸道殘酷,以後切莫再想這些旁門左道的法子!」水流觴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仍是嚴肅得很。
  
  寧禹疆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氣惱,大聲道:「都是殺,這樣殺跟用其他法力殺死它們又或者開膛剖腹地,有什麼差別?它們死相還沒那麼難看呢?」
  
  那邊窫窳已經蠢蠢欲動要發動進攻了,水流觴無瑕多說,只得硬聲道:「你聽話就好,回去再跟你解釋!」
  
  一邊說一邊背著她閃過兩條窫窳的夾擊。
  
  寧禹疆心中有氣,念頭一轉,想到了另一個方法,也懶得再與水流觴囉嗦,安靜伏在他背上暗暗催動法力。
  
  她施法原本只是動念間的事情,無需唸咒也無特別動作,水流觴雖然覺得背上的少女身體緊繃,氣息沉凝,但忙於應付四面八方襲來的窫窳,以為她只是心神緊張又或是被自己喝止所以心中惱火,也沒有多去注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26 AM

032 使你為我窒息

     水流觴攤開雙掌,掌心向上,一個小小的晶瑩劍尖從掌心憑空伸出,一路往上「生長」,呼吸之間變魔法一樣長成兩柄三尺長的水晶劍,劍身通體晶瑩透明,放在水中幾乎與水融為一體,看不出形態,劍上寒氣逼人,正是他修煉冰凌境界之時修成的神兵利器,名為「盈坎」。
  
  雙劍一交,水波一蕩,本來環繞在兩人身外的水泡消失了,尖銳冰冷的劍氣直指向迎面而來的一條窫窳。
  
  窫窳剛此明明動作迅疾,但此刻卻忽然遲鈍了許多,發現不對想閃避可偏偏動作遲緩,劍氣如針般穿透龍頭前額,直插入腦。窫窳巨大的身子一陣抽搐,連叫都叫不出來,就一命嗚呼。
  
  總算水流觴不願污染湖水,所以出劍十分小心克制,盡量不留下巨大傷口,均以劍氣直刺首腦為主,如此一來,動作便慢了一些。
  
  出奇的是,他慢,他攻擊的窫窳動作更慢。
  
  水流觴一邊閃避著其他窫窳的攻擊,一邊從容出劍,轉眼間又一條窫窳斃命於劍下。
  
  這十多條窫窳被黑蛟龍無衣以法力困在湖底深溝之內,它們食量巨大性情兇猛,不過半天,能吃的魚蝦已經吃盡,剩下的也都早已逃去,餓得快要互相撕咬吞食了,此時眼見水流觴一陣手腳就刺死了兩個同伴,一時不敢再主動攻擊他們。
  
  窫窳不餓的時候都不會講什麼仁義道德,何況現在都快餓瘋了?水流觴不好惹,但現成兩條死掉的同類屍體近在眼前,怎麼捨得放過?
  
  十幾條窫窳幾乎同時改變方向,紛紛衝向兩條死去的窫窳,張開血盆大口開爭先恐後地撕咬起來。
  
  水流觴本意不想弄髒湖水,這下卻更糟,濃烈的腥臭和血淋淋的肉碎骨渣從瘋狂進食的窫窳群中飄散出來,湖水霎時變得渾濁不堪。
  
  放出水泡重新將兩人包圍起來,水流觴皺著眉頭背了寧禹疆打算先離開避過這血腥殘酷的一幕。水泡剛才飄開幾丈,那些貪吃的窫窳已經將兩個同伴吞吃乾淨,剩下兩副骨架殘骸。
  
  吃得半飽的窫窳回過頭來,又再躍躍欲試想圍攻兩人。
  
  寧禹疆剛才就在暗中施法幫助水流觴,見自己的方法果然有效,心中大定,又見這些窫窳如此凶殘噁心,更加堅定了她大開殺戒的決心。
  
  一言不發,掃視一眼團團圍上來的窫窳,心道:今天就把你們這些噁心的東西統統憋死在水裡!
  
  那邊廂,水流觴正打算拋開顧忌,不再考慮環境污染問題,加快殺魚速度,忽然見本來虎視眈眈的窫窳一條條張大嘴巴,抖動身子逃命一樣往水上竄。
  
  窫窳習慣於在深水中生活,偶然為了捕食才會游到水面上,一旦捕獲食物,馬上又會游回水底深處,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極不尋常。
  
  這片湖底深溝水域被無衣下了禁制,寧禹疆與水流觴二人穿過禁制時沒什麼感覺,後者雖然感覺到有蛟龍族的氣息,但以為不過是因為白靈曾到附近,也不以為意。
  
  但此刻窫窳龐大的身軀要穿過禁制逃出去卻絕無可能。蛟龍族是水底霸王,地位猶如陸上山林猛虎,窫窳雖然凶狠霸道,在蛟龍族的法力面前依然不堪一擊。
  
  水流觴想跟去看看那些窫窳究竟為何忽然這麼急於衝破禁制逃出去,但是寧禹疆卻心知肚明為何會有這樣的異狀,不想浪費這個時間,扯扯他的衣袖道:「別管它們,我們下去找玄冰藻,千萬別讓這些餓鬼都吃掉了。」
  
  「它們不吃素的。」水流觴微笑,收起盈坎劍。
  
  寧禹疆從他背上下來,兩人牽手繼續往深溝中潛去。
  
  這湖底深溝似乎深不見底,潛了好一陣依然沒有落到實處,只是因為之前的其他生物都被窫窳吃得乾乾淨淨了,再也沒有遇上什麼奇怪的東西。
  
  開始時寧禹疆還有說有笑,慢慢地就不再開口講話了。
  
  「你可覺得氣悶?」水流觴忽然道。
  
  「有點。」越往深處,水中空氣含量越低,寧禹疆也慢慢覺得有些吃力了,所以不太願意開口說話,專心「吸氣」。
  
  水流觴張口呼出一粒與避水珠差不多大小的珠子,遞給寧禹疆道:「含著就好了。」
  
  寧禹疆這下真的「僵」了,這個這個,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東西……讓她怎麼吃得下?!他們也沒這麼熟好不好!
  
  「這是我的內丹。」水流觴淡然道。
  
  什麼?!寧禹疆想起自己在無字天書上看到的內容——對於仙人來說,內丹等於命根子,他怎麼可以輕易就把內丹交到她手上?
  
  定睛看看漂浮在眼前的「內丹」,烏黑中透出淡淡的銀光,按照她稀少的仙族常識,這應該是水族裡練到很高境界的內丹了。他也太信得過她了吧!
  
  「快些含住吧,有了它,你潛得再深也不會有事。」
  
  「謝謝!」寧禹疆感動地將珠子取過,正想放入嘴裡,忽然想起一事,遲疑道:「我嘴裡含了兩個珠子,萬一不小心吞下去怎麼辦?」
  
  水流觴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打趣道:「到時候把你倒吊幾天,吊到你吐出來為止好了。」
  
  寧禹疆嘻嘻一笑,放心將內丹送入口中。既然能把這個拿來說笑,那自然是無大礙的了。
  
  珠子入口,整個人輕鬆不少,好像回到了陸地上一樣,呼吸不再是要刻意花力氣做的事情,含糊地讚歎道:「好厲害啊,果然不氣悶了。」
  
  「你還是不要講話了。」水流觴含笑道。
  
  寧禹疆眨眨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我不想上岸了還要把你倒吊起來。」話音剛落,肩上挨了暴力女一拳,附送齜牙咧嘴鬼臉一張。
  
  「前面那些一閃一閃的是什麼東西?」寧禹疆很堅定不移地含著兩顆珠子,以周天王唱歌的方式說話。
  
  「應該就是玄冰藻,你含了我的內丹,應該不會被寒氣所傷,但還是小心一點,等下過去了,千萬不要用手碰觸它們。」水流觴已經快成老媽子了。
  
  「我沒那麼呆!」寧禹疆伸手從背後取下準備已久的玄鐵鉗,得意洋洋地當先向前潛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29 AM

033 殺魚背後的三觀問題

      採集玄冰藻的過程出奇地順利,寧禹疆「物盡其用」地要求水流觴現做一個「冰箱」,用來做收集容器。
  
  「帶個大水晶缸下來好麻煩,既然你會製冰,現做一個冰盒就好,還能按玄冰藻的多少來確定冰盒的大小,多方便啊!法術也要用在刀刃上!」
  
  水流觴無奈道:「如果我沒跟你下來,你要用什麼來裝玄冰藻?」
  
  寧禹疆伸手取下背後的包袱,取出一團東西抖了抖,一個大皮袋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個皮袋不會漏水,帶水晶缸下來太沉太麻煩了,一點都不實用。」她是環保的好孩子,出門自備購物袋的。
  
  水流觴無語,只得按要求就地取材製出一個巨大的冰盒。
  
  寧禹疆也沒閒著,拿著玄鐵鉗,玄冰藻見一個採一個。
  
  鑒於玄冰藻成熟一日不接觸空氣就要失效的特性,寧禹疆特地帶了一個大筆筒來,將筆筒倒轉,底朝上,口朝下,驅動法力收集附近水域中的空氣注入筒中,因為水壓極大,收集來空氣都被牢牢封在了筒裡,成了一個小小的「氣艙」。
  
  每採到一株玄冰藻,就先用玄鐵鉗夾住伸進筆筒中「透氣」,然後再扔進冰盒內存放。
  
  水流觴看著寧禹疆的系列奇怪舉動,大覺新奇,卻也不得不稱讚她的聰明。
  
  往年他與白靈白精潛入湖底,只想著由兩人輪流把採到的玄冰藻送到岸上透氣,以求在有限的時間內保住盡量多藥藻的效果,沒想到寧禹疆竟然想到辦法讓這些玄冰藻在水下先透氣,這樣晚些帶到岸上的玄冰藻,將全部是有效的藥草!
  
  水族幾乎每年都會派人下夢湖采玄冰藻,卻從不曾有人想過這一節,不過即使想到,如果沒有擅長御風的風族人相助,也難以辦到就是了。
  
  兩人配合著水底作業,速度飛快,但是仍無法完全趕上玄冰藻凋謝失效的速度,大概把所見的玄冰藻採了個七八成,剩下的就已經全數陸續枯萎了。
  
  寧禹疆看著來不及採集的玄冰藻一點點黯淡下去,歎著氣直道可惜。
  
  水流觴道:「走吧。這次採到能用的玄冰藻已經是歷年最多,怕用個兩三年都不成問題。剩下的採不到也是天意。」
  
  「下次把白靈白精帶上,一定可以採完!」寧禹疆總結經驗,她才不管什麼天意地意呢!
  
  今天一個是沒有預料到玄冰藻竟然已經成熟,另外一個是撞上窫窳,浪費了太多時間。
  
  裝滿了玄冰藻的冰盒子寒氣更盛,只是寧禹疆含著水流觴的內丹,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到了水面上,寧禹疆把冰盒子推給水流觴,吐出兩顆珠子交還給他道:「謝謝!」
  
  水流觴吞下內丹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聽到岸上人聲鼎沸,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們都沒有預料到今天會採集到玄冰藻,岸上的人顯然不會是為了他們而來的,兩人對視一眼,托著冰盒向岸邊而去。
  
  快到岸邊,水流觴總算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十幾條窫窳的屍體一字排開停放在湖岸邊上,宮城中的侍衛與附近前來看熱鬧的民眾圍著正在猜測究竟為何夢湖會忽然浮上這麼多死去的窫窳,白靈白精也在人群之中。
  
  他們與水流觴自有感應,眼光一下找到了兩人的所在,水流觴不欲驚動旁人,向他們比了個手勢,帶著寧禹疆繞過人群聚集之處,到夢湖另一側僻靜的角落上岸。
  
  白靈白精見到他們十分興奮,白靈首先衝上來道:「公子,那十多條窫窳是你們殺的?好厲害,都看不見傷口!奇怪,昨天在湖裡怎麼就沒看到它們呢?」
  
  水流觴不動聲色,將施過法不再冰寒凍人的冰盒交給他們道:「旁的事情先不說,你們先把玄冰藻送回去給瀟寒煉藥,我與風小姐另有要事商談。」
  
  白靈滿肚疑問,但是看自家公子的臉色,顯然是不准她繼續問了,只好扁扁嘴巴乖乖跟白精一起抬了冰盒回去。
  
  看著兩人的身影走遠,水流觴忽然轉身對寧禹疆道:「那些窫窳是怎麼回事?」語氣森寒,再無半分之前的和顏悅色。
  
  寧禹疆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它們是怎麼浮上來的?黑泥鰍在深溝裡下了禁制失效了?」
  
  「活的自然衝不出法力禁制,死了就不再受禁制所限,我要問你的是,你用什麼方法不聲不響殺死它們的?」
  
  此刻想起之前寧禹疆對窫窳在水底的異動全不好奇,大概就是因為她根本就知道那些窫窳馬上要一命嗚呼,而下手的正是她本人。
  
  寧禹疆不高興了,這是什麼態度,把她當殺人嫌疑犯嗎?
  
  「很簡單,你不願意把它們的血凍住,我就在它們身上施法,讓他們再也吸不到半口氣,悶死它們囉,也不用把湖水搞得髒兮兮。」
  
  其實被水流觴殺死的那兩條,寧禹疆在它們身上用的方法更巧妙,是直接把它們頭部的氣體抽走,兩條窫窳腦缺氧了,自然反應遲鈍,就算沒有受那兩劍,過得一時半刻也必死無疑,而且連掙扎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那十多條因為數目比較多,所以她才改為整體施法,阻絕它們附近的空氣。
  
  那些窫窳吸不到氣,本能反應自然是要衝到水面上求生,但是又被黑蛟龍的禁制所阻,結果統統被悶死在深溝之中。
  
  死去的窫窳不再受法力禁制影響,於是飄到了湖面上,才被附近的人發現。
  
  「你!你怎麼可以輕易用這些魔道手段?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嗎?」水流觴臉上可以隨便刮下幾層冰霜。
  
  「有什麼不可以的?什麼仙道魔道,都是殺,哪有這麼許多講究?又能有什麼後果?」寧禹疆氣道。
  
  冰塊男就是冰塊男,剛以為他改過自新了,馬上就故態復萌!
  
  水流觴深深吸兩口氣,勉強平靜下來道:「你剛剛回來,什麼都不懂,我便一件一件告訴你。」
  
  「仙魔有別,是因為兩者一個是順天而行,行的是正道,而另一個則是倒行逆施,以旁門左道之術修煉。我們天生有駕馭五行神力的根基,說到修煉方法,仙魔開始之時並無區別。蝕月魔君曾經是水族中不亞於君父的高手,兩人法術並無差別,只是後來他行事走了偏鋒,又去修煉各種妖術,這才最終墮入魔道。」
  
  頓了頓,看寧禹疆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繼續解釋道:「遇敵搏鬥之時,光明正大以法力武力從外攻擊,傷敵殺敵便仍是仙道,以五行之術去毀其軀體根本、絕其五行生息的,便是魔道。」
  
  寧禹疆向天拋個白眼道:「我不過殺幾條怪魚,哪來的這麼許多狗屁道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2 AM

034 有冤還是有緣?

      所謂的代溝就是如此,水流觴說了半天,寧禹疆完全不懂,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跟她糾結半天。
  
  水流觴定定看著她,終於發出一聲長歎,肅容道:「不管如何,今日你以這種方法殺死窫窳之事絕對不可透露給其他任何人知道,否則不但你會成為仙族的公敵,就是君父和母親也可能因此受到牽連,這件事你一定要記住!」
  
  他那個無奈的樣子,令氣惱不解的寧禹疆忽然想起剛剛在水底,他只因為她覺得難受不適就主動將仙族視若性命的內丹交到她手上,心中一個聲音肯定道:這個杯子男雖然陰晴不定,但是他對我是真的好,順他的意一次又如何?橫豎自己在這裡也待不了多久。
  
  點點頭算是答應,反正殺魚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光輝事跡,不說就不說。真要有人問起就說那些窫窳是飢餓過度集體自殺好了。
  
  「以後也別用這種方式去攻擊敵人,包括妖魔野獸!」水流觴稍稍鬆口氣,不放心地繼續要求。
  
  真囉嗦!如果人家要殺我難道我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不動手反擊?
  
  寧禹疆一邊腹誹,一邊勉勉強強地再點一下頭。
  
  水流觴看了她一陣,確定她沒有反悔的意思,這才溫言道:「我們回去吧,在水下待了這麼久,天都快黑了。母親一定很擔心你!」
  
  說得她好像是到處闖禍的壞小孩一樣!嘖!
  
  不過,寧禹疆不否認,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還是軟軟地很舒服。
  
  與水流觴並肩一路往宮城方向走去,那感覺就像在從前的世界裡回家的心情一樣——不管多累多煩,家裡有關心自己的人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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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流觴此刻的心情卻比較複雜。
  
  從小他就被教育著區分仙魔之別,要與魔道劃清界線。發現寧禹疆明顯的入魔傾向,本該立刻上報君父,將她關到雲山中去嚴加看管,直到她誠心改過為止。
  
  但是,他卻選擇了包庇。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自從閉關時看到那些幻象後,對眼前刁鑽嬌蠻的小姑娘就再也冷不下心腸,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對是錯。
  
  只是直覺地擔心她會受到傷害,直覺地希望能讓她的笑容再多一些……與自己親近一些……
  
  也許入魔的其實是他,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違反自己一直以來的原則,主動替她遮掩過錯。
  
  所有人都以為他天生是一個溫柔知禮的翩翩公子,只是前幾年修煉冰凌境界才導致性情變得冰冷孤僻,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腸本來就是冷的。
  
  所謂溫柔知禮,不過是順應父母與族中長輩的期望,表現出來的一種假象罷了。
  
  他是各族公認的天才,走到哪裡都備受讚譽,但他卻甚少覺得高興得意,只覺得那是完成一件必須做的事情。
  
  別人送上珍寶神器、佳釀美人,他也覺得可有可無,別人羨慕的、渴望的在他看來都不難得到,也沒什麼興趣。彷彿世上已經沒有太多可以挑起他興趣的東西。
  
  與其說修煉冰凌境界導致他性格清冷,還不如說這是給他一個不再需要掩飾真實性情的理由。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卻無論如何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直到寧禹疆的出現,在他發現之前,已經不自覺地忘記了防備她,不自覺地隨著她的表現行為而觸動各種情緒,氣惱、疑惑、信任、得意、妒忌……這些之前從不曾明顯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意識情緒,紛紛爭先恐後地湧現出來。
  
  莫非兩人真的前世有夙緣?
  
  回到靜風院,風聆語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她遠沒有水流觴囉嗦,但是難得沉下來的臉色還是讓寧禹疆知道,阿姨生氣了!
  
  偷偷瞄一眼阿姨,還好,眼神很溫柔,代表後果不嚴重!
  
  蹭過去乖乖賠幾聲不是,果然風聆語根本捨不得太生她的氣,嘴角一彎,戳戳寧禹疆的額頭,輕易饒過了她陽奉陰違的行為。
  
  吃過晚飯,寧禹疆報備之後就一個人跑去看水瀟寒,她很好奇玄冰藻的製藥過程,當然也要順道跟新朋友邀功啦。
  
  水瀟寒是寧禹疆在這個世界裡交上的第二個閨中密友,尤其她小小年紀就有高超的專業技能,更讓寧禹疆十分佩服,這些天為了請教關於玄冰藻的特性藥性,兩個小姑娘幾乎三天兩頭碰面,已經熟得可以。
  
  「小寒小寒,你在哪裡?」寧禹疆從踏入青木苑就開始大呼小叫地找人。
  
  青木苑地如其名,宮苑範圍內都是參天大樹,還有各種灌木花草,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最快的找人方法就是放聲大叫。
  
  果然叫了兩聲,就聽到水瀟寒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小薑糖?我在這邊!」
  
  寧禹疆快步繞過樹叢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跑了過去,意外看到原來水瀟寒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了一名神韻與她頗為相似的美麗夫人。
  
  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一下,幾乎馬上猜到這位夫人的身份:「木阿姨?」
  
  這位應該就是水瀟寒的生母,水向天的八夫人,來自木族旁系的女子。
  
  八夫人怔怔看著寧禹疆,眼神中有震驚有懷念有溫柔,這樣似乎透過她在緬懷另一個人的眼神,寧禹疆不是第一次見了:「木阿姨認得我的母親?」
  
  完全是個肯定句了。
  
  自己的母親這樣看人,水瀟寒也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推她的手臂提醒。
  
  八夫人一下子醒來,似是強行壓抑著激動,對寧禹疆道:「你,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我、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與寒兒慢慢聊,有空多到阿姨這裡玩……」
  
  說完自顧自起身,點點頭,繞過身邊的大樹,幾下就走得不見蹤影。
  
  寧禹疆看她的背影,竟似乎是在顫抖著的——看見她至於這麼激動嗎?跑那麼快幹什麼?好像她很嚇人一樣。
  
  水瀟寒抱歉道:「母親昨天剛剛與大哥一起出關,可能……可能有些累了。你不要介意。」
  
  寧禹疆聳聳肩,這位阿姨明顯是對自己挺有好感的,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要避開自己,這個估計還是跟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名譽母親」有關吧。
  
  上一輩的事情,自己也管不到的。
  
  「白靈白精把玄冰藻送來了嗎?能不能用?我採了好久的哦!」現在邀功要緊!
  
  水瀟寒笑道:「送來了,好多呢!我正奇怪,你用的什麼方法?竟然沒有一株失效,你真厲害!」
  
  「那當然!」寧禹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采藻方法說了一遍,說完發現水瀟寒卻沒有像平常說起藥草時候那樣的興奮,反而有些懨懨地,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木阿姨跟你說什麼了?你怎麼好像有些不高興?」怎麼不但母親不妥,連女兒都不妥了。
  
  水瀟寒勉強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道:「金族的人來提親,要我、要我嫁給他們的嫡長公子做側夫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5 AM

035 聊的不是天,是寂寞!

      「什麼?」高八度的叫聲,當場把青木苑林子裡休憩的鳥兒們嚇得紛紛振翅亂飛。
  
  水瀟寒連忙抓住反應過度的寧禹疆,用力搖頭,希望她能冷靜一點。
  
  「他們那個嫡長公子什麼來路?太過分了,已經有老婆了還敢來打你的主意!」寧禹疆聲音降了下來,但氣憤依然。
  
  水瀟寒鬱鬱不歡,低聲道:「金族的長公子,你見過的,就是上次春雨節來的那位金平眉公子。他……他好像還沒訂過親的。」
  
  「那個傢伙?!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名字難聽死了!他沒有老婆怎麼一開口就要你做側夫人?」
  
  「我不是君父的嫡女,以他的身份,自然不願意娶我做正妻了。」水瀟寒淡然道,並沒有憤憤不平的意思。
  
  「啊?你不是水叔叔的親生女兒?」寧禹疆吃驚道。
  
  「我是君父的親生女,但是不是正妻的女兒。」水瀟寒對寧禹疆的缺乏常識已經比較習慣了,知道她沒有惡意,只是真的不懂這些,所以雖然心裡難受,還是慢慢地解釋。
  
  來自現代社會的寧禹疆,所見都是一夫一妻,頂多就見過私生子女,自然沒有什麼嫡庶概念,都是親生的,為什麼還要分高下貴賤?
  
  「不管如何,也沒有要你做側夫人的道理!你……你不會喜歡他吧!」寧禹疆覺得這個問題要確認一下。
  
  「當然不會!」水瀟寒才說完,臉就紅了。
  
  寧禹疆很瞭解,新朋友雖然性子柔和,卻不是扭扭捏捏口是心非的小女子。
  
  「你有喜歡的人?」
  
  「……」
  
  「如果你喜歡別人,那更沒有嫁給那個騷包金公子的必要!太欺負人了!」
  
  「婚姻之事,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水瀟寒垂頭道。
  
  「那應該是你爹娘說了算吧,我找水叔叔說去!」寧禹疆從來是個行動派,話一出口轉身就想去找水向天。
  
  水瀟寒伸手去拉她,卻連衣角都沒抓住,真真一個典型的急驚風。
  
  轉念一想,君父從來對寧禹疆都十分縱容寵愛,說不定有她說項,真會做主推掉這門親事呢。
  
  水瀟寒心中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寧禹疆走到半路才慢半拍地想起,現在已經是入夜了,還不知道水叔叔今晚在哪個夫人的院子裡過夜呢。
  
  自己冒冒失失跑過去,不說那些夫人們生氣,就是阿姨也會很難做人。
  
  忽然想到,水瀟寒的母親也是側夫人,剛剛在她面前說到這個問題,估計她也很難過吧。真是討厭!討厭!討厭!
  
  所有種馬後宮都討厭!
  
  不辨方向地又走了一段,抬頭茫然看了一眼四周,此刻她正站在宮苑的大花園中,近處是連片的荷塘,荷花朵朵暗送清馨,遠處是一座座宮殿透出的點點燈火,天上明月一彎,星光燦爛,一切一切都好像夢幻般的不真實。
  
  來到這裡已經有幾個月,但是每當一個人靜下來打量這個世界,依然覺得那麼虛幻,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回家呢?她在這裡雖然每天都能碰到新鮮刺激的事情,但總覺得格格不入,雖然可以隨意使用自己的法力,不用再小心壓抑,可是她還是想念那個世界的家人,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如何,是不是還在為自己擔心憂愁……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水流觴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
  
  寧禹疆難得的多愁善感一下被打得七零八落,沒好氣地回頭瞪一眼唐僧先生:「我在賞月!」
  
  水流觴也不生氣,一言不發,抬頭望向半空中的新月。
  
  這個傢伙不說話的時候悶得可以!
  
  「你一個人跑出來又是想幹什麼?」寧禹疆終是不慣這樣冷場的。
  
  「賞月!」
  
  瞪眼,這個傢伙!竟然拿她的話來回堵她。
  
  「你慢慢賞,我還有事,先走了!」不跟你玩了。
  
  「君父在寢殿裡,你可以去找他。」水流觴忽然道。
  
  「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去找瀟寒。」
  
  「你偷聽我們說話?!」
  
  「剛好聽到。」
  
  「哼!」
  
  「瀟寒終是要嫁人的,不是金平眉,也會是其他五大族中的子弟。」水流觴平靜道。
  
  「她不喜歡金平眉,而且她這樣好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嫁給別人做小老婆?」寧禹疆哼道,忽然想起眼前這一位,娶的小老婆也不少,也是個討厭鬼!
  
  「還好我不用真的嫁給你!」一句話不經大腦地衝口而出。
  
  水流觴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沒有接口。
  
  寧禹疆知道自己這麼說很失禮,但又不知如何補救,跺跺腳道:「反正你也不想娶我的,正好!」
  
  說完轉身就跑,竟有些不敢看水流觴的反應。
  
  水向天的宮殿還亮著燈,侍從遠遠見寧禹疆過來,就已經去通報了,以水向天對這位小族長的縱容,不長眼的才會上前去攔阻。
  
  水向天見到寧禹疆一個人跑過來,有些意外,這個小姑娘對自己時冷時熱,他心中大約猜到原因,但是也只能無奈歎氣。
  
  寧禹疆心裡很喜歡他這個叔叔,但是又因為他的某些「缺點」,不願意與他太親近。
  
  她跟靜語一樣,不喜歡一夫多妻的男子,不喜歡自己的親人受委屈,風聆語雖然是自己的正妻,地位尊崇,但是小姑娘依然覺得他娶那麼多夫人是對她阿姨的不尊重,是嚴重的人品問題。
  
  會忽然找上門來,定是有事的。
  
  水向天微笑著招待小嬌客,沒有半點族長的威嚴和架子,平靜地等待寧禹疆說出來意。
  
  寧禹疆本來準備了一肚子慷慨激昂的說辭,可是對手太溫和,搞得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對付惡人她很有經驗,直接拳頭過去就什麼都解決了,對付笑面虎就要麻煩一些了。
  
  扁扁嘴,她還是決定使用自己的習慣方式,直來直去就好:「水叔叔,你不要讓小寒嫁給那個『金瓶梅』好不好?小寒不喜歡他!」
  
  「喜歡不喜歡,從來與親事無關,五大族中子弟聯姻,是責任。」水向天正色道,不知道是要說服寧禹疆,還是要說服自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8 AM

036 如果和親有用,還要打架幹嘛?

     「藉口!」寧禹疆瞪大眼睛,斬釘截鐵。
  
  水向天身為一族之長,近幾百年來還沒幾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的,尤其還是個年輕小輩。不過他沒有生氣,反而放任冒犯者繼續洋洋灑灑說下去。
  
  對著與百年前那個驟然逝去的女子一摸一樣的臉孔,他有無限的容忍度。
  
  「水叔叔,我聽說五大族內裡的紛爭不是一天兩天,如果結個婚就能解決問題,不會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你們是不是太自欺欺人了。如果野心矛盾、權力爭端是這麼容易解決的,你們跟妖魔界聯姻不是更好,也不用每百年就打一次群架了。」寧禹疆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環境寬鬆的家庭,與長輩的相處跟平輩差不多,自然也不會客氣,當場據理力爭。
  
  轉轉眼睛,看水向天並未生氣,於是膽子更大:「再說,就算要聯姻,也沒有道理要小寒做人家小老婆的,小寒嫁過去不過是那『金瓶梅』的妻子之一,又能說得上什麼話?她那麼聰明能幹,水叔叔怎麼可以把她隨便送給別人?」這就是誘之以利了。
  
  水向天搖頭笑道:「好,瀟寒的婚事我會好好考慮。」
  
  寧禹疆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拖長聲音道:「考慮啊……」
  
  「好吧,水叔叔明天就拒絕金族的使者。」水向天苦笑著從善如流。
  
  寧禹疆當場笑逐顏開,狗腿道:「謝謝水叔叔!水叔叔真是個好父親!」
  
  水向天哭笑不得,看著目的達成的寧禹疆告辭離開,抬頭仰望高高的殿頂,低聲歎息道:「如果你當年願意嫁給魔主,這百年一次的群架,確實是不必打了……」
  
  第二天,金族來使見過水向天後,忿忿地帶著他的親筆信折返金族,他們都萬萬沒有想到,水族竟然會一口回絕這門親事。
  
  水瀟寒嫁到金族雖然不是正妻,但也是第二夫人,妻妾中不過是一人之下,以她母親不過是一個出自木族旁枝的水族八夫人身份來說,並不吃虧。
  
  四長老與長公子也是看在她有醫術長才的份上才這般抬舉,主動求親,沒想到昨天還說得好好地,今天水向天就婉拒了。
  
  水瀟寒聽到消息,十分開心,親自做了好吃的小點心酬謝寧禹疆,這個手藝是她煉藥的閒暇琢磨出來的,水族中親人,大多極少進食,她身為小姐,一般凡人侍從也不敢逾越去吃她做的東西,平常都是偶然做了自己母女嘗嘗當是消遣,現在終於碰上知己了。
  
  「你不要一次吃那麼多,你想吃,我下回再給你做。」水瀟寒擔心地看著寧禹疆越來越鼓的肚皮——第一次看到這麼能吃的!
  
  寧禹疆打個飽嗝,摸摸肚子要求道:「不許賴皮啊!我記住你了,你下回一定要給我做更多好吃的!哎!你不知道我多久沒吃過一頓好的了。」
  
  這裡碰到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餐風飲露,辟榖修煉的,每天吸取天地精華日月靈氣就差不多了,吃飯是偶然行為。
  
  主人不在意飲食,僕從們自然也不在這上頭下功夫,阿姨那邊的點心師傅雖然已經絞盡腦汁,可是幾個月下來,也再弄不出什麼新意,來去三板斧,做的味道還很普通,都快把她吃出厭食症來了。
  
  果然做好事有好報!
  
  「土族那個傢伙還是沒說當初是怎麼回事嗎?哼!你確定他的眼睛沒有問題?好端端地誣賴我,搞得我和阿壁白打了一架。」寧禹疆對正在收拾草藥準備去雅土園看病人的水瀟寒抱怨道。
  
  水向天與水成壁服用了玄冰藻製煉的藥物,傷勢復原甚快。因為水流觴和寧禹疆二人這次採到的玄冰藻很多,所以那個在雅土園養傷的少年也沾了光,傷勢一日好過一日,但是依舊沉默寡言,對當日如何受傷不肯多說一個字。
  
  水瀟寒發揮醫者父母心的精神,對他細心醫治,幾乎每天都會去探視問診。
  
  「他都這麼慘了,你就不要記仇啦。」水瀟寒好笑道。
  
  以她對這位四哥的瞭解,他不是個衝動的人,會因為那土族少年的一句話而找上寧禹疆挑釁,很可能是因為想引起她的注意。
  
  四哥總是這樣,越是在意的,越是裝得桀驁不馴,對君父是如此,對大哥是如此,對寧禹疆也是如此。
  
  平時裝得像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實際上不曾看他真的對女孩子上心過。可惜寧禹疆已經跟大哥訂親,否則配四哥也不錯呢!
  
  「那個傢伙的法力真的復原不了了?」寧禹疆只是嘴巴硬,心腸還是很好的。
  
  這個世界的仙人沒有了法力,就跟武林高手一朝被廢了武功,別提有多慘。尤其這裡的仙人都是從出生不久就開始修煉了,那個少年看起來比自己大一些,怎麼也是修煉了上百年的,一下子清零,是挺令人遺憾的。
  
  水瀟寒點點頭,也覺得很是可惜:「要重新修煉了,不過他吃了那麼多玄冰藻,把根基鞏固了,修煉起來會比從前快一些。還要多謝你了。」
  
  「哼!他下回不要盯著我說我是兇手就好了,還多謝呢!」
  
  出了青木苑,寧禹疆回到靜風院求得了風聆語的准許,帶著白靈一同到宮外去見那個被冷落了好一段日子的毓秀老仙童。
  
  昨夜想起回家之時,她就想起了帶自己來這個世界的接引人,最近所見所聞與打聽到的消息,讓她對毓秀老童子的話產生了一些懷疑,所以決定還是自己問個明白。
  
  風聆語聽說她要去見毓秀童子時,神色有些奇怪,但最終還是答應讓她出宮。
  
  以寧禹疆的本事,要出宮自然無需要誰的許可,但是風聆語是她親近尊重的人,所以還是乖乖的去請示了。
  
  毓秀童子還是上次那副畏縮沒用的樣子,一見面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寧禹疆放人。
  
  寧禹疆想了想道:「現在還不行,過陣子我跟你一起去風族。」
  
  她已經考慮清楚了,目前要回去的事情毫無頭緒,幾乎每條路都被堵住了,總覺得水叔叔和阿姨似乎在隱瞞自己些什麼,看來只有親自到當初自己離開的地方看看,或許還能找到蛛絲馬跡。
  
  她並不認為阿姨一家有害自己之心,但是不排除會為了某些原因對自己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又或者故意遮掩一些自己該知道的事情。
  
  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人,幾乎都是水叔叔和阿姨那一邊的,找他們幫忙,總有些不放心,眼前這個老頭子是自己認識的唯一一個目前跟水族無關又瞭解這個世界的人,正是自己最好的旅伴人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1 AM

037 失憶是種流行文化

      寧禹疆向毓秀童子問了很多關於風族以及風靜語的事情,當然還有將自己送到那個世界又重新接回來的相關細節,但是奇怪的是,毓秀童子彷彿得了老年癡呆症一般,有些事情無論如何就是記不起來。
  
  導致寧禹疆問他的問題,他有時候回答的細緻流暢,有時候又顛三倒四,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連我母親喜歡在衣服上繡什麼花,小時候從樹上掉下來,手臂上有塊疤都知道,竟然不記得她是怎麼死的,你具體是怎樣用風環把我送走的,現在竟然說連怎麼用風環把我帶回來的都不記得了?老頭,你耍我啊?!」寧禹疆終於被毓秀童子的「意識流」敘述法搞得忍無可忍。
  
  「我、我不是老頭!」毓秀童子弱弱地抗議道。
  
  「你不老難道我老?!」寧禹疆一把揪住他的鬍子,非常懷疑這個傢伙由始至終都是在忽悠自己。
  
  「我老、我老!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毓秀童子哀叫著求饒,一副沒用到了極點的德行。
  
  寧禹疆上下打量他一陣,看他又不像是在作假,怎麼偏偏就忘記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呢?
  
  風靜語的事本來她完全可以去問阿姨風聆語的,但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下意識的想抗拒自己跟這個世界的關係會越纏越深,所以極少主動在雲夢澤提起自己母親的事。
  
  上次一時好奇隨口問了一下火彥陽,聽到了一堆溢美之詞,想也知道是火彥陽情人眼裡出西施,做不得準的。
  
  從毓秀童子嘴裡,倒是聽到了不少關於風靜語的生平,唯一欠缺的是最重要的結局。
  
  例如風族的上上任族長,也就是風靜語、風聆語兩姐妹的父親,其實還有一個女兒,名叫風妍語,容貌與風靜語甚為相像,因為總想在姿容上勝過姐妹,於是暗中吸食凡人少女的鮮血以修煉魔功,事發後被風族逐出嫡系,更要將她治罪,她得了消息連夜畏罪出逃,至今不知所蹤。
  
  又例如與水向天有婚約的本來是風靜語,後來出嫁的卻成了風聆語。
  
  奇怪的是,隨口八卦地問起魔主與風靜語的一段情時,毓秀童子的老年癡呆症又發作了,捧著腦袋想了半天還是回答不上來幾句話。
  
  白靈見寧禹疆生氣,偷偷拉過她道:「小姐,我看不是他不記得,應該是有很厲害的人在他身上施了法,將他的一些記憶強行鎖住了。」
  
  「咦?」寧禹疆恍然想起來自己似乎確實曾在無字天書上看到有類似的記載。
  
  這類法術名為「鎖魂術」,類似現代的催眠,但使用鎖魂術之人法力必須比被施法者強,方能有效,被鎖住的記憶,需要有一些特殊的咒語之類的話才能破解,又或是施法者離世後也會自行破解。
  
  「而且不但他的記憶被鎖住了,可能法力也被鎖住了……」白靈猜測道。
  
  「你怎麼知道?」
  
  「我聽族裡的老人說,鍾靈毓秀兩位仙童,當年都是以法力高強享譽五大族的,族裡的長老還曾經很羨慕地說,當年風族如何人才濟濟。如果他真的是毓秀童子,沒道理這麼弱的……」
  
  寧禹疆狐疑地看向毓秀老童子,後者小心地討好地回她一個「羞澀」的微笑,一張老臉上的皺紋跟著攪成一團,只把她笑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樣的人,會以法力高強享譽五大族?!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如果白靈說的是真的,那封住他的法力和記憶的又是什麼人?
  
  寧禹疆心中的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水向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
  
  在毓秀童子處待了大半天,依然不得要領,寧禹疆只好帶著白靈怏怏離去。
  
  要說這次出門毫無收穫,那也不完全是,起碼殺害土族長老,重傷土族少年的兇手有了眉目。
  
  疆聽說風家姐妹竟然還有一個與風靜語樣貌相似的風妍語,幾乎馬上靈光一閃,想到了土族少年指認自己是兇手的可能原因——襲擊他們的人與自己長得很像。
  
  據說風靜語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風妍語跟自己的模樣也是十分相像的,想到這個,寧禹疆又鬱悶了,那個眼神不好的土族小笨蛋,難道看不出來自己年紀比風妍語小很多嗎?
  
  當然,這些推斷的成立,是基於當年被逐出風族的風妍語還活著,而且法力已經很強又或者是找到了強而有力的幫手,否則不會輕易殺得了土族的長老,寧禹疆可是親眼見識過土族長老的本領的。
  
  回到靜風院,寧禹疆把這些推測都告訴了風聆語,對方卻毫不意外,笑道:「你水叔叔早就想到了,不過因為終究涉及到風族,所以一直秘密派人追查,沒有對外公佈。」
  
  寧禹疆鬱悶了:「害我還背了這個黑鍋好久!白白打傷了阿壁……」
  
  風聆語攬著她的肩頭安慰道:「好啦好啦!其實也是壁兒太衝動了,你天天在雲夢澤待著,又跟那兩個土族的人毫無干係,誰會相信你有那麼大的本領忽然能到路上去截殺他們?還好阿壁傷得不重,過陣子就能好了。」
  
  水成壁與水瀟寒兩兄妹聽說了這事,首先想到的卻是去找那受傷的土族少年解釋此事,他們都不願意好朋友被冤枉誤會。這一點,倒令寧禹疆覺得十分窩心。
  
  兒子與寧禹疆過從甚密,日子長了,自然瞞不過土雅曼的耳目。
  
  這日水成壁正在房裡偷偷雕刻一個打算送給寧禹疆做禮物的水晶項鏈墜子,忽然母親身邊的侍女前來請他去見土雅曼。
  
  水成壁對於嚴厲的母親,向來敬畏遠大於親近,母親除了關心他的修煉,甚少會主動找他。
  
  土雅曼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不是問他的身體狀況,果然問的就是他的修為進展:「瀟寒說你的傷勢已經好了一半,下個月就可重新開始修煉,這一個多月荒廢的修為,可要盡快補回來。」
  
  水成壁木然點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3 AM

038 兒女心事

     「娘親只有你一個兒子,就盼著你爭氣了。再過十幾天,水流觴就要代表水族參加百年仙魔之戰……從小到大,你事事總是輸了他一頭,娘親只盼你多多努力,下次仙魔大戰之時,能夠取代他的位置,為娘親揚眉吐氣。你呢?打不過水流觴便算了,連風族一個小丫頭都把你打傷了!娘親好心助你一臂之力,你倒好,反去幫那個臭丫頭!」
  
  土雅曼越說越氣,語聲也急速起來,一掌拍在身邊的小茶几上。水成壁心中發澀,依舊一言不發。
  
  「那丫頭天天來看你,想必對你有些好感吧!」土雅曼想到什麼,語氣緩了下來,但神情卻越發冰冷,打量著兒子那張風流俊美的臉,忽然詭異一笑。
  
  「若你有本事從水流觴那兒將那丫頭搶過來,倒也是好事一樁……」
  
  水成壁大吃一驚,抬眼看向冷笑著的母親。
  
  土雅曼伸手溫柔地摸摸兒子的臉,笑道:「我兒子長得可不輸水流觴那小子,那丫頭還未成人,你若能把她騙到手,好處也不用娘親多說。」
  
  猛打一個冷顫,水成壁的心涼了下來。自己在母親心目中到底算是什麼?
  
  一個與人爭風吃醋、爭權奪利的工具?
  
  竟然開口要他去欺騙朋友,勾引兄妻……他驕傲的娘親,什麼時候起變得這樣卑鄙陰險?
  
  土雅曼看著兒子驟變的神色,知道自己也許是操之過急了,自己這個兒子看著桀驁不馴,其實心腸很軟……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土雅曼淡然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娘親也不逼你,娘親這些年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你是知道的。你房裡那些沒用的東西,都扔了吧。收收心,好好修煉是正途。」
  
  水成壁一時沒反應到母親話裡的意思,待回到房中,才發現自己收藏水晶雕件的百寶格不見了,放在桌下正在雕刻的項鏈吊墜也不見,連刻刀工具等等也統統不見蹤影。
  
  整個人像被挖空了一樣,水成壁的心徹底冰涼一片,木然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睛,他只覺得全身提不起一絲絲力氣,朦朧中似乎聽到那天夜裡,一個穿藍色衣衫的小姑娘快樂的聲音:
  
  「你真厲害,這樣好看的東西都能雕出來,簡直就是個藝術家啊!」
  
  「笨啊!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把你拐回家去,要多少就讓你雕刻多少,豈不是更好?!」
  
  如果……如果你真能把我帶到你口中的那個世界去,那該有多好……那該有多好……
  
  ***
  
  仙魔大戰的日子眨眼就到了,而雙方的擂台正是在雲夢澤之外的夢湖之上。
  
  按照百年之戰流傳下來的規矩,地點由一方定,另一方則有權根據對方的出戰代表,再自行決定派何人與之決戰,簡而言之,一方佔地利,一方佔人和。
  
  水族作為承辦這件大事的主人家,提前三天就在夢湖上以仙術築起水上擂台。平整如鏡的玉白平台,大概直徑有近百米。
  
  從岸邊到平台有五條浮橋,大批傭僕匆匆往來,向平台上運送桌椅杯盤等等雜物,熱鬧非凡。
  
  熱鬧就在家門口,自然沒有不湊之理。寧禹疆為了等這一天特地把自己的行程延遲,看完這次決戰,她就要離開水族到風族的領地去尋找回家的方法了。
  
  這個打算,她沒有對誰提起過,只是暗暗地做著準備,白靈經常跟在她身邊,隱約知道她的計劃,但是小姑娘並沒有放在心上。
  
  既然族長說過小姐回不去,那就肯定是會不去的,而且公子這麼優秀,一定能夠讓小姐留下來。
  
  這些日子,寧禹疆總的來說是過得挺逍遙的,但卻也有些鬱悶,鬱悶的主要原因是水成壁。
  
  這個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忽然變得陰陽怪氣,對她不理不睬,她去找他玩還被他「客氣生疏」地趕走了。
  
  問水瀟寒究竟自己哪裡得罪了那位小大爺,她也摸不著頭腦,只是水成壁不但對寧禹疆冷淡,對這個妹妹也是忽然愛理不理,整天躲在雅土園中長蘑菇。
  
  嘖嘖!寧禹疆從來沒有拿自己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習慣,既然水成壁這個態度,自然有他的原因,那就誰也別管誰好了。
  
  水成壁忽然耍自閉,水流觴也整天關在涓滴居裡為大戰做準備,寧禹疆一來不好去打攪他,二來想到那天夜裡兩人在花園中不歡而散,也拉不下臉去主動跟他打交道。
  
  帶著白靈終日在青木苑中騙吃騙喝倒也逍遙,水瀟寒每天一款小點心,把她餵得心花怒放。吃飽了就幫水瀟寒整理藥草,她本來就十分聰明,耳濡目染之下,學到了不少煉藥治病的本事。
  
  水瀟寒的母親甚少露面,偶然見到,對寧禹疆的態度總是十分溫和,而且從來不因為他年紀小就端起長輩的架子。
  
  白靈曾經有意無意地暗示寧禹疆要小心,不要隨便到別的夫人們的居所去,免得無意冒犯,被有心人拿出來大做文章,唯獨對青木苑從無一點介懷,每次聽說寧禹疆要去那裡玩,總是開開心心地跟去。
  
  風聆語與青木苑這位八夫人的關係似乎極好,雖然明面上的交往不多,但是暗中卻時時關照,想必是因為兩人同出一族,又頗有交情的緣故吧。
  
  仙魔大戰開始之前幾日,寧禹疆便開始從水瀟寒處打點各種日後路上可能需要的防身藥品。按水瀟寒的說法,她們是仙身,百病不侵,等閒毒物也傷害不了她們,唯一的意外就是遇上強敵受傷,所以準備的也主要是傷藥。
  
  水瀟寒母女知道她的打算,八夫人神色怪異,終是歎口氣道:「你拿定了主意,我們從來是攔你不住的,但是不管結果如何,你有困難記得回來,我們都會幫著你的。」
  
  這話像是在暗示她很有可能回不去哦,不過人家終是一片好心,所以寧禹疆還是很乖巧點頭稱是。
  
  水瀟寒很羨慕她:「如果我能像你一樣自由自在到處遊歷就好了。」
  
  「你也可以的啊,雖然你住在青木苑,但你又不是那些大樹,你愛上哪裡不行啊。」寧禹疆不解道。
  
  水瀟寒只是苦笑,她這一生會待的地方,除了水族,就是她以後的夫家了,她不像寧禹疆,可以毫無顧忌地四處亂闖。她與青木苑裡的大樹並不同,根在這裡,有屬於水族族人的責任與對母親牽掛,不是說走就能走得了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7 AM

039 色由心生

     仙魔大戰正式開鑼,一大早,夢湖中央的平台上便聚集了大批從各地趕來的五大仙族中人。
  
  能夠到水上擂台去的都是仙魔兩派的重要人物以及嫡系子弟。寧禹疆和水瀟寒也獲准上台觀戰。
  
  水向天一家的嫡系公子統統都有到場,女眷卻只有風聆語和水瀟寒母女有資格出席。
  
  風聆語是族長正妻自不必說,水瀟寒母女則是因為醫術出眾而額外准許到場。有她們在萬一有五族中的重要人物在鬥法中受傷,也可以及時救治。其他夫人小姐包括土雅曼等都只能留在雲夢澤中暗暗嫉恨。
  
  寧禹疆嘛,好歹頂著風族小族長的頭銜,資格上自然沒問題,就是臨出門前,被風聆語額外要求她易容改裝了才可以去。
  
  「阿姨,我又不是長得見不得人,為什麼要用易形術改變外貌啊?」寧禹疆扁嘴抗議。
  
  「小薑糖乖,妖魔族裡不少人跟你母親是舊識,看到你這容貌,不知道要有多少是非呢。你要想安安靜靜地看鬥法,就聽阿姨的話。」風聆語難得用這麼不容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
  
  寧禹疆只好屈服了。
  
  為了將來「闖蕩江湖」方便,易形術她已經學得十分熟練,手指拈個法訣,口中念了幾句咒語,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黑髮黑眼,面貌普通的少女。只剩下額頭上的「放心肉印」用易形術也隱藏不了。
  
  風聆語早有準備,取了一條銀絲繡花的藍色緞帶綁在她的額頭上,正好把那個圖騰遮住。這樣一打扮,普通人再也認不出寧禹疆的模樣。
  
  換上一身藍色的侍女衣服,戴上隱藏身上仙氣的「隱氣珠」,基本上就算是法力極高的仙人妖魔也不能察覺她的真實身份了。
  
  到了夢湖中心的擂台上,寧禹疆驚奇地發現,原來今天在台上伺候的所有僕人侍女竟然都是跟自己一般打扮,身著藍衣,額上綁了藍色緞帶,想是阿姨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花了不少的心思。
  
  自己本來的樣貌,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風靜語當初跟妖魔界到底是個什麼關係,怎麼火叔叔和阿姨都這樣不願意自己暴露在妖魔面前呢?
  
  寧禹疆一邊想著,一邊按照阿姨的眼色指示,乖乖站到水瀟寒母女身邊,假裝是她們的侍女。
  
  風聆語事先交代過她們母女關於寧禹疆改裝出場的事,所以八夫人對於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侍女只是微微一笑,並不意外。
  
  水瀟寒側頭打量一下寧禹疆,笑道:「好啊!你現在是我的侍女了,要幫我幹活,聽我的話!不許貪吃!」
  
  「哼!」寧禹疆送上一個很醜怪的鬼臉當是回答,兩個少女躲在臨時豎起的帳幕後嘻嘻哈哈打鬧作一團。
  
  台上還有心情嬉鬧的也就剩下她們了。
  
  在仙族的地盤上開擂台,自然是仙族的人馬先到,平台上靠雲夢澤一邊坐席上此時已經坐滿了五大族的人。
  
  寧禹疆有些擔心平台會因為受力不均翻側到湖裡,想到一群趾高氣昂的仙人們變成落湯雞,那個場面真真有趣啊!不過這個平台既然是以仙力所造,想必這樣的情況是不會發生了。
  
  水族因為是東道主,人數比較多,其餘四大族,各族都來了越四、五十人,依照金、木、水、火、土的順序一線排開,水族恰好居中。
  
  金族的都是一身白衣,陽光之下遠遠看去白花花一片,甚是亮眼,不過寧禹疆對於愛穿白衣服的人自有一套「科學」的解讀方法——這樣的人從心理上說一般比較自大自戀。
  
  當然,她也不否認自己是因為「金瓶梅」同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作為,對整個金族產生厭惡牴觸情緒。
  
  木族的人則是一身綠衣,寧禹疆對此的評價是比較養眼而且代表生命力和環保,非常健康積極向上——真是偏心得可以。
  
  水族的黑衣也不錯,夠酷又有型!尤其像水叔叔這樣的魅力大叔,水流觴這樣的絕世帥哥穿著就更加搶眼。水成壁穿著也不錯啦,不過一雙桃花眼怎麼看怎麼輕浮,哼哼!這個陰陽怪氣的混蛋!
  
  火族的紫色打扮有神秘感又優雅……遠遠一眼看見正用一雙銷魂電眼四處打量的火叔叔,耳中隱約聽到他「老子」前「老子」後地抱怨怎麼不見「他家的小薑糖」……好吧,這個離神秘優雅有點遠,先跳過。
  
  最難看的就是土族了!黃色就黃色,偏還是土黃色,一群土狗一樣,要風度沒風度,要氣勢沒氣勢!
  
  水瀟寒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聽完寧禹疆對各路大軍的點評,忍不住對土族人民產生無限同情,得罪誰不好,怎麼偏偏就惹得小女王不高興了呢?
  
  五大族中寧禹疆都見到一些熟臉孔,主要是不久前到過水族祝賀春雨節的使者,土族的三張熟臉則是之前曾經在路上攔截她與水流觴的三名長老——由此可知為什麼她會看土族不順眼了。
  
  各族的族長也都到齊了,他們身份超然,坐在席位最前方,都是年紀相仿的中年大叔,寧禹疆看不出來什麼門道,卻忽然想到一個件很可怕的事。
  
  「小寒,各族的大頭目都來了,萬一妖魔族趁機去偷襲各族的大本營,那可怎麼辦啊?!」調虎離山可不是什麼新鮮計謀哦。
  
  水瀟寒卻一點不擔心:「仙魔早有約定,百年大戰的這一個月內,不許趁機對對方的領地施以偷襲攻擊,否則就要應驗形神俱滅永不超生的毒咒。」
  
  寧禹疆笑了笑道:「看不出來妖魔還挺君子的嘛。」
  
  忽然又想起一事:「土族那個傢伙你們怎麼不趁這個機會把他交還給土族的人?」
  
  「我曾經這麼對他說過,但是他很不樂意的樣子,後來他去找五夫人談話,回來後,五夫人親口吩咐讓他繼續留在雅土園,不要對外透露他的情況,如果土族的人問起,就說他受傷太重,不便移動,休養好了再說。」水瀟寒邊說邊皺皺眉頭,顯然是猜到某些關鍵了。
  
  寧禹疆點點頭,心裡知道這個少年受傷,大概涉及了土族內部權力爭鬥,所以才不肯輕易返回土族去。
  
  這點其實開始大家就預料到了,她還記得,令少年受重傷的兵器,正是土族的法寶坤靈錘,如果不是土族的自家人動手,怎麼可能輕易將坤靈錘從土族的層層守護中偷出來行兇?
  
  開始還寄望可能是土族叛徒下的手,現在看那少年的態度,估計下手的人在土族中地位還不低,至少可以在族中再次威脅到這少年的生命安全。
  
  就是不知道那個風妍語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她明明已經被仙族除名,又怎麼會跟土族的人沾上關係,介入土族的內部爭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9 AM

040 不是良種種馬

      仙魔大戰共分五日進行,每日由仙族派出一族代表上台,再由對方選出一人與之鬥法,五日五戰,取得三勝的一方即為勝方。
  
  第一日出賽的就是東道主水族的長公子水流觴。
  
  日上三竿,妖魔族依然遲遲未到,不過仙族眾人對於他們這種風格已經很習慣了,個個都是心平氣和,一點焦躁情緒都沒有……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心平氣和。
  
  火彥陽這種沒事都跳腳罵娘的暴烈猛男不計算在內。
  
  雙方比試,比的不僅僅是法力高低,高手對決之時,氣勢與心理狀態十分重要,因為久等而產生的煩躁或忐忑,無疑會給敵手可趁之機。
  
  水流觴坐在風聆語身旁,神色恬淡,慢慢調理內息,水向天若無其事地起身去與另外幾族的族長長老應酬,似乎是已經成竹在胸。
  
  金平眉的位置就在父親金澤立的身後,遠遠打量著自己的假想敵,心情有點發酸。
  
  果然是翩翩絕世佳公子,且讓他得意吧!妖魔族為了先聲奪人,首先派上場的定是一等一的強手,到時就算這小子仗著父輩跟妖魔族不清不楚的裙帶關係逃過血光之災,也必輸無疑。
  
  不過這小子就算輸了又如何?以他的輩分,輸了是雖敗猶榮,僥倖贏了的話就是一戰成名。怪只怪自己的父親不是水向天,只曉得要他韜光養晦,暗自修煉,卻不肯給他一個在三界仙魔面前揚眉露臉的機會。
  
  兒子的心事,身為金族族長的金澤立自然知道,但越是知道,便越不敢讓他在外行走,唯一的指望就是讓他早日成婚生子,說不準他的兒女輩中會有一兩個可以替金族重振雄風的俊才。
  
  偏偏自己兒子誰都看不上,偶然看上一個有意娶作側夫人,還被人家斷然拒絕了!
  
  金族雖然是大族,但近幾百年來,嫡系子弟中卻連一個出類拔萃的苗子都找不出來,金澤立廣納妻妾,一口氣生了四十多名子女,個個在修煉一途上都是平平無奇,反而因為妻妾之間內鬥激烈,導致這些子女不是懦弱無用就是奸險好鬥,金族後宮之內派系林立,典型的家無寧日。
  
  金澤立在種馬的道路上奮鬥過百年,終於認命了,大概自己這輩子與天才兒女無緣了。
  
  金平眉是他的長子,又是與他感情最好的正妻所生,從小受盡嬌寵,雖然資質普通,但是人品尚算正常,就是總被一群溜鬚拍馬的傭僕吹捧,自以為天資出眾,法力高強。
  
  一來他不願傷了兒子的自尊,二來金族後繼無人之事也不宜宣揚,所以金澤立也就無可無不可地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甚至偶然會想,如果兒子能一輩子不與人鬥法,就可以一直這樣自信下去,身邊的人多為他造點聲勢,說不定能順利瞞過族裡懷有異心的人和五大仙族的同道。
  
  金族明明應該是五族之首,可是近千年來,族中都沒有太多資質出眾的人物出現,威勢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水族、風族、火族的崛起,金族與土族更是自覺快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不遠處水向天正施施然走向這邊來與他見禮,金澤立連忙客氣地起身寒暄,心裡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他與水向天也沒有差很遠,為什麼人家的兒女就那麼成才,連即將娶進家門的媳婦都是一族之長,自家的兒女就這般拿不出手,向人家庶出的小丫頭求婚都被拒絕?
  
  但輸人不輸陣,輸了裡子不能輸面子,即使心裡對水向天不爽到極點,金澤立臉上還是笑得十分真誠,絕口不提被拒婚的事情。
  
  水向天客氣過了,這才帶著隨從向土族的席位走去。
  
  金澤立看著他的背影,恨恨地冷哼一聲,身邊幾名長老湊上前來,低聲道:「族長,您看這水向天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推他兒子上場,又是何意?莫非水家小子竟有必勝把握?」
  
  「靜觀其變,水向天這老狐狸,這麼做定有什麼緣由。」金澤立沉吟道。
  
  轉身走到坐在一旁打坐的大長老身邊,躬身一揖,低聲道:「這次有勞大長老了。」
  
  大長老的年齡非常符合他的稱謂,在場的所有人中,他的年紀估計不是最老也是壽星榜上前三甲了,鬍子眉毛長的都已經分不開了,雪白中隱約透著淡金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仙翁氣度。
  
  受了族長之尊的大禮,大長老並沒有如以往般起身推辭還禮,這兩人心中都有數,金族這次實在是挑不出人手迎戰了,在場族人體能法力以金澤立最高,但是身為族長,在後繼尚無人之時實在不能輕易冒險。
  
  大長老的法力不屬於金澤立,但是畢竟年紀老邁,精力不繼,輸贏並無絕對把握,這一戰對他而言十分凶險,稍一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正因為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大長老安然受了金澤立誠心誠意的一禮。
  
  那邊廂水向天與木族族長木易鵬正談得投契,忽然聽到侍者遠遠通傳道:「姑逢山幽曳仙子、琅邪海羲和老祖、蒼梧丘鳳十五先生到……」
  
  這三人是此次受邀前來的三名見證人,分別為仙、人、魔三界的絕頂人物,其中鳳十五先生雖然是凡人,卻在修煉之上獨闢蹊徑,自成一家,肉體凡胎卻已經有上千年的壽數,外貌也如中年男子一般,半點不顯老態。
  
  幽曳仙子看上去就是容貌清麗一名少女,不過神情冷淡如冰,似是個十分不好親近的冰美人。
  
  羲和老祖外貌年齡大概就七十多歲的模樣,身為魔道中人卻長得慈眉善目,寧禹疆遠遠看了一眼,馬上想起紅色食物紙桶上的經典標誌性人物——肯德基爺爺。可惜這位大爺明顯沒有一點肯德基爺爺的親善態度,直接拿鼻孔看人,一副誰都看不上的德行。
  
  這三人都是守時守信之人,按照預定時間,恰好同時到來,五族族長連忙起身迎接。羲和老祖最最不屑與仙族應酬,也不管對方是否以禮相待,鼻孔裡哼的一聲,大搖大擺自向平台中間見證人的席位走去。
  
  哼!一聲更響亮的冷哼,出自火族美男子火彥陽的鼻孔,這位美貌蜀黍腦袋一抬,鼻孔至少是三十度角仰望藍天,以實際行動向羲和老祖「致敬」。
  
  火叔叔也不怕把脖子扭傷!寧禹疆忍住笑,見左右的人會心一笑之後又移開視線繼續消磨時光的社交活動,於是決定偷偷溜到火族那邊去見見這個可愛的帥叔叔。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53 AM

041 魔君風範

     寧禹疆還沒動身,火彥陽先忍不住跑了過來,也不管什麼禮節不禮節的,幾步衝到風聆語面前道:「唉唉,小聆兒,我家小薑糖呢?」
  
  風聆語起身笑罵道:「亂叫什麼呢?你不要臉,我還要的。小薑糖什麼時候就成你家的了?」
  
  寧禹疆此時的身份不方便跑上去搭話,戳戳水瀟寒,讓她出面把自己帶過去。
  
  風聆語知道這個傢伙不達目的是不肯罷休的,任他死賴在水族這邊吵鬧反而引人注目,見水瀟寒帶著寧禹疆過來,連忙順水推舟道:「瀟寒,你帶火叔叔到後面去看看他的舊傷可曾全好了,免得等下鬥法時影響法力。」
  
  火彥陽瞪眼正要反駁自己身上沒什麼舊傷,可一見風聆語那眼色,知道應該是另有安排,說不定就是帶自己去見寧禹疆的,於是開開心心地就跟著水瀟寒走到臨時帳幕後。
  
  寧禹疆見左右沒有外人了,一下子跳到火彥陽身前笑道:「火叔叔,你不認得我啦?」
  
  火彥陽瞪著眼前面貌普通的陌生藍衣少女,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已經變成黑褐色,但是眼中流動的神采是騙不了人的,這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小女子!
  
  一時心中大樂,拉著寧禹疆就嘿嘿傻笑起來:「小薑糖怎麼都成了這個模樣,嗯嗯!這樣也好,別讓妖魔界那些傢伙看到你的模樣才好。這裡也沒有旁人,你不要叫老子火叔叔了,快叫一聲『火哥哥』來聽聽!」
  
  寧禹疆笑道:「才不幹!火叔叔,今天的比試,你有信心取勝嗎?」
  
  火彥陽俊美的臉龐一僵,悶聲道:「你放心啦,百年大戰,老子也不是第一回參加了,必勝不敢說,但就憑那幾個混蛋,還傷不了老子,要擔心也擔心你那個小未婚夫啦。」
  
  說到寧禹疆的「小未婚夫」之時,火彥陽的語氣明顯發酸,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好了火叔叔,你沒事也靜靜心準備上場吧!你是後天上場的,先預祝你大獲全勝。」
  
  寧禹疆其實也沒什麼急事要找他,不過覺得這個美貌大叔很可親,所以才想著打聲招呼。現在招呼也打過了,就沒必要在這種要緊時刻婆婆媽媽的敘舊了。
  
  火彥陽也知道輕重緩急,雖然很想多跟寧禹疆多相處,但妖魔族的人馬上就要來了,自己留在這邊引人側目,反而不美,所以只得依依不捨的回到自己火族的席位去。
  
  果然他才坐下不久,就聽到遠處的通報聲:「黯日魔君、蝕月魔君、夜小姐到……」
  
  遠遠一線白浪一路向平台方向湧來,轉眼就到了平台前,十二名黑衣人分別抬了三張巨大的軟椅踏浪而來。
  
  椅上從左到右坐了兩男一女,中間一名男子正是寧禹疆前些天見過的蝕月魔君,另外一男一女外貌出眾,令人一見就忍不住產生好感。
  
  可惜三人之中,只有那名女子坐姿端莊,兩名男子客氣一點說是比較隨性,直白點說根本就是坐沒坐相,全無半點身為客人的自覺。
  
  一個沒骨頭似的耷拉著眼皮仰面半癱在軟椅上,一張可愛俊俏的娃娃臉上儘是睡意,微張的嘴唇濕濕亮亮的,令人懷疑他是不是睡得太香,隨時可能從嘴角流出口水來。
  
  蝕月魔君則「風情萬種」這斜倚在軟椅一邊的把手上,一雙長腿搭在另一邊的把手上,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沒穿好,寬鬆的衣領露出一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可惜不是女人,否則真夠得上玉體橫陳的銷魂標準了。
  
  五大仙族的人看得暗自搖頭,對兩位魔君毫無形象、放浪形骸的作為甚感不滿。這樣毫不尊重主人的態度,激得五大族中的小輩們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
  
  十二名黑衣人也不像普通僕人般謙卑怯弱,個個昂首挺胸,輕鬆自如地抬著軟椅一路送到妖魔族的席位中才小心放下,躬身一禮,整齊地退到三張軟椅後。
  
  面對妖魔一族如此放誕無禮的行為,仙族眾人習慣使用的一整套外交辭令禮儀便統統不好上場了。
  
  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黯日魔君伸個懶腰,毫不在意地揉揉眼睛道:「到了?土包子、爛木頭和老火來了沒?」
  
  端坐在一旁的夜漪影恨不得當眾跟這個死豬一樣的傢伙劃清界線,太丟臉了,以前看他還人模狗樣的,結果修為越深就越不成樣子,不單一張臉越練越幼稚,人還越練越懶,每天除了睡還是睡!
  
  但是畢竟是同出一門的,在「外敵」面前還是要給他留點面子的,於是咬牙切齒地強作淡然端莊道:「裂原魔君、枯木魔君和滅焰魔君有事遲來一步。」這話同時也是給了對面嚴陣以待的仙族眾人一個交待。
  
  黯日魔君跟夜漪影相識多年,自然聽得出來她話裡火氣,魔女發飆可不是好惹的,自己還是識相地低調一點吧。
  
  水向天身為主人上前微微一笑,很有風度地回道:「既然如此,大家都等一陣無妨。」
  
  「等什麼?第一場不是水族出戰麼?水向天,再怎麼拖延都無用,這次絕對不會是平局!」蝕月魔君忽然開口道,挑釁之意十分明顯。
  
  他從到場起,眼睛就一直往水族方向打量,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在看宿敵水向天,幾個知情人士卻知道他在看的其實是水向天的夫人風聆語。只是風聆語卻像沒看見他一般,眼角餘光偶然掃過他的方向,卻像是看到一個不相干的路人甲一樣,冷淡地點頭示意,波瀾不興。
  
  她這樣的態度,把蝕月魔君惹得毒火燒心,她如果逃避或者怒視,至少證明她還在乎,但是這種冷淡生疏的神情,彷彿他只是個不重要的過客,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水向天是什麼人,只一眼就對這個曾經的親兄弟、如今的死對頭的心態捉摸得一清二楚,完全不受他的囂張態度影響,和氣道:「自然不會是平局,魔君大可安心。」
  
  他既沒有示弱,也沒有直接說輸的會是對方,但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看得仙族眾人心下大定,蝕月魔君火冒三丈。
  
  兩人遙遙對視,場面再次冷到零度以下。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一名女子嬌滴滴的聲音道:「哎呀,真的來遲了呢。」
  
  隨著話聲,一名戴著帷帽看不清面貌的藍裙女子,裙帶飄飄如凌波仙子般飄落在台邊,身後跟了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直入場中。
  
  夜漪影與黯日、蝕月二人看到來人,都忍不住暗暗皺眉,夜漪影更直接地一個白眼過去,扭開頭看都懶得看那個女子。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58 AM

042 你還不夠壞

      那名女子似乎頗為滿意眾人的注目,儀態萬方地一路走到場中,也不脫下帷帽,笑道:「魔主座下幻姬、裂原魔君見過諸位。」
  
  言下之意,似乎她的身份比起大名鼎鼎的裂原魔君還要高上一層,站在他身旁的裂原魔君卻像對這名自稱幻姬的女子心悅誠服一般,神色間毫無異樣。
  
  裂原魔君成名比起黯日、蝕月還要更早,長得五大三粗,雖然身著華衣,但看上去還是像個普通的莊稼漢,面無表情,平日也是木訥寡言。
  
  他的形貌是四大魔君中最不起眼的,但向來仗著老資格自視甚高,多年前大敗於魔主手下,這才稍作收斂,俯首稱臣。但仍是不把「後進」的另外幾名魔君放在眼內。
  
  此刻居然對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女人這麼謙讓,委實讓人不解。
  
  黯日魔君嘴巴比較刻薄,低低笑了一聲,對夜漪影道:「我說土包子原來喜歡當壞女人手下的走狗,小夜啊,你厲害是厲害,就是還不夠壞,否則你當初把他收在門下,也不用勞動魔主親自動手教訓他。」
  
  夜漪影冷哼一聲道:「別拿我跟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女人比。」
  
  兩人聲音都不大,只有身邊的蝕月聽到兩人的對話,嘿嘿一笑,顯然對幻姬也是無甚好感。這個女人在幾十年前忽然冒出來,神神秘秘的總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知怎地就得了魔主的歡心,經常隨侍左右。
  
  仗著魔主對她的格外禮遇,她在妖魔族中橫行無忌,風頭一時無兩。現在看來,連久不出現的裂原魔君也成了她的門下走狗,就不知道她究竟使的是什麼手段。
  
  幻姬帶著裂原魔君與仙族眾人打過招呼便向著他們這邊來。兩班人馬互看不對眼,一言不發比對「敵方」仙族還要冷淡。
  
  幻姬和裂原魔君帶來的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站在他們的席位之後,與黯日、蝕月與夜漪影這邊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
  
  仙族幾名族長互看一眼,心中暗喜,看來妖魔族本身都是內部不和。
  
  幻姬等人剛剛落座,通傳聲又再傳來:「枯木魔君、滅焰魔君到。」
  
  「到」聲未盡就見一個紅髮少年拖著一名綠眉老僧狂奔入場,嘴裡一疊聲地叫道:「開打了嗎?開打了嗎?」
  
  寧禹疆遠遠看到,想起第一次見火彥陽,他也是這個心急火燎的模樣,但是這個少年年紀這麼小,莫非竟然就是「滅焰魔君」?
  
  一想又不對,白靈明明說魔主手下只有四大魔君,這裡明明是五個!
  
  「小寒,魔主手下究竟有多少個魔君?」寧禹疆低聲問水瀟寒。
  
  「一直都是四個,五行中居火的魔君已經空缺了幾百年,這個『滅焰魔君』恐怕是最近才冒出來的。他看起來好小啊。」水瀟寒也不是太清楚。
  
  水蝕月掃了兩個遲到大王一眼,冷聲道:「既然人到齊了,開打吧!」
  
  金澤立上前道:「魔主似乎還沒到吧。」
  
  水蝕月翻個白眼,冷笑道:「魔主不來,不是正稱了你們的心意?」
  
  滅焰魔君起哄道:「打吧打吧,廢話什麼呢?收拾你們,我們幾個就夠了,何必勞動魔主?」
  
  水向天聽了這些話,仍是笑笑地並不生氣,另外幾名族長大怒變色,心下卻也明白如果魔主親臨,己方確實贏面極小。
  
  「既然如此,第一場比試這便開始吧。規矩也不用多說,仙族由我水族首先出場應戰。」水向天一揚袍袖,偕同仙族眾人回到席位上。
  
  水流觴躬身向水向天行了一禮,大步走入場中。
  
  本來摩拳擦掌的水蝕月,一見來的竟然不是死對頭水向天而是一個少年,不由得大為錯愕。
  
  「水族出戰之人為我的長子水流觴。」水向天微笑著宣佈。
  
  水蝕月遙指水向天,氣道:「縮頭烏龜,怎地是你兒子出戰?」
  
  水向天淡然道:「水族內務,無需向你等解釋。請派代表應戰就是了。」
  
  黯日魔君和夜漪影同情地看了水蝕月一眼,為了這次百年大戰,水蝕月日夜修煉了幾十年,沒想到對手根本不出戰。
  
  水族由水流觴代表出戰之事,在仙族之中只有個別核心人物知曉,而從來由何人代表出戰,在仙魔雙方都是高度機密。
  
  水族中法力最強的就是水向天,這樣重大的比試,仙族必然是由最強的人出戰,沒想到這次竟然是派個後生小輩上場,這是妖魔族眾人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的。
  
  水蝕月咬牙切齒,眼光在水向天、水流觴與風聆語之間轉了幾圈,終於一甩袖子,怒道:「我不跟這小子打,你們愛誰誰去!」
  
  幻姬冷眼旁觀,忽然對裂原魔君道:「既然蝕月魔君不願出場,不如請裂原魔君你辛苦一趟,如何?」
  
  依照五行生剋之道,土克水,裂原魔君修煉的御土之術正正是水族的剋星。本來裂原魔君雖然成名最久,實力卻是最差,但是收拾一個後生小輩,就算對方是五大仙族中聞名的天才,也是綽綽有餘的。
  
  另外幾名魔君聽了面帶不屑,這分明是以大欺小,簡直丟盡了妖魔一族的臉。
  
  滅焰魔君心直口快:「還是我去吧,我的年紀比他也沒大多少,定教他輸得心服口服!」
  
  幻姬嬌哼一聲道:「水克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滅焰魔君對上水族的人,萬一有個閃失,個人臉面有損事小,妖魔族百年賭約事大呢!」
  
  滅焰魔君大怒:「你是說本魔君還會輸給這個兩百歲不到的黃毛小子?!」
  
  「人家可沒這麼說,我也是從大局出發,滅焰魔君何必跟我一個女子生氣?」幻姬嬌聲嬌氣地分辨,不過話中毫無誠意,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滅焰魔君滿肚子火氣,確實不好向這個女人發作,這女人法力甚差,性情陰險毒辣,但畢竟是魔主身邊的人,難不成自己還能跟她打一架不成?
  
  幻姬見眾人無語,連忙向裂原魔君使個眼色,後者點頭,昂首闊步走入場中,大聲道:「本魔君來見識見識水族後生的高招。」
  
  土族族長土明瑞眉頭一挑,向身邊二長老道:「水向天好心機啊!」
  
  這個二長老,正是當日帶著五長老、七長老在半路上截擊水流觴與寧禹疆的為首老者,聽了族長的話,也不禁點頭道:「是啊!他與水蝕月的法力本來在伯仲之間,誰也沒有必勝把握,現下讓水流觴出戰,水蝕月身為長輩,拉不下那個臉去與水流觴對戰,定要由旁人出戰,黯日與枯木兩人自恃身份,也是不願下場的。」
  
  其實他們還漏算了一點。
  
  就算水蝕月拉下臉去以大欺小,可也知道水流觴是風聆語的養子,兩人感情極好,如果水流觴在自己手下受傷,那就是逼著風聆語跟他徹底決裂。
  
  水蝕月面子上風流不羈,其實對風聆語在意至極,根本不願意冒著與她翻臉的險與水流觴鬥法,這麼縛手縛腳的一仗,打來又有什麼意思?
  
  土明瑞沉吟一陣道:「滅焰魔君此前從未聽聞,想來能成為魔君得到另外幾人的承認,也非弱手,但畢竟是新人,而且水可克火,妖魔族也不會冒險派他出場,水向天的計策可謂萬無一失。」
  
  二長老道:「對。剩下的多半就是裂原魔君。此人成名雖早,卻是幾名魔君中實力最弱的。雖說土克水,但是水流觴這小子,功力既然可與七弟抗衡,據說最近功力又有精進,說不定能勉力拚個平手……若真是如此,倒成全了小子的名聲。後輩小子與前輩魔君勢均力敵,嘿嘿,至不濟,要自保也不難,以他的輩分,就算是輸,也是雖敗猶榮。」
  
  金族那邊,金澤立也想通了此節,心中大罵水向天奸詐,什麼練功受傷,分明是托詞。但是他又是憑什麼對兒子那麼有信心?裂原魔君與黯日、蝕月、枯木等幾人不同,他與水族、風族都沒什麼交情,而且從來下手不容情,水向天就不怕兒子有個萬一?
  
  場中水流觴與裂原魔君已經交上了手。
  
  場地是水族挑選的,這處擂台位於夢湖之中,四面環水,當然是水族之人更佔便宜。兩人法力均已是極高境界,舉手投足已經蘊含自然之力,此刻鬥法沒有炫目的聲勢,各自舞動兵器向對方進攻。
  
  裂原魔君的兵器是一根石柱,名為「艮山柱」,平時只有一掌長,一指粗,插在腰帶上毫不起眼,握在手上迎風一展便如金箍棒般變長變大,變成一根比他本人還高的石柱,揮舞之間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力,莫說被它砸中,就是被風尾一掃也足以致人重傷。
  
  水流觴使的是他的盈坎雙劍,劍走輕靈,如流水般綿綿密密,透徹明淨的長劍折射著午間陽光,每一劍出去都是流光閃閃。
  
  盈坎劍質地鋒利剛硬,但至剛易折,纖長的晶劍撞上沉重的石柱,極是吃虧,所以水流觴每一劍都是險之又險的貼著石柱揮動的空隙斜刺急削。
  
  這樣一打就是近半個時辰,仍是不分勝負,幾名仙族族長心中對水向天又羨又妒,這個傢伙自己法力了得就算了,生的兒子竟也這般爭氣。
  
  要知道水流觴現在不過一百五十歲不到的年紀,竟然毫不取巧地就與成名數百年的魔君戰成平手,這是何等可怕的天才!這樣的修為速度,再過個幾十年,估計仙魔兩族除了魔主便再也難尋敵手了。
  
  另一邊觀戰的幾名魔君以及夜漪影、幻姬等,也一掃輕敵之心。
  
  黯日對蝕月道:「你這侄兒厲害啊,再過幾年,你也不是他的敵手,哈哈!你搶老婆沒搶過你老哥,估計以後生的兒子也不如他!」
  
  蝕月一言不發,舉手就是一掌,黯日知道厲害,哪裡敢接,腦袋一縮閃了開去,不等第二掌打來,人便躲到了夜漪影身後,撒嬌告狀道:「小夜,蝕月欺負我!」
  
  夜漪影一手將他掃開,冷道:「誰讓你好端端地上去討打?!」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7:15 AM

043 大水壓垮泥菩薩

      土系法術本來重在沉穩冷靜,但是遇上剛剛突破了冰凌境界最高層的水流觴,這樣的優勢便不復存在了。
  
  裂原魔君冷靜,水流觴比他更冷靜,加上化汽境界已經修煉有成,每一劍出去似虛似實,使的力氣都不大,擂台四周環水,從水中吸收精氣以補充自身十分方便,攻勢彷彿無窮無盡,打了近一個時辰了,毫無氣衰力竭之像。
  
  裂原魔君則不同,手上的艮山柱是一等一的重兵器,就算是他這樣法力高強的魔君,連續使了這麼久,也難免開始感到吃力,加上環境不利,他又不願不顧顏面對一個後生小輩的進攻一味採取守勢,於是慢慢地便開始心煩氣躁起來。
  
  水流觴來之前,已經與父親詳細討論過應戰策略。水向天確實早就猜到兒子最可能的對手就是裂原魔君,所以根據之前幾次仙魔大戰時對他的瞭解,特地想了一套專門對付裂原魔君的方法。
  
  裂原魔君雖然爭名好利,卻並不是個有城府之人,有心算無心,又是被對方佔了地利條件,有苦說不出,打著打著,氣勢便大不如前。
  
  黯日魔君看得連連搖頭:「水向天奸詐,他兒子也奸詐,打到現在,就是躲著不跟土包子硬碰,東刺一刺,西撓一撓,耍貓逗狗一樣。土包子也不爭氣,死要臉面做什麼,他若只守不攻,天下間除了魔主無人能奈何得了他,到時候急的就是水家小子了。捨己之長,愚蠢愚蠢,還練的御土術,沉、穩、靜、守都不成,難怪修為過了這麼些年都沒進步,越活越回去了!」
  
  從心理上說,裂原魔君畢竟是妖魔族這一邊的,而且勝負關係到他們今後百年的生活自由,他自然是希望他能贏的,但是長期以來互看不對眼,又使他忍不住奚落幾句。
  
  鬥法之時,旁人不得出言提醒,所以妖魔族這邊的人雖然心急如焚,卻只能乾瞪眼。
  
  幻姬看著也十分焦急,她好不容易把裂原魔君拉攏到自己這邊來,原想藉著這次百年大戰,壓一壓黯日、蝕月等人的威勢,好讓自己在妖魔族中建立更大的勢力權威,沒想到裂原魔君卻這般不濟事,連個後生小輩都收拾不了。
  
  遠遠看一眼對面端坐在水向天身邊,神色緊張的風聆語,幻姬握緊了拳頭,心中冷笑:你就得意吧!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我的腳下,我要讓天下人知道,你不如我,你們都不如我!
  
  場中情勢已經十分明顯,水流觴悠然輕靈,進退有度,裂原魔君舞動艮山柱動作逐漸遲緩,腳步開始凌亂起來。
  
  裂原魔君成名多年,從來不曾打得這般鬱悶,所謂泥人也有土性子,被逼急了終於在這個時刻大爆發。
  
  手中艮山柱用力向上拋,運起雙掌一撥,巨大的石柱如風車般旋轉起來,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水流觴壓去,正是他的成名絕技「群山綿延」。
  
  眼看著水流觴被籠罩在柱影之中,四面八方強大的壓力呼嘯而至,已經避無可避。
  
  就在仙族眾人的驚呼聲中,水流觴的身影忽然迅速朦朧減淡,待石柱壓下之時,明明要被壓在柱下的人影已經徹底失蹤。
  
  裂原魔君大吃一驚,連忙想要收回艮山柱,卻已經晚了……
  
  水流觴的身影一閃重新出現在擂台上方,手中一拈法訣,四方環繞的夢湖水瞬間向著場中傾瀉而下。
  
  泰山壓頂固然可怕,水漫金山的也同樣不容小覷。
  
  水來可以土掩,但是水勢如果太猛,土又太少,那也是掩不住的。
  
  裂原魔君只覺得全身上下忽然承受巨大的壓力,連耳膜眼球都被壓得發疼,像是被扔進幾百米深的水底,不要說動手,連呼吸都難以為繼。
  
  喉嚨一甜,哇地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人也不由自主坐倒在地上,耳中似乎聽到幻姬的驚叫聲。
  
  勝負已定,幻姬帷帽下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雪白,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到手的裂原魔君竟然敗得這般難看,但此刻氣惱也無用,一揮手,身邊的手下跑入場中將裂原魔君扶回座位。
  
  這一戰不用三名見證人多說,已經是仙族完勝了。
  
  裂原魔君被扶起身,緩過一口氣,再看地上的艮山柱,竟像海邊被侵蝕多年的岩石一般,柱上坑坑窪窪,已經被損毀過半。
  
  這艮山柱跟了他上千年,跟他的命一樣,心痛得他忍不住又吐一口鮮血。
  
  水流觴大勝魔君,臉上並無半分得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前輩承讓。」
  
  說完退開幾步,自向水族方向走去。
  
  仙族眾人此刻才醒過神來,第一戰己方一個少年後生竟然大勝成名已久的魔君,頓時歡聲雷動。幾名族長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水族出了這樣的少年天才,日後怕威勢要比水向天此時更加驚人,自家的子弟還不被壓得死死?
  
  風聆語見兒子走回席前,眼中淚光瑩然,一手拉過他,強笑著對眾人道:「觴兒累了,我帶他去休息一下,各位自便。」
  
  說罷挽著水流觴走到帳幕之後。
  
  水向天微笑著起身與前來祝賀的幾名族長應酬,客氣地將眾人擋在了帳幕之外。
  
  另一邊的水蝕月歎息一聲道:「那小子竟然使得出『情深似海』,此刻怕已經重傷在身了……」
  
  彷彿應和他的話,才轉到帳幕之後的水流觴臉色瞬間變成白紙一樣,在風聆語的驚呼聲中仰面就倒。
  
  寧禹疆與水瀟寒本來就坐在帳幕邊上看仙魔大戰,忽然見到大勝而歸的水流觴倒地昏迷,都是吃驚不少。
  
  兩人也知道現在不是大驚小怪的時候,連忙將水流觴抬到一旁的小床上,八夫人也來幫忙,診脈餵藥,由風聆語與八夫人合力輸送真元替他調理內息,忙亂了好一陣子,水流觴低咳兩聲,總算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風聆語看著他只是默默流淚,寧禹疆擦擦額角的汗珠,半是抱怨半是擔心道:「你這麼拼做什麼,贏很重要,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小命搭上。」
  
  水流觴扯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低聲道:「我沒事的。」
  
  「你沒事就不會躺在這裡,說話都沒力氣了,好了!別廢話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寧禹疆伸手直接把他的眼皮蓋上。
  
  水瀟寒本來很擔心,但是看見她竟然對行動不便的虛弱病人這麼不客氣地行使強權,而這個病人還是兄弟姐妹們奉若偶像頭領的大哥,不由得輕笑出聲。
  
  風聆語也總算收住了眼淚,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兩人一陣。
  
  水流觴此刻無力反抗,只得乖乖躺在床上老實地裝死……是休養。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命令過,更不要說直接「動手動腳」,但是心裡不覺得反感,反而湧上一絲絲甜意。
  
  帳幕一陣晃動,白精與白靈出現在幾人面前。
  
  白靈第一次看到主人重傷,又急又怕,眼淚珠子嘩啦啦地就往下掉,又不敢哭出聲打擾主人休息,咬著嘴唇拚命忍耐的模樣十分可憐。
  
  更神奇的是白靈的淚珠掉到地上竟成了一粒粒渾圓的珍珠,這下寧禹疆樂了,揚手捲起一地的珍珠左看右看,還湊到白靈面前問:「還有沒有?」
  
  白靈滿腔悲情霎時變成哭笑不得的鬱悶。白精畢竟比較老成一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從懷中取出一面小鏡子,走到水流觴身邊。
  
  寧禹疆記得那個鏡子在來水族的路上見過,當時是為了讓白精白靈易容成她與水流觴的模樣混淆跟蹤者的視線。此刻看到白精的架勢,她馬上明白這是要做什麼。
  
  白精要再扮演一次水流觴!
  
  水流觴受傷的事情,至少現在還不宜暴露,至於防的是妖魔族,還是其餘幾個仙族,就不好說了。寧禹疆眼珠子轉了轉道:「不如由我來假冒他吧!」
  
  白精聞言一愣,他雖然熟悉水流觴的行為舉止,但是氣息相差懸殊,神獸與仙人的氣息畢竟是有明顯區別的,要隱藏也有限,來路上之所以可以幻化成主人的模樣而未被太多人發現,主要是因為沒碰上真正的高手。
  
  如果現在由自己再去假裝主人,要面對的就是眾多修為高深的仙族族長長老,被發現的風險頗高。
  
  但是如果是寧禹疆,一來她的法力之強與水流觴比較接近,二來她本身也是仙人,水族與風族的氣息雖然也有差異,但是風族因為根基屬性的關係,氣息本來難以辨認,其他仙人近身,頂多覺得她身上水族氣息較弱,卻不會察覺她的本源。
  
  加上自己隨侍在身邊,可以一直提醒她模仿主人的言行,那自然成功率要比自己假裝高上許多。
  
  但是這個計劃是主人一早與族長商議好的,如果自己做主臨時改變,責任未免過大。
  
  白精眼光投向風聆語,這裡在座的身份最高的就是族長夫人,由她來決定最好。
  
  風聆語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心中想了想,當即點頭答應按寧禹疆的說法做。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14 AM

044 苦難的翻版生涯

     寧禹疆瞄了一眼躺在小床上毫無反應的水流觴,奇怪道:「他怎麼忽然這樣老實一聲不吭了?」
  
  風聆語似笑非笑道:「他『聽你的話』已經進入虛空境界,開始屏息靜氣療傷休養,在他自己功成清醒之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他都聽不到看不到了。」
  
  白靈和白精努力維持面部表情的端正嚴肅,才沒有笑出聲……這麼聽話的主人,真是……難得一見。
  
  寧禹疆無語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水向天已經秘密派了自己的親信禁衛前來護送水流觴回宮城之內的坎元宮養傷,八夫人與水瀟寒也一同前往。白靈和白精則與風聆語一起為寧禹疆易容改裝。
  
  要改變她身上的氣息很簡單,隱氣珠加上水流觴早就備好的隨身配飾就可以輕鬆搞定,樣貌靠著那面變形小鏡子也很容易模仿,最麻煩的就是額頭上的「放心豬肉印」。
  
  幸好水瀟寒手邊有一種以奇樹樹膠做成、仿如皮膚的軟皮貼片(本來是打算用來敷傷口防水的「創可貼」),直接敷在額頭上,加上法力修飾,總算勉強把那個印子遮好了。只是樹膠軟皮並不透氣,貼在額頭上十分彆扭,否則倒是一個很方便的易容工具。
  
  又再仔細修飾了一陣,確定再看不出來什麼破綻,幾個人才放心地走出帳幕。
  
  水向天回頭看見來人,發現本該頂替兒子的白精竟然也在其中,眼光在「水流觴」身上停留一陣,心下便已瞭然,眼中透出幾絲釋然與笑意。
  
  原來打算馬上安排「水流觴」在眾人面前告退離開,以免被人揭穿,此刻倒不用著急了。
  
  仙魔大戰一天只比一場,妖魔族的人已經離開平台,不知跑到哪兒休息準備明天的大戰去了。
  
  三名見證人和幾個受邀前來的貴客不好打擾仙族的「祝捷聯歡會」,也先一步離開。
  
  平台上留著的都是仙族中人,一見「水流觴」出來,幾乎是一擁而上,前輩長老們還矜持地微笑點頭以示鼓勵,後生小輩就完全是見到偶像的瘋狂架勢,只差沒大哭大喊、暈倒幾個以示群情之洶湧、心情之激動。
  
  其中有不少人還是水流觴從前見過的同輩小友,幸好白精有先見之明,預先塞了一顆「靈犀丹」給寧禹疆吃,兩人不必說話就能心靈想通,以心音交談,靠著他的暗中指導,總算平安應對過去,無人發現此刻的「水流觴」其實是個大大的假貨。
  
  另外四族的族長、長老和前來觀禮的各路成名前輩本以為水流觴與裂原魔君一戰,雖然大獲全勝,但或多或少都會受些損傷。此刻見他不過稍事休息就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樣子,心下大為吃驚,莫非這個小輩實力竟然強悍至此?!
  
  最後水流觴使的招數,只有水族極個別高手認得是「情深似海」,例如水蝕月,其他的就只有大長老、二長老隱約知曉,連三長老都不曾聽聞過。
  
  要使這一招,對施法者本身實力有極高要求,也是傷人傷己的法術,它可以在瞬間移來大水,無孔不入將敵手鎮壓住,但是移水是以施法者的身體作為媒介,所移的水量也受附近水源多少、位置遠近與離地深淺的影響,如果附近水源稀缺,這一招的威力就會十分有限。
  
  擂台處在夢湖之中,水量大而且極近,「情深似海」一旦使出,整個夢湖的湖水都被水流觴移到了裂原魔君身上,自然是威力無窮,但是水流觴自身所承受的衝擊也成比例的增大。
  
  為求必勝,他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將法術威力發揮到最大,於是他不可避免地陪著裂原魔君一起受了重傷,雖然傷勢不如敵手嚴重,但半年之內,也很難完全恢復。
  
  這些只有當事人與水向天、水蝕月心知肚明,其他人都只是依照法術施行的常理揣測,並無實際證據。所以當看到「水流觴」渾然無事地出現,雖然覺得不妥,卻也找不到真正原因。
  
  土族族長土明瑞甚至藉機故意接近「水流觴」,卻發現他身上真元渾厚充沛,簡直就跟從沒有消耗過一樣,心中暗自一驚,向二長老使個眼色,示意他回頭多向水族三長老打聽一下,究竟水族是得了什麼妙方寶法,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補充真元。
  
  寧禹疆很後悔,自己為什麼會沒事找事主動把假扮水流觴的高難度任務攬到頭上!
  
  水流觴這個水族長公子,簡直不是人當的!
  
  不過是與各路仙族的長輩、平輩應酬了一個時辰,而且人物稱謂和應酬的套話,都是白精通過心音教她的,她只要負責微笑、溫和地當一台功能良好的「復讀機」就可以,單單只是這樣,她就已經有崩潰的衝動了。
  
  這些老頭子老太婆、大叔大嬸、帥哥美女、正太蘿莉們有完沒完啊!
  
  同樣的問題可以問一百遍啊一百遍!這個問完那個問,沒完沒了。
  
  圍觀群眾甲:「水公子少年英雄,後生可畏!」
  
  寧禹疆牌復讀機:「前輩客氣了,君父常常言及前輩當年####的英雄事跡,晚輩好生敬服,常以前輩為榜樣,能得前輩讚譽,實在受寵若驚!」
  
  圍觀群眾乙:「水族長好福氣,有子如此,令人艷羨!」
  
  寧禹疆牌復讀機:「前輩過譽,貴公子急公好義,英才出眾,君父也常要晚輩多多結交。」
  
  圍觀群眾丙:「水兄弟法力高強,可否指點一二?」
  
  寧禹疆牌復讀機:「師兄(弟、姐、妹)抬舉了,指點萬萬不敢當,如有幸互相切磋,為兄(小弟)受益無窮才是。」
  
  圍觀群眾丁:「水公子……」
  
  寧禹疆牌復讀機:「先生(夫人)謬讚……」
  
  ……
  
  應付這過百張嘴不同聲部連續不斷地播放類似話題,還要保持溫和有禮的微笑和聲調,不能有半點不耐煩或敷衍,否則會被人說年少驕狂、目中無人。
  
  簡直比打幾百隻怪獸還累!
  
  總算水向天和風聆語深知寧禹疆的性情,見已經表演得差不多,另外四大族的族長與長老等神色變幻,但看向「水流觴」的眼神已經少了試探和懷疑,於是主動出來打救已經快被折磨瘋掉的假兒子真媳婦。
  
  「觴兒今日大戰一場,還是先讓他回宮城休息如何?此後四天大戰連場,各位也要安頓一下,雲夢澤中已經備好靜室茶水,各位請移步前往。如有任何需要,儘管提出,水族定將盡力滿足,各位請千萬不要客氣。」風聆語以女主人的身份,婉轉謝客,經過一番拉鋸式的應酬,終於把閒雜人等統統打發走。
  
  如果不是白精及時提醒,寧禹疆幾乎想不顧形象地癱到椅子上仰天長歎,死裡逃生啊!
  
  「我真倒霉,撞上這個時侯來冒充你家公子,累死我了!」寧禹疆用心音向白精抱怨道。
  
  白精沉默一陣,回道:「公子除了閉關練功的時候,每天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
  
  「什麼?!這麼淒慘?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啊!」大驚ing。
  
  「別人眼中風光無限,其實公子很少真正開心。」
  
  寧禹疆差點同情心氾濫了,同時又暗自慶幸自己不是在這個世界長大的,不然身為風族繼承人,恐怕日子過得也跟杯子男一樣苦難。
  
  想到自己在肆意享受童年享受青春,享受親人朋友的溺愛縱容維護的時候,杯子男卻在艱苦地扮演著一個稱職繼承人的角色,不能有一句不當言辭,不能有一點隨意舉動,否則都會被認為是不可原諒的失禮與錯誤。
  
  當然,更不能有半句抱怨,否則就是不識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
  
  好吧!她不應該責怪杯子男偶然的陰陽怪氣、時冷時熱與喜怒無常,他這一百多年都混得這麼慘淡,沒變態就已經夠堅強了,她不能再挑剔人。
  
  顯然老天認為寧禹疆對杯子男的苦難生活認知還不夠深切,於是在回到雲夢澤宮城,作勢返回涓滴居的路上,她遭遇了已經守候多時的色女們的公然調戲及其長輩的野蠻逼婚……
  
  幸好這種事估計之前遇過不少,白精追隨水流觴時日已久,對於處理類似情況已經很有經驗,根據他的暗中指點,寧禹疆有驚無險地連續擺平數攤,才終於應驗了「禍不單行」的命運哲理——遇上終極大BOSS!
  
  金澤立有很多個女兒,金族從來非常重男輕女,女子在族中毫無地位,但是金迎秋不同,她與金平眉一母同胞,不但是嫡女,而且在金族中無論樣貌手腕都頗受嘉許。
  
  金澤立經常偷偷怨恨,如果金迎秋不是女兒身,法力根基再好一點,他就不用為了後繼人選問題日夜憂煩。
  
  這次前來水族參加百年大戰,金迎秋仗著父親的寵愛,也在隨行人員之中,正所謂美人愛英雄,水流觴樣子已經很「禍水」,又展現出過人實力,馬上就成為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婿。
  
  金澤立知道水流觴與風族小族長有婚約,但是,他覺得相比而言,自己的女兒無疑更具優勢!
  
  一來,風族自從風靜語死後,已經風流雲散今非昔比,木族中能說得上話的是雷族,風族近百年來幾乎了無聲息。而金族卻是名正言順的第一大族。
  
  二來,那風族小族長據說從小在異界長大,最近才被接回來,錯過了最佳修煉時間,就算天資聰穎刻苦修煉,幾個月也不可能有大進展,要收復風族,至少在兩三百年內,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三來,風族小族長父親是誰,一直成謎,說不好會是魔主,這樣一個背景不乾淨的女子,又怎能跟自己血統高貴的女兒比?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21 AM

045 世上的好狗越來越少

     金澤立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
  
  一旦水族與金族結成親家,金族的好處自不待說,日後自己那不成才的兒子要有個萬一,水流觴總要幫襯一下大舅子的。
  
  而水流觴本人,傳說風聆語只是養母,他真正的生母出身不高,水族中五夫人土雅曼一直以此為理由,挑動幾名族中長老遊說水向天改立繼承人。水流觴這次大勝而歸,近百年內估計都不會有人出面提改立之事,但是百年之後呢?水向天現在不過一千多歲,族長的位置至少還要坐個幾百上千年,中間可能出現的變數很多,有個強而有力的親家從旁協助,他的繼承人地位才能萬無一失。
  
  這樣雙方都有利的事情,金澤立覺得,需要點醒一下這個年輕人,什麼女人才是他該選擇的原配正妻,對方也應該會欣然同意。
  
  當然,他這樣主動去促成水流觴與女兒的婚事,其實還有一點不可告人的私心……
  
  金澤立勉強拋開心中牽掛了幾百年的那張美麗臉龐,據說那風族小族長長得與「她」十分相像……那個教他飽嘗了「求之不得」滋味的女人……「她」的女兒要配也該配他的兒子,這樣才對得起他多年來的一片癡心,水向天當年放棄了,今天更無權跟他搶!
  
  寧禹疆從進了雲夢澤宮城起,前後已經遇到五起攔路求愛、說親事件,而且這些人都清楚知道,有自己這號未婚妻的存在。
  
  她真的覺得怒了!不是因為吃醋,而是覺得這些女孩子和想推薦自家女孩兒的人們,怎麼這樣不知自愛!
  
  他們表達的中心思想無非就是:你很優秀,所以覺得嫁給你做小妾都無所謂!
  
  有沒有搞錯啊!
  
  雖然在自己原本那個世界,一樣存在家裡有配偶,自己出門包養情人的事情,但是絕對不會這麼公開透明而且覺得理所當然。
  
  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就算杯子男條件再好,這些女孩子至於這樣自貶身價地倒貼過來嗎?
  
  好吧!這些都不算極品,真正極品的現在出現在面前了。
  
  寧禹疆勉強保持微笑地聽完金澤立關於甩掉原來未婚妻(也就是她本人),另外娶個娘家勢力更大,血統更高貴妻子的一千零一個好處,覺得自己沒有現場爆發,實在是最近修養提升了不少。
  
  「你說要怎麼回答!」寧禹疆用心音對白精道。
  
  白精也很尷尬無奈,回道:「金族族長身份很高,他親自出口,不能跟他直接翻臉,先拖住一陣再說吧!」
  
  「你確定你家公子不會怪我破壞了他的好事?!」
  
  「公子才不會為了族長之位隨便娶個女人!」白精立場很堅定。
  
  寧禹疆心情稍好,盡量平靜溫和道:「金族長的好意,晚輩銘感於心,但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待晚輩與君父及母親商議過後,再作答覆如何?」心中咬牙切齒地想著,就算我不要杯子男,他也不會為了你的那些所謂好處娶你的女兒!
  
  這樣的信心和瞭解,她也說不上從何而來,只是心裡明白,杯子男並不是個可以隨便擺佈又或者會為了所謂的地位權勢而屈服的人,他有他的驕傲、原則和底線,可以退讓的一般都是他認為並不重要的事情,婚姻大事,應該不在他能退讓的範圍內。
  
  金澤立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說服水流觴,至少他沒有一口拒絕,這對他而言,已經是不錯的結果。
  
  但是,金迎秋不這樣認為,她的追求者從來不少,加上自負美貌,難得一次「主動出手」,對方竟然還推三阻四,金族公主高貴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是她並不是沒有腦筋的笨蛋,心裡也明白,只有讓這個男人喜歡上自己了,才是對他使脾氣,以報今日「有眼不識佳人」的過錯的時候。
  
  此時盲目發飆,會把這個男人嚇跑,萬一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自己和父親的籌謀就要落空。可是這個男人正眼都沒看她一眼,又怎麼甘心就這樣放他離開?
  
  幸好她早有準備。
  
  寧禹疆滿肚子悶氣正要舉步離開,忽然眼前白影一閃,金迎秋裊裊娜娜地出現在面前,姿態曼妙地行了一禮,眼波盈盈,未語先笑。
  
  杯子男真是艷福無邊啊!寧禹疆心裡有點點不是滋味。
  
  確定「水流觴」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臉上,金迎秋這才溫婉開口道:「水大哥大戰一場,想必也有些疲倦,小妹不敢打攪,這裡有一瓶我金族醫師調製的『乾陽丹』,請水大哥收下了,算是小妹的一點心意。」
  
  寧禹疆正好奇「乾陽丹」是什麼東西,白精的心音已經傳來,連忙收攝心神,復讀一遍官方答客問,禮貌地先推辭一下:「乾陽丹乃金族靈藥,如此重禮,為兄受之有愧。」
  
  「水哥哥為我仙族旗開得勝,怎麼能說是受之有愧,我們同氣連枝,水哥哥就不要跟小妹客氣了,否則就是嫌棄小妹啦。」
  
  說著說著就成「水哥哥」了,嘖!真肉麻得可以。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這份禮還是要收下了。
  
  金澤立也在一邊故作豪爽地起哄道:「流觴賢侄,你就不要推搪了,我這女兒從來眼高於頂,老夫還沒見過她對誰這麼貼心呢!哈哈哈!」
  
  寧禹疆幾乎想狂奔回去拖兩床棉被蓋上,好冷!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這「翩翩公子」的假面她馬上就維持不住了!
  
  恭敬地接過金迎秋手上的藥瓶,雖然已經百般小心要避開她的手,還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故意碰了一下,還惡人先告狀地假裝害羞,一閃身躲到金澤立身後,只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又羞又氣地電了一眼。
  
  寧禹疆滿頭黑線,被非禮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在白精的指導下,客氣而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尚有事需處理,要先行告退的意思之後,金澤立父女總算皇恩浩蕩地放他們離去。
  
  因為路上耳目眾多,寧禹疆只好拚命壓抑著想落荒而逃,拔腳狂奔的衝動,優雅鎮定地慢步回涓滴居。短短一段路,比跋山涉水的長征還累。
  
  回到涓滴居,確定周圍的閒雜人等已經清除乾淨後,寧禹疆再也忍不住啪的一聲倒在椅子上,簡直要了她的小命啊!
  
  白精神情古怪地盯著「他」道:「奇怪,明明是同樣的臉,你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半點不像公子。」
  
  公子再累也不曾像她這樣坐沒坐相地歪成一坨,小族長頂著公子的臉卻這個德行,倒有點像蝕月魔君的風格了。
  
  「還好我不像他!哼哼,否則這一路過來,後宮可以多很多個近侍了!」寧禹疆嗤道。
  
  白精心中竊笑:莫非她是在吃醋?
  
  「公子的近侍,都是族長指派過來的,公子自己從來不曾納妾,平常也很少跟近侍小妾們親近。」白精實事求是道。
  
  水叔叔自己當種馬不夠,還想把兒子也培養成種馬?什麼愛好啊?!
  
  蛟龍族從來只敬服強者,白精也不例外,相比於剛才遇到的那些扭捏作態的女人,他更希望實力強大、性情直率的寧禹疆成為自己主人的妻子,所以說話時就帶了些為主人分辨的意味。
  
  「公子法力高強,有很多女子想成為他的妻妾,為他生兒育女,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你不用太介意啦,看看夫人就知道,正妻的地位不是其他夫人侍妾可以相比的。」
  
  跟這種中毒太深的小孩子真是說不通的,寧禹疆懶得廢話,轉移話題道:「白靈怎麼還沒回來,不過是去幫我把鏈子拿回來而已。」
  
  她這樣一說,白精也覺得有些奇怪了,正要與白靈聯絡,一抬眼就看見白靈臉紅紅地跑了進來,好像後面有人追她一樣。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你怎麼了?遇上什麼人了?」白精看她平安回來,隨口問道。
  
  白靈臉更紅了,但只搖頭說沒事,是因為跑得太急了,有些氣喘而已。
  
  白精心裡牽掛著主人的傷勢,沒再多問就出門辦事去了。他不能自行到坎元宮去,怕引人注目,只好先到青木苑中等消息。
  
  寧禹疆眼珠子轉了轉,打量一下非常不妥的白靈,那個模樣越看越像以前在學校外偷偷談戀愛的女同學,又見現場唯一的男士白精已經走了,於是試探道:「怎麼啦?遇上黑泥鰍了?」
  
  「啊?!你怎麼知道?!」白靈吃驚道,臉上的羞意更濃。
  
  剛剛回來的路上,寧禹疆發現自己從那個世界帶過來的小金鏈不見了,那是寧家母親的遺物,大急之下就想回頭去找。
  
  但是她頂著水流觴的身份又不便隨意行動,白靈自告奮勇去替她把金鏈找回來。金鏈是寧禹疆的隨身之物,上面留有她的氣息,對於白靈而言,要找回來十分簡單。
  
  白靈原路折返,果然在夢湖湖心平台的帳幕後找到了金鏈,想是之前換裝時沒注意掉下的。傳信給白精說找到鏈子後,她一時心動跳到夢湖裡打算潛水回去——蛟龍族本來就喜歡水中多於陸地。
  
  沒想到在水裡遇上了「惡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26 AM

046 咬你一口

     在湖中攔住了白靈去路的正是前些天見過的黑蛟龍無衣。
  
  白靈本來就對黑蛟龍有著本能的懼怕,此時冤家路窄,身邊又沒有靠山,不由得更是心驚。
  
  無衣見攔住的是她,心中高興,笑瞇瞇地圍著白靈轉了兩圈,才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子塞給她道:「小笨蛟,這藥是我家主人吩咐我交給你那個公子的,拿好了!這藥精貴得很!讓你家公子每三天服食一顆,一個月內傷勢就可以痊癒。」
  
  白靈一聽對方竟然知道自家公子受了傷,心中驚疑不定,嘴硬道:「公子好好的,才、才沒有受什麼傷!」
  
  無衣哈哈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笨蛟還會說謊!別人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什麼人,難道看不出來你家公子用了『情深似海』嗎?我們不會說出去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裝了!」
  
  「我、我才不笨!不要你們假好心!」白靈被他左一句「小笨蛟」右一句「小笨蛟」地惹火了,大聲反駁道,一邊將藥瓶扔回去給無衣。
  
  無衣生氣了:「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知道這裡是什麼藥嗎?這是『洗髓丹』,就是你們族長都拿不出來這樣的好藥!」
  
  「你們會有這麼好心?!」白靈不信,洗髓丹的名頭她聽過,是水族中最難煉製也最稀罕的療傷藥,如果是真的,那要治好公子的傷,確實是不用一個月就可以了。
  
  「哼!如果不是為了討好你家公子的娘親大人,魔君才不會捨得把這樣的好藥拿出來!你這笨丫頭還不識貨!好啦好啦!藥你拿回去,給信得過的人一驗就知真假。」無衣雖然生氣,但也有些擔心白靈真的腦筋轉不過彎不肯把藥收下,主人好不容易給他派個任務,他一定不能搞砸!
  
  白靈想了想也有道理,事關公子的傷勢,試試也好,到時候找八夫人和瀟寒小姐仔細檢查過再看要不要給公子吃好了。
  
  撅著嘴巴把藥瓶接過了放入懷中,不情不願道:「好啦好啦,我帶回去看看。」一邊說一邊就打算逃之夭夭,對方可是很殘暴很嗜血的黑蛟龍,不要招惹比較好!
  
  無衣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十分不滿,想到自己下次要見到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不禁有些氣恨:「這麼急著走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白靈聽到一個「吃」字,嚇得哆嗦了一下,想起寧禹疆說過,這黑蛟龍引來了很多窫窳困在湖底,打算吸食它們的腦髓以增強功力,不由得一陣噁心,怯生生道:「你去吃窫窳就好了,我要回去啦,小姐和公子都在等我呢。」
  
  「哦!我說呢,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十多條窫窳都跑哪裡去了?說!是不是你偷偷吃掉了?」無衣抓住了她的小辮子,咄咄逼問。
  
  白靈鬱悶了,大聲反駁道:「才沒有,那麼噁心的東西誰要吃啊!你真討厭!離我遠一點啦!」
  
  黑蛟龍吃窫窳在他們來說,本來是十分普通的事情,就像一個吃雞肉的普通人,忽然被當成怪物異類,還被指鼻子說噁心一樣,既不解又委屈氣憤。
  
  無衣氣惱之下靈機一動,一手抓過白靈道:「我剛剛才吃了一條窫窳,味道好得很啊!哪裡噁心了?不信給你試試!」
  
  說著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對著那微微張開的粉嫩紅唇就湊過去……
  
  再然後……
  
  白靈驚慌失措地逃回家向寧禹疆告狀:她很丟臉地被壞蛋黑蛟龍欺負了,因為她反應迅速地合上了嘴巴,那條該死的黑蛟龍沒能成功地用這個怪方法噁心到她,惱羞成怒之下咬了她一口出氣!
  
  什麼咬一口?這分明是強吻啦!白靈這個純潔的小笨蛋,被非禮了都還不知道!
  
  寧禹疆好氣又好笑,不想太打擊好朋友,勉強忍住笑,安慰了一下飽受驚嚇的白靈。
  
  白靈這一口算是沒被白咬,藥拿去給風聆語後不久,就被證實是真貨,白靈稍微減輕了一點點對黑蛟龍的惱意,決定不再那麼討厭他!
  
  最讓寧禹疆覺得意外的是,阿姨驗藥的方法竟然是直接把藥拿去給水叔叔看,而且半點沒有隱瞞藥的來歷,水叔叔神奇地一點點介意的模樣都沒有!
  
  這兩夫妻也太不像兩夫妻了!
  
  由寧禹疆假扮水流觴,畢竟還是會有風險存在,所以當晚的慶功宴後,水向天當眾公開宣佈,為了應對日益嚴峻的仙魔競爭形勢,決定讓水流觴到坎元宮中閉關修煉一個月。
  
  在眾人的目送之下,冒牌水流觴翩然凌空飛入坎元宮中,姿態優美充分滿足了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偶像崇拜心理。
  
  大戲終於落幕!
  
  寧禹疆長舒一口氣,走到坎元宮內室,在白精白靈的幫助下解除易容法咒,揭下額頭上的「狗皮膏藥」,覺得自己終於重獲新生了。
  
  他們打算等外邊的人都散去了,然後再暗中離開,以免節外生枝。寧禹疆於是決定順道去探望一下傷員再走。
  
  坎元宮雖然建在山洞之內,真的走在裡面卻完全看不出來山洞的模樣,一座座整齊方正的大殿廳堂相連,除了沒有窗戶之外,一切都跟普通的宮殿內部並無不同。
  
  水流觴閉關養傷的地方在坎元宮正中的圓形大殿內,殿上一邊水氣瀰漫,一邊冰霜嚴寒,水流觴一個人平躺在中央不言不動,殿上一個人都沒有,八夫人和水瀟寒餵他吃過洗髓丹後就到外間去休息了。
  
  白靈扯扯白精的衣袖也退了出去。
  
  寧禹疆一個人慢慢走到水流觴的身邊,此時這個俊美少年的身上少了平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薄感覺,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合眼沉睡。
  
  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濃密的陰影,膚色在淡藍的水光映照之下格外白皙,挺直的鼻樑下唇色粉白,一張臉顯得格外精緻脆弱,皮膚似乎吹彈可破。
  
  寧禹疆忍不住輕輕伸手戳戳他的臉,嗯,還好沒破,男人皮膚這麼好,真討厭!
  
  今天累了一整天,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乾脆坐下休息一下。這個大殿頗為有趣,雖然是一邊濕熱一邊冰寒,但是卻出奇地並不讓人難受,反而像整個人都浸泡在清泉之中一樣,身心都平靜下來。
  
  寧禹疆是受不了過度安靜的,坐了片刻,乾脆整個人趴在水流觴身邊,開口有一句沒一句地跟病人「聊天」。
  
  「我今天累得半死,才知道原來你從小過的都是這種日子,兄弟,你太不容易了!」
  
  「以前我生活的世界,很多人都希望有超能力,希望可以長壽,這裡很多人都會仙術,隨便一個都是幾千年的命,但是我卻覺得真正過得快樂的人很少……還是我的人品問題,所以都碰上倒霉鬼呢?」
  
  「你是人人羨慕的天才,可是日子還是過得這麼累,阿壁也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難怪你們都是陰陽怪氣的!小寒還差點嫁給一個沒品的傢伙當小妾……你們不快樂,你們的媽媽也不快樂,那麼多女人分一個老公!」
  
  「水叔叔,我覺得他也不是很開心,雖然他經常在笑……」
  
  「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開始我覺得你像冰塊,後來發現又不是,以前覺得你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是每次跟人打架都這麼拼。我的世界有一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寧禹疆難得地回想了一下從遇到水流觴後對他的印象,卻始終覺得他像是站在雲霧之後,教人捉摸不定,甩甩頭拋開思緒。
  
  「我都快變得跟你一樣囉嗦了,嘻嘻!你安心養傷吧,一個月後又是一名猛男啦!不過那個時侯,可能我已經找到回家的方法了……那,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寧禹疆歎口氣,坐起身再看了眼睡美男,輕聲道:「希望你們以後的日子可以過得自在開心,不用像現在這樣……」頓了頓,笑道:「也祝你可以娶到一個讓你覺得幸福快樂,又不介意你種馬的好妻子。」
  
  說完轉身走出了大殿,她走得輕鬆,也沒有回頭,所以沒發現水流觴輕輕顫動的眉頭與指尖。
  
  第二天,夢湖之上,仙魔大戰依時再度開鑼,已經先輸一局的妖魔族固然緊張,昨天剛剛勝了一場的仙族也不輕鬆。
  
  今日出戰的正式金族大長老金旭辰,這位長老比金澤立的輩分還要高上兩輩,今年已經兩千多歲,年輕時在金族中也是鼎鼎有名的高手,只是後來專心於協助族長處理族中事務,少了在外行走,名氣才慢慢被後輩們掩蓋。
  
  若說實力,這位金大長老是完全沒有問題,唯一讓人擔心的是他的年紀……仙族並非真的長生不老,只是壽命比一般凡人長了好多,無論怎麼算,金大長老也是高齡老人,體力上自然不及對方一字排開的幾名「青春年少」的魔君。
  
  昨天是水流觴仗著持久力和爆發力擊倒對手,今天很可能妖魔族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金族的人是有苦說不出,其餘四大族的人是暗暗擔心,可又不便出口質疑。
  
  妖魔族那邊也不敢輕敵怠慢,幻姬昨日因為一力保舉裂原魔君出戰,結果輸得一塌糊塗,連帶她也大失面子,今天人也沉默不少,安靜坐在一旁,不再指手畫腳,帷帽下的一張臉寒氣逼人,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37 AM

047 把你烤了

      妖魔族一方,蝕月魔君心不在焉地偷眼打量著遠遠的那一邊,坐在水向天身旁的風聆語,盤算著昨天送過去的大禮,不知道有沒有讓那個女人的心動那麼一兩下,有沒有酸掉水向天幾顆大牙。
  
  夜漪影盯著面前兩個像小孩子一樣鬥嘴的魔君,拚命壓抑著自己跳起來暴打兩人的衝動,明明兩個過千歲的小老頭,偏偏把自己裝得很正太,現在竟然還為了誰出戰吵起嘴來,真是丟臉得可以。
  
  幸好這兩個傢伙還知道要保持點形象,故意壓低了聲音,遠遠看去就看到他們在「溫和」地就某些問題進行討論,聽不到他們吵架的內容。
  
  「老火,大家都知道火可克金,這一局你上!」
  
  「明明你比我大,黯日小老頭,你跟那個糟老頭子修煉的都是御金術,當然是你上?」
  
  「不行,我看起來比你小,萬一我贏得太容易了,別人會笑我欺負老頭子!」
  
  「呸呸!不要以為長了一張娃娃臉就可以裝嫩,誰不知道你都一千多歲了,你分明跟那個老頭子差不多!」
  
  「你昨天死活搶著要出賽,今天倒不肯去了?不是怕再輸一場回去不好跟魔主交待吧!放心啦,雖然你是新人,但我們對你有信心。」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怕輸的明明是你!你就是年紀越來越大,所以越來越輸不起了吧!」
  
  「不、許、再、說、我、年、紀、大!」黯日魔君一張娃娃臉扭曲起來,拳頭握緊發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響。
  
  夜漪影終於看不下去了,喝道:「你們都閉嘴!」
  
  她是魔主的妹妹,雖然沒有魔君的身份,但幾個魔君除了受傷送回魔宮休養的裂原之外,人人都讓她幾分,黯日和滅焰聞言果然不甘不願地不再爭吵,改為用眼神互相殺來殺去。
  
  「我們這裡五個人,投票決定誰去!」一錘定音。
  
  黯日魔君笑瞇瞇地討好道:「小夜英明啊!」
  
  滅焰魔君不服道:「不公平,你們肯定偏幫黯日小老頭的!」
  
  蝕月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笑得不懷好意:「既然你知道就乖乖出去,別掙扎了,沒用的。」
  
  黯日樂得哈哈大笑,枯木魔君與夜漪影也不禁莞爾。
  
  滅焰魔君氣呼呼地跺跺腳道:「去就去!」
  
  說罷右臂一抖,一條赤紅九節鞭已經握在手上,大步走入場中,高聲道:「我是滅焰魔君,廢話不說了,開打就是了!」
  
  風聆語轉頭看了一眼火族的方向,笑道:「這位魔君性子倒是跟火彥陽很像啊。」
  
  「你還有心情笑呢,我看金大長老危險了。」水向天長歎一聲。
  
  「這魔君應該是受封不久的吧,之前從未聽聞他的名聲。怎麼就知道金大長老不是他的敵手?」風聆語有些意外,但是心知水向天從來不會妄言。
  
  「滅焰魔君的封號,空缺了有幾百年了,只因妖魔族中一直無人能夠得到魔主與另外幾名魔君的認可,可見妖魔族中對魔君的實力要求有多高。這個滅焰魔君的實力較之裂原,怕是相去不遠,自來火能克金,御火術在此處雖然會受到限制,但是御金術也不見得能佔到什麼便宜,如果金大長老不能在短時間內取勝,恐怕再無獲勝機會。」
  
  彷彿應和他的話,場中金旭辰大長老左手金盾,右手金劍,一上場便是猛攻連連,勢如狂獅,白色的長袍,淡金色的髮絲,配上金劍金盾帶起的金光一片,果然如旭日東昇,燦爛奪目,完全看不出來半分老態。
  
  滅焰魔君也不遑多讓,吃了火藥一樣舞動著九節鞭,帶著尖厲的風聲招招以攻對攻,全是硬碰硬的打法。紅鞭抽打在金盾之上發出一聲聲響亮的轟鳴,如打擊樂器一般,聲震九霄。
  
  寧禹疆依然作侍女打扮站在場邊觀戰,昨日見水流觴與裂原魔君對戰大獲全勝,心中不免對魔君的實力低估了一些,覺得厲害是厲害,也沒有想像中的厲害到不得了的程度,今天一見,不得不全然改觀,這個滅焰魔君比裂原魔君厲害多了!
  
  心中偷笑:杯子男運氣不錯啊,瞎貓碰上死老鼠,嘻嘻。
  
  仙族眾人心中都是暗自著急,金旭辰這樣的打法,現在雖然不落下風,但是根本不能持久,猛攻之後,必然後力不繼,到時恐怕凶多吉少。
  
  妖魔族一邊則是徹底放下心來。
  
  「這一仗,滅焰必勝無疑,唉唉,小夜,你明明跟他認識沒多久,怎麼就對他這麼好?」黯日酸溜溜道。
  
  夜漪影嗤道:「明明是你們想讓他一戰成名才非推他出戰不可,怎麼現在都賴在我身上了?」
  
  黯日涎著臉肉麻道:「小夜最瞭解我了。」
  
  「哼!」
  
  枯木魔君皺著一對綠眉,歎氣道:「滅焰怕是不會領情呢。」
  
  「我們高興就好,管他領不領情!」蝕月滿不在乎。
  
  其實幾人的實力,以蝕月最強,其次是黯日、枯木,再是滅焰,最弱的反倒是資格最老裂原魔君。
  
  滅焰魔君受封不久,但是與蝕月、黯日、枯木等幾人意氣相投,他是新人,幾名魔君不免有些照顧成就他的意思,所以希望讓他去與金大長老對戰,畢竟金大長老的實力他們其實心裡有數,至少不會像昨日水流觴那樣,比試開始才發現實力遠超他們想像。
  
  但是從深處說,也是為了保留皇牌,以確保這次的仙魔大戰能夠得勝。
  
  仙魔大戰中,無論仙族還是妖魔族,每邊出戰的人都只有一次參戰機會,如果水蝕月或黯日魔君「浪費」在一個實力普通的對手身上,萬一後面對方派出更具實力的人選,他們戰勝的把握就會降低。
  
  滅焰魔君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既不服氣又無奈,更混著一些感激,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場上的形勢已經向大家預想中的方向走了,金旭辰猛攻一陣後,果然開始力氣不繼,但這人是一名硬漢,老而彌辣,敗勢已成卻一點不慌亂焦躁,沉氣凝神改為採取收勢,每次出擊都是算準了時機出手,半點力氣不肯浪費。
  
  滅焰法力雖高,但是也知道對手的厲害,貪功冒進反而容易陰溝裡翻船,幾個魔君把最弱的對手讓給了他,他如果還輸了,那實在是沒臉再與他們平起平坐了。
  
  於是一場大戰變成了拉鋸戰,旁人看來是越打越悶,但場中二人卻是越打越忘我。
  
  水向天苦笑道:「這位滅焰魔君果然厲害,前途不可限量,修煉御火術卻有這樣的養氣功夫,不驕不躁,明明是實力佔優卻能沉住氣不冒進,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對手,再過幾十年,恐怕可與黯日、蝕月兩人比肩。」
  
  風聆語默默點頭道:「只希望金長老能全身而退。」
  
  金族那邊氣氛卻要緊張得多,金平眉兩眼盯著場上,心中惱恨,如果是自己在場上多好,以自己出神入化的劍術,肯定不會落到這樣被動挨打的境況,簡直太丟金族的臉面了,君父也是,大長老都這把年紀了還讓他出戰,要是有個萬一,金族丟了面子不說,老人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金澤立心中發苦,只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但奇跡不會天天出現,尤其昨天出現過了,今天更沒打算出現。
  
  滅焰魔君一直有留意著對手的呼吸步伐,一直拖到現在,金旭辰呼吸與身形章法已經開始有凌亂的跡象,便知時機已到。
  
  手中九節鞭迎風一揚,鞭上泛起一團團紅色烈焰,變成一條火鞭,直向對手身上揮去。
  
  金旭辰舉盾抵擋,嘶一聲,金盾像遇上了熔岩,火鞭抽過的地方白煙蒸騰,留下深深一道傷痕。不但手臂發麻,而且金盾竟變得像火般燙手。
  
  「三味真火?!」金旭辰心中一震,脫口而出。
  
  「正是!」滅焰魔君哈哈一笑,火鞭化作漫天鞭影,彷彿是一個巨大火鼎,將金旭辰籠罩其中,擋無可擋。
  
  雖說真金不怕紅爐火,不過這次火實在太猛,金旭辰勉力揮舞金盾抵擋不讓火鞭靠近,但是眉毛頭髮鬍子還是被灼熱的空氣烤得焦捲起來,衣袖袍角都著火了,整個人霎時狼狽不堪。
  
  金澤立大驚失色,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另外幾名長老一咬牙,急急進言道:「族長,這、這……我們是不是……認輸……」
  
  金澤立心知如果自己不開口,以金旭辰的性子,為了金族的榮譽,定會力拼到底,這位長老看著兩代族長長大,雖然處事頑固,一旦意見相左,就算他是族長,也從不主動退讓,但是畢竟相處多年,實際上已經形同祖孫,教他如何忍心看著這樣一位對金族忠心耿耿的老人不得善終?
  
  木然點點頭,身邊四長老連忙高聲向場中道:「滅焰魔君,本場金族自認技不如人,請雙方罷手吧!」
  
  金旭辰此時已經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了,聽到不知是悲是喜,苦笑一聲收起盾劍退後幾步。
  
  滅焰魔君大獲全勝卻也並不刁難,一揚手收起火鞭,向後躍開,隨意一拱手道:「承讓了。」
  
  金族之人連忙上前將大長老接回座中。其他幾族中與金旭辰有交情的人,紛紛放下心頭大石。
  
  三名見證人互看一眼,鳳十五先生走到場中宣佈:「今日比試,妖魔族滅焰魔君勝,至此,仙族、妖魔族各勝一場!」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47 AM

048 你們就是田忌家的馬

      今夜的雲夢澤,完全沒有了昨夜的熱鬧歡騰,水族上至族長下至侍從都十分低調,甚至連去探視金旭辰的傷勢都是來去匆匆。這麼做並非是無情,恰恰是一種體貼。
  
  水族一個年輕小輩大勝成名數百年的魔君在前,金族大長老慘敗於新晉魔君之手,這樣強烈而敏感的對比,水族此刻無論做什麼都很容易被誤會為炫耀顯擺、落井下石。
  
  所以最佳的做法是什麼都不做。
  
  寧禹疆沒空理會這些,她現在比較擔心火彥陽明天的戰況,據說那個滅焰魔君是剩下的幾個魔君裡實力比較弱的,今天看他那把三味真火燒得真猛,如果明天是實力更強的黯日或者蝕月魔君上場,那就危險了。
  
  所以才吃過午飯,她便偷偷溜去找火彥陽,誰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水向天與風聆語二人已經先到了。
  
  火族的人安排在雲夢澤大花園一側的紫雲居休息,火彥陽和水向天、風聆語三人此刻正坐在大花園中央的亭子裡,寧禹疆遠遠見了,頑心忽起,催動隱氣珠的法力,將全身氣息緊緊屏蔽在方圓不到兩米的範圍內。
  
  此刻就是最靈敏的獵犬從她身邊走過,也嗅不到她的半點氣味,更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動靜。
  
  準備妥當後,小心彎下身子,一路潛蹤隱跡慢慢挪到涼亭附近,果然聽到三人在討論明日仙魔大戰之事。
  
  「老子想跟水蝕月那個混蛋打一架想了很久啦,按照這兩天妖魔族的安排,明天定是讓他上場來跟老子鬥法的,嘿嘿,小聆兒,我要打傷了他,你可別怪我啊!」火叔叔竟然在水叔叔面前還敢大咧咧地用水蝕月來調侃阿姨?!
  
  風聆語的聲音傳來:「你小心不要被打傷就好,有本事儘管動手修理水蝕月,向天不在意這個親弟弟,我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阿姨這話倒聽不出喜怒來。
  
  水叔叔好像一點沒聽出火彥陽話語中暗示妻子和弟弟的曖昧,淡然道:「只怕明天出戰的,未必是水蝕月。」
  
  「不是他那會是誰?」不用看都能想像到火叔叔瞪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吧。」
  
  「為什麼會這樣想?」風聆語也有些奇怪。
  
  「這裡只有我們三人,也不必忌諱什麼,以你們所知,魔君之中按實力編排,誰強誰弱?」水向天反問道。
  
  「蝕月那個混蛋最強,其次是黯日,再次應該是枯木,今日看來,滅焰比裂原強。」火彥陽道。
  
  「仙族中,可有能穩勝蝕月之人?」
  
  火彥陽和風聆語盡皆沉默,聽水向天繼續道:「仙族接下來派出的人,依我看,最強的是火兄弟你,其次是土族的三長老,最後是雷族的雷亦英。而我聽聞的可靠消息,枯木魔君似乎最近受了傷,極可能不便出戰,如此妖魔族能出戰的就是黯日、蝕月二人。如果要保證妖魔族能夠戰勝至少兩場,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明天隨便派一個人上場與火兄弟對戰,如此再派黯日對雷亦英,水蝕月對土族三長老。」
  
  寧禹疆在一旁聽了,馬上想到田忌賽馬的故事,甲劣馬對乙駿馬,甲中馬對乙劣馬,甲駿馬對乙中馬……嘖嘖,這裡雖然沒有孫子,但同樣不缺腹黑高人啊!
  
  火彥陽聽了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去他的!木族裡頭就沒有大人了嗎?弄個雷亦英上場,真的以為妖魔族會為了……為了『她』手下留情嗎?」
  
  這話隱約把水向天也罵進去了,水族也是派了個後生小輩上場,不過水流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那個雷亦英要跟水流觴比,明顯還有大段距離。
  
  「木族自然有木族的難處,這種事,我們現下是不便管的。」水向天一邊說一邊望向風聆語,怎麼說她也是木族之人,木族落到今天的田地,她難免會傷心。
  
  風聆語強笑了一下,默不作聲。
  
  「那要怎麼辦?這回我們不是輸定了?」火彥陽煩躁地直跳腳。
  
  「反正小薑糖已經回來了,我們就是靜守上一百年也沒什麼所謂,全當休養生息吧。」水向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呸!你說得輕鬆,萬一妖魔族跑到你雲夢澤外殺人,看你能不能安心龜縮在這裡當沒看到!」
  
  「火兄弟放心,妖魔族也並非全無分寸,屠殺土族、金族轄下平民之事,另有別情,別人不知道,你總是知道的。再說,魔主在一天,他們不敢亂來。」水向天還是老神在在。
  
  火彥陽也知道他說的有理,但是想到明天妖魔族可能隨便派個人就把自己打發了,不由得滿心不是滋味。
  
  水向天端起茶碗笑道:「小薑糖偷聽夠了嗎?出來吧!」
  
  寧禹疆吃了一驚,嘿嘿笑著站起身跑到亭中,先發制人道:「水叔叔好厲害,我用了隱氣珠呢,你怎麼發現我的?」
  
  「你就站在水邊,你水叔叔怎麼可能不發現?」發話的人是風聆語,一邊說一邊笑著拉了寧禹疆在身邊坐下。
  
  也是啊!自己真是笨,有水的地方,除非自己會隱身術,否則單靠隱氣珠,怎麼可能瞞得過水叔叔。難怪他們敢在這裡開小會,根本就是附近一帶任何風吹草動動瞞不過水叔叔的,自然也不怕有人能潛過來偷聽了。
  
  火彥陽一見她來了便眉開眼笑,主動拖著椅子坐過來,又是遞茶水又是送點心地十分慇勤,寧禹疆此時沒心思想吃喝的問題,眨眨眼睛對三人道:「你們覺得我比雷亦英強還是弱?」
  
  三人面面相覷,馬上猜到了她的心思,風聆語第一個搖頭道:「仙魔大戰不是兒戲,第一,你現在還不便出現在妖魔族面前,第二,你的實力雖強,但實戰經驗不足,對法術所知更少,空有一身修為根基,卻不知如何運用,魔君的實力不是開玩笑的,你要有個萬一,教我們如何是好?」
  
  寧禹疆已經懶得追問為什麼他們要自己對妖魔族退避再三,就算自己長得跟母親風靜語如何相似,但那又跟妖魔族有什麼關係?難道還真的把她抓去當母親的替代品獻給魔主不成?
  
  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三人立場一致而且堅定,不管她好說歹說,反正就是不答應。寧禹疆本來也就想打一架試試,既然三位長輩都嚴辭拒絕,也就不再堅持下去。
  
  這次來是想關心一下火叔叔的狀況,既然現在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那就安心看比賽吧!反正聽水叔叔的說法,他們自己都並不是太介意輸贏的。
  
  第二天,一早眾人就齊集到了平台之上,火彥陽大踏步走到場中一站,高聲道:「今日由我火彥陽出戰!」
  
  妖魔族那邊靜了片刻,只聽一個女子嬌聲道:「那便由小女子領教閣下高招。」
  
  越眾而出的竟然是頭戴帷帽,一身水紅衣裳的幻姬!
  
  仙族一方都頗覺意外,多數人是猜不出為何妖魔族竟然派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子上場,水向天也有些奇怪,原以為最可能出戰的會是夜漪影。眼前這個女子,明明似是與另外幾名魔君不和,為何願意主動站出來參加這明知道有敗無勝的一場?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之中,幻姬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兩條長約三四米、軟趴趴的絲帶!
  
  寧禹疆一見就想笑,以前看武俠小說,那些號稱仙子的花瓶俠女最喜歡用的兵器就是絲帶水袖一類,這個幻姬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了。
  
  火彥陽冷哼一聲道:「你這女人鬼鬼祟祟地連一張臉都不敢給人看,還打什麼?這裡不是你賣弄風情的地方,沒事滾回去繡花!」
  
  妖魔族那邊,幻姬帶過來的一批手下見主人被公然奚落,紛紛大聲鼓噪喝罵,但幾名魔君與夜漪影卻是笑笑地心情十分好。
  
  黯日魔君笑道:「小夜啊,這個火彥陽說話果然有意思,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夜漪影點點頭,她從來看這個老是遮著一張臉,說話陰陽怪氣的女人不順眼。
  
  蝕月魔君道:「她會主動出戰,真真令人意外,本來小夜叫著要出戰,我還擔心了好一陣。」
  
  「呸呸!最擔心的明明是我!你來跟我搶什麼?」黯日魔君不放棄任何一個在夜漪影面前表功討好的機會,當場反駁起來。
  
  枯木魔君道:「不管如何,這幻姬總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目的恐怕並不單純。」
  
  場中幻姬藏在帷帽之下的一張臉氣得青白交錯,但是她為了今日已經籌謀多時,不能再容有失,咬咬牙,轉眼之間把怒火壓下,冷聲道:「我這張臉讓你看了,怕你會把持不住!」
  
  不止場中的火彥陽,仙魔雙方連帶三名見證人都被這麼自大自戀的一句話狠狠地雷焦了,集體無語。
  
  幻姬冷笑一聲道:「看招吧!」說著舞動絲帶,霎時間滿天都是一個個繩套一樣的圓圈,鋪天蓋地向火彥陽罩過去。
  
  火彥陽嘴上說得不屑,心中也不敢大意輕敵,舉起刀來迎戰。
  
  絲帶舞很好看,但是威力實在有點令人失望,最大的功用無非是把火彥陽的刀勢帶偏,然而奇怪的是,火彥陽猛攻幾招之後,攻勢卻忽然慢了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奇怪,似乎竟然被這中看不中用絲帶給牽制住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51 AM

049 追殺你九條街

     「難怪叫幻姬,原來是擅用幻術……」水蝕月也是第一次見到幻姬與人大打出手。
  
  「幻術對於火彥陽這種高手有用嗎?」夜漪影覺得很是奇怪,幻術的成功與否要看施術者的功力與被施術者相比究竟如何,如果雙方功力相當,用處就不大。幻姬的功力明顯跟火彥陽差了一大截,她對火彥陽使幻術,不過是兒戲一樣。
  
  但是,火彥陽此刻的情況,明明是被幻術所迷的模樣。
  
  水蝕月與黯日面面相覷,都覺得十分奇怪。枯木忽然道:「有一種情況,幻姬可以得手……當她給火彥陽看到的畫面,是火彥陽心中極之盼望見到的。」
  
  「那除非是很瞭解火彥陽的人才行……」黯日隨口推測。
  
  水蝕月渾身一震,忽然道:「風妍語!幻姬是風妍語!」
  
  就在此時,水族那一邊,風聆語和水向天也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雙雙大驚失色!
  
  「怎麼辦?!她定是弄出一些跟姐姐相關的幻像迷惑火彥陽!」風聆語又氣又急,她十分清楚火彥陽對姐姐風靜語的用情有多深,從小一起長大的風妍語也同樣清楚,而且,她還有一項利器——她的樣子長得跟風靜語一摸一樣!
  
  難怪她剛才大言不慚道自己的相貌會令火彥陽把持不住!
  
  水向天畢竟要冷靜一些,仙魔大戰的約定,場外之人不得對場中比拚的人進行提示起哄或暗中協助干擾,此時唯一能救火彥陽的便只有他自己。而他們能做的事情,就是萬一情況危急,必須搶在風妍語下毒手前,先行認輸將火彥陽救下。
  
  火族上下看到火彥陽不同尋常的怪異表現,均是氣急敗壞,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忽然變成癡癡呆呆的模樣,這個女人的身手不過是二三流的水平,怎麼可能可以把火彥陽壓制住?!
  
  場中火彥陽已經深陷幻境,眼前見到少年時自己與風靜語一起爬到山上去看懸崖上的雲間草,自己又將她摘下的雲間草編成環戴在她的頭上,藍綠色的草環襯托著她深藍色的長髮美麗至極,她對著自己笑得很快樂……
  
  畫面一改,他們幾個兒時的夥伴學著大人玩擲骰子比大小,約定說輸了的人要聽贏了的人的話,自己贏了靜語很多很多局,然後大聲宣佈:長大後你要當我的妻子,不許賴皮!
  
  心底深處有個聲音不停在呼叫:這是假的!這些都已經過去了,那個靜語已經不在了!
  
  但是,他希望這些是真的……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腦子裡一陣清醒,一陣迷糊,身體憑藉著多年修煉與鬥法的經驗,自然抵抗著外界的攻擊,動作雖然遲緩,但是幻姬始終無法近他的身。
  
  幻姬見久攻不下,自己一邊施展幻術,一邊甩動絲帶進攻,慢慢也有些氣力不支。她手上的絲帶並非一般的物件,乃是以一百名凡人小童的身上的血筋所煉成的,製作方法陰損刻毒,兵器之上所帶的怨氣煞氣極重,每揮動一次,都要使用相當大的臂力與法力,鎮壓住陰煞之氣,避免未傷敵,先傷己。
  
  其實如果幻姬使用的兵器不是煞氣如此之重,深陷幻術的火彥陽也許早就傷在她手下了。幻姬為了確保自己得勝,特地挑選了新近到手的最為厲害的兵刃,卻不想兵刃上的煞氣太強,恰恰激起了火彥陽自身仙術的本能反應,使他在神智迷糊之時,依然能夠自然反抗支持到現在。
  
  幻姬越打越急,腦中飛快轉著主意,最終把心一橫,一手揮開頭上戴著的帷帽,嘴裡模仿著姐姐風靜語的聲音道:「火兄弟,你不認得我啦?」
  
  火彥陽忽然覺得眼前幻象全消,定神一看卻見「風靜語」正站在面前對他巧笑倩兮,一時忘卻了反應,手上的赤紅大刀匡噹一聲掉落地上。
  
  幻姬等的正是這一刻,手中鬼血筋忽然變成一根尖刺猛向火彥陽胸口刺去!
  
  兩人此刻距離已經不遠,火彥陽察覺不妥時向右急閃,仍是未能完全避開,鬼血筋一下刺穿了他左胸近肩處。
  
  場邊寧禹疆見了一聲驚呼,顧不上其他,人就衝入場中去扶火彥陽。另一邊水向天、風聆語以及火族的族長火離真等人也衝向場中。
  
  幻姬見一擊得手,哈哈大笑著將鬼血筋抽回,身受重傷的火彥陽連退兩步,傷口上血流如注,血色快速變黑——鬼血鞭上的屍毒!
  
  火彥陽側首看了看身邊扶著自己,急得嘴唇發白的寧禹疆,此刻她作小丫鬟打扮,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但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仍是熟悉至極。
  
  苦笑著自語道:「我真糊塗,怎麼會認錯人……」
  
  抬頭怒視幻姬,一字一頓道:「是你!風妍語!」
  
  幻姬得意洋洋地大笑道:「火彥陽,你不是很喜歡我那個裝模作樣的姐姐嗎?今天就讓你試試被心愛的人殺傷的滋味!哈哈哈!」
  
  轉頭向三名見證人道:「如何,這一局是我幻姬勝了吧!」
  
  幽曳仙子臉色比平常更冷上幾分,道:「勝之不武,好生無恥!」
  
  幻姬冷哼一聲:「勝便是勝,仙魔大戰的規矩,可沒有不許使幻術這一條!」
  
  羲和老祖本是魔道中人,但見幻姬如此行事也頗為不齒,默然無語。鳳十五先生無奈地看看他們二人,終於開口道:「第三場,妖魔族幻姬勝。」
  
  妖魔族一方,幻姬帶來的從人歡聲雷動,阿諛奉承的話流水般倒出來。黯日、蝕月等幾人卻神色木然,一言不發。
  
  夜漪影恨恨低語道:「真是丟人!」
  
  黯日魔君道:「我說呢,魔主大人的口味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差,竟然看上幻姬這種貨色,原來看上的不是她,是她那張騙人的臉!」
  
  另外幾人除了歎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個清脆嬌嫩的少女聲音忽然響起:
  
  「勝個屁!」
  
  幻姬正自得意,忽然聽到這樣一句,不由得勃然大怒,仔細一看說話的竟是一個水族的小丫鬟!
  
  「小賤人!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撒野?!」
  
  此刻幻姬的容貌完全顯現出來,寧禹疆靠猜的都知道,火叔叔會輸,十之八九是這個女人假裝自己的母親風靜語迷惑他,然後突施暗算。
  
  幻姬的容貌跟自己簡直是一模一樣,只是她眉間少了「放心肉」印子,自己看上去比較年輕,而她看上去則更成熟而有風情,年紀似乎比阿姨要小上一大截。
  
  「陰險惡毒、無恥醜惡的老賤婦!」寧禹疆鐵口直斷,一字字清清楚楚,聲音清脆響亮,滿場皆聞。
  
  說她陰險惡毒無恥便罷了,幻姬對自己的青春外貌最為在意,偏偏寧禹疆一口一個「醜」、一口一個「老」,正正踩到她的痛腳,加上又是被一個小小丫鬟在這樣仙魔雲集的地方公然喝罵,她要能忍得住不發火才怪!
  
  「找死!」一聲厲喝,幻姬的鬼血筋一抖就直直向寧禹疆刺去。
  
  寧禹疆早有防備,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從容地側身閃開,一邊撿起火彥陽掉落在地上的赤紅大刀,回頭笑道:「火叔叔,看我借你的兵器給你砍翻這個惡女人出氣。」
  
  說罷右手舉起大刀就向鬼血筋削去,大刀帶起一陣勁風,刀刃尚未到,就硬生生將鬼血筋刮得搖擺不定。
  
  幻姬大吃一驚,鬼血筋差點被勁風捲帶脫手,連忙收緊雙手,將鬼血筋牢牢握穩,心中驚疑不定,這個小丫頭是何人?竟有這般大力!
  
  仙族中人除了火彥陽、水向天夫婦,無人知道寧禹疆的真正身份,見水族一個小小丫鬟不但敢對妖魔族的魔女大聲辱罵,竟然還舞著大刀追殺上去,不由得目瞪口呆,詫異之極。
  
  仙族中一些老人自然是認出了風妍語,難怪這魔女之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當年她身為風族族長的幼女,卻為了在容貌實力上超越兩個姐姐,喪心病狂地吸食孩童的鮮血修煉魔功,被發現後逃離風族,已經是整個仙族中通令格殺勿論的十惡不赦之人,整整百多年都未發現其蹤跡,原來是掩藏身份投靠妖魔族去了。
  
  火族族長火離真帶著族中子侄將火彥陽扶到場邊救治。
  
  這一場是敗局已定,此時仙魔大戰,仙族已經連負兩場,而對方的黯日、蝕月兩大魔君都未出手,可以講,這次仙族是已經輸定了。各人見到寧禹疆鬧場,心中暗暗希望鬧得越凶越好,說不定能夠意外之下逆轉情勢。
  
  幻姬剛才大戰一場精力損耗嚴重,寧禹疆實力本來就強過她一大截,加上心中氣惱,出手全不容情,一時間將幻姬逼得手忙腳亂,一味閃躲逃避滿場遊走,狼狽不堪。
  
  幾名魔君在場邊看熱鬧,一點點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沒有,只差沒讓手下準備點心茶水,好讓他們看戲看得更舒心。
  
  滅焰魔君毫不掩飾自己對小姑娘的欣賞之情:「這個小丫頭要得,個頭小小的,使起大刀來竟有這樣的氣勢,不知是哪一家的高徒。」
  
  他本來想看同樣修煉御火術的火彥陽的實力究竟如何,結果對方竟然被幻姬用這樣見不得人的手段給暗算了,讓他啥都沒看到,一肚子火此刻才覺得消了一點點。
  
  黯日魔君偷笑道:「哎呀呀,以前我覺得女人打架不好看,今天發現那是我從前見識太淺薄了,罪過啊罪過!早知如此,應該讓幻姬早點上場。」
  
  夜漪影聽到他話裡明顯有輕視女子之意,冷眼一瞪就要發作,黯日魔君早就看慣了她的臉色,連忙討好道:「小夜就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做什麼都好看!」
  
  其餘幾人已經見慣了他的狗腿不正經,連鄙視都省了,直接無視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56 AM

050 魔主親臨

     風妍語被追逼不過,氣恨大叫道:「仙族的人還講不講理?打不過,要來車輪戰嗎?」
  
  仙族中人個個裝聾作啞,主要的幾個大人物圍在火族的席位附近假裝「專心致志」地關注火彥陽的傷情,對場中混亂不見不理。
  
  風妍語帶來的隨從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上不得檯面的小妖小魔,見幾名魔君不肯出手相助,都暗自擔心上場去萬一打起來,仙族人多勢眾,自己要吃上大虧,所以一個個只是在場邊叫囂,不敢衝入場中相助。
  
  寧禹疆嗤道:「你剛才不是很威風,既然說能勝過我火叔叔,怎麼我一個小丫鬟倒把你追打成喪家之犬?!」
  
  風妍語語塞,眼珠一轉就往三名見證人那邊退去,口中大聲呼喊道:「三位見證人乃是三界中德高望重的人物,請給小女子評理。」
  
  開口說話這一分神,飛揚的長髮被寧禹疆大刀一削去了一半,閃躲得如果慢一些,估計耳朵都要被切了去,一張芙蓉面嚇得雪白失色,看上去倒真是十分可憐。
  
  幽曳仙子淡然道:「我們三人到此乃是為仙魔大戰作個見證,今日大戰已經完了,剩下私人恩怨,我們管不著。」
  
  這話就是明顯地在偏幫寧禹疆了。
  
  風妍語當年所做之惡事慘絕人寰,幽曳仙子早有所聞,今日再見她以無恥手段暗害對手火彥陽,心中對此女更是深惡痛絕,恨不得寧禹疆當場把她打殺了才好。
  
  羲和老祖起身沉聲道:「今日此間的事情已了,老夫先行一步。」說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鳳十五先生疾聲道:「前輩慢走,在下正好有事向前輩請教。」抖抖袍袖也跟了去。
  
  風妍語心知今日犯了眾怒,在場不會有人對自己出手相助,對面的女子行動如風,此處又四面環水,根本容不得自己逃脫,只恨臨時靠山裂原魔君又受傷送回了魔宮,現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魔主引來,自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本來她從小在風族長大,對於仙族的處事風格知之甚深,如果沒有寧禹疆這個意外,仙族為了面子風度,就算恨她入骨也不會在此處對她刁難,她大可從容離去,至於日後的追殺,只要自己不擅離魔宮,在魔主的庇佑下也無人能奈何得了她。
  
  藉著今日得勝為妖魔族立下大功的機會,回去後招兵買馬,待自己勢力一成,便再不擔心仙族前來追緝了。
  
  仙族之中只要族長、長老等重要人物不對她出手,其餘一般弟子小輩,以她的功力是全不放在眼內的,怪只怪她偏偏撞在了暴力小蘿莉寧禹疆的手上。
  
  寧禹疆從來沒把自己當做仙族一份子,心裡更不會顧忌什麼規矩風度,對傳說中的母親風靜語都尚且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何況是一個一見就討厭的所謂阿姨?
  
  見風妍語用下作手段傷了自己的火叔叔,第一反應便是先打她一頓出氣再說。
  
  風妍語已經再無力使用鬼血筋,隨手拋開了,急退幾步從腕上褪下一隻白玉環用力砸在地上。
  
  那玉環觸地發出一聲清響便碎成了幾截,那一聲響聲不大,但是餘音裊裊,彷彿可以傳到萬里之外。
  
  說時遲那時快,寧禹疆衝上前來當胸一掌,風妍語便像斷了線的紙鳶一樣往後倒在地上。
  
  寧禹疆大刀橫掃,鋒利的刀刃壓在了風妍語的頸邊,嚇住了她的全部動作,正考慮要怎麼修理這個壞女人,遠遠聽見水向天道:「你火叔叔中了她兵刃上的屍毒,問她要解藥來。」
  
  寧禹疆醒起火彥陽剛才傷口上觸目驚心的黑血,冷聲喝道:「聽到沒有!快把解藥交出來!」
  
  「哼!有本事你殺了我!別想我把解藥給你們!」風妍語虛張聲勢道。
  
  「我不愛殺人,你不給我解藥,我就在你臉上劃上幾刀,留個記號,免得你到處騙人!」寧禹疆也不是善男信女,當即恐嚇道。
  
  風妍語剛剛發出求救信號,只想拖延時間等魔主來救她,但是事關自己最最珍愛的容貌,再也不敢逞強,連忙乖乖奉上懷中的解藥。
  
  她剛才摔碎的玉環乃是一對,名為「玲瓏雙環」,是當年風靜語的遺物之一,本是一對,她手上的這一隻名「玲」,另一隻名「瓏」,正是在魔主手上。
  
  瓏雙環看上去是普通的一白一綠兩隻手鐲,其實環內刻有紋理聲道,放在勁風之中會自動發出美妙聲響,最神奇的是兩環即使相隔萬里也可產生共鳴,一隻響了,另一隻不管在多遠的地方也會同時響起,而一旦有一隻碎裂,另一隻也會同時損毀。
  
  風妍語當年逃出風族時,無意中偷到了雙環之一的「玲環」,也是靠著這隻玉環獲得魔主的另眼相待,此刻生死繫於一線,也顧不得其他,只好把玲環摔碎了向魔主求救。
  
  魔主向來把跟風靜語相關的東西都當寶貝一樣,瓏環更是隨身攜帶,一旦損壞,他定會馬上知曉,前來查看究竟發生何事。
  
  寧禹疆取過解藥還不放心,一手扯過鬼血筋將風妍語綁了,將藥遞給場邊的侍從道:「給水族長看看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我再來修理這個壞女人!」
  
  那侍從感激地接過了飛奔去辦事。
  
  寧禹疆抬頭向著坐在一旁的幽曳仙子粲然一笑,甜甜道:「多謝仙女姐姐!」
  
  幽曳仙子對她也頗有好感,面上仍是一派淡然:「我有什麼好謝的。」可眼中已經隱隱帶了笑意。
  
  風妍語無力地被綁在地上,眼睛狠狠盯著二人,心中道:待魔主來了,讓你兩個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另一邊黯日和蝕月對望一眼,黯日低聲商量道:「怎麼說這女人也是魔主身邊的人,如果讓她橫死在這裡又或者被仙族的人抓去處置了,恐怕我們也不太好交待啊!」
  
  夜漪影道:「我真不想理她,不過她畢竟算是我們妖魔族的人,再錯也輪不到仙族如此當眾欺辱,今日她教訓也吃夠了,你們便去把她帶回來吧。」
  
  「你去!」幾個魔君異口同聲都想推同伴去辦這件事。
  
  最後爭持不下,終於一致決定讓「新人」去,新人自然就是滅焰魔君。
  
  滅焰魔君罵罵咧咧地走到場中站定了正想開口要人,忽然夢湖之上刮起一陣狂風,四周的湖水像煮沸了一樣奔騰翻滾,湖水一浪高過一浪,本來萬里無雲的晴天不知從何去捲來一團團烏雲,轉瞬將藍天密密遮蓋,快將近午的時分,變得如同暗夜一般。
  
  場上眾人心中一凜,這樣的異象非比尋常,水向天與風聆語互看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一個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水向天沉下臉色轉身對站在一旁的水成壁道:「成壁,馬上去把小薑糖叫回來。」
  
  水成壁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應是,快步走入場中去叫寧禹疆。
  
  地上的風妍語知道魔主即將到來,心中興奮,冷眼掃過妖魔族一方的幾名魔君,暗暗得意:你們幾人今日袖手旁觀看仙族對我百般侮辱,等下倒要看看你們如何向魔主解釋。
  
  水成壁幾步走到寧禹疆身邊,一手拉過她低聲道:「君父讓你盡快跟我回去。」
  
  風妍語耳尖聽到了,哈哈笑道:「知道怕了?!現在想跑?晚了!魔主馬上就到,小賤人,等死吧!」
  
  寧禹疆心中氣惱,故意笑瞇瞇道:「看到你這個醜八怪,他肯定會嚇得轉身就跑,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你!」風妍語快氣瘋了,偏偏被鬼血筋綁住了動彈不得,一時又急又慌,想到自己頭髮被削了大半,此刻花容失色處境狼狽,要都被魔主看在眼裡……這……這可如何是好?
  
  「小小年紀,何以言辭如此刻薄?」淡淡的男聲從身邊不遠處傳來,聲音不高不低,既不清脆也不低沉,不知為何,聽在耳朵裡會想起一句成語——餘音繞樑。
  
  寧禹疆與水成壁同時向發聲方向望去,只見一名身形高大健碩的藍衣男子不知何時站十步開外處,五官深邃輪廓分明,陽剛俊逸,單看容貌就是歐美頂級男模在他面前都要自慚形穢。
  
  明明是剛猛的七尺男兒,一雙漆黑星眸看過來時,寧禹疆卻覺得他眼底似乎縈繞著淡淡的憂鬱之意,心中莫名其妙一悸,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本來一肚子反駁的話,就通通忘在了腦後。
  
  魔主看見身前容貌普通的小侍女,也是一怔,那雙眼睛說不盡的明淨動人,竟然似極了記憶中的那個女子。
  
  心下苦笑一聲,真是瘋了!自己莫非已經到了看見漂亮的眼睛就會以為是那名女子的程度嗎?
  
  幾位剛才還形容散漫、囂張浪蕩的魔君神色一整,恭恭敬敬上前見禮,連一直表現如女王般高傲的魔女夜漪影也不例外。
  
  場上靜得落針可聞,不必多言,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魔主親臨!
  
  要寧禹疆用一句貼切的話來形容這個緊張肅穆的場景,那真是……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四溢,八方來朝,眾小弟拜服!
  
  這樣一想,笑意便再也抑制不住,笑聲清脆,在一片寂靜之中更為清晰,直把在場眾人笑得摸不著頭腦又暗暗為她捏一把冷汗。
  
  真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
  
  魔主大人沒有心思去理會寧禹疆的無禮,眼光忽然聚焦到地上碎成幾段的玲環之上。
  
  俯身將玲環一段段小心撿起來放在掌中,彷彿撿起的不是已經變成廢物的碎玉,而是世所罕有的奇珍。
  
  「是誰將玲環弄碎?」聲音平淡依然,但是妖魔族幾位重要人物都知道魔主大人生氣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氣。
  
  風妍語此刻已被趕上來討好的小妖扶起,解開了鬼血筋,正忙著打理儀容,聽了這一問,心中發寒,本想說是寧禹疆弄壞的,不過剛剛眾目睽睽,這謊話一出口怕就要被拆穿,於是只得硬著頭皮顫聲道:「剛才妾身被這小賤人襲擊,情急之下……不、不小心摔碎的,請魔主恕罪。」
  
  「滾!」魔主一臉漠然,小心翼翼將碎掉的玲環裝入錦囊之中,看都不看風妍語一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00 PM

051 姐的男人不止你一個

      風妍語神色慘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忍氣吞聲伺候了幾十年的男人,好不容易千里趕來竟真的僅僅是為了姐姐留下的一對玉環被毀,自己差點沒命,被人打得狼狽不堪,他都吝於施捨一眼,不滿、憤怒、屈辱、恐懼一下幾乎漲破心房。
  
  不過她再如何氣憤也不敢忘了現下自己的處境,如果連這最後的靠山都失去了,就算逃得過今日的殺身之禍,以後也要重新過回躲躲藏藏、四處逃避追殺的日子。
  
  深深吸兩口氣,風妍語顧不上面子了,委屈萬分地撲到魔主腳邊,大哭申訴道:「魔主請念在這幾十年的情分,不要趕妾身走,妾身不是有意毀壞姐姐的遺、不、是信物,實在是……實在是氣不過仙族中人污蔑姐姐的名聲,這才與他們動手,仙族今日負於妾身手下,卻糾纏不休對妾身一再攻擊,妾身自顧不暇,不小心摔碎了玲環。請魔主恕罪!」
  
  「他們如何污蔑靜語了?」魔主皺了皺眉,眼光掃過對面的仙族眾人,本來一個個威勢十足的族長、長老在這樣的眼光之下,竟都忍不住凜然一驚,只覺得一股強大至極的無形壓力當頭壓下,如果不是自恃身份硬撐著,幾乎忍不住要別開眼光退避一旁。
  
  大頭目尚且如此,後生晚輩更不必說,不少人根本不敢與魔主的眼光接觸,定力稍差的更是連退幾步,不由自主躲到長輩身後。
  
  風妍語戰戰兢兢道:「他們說姐姐當年遺下一女,如今已經成年。」
  
  果然是涉及姐姐之事最能引起魔主注意!
  
  她當年清楚知道,姐姐與魔主分別、直至自己逃離風族之時仍未行「成人禮」,這個女兒如果是假的,仙族中造謠之人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魔主萬萬容不得旁人污蔑心上人的清白的。
  
  若是真的,這女兒定不是魔主的骨肉,魔主要知道心上人移情別戀,狂怒之下也不會讓仙族中人好過!只是這樣一來,魔主對姐姐失望,如果能夠因此移情到自己身上,那自然是上上大吉,怕就怕他連自己也一併恨上了,自己就再難從他身上討得了好處……
  
  但是現在情況危急,也容不得風妍語多想,只好下狠心豪賭一場,反正不管如何,仙族眾人都是倒霉定了!
  
  他們忙於應付魔主,自己總還有一線生機。
  
  「可有此事?」魔主問的是幾名魔君與妹妹夜漪影。風妍語的性情他其實知之甚深,對她的話並不全信。
  
  夜漪影默默點頭,她之前千方百計想見一見寧禹疆,就是想知道這個風靜語的女兒究竟是真是假,提前做個準備,兄長知道此事,會作出什麼反應實在難以預料。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她明知枯木魔君受傷無法出戰,寧願冒著仙魔大戰沒有必勝把握的風險,也不願請魔主出山。
  
  沒想到陰差陽錯,仍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讓兄長知道了此事。
  
  「一派胡言!」魔主冷道。
  
  風妍語連忙加油添醋道:「水向天還四處宣揚道姐姐的女兒將嫁予他的長子為妻,二姐竟然也跟他一起胡鬧……」
  
  除了風靜語,她最恨的就是風聆語,而與兩位姐姐交好的水向天、火彥陽等,更是她除之而後快的人物。
  
  在說我的事情嗎?寧禹疆很不爽魔主旁若無人的態度,更不爽那個壞女人當眾唧唧歪歪顛倒是非,不過沒有她發作的機會了——水成壁趁她剛剛分神,死活就把她拖回了水族那邊,風聆語一見她回來連忙緊張地把她扯到後面去藏好,難得神色嚴厲道:「答應阿姨,等下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許出面搭話!」
  
  「為什麼?」寧禹疆不高興了,她活得光明正大的,不管是不是跟風靜語或魔主有關係,都沒必要躲躲藏藏!
  
  「小薑糖,聽阿姨的話好不好?」風聆語神情哀傷,一副她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模樣,寧禹疆最怕這一套,只得扁嘴點頭答應。
  
  「乖孩子!」風聆語放心地轉身去與水向天並肩作戰。
  
  意外的是,魔主沒有去找水向天與風聆語的對質,只是淡然問坐在一旁見證人幽曳仙子道:「仙魔大戰到今日結果如何?」
  
  幽曳仙子皺眉冷道:「仙族一勝二負,還有木族、土族代表尚未出戰。」
  
  魔主忽然一笑道:「最後這兩場比與不比已經毫無差別,仙族眾人聽了,只要你們之中有人能接本座三招,這次百年一戰便算是平手。若是接不住,便按約定待在領地之內自守百年,將膽敢冒充靜語女兒的小丫頭交出來由本座處置!」
  
  言辭之間不但篤定仙族必敗,對於接下來的比試提議更是一點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仙族眾人面面相覷,水向天上前道:「魔主親臨,我等不論輸贏也是心服口服,但是要將靜語的骨肉交到閣下手上,絕無可能!」
  
  魔主冷笑一聲:「水向天,你詭計多端,愛打什麼主意本座不理,看在靜語的份上也不想計較,但是辱及靜語的名聲,不管是何人,都別想善了!不過是個假貨,你又何必裝模作樣諸多維護?」
  
  風聆語怒道:「映慈千真萬確是姐姐的骨血,與你何干?輪得到你咄咄逼人?」
  
  「靜語與本座由始至終清清白白,何來兒女?!」魔主冷聲道。
  
  「哈哈!真是笑話!天下間並非只有你一個男子,更別說傾慕我姐姐的優秀男兒有多少!魔主不必如此自大!」風聆語顯然對魔主怨氣甚深,說起話來毫不容情,語意尖銳,全沒了平時的溫和恬淡。
  
  「不要以為你是靜語的親妹,本座便不敢動你!」魔主臉色陰沉。彷彿應和他的暴怒,夢湖湖水猛然掀起沖天巨浪,風聲水聲呼嘯和鳴,彷彿要將天地吞沒。
  
  場中只剩魔主與風聆語冷眼相對,雙方人馬噤若寒蟬,不約而同對這位水族夫人產生極大敬佩,在此情景下敢與魔主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這樣的膽量,現場眾人都自愧不如。
  
  水蝕月又氣又急,暗暗運氣準備,萬一魔主暴怒之下對風聆語出手,他就是拼著與魔主反目,也要盡力擋上一擋的,緊張之中卻也不免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讓她這樣不顧性命據理力爭的人,竟然不是他,真是……氣死人了!
  
  幸好魔主似乎終究還是顧念著故人情分,慢慢收斂了滔天怒焰,沉聲道:「多說無益,明日本座在此恭候各位大駕,若不交人也無妨,仙魔大戰之後,就是本座對仙族開刀之時。」
  
  風聆語怒道:「難怪姐姐要離開,遷怒旁人,你還有什麼招數?」
  
  魔主冷冷一笑,轉身抬步離去,那一步看似漫不經心,但一步踏出,人已經化作一個小小黑點,消失在遠遠雲端。
  
  剩下幾名魔君不願多留,也紛紛離去,滅焰魔君正要起行卻被風妍語死死抱住了右腳,他不知魔主對這個女人有何打算,只得忍住氣悶拎起她一起返回附近的臨時駐地。
  
  天空中的濃雲慢慢散去,陽光重臨大地,夢湖恢復平靜,彷彿剛剛的緊張威壓只是南柯一夢,但是仙族眾人並沒有因為魔主離去而放鬆下來,一個個神色沉重,心情複雜地返回雲夢澤宮城中休息。
  
  此時再商議什麼已是多餘,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的妙計奇招都是無用的。明日出戰之人,按理只能是土族或木族中人,畢竟金、水、火三族已經在前三場中出過力。
  
  金澤立無比慶幸自己金族不需派人直接對戰魔主,雖然之前大長老金旭辰輸了,但是火族的火彥陽也輸了,而且輸得更慘,大家大哥不笑二哥,總算心理上平衡了一些。
  
  火彥陽用過解藥,加上回到雲夢澤後叫來了水瀟寒替他診治,自己修為根基深厚,不到兩個時辰便清醒過來。
  
  寧禹疆和水瀟寒一直陪在他身邊,見他醒來方才放下心來。
  
  火彥陽輸得莫名其妙,還受了傷,本來一肚子火氣,但身邊陪著兩個小姑娘,火氣便不好意思撒在她們身上,尤其寧禹疆,更是萬萬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
  
  火族眾人向來知道這位族長之弟脾氣火爆,受傷之時尤其可怕,沒想到兩個水族小姑娘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心裡十分納罕。
  
  寧禹疆仍是小丫鬟打扮,但在紫雲居中人人都當她是上賓。這個小丫頭雖然來歷不明,但是今天可是替火彥陽大大出了一口惡氣,本領又強,火族上下都是直性子,恩怨分明,對人好便是掏心挖肺。寧禹疆與他們相處甚歡,想起心中的計劃,便趁機向火族的客人借方便點火的法寶。
  
  火族的七長老撓撓頭道:「放火是俺家的看家本領,還用法寶?!這個,不是老子吝嗇,實在是拿不出來啊!」
  
  「沒有嗎?我想要那種可以隔很遠,然後準確點火的東西。」寧禹疆很是煩惱,如果火族的都沒辦法,那真不知要問什麼人了。
  
  「就這樣?那簡單!老子教你個小法術,百丈之內,要哪兒起火,就哪兒起火,你要燒人家眉毛就不會燒錯他的屁股!」七長老一拍胸膛,得意保證道。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03 PM

052 大戰前夜

      寧禹疆在為自己的計劃做準備的同時,妖魔族正為了她的身世問題而煩惱不已。
  
  「魔主待在那山崖上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我們要不要上去跟他打聲招呼啊?」黯日魔君揉著自己那張娃娃臉,不是太有魄力地提議道。
  
  幾名魔君的眼光霎時全部彙集到他的身上,夜漪影難得對他柔聲細語道:「要麼……你去吧!」
  
  黯日乾笑兩聲,伸手指指水蝕月道:「他跟魔主比較投契,他去比較好吧!」
  
  水蝕月一臉莫名:「我什麼時候跟魔主比較投契了,明明是你認識他比較久。」
  
  「你們不是都被風族的女人甩了嗎?我想這個同病相憐……」一句話沒說完,四道殺人眼光同時射向他,分別來自水蝕月和夜漪影。
  
  水蝕月咬牙切齒道:「小夜,如果我把他打成殘廢,你不會介意吧!」
  
  夜漪影冷笑道:「不介意,打死了也沒關係,記得別讓他死得太痛快!」
  
  黯日哀叫一聲,一下閃到夜漪影身後,撒嬌道:「小夜,人家跟了你幾百年,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情狀比白天風妍語對魔主那一套還要哀怨可憐十倍。
  
  滅焰魔君的臉皮抽搐幾下,想起當年自己年少無知,曾經對大名鼎鼎的黯日魔君崇拜不已,誰知真正認識不過數日,數百年來心中第二偶像就已經徹底崩塌幻滅。
  
  當初如果問他黯日魔君是什麼樣的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妖魔界排名前三的強者,修為登峰造極,神秘而優雅的妖魔族精神領袖之一。
  
  現在問他黯日魔君是什麼樣的人,他會毫不猶豫地以鄙視不屑、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啐道:「那個死皮賴臉,好吃懶做,整天頂著一張娃娃臉裝嫩,一天到晚想吃軟飯的混球!」
  
  「魔主這樣,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滅焰魔君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幾個人,身為下屬之道。
  
  「他都這樣百多年了……」蝕月魔君伸個懶腰。
  
  「你跟靜語姐姐比較熟,你覺得,她會不會跟別人……呃,生下一個女兒?」這個問題,夜漪影已經問過水蝕月很多次。
  
  水蝕月長歎一聲,回答道:「靜語她只是看起來文弱溫柔,實際上是個十分有主見又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她既然與魔主分手,便不會再拖拖拉拉。不過,我覺得很難有人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她的心,還能夠讓她甘心為他生兒育女。魔主都沒能辦到的事情啊……」
  
  幾個人同時沉默了。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全數聽在魔主耳中。只要他願意,方圓百里之內的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何況那幾個人,並沒有特意使用法術以避人耳目。
  
  魔主看著滿天星斗,心中一片煩亂……
  
  靜語啊靜語,你真的這麼快就忘情於我,投入別人的懷抱了嗎?我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當日是我負了你,你可知從你離開的一刻我就在後悔,他們都說你已經魂飛魄散,但是我覺得你還在,只是藏了起來不願讓我找到。
  
  轉眼已經一百二十多年,每天對著一張與你相似的臉懷念你,卻只是讓我更想你,更覺得空虛難過。
  
  曾經以為一統三界是我此生最想做的事,但是你離開之後,我忽然覺得無所謂了,雖然這已經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但完成了之後我又該做什麼?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雲夢澤荷苓坊內,木族、雷族、土族的族長以及長老們正在為明日該由誰出面應對魔主而爭論不休。
  
  木族族長照例保持沉默,將話語權完全讓予雷族族長雷宏正。
  
  雷宏正道:「本來小兒亦英打算代表木族出戰,老夫想讓年輕人長點見識也是好事,但若要他面對魔主,莫說三招,就是半招,怕也是承受不起的。難得有一個平手的機會,若因亦英的修為低微而浪費,未免可惜。明日還是由三長老接魔主三招更有把握。」
  
  他口中的三長老,正是本來打算出戰的土族三長老,此人在土族中是公認的第一高手。
  
  土族眾人紛紛皺眉,五長老陰陽怪氣道:「明人不說暗話,三長老功力在土族中雖然不錯,但畢竟年邁。魔主與木族向來交好,亦英賢侄上場,看在『故人』情份上就是過不了三招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土族與妖魔族素無往來,且仇深似海,魔主對風族的小族長又是勢在必得,他可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除了沒有提風靜語的名字,這幾乎就是挑明了說木族與魔族一直過從甚密、關係曖昧了,雖然這樣臨陣退卻有損聲名,但是現在也不顧上這些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就好。
  
  雷宏正冷笑兩聲道:「土族各位也知道魔主對風族小族長志在必得,又怎麼可能會對亦英留手?亦英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眾位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賢,卻讓他去當此大任,未免太過……」
  
  他當時會答應讓兒子上場,並沒有想過兒子能夠得勝,確實是存著魔族中人不會對兒子下重手,正好讓兒子長一番見識,也在五大族面前露個臉的心思,反正也不會有人真的指望一個少年可以力敵成名數百年的魔君,這一戰如果意外勝了固然名聲大噪,就是輸了,也雖敗猶榮。
  
  看到水流觴大勝裂原魔君之時,他就後悔了,兒子此時上場去,不是正應了「人比人、比死人」的一句俗話嗎?
  
  難得現在有這樣的轉機,他又怎麼肯答應讓兒子去冒險?尤其現在水向天夫婦一口咬定風靜語已經移情別戀、還與別人誕下一女,魔主萬一遷怒整個木族,兒子上場就是凶多吉少了!
  
  他兒子不止一個,可是最成才的就是雷亦英,怎麼可能讓他莫名其妙去當炮灰?!
  
  雷族土族正爭持不下,忽然聽到一名少女插口道:「你們不用爭了,明天我去接魔主三招!」
  
  木族、雷族、土族的重要人物幾乎齊聚於此,竟然沒發現有人闖入,大吃一驚扭頭看去,只見廳門一開,走進來一名身穿藍衣的小丫鬟,正是白天將風妍語殺得慘敗的那個神秘小姑娘。
  
  寧禹疆從紫雲居離開,打聽到木族客人居住的地方,便單槍匹馬地趕了過來,正好撞上雷族和土族為了誰出戰之事針鋒相對。
  
  「你是何人?!」雷宏正皺眉道。
  
  寧禹疆笑道:「這有什麼重要的,明天只要你們想辦法拖延,讓水族族長夫婦晚個一頓飯功夫到擂台即可。」
  
  三族族長互相交換個眼色,他們本來就不相信有人可以抵擋得住魔主的雷霆三招,水向天或許有此能耐,但是他早早便推說受傷,明擺著不會出頭。
  
  這次仙魔大戰,魔主不參與便罷,一旦參與,仙族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現在只求自家人不要有損傷就好,既然有人願意主動請纓出戰,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就算這丫頭說謊,拖延一下水向天夫婦的時間,對於他們而言也並無損失。
  
  最重要的是,在場眾人此時已經隱約猜到了寧禹疆的真正身份,心中都覺得既然事情因她而起,由她去應付魔主也是理所當然。
  
  她願意主動站出來是最好,否則水向天夫婦二人為了保住她把她藏起來,到時魔主要人要不到,對仙族開刀,還不知道要白死多少人!
  
  寧禹疆看他們沒意見,就不再多說什麼,逕自離開到青木苑拖了水瀟寒,去爬水成壁院子的牆。
  
  水成壁本來一個人坐在窗邊正看著院牆出神,忽然看到牆上冒出兩個少女的身影,幾乎以為是因為自己日有所思導致出現了幻覺。
  
  寧禹疆在牆頭一眼看見他,懶得跟他客氣了,拖著水瀟寒跳下牆頭走到他面前道:「我不知道你最近為什麼忽然給我臉色看,但是我現在需要你幫忙,關乎你們仙族的安危!」
  
  「你說吧!」水成壁盡量讓語氣冷淡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喜悅雀躍。
  
  「你修煉了冰凌境界的,有沒有試過盡全力的話可以讓溫度降到多低?」寧禹疆問道。
  
  水成壁不是太瞭解溫度是什麼,但是大概能猜到意思,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寧禹疆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像自己那裡一樣有準確的溫度計量,只好死馬當活馬醫,把水成壁拐帶到水瀟寒收藏玄冰藻的藥房裡。
  
  水成壁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借助他和玄冰藻的「冰力十足」已經可以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三個少年男女一直忙到深夜,才把東西準備好。
  
  寧禹疆知道明天水叔叔和阿姨肯定會對自己實施「嚴管」,就算有木族、土族的人幫忙,自己也無法從他們眼前脫身去實施心中的計劃。
  
  即使自己成功脫身,一旦他們發現自己不見了,估計會馬上醒悟過來,那自己的計劃依然會功敗垂成。
  
  左思右想之下,只好尋求同伴的幫助。
  
  「我明天想代表木族去接魔主的三招!」寧禹疆對水瀟寒和水成壁宣佈自己的計劃。
  
  「不行,那太危險了!魔主的厲害,白天時你也見識到了,回來時與母親說起,她曾說,就是君父也未必能接得住他三招的,他本來就想找你晦氣,你這樣自動送上門去,如果有個萬一,那可怎麼辦?」水成壁第一個反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07 PM

053 各懷鬼胎

      寧禹疆決定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改變主意的,聽了水成壁的反對,只是聳聳肩道:「我剛剛準備的東西你也看到了,那個很厲害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嘛!再說,就算我抵擋不住魔主的三招,最差的結果也不過被他抓去洩憤,至少不會連累到水族的人。現在根本找不到人能夠保證接下那三招,結果還是要把我交出去,否則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呢!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解決不是很好嗎?」
  
  水成壁心中清楚她說的有道理,但是他不願意她去冒險:「你那些東西要怎麼用?告訴我,明天我去!」
  
  此言一出,兩個小姑娘都被鎮住了,沒想到最近頻繁給她們臉色看的傢伙,竟然會主動要求去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魔主雖然沒有出手,但是今天出場的氣勢,以及「大人」們的態度,足以讓他們瞭解面對他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水成壁被她們看得臉紅,粗聲粗氣道:「看什麼看!是不是嫌我連你都打不過呢?」
  
  寧禹疆扯扯他的袖子,笑道:「我是奇怪你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我一直以為你跟你大哥一樣因為修煉了冰凌境界所以忽然對人冷冰冰的呢……不過不是我說,是不是水族的人都這麼喜怒無常變來變去的?你大哥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心中不期然想起夢湖底下水流觴毫不猶豫地把內丹交給自己,不免有些感歎。
  
  一直乖乖旁聽的水瀟寒忍不住了,委屈喊冤道:「我哪有喜怒無常變來變去?」
  
  「好吧好吧!你是水族的異類,嘻嘻!」寧禹疆笑哈哈地調侃道。
  
  轉眼見水成壁又氣又無奈的模樣,正色道:「謝謝你!但這事因我而起,還是我自己去解決吧!是朋友的話,別攔著我,幫我想想辦法!」
  
  水成壁與水瀟寒互看一眼,知道勸不住眼前固執的小姑娘,但是水向天在他們心目中是神一樣的存在,要幫寧禹疆騙過他,談何容易啊!
  
  水瀟寒想了又想,終於怯生生道:「可不可以找我哥哥幫忙?他向來計謀比較多……」
  
  水成壁猶豫了一陣道:「三哥足智多謀,如果他肯幫忙,成功的機會應該比較大。」
  
  水瀟寒口中的哥哥、水成壁口中的三哥,正是寧禹疆在春雨節點額禮時見過一次的水族三公子水影洛。
  
  「啊?我差點忘了你還有個哥哥呢,我去了青木苑那麼多次,怎麼就從來沒見過他?」寧禹疆想起那個「一雙白眼看世人」的傢伙就想笑,但是礙於水瀟寒就在面前,總不成當面笑人家親哥哥的。
  
  白靈對水影洛的評價就是滿肚子陰謀詭計,孤僻愛捉弄人,現在水成壁與水瀟寒對他「策劃陰謀詭計」的能力都頗為推崇的樣子,也許找他幫忙真的會有希望。
  
  不過也奇怪,水瀟寒明明很正常,怎麼她哥哥就這麼奇怪呢?這基因突變也太神奇了。
  
  水影洛一個人住在映月軒,離青木苑不遠,但是因為他天生異相,不願多與人打交道,所以常年不離住處,連母親的院子都很少去。
  
  映月軒建在水上,此時明月當空,水上月影蕩漾,光色迷離,倒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地方。
  
  水影洛一個人坐在映月軒外的水上迴廊之上,黑髮玄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俊逸蒼白的臉在月光下彷彿透明得可以看清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管,畫面美則美矣,可怎麼看怎麼詭異。
  
  尤其是那張蒼白的臉上還嵌著一雙白色的眼瞳,簡直就是厲鬼現身的現場演繹。
  
  幽靜詭秘的畫面,從寧禹疆三人踏上迴廊那一端的一刻起,就被徹底破壞了。
  
  寧禹疆向來不知端莊沉靜為何物,加上廊下本來安置了水缸,雜沓的腳步聲在靜夜中引起一連串咚咚咚的響動,水影洛想假裝不知道有人來都不行。
  
  聽他們說明來意後,水影洛出奇地合作,笑道:「既然四弟和小妹都這樣看得起為兄,為兄又豈可不鼎力相助?待為兄想一想……」
  
  水影洛指尖在迴廊的欄杆上輕輕敲打,眼光投向水上漂浮的片片光影,似是陷入沉思。
  
  寧禹疆看著他的側面,心中不得不讚歎一聲,水叔叔的兒子果然個個都是出色的美男子,就算是這個白眼男,眼睛雖然怪,但是也依然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過了片刻,水影洛似乎想到什麼,拋下一句「稍等」便起身回房而去。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個白色的紙人,笑著對寧禹疆道:「這個小法術,或許可以用上,但需要借你的一點血畫符。」
  
  說著咬破自己的指尖,在其中一個紙人身上示範寫畫了一個半掌大的怪符,畫完後提起紙人迎風一揚,白光一閃而逝,眼前的水影洛竟然憑空多出了一個!
  
  兩個水影洛,一個神色木然,一個淺笑悠然。
  
  「咦?這個是紙人變的?」寧禹疆大覺有趣,指著右手邊那個面無表情的水影洛道。
  
  「小族長錯了,他才是紙人變的。」那個水影洛展顏一笑,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
  
  「哇!這個紙人會動嗎?好逼真呢!」寧禹疆圍著假水影洛轉了兩圈,驚歎不已。
  
  「這個紙人不會動,與正常人一樣有呼吸脈搏,但表情不會變,也不會動,血符上帶了施法者的氣息,就算是修為再高的人,一時間也難辨真假。」水影洛耐心解說道。
  
  「那就是個不會動的模型囉?只要把它放在水叔叔能看到的地方,他就不知道我人已經離開了,對不對?」寧禹疆一點即明。
  
  「這還不夠,萬一君父或夫人來跟你說話,又或者發現你一直不動,他們就知道不妥了。」水影洛笑著送上一桶冷水。
  
  寧禹疆挑眉道:「你是還有什麼計劃?一次說完好不好?」
  
  水影洛笑得胸有成竹:「小族長只要記住今晚回到靜風院,不要吃喝任何東西,更要小心熏香之類即可。記住這個血符,明早把紙人留在床上便好。」
  
  現場幾個人都是聰明人,馬上明白了過來。
  
  「你說阿姨會為了保險起見,下藥把我迷倒藏起來?好讓魔主找不到我?」寧禹疆道。
  
  「也許吧!在下能做的就這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一切如小族長的心意,在下並無十分把握。」
  
  寧禹疆默記一遍血符的畫法,然後起身對水影洛道謝告辭。
  
  走到映月軒走廊的盡頭時,遠遠聽見水影洛的聲音道:「紙人怕水也怕火,一旦沾了這兩樣東西,就會失效,小族長切記切記。」
  
  寧禹疆眨眨眼睛,笑著對水瀟寒道:「你果然是水族的異類,看你哥哥,就愛裝神秘,不像你,正常得很。」
  
  水瀟寒哭笑不得,送上鬼臉一個,笑罵道:「哥哥幫了你,你還在背後說他的壞話,哼!」
  
  兩人嬉笑一陣,忽然發現身邊的水成壁一直十分安靜,於是推推他問:「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水成壁苦笑道:「也許是我多疑,我總覺得,三哥的表現很奇怪……」抬眼看了看水瀟寒,終究沒再說下去。
  
  他想說的是,以水影洛向來誰都不太理會的性子,這次未免熱心得過份,他雖然與這位三哥打交道的機會不多,但是隱約感覺到,三哥對大哥一直隱約有著敵意和不滿,而寧禹疆則是眾人皆知的大哥的未婚妻……
  
  往深處想想,又覺得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三哥即使和大哥有嫌隙,也不至於在這種大事上戲弄陷害他們,加上與三哥一母同胞的妹妹就在面前,總不好隨便捕風捉影,傷了她的心。
  
  「有什麼奇怪啊?」水瀟寒好奇追問道。
  
  水成壁搖搖頭,扯開話題對寧禹疆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太晚了,引起君父與夫人疑心就麻煩了。」
  
  寧禹疆想想也是,揮揮手與兩人道別,藏好那個小紙人,往靜風院而去。
  
  他們前腳離開映月軒,另一個神秘訪客就到了。
  
  水影洛舉起手邊的酒杯仰首喝下美酒,淡笑道:「貴客走了一批又來一個,映月軒今夜可說是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訪客從陰影走一步步走出,無聲走過迴廊,姿態婀娜曼妙,自有一股雍容雅致的氣度,正是水成壁的生母土雅曼。
  
  她算是水影洛的長輩,但水影洛一點點起身見禮的意思都沒有,依然自斟自飲,好像根本沒看見她一樣。
  
  土雅曼也不生氣,冷冷道:「我說呢,壁兒半夜不睡是去了哪兒,原來幫著那個小丫頭來找你求援!」
  
  水影洛依然不理。
  
  土雅曼繼續道:「你從來對水流觴那小子無甚好感,這次忽然對他的未婚妻這麼幫忙,讓我來猜猜是為了什麼?」
  
  「其實也不用猜,換了是我,我也會鼎力相助,哈哈!難得那丫頭不知死活自尋死路,這樣的忙,豈可不幫?」
  
  水影洛微微一笑,神情與水向天有八九分相似:「我只是不想水族乃至仙族為了這麼個小姑娘作無謂犧牲,君父一時糊塗顧念舊情不肯把她交出去,總該有個人清醒一點。」
  
  土雅曼看著他的臉出神一陣,這才驚覺移開目光,口中道:「你如何肯定風聆語會對那丫頭下藥?」
  
  水影洛笑道:「我不肯定的,不過,不是還有夫人你嗎?」
  
  土雅曼瞪著他,半餉才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好!如果你是我的兒子那該有多好……」
  
  她的親生兒子,胳膊已經全彎到那個風族的小丫頭身上了!
  
  水影洛神色一僵,土雅曼的話似乎觸及了他心中的隱痛,不想再多說,冷下臉來送客道:「夫人,現在不去,可就要晚了。」
  
  土雅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水影洛狠狠灌下杯中的酒,心中道:五夫人在為自己兒子的地位憂心奔走,自己的母親,此刻正在坎元宮內悉心照顧著別人的兒子,怕早將自己忘在腦後了。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10 PM

054 秘密武器

      第二天清晨,仙族眾人一早便齊聚夢湖湖心擂台,昨夜五大族各自肚腸,反常地沒有聚集在一起商議今日的出戰代表,此時面面相覷,金族與火族眼巴巴地等著木族或土族派出代表來。
  
  水族這邊族長與夫人都沒來到場,只有幾名長老與公子,雖說族長和夫人確實是臨時有事所以未能準時赴會,但是在這樣的重要時刻,缺席很容易被理解為膽怯示弱,水族的人表面上雖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鎮定自若的姿態,事實上心裡不免有些忐忑。
  
  昨夜族長水向天回了宮城後,隻字不提關於召集各位族長長老商議對策之事,大家已經覺得不妥——雖然心裡也猜到一些原因,無外乎不願意交出風族小族長,又確實派不出人手去接魔主的三招,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專心準備雲夢澤內的防禦計劃及撤退路線。
  
  幸好今天一看,發現土族和雷族的族長和幾位長老竟然也不在,心理總算平衡了一點。
  
  水族三長老昨日深夜已經收到五夫人土雅曼的消息,知道今日風族小族長會自行出現代表木族接魔主三招,所以老神在在,並不在意仙魔兩派投射過來的詭異目光。
  
  土族族長一路保持著自我風格——沉默,只是偶然看向隱藏在人群中的寧禹疆時,眼神會有些愧疚無奈。
  
  魔主十分守時地出現在台上,今日似乎心情比較平和了一些,出場不再狂風雷暴、排山倒海,但是他人就這樣隨隨便便地走到台中,已經教人覺得即便是初升的朝陽在他的風采氣勢之下也黯淡了幾分。
  
  平平掃了眼對面人丁明顯比昨天單薄的仙族席位,雙眉一皺道:「你們可決定人選了?」
  
  土族與雷族的人互相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土族五長老笑道:「自然是已經定了,今日便由木族的寧小兄弟領教閣下三招!」
  
  木族一邊的人自動散開讓開一條道路,中間走出一個身穿藍衣,額頭上綁了一段藍色錦帶的小少年,看樣子只有十四五歲上下,樣貌屬於過目即忘的普通級別,但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有神,整張平凡的小臉在這一雙漂亮的眼睛點綴下,也變得神采不凡。
  
  不用多說,這少年正是寧禹疆假扮的。
  
  水蝕月曾經見過她一面,昨天看來一時還沒有認出她,但難保今天再見不會醒悟過來。
  
  與其還用昨天的丫鬟裝扮上場,引起不必要的聯想,不如換一身「新鮮的」裝扮,實實在在與魔主幹一場!
  
  魔主眉頭皺得更緊,就算是水向天上場,都難挨得住他全力出手的三招,何況一個看似剛剛成年的小少年?仙族這麼做是何用意?
  
  是因為覺得必輸無疑,所以乾脆隨便派個人上場?
  
  還是故意用個小孩子示弱於他,希望他手下留情?
  
  水族、土族、木族的族長都不在,極可能是另有詭計……但不是他托大,他實在想不到仙族還有什麼方法能挽回現下的劣勢。
  
  定睛再看眼前的小男孩,眼中神采渙然,顯然修為不弱,只是這樣一個小男孩,就算天分再高,怕也擋不住自己的雷霆一擊。
  
  但是這雙眼睛,怎麼越看越熟悉?!
  
  魔主甩開腦中紛亂的想法,以為自己又是思念過度所以產生了幻覺。
  
  「你們便派這樣一個少年來接我三招?」魔主環顧在場的仙族上下,開腔再次確定道。
  
  三名見證人本來滿腔期待可以見到一場精彩的鬥法……其實也不是鬥法,能跟魔主鬥的人,當今三界找不出半個,不過魔主已經有百多年不曾出手,如果是水向天上場,或許他們就有機會看到魔主的高招,換成眼前這個小男孩,魔主一隻尾指伸出去,估計這孩子就要當場倒下,那還有什麼可看的?!
  
  幽曳仙子其實是個面冷心善之人,她也想看高手過招,同時更不想看到一個後生小輩就這樣白白犧牲掉,忍不住開口道:「小兄弟,你……誰讓你出戰的?你家師長可曾同意了?」
  
  言下之意,小孩,別讓仙族其他幾個老頭子騙了,趕快回去換個大人來吧!
  
  寧禹疆向她笑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轉頭對魔主道:「我想試試能接魔主幾招!請魔主賜教!」
  
  她已經沒多少時間哈拉了,萬一阿姨和水叔叔發現房間裡躺著的是個假貨,趕過來攔阻,那就前功盡棄了!
  
  火族族長火離真、以及蝕月魔君、黯日魔君遠遠相對而坐,同時看著場中的寧禹疆,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卻又快得抓都抓不住。
  
  有古怪!水族和土族、雷族的族長都未到場,也許私下裡在策劃著什麼事情,瞞住了其他的人。但是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多想。
  
  場中魔主慢慢抬手,只用了三成功力,緩緩向寧禹疆拍出一掌。對於仙族形同兒戲地派出一名乳臭未乾地少年打發自己,說心中不氣那是假的,但是魔主也不太願意隨手殺死一個在自己面前根本毫無抵抗之力的弱小「對手」。
  
  寧禹疆憑著一股少年意氣全神貫注雙掌一錯,竟然去硬接!
  
  全場大嘩,就是水蝕月等人也紛紛搖頭歎氣,忍不住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惋惜,魔主這一掌過去,他估計就要橫死當場了!
  
  夜漪影卻並不如何擔心,兄長的功力早就到了隨心收發的境界,這個少年既然出自木族,兄長這一掌怕是會留下很大餘地的,頂多把這少年打個輕傷,讓他無法繼續接剩餘兩招而已,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小命。
  
  彭!一聲悶響,三掌交接,寧禹疆胸中血氣翻湧,當場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控制不住地連退了七八步方才停住!
  
  天啊!這魔主也太強了吧!寧禹疆本來還猶豫著是不是真的要用自己的秘密武器,經過這一掌是再不遲疑了,眼前這個大叔比自己高了不是一點兩點!
  
  她吃驚,場上其他人更加吃驚!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子竟然能接住魔主的一掌?!
  
  魔主一掌與她接上之時,風靜語那雙清靈的大眼莫名其妙在腦中閃過,竟與眼前少年的一對明眸重合起來,心下一軟,掌上便再收了一成功力,但僅僅是兩成的功力,也足以教在場大多數長老、族長級別的高手受傷不起,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吐口血,退幾步便無大礙,實力之強委實令人意外。
  
  深呼吸兩口氣,寧禹疆抬頭笑道:「多謝你手下留情!這第二招,由我來出如何?」剛才對方沒有出盡全力,她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眾人倒抽一口涼氣,第一招魔主手下留情,但是再留情也不會放他過三招的,這個小子竟然還要求主動攻擊,簡直不知死活!
  
  寧禹疆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自信滿滿,花了大半夜製造的「秘密武器」是否湊效,效果能有多大,現在還是個未知之數。
  
  魔主道:「剛才,我用了兩成功力。」
  
  他這樣說並非炫耀,而是提醒。
  
  土族、木族的長老們心中震驚,這風族的小族長年紀雖小,卻真有些門道啊!
  
  其他不知道寧禹疆底細的人就更是詫異,好奇這少年究竟是木族哪一家的子弟,果真良材美質,難得一見。
  
  寧禹疆笑了笑,從袖中乾坤袋內取出兩個巨大的密封水晶缸,道:「我要出招了!看招吧!」
  
  她小小的個頭左右手各托一個幾乎有她半個人高的水晶缸站在場中,看上去非常滑稽,大家都好奇她打算如何出招,就見她兩手連推,將水晶缸向魔主砸去。
  
  就這樣?用蠻力砸人?這算是什麼招數?
  
  期待著寧禹疆可以一鳴驚人的觀眾們集體失望了。
  
  ……
  
  雲夢澤宮城之內,水向天閉關一夜,天剛拂曉,便聽八夫人身邊的婢女急急前來稟告說水流觴的傷勢似有惡化跡象,八夫人請族長速速前往探視。
  
  待他人到了坎元宮,迎接他的是八夫人的一臉莫名,說道根本不曾派人前去找他,水流觴一直安然無恙。
  
  水向天馬上意識到定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想離開坎元宮卻發現宮外被人以法術布下奇陣。
  
  他雖然精通陣法,但佈陣之人明顯相當高明,加上至少有兩三名高手在陣外不斷指揮變陣,導致水向天一時被困,脫身不得。
  
  以他的足智多謀,幾乎馬上猜到應該是仙族的同道故意阻止自己參與今日與魔主的對戰,而且極可能他們已經達成共識,打算背著自己出賣寧禹疆,心中著急,偏偏傷勢尚未痊癒,破得陣來,夢湖這邊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了。
  
  另一方,靜風院寢宮內,「寧禹疆」安靜地躺在床上沉睡。
  
  風聆語也聽聞了水流觴傷勢惡化的消息,但是水向天向來謹慎,仍是要她留下陪伴寧禹疆,以免發生其他意外。
  
  看著床上仿似瓷娃娃般美麗沉靜的小姑娘,想到養子不知傷勢如何,風聆語心亂如麻,坐在床邊低聲道:「使了那麼多的手段,想不到終究還是讓你們提前見到了,真是冤孽!姐姐,如果你還在,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低頭輕輕摸了摸寧禹疆的小臉,風聆語低聲道:「這次不管如何,就算我的命不要了,也不會讓你受傷!」
  
  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姐姐的容貌幾乎分毫不差,只是看上去稚嫩年輕得多,輕易勾起了風聆語少年時的種種回憶,一滴眼淚滑過臉頰落到了寧禹疆的鬢邊。
  
  風聆語抬手擦去眼淚,一眨眼之間,卻見床上的寧禹疆鬢邊的濕痕迅速擴散,附近的肌膚竟然如濕了水的紙一般變得透明輕皺!
  
  風聆語驚駭之極,靈光一閃,伸手去抹「寧禹疆」的臉,一抹之下,她整個人瞬間迅速縮小凹陷,化成一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紙人。
  
  中計了!風聆語直起身,腦中轉過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再一看窗外的天色,暗叫一聲糟,急急施展法術就往夢湖擂台而去。
  
  人才到平台邊緣,睜眼就見眼前火光沖天一股熱浪迎面逼來,直把她沖得立足不穩,向後便倒,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23 PM

055 冰與火

      身邊忽然橫過一雙手臂,穩穩托住了風聆語的腰,更輕輕攬住了她倒退數尺,站在了水上。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悅耳的男聲中帶著明顯的緊張擔憂。
  
  風聆語渾身一顫,扭頭看去,一張與丈夫水向天一摸一樣的臉,但是她一眼之間已經認出那不是她的丈夫,是水蝕月!
  
  兩人上次靠得這樣近,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震耳欲聾的巨響再次傳來,恰恰震醒了兩人短暫的失神,風聆語一手推開水蝕月就想再往平台上去。
  
  水蝕月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瘋了,危險!」
  
  「放手!」風聆語臉帶寒霜。
  
  「你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啊!我救了你你還給我臉色看!」水蝕月哪裡肯放手,當場就和風聆語糾纏起來。
  
  風聆語又氣又急,滿腦子是寧禹疆受傷甚至被殺的恐怖畫面,根本聽不進去水蝕月的勸阻,恨聲喝道:「如果我姐姐的骨肉有個萬一,我一輩子再也不要見你了!」
  
  水蝕月嚇了一跳,手一鬆就見風聆語又再往平台的方向去。
  
  平台上不知發生何事,雷鳴般的巨響一陣接著一陣,火光衝霄,彷彿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熱氣不斷往外噴湧,本來在平台上的人紛紛走避到湖上。
  
  功力好的尚可維持形象站在湖面上遠遠觀望,功力差一點就統統成了落湯雞。水族和火族的人佔著根基屬性的天然優勢,倒成了五大仙族裡最淡定的一群。
  
  風聆語沖了幾次都無法抵擋住巨大的火力,只得繞著平台去找水族的人,先問問究竟發生何事。
  
  火離真帶著幾名長老正在努力控制火勢,風聆語還未接近,遠遠就聽聞七長老的大嗓門:「奶奶的,木族這小子放起火來怎地比老子還猛啊……」
  
  風聆語聽了一愣,木族的「小子」?還放火?莫非出戰的不是自己的小薑糖?
  
  水蝕月見風聆語不再冒險沖火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去一點,前面仙族的人不少,自己再跟過去會讓風聆語不好做人,想到她剛才發的狠話,跺跺腳,咬牙切齒地繞過另一個方向打算看看台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風族小丫頭究竟有沒有在上面。
  
  剛才的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如果不是這麼多年來對魔主的強大實力深具信心,他幾乎要為他擔心起來。
  
  本以為仙族派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是變相希望魔主手下留情,沒想到這少年的「法寶」竟然如此厲害,簡直是駭人聽聞。
  
  少年兩個大水晶缸砸向魔主,魔主眉頭都沒動一下,隨手兩指就把水晶缸震成了粉末,大家還沒來得及驚歎叫好,就見火光一閃,霹靂般的巨響在耳邊炸開,然後整個平台化作一片火海。
  
  平台之上的人抵受不住巨大的熱浪沖擊,一個個掉落水中,連他這樣的功力也不例外。
  
  魔族今日到場的人不多,就幾名魔君與夜漪影以及十來個得力的手下。所以雖然混亂,但是很快就平穩下來。
  
  仙族那邊反而比較混亂,火族的努力壓制火勢,水族則合力引湖水滅火。
  
  忙亂了好一陣都不見效果,卻平台上忽然捲起一陣狂風,將火舌緊緊捲住,不過片刻,滔天烈焰就如來時一樣瞬間消失。
  
  場外眾人定睛一看,場中兩人懸空盤膝對坐,似乎都已入定。
  
  神奇的是台上水氣瀰漫,那少年身下竟然結了冰,冰面上白霧蒸騰,遠遠已經覺得寒意逼人,比一般的冰塊要冷上許多,雖然似乎在不斷融化縮小,卻又不見有冰水溶出,台上水跡處處,不似剛剛著火,倒像灑過水一般。
  
  水族的長老弟子們也很是詫異,三長老喃喃道:「明明是風族的,怎地竟能凝冰抵火?」
  
  此時水向天也已經從坎元宮前的法陣脫身到場,與風聆語一起回到台上。
  
  魔主睜開雙眼一拂衣襟,瀟灑地重新站到地上,開口道:「你這小子有意思!竟然能化氣為冰,憑空生火,沒想到仙族自靜語之後竟然能再出如此奇才!」
  
  寧禹疆剛才施法耗去太多法力,此刻還沒緩過來,體內一股熱流胡亂衝撞,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聞言只能假裝沒聽到,慢慢調理氣息,待地上的「冰」全數消失後,這才踉蹌落地,撫著胸口問:「這……第二招……算、算過了吧!」
  
  不是她計較,這麼千辛萬苦搞出偌大的陣仗,如果不能確認戰果,那可要虧死了!
  
  魔主也爽快,點頭道:「自然是過了!」
  
  三名見證人之比水向天夫婦晚了一步,也已經回到平台上。
  
  他們說是見證,實質剛才火勢太過猛烈,根本什麼都沒看到,只能根據猜測,大概是木族的小代表施法引燃烈焰,魔主後來出手將烈焰壓滅。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魔主主動出招,只是被動應對,但是能逼得魔主出手抵擋接招,也是極了不起的成就了。
  
  猛烈恐怖的烈焰威力人人見到,此時魔主承認寧禹疆連過兩招,也無人能提出什麼異議。
  
  鳳十五先生忽然道:「魔主與寧小兄弟過的這第二招,因為在下功力低微,實在是未能看出其中奧妙,不知兩位可否為在下等解惑?」
  
  他的這個問題,問出了全場所有人的心聲,但是也等於變相地給了寧禹疆一個喘息休整的機會,場中有好些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卻也不願拆穿。
  
  有些是出於惜才,有些卻是想寧禹疆休息好後,可以使出更令人訝異的招數。
  
  仙族中人更是希望寧禹疆能夠有機會接下魔主的第三招,如此雖然不能反敗為勝,但是足以使魔主同意罷手,仙魔雙方算是打平,那接下來的一百年便不必龜縮在屬地內任由妖魔族橫行了。
  
  魔主雖然隱約猜出寧禹疆的法術與「氣」有關,但也有些好奇這少年人究竟是如何憑空生出烈火寒冰的,加上他心知對方的實力其實遠不如己,也不介意他恢復元氣再戰。
  
  只是這最後一招,他不打算留手了。惜才是一回事,關乎靜語所謂的女兒的傳聞,他不可能放棄這個馬上可以搞清事實的機會。
  
  寧禹疆慢慢調理著體內亂竄的氣息,一邊很老實地道:「那兩個水晶缸裡裝了兩種可以燃燒的氣體,按照比例混在一起,就可以引起爆炸,不過我沒想到火會那麼猛,更沒想到這麼猛的火,竟然都不能傷到魔主一毫一髮。」
  
  鳳十五先生向來對醫卜星相類的雜學甚感興趣,聞言連忙問道:「氣體?爆炸?」
  
  寧禹疆撓頭了,據她所知這裡可沒有物理科學,要怎樣向一個古人解釋氫氣與氧氣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加上火就會引起大爆炸呢?
  
  這些其實在現代是很普通的物理化學知識,昨夜為了收集盡量多的氫氣和氧氣,特地拉了水成壁和水瀟寒,借助前者與玄冰藻的冷凍能力,配合自身的法力,在水晶缸內壓縮封存了極多氧氣與氫氣。對戰之時將裝了兩種氣體的水晶缸扔過去,結果魔主很合作地一下把兩個氣缸打碎,加上她的準時定點放火,然後就爆了……
  
  「氣體炸彈」她準備了好幾個,一輪連環猛砸,魔主雖不再動手擊破水晶缸,但是這些東西質地極硬極脆,落到地上或者在空中撞擊也一樣會碎裂的。於是在寧禹疆為求保險的不斷煽風點火之下,平台變成一片火海,爆炸聲連綿不絕。
  
  寧禹疆解釋了半天,鳳十五先生才勉強明白了一點,正鬆了口氣,不想對方又問:「那剛才小兄弟身下的冰又是從哪裡來的?莫非小兄弟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水火同修?」
  
  寧禹疆眨眨眼睛道:「那不是冰,不是水結成的,那也是一種氣體,溫度很低壓力很大的情況下會變成冰一樣的東西。」
  
  那是二氧化碳,也叫「乾冰」。寧禹疆準備發動恐怖襲擊,但不是自殺式恐怖襲擊,她對爆炸的威力沒底,所以預先準備了大量乾冰防身,乾冰溫度極低適合降溫驅火,配合自己的風力防護罩,應該能萬無一失。
  
  幸好有這些準備,否則她現在估計已經先把自己烤成一根大炭了。
  
  不止鳳十五先生,在場的仙魔兩族聽了寧禹疆的說法都甚覺新鮮,無色無味的氣體可以用來燃燒,可以化作冰一樣的東西,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事。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們真的無法相信。
  
  尤其水族與火族的高手,隱隱覺得眼前的少年人似乎正為他們推開一扇大門,門後的極可能是與他們平日修為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寧禹疆一邊說話,一邊抓緊時間休息,但是剛才為了控制抵抗火勢法力使用過度,此時整個人軟趴趴的還是有氣無力,胸口發悶,難受得很。
  
  魔主比起自己來,實在是強了太多,剛才的爆炸離他最近,他不過舉掌揮了幾下,那些火連他的衣角都沾不到,氣定神閒地比起自己的手忙腳亂、心驚肉跳要淡定得多。
  
  高手啊!而且還是頂級高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2 PM

056 我是風兒,你不是沙

     估摸一下再拖延時間身體狀況也不會有什麼起色,這樣賴著沒意思,只好祈禱自己最後的救命招數能夠湊效。
  
  深呼吸一口氣,寧禹疆轉過頭走到魔主面前道:「我休息夠了,你出第三招吧!」
  
  這話說得有夠坦白的,半點不掩飾自己藉著答話的機會喘息休整的事實,連出身魔族的見證人羲和老祖也不禁莞爾,這個小子實在是有意思得很啊!
  
  風聆語自然猜到台上這個少年就是寧禹疆,本來見她並無大礙十分高興,再聽她明明受傷了還堅持要接魔主的最後一招,不由得急喚道:「不可!」
  
  她的小薑糖不可以有任何意外,一百年前看著姐姐身亡自己毫無辦法,那種傷痛她沒能力再承受一次了!
  
  情急之下再顧不得其他,一個在心裡埋藏了百年的秘密就要衝口而出!
  
  水向天就在風聆語身邊,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麼,他雖然同樣擔心寧禹疆的安危,但性情卻比風聆語冷靜理智得多,見出口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得急急動手在她頸側一彈。
  
  風聆語一口氣沒吸上來,後面的話便全數噎在喉中,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水向天低聲道:「你忘了靜語當年交待你的事了?」
  
  風聆語渾身一震,清醒過來,但是看了一眼場中的寧禹疆,卻忍不住淚光閃動,她很怕,很怕寧禹疆會在她面前被魔主親手打死!
  
  寧禹疆聽到她的叫聲,回頭向她笑了笑道:「我不會有事的!」
  
  水向天向她點頭示意道:「一切小心,輸贏並不重要……」一邊說,一邊伸手輕握一下風聆語的手掌,安慰道:「我們要相信小薑糖,魔主雖強,但是她也不是弱手,經歷過這麼多磨難,她不會再有事,她會平安地好好活下去。」
  
  風聆語咬牙強忍住淚水,不再言語。
  
  寧禹疆盡量放鬆身體,向著魔主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魔主依舊是舉起右掌,向寧禹疆方向平推,招式平淡無奇,甚至說這根本不算什麼招式,無論推人還是推門,一般都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手勢。
  
  但是這個普通的手勢由魔主使出,威勢卻十分嚇人!那一掌去得極慢,跟公園裡的老爺爺老太太打太極的速度相仿,但是不止寧禹疆,連遠遠站在寧禹疆身後位置的仙族中人都覺得鋪天蓋地一股巨力迎面而來,似海嘯中的巨浪、似凌空壓下的大山、似吞噬一切的熔岩,那樣威猛強勁無堅不摧的自然之力,根本不是任何人力甚至仙術可以抵擋對抗的。
  
  作為被攻擊對象的寧禹疆,只覺得連呼吸的權力都被剝奪了,那種感覺猶如被扔進沒有其他出路的深坑裡,看著坑頂上快速跌下的千斤巨石,要將自己活活壓成肉醬,慘死在坑內一般。
  
  就算她已經努力放鬆身體,卻依然覺得恐怖的壓力迎面洶湧逼來。
  
  她剛才本已經受了內傷,根本不可能提起力氣抵抗還手,她也不打算還手,她已經太累太累……
  
  一咬牙,寧禹疆乾脆閉上眼睛,專心感覺四周空氣的流動,將自己的身體放到最柔軟輕鬆的狀態,彷彿自己也成為風的一部分,物我兩忘,無質無重……
  
  旁人只看到魔主的一掌還沒到,寧禹疆就倒下了,她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順著迎面而來的掌勢向後倒飛出去,彷彿是沒有重量的輕盈紙片一樣。
  
  魔主眉頭一皺,這一掌的去勢忽然加快,眾人只覺得他的身影明明還在眼前,但人已經直衝到平台以外!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寧禹疆的卻偏偏總是跟他差了那麼一點點距離,不論他速度如何,始終隔在這點距離之外,沒能實在擊中。
  
  兩人的身影在平台附近飛快的飄移,已經超出了肉眼能反應的速度,直到最終魔主停在了平台上,大家才發現他對面的寧禹疆竟依然與他保持著最開始的距離。
  
  有形有質的東西再堅硬也可以毀壞,但是無形無質的風又有誰可以傷害到呢?
  
  在寧禹疆從小建立的對風的瞭解中,風是空氣流動而形成的,隨著魔主的掌力帶起的勁風而舞,掌力再強也不可能沾到她的身上,更不可能對她造成傷害。
  
  這樣的境界,風族這千萬年來,也只有有限的幾個人能達到,風靜語就是其中之一,當年她是聞名仙界的天才,可惜少年夭折。但是即使是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人,對風的理解也依然是感性得很,與寧禹疆的角度並不相同。
  
  魔主緩緩收回右掌,凝視寧禹疆的眼神中泛起一絲不解,道:「你是何人?與風族是何關係?」
  
  寧禹疆身形晃了晃,水向天與風聆語連忙衝入場中扶住她。
  
  之前綁在額頭上遮擋眉心風族圖騰的錦帶已經在剛剛的一輪攻擊中吹落到不知何處,側首之間劉海滑過她的額頭,藍色的放心肉印子清清楚楚顯現出來。
  
  忍了忍,終究沒忍住,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因為身體受傷太重,精氣渙散,已經無力維持易形術,法術幻化出來的深褐色頭髮眼瞳和蜜色的肌膚快速變色,轉眼之間,眾目睽睽之下,少年變成了少女,墨藍色的頭髮,雪白的肌膚,猶帶稚氣卻已經清麗絕倫的臉孔顯現出來。
  
  魔主看著眼前少女那熟悉至極的臉孔,心臟彷彿被人猛力打了一拳,完全忘記了言語。
  
  「我……接了你三招……了吧!不要忘記你說的話!」寧禹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容色外貌的改變,很堅持地確認戰果。
  
  魔主一臉茫然,慢慢點頭,這一張臉在此時出現,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此刻寧禹疆就是問他認不認輸,估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風聆語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顫聲道:「小薑糖,你……你傷到哪裡了?乖,不要講話!你吐了好多血……」
  
  寧禹疆安心靠在她懷裡,還有心情說笑撒嬌:「嗯,吐啊吐的……就習慣了。阿姨,我好累……」說完兩眼一合,竟真的昏睡過去。
  
  她硬接魔主第一招之時就已經受了內傷,此後以氣體炸彈襲擊魔主,為了達到最佳效果,短短一陣耗盡了她全部的法力去精確控制平台範圍內各種氣體的濃度與發散範圍,又要留神自保防範魔主的反擊,根本已經精氣衰竭。後來雖然得到一段時間的恢復,但是受創甚深的身體,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恢復的。
  
  到最後一招時,她憑藉著對風的理解與本身的根基屬性,以最小的代價躲避開魔主勁力萬鈞的一掌,但是透支法力精氣的結果,就是傷上加傷,此時不必魔主動手,隨便一個稍微有點力氣的普通人都能輕易擺佈她。
  
  魔主緊緊盯著那張臉,這幾十年來,每天看著風妍語一模一樣的容貌,懷念之餘心下卻清清楚楚知道眼前人不是心中人,但是此時此地,看著寧禹疆的小臉,心底裡一個聲音卻在狂呼:是她,是她,她是我的靜語!
  
  不由自主地向著寧禹疆走近兩步,伸手想確定一下眼前的少女是否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再一次欺騙了自己。
  
  風聆語見他走來卻如臨大敵,一手將寧禹疆轉交給水向天,挺身上前擋住魔主大聲道:「你不是想見見靜語的女兒?現在見到了,剛才你已經承認她接了你三招,請你遵守承諾,馬上帶妖魔族的人離開!」
  
  「讓開!」魔主沉聲喝道。
  
  風聆語怎麼肯讓,冷聲道:「你一定要趕盡殺絕,連姐姐的親骨肉都不放過嗎?」
  
  魔主咬牙道:「她明明是靜語!」
  
  風聆語哈哈兩聲,笑聲裡毫無笑意,開口道:「姐姐早已經魂飛魄散,你當初袖手旁觀,今日還有臉提她?小薑糖不過剛過百歲,怎麼可能是姐姐?」
  
  魔主看著寧禹疆明顯比當年風靜語還更年輕稚嫩的臉孔,胸口一陣絞痛,莫非……莫非靜語真的已經移情他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是靜語的女兒?她……她的父親是誰?!」魔主的聲音隱隱帶著顫抖,艱難地問出一個絕不想問,卻又不甘不問的問題。
  
  風聆語瞪眼不語,水向天忽然開口道:「你可記得鍾靈童子?」
  
  魔主緩緩點頭。
  
  水向天繼續道:「靜語身亡,他也殉情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雷霆般的吼聲,震得整個夢湖的湖水翻滾起來,平台上一些功力稍差的之人,紛紛忍不住摀住耳朵跌坐地上。
  
  水向天淡然道:「我剛才所言如有虛言,便罰我夫婦二人不得好死,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族之長,又是在這樣仙魔兩道前輩高人雲集之地,發下這樣又毒又狠的誓言,就是魔主也不得不信。
  
  一時傷心、愧疚、悲憤、悔恨、妒忌、無奈……諸般情感統統湧上心頭,心似乎被人硬生生挖了出來,踉蹌退了幾步,一言不發轉身飛奔而去,眨眼之間就消失了蹤影。
  
  黯日、蝕月以及夜漪影等人見了這一幕,又是震撼又是擔心,也懶得多說客氣話了,轉身便追著魔主而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5 PM

057 不結婚,先同居也行!

     百年仙魔大戰,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落幕。
  
  寧禹疆重傷,水向天與風聆語夫婦無心再招待仙族各路人馬,也不願浪費時間去找今日對他們使計之人的麻煩,急急抱了寧禹疆回雲夢澤救治。
  
  寧禹疆睡了很久很久,這一覺醒來竟然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連坎元宮中的水流觴都醒來出關了,她還在昏睡之中。
  
  仙族之人本來在受傷太重的時候就會自然進入類似冬眠的狀態中自我修復,之前水流觴也是如此,這也就是仙家的所謂虛空境界。
  
  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個多月是什麼感覺?身上的傷早在水瀟寒的每日灌藥和自身調養下恢復,除了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之外,整體狀況和一個月前一樣,彷彿從來沒受過傷。
  
  風聆語雖然不是個囉嗦婆媽的人物,但是累積了一個月的擔心煩惱還是忍不住小小地爆發了一下,將寧禹疆狠狠說了一通,不過最後在她的撒嬌耍賴之下也只得歎氣了事。
  
  中間水流觴與水瀟寒也來看過她,水成壁卻因為私下裡協助寧禹疆出戰而被罰禁足,沒能來看她。本來水瀟寒也要被禁足,但因為要照顧寧禹疆和火彥陽,這才免了受罰。
  
  水流觴態度十分溫和,但寧禹疆總覺得這溫和裡透著詭異,兩人說起當日的仙魔大戰,互相交流切磋一下法術修為,倒也相談甚歡。
  
  水流觴是仙族中著名的天才少年,對於五行法術的理解代表了這個世界的領先知識水平,與寧禹疆理性認知互相對照,雙方都是獲益不少。
  
  這日,寧禹疆終於求得阿姨的同意,可以走出靜風院去散散心,御用跟屁蟲白靈緊隨其後。
  
  經過仙魔大戰一役,白靈對寧禹疆的崇拜已經上升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每次看到寧禹疆都恨不得搖頭擺尾歡叫兩聲以表現心中的興奮之情。
  
  兩人沿著小路向青木苑走去,路上偶然遇到一些僕役、侍女和侍衛,投過來的眼光中都是滿滿的崇拜和驚喜,看得自戀如寧禹疆都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白靈倒是習慣得很,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得意之情。
  
  到了青木苑,八夫人和水瀟寒正巧不在,要過一陣才能回來。這裡寧禹疆之前來慣了,只當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乾脆溜到水瀟寒的藥房中去等人。
  
  侍女前來奉茶送點心,寧禹疆伸手去接時,無意中碰了侍女的手一下,那侍女竟然興奮地驚叫一聲,中了頭獎一樣傻笑起來,直笑得她滿頭黑線,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又不是今天第一次來青木苑,這侍女也不是新人,大家都算混了個熟臉了,至於現在忽然把她當異類看嗎?
  
  幸好主人很快就回來了,只是八夫人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似乎剛剛才哭過,水瀟寒神情也十分低落,挽著母親低聲安慰。
  
  兩人見到寧禹疆,都是一愣。
  
  「木阿姨,你怎麼了?」寧禹疆關心道。
  
  八夫人搖搖頭,強笑道:「沒什麼,剛才有些頭痛,你與寒兒聊吧,我先到後面休息一下。」
  
  說完拍拍水瀟寒的肩頭,便轉身回房去了。
  
  八夫人雖然不如阿姨親近,但寧禹疆感覺得出來,她也是一個真心關愛自己的長輩,只是她對自己的態度一直有些古怪,她也不好冒然開口打聽人家的隱私。
  
  目送八夫人離開後,連忙揪著水瀟寒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原來水影洛因為參與了寧禹疆的騙人大計,被水向天罰在映月軒裡禁足五十天,任何人等不得探視。今日終於「刑滿」,兩母女前去看他,卻被他冷淡地請走。八夫人自然傷心,水瀟寒也十分不好受。
  
  「怎麼我覺得你跟你哥哥也不太親?」寧禹疆早就覺得水影洛跟這兩母女關係冷淡了,之前根本沒見過他出現在青木苑。
  
  連杯子男當初還是一塊冰塊模樣的時候,也隔三岔五地到靜風院去看阿姨呢。
  
  水瀟寒低聲道:「哥哥從小長得與別人不太一樣,不愛與旁人打交道,後來他喜歡上符咒及音律,荒廢了法力修為,君父很是不滿對他也冷落了,他就更加孤僻不願理人。我從小對藥力草藥培植感興趣,母親喜歡把我帶在身邊,他便覺得母親偏心,再加上母親與大夫人交好,與大公子的生母也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對大公子很好,哥哥就更加不高興了。」
  
  「大公子的生母?呃,水流觴的生母?不是我阿姨嗎?」寧禹疆被水瀟寒話裡消息嚇了一跳,當場就「歪樓」了。
  
  水瀟寒滿頭黑線道:「大公子的生母不是大夫人啦,聽母親說是木族的姐妹,後來過世了,大夫人嫁到水族後認他為子的。」
  
  這件事還真的一直無人在寧禹疆面前提起,因為其中關係到水流觴的出身和繼承權問題,在水族中也是敏感話題,平常就極少人提及,加上當事人——風聆語和水流觴也沒想起來要對她特別說明,所以導致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寧禹疆半點不知。
  
  不過知道了這件事,也解決了寧禹疆心中一直存在的一個不解之謎——原來阿姨不是未婚先孕,帶著兒子嫁到水族來的。再想深一層,阿姨與水叔叔的相處模式,似朋友兄妹多於夫妻戀人,根本不像會濃情蜜意到未結婚先同居。
  
  寧禹疆八卦了一陣總算重新把話題帶回到八夫人的母子矛盾上面,水瀟寒約略說了一些,她總算恍然大悟,說到底,原來是嫉妒啊!不過也可以理解,真是難搞的母子關係啊!
  
  有一點水瀟寒並沒有說出口,水影洛其實很在意父親水向天的態度,母親偏偏只是個並不特別受寵的八夫人,他心中便有些怨怪因為自己母親身份低微,所以連帶影響了他的受重視程度。
  
  這種事情,以寧禹疆的年紀閱歷也不知該如何幫忙,只好扯些其他話題引開水瀟寒的注意力,免得她越想越傷心。
  
  「我們去看看阿壁如何?」寧禹疆想到他為了幫自己而被禁足,心裡頗為抱歉,想著他也應該刑滿開釋了,正好約了水瀟寒一起去探監。
  
  水瀟寒搖頭道:「你還是不要去了,五夫人為了四哥幫你的事情大發雷霆,警告四哥如果再跟你打交道,便不要再認她為母。」
  
  「什麼?她有沒有搞錯啊!太過分了!」寧禹疆氣絕,幾乎就想去找土雅曼理論,但是被水瀟寒勸住了,冷靜下來一想,也知道人家母子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本來是想出來散心的,結果散了一肚子鬱悶帶回靜風院。
  
  回到院中赫然發現水向天也在,似乎正與阿姨商量什麼問題,見她回來,兩人同時閉口不言,但看她的眼光卻是古怪得很。
  
  「你們在說我的壞話嗎?繼續吧!當我不存在就好!」寧禹疆扁嘴,有氣無力地打趣道。
  
  「不是出去散心,怎麼散成這個模樣回來?是不是太累了?」阿姨笑著將她拉到身邊。
  
  寧禹疆搖搖頭,種馬王水叔叔的複雜家庭問題,要她怎麼說好呢?
  
  她不想說,水向天卻有話說:「小薑糖,今日叔叔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和你阿姨商量。」
  
  「嗯……這事,跟我有關?」寧禹疆眼睛左轉右轉,水叔叔依然是那副溫文爾雅的老狐狸笑容,阿姨卻有些欲言又止。
  
  水向天點頭,微笑著扔出一枚火力十足的大雷:「叔叔打算盡快為觴兒與你完婚。」
  
  「什麼?!」寧禹疆真的被嚇到了,直覺反應當即拒絕道:「不行!我才不要嫁給他!」
  
  話出口後又覺得太過無禮,畢竟在場兩位是男方家長,也是自己的長輩,就算再難以接受,也不該這麼「粗暴」回絕,於是深呼吸一下,勉強鎮定地放軟聲調向風聆語爭取支持道:「阿姨,你知道的……」
  
  風聆語拍拍她的手,抬頭對水向天道:「婚事還是先放放再說吧……」
  
  水向天皺皺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歎道:「如果小薑糖不想與觴兒成婚,那也無所謂,但是……聆語,我剛剛已經說過我的顧慮了,即便不成婚,也要盡快為小薑糖行成人禮。魔主雖然退走,難保日後不會捲土重來,到時小薑糖與他實力懸殊,就算有觴兒從旁幫助,傾盡水族之力,也遠不是魔主的對手。靜語當年之事,你也知道,如果她肯早行成人禮,何至於……要為小薑糖行成人禮,觴兒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寧禹疆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成人禮?這個成人禮跟她的實力又有什麼關係?傳說中的母親當年沒行成人禮,然後又怎麼了?行成人禮還要杯子男幫忙?他還最佳人選?……無數個問號在她腦子裡亂轉。
  
  水向天卻似乎有意迴避,不願對她解釋,說完這些話,便起身離開,留下寧禹疆滿肚子疑問與阿姨大眼瞪小眼。
  
  風聆語看著她出神了一陣,終於開口,說了一句更恐怖的話:「小薑糖,你與觴兒先圓房,日後再考慮是否成婚之事,可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39 PM

058 第一個男人的素質很重要

     「圓房是什麼意思?」寧禹疆一臉茫然。身為一個在現代社會長大的小蘿莉,對於男女之事瞭解不少,更知道男女親密關係的多種學術的、文雅的、粗俗的表述,但是這麼古早的說法,根本不在她的知識範圍內。
  
  風聆語看著她,無力地想:這麼小的女孩子,又是在異界中由凡人撫養長大的,難怪對於這些毫無認知。
  
  腦中組織一下說法,慢慢開口道:「記得阿姨跟你說過,你額頭上的圖騰代表的意義嗎?」
  
  寧禹疆扁嘴點頭道:「知道啊,證明我是個原封貨嘛!哼!」
  
  風聆語為了她的說法一笑,繼續道:「這個其實也是一道封印,封印未解開之前,你的法力修為會受到限制。仙族之中,五大族的嫡系子女額頭上都有這樣一個封印。」
  
  「啊?那就是說,我如果要更強,就必須要……呃……找個男人跟我……」寧禹疆氣惱起來,這都什麼事啊!
  
  「對!而且這個男人不能隨便亂找,如果找個法力根基還不如你的,日後你的法力反而會停滯不前,甚至倒退。反之,找個實力強於你的男子,則會對你日後的修為大有好處。」
  
  啊?原來對開瓶器還有要求,難怪杯子男那麼受女孩子歡迎,簡直就是個超優質的開瓶器啊!
  
  一想又有些好奇了:「未成人的男子,呃,也要找個比自己強的女人……那個嗎?」
  
  風聆語笑道:「仙族男子倒不會受此限制。」
  
  寧禹疆一聽就更鬱悶了,想起仙魔大戰時她見到的不少仙族少年男女,果然是男子額頭上少有封印,而女孩子倒是很多額頭上都保留著封印的。
  
  耳中又聽風聆語道:「仙族中許多嫡系少女,為她們行成人禮、開啟封印的都是她們的丈夫。你水叔叔之所以想讓你盡快與觴兒成婚,也是為了這一點。」
  
  寧禹疆負氣道:「我已經很強了,有沒有成人禮都一樣!」
  
  風聆語苦笑道:「你確實很強,但是還不夠強,至少面對魔主這樣的高手,你還差太遠……」她很不想在寧禹疆面前提起魔主,不過卻不得不舉這個例子。
  
  那人寧禹疆傷重昏迷後發生的事,風聆語和水向天也隻字未向她提起,更吩咐在場的水族上下也不得再提起。
  
  所以寧禹疆至今不知道關於自己生父的討論內容,也不瞭解兩人為何會為了自己的實力問題這麼憂慮。
  
  「魔主那樣的高手,這裡很多嗎?我又不會故意去招惹他們!」寧禹疆雖然對增強實力十分感興趣,但是如果前提是找個男人先幹那種事,那就算了。
  
  你不招惹他,他來招惹你可怎麼辦?風聆語因為某些原因,有些話不好直說,苦笑著一時找不到說服這個頑固小姑娘的理由。
  
  無奈之下,只得先拖延一陣再說:「也罷,你也就這個性子了……你的傷才剛好了一點,不要到處亂跑了,早點休息吧。」
  
  寧禹疆遲疑了一陣,開口道:「阿姨,我想離開雲夢澤,到風族的屬地去找回家的方法。」
  
  風聆語呆了呆,道:「為什麼非走不可?如果你不喜歡觴兒,那成親圓房的事,阿姨和水叔叔再也不提就是了。」
  
  「不只是因為這個。阿姨,我想我的外公外婆還有阿姨、姨丈、表哥表姐們,我想回家。」寧禹疆想到自己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可愛的親人們,思念在心裡膨脹發酵,恨不得明天就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風聆語輕輕撫摸著她墨藍色的長髮,不知該如何開解這個想家的孩子,她心裡明白,寧禹疆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私心裡也不想她回去。
  
  每次聽到寧禹疆說想家,她既為她傷心也有些嫉妒,這孩子的心裡裝著的是那個世界的家人朋友,而她本來才是寧禹疆最親的親人啊!
  
  日夜掛念了她一百年了,可惜寧禹疆對她的感情不過是這幾個月間的事情。
  
  不必問都知道,那個世界的親人在寧禹疆心中的份量肯定比自己重,想來真有些不甘心……
  
  寧禹疆也知道自己這樣說,肯定會令阿姨傷心,但是她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阿姨,就算我回家了,我也會一直記得你和水叔叔的,你們對我好我知道,可是這個世界並不適合我。」
  
  「怎麼不適合呢?你在這裡可以自由自在使用你的法力,可以有三千年的漫長生命,一樣可以有我們這些愛你的親人。」風聆語傷心道。
  
  寧禹疆挨著她道:「在我從小生活的世界,我最多不過活一百年,也不敢隨意展示自己異於常人的能力,嗯,甚至那裡空氣很差,環境也遠遠不如這裡美麗,但是我與我身邊的人生活很自由,我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愛自己相愛的人,和自己欣賞的人交朋友,雖然一樣會有身份地位差距,一樣會有種種不公平,可是那裡是我成長的地方,我更習慣那樣的生活。」
  
  在雲夢澤的這些天裡,寧禹疆經常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個呼吸慣了自由空氣的孩子,忽然面對古代種種不平等的倫理法則與風俗習慣,就算她在這個世界是站在頂尖,享受既得利益的那一個,她也感覺活得並不開心。
  
  「慢慢地,你也會習慣這裡的一切。」風聆語有些明白她的想法,風族向來崇尚自由,當年她嫁到水族來,好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難以適應,但是她更加清楚現實的無奈。
  
  寧禹疆根本就是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當初把她傳送到那個世界的方法十分冒險,即使各項條件齊備再重來一次,也只是意味著,寧禹疆要重新投胎,再從嬰兒開始,而且當她成長到一定得歲數,依然要面對體內法力與外界失衡的問題,她在那個世界的存在,會對那個世界造成嚴重災難。
  
  這些風聆語曾經向寧禹疆解釋過多次,只是這個小女孩根本不肯放棄,依然固執地認為,她總有一天會找到方法回去。
  
  風聆語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她,只得道:「我與你水叔叔商量一下再說,你乖乖的,不許不辭而別。」
  
  寧禹疆點頭答應。
  
  水向天聽了風聆語的說法,出神一陣,反問道:「你覺得應該如何?」
  
  風聆語道:「姐姐當年也是一樣,不願意為了提升法力而與男子親近,否則她委身魔主又或是你,後來也未必會……小薑糖不願意也不奇怪。」
  
  「現下的情況與當年不同,魔主看來已經相信了你的說辭,只要他不對小薑糖糾纏,以小薑糖現在的法力,行不行成人禮都無妨。」風聆語畢竟是不願意勉強寧禹疆的。
  
  「魔主那日是信了,難保日後不會想通了其中關鍵,再來為難。要絕了他的念想,只有小薑糖嫁作人婦。」水向天不同意。
  
  「小薑糖不願意,難道還要勉強她不成?這件事就先別提了,先看看如何把她留下來吧。」風聆語道。
  
  「她要離開,如果我們硬攔著她,反而會讓她更加堅定,倒不如就讓她去試一試。」
  
  「你的意思是,就讓她離開水族到外邊去?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風聆語急道。
  
  「讓觴兒陪她去就好。」水向天顯然已經想好對策。
  
  「觴兒少年英俊,而且我看他對小薑糖頗有好感,兩人多多相處,自然會更加投契,到時再讓他們成婚,便是水到渠成了。」
  
  風聆語歎口氣,輕道:「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
  
  送走了風聆語,水向天一個人陷入沉思,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想到寧禹疆會成為自己的兒媳,想到她從此與兒子親密無間,兩情纏綿的畫面,嘴角常年掛著的優雅笑容,就會變得苦澀難言。
  
  那是他的兒子,而且已經通過了所有的考驗,小薑糖嫁給他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自己一向以大局為重,放手吧!也只有放手了……
  
  不是早已經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了嗎?不甘心又有何用?
  
  ……
  
  寧禹疆在靜風院裡翻來覆去,最終一咬牙決定跑到涓滴居去找水流觴,既然決定了要離開,有些事總要交待清楚的。
  
  白精白靈見來的是她,竊笑著主動清場,留下兩人單獨相處。
  
  寧禹疆單刀直入道:「阿姨說,你的法力比我強?我們打一架看看好不好?」
  
  水流觴沒想到她特地跑來竟然是要找自己比試,苦笑道:「你我都是重傷初癒,這就不必了吧。其實你對五行之道的瞭解,獨闢蹊徑,假以時日,我定不是你的對手。」
  
  「哼哼!那就是說你現在比我強囉?」寧禹疆想起這段時間與他討論關於法術五行的問題,雙方理解角度完全不同,而且口頭說說,根本不知道實際功力究竟到哪裡。
  
  水流觴這個人,自誇的話是從來不說的,既然他言辭中暗示自己的法力尚不如他,那多半是真的不如。他與裂原魔君那一戰,雖說佔了地利,但是確實是憑實力取勝,自己與魔主對戰,卻有不少取巧之處,想到真正的同輩高手就在面前,不由得更是躍躍欲試。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2 PM

059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水流觴卻沒有半點「鬥志」,看著寧禹疆明亮的大眼往他身上轉來轉去,只得轉移話題道:「母親怎麼會與你說起你我的功力強弱之事?」
  
  他不提還好,一提寧禹疆就尷尬了,她直爽活潑是一回事,但終究是個只有十五歲的小姑娘,聞言只是「哼」的一聲,別開臉不答。
  
  水流觴是聰明人,看她神情詭異,心中猛然想起君父早上曾跟他提過,想要早日為他與寧禹疆完婚之事,再看小姑娘額頭上的藍色圖騰,便有些恍然。
  
  「這本來就是仙族男女成年必經之事,母親也是一番好意……」
  
  水流觴話還沒說完,寧禹疆就炸毛了:「你們也太隨便了吧!這應該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做的親密事情,怎麼可以為了提升功力就隨便跟個人……」
  
  不過話一出口就又覺得不妥了,面前的男子,相貌、實力、才華和家世樣樣都是一等一的,絕對不是「隨便」找能找到的。
  
  「好吧,你條件很好,可是我們又不是情人……就算我要行那個該死的成人禮,也是因為我很喜歡那個人,想跟他親近,而不是為了提升修為。我又不是動物,難道還要按時發情交配?!」
  
  一生氣,說法就有些粗俗了,寧禹疆看到水流觴那個臉色,也知道自己說得有些太「超標」,呃,從大家平常言談舉止看來,這裡的人還是很保守的。
  
  調整下情緒,繼續道:「你難道不希望你的妻子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嗎?如果聽水叔叔和阿姨的話娶了我,以後要碰上你喜歡的女人怎麼辦?」
  
  忽然想到水流觴身邊還有不少的「近侍」,自己都見過好幾個,又加了一句:「千萬不要跟我說你打算把她收回來當夫人之一!哼!」
  
  水流觴被她一輪猛攻,說得啞口無言,半餉問了個讓寧禹疆崩潰的問題:「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你沒有喜歡過女人嗎?你那麼多小妾是怎麼來的?」
  
  「別族送來,然後君父指給我的。」
  
  哦!這點好像白精之前也這麼說過,水叔叔好像就是有心把兒子培養成種馬的。
  
  「水叔叔給你,你就照單全收?!」寧禹疆忽然覺得面前這個傢伙實在是「隨便」得過分!
  
  這樣一隻感情白癡的種馬有必要進行再教育!
  
  「喜歡就是有事沒事都惦記著他,希望他跟自己可以一直在一起,只想跟他做親密的事情,想盡辦法讓他快樂幸福……」寧禹疆其實也不懂,不過是照搬一個表姐的說法而已。
  
  水流觴茫然看著她,忽然道:「如果是這樣,我喜歡你!」聲音雖輕,但是語氣肯定。
  
  寧禹疆只當他理解有誤,嗤道:「你少來了,你明明很討厭我!」
  
  水流觴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看得她渾身發毛,跳起來道:「你明明是種馬,見一個喜歡一個,哼哼,還好意思來哄騙我?!會上當的人是白癡!」
  
  「我什麼時候討厭過你?」水流觴沒有反駁的意思,確實是覺得迷惑。
  
  輪到寧禹疆語塞了,水流觴剛開始對她很冷淡是事實,但是卻沒幹過什麼明確排斥她的事情,唯一一次對自己冷言冷語就是水叔叔為自己用天心水鏡受傷的那次,也怪不得他不高興,此後,尤其是他上次出關後,他對自己其實是非常不錯的。
  
  小女生被堵得不爽了,蠻橫道:「我找你比試的,唧唧歪歪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幹嘛?」
  
  水流觴搖搖頭,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低調姿態。
  
  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陣,水流觴忽然開口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這個問題問得……像是在進行嚴肅的學術探討。
  
  寧禹疆徹底明白了對面的這個年紀輕輕妻妾成群,長得俊美絕倫的仙族傑出青年代表,確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感情白癡。
  
  浪費了那些千嬌百媚的「近侍」美女啦,跟了這個不解風情到極點的呆種馬!
  
  「因為我要交很多很多男朋友,然後選自己最喜歡的做丈夫!如果我要嫁人,我就要嫁我很喜歡的人,他也要很喜歡我,而且對我專一,我也會對他專一。」寧禹疆大聲宣佈自己的人生目標。
  
  說了這麼久,水流觴再遲鈍聽得出來,寧禹疆對於自己身邊有幾個近侍的事情十分不滿,何況他本來是個聰明絕頂之人?只得苦笑解釋道:「五大族中,嫡系男子妻妾成群並非只是為了聯姻平衡勢力,也是為了仙族的血脈能夠傳承下去,不至於斷絕……你問母親便知了。」
  
  還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內情嗎?不過寧禹疆想著自己早晚要走的,也沒必要去打聽這些事情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得冷汗一下,這都哪跟哪啊!離題萬丈了。
  
  「好啦,不說那些了。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準備要離開雲夢澤到風族的屬地去找回家的方法,已經跟阿姨說了,應該這幾天就會走。跟你告別一聲,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寧禹疆正色道。
  
  水流觴太清楚眼前小姑娘的固執,所以也不去浪費唇舌試圖說服她放棄回家計劃,只是擔心道:「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我去請示君父送你到風族去如何?」
  
  如果眼前的俊秀青年不是跟她有婚約在前,她肯定會很高興地接受他的提議,但是兩人現在這樣的關係,寧禹疆覺得多麻煩他一點,都會很尷尬,所以只得搖頭道:「不用啦,我把毓秀老童子帶上就好,打架沒幾個人能打得過我的,他是風族的人,我們結伴上路應該不會有問題。」
  
  水流觴的神色還是淡淡的,但是寧禹疆卻覺得他似乎不開心,真討厭,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好像有些太傷人了。
  
  真是的!為什麼跟自己有婚約的偏偏是他?否則這樣的朋友還不錯的,兩個人的相處也會開心簡單很多。
  
  告別了水流觴,寧禹疆一個人慢慢走回靜風院,還有幾天自己就要離開,大概這次就真的是永別了。
  
  這裡的景色很美,真真正正的天堂仙境,但是生活在仙境中的仙人們卻是各有各的煩惱,一點都不快樂。自己走後,他們還會依然這麼過下去吧。
  
  自己不過是個過客而已,當自己回到那個世界,幾十年後死去,這些記憶也會一起湮滅,而這個世界記得自己的那些人,終有一天也會忘記自己。
  
  幾個月的時間,在他們的數千年生命中,不過是極短暫的一瞬。
  
  寧禹疆長這麼大,第一次產生傷春悲秋的情緒,不過只是低落了一陣,就被拋諸腦後。
  
  水流觴遠遠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片繁華的花葉之間,心中產生一種衝動,幾乎抑制不住衝上去拉住她,要她留下來。
  
  那日重傷在坎元宮中療傷,朦朧中似乎聽到她的聲音,跟他說了很多話,說他活得不開心,說希望他幸福快樂。
  
  幸福是什麼感覺?他不是太清楚,但是當這個小姑娘在他身邊時,他會覺得快樂,覺得滿足,覺得一切看起來都變得比較美好。
  
  他醒來時知道寧禹疆也受傷昏迷了,心裡的恐慌害怕,就是在他面對最強大的對手都不曾有過的。看著她醒來,一天天精神起來,跟她談論法術修為的種種竅門,聽她說不完的奇怪理論,那種感覺比起真正的修為大進還要更令他欣喜,從踏出靜風院的一刻就會開始期待明天的見面。
  
  只是這個小姑娘明顯沒有跟他一樣的感受……
  
  水流觴心情不好,千里之外,有一個人心情比他更低落,為的也是同一個小姑娘。
  
  「你說我們要怎樣勸勸魔主?他坐在寢宮裡一動不動已經一個多月了,身上都要長青苔了,修為登峰造極也不能這樣折騰啊。你們看見沒?他眼睛都沒轉過一下,再這麼耗下去,我怕他積火燒心,走火入魔!」滅焰魔君剛剛冒險潛入魔主的寢宮窺探了一下,一身冷汗地飛奔出來。如果不是他根基深法力強,早就被寢宮裡遊走的勁氣所傷。
  
  魔主雖然不言不動,但是身上因為抑鬱憤懣所散發出的剛厲勁氣十分可怖,現在除了他們幾個魔君,連夜漪影都無法靠近他的寢宮了。
  
  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萬一某天爆發,魔宮被摧毀就算了,就怕他衝動之下血洗三界洩憤,那就真要命了。
  
  夜漪影傷心道:「都是那個混蛋風妍語,如果哥哥沒有去夢湖,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黯日魔君趁機湊過去摟著她的肩膀安慰道:「風妍語已經被魔主趕走,不必我們動手,仙族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至於魔主,你當初不是也想有個結果嗎?現在結果是最壞的一個,但是只要魔主能過了這道坎,對他反而是好事。小夜啊,你就不要再傷心了,我們想想辦法怎麼讓魔主振作起來是正經。」
  
  一扭頭,狐假虎威地對水蝕月喝道:「你別光發呆,快想想辦法!」
  
  水蝕月氣極反笑,哼道:「大不了把那風族的小丫頭騙過來交給魔主處置。」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48 PM

060 江湖再見

     黯日和滅焰都是雙眼一亮,滅焰更是摩拳擦掌地就想出門而去,一步還沒邁出去卻被枯木魔君揪住了領子。
  
  「滅焰你先別急,那小姑娘現在在水族雲夢澤內,你一人之力要突破天圓法陣把人帶走,不可能的。都一個多月了,想必那小姑娘傷也好了,你可別忘記,她不是小貓小狗,法力強得很,不是說抓就能抓得著的。」枯木慢悠悠道。
  
  「那要怎麼辦?!看著魔主這個樣子下去嗎?」滅焰瞪眼道。
  
  見識過寧禹疆「放火」的本領,他對這個小姑娘也頗為欽佩,回來後琢磨了很久所謂的氣體燃燒、爆炸究竟是何物,可惜畢竟沒學過物理化學,搞了半天只是隱約猜到個大概,還是沒能摸到準確的門道。
  
  「稍安勿躁,魔主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信了水向天的一番話,但是老朽覺得,水向天的話,不盡不實,怕是大伙都中了他的圈套了。」
  
  水蝕月也很懷疑:「我這位大哥從來奸詐得很,說話從不說滿,會當眾發下毒誓,委實與他向來的作風不符。」
  
  夜漪影喜道:「枯木你的意思是靜語姐姐沒死?也沒有什麼女兒?那水向天都是騙人的?」
  
  枯木搖頭道:「風靜語怕是確實已經死了。」
  
  夜漪影大失所望,黯日卻知道枯木肯定還有下文,不耐道:「爛木頭你一次把話說清楚!吞吞吐吐、裝模作樣地幹什麼?」
  
  枯木道:「我們有話,不妨到魔主面前去說,魔主睿智英明,只是關心過度,一時被情所困,才會被水向天蒙蔽。」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夜漪影一咬牙道:「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我們就去找哥哥說個明白!」
  
  五人坐言起行,當即一道走到魔主寢宮之外。
  
  這個時侯寢宮附近莫說是人,就是一隻螞蟻飛蟲都找不到,草木凋零,一片頹敗景象,僅剩下窗前一捧藍綠色的雲間草鮮麗如故。
  
  夜漪影見了不禁心酸,那雲間草是風靜語最喜歡的植物,從來只生長於懸崖絕壁之上,哥哥為了懷念心上人,用盡辦法移植來一捧,費了不少心思讓這草在此地成活生長。
  
  此刻哥哥為了風靜語移情他人而抑鬱悲憤,不自覺地散發出凌厲的勁氣,將寢宮附近的生靈盡數滅絕,卻還是小心翼翼地不願意傷到這一捧雲間草一分一毫。
  
  她功力不如幾名魔君,枯木受傷未癒,兩人由黯日和蝕月分別護著才勉強靠近寢宮。
  
  這些天來,他們也曾經試過在寢宮外試圖勸說魔主,但是裡面的人都是不見不理,不聽不應。
  
  枯木忽然對滅焰魔君道:「你會罵人嗎?」
  
  滅焰呆了呆道:「自然會啊!」
  
  「好!你想些惡毒的話罵罵風靜語。」
  
  「什麼?!為什麼是我?」風靜語是魔主的心上人,就算鬧翻了,也輪不到自己罵啊。
  
  「你脾氣火爆,而且與風靜語毫無交情,我們與她或多或少有些情誼,罵不出口啊!」枯木愁眉苦臉道。
  
  滅焰環顧另外幾人,發現他們紛紛點頭稱是,只好就範。
  
  正要開口,忽然黯日道:「你走到那邊去比較靠近窗戶,你替魔主出氣,他也能聽得清楚些。」
  
  滅焰低聲罵罵咧咧,挪開幾步,站定了大聲開罵:「風靜語就是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寢宮中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大喝:「滿口胡言!」
  
  聲音還在腦中轟鳴,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胸前劇痛,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背脊狠狠撞上一棵倒霉的大樹,大樹應聲折斷,他才止住了去勢,滾落地上,嘴巴一張,吐了一地的血。
  
  出手的不用問都知道正是魔主。
  
  「真可憐,還好我事先把他支開了,否則我們無辜遭受池魚之災,那就慘了!」耳中聽到黯日幸災樂禍的話語,滅焰差點氣得連肺都吐出來了,這還是人話嗎?!
  
  剛才還稱兄道弟,轉眼就這樣來陷害自己。
  
  蝕月提醒道:「魔主有反應了,還是枯木你有辦法!有話趁現在快點說吧!」
  
  這些人!這些人就是明擺著騙他當炮灰的!
  
  滅焰幾乎氣昏過去。
  
  枯木站到殿前大聲道:「魔主,請聽屬下一言,水向天當日所說的話,內有乾坤,不可輕信!」
  
  殿裡此時又靜下來,無聲無息,彷彿剛才的暴喝不過是大家的幻覺。
  
  不過扭頭看看一臉氣憤扭曲,搖搖擺擺走過來的滅焰魔君,大家都確定了,不是幻覺,證據就在這裡!
  
  幾個人互看一眼,枯木對蝕月道:「你可還記得水向天當日說過什麼?」
  
  水蝕月想了想道:「你可還記得鍾靈童子?靜語身亡,他也殉情了。我剛才所言如有虛言,便罰我夫婦二人不得好死,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水蝕月不但長得與水向天相似,模仿起水向天的語調也是惟妙惟肖,這一番話說得與當日水向天所言分毫不差。
  
  周圍的勁氣一陣波動,水蝕月和黯日不由自主護著枯木和夜漪影向後倒退幾步,唯恐被傷。可憐滅焰魔君剛剛受傷,反應遲鈍,被勁氣一沖,當場向後跌了個四腳朝天。
  
  枯木繼續道:「他由始至終沒有提過那小姑娘的生父是誰,只問了魔主是否記得鍾靈童子,只說鍾靈童子殉情,但隻字未提風族長與鍾靈童子之間的關係……一切皆是含糊其辭,引導旁人想當然爾!」
  
  「但是靜語身亡……靜語身亡!」殿內傳來魔主低沉的語聲,聲音緩慢沉鬱,加上無意中灌注了深厚法力,幾可令聞者傷心,聽者同哭。
  
  在場眾人,水蝕月和黯日尚能自持,夜漪影功力較淺,枯木與滅焰又受了傷法力受損,聞聲幾乎當場淚如泉湧。
  
  風靜語身亡的消息,其實早就是三界中人盡皆知之事,只是魔主一直堅持拒絕相信而已,甚至是下意識地逃避,不願向仙族中人細問詳情。
  
  水向天當日話中信息,風靜語移情別戀與他人生女一事固然讓他傷心,但最最傷痛的卻是證實了她的死訊。
  
  枯木停了停,扯扯水蝕月,後者馬上識趣地帶著他又往後退一些。枯木這才開口道:「風族長身亡之時,據說除了水向天、風聆語外,還有火彥陽等幾人親見,怕是不假……」
  
  滅焰魔君才想從地上爬起來,忽然覺得頂上壓力一沉,剛剛支起半邊的身子啪一聲重重倒回地上,胸前的傷口受震,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是風族也屬木族,御木術中的根基便在於源源生機,枯木可重生,人也未嘗不可!」枯木遲來地補上一句,差點把仰躺在地上屢屢受創的滅焰氣死——這個爛木頭,有話就不能快快說完嗎?
  
  「魔主請想,水向天為何要謊言欺騙?他想保護那個小姑娘!魔主親眼所見,那個小姑娘確實是風族嫡系,容貌又與風族長極是相似,恐怕與風族長關係不淺。」
  
  「這小姑娘如果真的是風族長的女兒,那水向天不敢公佈她的生父,想必是怕魔主找那人的麻煩。風族長與屬下等都是認識的,那樣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藏頭露尾的怯懦之人?」
  
  「你是什麼意思?如果那小姑娘並非靜語的女兒,那她又是誰?」魔主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激動,想必他也已經意會到枯木話中之意。
  
  「這個疑問,還是由魔主親自去解開吧!」枯木毋寧兩可地回道。
  
  殿中再無半點聲息傳出,大家心中忐忑,不知枯木這一番勸說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正當黯日壞心地準備騙滅焰再去捅捅馬蜂窩之時,殿中傳來魔主的大笑聲:「好!哈哈哈!好!好一個水向天!騙得本座好慘!」
  
  雖然是承認被騙,可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憤懣痛恨之意,反而有著如釋重負的歡欣喜悅——只要心上人的死訊不是真的,被騙幾次他都心甘情願,樂意之至!
  
  笑聲中,寢宮附近的勁氣一鬆,眾人眼前一閃,一身藍衣的魔主已經站在了面前。
  
  魔主隨意伸手拉起地上躺了好一陣的滅焰魔君,後者只覺自對方手臂上傳來一陣熱力,渾身一鬆,胸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不少。
  
  「難為你了,但日後不可再對靜語出口不敬!」
  
  「是!」滅焰魔君立正站好,低頭答應,半句不曾辯解。在心目中的第一偶像面前,他從來都是乖巧得很。
  
  黯日魔君一臉狗腿道:「屬下等是不是趁著那小姑娘未成氣候,先把她抓回來,讓魔主驗明正身……」
  
  魔主淡然道:「不管她究竟是誰,本座都不想勉強她,你們也莫要插手。」
  
  轉頭對一旁的枯木道:「你的傷可好些了?」
  
  枯木恭敬道:「謝魔主關心,屬下並無大礙。」
  
  「魔宮這邊的事,這段時間便交託給你們幾人了。」
  
  「哥哥,你閉關了這麼些年,一出來便又要出門了?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夜漪影在魔主面前脾氣收斂不少,露出些許少女的嬌氣。
  
  「日後相聚的時間有的是,這次你便乖乖留在魔宮吧。」說罷揮揮手,人便已經去得極遠。
  
  夜漪影被拒絕了,雖然不敢違抗,但是不免有些不開心。
  
  黯日蹭過來道:「小夜,你大哥要去追老婆,你去湊什麼熱鬧啊,還不如留在魔宮,我陪你。」
  
  「誰要你陪?哼!」夜漪影冷下臉一手甩開他,轉身就走。
  
  看著夜魔女遠去的身影,黯日魔君懶洋洋地歎氣道:「哎,兄妹兩人都是嘴硬的傢伙。魔主也是,明明恨不得把人騙回來收好,還裝什麼正人君子,切!」
  
  另一邊,寧禹疆終於告別了雲夢澤,出門拎了毓秀老童子,正式展開自己尋找回家之路的新旅程。
  
  水流觴站在宮城的角樓上目送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身後白靈著急道:「公子,族長已經指明讓你與小姐一道上路,你怎麼就由著小姐一個人去呢?現在要追,很容易追得上的!」
  
  水流觴輕歎一聲道:「她不願意跟我一起走,我又何必勉強她,令她不快?」
  
  「小姐明明也喜歡你的!她什麼都不懂,萬一路上有危險怎麼辦?」白靈不服道。
  
  「我沒說不跟她去……」餘音未盡,人已經消失。
  
  白靈白精互看一眼,開心地跟了上去。
  
  前途未卜,後有魔主虎視眈眈,再加上水流觴尾隨而至,原本簡單的一老一少二人旅行團,將會遇上什麼?天知道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52 PM

木之卷

061 一不小心走在了潮流尖端

      雲夢澤是人間仙境,並非所有凡人都有機會進去一探究竟,只有獲得雲夢澤中仙人的許可,才能遷入。要獲得仙境的入境簽證和居留權,比非洲貧民想要到美國遊玩定居還要難上千萬倍。
  
  而未能被水族眾位大仙看上的人,不要說進入,根本就是連門牌號碼都找不到,世人只是隱約知道雲夢澤的大致方位,但是真正能摸上門的除了極個別很有機緣的人之外,那是一個都沒有的。
  
  寧禹疆帶著毓秀童子離開雲夢澤好些天後,才真正見識到這個世界上的凡人生活,也才知道隨便自己亂走亂逛的雲夢澤,在凡人眼中是何等神聖。
  
  拒絕了水流觴做伴上路的提議,身邊只剩下一個皺巴巴的過期變形美男子,但並不影響寧禹疆的好心情。
  
  對雲夢澤中親友的離情依依而引致的低落情緒,在出發一天後遇到第一個凡人小城鎮時,很快被好奇所取代。
  
  為了方便行動,寧禹疆換上了一身普通少女的淡藍色舊布衣裙——這還是費盡心思才問靜風院裡的小侍女要到的,那個小女孩聽說高高在上的風族小族長、未來的水族族長夫人竟然惦記上她的舊衣裙,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因為一路上都沒遇上什麼人,所以寧禹疆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特殊形貌,遠遠看見小城鎮,才想起應該改換一下髮色瞳色,把放心肉印子遮擋一下,免得引來不必要的注目甚至圍觀。
  
  此處離城鎮已經近了,萬一被路上行人撞見她施展易容法術就麻煩了,寧禹疆左右一看,拖了毓秀童子就往路邊的樹叢走。
  
  樹叢忽然一陣晃動,鑽出一名黑髮黑眼的凡人少女。這個女子大概十八九歲年紀,身穿青色衣裙,容貌只是清秀,但一雙眼睛好像黑色的琉璃珠子一般,活潑可人。
  
  她顯然沒想到有人就站在樹叢外,一雙手還握著腰上的裙帶系結,顯然是剛剛躲在樹叢後吸收天地精華日月靈氣解決人生大事——簡稱小解。
  
  兩人面面相覷,忽然聽那少女「啊」的一聲尖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寧禹疆面前,一把捧起她的長髮辮,就著陽光仔仔細細看了一輪,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寧禹疆感覺不到這個少女對自己有惡意,一時沒提防讓她近了身,但馬上想起這少女剛才曾幹的事情,不由自主「哇」一聲搶回自己的髮辮,掏出手帕用力擦,氣憤地罵道:「你有沒有搞錯啊?!講不講衛生,剛剛上完廁所,手都不洗就對人動手動腳!」
  
  少女不懂什麼叫「衛生」也不知道什麼是「廁所」,但是看寧禹疆的舉動,猜也猜得出來,眨眨眼有些尷尬地道歉:「啊呃!對不起,我、我一時太激動!我手很乾淨的,沒摸過什麼髒東西!真的!」
  
  一旁毓秀童子很乖覺地取下腰間的水囊,倒出水來讓那少女淨手。
  
  少女一邊洗手一雙眼睛還是滴溜溜地往寧禹疆臉上轉,寧禹疆知道現在自己形貌異於常人,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正考慮要不要動用些小法術,讓她失憶一陣。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這身打扮花了多少錢?在哪裡買的?」少女又是痛心又是不忿地問道。
  
  「啊?」什麼意思?她這身衣服很特別嗎?明明用料和款式都是最普通那種啊。
  
  少女看她不答,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有人消息比我還靈通?竟然這麼快就做出風族的造型裝扮!有沒有搞錯啊!枉我自稱一代流行造型大師,啊啊啊啊!怎麼可以啊!」
  
  寧禹疆與毓秀童子對看一眼,心中同時想道:這個女子不會是腦子有毛病吧……
  
  算了,既然是瘋子,就不用計較了。
  
  正在此時風中傳來一陣人聲、馬蹄聲,寧禹疆一驚,轉身就想找個地方先避一避,怎知那少女忽然撲上來抓住她的衣袖大叫道:「你別走!」
  
  寧禹疆要甩開她閃人已經來不及了,幾匹駿馬從路的那邊疾奔而至,馬上幾名衣飾華麗的少年男女一眼就看見了路邊糾纏著的這三個人,雙方一打照面,都是一呆。
  
  那幾個男女一眼看去有紅髮、有綠髮,像極了五大仙族的模樣,眉心竟然還都有放心肉印子。
  
  寧禹疆與仙族中人相處久了,早已經可以輕易分辨仙人與凡人的氣息差異,在這幾名男女身上明明分毫感覺不到仙人氣息。
  
  這幾個是……冒牌貨?
  
  那個從樹叢裡竄出來的奇怪少女死死揪住寧禹疆,雙眼看向那幾名馬上的男女,眼中流露出垂涎之色。
  
  幾名男女不約而同勒住馬,上上下下把寧禹疆打量了一遍,其中一名紅髮紅眼的少年疑惑地開口問道:「這是哪一族的打扮?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是大名鼎鼎的風族造型,幾位少爺小姐莫非沒聽過一個多月前,雲夢澤仙魔大戰,風族小族長一人力敵魔主,拯救仙族於水火的大消息?」寧禹疆身邊的少女抬頭挺胸大聲道。
  
  一側頭湊到寧禹疆耳邊道:「你別走也別說話,我要做成了生意,分你一兩銀子!」
  
  有銀子?寧禹疆心下一轉,決定留下來搞清楚究竟是什麼事情,順道賺點外快。
  
  阿姨和水叔叔都以為她離開雲夢澤會施展法術趕到風族,再加上以寧禹疆的修為,根本就無需飲食了,所以完全沒想到要給寧禹疆準備銀兩。
  
  寧禹疆自己是想到了,但是不想麻煩他們,所以也沒提起。此時馬上要入城了,沒錢想吃飯住店會很麻煩,既然有銀子送上門來,不賺白不賺啊!
  
  那少女看她意動,連忙展開職業性的笑容,開始將火力轉向馬上明顯口袋裡不缺錢的公子小姐。
  
  「這裡離雲夢澤這麼近,你們不會連這樣的大消息都沒聽過吧!」少女一臉的痛心疾首。
  
  「金、木、水、火、土這些造型已經過時了,現在最流行的是風族造型。」少女瞄一眼馬上幾人,含蓄地表達了自己對他們跟不上潮流的鄙視,直把馬上幾名本來自我感覺良好的公子小姐看得慚愧不已。
  
  少女一手將寧禹疆勾到身前,笑瞇瞇地解說道:「這是我剛剛給我的夥計試做的最新風族造型,你們看這墨藍的頭髮眼睛,襯上眉心的藍色圖騰,冷艷神秘,走在路上,誰不多看幾眼?你們不知道啊?這次仙魔大戰力敵魔主的風族小族長就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不知迷倒多少仙族少男少女。現在這個造型只我一家,別無分號,眉心這個藍色圖騰的圖樣保證與原型絕對一致,你們要感興趣,染髮染瞳藥劑加上眉心圖騰和專用黏膠,不二價,十兩銀子一份!」
  
  寧禹疆和毓秀童子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人家把她這個真貨當假貨了,還拿她當活招牌招攬生意。沒想到凡人界裡竟然還流行COSPLAY仙族造型。
  
  這少女一副伶俐熟稔的做派說辭,再回想她剛剛自言自語的話,想必做這一行也做得很有經驗了,而那些男女顯然就是典型的目標消費群體,俗稱羊牯或冤大頭。
  
  寧禹疆年紀雖小,但容貌極是美麗,馬上的男女看得怦然心動,紛紛慷慨解囊,價也不講了,不過一陣,那少女就做成了六十兩的生意,變戲法一樣從袖袋裡取出六個錦囊送過去:「幾位公子小姐都是此道中人,用法也不用我多解釋,我家的染色藥,藥效持久上色均勻,黏膠質量上乘,貼上了以後防水防汗,你們用過就知好!」
  
  一邊說一邊順手拉過寧禹疆,作勢在她眉心揉了幾下,證明黏膠的質量。
  
  寧禹疆哭笑不得地任她擺佈,毓秀童子在一旁憋笑憋得渾身發抖。
  
  少女展示完了,鬆開寧禹疆幾步退到樹叢中一陣翻找,飛快取出一面彩旗迎風一展,笑道:「你們用過了覺得好,記得多多宣傳,介紹朋友來買,小女子馬上要在城裡開店,大家認準『薇色仙族彩妝店』,本店還出售各色胭脂香粉等高級化妝用品,新開張八折酬賓!」
  
  彩旗上的幾個店名大字在陽光下鮮艷非常,舉旗的少女得意得像個手舉長槍,一夫當關的大將軍。
  
  那些少年男女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熱切的賣家,紛紛笑起來,為首的少年道:「得了得了!沒見過你這麼能做生意的,如果真那麼好,生意自然少不得你的!」
  
  說完一行人嘻嘻哈哈地打馬往城鎮而去。
  
  少女咯咯笑了幾聲,顯得十分滿意,轉身從樹叢中取出行李背上,拉著寧禹疆道:「走,今天還沒進城就做成了買賣,姐姐我請你們吃一頓去!」
  
  她的行李是一個竹編的大箱,上方有蓋,一側綁著兩條肩帶,背上時就如現代的雙肩背包一樣。那面彩旗就插在箱子上,一路招搖過市。
  
  前面的小城鎮名叫「仙湖城」,規模不大但是十分繁華,大概是因為往來人口太多,守城門的官兵只是懶洋洋地掃了他們三人一眼就搖手讓他們進城,對寧禹疆的詭異形貌不聞不問,想必是見多了COSPLAY愛好者。
  
  寧禹疆一直覺得麻煩的容貌問題,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解決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55 PM

062 賣盜版時又逢君

      他們碰到的少女名字就叫薇色,經營仙族COSPLAY用品已經有兩三年。之前都在附近的鎮上做生意,最近才打算到仙湖城做買賣。
  
  仙湖城等附近幾個城鎮因為毗鄰雲夢澤,每日都有大量求仙之人往來,偶然還能見到一些修煉得道的凡人高手和小仙出沒。
  
  附近的居民都以能與神仙為鄰為榮,慢慢地年輕人中就形成了模仿五大仙族形貌打扮的風氣。一些商家見有利可圖就開始經營起這些生意,染髮還好說,但是要改變眼睛的顏色卻頗為難辦,全靠雲夢澤中一些懂得修仙煉藥的修道人私下裡販賣的藥水才能辦到。
  
  由於藥水難得,所以這些染色劑價格從來很高。寧禹疆是進城後才發現,一兩銀子竟然可以供三個人上酒樓吃上五六頓不錯的飯菜,如果省著花,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勉強夠了。
  
  如此說來,薇色早上還真是發了大財了!
  
  此時,三個人正在城裡的小酒店內大吃大喝,毓秀老童子早就已經不必飲食了,只是在寧禹疆的眼神示意下,為了避免露餡兒乖乖陪吃。
  
  薇色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有一個遠房親戚是雲夢澤中一位水族仙人的僕從,定居於雲夢澤宮城外,她的染色藥就是那位親戚提供的,還有各族仙人外形特徵的第一手資料等等。
  
  說起這個,薇色忍不住揪著寧禹疆道:「快說快說,你的染色藥水還有這個圖樣是哪裡來的?怎麼可能有人比我快呢?莫非雲夢澤裡還有別人跟我搶生意?」一邊說一邊指指寧禹疆眉心的放心肉印子。
  
  寧禹疆眨眨眼睛,吹牛道:「我在雲夢澤裡也有親戚啊,這些是他弄給我玩的,不錯吧!」
  
  薇色細細地又把她打量了一遍,不甘不願道:「確實做得很好啦!哼哼,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弄出更逼真的!」
  
  話才出口,忽然身邊的竹箱一陣抖動,箱蓋被什麼東西一下頂開,探出一個灰褐色毛絨絨的小腦袋,臉上一對黑眼圈,十分滑稽。
  
  「土豆,你醒啦?來,姐姐給你找吃的!」薇色一看到那隻小動物,馬上眉開眼笑地招來店家,要了一小銅盆水,放在桌子的一角。
  
  那隻小動物靈巧地從竹箱裡跳出來,躍到桌面上,原來是一隻浣熊,體型很小但是圓滾滾地顯然伙食很好,身上脂肪含量超標了。
  
  薇色將幾個果子放在桌上,就見那浣熊抓起一個就探入銅盤中清洗,洗完了還會抖一抖水滴再往嘴裡塞。
  
  這種動物寧禹疆上輩子就在電視裡見過,越看越有趣。
  
  浣熊吃了幾個果子,非常「人性化」地仰天打了個飽嗝,這才睜大一雙小眼睛,打量面前的兩個陌生人。
  
  薇色煞有介事地介紹道:「這兩個是姐姐的新朋友!」
  
  一轉頭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寧禹疆兩人的名字,於是笑問道:「還沒問你們怎麼稱呼?」
  
  寧禹疆不想多事,指了指毓秀童子隨口道:「他是我家一個遠方長輩,我們都姓姜,你就叫我們老薑、小姜好了。」
  
  說話之間,那只名叫土豆的浣熊忽然一下撲到寧禹疆身上用力猛蹭,親熱得嚇人。
  
  寧禹疆受到這樣熱情的待遇,有些受寵若驚,薇色乾笑著想把土豆扯回來,土豆卻像見到了親人一般發動四肢加上尾巴,死死黏在寧禹疆身上,說什麼都不肯離開。
  
  薇色酸溜溜道:「嘿嘿,它看到美女就比較熱情……」
  
  眼珠子一轉,趁機道:「你看你跟我們這麼投契,不如這幾天我們合作做生意吧,每天五兩銀子如何?」
  
  寧禹疆自然知道她是想把自己當活招牌用,招攬生意,本來也沒什麼所謂,但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程,還是搖頭拒絕:「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繼續上路了。」
  
  「留幾天都不行?」
  
  搖頭。
  
  「那你今天還在的吧,這樣吧,你下午和晚上跟我去做生意,晚上住店我包了,外加四兩銀子如何?」薇色初遇寧禹疆就靠著她賺了第一桶金,心裡簡直把她當財神了,哪裡捨得輕易放她走。
  
  寧禹疆想了想,答應下來,反正她本來就打算到市集逛一逛的,跟著薇色還能賺點銀兩,倒也不錯。
  
  薇色在櫃檯付飯錢,寧禹疆拉著毓秀老童子走到一邊,低聲道:「怎樣才把這隻浣熊弄下來啊?」
  
  土豆從沾上寧禹疆開始就再不肯鬆開,蹭了她一身的毛,本來覺得很好玩,但是身上掛一隻小動物,走在大街上實在有些……怪異,而且衣服還讓這小傢伙扯得歪歪扭扭的,讓她怎麼見人啊!
  
  毓秀老童子低聲道:「這傢伙頗有靈性,它是感覺到你身上的仙氣,多沾一點都受用無窮,怎麼肯放開?!」
  
  「難道就讓它這樣賴在我身上麼?」
  
  「你不是有隱氣珠嗎?把珠子掛在身上,它感覺不到你的氣息,就會走了。」
  
  寧禹疆連忙從袖子裡的乾坤袋內取出阿姨給的隱氣珠掛在頸上,土豆鼻子在寧禹疆身上左拱右拱,似乎很奇怪剛才讓它渾身舒暢的氣息怎麼忽然不見了,聞了好一陣一無所獲,終於放棄,轉頭噌地躍回薇色背後的竹箱內。
  
  三人一道走到了仙湖城內最熱鬧的市集上,薇色還未物色到合適的店面,所以還是從擺地攤開始。
  
  十分熟練地將竹箱放下,上下一翻就成了一個小小的展示架掛在身前,整理好裝滿胭脂水粉和染色藥水的瓶瓶罐罐,取了彩旗插在箱子一側,土豆識趣地把棲息地改為她的肩背,生意正式開張!
  
  仙湖城中聚集了不少妄想求仙的富家子弟,憑著寧禹疆的美麗外表,加上薇色的精彩推銷,果然客似雲來。
  
  寧禹疆基本什麼都不用幹,跟著薇色在市集上亂轉,哪裡熱鬧哪裡去,東看西看,不亦樂乎,卻不知三人已經被某些典型的炮灰人物盯上了。
  
  兩個弱女子加上一個糟老頭,還有什麼組合比他們更好欺負?而且看她們生意頗好,那個黑髮女子幾乎每筆收入都是一把白花花的銀兩,此刻身上怕沒有一兩百兩的現銀了!
  
  幾個地痞流氓互相打個眼色,悄悄跟上去,窺準了機會將三人堵在路邊的一條橫巷內。
  
  「哼哼!你們賺了不少嘛,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方?沒跟我們打過招呼就想在這裡做生意?!當我們死啦?!」地痞們一共有七八個人,一前一後將寧禹疆等三人圍在中間。
  
  薇色闖蕩江湖哦,早就見識慣了這種陣仗,挺身上前打哈哈道:「各位大哥,小女子初到貴境,沒有到你們府上拜碼頭,是小女子的不是,這裡一點敬意,請笑納!」
  
  說著手上便多了二十兩銀子向領頭的那個遞上去。
  
  地痞們見她那麼乖覺,很是高興,其中一個貪婪道:「老子看你剛才賺的可不止這麼點啊……」
  
  薇色鎮定笑道:「小女子做生意也要點成本的不是,都給了各位大哥沒關係,可小女子這生意可要做不下去了。如果各位大哥照顧,日後小女子一定每日孝敬,保準令各位滿意!」
  
  幾個地痞衡量一下,決定還是留著搖錢樹每天搖比較划算,點點頭讓路就要放他們走。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了了,千不該萬不該,這些地痞中還出了蘿莉控,看寧禹疆長得實在漂亮,便想動手揩油,結果……可想而知。
  
  寧禹疆也懶得動用法力,直接舉拳就打,毓秀老童子心知她的身份,更知道她的厲害,早在那個找死的地痞伸出一雙髒手的時候,就行動迅速地拖著薇色閃到牆邊。
  
  幾個地痞沒想到美麗可愛的小蘿莉竟然是個暴力煞星,幾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世界清淨了……
  
  慘叫聲驚動了巷子外的行人,薇色眼尖地看到巷口處當先走來一行三人,中間一個綠髮綠眸小姐模樣的女子,另外兩個似是僕從打扮,分明就是又一隻送上門來的大羊牯!
  
  也顧不上詫異寧禹疆的彪悍暴力了,更懶得管地上昏死過去的幾名地痞流氓,薇色一個箭步衝到那小姐面前,諂媚地笑道:「這位小姐的打扮,一看就是木族的經典裝扮,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試試風族新裝?」
  
  邊說邊一手拉過寧禹疆,展示道:「這就是了!風族雖然是木族的分支,但是最近仙魔大戰,風族小族長一人力敵魔主,現在風頭正勁,小姐你長得這般美麗,要換上這身裝扮,一定比我這夥計好看十倍百倍!」
  
  寧禹疆還沉浸在拳腳暴力的快感之中,忽然聽見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吃驚道:「風族長,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抬頭一看,眼前站著的綠髮小姐竟然正是有過數面之緣的木族族長之女木瑕雪!
  
  場面比較尷尬,現在的情形,猶如有人猛然撞見天王巨星蹲在路邊和小販一起賣盜版CD!
  
  真是惡搞離奇得讓人笑不出來……
  
  薇色也發現不妥了,狐疑的眼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你們……認識?」
  
  那小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頂級的衣料,普通富戶都買不起的,連兩個僕人身上的都是絲緞衣裳,再看寧禹疆身上的舊布衣,這兩個人會是什麼關係?
  
  而且,風組長?什麼組?
  
  木瑕雪自然看得出來薇色不是仙人,怯生生地一笑道:「這裡說話不方便,風族……妹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寧禹疆知道薇色已經生疑,不想繼續對她編謊話,乾脆向木瑕雪點點頭,把薇色拉到一邊道:「我朋友來找我,不能繼續和你一起做生意了,再見啦!」
  
  薇色一手抓住她的袖子,塞給她十兩銀子,低聲道:「這是你今天的工錢……再見!」
  
  寧禹疆也不推辭,薇色給地痞都隨手二十兩,自己給她賺了那麼多錢,十兩又算什麼?
  
  將銀子收入袖中,輕笑道:「這是我在這裡的第一份工作,謝謝你啦!」說罷轉身帶著毓秀老童子和木瑕雪一道快步離開。
  
  薇色喃喃自語道:「我才要謝謝你呢!哎!少了這麼好的一個活招牌,明天要少賺多少錢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2:58 PM

063 傲慢仙女

      木瑕雪這番本來是拜訪一名長居在人界的道友,這才留在雲夢澤附近的,其實她的心中盤算著希望能夠借這次單獨行動的機會,與寧禹疆搭上關係,最好是能把她拉到自己的陣營,制衡日益壯大的雷族。
  
  拜訪完友人,又想出無數借口,這才拒絕了父親與雷亦英一次次的催促,拖延返回木族的時間。在雲夢澤外徘徊了一個月,前些天才聽聞說寧禹疆已經清醒過來,正在養病。
  
  今日正好打算找個由頭入雲夢澤去探望,沒想到卻在仙湖鎮中撞上了本人,心中的驚喜自不待說,但是看到寧禹疆那一身粗陋的打扮,卻不由得暗暗皺眉。
  
  這個女子在雲夢澤中地位尊崇,錦衣玉食,作這樣的打扮跑到仙湖鎮中與低賤的凡人搞在一起做什麼?還被那小小凡人隨意支使,簡直太不成體統了。
  
  心中模擬了無數次的一番說辭,在這樣的情境下,一時不知如何啟齒。
  
  第一次見到寧禹疆時,她以為這只是一個靠著母親的餘蔭和長輩們的維護坐享其成的無用小丫頭,根本對風族之事毫無野心更無能力重整風族,豈知仙魔大戰中表現出的實力竟然如此驚人,幾乎壓過了仙族天才水流觴的風采。
  
  魔主的三招,就是五大族中的長老都不敢接,這個小丫頭竟然勉力接下,甚至還有還手之力,使的法術更有突破本身根基所限、融合風、火、水三族法術的苗頭,實在是不下於水流觴的絕頂天才。
  
  三界之中講到底是看實力決定地位,她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水族、火族似乎對她多有維護,有這樣的背景,只需登高一呼,恢復風族往日的榮光不過是時間問題。
  
  本來木瑕雪一直稱呼寧禹疆為「風妹妹」,見識過對方的實力後,不由自主便把稱呼改成了「風族長」,不但搶先承認對方的地位,更隱隱有挑動對方名利之心的意思在。
  
  就算不能把她控制在手上,只要煽動她與雷族之間的利益爭端,也可以為自己重振木族帶來大好機會。
  
  一想到這些,木瑕雪唇邊的笑意便更加甜蜜,對寧禹疆的態度也越發親熱起來。
  
  仙湖城內東側有一處苗姓人家的大宅,苗氏一族是城中最有權勢的人家,皆因苗家世代修道,更出過兩名得道成仙的大人物,其中一個甚至娶到了木族支系中的一名小女仙,乃是城中最接近仙人的家族,從來備受尊崇。
  
  因著這一層關係,苗家修煉的是正宗的木系道法,算是木族在凡間的傳人兼代言人之一。
  
  木瑕雪作為木族的嫡系傳人,真正的仙族神女,她親自駕臨,苗家上下恨不得傾盡所有把她當太上皇一樣伺候。
  
  今日她帶著一名陌生少女到來,看容顏形貌竟然也是一名仙族嫡系少女,苗家家主苗熙親自迎至門前,恭恭敬敬地把兩名小姑娘請入大廳內奉茶。
  
  毓秀童子在寧禹疆的暴力面前畏縮無用,但是平常時候,仙風道骨的一副高雅姿態十分具有欺騙性,苗熙摸不準他的門道,看他既然能與仙族同行,想必也是仙界高人,所以對他也是百般恭維,看得寧禹疆暗自好笑。
  
  眾人坐定後,木瑕雪淡淡使個眼色,身邊一名僕人便從袖袋中取出一本小冊子與一個白玉瓶遞予苗熙。
  
  「這是君父吩咐我給苗賢侄準備的丹藥及修煉秘笈,秘笈上有兩門木族法術的修煉法門,要好生研習,切記不可操之過急,我會在此停留一日,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丹藥每月服食一丸,可以強身養氣,對你的修煉大有好處。」木瑕雪語氣平淡但隱約透出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氣,頤指氣使地彷彿面前站著的大叔是她家傭人一般。
  
  苗熙是個四十出頭的壯碩中年人,滿臉絡腮鬍子,聽木瑕雪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口一個「賢侄」,竟然服帖無比地低頭連連應「是」。
  
  好吧!木瑕雪估計應該一百多歲了,面前的苗熙不過四十多,確實輩分比較小,但是現場畫面甚是荒謬滑稽,寧禹疆在一旁苦苦忍耐,才沒有笑場。
  
  「我與這位仙友尚有話要談,你先下去吧!」木瑕雪吩咐完了更直接在別人家裡開口趕人。
  
  苗熙卻好像覺得十分應份一樣,躬身行了一禮,有些遲疑地不肯退下。
  
  木瑕雪微微皺眉道:「怎麼了?」
  
  苗熙搓搓手道:「仙姑請恕罪,小侄有一獨生犬子,想冒昧請仙姑引導一二。」一邊說一邊不住點頭哈腰,唯恐木瑕雪拒絕。
  
  日前得到信息說木族會有仙人在這幾日駕臨,連忙發出急信把與朋友在外遊玩的獨子召回。他的父親、爺爺、叔父、伯父、叔祖中見過仙人的次數加起來一隻手就能數完,能夠得到仙人的指點賜藥,哪怕是一次都終生受用。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麼可以讓兒子白白錯過?!
  
  木瑕雪有些不耐,但是想到對方畢竟與木族有那麼些年的淵源,也就勉強點點頭應允了。
  
  苗熙激動不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出門外,片刻帶回來一名錦衣少年,兩人一起躬身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豈知少年才直起身看到面前端坐一旁吃點心的寧禹疆,本來恭敬無比的神情霎時扭曲了,也不管父親在一旁的不斷示意提醒,死死瞪著寧禹疆一言不發。
  
  木瑕雪見他如此冒犯,心中更是不快。一是氣這個凡人少年的輕薄無禮,二是氣這個傢伙竟然滿眼就只看見自己身邊的寧禹疆,她也長得很美啊!
  
  「阿爹,你急急把我叫回來,就為了見這兩個假貨?!」少年語出驚人,一臉氣憤鄙夷地指著寧禹疆道。
  
  苗熙聽了他的話幾乎嚇個半死,一個耳光扇過去,喝道:「混賬!竟敢對仙姑如此無禮?!反了你了!」
  
  少年挨了一巴掌更加氣憤,高聲道:「阿爹!你被他們騙了!那個藍頭髮的丫頭,分明是個騙子,早上我趕回城的時候在城外碰到她,她正與另一個女子一起兜售風族的裝扮藥水道具!」
  
  也難怪寧禹疆沒認出他,他本來染了一頭紅髮紅眸,整套很拉風的火族造型,結果才到家就被老爹一輪暴揍,勒令他馬上恢復原貌,不得褻瀆仙家。
  
  苗熙一聽,也疑惑起來,上次仙人駕臨苗家,已經是四十年前,當時他還是一個啥都不懂的毛孩子,這次收到信息來得突然,又是用仙族的靈鶴送來的信息,他被興奮沖昏頭腦也不曾懷疑,還覺得自己未到半百之年竟然能兩次趕上仙人降臨實在是畢生大幸!
  
  莫非這是一個騙局?!
  
  接收到苗熙投來的懷疑眼光,木瑕雪大怒,冷笑著起身道:「不識好歹!」
  
  她身後的兩名僕人一言不發雙雙出掌,兩父子連叫都來不及,身子撞破廳門倒飛出去跌在地上咳血不止。
  
  寧禹疆剛剛把一塊小點心塞入嘴裡,就見如此驚變,也吃了一驚,一個誤會而已,她沒想到嬌嬌弱弱的木瑕雪帶出來的手下竟然這般霸道,一聲不吭地就出手傷人。
  
  木瑕雪心中氣恨這兩父子的失禮,卻也有些埋怨寧禹疆「行為不檢」惹人誤會,拉起她低聲道:「莫為了這些卑賤之人生閒氣,我們還是另找個地方說話吧!」說罷抬腳要走。
  
  苗熙被打慘了,卻也徹底相信面前仙人的身份了,想到苗氏一族世代侍奉木族仙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很可能因為今日之事毀於一旦,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了,一把撲到木瑕雪腳下哭求道:「仙姑恕罪,是我們父子有眼不識泰山,豬油蒙了心,求仙姑原諒!」
  
  好好一個大男人臉上又是血又是淚,狼狽不堪。
  
  木瑕雪面露厭惡,繞開兩步仍是要走。
  
  寧禹疆看著心裡十分不好受,她愛打架,但是從來不願誤傷無辜,更不會欺凌弱小。這兩父子雖然對她們的身份有些誤會,說到底也是自己之前幫薇色賣染色化妝品導致的。這個少年就不必說了,但是這苗老爺一直對她們十分恭敬甚至是卑微,何至於受這樣的待遇?
  
  再加上木瑕雪那副高高在上,對凡人不屑一顧的施捨態度委實是太礙眼,寧禹疆當了十多年凡人,至今也沒把自己當仙人,看別人欺負自己的同類,心中更是不爽。
  
  蹲下身子從袖子裡取了水瀟寒給自己準備的傷藥,餵這兩父子一人一顆,笑道:「不必求了,木仙子大人有大量,一點小誤會不會跟你們計較的。剛剛吃了你家的小點心,這兩顆藥便當是報酬吧。」
  
  木瑕雪給這兩父子的藥不過是木族的普通養氣藥物,水瀟寒身為未來的仙族煉藥大師,所煉的傷藥自然級別要高得多。
  
  兩人吞下藥物就覺得一股清氣從腹部蔓延至四肢百骸,不但傷痛全解,更覺神清氣爽,身體輕鬆不少,頗有些像修煉有進境突破之時的感覺,不由得大喜過望,跳起來就要向寧禹疆下跪磕頭。
  
  寧禹疆當然不可能平白受這種大禮,甩甩衣袖,一陣勁風吹得兩人眼睛都睜不開,這才笑瞇瞇地與木瑕雪一道離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02 PM

064 我記得你!

     離開了苗府,木瑕雪對寧禹疆道:「妹妹心腸真好,只是對這些低賤蟻民太好,放任他們隨意冒犯仙人,卻是不成的。」
  
  這種對普通凡人鄙夷不屑的口吻,寧禹疆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曾聽過,當時說話的是水流觴,被她反駁了一輪後,再也不曾提及。
  
  不過自己不打算在這裡待多久,更沒有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仙族打交道的興趣,她們愛如何便如何吧。
  
  木瑕雪看出寧禹疆的不以為然,連忙改換話題道:「妹妹為何離開雲夢澤?這是有什麼打算呢?」
  
  寧禹疆道:「我想回家,要先到風族的屬地去。」
  
  木瑕雪聽了大喜過望道:「我也正打算返回木族,風族的屬地巽鳳崖就在木族的萬綠谷旁,不如妹妹與我們一道吧,正好路上多多親近。」
  
  寧禹疆卻不想與她一道,眼前這個姑娘看似嬌弱,但實質傲慢又愛擺架子,跟她完全不是一路人,路上還要跟她應酬,她才不幹呢,現在自由自在的多好!
  
  而且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表姐也常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這位姑娘明顯對自己有某些企圖,這樣的麻煩人物,還是少招惹為妙。
  
  「我路上還打算到處遊玩,怕會拖延了你的行程。」寧禹疆當即搖頭拒絕。
  
  木瑕雪笑道:「我難得出來一趟,也是打算玩夠了才回家呢,妹妹可不許嫌棄我累贅!」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下去就要撕破臉了。
  
  對女孩子,寧禹疆的耐心稍微好些,心想:等你被我多雷幾次,肯定會識相走人,你要自討沒趣,難道我還能攔著?
  
  兩女相視一笑,各自肚腸,結伴上路。
  
  為了避免自己和毓秀童子的閒聊被人旁聽,寧禹疆偷偷塞了一顆「靈犀丹」給他,兩人改為心聲交流。
  
  得悉寧禹疆想「慢慢看風景」的意願,木瑕雪對兩名傭人吩咐一聲,不過片刻就弄來了一輛豪華馬車,兩名僕人坐在車前充當車伕,兩女一老舒舒服服端坐車中啟程出發。
  
  寧禹疆不得不感歎一下,跟著權勢人物出門,果然還是有點好處的。
  
  三人坐定了,木瑕雪笑問:「這位老先生不知道跟妹妹如何稱呼?」
  
  寧禹疆眨眨眼睛,開始以心聲跟毓秀老童子串供,他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想必是不願意到處跟人說自己的真實身份的,再說他腦子裡的記憶七零八落的,真要碰上熟人多問兩句,恐怕都會很尷尬。
  
  毓秀老童子非常鎮定地開口道:「老夫是風族中的一名修道士,因為對風族屬地的地形還比較熟悉,所以水族長讓老夫陪風小姐出行。」
  
  木瑕雪微微一笑,之後對毓秀童子的態度有意無意地冷淡了一些——不過是個隨從!沒有把他趕到車伕的座位上已經是看了寧禹疆的面子了。
  
  毓秀童子的記憶和法力都被封住了,所以一般仙人也無法感覺到他身上的仙氣,平常看來也就是一個道行普通的一般修道者。
  
  離開雲夢澤時,寧禹疆曾為此找過水向天,希望他能夠解開毓秀童子身上的封印,結果……
  
  「他身上的封印是他自己下的,除非找到他當初設下的解咒之法,否則旁人都無能為力。」水向天看著畏縮在一旁鬼頭鬼腦的毓秀老童子,歎了一口氣。
  
  「想不到當年的風族第二美男子,竟然會變成這樣,真是令人惋惜。」
  
  「我……我是第一的,鍾靈才是第二美男子!」雖然對水向天的排場有些驚懼,但是毓秀童子對這一點很堅持。
  
  記憶中,他從前見過水向天多次,但是此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把記憶中的水向天與眼前人聯繫在一起,要想回憶水向天應該是什麼模樣,想來想去腦子裡還是只有一片空白。
  
  再試著回想風靜語、風聆語兩姐妹的容貌,仍是毫無印象,甚至是老對頭鍾靈童子都一樣模糊,毓秀童子兩眼茫然,覺得頭開始疼起來。
  
  寧禹疆雖說認識水向天不久,但是她總覺得他是一個不會輕易說謊的人,他更擅長用一些毋寧兩可的話誤導旁人。
  
  既然他說這封印是毓秀童子自己下的,那應該就是真的了。
  
  不知道毓秀童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法力與記憶一同封印呢?
  
  水向天與風聆語對於這個問題只是搖頭,道:「也許他是因為當日沒能好好保護你的母親而愧疚吧!」
  
  寧禹疆不想管太多閒事,阿姨和水叔叔顯然也不想說,所以乾脆什麼都不問。
  
  此時與木瑕雪同坐一車,又不想與她應酬,乾脆借口大傷初癒,容易疲倦,寧禹疆歪在一旁裝睡,暗中與毓秀童子進行心聲交談。
  
  「我看那個苗熙身家豐厚,要錢有錢,有權有權的模樣,為什麼還要跟孫子似的伺候木族的人?」
  
  「凡人大多視修煉仙道為第一正道,能夠修煉成仙,就是凡人的最大成就,連凡間的皇帝也不例外,對仙人自然都是禮敬有加。苗家今日的權勢家業大半是依靠與木族的關係得來的,肯定不敢得罪木族的人啦。」
  
  「木族在這些人身上能得到什麼好處?我看木瑕雪又是送藥又是送秘笈的。」莫非就像現代傳銷企業一樣發展下線?
  
  「可以得到大批死心塌地為他們辦事的人。仙湖城應該是木族的地盤,凡間很多地方都是如此,供奉五大仙族之中的一族,然後也受仙族的庇護。」
  
  「風族在凡間也有這樣的關係戶嗎?」
  
  毓秀童子沒聽明白「關係戶」是什麼,但是也推斷得到大概的意思:「有也不會多了,風族的人從來行蹤不定又不愛受拘束,最懶得做這種事情。」
  
  寧禹疆心下暗自點頭,果然不愧是自己的族群,行事處世的方式順眼多了。
  
  他們從仙湖城出發之時日已偏西,走了一段天便慢慢黑了起來,木瑕雪看寧禹疆沒什麼意見就做主在一處叢林中休息。
  
  草木豐茂之處就是木族的天下,兩名僕從先行下車一番佈置,待寧禹疆和木瑕雪下車時,眼前本來凌亂生長的樹木枝椏、雜草長籐已經變得如現代藝術傢俱一般,桌椅床鋪一應俱全。
  
  床、椅都是樹籐纏繞所成,上面鋪上了不知從何處變來的綾羅軟褥,還有錦被枕頭,看得寧禹疆咋舌不已。
  
  其餘幾人卻是見慣不怪,木瑕雪還似有不滿道:「匆忙之間,也只得將就了。」
  
  寧禹疆舒舒服服地癱在樹籐椅子上,歎道:「這樣很好啦,怎麼能算是將就?」
  
  本來打算隨便找個什麼地方靠一靠過夜就算了,昨天那一夜就是這麼過的,沒想到今天竟然有這樣豪華的排場!寧禹疆決定去洗個澡再回來美美睡一覺,臨睡前一定要請教這個法術的竅門,這簡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備的防身技能。
  
  木瑕雪沒興趣在這種山野之地沐浴,寧禹疆一個人依靠風中的水汽,輕易找到一處山泉,衣服也懶得脫了,反正現在兩三下可以吹乾身子,正好可以連人帶衣服一起洗,免得穿穿脫脫地麻煩。
  
  在水中游了一陣,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道:「你就是風姑娘?」
  
  咦?寧禹疆一轉頭,發現身邊不遠處的大石上,一名白衣少女正對著自己微笑,這少女容顏俏麗,最奇的是羅裙之下露出的不是玉足,而是一條銀白的魚尾!
  
  美人魚?!
  
  少女見她一直盯著她的魚尾巴看,扁扁嘴道:「你看什麼呢?沒見過人魚嗎?」
  
  寧禹疆笑道:「我是真的沒見過!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
  
  「是瀟寒告訴我的,也是她讓我找你的!」少女半趴在石頭上,一邊說一邊悠遊地在水中甩動自己的尾巴。
  
  「難怪!你是……魚歌的?」寧禹疆想起水瀟寒曾經提過自己有個朋友是魚族族長的女兒。
  
  少女見寧禹疆認出自己,十分開心,點頭道:「是啊!瀟寒說,她四哥有個東西送給你,可是他們不便過來,所以托我轉交。」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匣遞給寧禹疆。
  
  四哥?那是水成壁那個傢伙囉?
  
  寧禹疆想到這位少年的手藝就興奮,馬上打開木匣看看他給自己做了什麼。
  
  這一看卻有些失望,木匣中只有一隻水晶手鐲,雖然流光閃閃,但是卻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
  
  魚歌笑瞇瞇道:「四公子說仙魔大戰之時,看到幻姬砸碎的手環,聽說那手環的種種奧妙,回去自己做了這個水晶環,同樣能在風中發出樂聲,可惜差一點點趕不及在你走的時候給你……」
  
  寧禹疆心中一動,難怪她離開那天不見阿壁來送行,本以為他被母親關在雅土園沒法出來,沒想到卻是為了給自己做這樣一個手環……
  
  他對自己真是不錯,可惜自己身上拿不出什麼東西可以回贈給他的。輕輕將手環戴在手上,驅動和風吹過手腕,一陣悅耳的聲響傳來,仿如天籟。
  
  「請你替我謝謝他!我很喜歡這個禮物。請他好好保重,不管我到哪裡,看見這個就會想起他的!」
  
  魚歌怔怔看著那個手環,想起水成壁把手環交給她時的表情,忽然有些懂了那位四公子的心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06 PM

065 滿坑填谷的鳥人

     寧禹疆存著把木瑕雪雷跑的心思,一路上玩得更加肆無忌憚,基本上逢城必入,有景必看,一行人走得比蝸牛還慢。
  
  每天上車睡覺,下車玩鬧,木瑕雪一肚子話想說,偏偏寧禹疆不是昏睡就是顧左右而言他,說服工作一點進展都沒有。
  
  木瑕雪也是能忍,察覺了寧禹疆的閃避敷衍態度,依然每日言笑晏晏,對她照顧周到。
  
  走了七八天,一行人才走到離仙湖城三百里外羽民城,這座城得名自城外十里的羽民谷,那裡正是鳥族的聚居之地。
  
  這個世界除了神仙妖魔和人類,還有精怪,所謂精怪都是由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等生靈所化成,根據各自的類屬形成不同的小族群,包括之前見過的魚族少女魚歌也是屬於精怪之列。這些精怪生存之本離不開五大仙族,對仙族中人也格外恭敬。
  
  如同春雨節時,花族少女會到水族去選花魁祝賀,水流觴的侍妾中就有蚌族的公主,水向天第二子水雲鱗的生母也是魚族的貴族小姐。
  
  總的來說,各族精怪之於五大仙族,不過是比凡人更高一級的供奉與被供奉關係。
  
  當然,精怪和凡人之中也有一些會投靠妖魔族的,但是數量規模就要少一些。
  
  羽民谷中的鳥族與其他精怪族一樣,都能口吐人言,也能化身為人,但是受各鳥修為高低不同,身體上或多或少會保留鳥族的特徵。
  
  例如修為比較差的,可能是鳥頭上長了一張人臉,修為高一點的化出人形手腳,背後卻還保持著一雙翅膀……鳥人是比較貼切的說法,比較善良夢幻一點的可以說他們像天使。
  
  寧禹疆很有興趣去羽民谷一遊,木瑕雪心中不耐,但是轉念一想,便就欣然前往了。還特地吩咐一個僕從先到羽民谷去通傳準備。
  
  羽民谷的地形猶如一個天生的鳥巢,環形的一圈山脈環抱著中間的小小谷地,谷中既有遮天蔽日的樹林也有沼澤和湖泊類的濕地,氣候四季如春,說是世外桃源一點都不為過。
  
  木瑕雪的馬車才到谷外,便見一對仙鶴翩然落在車前,著地即化作一對白衣童子,躬身行禮脆聲道:「恭迎風族長、木小姐!」
  
  寧禹疆「咦」的一聲跳下車道:「你們是仙鶴?」
  
  兩名童子抬頭一笑,眉間兩點鮮紅的圓印襯著雪白的皮膚,是非常可愛的兩個小正太。
  
  其中一個笑瞇瞇道:「風族長好,我們是丹頂鶴!我叫丹兒、他叫青兒。」
  
  答話之間,一陣密集的翅膀拍打之聲從天上傳來,數百隻白靈、黃鸝以及一些搞不清楚品種的鳥兒成群飛來,落在路旁的樹枝上,此起彼伏的鳥鳴慢慢融成動聽的奏鳴曲,清亮婉轉,直教人心曠神怡。
  
  丹兒青兒一左一右走到寧禹疆身邊,丹兒道:「風族長,這是我們鳥族的兄弟姐妹在歡迎你呢!族長說,鳥族已經有一百多年沒見過風族的來使了,沒想到小族長會親自來,她身體抱恙無法出迎,兩位公子這就來請族長和木小姐到谷中遊玩。」
  
  青兒仰頭看見寧禹疆頸上掛著的隱氣珠,眨著眼睛笑道:「難怪我們一直沒發現族長正往我們谷中來,原來族長帶了這個珠子!族長,你是要躲什麼人嗎?」
  
  這麼大的排場就為了歡迎自己?寧禹疆十分意外,但是這兩個小正太天真可愛,讓人一看就生出親近之意,很難去提放懷疑。
  
  「我怕又招惹到一些有靈性的小動物,所以才戴了這個。」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隱氣珠,寧禹疆不以為意道。
  
  天空中傳來幾聲高亢的長鳴,身邊雀鳥的聲音一下子靜下來。
  
  一陣風聲掠過,兩隻色彩斑斕的孔雀與三隻巨大的白雕俯衝到幾人面前。
  
  孔雀扇尾一展化成兩個俊美的青年公子,樣貌較為年長的一個一身寶藍錦衣,年幼的則是一身翠綠錦衣,兩人上前施禮道:「鳥族雲錦,雲璧見過風族長、木小姐。」
  
  這兩人容貌長得好還是其次的,身上的張揚風華更將本來八十分的樣貌提升到一百八十分,典型的兩個傾國傾城的禍害!
  
  兩雙帶了高壓電的丹鳳眼橫掃過來,連寧禹疆這種見慣了帥哥美女,早已經審美疲勞的小蘿莉也忍不住心跳快了幾拍。
  
  在這個世界見過的超級帥哥中,容貌氣質勝過他們的不少,但是如果「華麗」這個形容詞只能用一次,必是用在他們身上無疑。
  
  「你們……」寧禹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怎麼忽然跑來一大堆人對自己這麼熱情。
  
  藍衣雲錦笑道:「我們是鳥族族長之子,我是大哥,他是二弟。風族長、木小姐,請隨我來!」
  
  錦袍廣袖輕輕一揚,將寧禹疆三人引到巨大的白雕背上。坐定後白雕長鳴一聲,展開足有兩三米長的巨翅,一飛沖天。
  
  坐白雕比坐飛機拉風好玩多了,如果不是雕背上空間有限,寧禹疆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太好玩太刺激了!
  
  大群雀鳥跟著白雕飛起,幾乎遮天蔽日,甚是壯觀。
  
  白雕飛了不過一陣,就俯衝停在谷中的一個廣場之上,廣場兩側密密麻麻站滿了怪鳥、鳥人和不少不知是人是鳥的人形生物。
  
  他們才降落,場中便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如果不是寧禹疆天生膽子大,怕已經被嚇倒了,正常人都想像不出幾千幾百隻各種品種的鳥類一起尖叫是怎樣的聲勢,不是吵雜可以形容的,簡直就是魔音穿腦。
  
  剛才百靈黃鸝的叫聲都整齊動聽啊!明明都是鳥,怎麼這些鳥的組織紀律性就差這麼遠?!
  
  寧禹疆心中對毓秀童子道:「他們幹嘛這麼激動?我明明都不認識他們啊!」
  
  毓秀童子是真的被嚇到了,人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縮到了她的身後,心中回道:「風族是鳥族的最大靠山,你是風族的小族長,他們看見你當然激動了。」
  
  相比之下,木瑕雪就淡定得很了,微笑著伸手挽了寧禹疆,在兩名美男的帶路和眾鳥圍觀追隨中施施然向廣場東邊的巨大榕樹走去。
  
  那一棵榕樹已經生長了不知多少年了,隨著氣根的著地再生,一點一點向周圍延伸,樹冠濃密的枝葉覆蓋範圍足有上千平方米,已經成為一個小型的宮殿一般。
  
  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投射下來,榕樹樹蔭之下的碧綠色空間變得有幾分夢幻迷離。
  
  走了一陣終於走到大榕樹主幹之前,一個足有兩人高的巨大樹洞出現在面前,雲錦和雲璧引著兩人走入樹洞。
  
  本來看著黑漆漆的樹洞,一步踏入眼前的情景卻換成了明亮寬敞的廳堂,當中一名白衣婦人閉目斜靠在躺椅上,神色憔悴蒼白,減了幾分她本來的明艷光彩。
  
  雲錦雲璧向她躬身一禮道:「母親,孩兒已將風族長和木小姐迎接來了。」
  
  白衣婦人,眼皮動了動,張開眼睛看向寧、木二人的方向,眼光落在寧禹疆身上便定住了,口中顫聲道:「靜語?!真的是你?」
  
  已經被錯認很多次,寧禹疆也懶得鬱悶了,走上前去問道:「這位阿姨,你認得我母親?」
  
  「你……你不是靜語?!怎麼可能?明明一模一樣的!」婦人很堅持,一雙鳳眼中水光瀲灩,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陣激動的暈紅。
  
  「人有相似,何況是母女?我據說才剛過百歲,阿姨你看清楚一點?」心道面前的婦人與母親的關係似乎不錯的樣子。
  
  婦人定定看了寧禹疆一陣,忽然目光一閃,輕聲道:「興許是我病糊塗了……」
  
  她身體似乎真的十分虛弱,說不到兩句話便開始頭暈氣喘,雲璧與雲錦相視一眼,雲璧吩咐人來將婦人抬入後堂休息,雲錦留在廳上招待他們。
  
  雲錦不但人長得好,而且也是個長袖善舞的社交人才,說話風趣,客氣恭敬之餘絲毫不顯卑微怯弱。
  
  鳥族本來就喜歡雲遊八方,雲錦此時說起旅途中見識的種種趣聞,氣氛活絡,連木瑕雪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子,都不由得歡笑連連。
  
  精怪族並不像仙魔兩族一樣,餐風飲露就能解決肚皮問題,不過今日想到會有仙族的貴客來,總是不便晾著貴客,自己去大吃大喝的,所以準備了不少以水果、堅果製作的點心,與客人共用。
  
  點心做得精緻,寧禹疆大快朵頤,吃得眉開眼笑,木瑕雪也受了誘惑,吃了幾個鮮果製作的小甜品。
  
  對寧禹疆而言,這幾天吃得最開心的要數今日了,既不用對著木瑕雪假惺惺的笑臉拌飯,更有知情識趣的美男相伴,餐點味道也非常不錯。
  
  只是一時顧著吃,沒提防被木瑕雪算計了一把。
  
  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雲錦提起安排客人住宿一事的時候,木瑕雪搶先要求與寧禹疆連床夜話,共住一房。寧禹疆嘴巴裡塞滿東西,反駁無力,加上也不好在主人面前削了她的臉面,只得默許作罷。
  
  嘖嘖!也好,就看她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東西吧!讓她忍了這麼些天,再忍下去估計她就要內傷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10 PM

066 兩個帥哥都收了吧

     鳥族給寧禹疆和木瑕雪安排的房間是谷中除了族長房間外,最豪華的一個……鳥巢!
  
  鋪床的不是綾羅綢緞,而是一種奇怪的草,細軟幼滑,觸感絲毫不下於絲綢,躺在上面暖意融融,好像躺在母親的懷裡一般舒適。
  
  鳥巢沒有蓋子,躺在床上可以看著漫天星光,聽著輕輕的風聲入睡,簡直就是超五星的享受!
  
  寧禹疆在床上翻滾了幾下,開心不已。
  
  木瑕雪看著她,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就這樣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偏偏擁有令人艷羨的法力修為,有實力相當、俊美尊貴的未婚夫,有大群長輩的維護縱容,就連魔主也對她容讓再三。
  
  她是天生的風族族長,只要她願意,要控制整個木族也並不會太難,甚至根本不需要本人親自動手……
  
  而自己呢?即使身為木族族長嫡女,但是父親只想要她當一個安份的傀儡,將來成為族長後,乖乖地被風族或者雷族的族長擺佈。
  
  為了擺脫這樣的命運,她每天壓抑隱藏自己的實力,與雷族的人虛與委蛇,對雷亦英強顏歡笑。
  
  這一切努力在這個年紀比自己更小的少女面前,卻成了一個無聊的笑話!
  
  木瑕雪或許不很瞭解寧禹疆對她的看法,但是她拒絕摻合到風族、木族與雷族糾葛之中的態度在這幾天之中可謂表達得淋漓盡致了。
  
  無妨,鳥族是一個開始,等她知道自己的地位所代表的意義,也許她很快就會改變態度,主動去跟雷族的人爭權奪利了。
  
  「你在想什麼?」寧禹疆看她半天不開口,乾脆主動發問,省得她說幾句話還要大繞圈子。
  
  木瑕雪沒想到她會自動送上門,怔了一下隨意道:「你似乎和雲錦、雲璧兩兄弟相處得不錯……」
  
  寧禹疆沒想到給她機會說目的她竟然會扯這些不著邊際的:「還好啦,他們說話蠻有意思的!」
  
  木瑕雪忽然一笑道:「你如果喜歡他們,行了成人禮之後,可以請他們到風族去……」
  
  「跟成人禮有什麼關係?」請人做客跟這個有什麼關係?雖然她覺得跟孔雀兩兄弟的交情也沒好到要馬上把他們請回家做客的程度。
  
  木瑕雪斜了她一眼道:「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他們的法力根基肯定不如你的……」
  
  寧禹疆反應了一下,忽然悟了!大吃一驚盯著眼前看上去嬌怯怯的,實際上思想非常不純潔的木瑕雪。
  
  什麼跟什麼啊!她看上去像飢渴到是個帥哥都想弄回家去這個那個的人嗎?還是木族的女生都這麼開放,所以木瑕雪就直接以己度人了?
  
  可是木瑕雪自己明明腦門上也有放心肉印子,莫非是假的?!
  
  木瑕雪對她的大驚小怪不以為意:「木族的女子本來與別族不一樣,你阿姨沒跟你說過嗎?」
  
  寧禹疆用力回想了一下,阿姨好像說過風族的女孩子可以一妻多夫,更多的是根本不結婚,愛跟誰一起就更誰一起,也提議過讓自己跟杯子男先同居,莫非木族MM的多情奔放還是傳統來的?
  
  幾天下來,雖然很多問題寧禹疆都選擇跟毓秀童子以心音交談解決,但是細心的木瑕雪還是發現了她非常沒常識的事實。
  
  畢竟是在異界長大的孩子,不瞭解這個世界的風俗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仙族女子絕大部分一生只能生育一個孩子,甚至有些終生無法生育,木族女子卻可生育多胎。五行中木代表生命綿延,所以木族女子可以選擇一妻多夫,而且除了成人禮時選擇的男子需要注意,婚前都不必像其他四族的女子一般死守貞潔。」木瑕雪開始給寧禹疆進行常識教育。
  
  汗啊!原來木族的MM還有生育優勢啊!難怪水叔叔那麼多夫人之中,只有來自木族的八夫人生有一兒一女,其他夫人要麼沒有生育,要麼只生了一個孩子。
  
  「那木族的女孩子不就很受其他幾族男人的歡迎羅?」寧禹疆歎道。
  
  「哼!哪有這麼簡單?另外四族的人精著呢!為了避免木族對其餘幾族影響太大,他們的嫡夫人一般都不會娶木族女子,當年水族與風族結親,在水族和其餘三族中不曉得鬧了多大的風波!」木瑕雪冷笑道。
  
  真複雜!寧禹疆不期然想起當日水流觴曾經語焉不詳地說過仙族男子一夫多妻並不是只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更是為了綿延血脈……難怪了!另外四族的女子生育能力這麼有限,又不敢隨便娶木族的女子,不多娶幾個老婆,仙族嫡系真的會慢慢絕跡的。
  
  道理上是這麼說,可是寧禹疆還是不能接受為了生孩子而當種馬的作為,也無法認同因為生育能力強就隨便找男人的行為。
  
  「咦?水叔叔與蝕月魔君是兩兄弟,莫非他們的母親也是木族的?」寧禹疆忽然想到。
  
  木瑕雪點點頭,心中有些懊惱,難得的好機會,自己為什麼亂扯出這些無關緊要的呢?也許是因為心裡的一點不忿……鳥族這兩兄弟她見過幾次,以往都是圍著她說話的,今晚雖然對她依然照顧周到,但對寧禹疆的態度卻又要更熱切一些……
  
  咬咬嘴唇,壓下心中的不快,不過是鳥族的兩個臭小子,算得了什麼?
  
  「你……是不是不想當風族的族長?」木瑕雪拋開剛剛的話題,直接問道。
  
  「對!」寧禹疆滿不在乎。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當風族的族長可以得到什麼?不但風族所有仙人聽你號令,甚至可以進一步控制整個木族,將雷族也收歸手下,還有像鳥族、花族等等的精怪族群與無數凡人的盡心供奉!」木瑕雪越說越激動,嬌怯怯的神情變得充滿野心,雪白的小臉也染上了興奮的紅暈。
  
  「你很想得到這些?」寧禹疆了然笑道。
  
  「對!」木瑕雪想過很多說服寧禹疆的說辭,但是看到寧禹疆這幾日的作為,雖然不能說很瞭解她,也大概明白了她的行事風格,與其委婉暗示引導,不如直接說個清楚。
  
  「你有沒有想過得到這些,你要付出什麼?」伸個懶腰,寧禹疆枕著雙手笑道。
  
  木瑕雪道:「知道!我已經付出了很多努力,做了很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討好我不喜歡的人……」
  
  「不止這些,遠遠不止!」寧禹疆轉頭看著木瑕雪,認真道:「真正的付出,當你成為了實權人物,才剛剛開始。」
  
  「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有很多表兄弟姐妹,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是大家認知中的精英階層、權勢人物,但是他們告訴我,權勢其實代表著責任!」
  
  「你成為木族族長,再進一步把仙族都掌握在手中,那麼你所說的仙族的仙人們、供奉仙族的精怪和凡人就都會成為你的責任,妖魔族的人要來找麻煩,你要負責擺平,各族之間的矛盾,他們的傷痛災難都是你的責任,你要為他們負責到底……你承擔得了嗎?」
  
  木瑕雪冷笑道:「聽你說來,做族長倒是天下第一大苦差事了!可是三界之中怕有九成九的人都恨不得有機會當呢!」
  
  「因為大家都只看到身居高位的威風得意,不曾想過要負擔的巨大責任,身居高位而不承擔相應的責任,很快就會失去地位,之前所做的努力也會付之一炬。」
  
  寧禹疆想到小時候大表哥跟她說的古代皇帝的故事。
  
  就算是皇帝,也不是說就能為所欲為的。只享受權力,不願意承擔責任的皇帝最終都會成為人們口中的暴君,逃不過被推翻甚至禍延子孫的命運,他們之前有多威風得意,後果就有多悲慘可怕。
  
  木瑕雪當然不會被幾句話就說服:「你又怎知我承擔不了?」
  
  寧禹疆笑道:「好啊!如果你覺得自己承擔得了,就去幹吧!」
  
  木瑕雪一怔,自己誇下這個海口,倒真的沒法再示弱要求寧禹疆的支持幫忙了,這個小姑娘……真是……真是……
  
  暗暗握緊拳頭,木瑕雪心中對自己說:不管如何,我都要堅持下去,風族不來支持我又如何?總有一日,我會把雷亦英他們控制在手上,把整個木族、把風族、雷族都控制在手上!
  
  回心一想,寧禹疆不幫忙也無妨,自己少了一個助力,同時也是少了一個隱患,否則一個控制不好,最後反而讓風族坐大了,自己費心費力對付雷族落得個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結局不是更糟糕?
  
  「你回風族的屬地,就只是想看看嗎?」木瑕雪平復心中的波動,再一次確認道。
  
  「我想找回到我生長的世界的方法,阿姨和水叔叔說,母親是在風族的禁地中過世的,也是在那裡把我送到人類世界去的,也許能在那裡找到我回家的路。」寧禹疆沒打算隱瞞這一點,說不定眼前的木瑕雪能提供一些線索和幫助,畢竟自己如果離開了,對於她的「爭霸大業」而言是少了一個不穩定因素,按理說,她在這個問題上,肯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木瑕雪皺眉道:「是這樣嗎?風族的禁地?巽風崖我去過幾次,怎麼我從不曾聽人提起過有什麼禁地呢?」
  
  不會吧?!莫非水叔叔和阿姨是晃點她的,沒道理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14 PM

067 風靜語之死

      本來想在羽民谷多留幾天好好玩個夠的,結果因為木瑕雪不純潔的提議,導致寧禹疆見到兩位帥哥都覺得有些訕訕的,所以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不得不認真考慮離開的問題,美味的點心水果,在她的心不在焉之下都變得沒了味道。
  
  木瑕雪倒是沒什麼所謂,施施然地與孔雀兩兄弟談笑。毓秀童子低頭坐在一旁,假裝自己是一件擺設。
  
  「風族長在想什麼?」雲錦笑著問道。
  
  寧禹疆顧左右而言他道:「我在想,這世上真有鳳凰神鳥嗎?」
  
  雲璧笑道:「鳳凰神鳥自然是有的,不過鳳凰族長居海外仙島,已經難得一見。風族長在水族時可見過水大公子身邊的白精白靈兩兄妹?」
  
  寧禹疆點頭道:「當然見過,白靈是我的好朋友!」
  
  雲璧道:「蛟龍族與鳳凰族同為神獸,不過蛟龍族在三界之中還要稍微常見一些,鳳凰族中曾有一隻白鳳凰為風族一位族長的座下神獸,此後似乎就再難得一見了。」
  
  「能夠得到這兩族的神獸,除了主人本身的實力必須受到神獸的認可外,更要看機緣,水大公子的雙生白蛟龍和蝕月魔君的黑蛟龍,不知羨煞仙魔兩界多少人呢!」木瑕雪話中透出隱隱的艷羨之意。
  
  想不到白精白靈還有那條暴露狂的黑泥鰍竟然這麼有名氣啊!另外兩個就算了,白靈一個天真膽小的小丫頭,可看不出來有什麼厲害的。
  
  雲錦歎道:「不過蛟龍族與真正的龍族畢竟還差了那麼一點。」
  
  「真的有龍?」寧禹疆見過白靈的真身,也覺得不怎麼像印象中的龍。
  
  「龍族絕跡多年,也有人傳說,龍族其實本來不存在,是修煉到最高層的蛟龍族所化。」雲錦笑著補充道。
  
  眾人天南地北地閒聊,慢慢氣氛又熱絡起來。正在此時,忽然木瑕雪的一名隨從走進廳來,俯身到她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眾人雖然坐得很近,但是卻半個字都聽不懂,想必使用了某種秘語。
  
  木瑕雪越聽臉色越難看,慢慢站起身對雲錦、雲璧道:「木族中有要事,我要先行趕回去處理,這便告辭了。」
  
  轉頭又對寧禹疆道:「風妹妹,可否送我一程?」
  
  寧禹疆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聳聳肩跟著她出門。她一路想甩掉這個大包袱,沒想到兩人才達成和平友好協議,她竟然就要主動消失了。
  
  兩兄弟聞歌知雅意,躬身一禮,只將兩人送到廳門前便止步不前了。
  
  「雷族族長替雷亦英向君父提親。」木瑕雪說著話時面帶寒霜,沒有半點待嫁女子的嬌羞。
  
  「你不喜歡雷亦英?」寧禹疆了然道。
  
  不喜歡?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喜不喜歡的問題,在她心裡雷亦英是她的競爭對手,是她掌握木族實權的擋路石,她對他的感覺,排斥有、猜忌有、戒慎有,喜歡?她又怎麼會喜歡自己的對手?!
  
  她根本就是討厭他、恨他!如果沒有他處處咄咄逼人,君父不會一味要求她忍讓低調順從,要安心當個傀儡。
  
  他現在竟然直接向君父提親了,是想藉著娶她名正言順接管木族嗎?她才不會讓他如願!
  
  「說這些也沒意義了,風妹妹,你所說的風族禁地之事,還有你母親身亡、以及如何將你送到人界的詳情,我會找機會向君父打聽清楚!」木瑕雪主動道。
  
  寧禹疆側首看著她,這事木族族長也知道?
  
  「我隱約聽族裡的長老提過,風靜語風族長去世之時,君父也在她身邊……」木瑕雪笑得狡黠。
  
  「然後?」才不信這個女子會日行一善、助人為樂呢!肯定是有所求的!
  
  昨夜她對此事隻字未提,想必原本是打算留著一個籌碼的,但是今日她臨時有事必須離開,所以才不得不提前將籌碼拋出。
  
  「向風妹妹討個人情,希望有日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可以念在這點情分上,出手相助。」木瑕雪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
  
  這不跟周芷若一樣嗎?不過還好,她也沒什麼東西不捨得的,只要能順利回家,答應她又何妨?
  
  寧禹疆爽快地點頭答應,但還是事先聲明道:「我能力有限,做不到的也沒辦法哦!」
  
  「放心,定是風族長力所能及的。」木瑕雪笑一笑轉身帶著兩名僕從離去。
  
  雲錦雲璧已經吩咐了兩隻白雕等在一旁,三人騎上白雕,轉眼便消失在雲端。
  
  寧禹疆回到廳上,雲錦迎上來道:「風族長,家母想請你到房間一敘,不知可否賞面?」
  
  「好啊!」反正現在左右無事,木瑕雪剛走,自己若是馬上告辭,總有些不是太好,讓她去面對這兩兄弟,又總覺得彆扭,不如去陪陪那位似乎與自己母親很熟的阿姨。
  
  昨日見過的那名病弱的白衣美婦人此時躺在房中閉目養神,寧禹疆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看起來這麼弱的婦人,不但是孔雀兩兄弟的母親,也是鳥族的族長,三人都姓羽。
  
  羽族長的房間也是一個「鳥巢」,就建在那株巨大榕樹主幹的最頂端。
  
  寧禹疆走到她身邊盤膝坐下,端詳一下婦人的臉色,問雲錦道:「阿姨這是什麼病?可曾找人醫治?」
  
  「水族八夫人曾經來看過,可惜尚缺一些藥物,她上個月來信說藥物已經找齊了,這幾天就能把藥煉好了送來。」那婦人睜開眼睛道。
  
  雲錦雲璧兩兄弟連忙上前去將她扶起身。
  
  「我這是傷,早上起來還好,一旦過午就會越來越虛弱,昨日真是失禮了。」婦人微笑道,眼睛不離寧禹疆的小臉。
  
  「阿姨你想跟我說什麼?」寧禹疆被人看慣了,也渾不在意。
  
  「也沒什麼,不過看到你就想起故人,忍不住就想多多親近。」
  
  寧禹疆想了想,這個阿姨似乎對母親所知甚多,不妨打聽一下關於風族禁地的消息,婦人聽了她的問題,卻是神色一變。
  
  「是誰告訴你風族禁地之事?」
  
  「水叔叔和我阿姨啊。風族禁地……有什麼不妥嗎?」
  
  婦人身子輕輕顫抖一下,苦笑道:「那是一處不祥之地,囚禁了天地間最邪惡凶殘的惡魔。」
  
  「咦?!」這個水叔叔和阿姨都沒有提起過呢。
  
  「只是,那惡魔已經被你……你的母親封印住了,至少有九千九百年不能再出來為禍人間了,此刻你就是到禁地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難怪水族長會告訴你。」
  
  寧禹疆聽到九千九百年,心中忽然靈光一閃,他們都說自己一百歲,就是說自己出生之時,距離惡魔出世之日,剛好一萬年!
  
  自己出生了被送到另一個世界,然後母親風靜語也去世了,封印惡魔的是她,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我母親的死與禁地中的惡魔有什麼關係嗎?」寧禹疆問道。
  
  「你果然聰明,你……你母親就是為了封印這惡魔而死的。」婦人彷彿陷入回憶。
  
  原來萬萬年前,三界中出了一個惡靈,吸食了無數人魔神三界高手的精魂,橫行三界、無人能敵,更將天地間最邪惡陰毒之氣匯聚一處成為巢穴,正巧就在風族的屬地巽風崖附近。
  
  這惡靈的道行日高,三界中人合力依然無法將之徹底消滅,惡靈每次出現,三界便是一片腥風血雨。
  
  所幸這惡靈雖然厲害,卻無法離開巢穴超過一年,否則就會魂散靈滅。
  
  三界中的高手商議甚久,終於研究出一個強大的法陣,可趁惡靈返回巢穴之時,將之封鎖在巢穴之內,使之無法出現作惡。
  
  但是這個法陣唯一的問題就是每隔萬年,就會有一個時辰失去效用。如果在這個時辰中被惡靈衝出巢穴,那麼即使一年後它被迫重返巢穴之內,這一年中對三界造成的損害也會十分驚人。
  
  風靜語當年正逢法陣失效,惡靈重出之時,為了解決此事,她竟決定一個人闖入惡靈巢穴之內阻止惡靈現世,最終雖然成功,她卻就此也一去不回。
  
  寧禹疆想了想,實事求是道:「如果惡靈離開巢穴超過一年就會死,那位什麼不讓它出來,然後攔著不讓它回去,那不就一勞永逸了?」
  
  羽族長歎道:「哪有這麼簡單?那巢穴是惡靈一手所造,與惡靈邪氣互相吸引,只要它願意,就是千里之外,也可在一瞬間回到穴內,不管什麼法陣都無法阻攔。」
  
  「我聽說,娘親過世時,身邊尚有幾個朋友,為什麼要把我送到異界去呢?」
  
  羽族長眼中有些什麼一閃而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自然有她的用意。」
  
  這些人,每一個對自己都似乎並無惡意,可是說的話偏偏都不盡不實,大概有什麼重要的關節瞞著自己呢……寧禹疆心中歎口氣,今日知道的已經多得超乎想像,原也沒打算能把所有事情搞清楚。
  
  他們在鳥巢中曬太陽,閒話家常的時候,有個人正匆匆掠過羽民谷,向著巽風崖疾奔而去。那個人正是從魔宮出來尋找寧禹疆的魔主,他出發的時間比寧禹疆稍晚了一點,趕到雲夢澤時,她已經離開數天。
  
  一路追到仙湖城,卻再感覺不到一分一毫她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倒霉,寧禹疆剛好在城外遇上了薇色與她的寵物浣熊土豆,被土豆纏怕了,所以戴上了隱氣珠隱藏身上的氣息。
  
  魔主打聽到她要到風族屬地去,所以連忙急急趕去,偏偏寧禹疆一路慢行,結果魔主追得太過,一下子跑到了她的前面,兩人再一次錯過。
  
  這樣的巧合,只能歸咎為人品問題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17 PM

068 禁地已成旅遊區

     巽風崖再往東五十里,有一座黑風山,山的名字雖然恐怖,但山上卻是景色優美,樹木蔥蘢,乃是附近名聞遐邇的「仙山」。
  
  傳說山上住了幾名仙人,只要與他們有緣,得到點化,凡人就可以長生不死,甚至得道飛昇。
  
  傳說終究是傳說,不少熱衷於尋仙問道的人把這山走了無數遍,連仙人的影子都沒碰到,倒是變相繁榮了以黑風山為核心的周邊餐飲旅店業。
  
  山上建了大小道觀十多座,香火不斷,駐守在道觀中修道士個個好吃好住,吃腦滿腸肥之餘還日進斗金,生活滋潤得不得了。
  
  魔主到達黑風山之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風族封鎖了千萬年的禁地,竟然會變成今天這個世俗繁華之地。
  
  他明明記得,當年這裡黑氣繚繞,方圓十里不見人跡,山上滿佈毒草、瘴氣、妖獸與邪靈。如果當時問何處是天下最邪惡恐怖之處,三界中人絕對不會說是魔宮,一定異口同聲說是黑風山。
  
  萬萬年來為禍三界的惡靈巢穴正在此處!
  
  風族歷代族長的任務之一,正是看守此處鎮魔大法陣,一旦有異動,便要聚集三界首腦共同對抗。
  
  這個規矩對於一些普通仙人而言只是傳聞,畢竟法陣每一萬年失效一次,一般仙人的命也不過就是三千歲,不是每個都這麼倒霉能趕上惡靈現世的時候。
  
  根據三界留傳的記錄,能夠成功阻止惡靈現世的只有兩次,一次已經是不知多少萬年以前,一次就是風靜語這一代。
  
  想到風靜語,魔主心中一痛!
  
  那個可能是靜語轉生的小女孩也許就在附近,想到自己很快可以見到她,他竟覺得情怯。
  
  如果……她真的是靜語,自己要怎樣面對她?
  
  如果……她不是靜語,那真正的靜語又在哪裡?
  
  黑風山是仙族所說的靜語去世之地,一切的答案就在這裡。
  
  魔主壓下心中湧動的各種情緒,邁步向山上走去。
  
  魔主進山了,寧禹疆卻還在千里之外的羽民谷中逗留。
  
  本來與羽族長聊完後,寧禹疆就打算啟程出發,怎知中途發生一件意外的事,緊接著,一路都好端端的毓秀童子當晚忽然病了起來……
  
  那日,寧禹疆向羽族長打聽過母親風靜語之事,看她又開始氣喘頭暈,於是便不再逗她說話,想告辭,羽族長卻又不願意放她離開,鬧到最後,倦極入睡還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寧禹疆對這個阿姨頗有好感,便乖乖坐在大鳥巢中陪她,改與雲錦、雲璧聊天。
  
  寧禹疆不像木瑕雪一般自恃身世,表面溫柔實質個性傲慢,說話做事要直爽坦率得多,兩兄弟與她相處了一天,慢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氣,大方稱呼她為「小姜」(稱呼上,寧禹疆還是有分親疏的,只有親人和非常親近的朋友才可以叫她「小薑糖」)。
  
  這一聊便聊到了午後,寧禹疆正打算告辭離去,忽然看到昨日迎接她的丹兒、青兒飛了過來。
  
  兩隻白鶴還未化身為人便迫不及待地張嘴叫道:「公子公子,水族的八夫人派人送藥來啦!」
  
  雲錦雲璧大喜,連忙起身出迎,寧禹疆想八夫人的使者多半是熟人,於是也跟出去看熱鬧。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幾天前見過的魚歌!
  
  魚歌從白雕身上跳到地上,看見站在兩兄弟身後的寧禹疆,臉上的神情霎時變得十分激動,又驚又喜地就向她飛奔而去。
  
  偏偏她化出的雙腳還不是太習慣在陸地上走路,結果動作一大便左腳絆右腳,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飛撲」!
  
  眼看著就要五體投地摔得難看無比,雲錦連忙伸手去扶,怎知魚歌激動過了頭,這一撲衝力巨大,差點把毫無防備的雲錦撲倒在地。
  
  雲錦扶著她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跌勢,兩個人幾乎抱成一團,情狀十分尷尬。
  
  魚歌醒悟過來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幹了什麼丟臉的事,羞得整個人都燒起來了,差點成了烤魚。
  
  寧禹疆很想厚道地忍住笑意,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奈何實在憋不住,當場就噴笑出來。
  
  雲璧在一旁想裝君子,同樣失敗,兩人幾乎笑趴在地上。
  
  「魚歌,你看見帥哥也不用這麼激動啊!」寧禹疆邊說邊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雲錦一派張揚華麗的氣質,實質上卻是個穩重溫厚的少年,雖然他也很想笑,但體貼地想到懷中女子的感受,深呼吸幾口氣,忍住了洶湧的笑意。
  
  小心扶正了魚歌,確定她站穩了便禮貌地退開兩步,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魚歌被寧、璧兩個沒氣質的傢伙笑得幾乎想挖個地洞鑽下去,偏偏他們還越笑越大聲,終於把小姑娘刺激到了,也顧不得什麼禮貌儀態,一手抓住寧禹疆的胳膊,恨恨叫道:「你們笑夠了沒有。」
  
  「笑……哈哈……笑……夠、夠了!哈哈哈!」寧禹疆邊說邊抬手擦去眼角邊的眼淚,用力忍笑。
  
  雲璧被大哥用力扯了扯衣袖,揉著肚子勉強收住笑意。
  
  「魚歌,你是魚啊!不在水裡游,跑到這裡來蹦躂什麼啊?小心被鳥兒叼去當加餐。」寧禹疆壞心地取笑道。
  
  「我替八夫人送藥,還有……我、我要找你!」魚歌想到自己這次來的目的,越想越委屈,眼圈都紅起來。
  
  「母親的藥在何處?」雲錦想起正事,顧不得客氣了,心急道。
  
  魚歌從懷裡取出一個白玉瓶遞給雲璧道:「八夫人說,這藥一天一顆,羽族長服完三十顆藥症狀就會消失,再服上六十顆身體就會復原。」
  
  明明問她的是雲錦,她卻把藥給了雲璧,而且看都不敢看雲錦一眼。剛才實在太丟臉,她根本提不起勇氣去看這個少年人。他似乎……長得很好看……不過再好看也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心上人的!
  
  兩兄弟等了好多年才等到這藥,急於送去給母親服用,向兩女匆匆道別便轉身而去。
  
  魚歌扯著寧禹疆道:「我、我有話對你說!你要幫我的忙!」
  
  「咦?什麼事啊?」
  
  魚歌看左右閒雜人等太多,搖搖頭又不肯說了。
  
  寧禹疆只得帶著她到自己的臨時「巢穴」中去慢慢說。
  
  「阿爹要把我嫁到水族去,要我嫁給大公子!哇嗚!」魚歌見只剩下她和寧禹疆兩人,當場就哇哇哭了起來。
  
  「什麼?!要把你嫁給杯……呃、水流觴?!」寧禹疆十分意外。
  
  魚歌用力點頭,眼淚不要錢一樣嘩啦啦猛掉。
  
  「他有好多小妾的!」寧禹疆有些生氣了,雖然她沒打算和水流觴結婚,但是這個傢伙這麼一個一個的娶,是不是太沒節操,太殘害國家幼苗了!
  
  「嗯嗯!我不想嫁給他!」魚歌大力贊同。
  
  寧禹疆一聽又有些鬱悶了,呃,杯子男也沒有很差啦,竟然這樣被嫌棄……
  
  「呃,你見過水流觴嗎?」
  
  「見過的!」
  
  「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
  
  「可是他冷冰冰的好可怕!」
  
  「也是……不過他其實是挺溫和的人……」寧禹疆都覺得自己說這話有些不倫不類了。
  
  這情景怎麼這麼詭異啊!自己算是水流觴的正牌未婚妻,竟然替他向內定的小妾說好話?!
  
  果然魚歌瞪眼道:「瀟寒還說你會幫我的!」
  
  「我沒說不幫你啦!只是他條件真的不錯,我怕你錯過了會後悔。」寧禹疆撓頭道。
  
  「我才不會後悔!我……我有喜歡的人了!」魚歌的小臉紅了起來。
  
  「哦!明白明白!那你要我怎麼幫你啊?」連上這次,她其實就見過魚歌兩回,不過這個女孩子是瀟寒的好朋友,又幫阿壁送過東西給自己,不幫忙好像說不過去……
  
  其實自己也是在幫杯子男啦,娶一個不情不願的夫人,日後日子也好過不了。
  
  「你是大公子的未婚妻,你讓大公子出面拒絕了就好。」魚歌看寧禹疆願意幫忙,眼淚一擦,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可是,會不會對你以後有影響?」寧禹疆有些遲疑,她記得在雲夢澤時曾聽聞水流觴把在宮門前向自己挑釁的一名叫迎娥的狐族侍妾送回本族,導致其他侍妾恐慌了好一陣子。據說被遣返的女子,日子會很不好過。
  
  魚歌如果被水流觴拒絕接收,下場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魚歌卻不太在意:「沒關係的,我只想嫁我的心上人,才不管別人怎麼想!」
  
  「好!有追求!」寧禹疆鼓掌道:「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讓瀟寒交給水流觴就好。嗯,我多寫一封給阿姨,那就雙重保險了!」
  
  「大公子出門了,現在不在雲夢澤……」魚歌瞄了瞄寧禹疆,她從瀟寒嘴裡聽到的消息是,大公子一直暗中跟著眼前這個姑娘呢!
  
  「啊?那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你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大叫三聲他的名字,說想見他就好!」魚歌想了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你以為他是阿拉丁神燈?還是土地公?嚷嚷一下就出來?!」寧禹疆好笑道。
  
  「可以的!你相信我!事關我的終生大事,我怎麼可能說笑?!」魚歌肯定道。不過阿拉丁神燈是什麼東西?
  
  「你真的沒有耍我?」
  
  魚歌用力搖頭。
  
  「好吧!我等下試試!」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1:22 PM

069 著了魔……

      寧禹疆送走了魚歌,坐在大鳥巢了發了一陣呆,終於抱著丟臉就丟臉的心態,大叫一聲:「啊……」
  
  聲音響亮直透雲霄,驚起附近大群雀鳥,一時間鳥叫聲、翅膀拍打聲響作一片。幾名在附近巡視伺候的侍女和侍衛幾乎是「飛撲」到大鳥巢邊上,嘰嘰喳喳地問道:「風族長有什麼吩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寧禹疆坐在鳥巢中間,深刻體會到被鳥人圍觀是什麼感覺了,滿頭黑線解釋道:「我在……練嗓子!」
  
  其中一名真身是百靈鳥的小侍女驚喜道:「風族長也喜歡唱歌?!太好了!晚上我們有歌會呢!風族長要不要一起來參加?」
  
  鳥族素來愛好自由,對於上下階級之別不是那麼苛刻,小侍女更是天真爛漫,看寧禹疆也是個小姑娘,而且態度溫和,不自覺地就親近了起來。
  
  寧禹疆好不容易把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打發走,心中埋怨魚歌,小姑娘淨知道出餿主意害她丟臉。
  
  還要不要再叫呢?面子雖大,但是事關人家的終生大事啊……
  
  清清嗓子,反正已經丟過一次臉了,不在乎再丟一回!
  
  嘴巴一張正打算調高分貝再尖叫一聲,忽然感到身邊微風一卷,水流觴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用叫了,我來了!」
  
  聲音帶著淡淡的無奈與笑意。
  
  咦?真這麼神奇?
  
  寧禹疆抬頭瞪大眼把水流觴上下打量一陣,道:「你的法術好厲害,都趕得上魔主了!魚歌果然沒騙我,果然叫一聲你就能出現!這是什麼法術?教教我好不好?」
  
  水流觴苦笑道:「魚歌姑娘?大概是她知道我剛好經過附近吧。」總不能說,自己一直跟在她身邊不遠處吧。
  
  幸好寧禹疆對法術所知還很有限,所以也沒有去追究其中的怪異之處,開開心心把魚歌的事情交待了一遍,末了強調道:「你也不想娶個心有所屬的夫人的,還是不要娶魚歌了!」
  
  「這事有些不好辦……」水流觴遲疑道。
  
  「有什麼不好辦?!」寧禹疆不爽了,莫非杯子男還要堅定不移地當種馬?屢教不改,太沒追求了!
  
  水流觴心平氣和道:「我推掉這門親事不難,但魚歌姑娘聲譽定會受損,而且這事是二弟的母親親自牽線的,我出面拒絕,等於掃了她和二弟兩人的面子,母親也不好做人。」
  
  頓了頓又道:「魚族與水族聯姻的心意十分堅決,即使我成功拒親,怕他們也會讓魚歌姑娘嫁給四弟。」
  
  「啊?!」寧禹疆傻眼了,本以為很簡單的問題,竟然還會扯上阿壁。
  
  「不管如何,婚嫁關係到魚歌的終身幸福,你們娶了個不喜歡的夫人還可以再娶別人,魚歌卻只能一輩子面對一個丈夫。再難也要想辦法解決的!」一邊說一邊眼巴巴看著水流觴。
  
  雖然跟水流觴相處的時間不是非常長,但是也知道這位水族長公子從小慣於應付各色人等,處事自有一套,至少比自己要圓滑世故得多,這種涉及多方利益關係的事情,他處理起來要比自己妥善一百倍。
  
  被一個自己心心唸唸的小姑娘這樣看著,還能開口拒絕的男人,絕對還沒出生到這個世上,所以從來都十分冷靜理智的水族長公子非常識相地點頭,乖乖把這樁麻煩事攬到自己身上。
  
  寧禹疆放下心頭大石,開心地湊到他面前道:「好心有好報,你幫了魚歌這個忙,上天會保佑你娶個兩情相悅的好妻子的!」
  
  想了想,不情不願道:「好吧!考慮到你傳宗接代的需要,保佑你多娶幾個可心的好妻子!」
  
  她的小臉離水流觴很近,墨藍的髮絲襯托著白瓷一樣細膩剔透的肌膚,濃密的眼睫毛像藍孔雀的羽翼一樣隨著她的表情輕輕扇動,一雙活潑的大眼忽閃忽閃,看得水流觴一時情動,幾乎忍不住伸手去碰觸一下,看看眼前的漂亮娃娃是否是真的存在的。
  
  心中甚至湧起一股衝動,想把眼前的小美人擁入懷中……這樣渴望與人親近的感覺從來不曾出現過,即使是他與自己的近侍小妾敦倫之事,也不曾有過。
  
  他雙臂微微一動,馬上又醒覺過來,緊緊握住拳頭,才止住了這來得莫名其妙的衝動。
  
  寧禹疆半點沒發現面前男子的異樣,大大咧咧地伸手推推他道:「喂喂,答應我的事一定要趕快做啊!不然魚歌要急死了!」
  
  水流觴心中一歎,他才不在意那個「魚歌」需不需要幫忙呢,如果不是寧禹疆堅持要求,他才懶得管這種閒事。
  
  細想她剛才的話,水流觴忽然道:「你……你知道仙族子弟為何要多娶妻妾了?」
  
  寧禹疆點點頭:「仙族的血脈要延續下去,確實是有這個必要。哎,這裡真麻煩!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可沒有這麼顧忌的,還好我不用一直留在這裡。我如果要嫁人,一定要一對一的彼此忠誠!」
  
  水流觴默然不語,過了半餉抬頭道:「我先回去水族一趟,你如果不急著啟程,就先在羽民谷多留一陣,可好?」
  
  「為什麼啊?」寧禹疆不解道。
  
  水流觴不知如何作答,總不好直接說,這樣我才好趕回來繼續暗中保護你。
  
  苦笑一聲,想到這個小姑娘超級慢的腳程,自己回一趟水族把魚歌之事處理好,再趕回來,應該她也不會走出多遠,於是便不再多言解釋,揚揚手施法離去。
  
  寧禹疆本來神經粗得堪比電線桿,所以根本沒把他不著邊際的話放在心上。
  
  晚飯時,雲錦雲璧兩兄弟派人來請,到了大廳發現兩人早已等在那裡,神色間頗為高興,一問原來是羽族長服下了八夫人送來的藥物,身體有明顯起色。
  
  寧禹疆很替他們高興,順道也向二人辭別。
  
  兩兄弟挽留了一陣,看她去意堅決,也就不再留人了。
  
  雲璧建議道:「今晚白靈鳥歌會,不如小姜與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
  
  寧禹疆想起下午的尷尬事,乾笑道:「好啊,不過我不會唱歌,你們可千萬別讓她們拉我去出醜哦!」
  
  雲璧哈哈一笑,道:「從來都是主人歌舞以娛嘉賓,哪裡有讓客人歌舞娛樂主人的道理?小姜你就放心吧!」
  
  說到歌舞,寧禹疆想起了以前曾聽人提過的孔雀舞,男女演員穿著很漂亮的衣服模仿孔雀開屏等等優美動態的舞蹈,不由得笑問道:「說到歌舞,這裡有孔雀舞嗎?」
  
  雲錦聽了這個問題,臉色發紅,乾咳兩聲不答話。
  
  雲璧眼睛在寧禹疆臉上一轉,見她神色坦然,並無半點曖昧挑逗之意,這才大方道:「孔雀舞自然是有的,不過那是求偶之時才會跳的。」
  
  寧禹疆眨眨眼睛,猛然想起在自然界裡,公孔雀才有巨大美麗的尾巴,用作吸引雌孔雀的,所以正宗的孔雀舞,其實應該是男的跳才對。
  
  自己這個問題對著兩隻「公孔雀」問,確實有些引人誤會了,難怪兩兄弟臉色那麼奇怪!
  
  嘿嘿乾笑兩聲,寧禹疆連忙把話題扯到別的事情上……真是尷尬啊!
  
  都怪木瑕雪,如果不是她的不純潔建議,自己也不會搞得不好意思面對這兩兄弟。
  
  夜幕降臨,羽民谷百靈湖邊築起小小的木檯子,成百上千的百靈鳥飛了過來,當中有些已經化出人形,也有些與普通百靈鳥一般無異,清脆的鳥語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
  
  先上台表演的是一對姐妹,姐姐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一名,妹妹年紀甚小,身後還有一雙羽翼未曾化去,兩姐妹一嬌嫩一清脆兩把歌喉合唱起來配合得天衣無縫,清音婉轉,聽得台下其他種類的鳥兒們如癡如醉。
  
  上台演出的卻並非都是這樣的高手,也有一些小百靈鳥兒唱到一半忘了詞走了調的,台下哈哈一笑,氣氛和諧喜樂。
  
  寧禹疆也受了感染,腳板打著拍子,聽得入神之極。
  
  身邊的毓秀童子雖然是被硬拉過來的,此情此景之下也不禁露出笑容。
  
  雲錦身為主人,十分盡責地陪在他們身邊,雲璧畢竟年紀比較小,想到母親的病痊癒指日可待,心中高興,被人拉到一邊灌酒,喝得不亦樂乎。
  
  雲璧酒量看來不是很大,酒品更差,幾下子就醉了,發起酒瘋來現出原身,竄到台上跳起舞來。
  
  寧禹疆沒想到自己晚飯時才說想看孔雀舞,現在就心想事成的看到了,忍不住也跟台下的觀眾們一起起哄叫好。
  
  雲錦看得大搖其頭,吩咐了身邊的僕從上去死拖活拉地才把那隻醉孔雀拖了回去。
  
  台下的觀眾見沒熱鬧可看了,也就只得散了。
  
  場中雀鳥們動靜大起來,本來站在寧禹疆和毓秀童子身前的一個鳥人背後翅膀一抖,冷不防把毓秀童子嚇了一跳,向後就退。
  
  這一退好死不死一腳踩到一顆圓石頭上,立足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危急中忍不住雙手亂抓,一手掃過寧禹疆的頸邊,硬生生把她脖子上的細金鏈扯了下來!
  
  等毓秀童子跌在地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時,就見寧禹疆小心撿起斷掉的金鏈子,一臉要殺人的氣惱模樣恨恨瞪過來。
  
  「你……你這個混蛋!」這是她那個世界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毓秀童子嚇得滿頭冷汗,哭喪著臉一個勁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
  
  手好癢!好想拍扁眼前這個混賬小老頭!但是看他那副沒用的樣子,寧禹疆像被戳破的皮球,氣都氣不起來了,算了!反正回去以後找家珠寶店修一修應該還行。
  
  毓秀童子被她那副凶悍的模樣嚇破了膽,磕磕巴巴唸經一樣地不停道歉求饒,寧禹疆又好氣又好氣,喝道:「好啦好啦,我原諒你啦!不要再廢話了!」
  
  毓秀童子聽見「我原諒你啦」幾個字,卻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樣,整個人呆在原地,茫然看著寧禹疆,忽然抱著腦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8:08 PM

070 眉清目秀的一張老臉

      毓秀童子吊完嗓子,震驚了整個鳥族之後,當晚便發起高熱,全身像著了火一般的燙手,躺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胡言亂語,說話內容東一句西一句,完全沒有邏輯。
  
  寧禹疆很頭大,鳥族中的醫師前來看過,也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幸好毓秀童子除了神智糊塗,渾身發燙外,脈搏呼吸一切正常,橫看豎看也沒有生命之憂,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毓秀童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床邊趴著睡得不甚安穩的寧禹疆,沐浴在晨光中的少女,完全符合世人對於小仙子的一切美好想像。
  
  毓秀童子呆呆地看著她半露的臉蛋,腦子裡大堆畫面翻轉飛舞,主角幾乎都不離眼前的少女,只是那些畫面中的女子看上去要更成熟一些,已經脫去了少女稚嫩天真的神態,透出幾分嬌美婀娜的迷人風華。
  
  他腦子裡記得很多人和事,但是每次想到記憶中的那些應該熟悉無比的人的面孔,卻總是一片模糊,這是他這一百年來第一次清晰的想起一個「故人」的面孔。
  
  輕輕轉了轉頭,發現昨夜那種令人崩潰的疼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身邊不遠處的寧禹疆卻馬上被驚醒了,睜大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看過來。
  
  「咦?你好了?沒事了?」墨藍色的大眼睛染上喜意,一隻柔軟的手掌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寧禹疆開心笑道:「果然退燒了!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
  
  毓秀童子一臉呆滯得看著她,忽然道:「我認得你!你是族長!」
  
  「不會吧!腦子又燒壞了?」寧禹疆吃驚道。
  
  「我……我沒事!」毓秀童子醒過神來,記憶中的女子明明長得跟眼前的小姑娘一模一樣,可是說話神態又完全不像,這個小姑娘性格活潑直率甚至衝動,開心的時候笑得毫無形象,傷心的時候哭得一塌糊塗,生氣了就一副凶巴巴的模樣,好像要吃人一般。
  
  雖然他慢慢發現這個小姑娘其實口硬心軟,而且看似刁蠻實質還是很講道理的……
  
  記憶中那個姑娘明明文靜溫柔得很!
  
  啊!是了,眼前的小姑娘是記憶中那個女子的女兒!毓秀童子忽然想起了前因後果,頓時記起了寧禹疆的身份。
  
  「明明一個模樣的,怎麼性格差那麼遠?」毓秀童子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哪!什麼性格差那麼遠?」寧禹疆看他眼神清明,不像有事,於是直起身來舒展舒展筋骨,趴在床邊睡了一夜,渾身都不對勁。
  
  「你運氣從眉心沉落丹田然後向四肢推展,就好了!你這個軀殼畢竟是凡人所生,雖然真元充沛,但是要完全轉化成仙身,恐怕要再過上一年半載。」毓秀童子一邊說一邊坐在床上向寧禹疆示範運氣訣竅。
  
  寧禹疆按照他說的試試,果然通體舒暢,不但倦意全消而且手腳輕盈舒適了很多,瞄了一眼盤膝坐在床邊的老童子,忽然覺得他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毓秀童子的眼神總是像蒙了一層輕紗一樣,朦朧不清,但是今日再看,卻覺得清澈靈動了許多,看上去與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很不搭調……眼神太年輕了!
  
  「怎麼了?」毓秀童子疑惑道。
  
  「沒什麼!你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你真的不要緊?」
  
  毓秀童子搖頭!
  
  「你昨晚是怎麼回事,忽然放聲慘叫!不知道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寧禹疆翻起舊賬。
  
  「我覺得頭很痛,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昨晚,呃,你都在這裡……照顧我?」毓秀童子撓撓頭,有些不太好意思。
  
  這樣的神情動作出現在一個老頭身上,真是奇怪!這老頭子好像沒那麼怕她了……
  
  「哼!既然沒事,我們今天就出發到巽風崖去吧!我這就去跟雲錦雲璧告辭。」拋開心中的怪異感覺,寧禹疆起身出門去找主人辭別。
  
  拒絕了主人家派白雕送他們直到巽風崖的建議,寧禹疆拉著毓秀老童子,繼續異界千里長征之旅。
  
  另一邊,魔主一路走入黑風山中路上遭遇無數小販騷擾,從旅店飯店拉客的、賣香燭祭品的、賣黑風山特產紀念品的、賣地圖想充當導遊的,到賣仙丹仙草的不一而足,銅臭氾濫。
  
  他心中有事,不欲浪費精神去理會這些市井小民,默不作聲地沿著山路上行,一邊細心感覺山上的所有屬於仙人或妖魔的氣息,走到半山依然一無所獲。
  
  莫非這裡不是黑風山?否則怎會這般喧囂熱鬧?
  
  魔主皺緊眉頭,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太久沒來而記錯了位置。正在此時,一股不平凡的氣息從前方一閃而過,身形一掠即刻掠了過去。
  
  幾十丈外的大樹下,一個身穿黃衣、腮上長了幾縷奇怪鬍鬚的道人正昂首對面前一個少年人侃侃而談,不時揮舞展示手上幾本殘舊的書籍。
  
  那少年似是被說動了,伸手入懷取出荷包,一咬牙遞給那道人,道人嘿嘿一笑,將手上的一本舊書往少年手上一塞,哈哈一笑,摸摸腮邊的怪須,一旋身原地捲起一陣黃風,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道人消失的方向連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站起身將那本舊書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快步下山。
  
  少年人走開不久,魔主便到了樹下,剛才他感覺到的怪異氣息,正是源自此地。他不欲打草驚蛇,慢慢一步步走到樹下。
  
  他身上的剛勁氣息早已經收放自如,根本無需用隱氣珠一類的法寶來隱藏身份,此時就是仙界的高手也難以發現他身上強大的法力。
  
  腳步才站定,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少年人,可是上山尋仙問道?!」
  
  魔主挑眉看向發聲處,就見剛才遠處看到的那名黃衣道人從樹後繞了出來。
  
  那道人微微一笑,腮上的怪須跟著抖了幾下,看上去十分滑稽,卻又努力做出寶相莊嚴狀,開口繼續道:「貧道看你骨骼精奇,靈台清明,必是修仙奇才,若有高人指引,飛昇成仙也並非不可能,就不知你是否有這份機緣了……」
  
  魔主不言不動,那一股怪異氣息正是源自這名道人身上,氣息雖然淺淡,卻極似當年曾經在黑風山上感覺到的邪靈妖氣。
  
  再細看那道人,卻不過是隻得道不久的山貓妖,論道行微不足道,這邪靈妖氣,多半是偶然沾到的,正好可讓他帶路,或許就能找到禁地的遺跡所在了。
  
  那貓妖道人兀自滔滔不絕道:「貧道近日夜觀星象,得知今日此時會在黑風山這顆大樹下得遇有緣人,特地從千里之外的彎目山趕到此處。這本《乾坤氣經》乃是貧道師尊傾注千年心力的嘔心瀝血之作,既然與你有緣,今日便交付予你,望你早日修成正果,匡扶正道,一統仙界踏平魔道,還三界一片清明……」
  
  一邊說,一邊瞇眼打量著面前的魔主——長得雖然稱頭,可是一身普通藍布衫,靴子半新不舊,想必身上沒幾兩銀子,這本《乾坤氣經》開個什麼價好呢?
  
  一咬牙道:「貧道與你有緣,便破格收你為徒亦無不可,就看你拜師的誠意了……你身上可有什麼信物?」
  
  魔主冷眼相對,依然一言不發。
  
  「這本《乾坤氣經》乃是三界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奇書,若是修成,飛昇成仙是指日可待之事,便是要消滅魔主,也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情……啊!」
  
  魔主懶得再聽他胡說八道,一手揪住他的領子道:「有話問你,不得有半句虛言。」
  
  那貓妖道人剛才修得人形,所會的法術不過是短距離的快速移動之術,剛才就是用這一套從少年面前憑空消失,但是他法力有限,只能把自己隱藏到樹後,要再「閃」遠一點都無能為力。
  
  此時被魔主揪住,想要施術卻發現自己全身僵硬,只餘下一張嘴可張合發聲,知道遇上了高人,嚇得連聲求饒道:「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小人有眼無珠,該死該死!大仙有什麼話,小人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來此處之前,到過什麼地方?」魔主道。
  
  那貓妖道人乖乖回答道:「今早出門就直接到了這裡,沒去過什麼地方啊。」
  
  「那便帶我原路走一遍!」說罷手一鬆,將他扔到地上。
  
  貓妖道人不敢多言,乖乖走在前面帶路。走了大概十里,便到了一座道觀之前,一排售賣各色雜物的店舖建在山邊,其中一家門窗牆壁都黑漆漆的店舖尤其顯眼,店門前掛了一塊漆黑的布幡,上書「貓朵雙修法器店」。
  
  其他店舖都是唯恐大門敞得不夠開,貨色陳列得不夠豐富,只有這家店卻是大門虛掩,門邊掛了一個鮮紅色小肚兜,迎風飄舞,在黑門黑牆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香艷神秘。
  
  貓妖道人一邊用恐懼的眼神打量著魔主,一邊在心中暗暗祈禱,眼前這個千萬不要是黑吃黑的妖魔大盜,否則自己加上老婆,也打不過他的,這幾年行商行騙攢下來的錢財可就危險了!
  
  旁邊一家賣香燭的小店夥計看見他,擠眉弄眼地大聲叫道:「貓朵店長!你家相公回來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8:13 PM

071 天下第一門房

     「死鬼,這才什麼時辰,你就滾回來了?書你都賣完了麼?少一個錢看老娘不揭了你的貓皮!」十分潑辣凶狠的話,由一把嬌滴滴的聲線說來,不像怒罵,倒像是打情罵俏。
  
  黑色的店門一開,探出來一張清秀小臉,女子身穿一身紅色土布衣裙,布料十分普通,但顏色不知道是用什麼染料染的,日光之下艷麗非常。
  
  她一眼看見貓妖道人那副畏縮驚懼的神情,再一看他身邊站著的明顯不是善類的魔主,瞪大一對美目,以眼神詢問著丈夫究竟發生何事。
  
  魔主從來到這家店門前,便感覺到那一股惡靈的妖氣更加濃烈,想必自己離風族禁地的遺址已經很近。
  
  紅衣女子他一眼看出乃是小花妖一隻,真身是山上常見的一種杜鵑,修為淺薄,但身上也同樣沾染了惡靈的妖氣,
  
  懶得理這對小妖夫婦的眉來眼去,魔主一手揪住了貓妖道人的領子,大步走入店中。
  
  店內光線昏暗,幾盞紗燈散發著曖昧的光芒,一面牆上掛了巨幅的春宮畫像,櫃檯上陳列各種男女枕席之間的道具,還有一些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用途的瓶瓶罐罐藥品,另一邊擺放著幾張款式各異的合歡椅……什麼雙修法器店?這分明是一家情趣用品店!
  
  小花妖乾笑著湊過來招呼道:「客官是要買些什麼玩意兒回去試試麼?不是我誇口,我們貓朵店內的雙修法器最是齊全,方圓百里內絕對找不到第二家……喂喂,後面是我們家,不做生意的,你別往裡走啊!」
  
  魔主對店內陳設看都不看一眼,憑著對惡靈之氣的感覺就往內間走去。
  
  他雖然隱藏了身上的氣息,但是小花妖在這裡做生意做了好幾年,識人眼光總是有的,這個男人的氣勢,一看就很不好對付!
  
  但是為了捍衛家園,還是色厲內荏地上前攔阻道:「喂喂喂!你要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想打劫嗎?!真以為老娘不敢收拾你?!老娘怎麼說也是這貓朵店的店長……啊!」
  
  一手揮開前面擋路的小花妖,順手對兩隻小妖施了定身術,當場世界清淨了,小花妖還保持著張嘴驚呼的姿勢神態,但是聲音卻被切斷了一般,再也發不出來。
  
  店後果然是住家模樣,走到此處,邪氣又更濃烈了一些,魔主已經可以肯定,禁地的遺址,一定就在屋後!
  
  穿過客廳房間,就見床後角落處的一道小門,魔主上前一掌推開,門後青山綠水,再行不過百丈,一顆老樹下一名衣服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老乞丐挨在石頭井欄旁打盹,惡靈妖氣正是從他身後的井中滲出!
  
  百多年前,魔主曾經與風靜語一起到黑風山上觀察禁地中惡靈巢穴外法陣的情況,以推測法陣失效的可能時間,好想辦法應對。
  
  當時山上怪石嶙峋,滿佈各種邪惡劇毒之物,在空中俯瞰可見山頂黑霧之中一個黑漆漆的小湖,據說就是惡靈巢穴的唯一入口。
  
  兩人用了很多辦法都無法靠近,最後只得怏怏而歸,但那次感覺到的沖天邪氣與此時感覺到的非常相似,只是強弱不同罷了。
  
  魔主心中知道靠在井欄邊的乞丐定非普通人,一般人走到離這口井十丈以外大概已經會感覺到眩暈噁心,呼吸困難,何況是大咧咧地靠在井邊?只是他藝高人膽大,也不在意這人究竟有什麼古怪,依然繼續向井邊走去。
  
  老乞丐忽然仰頭打個呵欠,伸伸雙臂,看似隨意的動作,帶起一股無形巨力向魔主湧去,力道之大,就是堅如磐石也要轟然粉碎。
  
  但是魔主只是腳步稍慢了一點點,轉瞬又恢復正常,巨力到了他面前彷彿變成了和煦春風,吹面不寒。
  
  老乞丐「咦」的一聲,睜大一雙渾濁的眼睛,開口道:「哪裡來的高人?嘿嘿,這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魔主淡然道:「這裡是黑風山,你身後那一口井,想必就是惡靈巢穴的入口!」
  
  老乞丐搖搖擺擺站起身,走上幾步擋在魔主身前,故作瀟灑地甩甩一頭已經髒得黏成一片頭髮,霎時頭皮屑、枯枝爛葉還有各種塵垢灰土落了一地,露出一張絕對稱不上老的面孔,嘿嘿笑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笑時髒得看不清輪廓的五官,一笑起來便變得十分的猥瑣……淫蕩。
  
  魔主素來好潔,已經不知多少年沒碰到過這麼髒的人了,眉頭一皺,那些細小的污物飛舞到他身前一尺之處,便像碰到了無形屏障一般,統統彈了開去。
  
  乞丐見魔主不搭理他,也不生氣,抬頭挺胸道:「我乃是這世間工齡最長,最為專業敬業的天下第一門房!」
  
  洋洋自得的模樣,彷彿在說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一般。
  
  「讓開!」魔主冷然道。
  
  「不讓!既然知道了我是天下第一門房,就該知道,這門不是那麼好進的,嘿嘿嘿嘿!」乞丐說這話時,神情比較像妓院中守在花魁門前伸手向嫖客討賞的老鴇。
  
  魔主挑了挑眉頭,隨手拈個法訣,那乞丐忽然覺得腳下的地面變成了一塊燒紅的鐵板,連忙運功抵擋,一股寒氣直降向膝下,與那熾熱抗衡。
  
  只輕輕的一交手,雙方就已經知道對方的實力了,乞丐瞇瞇雙眼,換上一副諂媚神態:「嘿嘿,別來別來,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看在我在這裡都守了幾萬年的份上,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找這個入口是想做什麼?」
  
  魔主一怔,其實他來此地的主要原因是想找可能是風靜語轉世的寧禹疆,但是此時山上絲毫感覺不到那個女子的氣息,想到仙族中人曾說此地是風靜語過世的地方,所以才臨時起意要一探究竟。
  
  至於找到了禁地遺址要如何,其實他也不知道。
  
  距離風靜語過世已經有上百年,此地也變得面目全非,恐怕就是本來有什麼蛛絲馬跡,也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
  
  魔主心下黯然,頓時失去了探究禁地的興致,但想到自己遍尋不獲的那個小姑娘,開口打聽道:「你近日可曾見過一個風族少女到此?」
  
  乞丐見警報解除,懶洋洋地抖開身上的破袍子,一邊抓虱子,一邊漫不經心道:「風族的小姑娘?見過啊!正好大概一百年前來過一個!嘿嘿嘿嘿!那小姑娘可真漂亮的很,是你的情人?」說著說著,面目又猥瑣起來。
  
  魔主渾身一震,顧不得髒了,上前一步顫聲道:「你……你見過靜語?她……她百年前可是曾經隻身入過惡靈之穴?」
  
  「是啊!小姑娘堅持得很,我看她一副死都不怕的模樣,只好放她進去啦!沒想到她真把惡靈克制住了。嘿嘿嘿,如果當初不是她,怕三界就要死傷大半了,哪有這般好年景?就可惜這麼個美貌的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哎……可惜、可惜啊!」
  
  「她……她真的……死了?」魔主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死了死了,魂飛魄散,形神俱滅,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要不信,過來看看!」乞丐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詭光,自動自發讓開身子,將魔主拉到井邊。
  
  井水像受到什麼召喚一樣,一下子暴漲到井口,百年之前在禁地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呈現在水面之上……
  
  魔主覺得自己似乎是跟在了當年風靜語的身後,目睹著一切在面前發生,卻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三界高手於萬萬年前設下這個鎮魔大陣,不單是將惡靈封鎖在內,同時也防範一些心懷不軌之人從外破壞,放出惡靈。
  
  他看著風靜語在黑風山下歷經九死一生闖入了鎮魔大陣第一重,看著她身上一道道傷口中滲出的鮮血將她一身藍衣染成紫衣……心中的悔恨幾乎將他活活撕裂,如果……如果他當日不是那般待她,她不會選擇孤身一人冒死闖陣……
  
  畫面飛快流轉,滿身傷痕的風靜語闖進了鎮魔大陣第二重——心魔之陣……
  
  風靜語被攔在巨大的光影瀑布之前,瀑布中飛瀉而下的不是水,是無數的怨靈!
  
  「你進去是死路一條,快快逃命去吧!管他三界血流成河,只要自己沒事就好!」怨靈冷笑著煽動道。
  
  「不,我希望他們可以平安活在世上,他們死去,我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意義?」風靜語斷然拒絕。
  
  「他們只是利用你!他們如果關心你,怎麼會放你一個人來冒險?」
  
  風靜語沉默,不理怨靈們的挑撥離間與恐嚇引誘,努力催動法力想衝過瀑布,卻被一次次彈回來。
  
  瀑布上忽然現出一座恢弘的宮殿——是魔主居住的魔宮,怨靈們得意道:「讓你看看百年之後,你關心的人都在做什麼吧!哈哈哈!這些不是幻象,今日你如果闖過去了,這些都會變成現實!」
  
  畫面上魔宮之內,魔主懷抱著一名黑髮少女,無限溫存地低聲道:「嫁給我好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少女嬌聲哼道:「不要,你喜歡的是風靜語,不是我!」
  
  魔主微微一笑,眼中無限深情:「我喜歡你!只喜歡你!相信我!」
  
  每一個字仿如誓言,卻又仿如利劍,狠狠刺在風靜語心上。
  
  「好啊!我最討厭那些雲間草!你把它們統統燒掉!」
  
  魔主似是對少女的嬌蠻十分無奈,但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就妥協了,隨手一揚,窗邊的那一捧常年鮮麗的雲間草瞬間枯萎,化作幾縷青煙,似在嘲諷著當初情人的深情見證,不過百年就成了討好新歡的一個笑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8:18 PM

072 愛一個人

      畫面淡去,怨靈們尖叫嬉笑著道:「看吧看吧,你死了,你關心的人很快會忘記你,你的情人會開開心心去愛上別的女人,你的犧牲多不值得!」
  
  「就是啊!你快快回去吧,躲得遠遠的,就讓惡靈現世去殺盡這些負心薄倖,無情無義之人!」
  
  怨靈們欣賞著風靜語的傷心絕望,不斷在她耳邊煽動著。
  
  風靜語跌坐在原地,魔主看不到她的臉,卻可以清晰感覺到她的痛苦傷心,他不由自主大聲道:「那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絕對不會愛上別人!你別傷心!」
  
  但是畫面中的人什麼都聽不到,半點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怨靈們的嘲笑挖苦與煽動聲一陣陣傳來,不斷撕裂著風靜語的心,一邊又熱情提供著各種各樣報復負心人的方案。
  
  「不!」風靜語忽然抬起頭,聲音很輕,卻很堅決地拒絕道。
  
  「蠢女人,你以為我們在騙你嗎?只要你死了,這些都會變成現實!」怨靈憤怒了,瀑布的光影變得瘋狂而激越。
  
  「就算這些都是真的!我還是要闖陣!你們讓開!」風靜語凝聚著身上所餘無幾的法力,再次向瀑布衝去!
  
  「看到你喜歡的男人在你為了他去死後,轉身就另尋新歡,你不生氣嗎?」
  
  「我很生氣。」
  
  「生氣你還自尋死路,回去吧!你可以找一個比他更好的。哈哈哈,他身上的魔功,是最吸引惡靈的絕頂誘餌,只要惡靈現世,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他已經拋棄你了,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去死?!」
  
  「不!三界之中除了他,還有很多很多我愛的朋友和親人!」
  
  「朋友死了可以再交,親人死了你以後生兒育女,不愁沒人陪你,但是你如果死了!一切都完了!完了!」怨靈們放聲尖嘯。
  
  「你會跟我們一樣,啊!你會比我們更慘!你會魂飛魄散,形神俱滅,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我愛過活過,他們曾經讓我幸福過、開心過!不管結果如何,這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我感激他們,如果我死了他們可以活得更快活,那便由他們去吧!」風靜語咬牙道。
  
  「冥頑不靈!冥頑不靈!」怨靈們彷彿受到了刺激,但叫囂的聲音卻零落虛弱了很多。
  
  「只記住開心的事情不好嗎?一直回味著別人的錯待和所受過的痛苦,又有什麼意義?你們怨恨了很久很久了嗎,除了無止盡的痛苦憤怒你們又得到什麼了,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讓自己安息?!」風靜語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發起衝擊,虛弱地靠在一塊大石上輕聲低語著,不知道是要說服怨靈們還是要安撫自己。
  
  瀑布上的光芒漸漸淡去,怨靈們一隻隻衝出瀑布,化作無數小小的光點,飛散各處。
  
  萬千怨靈所結成的巨大瀑布慢慢消失在眼前,曾經令無數人止步的心魔之陣最終沒能折服風靜語。
  
  風靜語坐在原地恢復了一陣,起身繼續前行,一路走到山頂的漆黑小湖邊,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魔主情不自禁伸手去拉,卻什麼都沒抓住,井水水面一蕩,所有的影像消失無蹤。
  
  乞丐嘿嘿的淫笑聲在耳邊響起:「可惜了這麼好一個小姑娘,我要年輕個幾千歲,非要把她追到手不可。」
  
  魔主澀聲道:「她跳入黑湖中後,究竟如何了?」
  
  「死了。」乞丐難得地一臉遺憾,沒有繼續嘿嘿笑。
  
  一個踉蹌,魔主咬牙切齒道:「不,她沒有死,她只是轉世重生了!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說罷一旋身施法向風族的屬地巽風崖而去。
  
  她既然不在這座山上,那就一定是先到了巽風崖!
  
  難怪她轉世後對自己毫無印象,受過這樣的傷害,怕是再也不願記起他了吧。沒關係,他會讓她一點點想起來的,他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自己對她的心從來不曾改變,以後、永遠都不會變!
  
  那乞丐看他消失了,冷笑著呸一聲道:「我天下第一門房的稱號難道是叫假的?!我不讓你進,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進不去!法力高強就了不起嗎?該死的負心漢!難怪當年那小姑娘寧願跳進惡靈之穴也不願意回頭去找你!」
  
  忽然想起自家兩隻小妖還被定身法定在店裡,這麼長的時間,怕是已經快成標本了,罵罵咧咧地直起身,向著那家貓朵店的方向抬手比劃一下,果然聽到那邊傳來一男一女的「哎喲」兩聲。
  
  過了一陣,貓妖道人和杜鵑花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外向著乞丐又跪又拜,連聲道:「多謝黑黑大仙救命之恩,都是我們沒用,讓那惡人闖了進來,打擾大仙清靜!」
  
  那個乞丐正好姓黑名黑,本來是鎮魔大陣中的陣眼歷經千萬年所化成的,非仙非魔亦非妖,在此地的時間漫長得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過來過來,本大仙跟你們講講這座黑風山的秘密!」
  
  貓妖和花妖道行低,根本無法靠近水井十丈以內,黑黑今日偏偏一肚子話想傾訴,於是向他們招招手,自己也發力將妖氣影響範圍壓縮一點,難得地離開水井幾丈去跟兩妖痛說革命家史。
  
  黑風山其實本來是一片普通的小山坡,自從萬萬年前惡靈將天地間至邪至毒的妖魔之氣匯聚於此,才成為了一座高山,山下正是惡靈的巢穴,唯一的出口就是他身後的這一口井。
  
  未加鎮魔大陣之前,黑風山形狀猶如火山,「火山口」就是惡靈之穴的出口,鎮魔大陣完成後,便將這個出口勒緊了變成如今的水井模樣,每隔萬年,法陣即將失效的前幾年,出口便會掙脫法陣的控制一年一年慢慢擴大,直到恢復原本大小,就是惡靈現世之時。
  
  形象點說,黑風山就是一隻口袋,鎮魔大陣是勒緊口袋的那一根繩子。每過一萬年,繩子就會被袋子裡的惡靈掙脫一次,然後惡靈會肆虐三界。
  
  幸好惡靈不能離開袋子太久,一年之內就會回到袋子裡,然後繩子又再把袋子勒緊,將惡靈關在裡面,如此週而復始,已經重複了無數次。
  
  萬萬年來,也有不少三界的能人想闖陣制止惡靈出現,但是真正能夠闖進去的極少,闖進去能成功阻止惡靈的也只有兩次。
  
  百年前因為一個名叫風靜語的風族仙女犧牲自己闖入了惡靈之穴,不知用什麼方法,導致鎮魔大陣失效的那個一時辰,惡靈竟沒有趁機逃出。
  
  貓妖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那個風族的仙女就死在惡靈之穴裡嗎?」
  
  「沒有……」黑黑歎了口氣,又奸笑起來:「嘿嘿,喜歡那個小仙女的人很多啊,有個傢伙後來闖了進去,把她救了出來。」
  
  另一邊,水流觴留下白靈白精繼續跟在寧禹疆後面,自己一個人連夜趕回水族,魚族的族長已經帶著魚歌等在那裡,魚歌急得團團轉,只盼寧禹疆已經跟水流觴接上頭,對方會想辦法主動拒親。
  
  幸好之前在雲夢澤外已經得到魚族族長到訪的消息,水流觴隱去蹤跡沒有通知任何人,先去靜風院找自己的養母風聆語。
  
  風聆語聽了他轉達完寧禹疆的意思,不置可否道:「觴兒自己是什麼意思呢?小薑糖的要求做起來很簡單,但要顧全魚族和三夫人的面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夫人正是二公子水雲鱗的生母,來自魚族,因為並非魚族嫡系,所以極力想通過這次促成水族魚族的親事,增強兩族的關係。
  
  水流觴道:「孩兒有個想法,希望母親成全。」
  
  風聆語笑了笑道:「說來聽聽!」
  
  「孩兒想請母親在魚族提親前把魚歌姑娘認作義女。如此既不傷大家的面子,也可避免魚歌姑娘被逼嫁我或四弟。」
  
  風聆語眨眨眼睛,笑著戳了一下兒子的額頭,道:「好了,跟你君父一般狡猾了!」
  
  這樣說,就是答應了,水流觴展顏一笑,又想起一事:「母親,我想把涓滴居中的近侍送到靜風院來伺候你,可好?」
  
  風聆語拉過他坐在自己身邊:「我這兒可不缺人伺候。」
  
  水流觴本來對涓滴居中的近侍就十分冷淡,但也偶然會與她們親近,畢竟身為未來的族長,延續血脈也是義務之一,只是自從上上次出關後,卻對她們更加冷淡,幾個月了,未見過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涓滴居中的侍從嘴巴很嚴,但是日子久了,那些近侍們難免傳出一些怨言。
  
  正常來說,水流觴修為達到化汽境界,人應該溫和很多,事實上他對其他人,尤其是寧禹疆,確實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但是為何對這些女子卻變得比之前還要冷漠呢?
  
  風聆語想到一種可能,心中不知該喜該憂……
  
  水流觴沒有打算對母親隱瞞自己的想法:「孩兒想把這些近侍都退回本族,但是這樣恐怕會害了她們,所以才想先送到母親這裡,過些時日替她們安排出路。」
  
  「為什麼?」
  
  「我想跟小薑糖在一起。」水流觴的話證實了風聆語的猜測——他喜歡上了寧禹疆。
  
  一個是視若己出的養子,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侄女,這樣的組合本來極為理想,但是……風聆語歎氣道:「觴兒你要想清楚,小薑糖未必與你有同樣的想法。你們兩人的婚約本是權宜之計……是我們不對,只想到利用你。」
  
  「沒關係,我喜歡她,不管結果如何……我只想有光明正大追求她的資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8:24 PM

073 好大一隻黃雀

      魚歌的事情,在兩母子的聯手之下,終於和平解決,三夫人與魚族族長雖然不滿,卻也不敢直接撕破臉決絕風聆語收魚歌為義女的提議。
  
  再說,風聆語身為水族的族長原配正妻,認了魚歌作女兒,等於魚族平白多了風族作靠山,近年來雖然風族近乎銷聲匿跡,但是有寧禹疆這顆「新星」在,東山再起幾乎已經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
  
  寧禹疆又是未來的水族正妻,與其女兒與她同侍一夫爭風吃醋,伏低做小,還不如現在這樣,兩邊討好。魚族族長在「有心人」提點下想通了其中關節,馬上轉怒為喜,特地把魚歌留在水族,再三囑咐她好好討族長夫人的歡心。
  
  水向天看著兒子跟了寧禹疆去沒幾天,就忙著回來拒親、遣散安頓侍妾,一個人在宮中出神許久,最後只是歎氣道:「有些事果然就是上天注定,非人力可以改變扭轉……」
  
  不過顯然上天覺得這兩父子還沒折騰夠,正當水流觴處理完雜事打算出發去追寧禹疆之時,麻煩再次上門。
  
  這次來的就不是魚族而是金族了,難打發的程度要比魚族高了很多倍!
  
  金澤立上次替兒子金平眉向水瀟寒求親被拒,又見寧禹疆在仙魔大戰之上大放異彩,知道要靠地位權勢破壞水族風族的聯姻是絕無可能的了,於是改了另一種方法,以同輩切磋指點的名義,將女兒金迎秋與另外一個庶出的女兒送到水族來,直接賴給水流觴。
  
  私心裡他也不想金迎秋步土雅曼的後塵,下嫁水族為妾,但是這個女兒自從見了水流觴後,眼裡再容不下別人,就只得讓她來了,心想那風族小姑娘畢竟年紀幼小,法力自然是強的,但是說到長袖善舞、知情識趣上頭,是比不上自己女兒的,說不定與水流觴相處多了,能扭轉局勢,後來居上。
  
  至不濟,還有一個庶出的女兒作後備,如果金迎秋當不成水流觴的正妻,嫁另一個女兒給他做妾亦無不可。
  
  換而言之,水流觴本就少年成名,現在更成為各族族長心目中的一等一佳婿,行情比起唐僧肉也不遑多讓。
  
  雖然金澤立的算盤,水向天等人都是心中有數,但是五大仙族同氣連枝,一族之長親自帶了女兒找上門來,這個臉面確是不能不給的。
  
  水流觴心中不耐,一時又找不到借口拒絕,只得先安排這父女三人在雲夢澤明儀居中住下,再找父母商議如何脫身。
  
  金澤立安頓好兩個女兒,就要趕回族中,三人入了明儀居,打發侍女從人退下後,便張開結界,將花廳封住,親自對她們面授機宜。
  
  「秋兒,來此之前,君父已經對你言明,多多爭取與水流觴接觸的機會,能讓他解除與風族的婚事來娶你是最好,如果不成,你萬萬要把持住,切莫留戀!君父是疼愛你,才不捨得你日後受委屈,你將來要當族長正妻,水族不成,還有火族、土族的長公子可以考慮。否則,你看水族現下的五夫人,當初身為土族嫡女如何風光,就為了一時情迷,放著好好的火族夫人不做,非嫁水向天不可,事事輸了風聆語一頭,連兒子也是前途堪憂。殷鑒不遠,秋兒你定要謹記君父今日的話!」
  
  金迎秋乖巧地倚坐在父親身邊,低頭道:「女兒明白!」
  
  金澤立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轉頭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女兒,道:「柔兒無論如何都要想法嫁予水流觴,如果能與秋兒共侍一夫是最好,實在不成也可留在水族,將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秋兒,這是大事,你們姐妹同心莫要因為兒女私情,斤斤計較。」
  
  金迎秋脆聲應了,看向妹妹柔兒的眼神卻甚是不屑,這個妹妹柔弱無用,也不聰明伶俐,真不知道能有什麼用場!不過這也正是挑選她作「陪嫁」的原因——她可不想自己的幫手聰明過頭了在背後給自己搗鬼又或喧賓奪主……
  
  父親明擺著把自己當備用工具,全無半分感情的吩咐,柔兒聽了心中一黯,但也已經習慣於這種不公平的待遇,老老實實點頭。
  
  她心裡多羨慕姐姐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挨在父親身邊撒嬌,可是她卻還是只能恭敬卑微地站在一旁,像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從小的差別待遇讓她知道,身為一個小妾的女兒,能得到的就只有這麼多。
  
  金澤立見兩個女兒都這麼受教,滿意地點頭,起身離開。
  
  金迎秋站起身相送,見父親走遠,回頭冷冷瞪了柔兒一眼,道:「如果不是君父吩咐,我也不想把你帶到這裡來,你是因為我才有機會接近水哥哥,記清楚自己的身份!」
  
  柔兒咬著嘴唇低低應了聲:「小妹知道。」
  
  金族三人自以為在結界之內,無人可靠近也沒有法術可不知不覺穿透結界窺探竊聽,卻不知房中被水瀟寒預先放了一束「宛在花」……
  
  晚上侍女前來更換房中的鮮花,過了一陣,宛在花就已經安然送到了水瀟寒手上。
  
  宛在花是極為珍稀的水生奇花,外觀一如普通的荷花,不同的只是每片花瓣的根部都有一個紅色的圓點。
  
  這種花名為「宛在」是取的音容宛在之意,花開只有一個時辰,在此期間會記錄附近的聲音與畫面,只要將花朵放在月光下灑上清水,就會在花朵之上重現記錄的畫面與聲響。
  
  魚歌前陣子偶然得到一株,怎麼種都種不出花來,就將它送給擅長調弄花草的好友水瀟寒,這次隨父親到水族,正好趕上即將開花,當即建議把花送到招待金族客人的明儀居裡去試驗!
  
  金族打的什麼主意,大家都知道,兩個小姑娘都得過寧禹疆的幫助,怎麼可以放著那個鼻孔朝天的金族小姐算計好朋友的未婚夫、自家的好哥哥?!
  
  兩個小姑娘拿了宛在花,蹲在青木苑藥室的小院子裡依法操作,把金家三口的如意算盤聽得一清二楚,氣得臉都白了。
  
  魚歌怒道:「金族的人真不要臉!我們把這花拿給大公……大哥看!看她還有臉待下去?!」她才認了水流觴作義兄不久,一時稱呼還轉不過來。
  
  水瀟寒拉著她道:「不要衝動啦,金族的人不好得罪的,否則君父怪罪下來就慘了!」
  
  「難道就這麼算了?」
  
  「其實金族長的打算,君父和大哥心知肚明的,我們暗地裡想辦法,別讓那兩個女人得逞就好!大哥本來要去追小薑糖的,都是他們壞事!」水流觴的計劃,八夫人也知道一些,於是水瀟寒也就知道了。
  
  魚歌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你哥哥不是很會捉弄人嗎?讓他幫我們想辦法好了!」
  
  水瀟寒想了想當即點頭贊同。
  
  上次水影洛幫寧禹疆騙過了風聆語,使她能順利出戰,他們幾個兄妹都並不知道他的真正用心,只當他是一個很有辦法又一起受罰的「同黨」,心中對他親近了幾分,所以這次的計劃也順理成章地找上了他。
  
  映月軒中,水影洛聽了妹妹和魚歌的來意,只是淡淡一笑,道:「幫忙沒關係,只是方法,我要好好想想。」
  
  這就是答應了,兩個單細胞的小姑娘心滿意足地離開,卻不知隔牆有耳,已經有一個人比她們更早找上水影洛。
  
  土雅曼從偏廳中施施然走出來,笑道:「每次到你這兒,似乎都有收穫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09:25 PM

074 世人都曉神仙好

      從羽民谷到巽風崖陸地直線距離九百里,中間道路曲折,山川河流層層阻隔,要用凡人徒步方式走,最樂觀估計要一個月。而乘坐羽民谷的大白雕,兩三天就能到。
  
  但是寧禹疆心裡想著難得來一回,一定要好好玩個夠,所以也就寧願多花些時間力氣慢慢走了。
  
  白天離開羽民谷,一路邊看邊走,到了夜間,發現前面山下似有一座小山村,寧禹疆歡呼一聲打算下去借住一夜。
  
  玩了一天也有些倦了,才想用法術快速閃到村前,忽然手臂一緊,毓秀童子在一旁提醒道:「你的樣子是不是改一改的好?這裡離仙湖城已經比較遠……」
  
  言下之意,這裡沒人玩COSPLAY,再用這個本來面目出現在人煙稠密之處,恐怕就有麻煩了。
  
  寧禹疆一想也對,當下施展易形術,不過片刻,就變成了一個普通黑髮黑眼的凡人少女,只是眉間的放心肉印子去沒法變走,只好用老方法,拿絲帶綁住額頭。
  
  「不用這個的,用遮蔽咒術遮住眉心,一般凡人就看不到了,仙人看到了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毓秀童子當即示範一遍遮蔽咒術的咒語。
  
  寧禹疆聽一遍就記住了,抱怨道:「有這個方法幹嘛不早說?」
  
  「你才第一次要易形遮掩本來面目啊!」毓秀童子無辜道。
  
  咦?不得了,竟然還會反駁了!
  
  之前毓秀童子明明看見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怎地病完了之後膽子大了這麼多?這一天下來,不但敢看著她說話,偶然碰到一些她不懂的東西,還主動出言指點,本來畏畏縮縮的樣子不見了,舉手投足之間自信了不少!
  
  莫非是因為病得太過,所以身上的禁制解了一些?不管什麼原因,這樣的老童子順眼多了!
  
  太陽已經下山,寧禹疆和毓秀童子敲響村口一戶人家的大門,用預先想好的身份,就說是爺孫兩人投親經過此地,希望借宿一宵。
  
  敲門敲了好一陣,屋門才打開一條小縫,來開門的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大媽,從門縫裡仔細打量了兩人好一陣,看他們一個老一個小,衣著整齊說話客氣,這才勉強開門讓他們進去了。
  
  寧禹疆覺得有防人之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加上進門後發現這戶人家就只有這大媽和一個十歲不到的小男孩,更加覺得人家防備陌生人也是應該的。
  
  大媽看著他們實在不像壞人,慢慢放下心來與他們攀談。
  
  城中官衙裡的大老爺最近拜了一名得道仙人為師,熱衷於煉丹修仙,於是派了差役到附近村寨中徵收各種煉丹所用的藥草,村民如果交不出足夠數量的指定藥草,少不免被差役打罵,更有些乾脆趁火打劫,搶奪村民財物以作「懲罰」,大媽的丈夫與長子無法,都到山上去採一種名為琅珠草的藥草了,明早方能回來。
  
  「琅珠草?沒聽說過這種草可以煉仙丹啊?煉毒還差不多!」寧禹疆跟在水瀟寒身邊好段日子,草藥方面見識還是不少的。
  
  「小姑娘還懂這個?哎!我也不曉得這些琅珠草是不是真的能煉仙丹,但是明天如果交不出來,那些差役就要把我男人抓進大牢裡了。」大媽歎氣道。
  
  寧禹疆還想再問,本來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已經一臉恐懼地靠入大媽懷裡,不好再嚇唬小孩子,只得起身與毓秀童子去休息。
  
  山村中的夜晚靜得出奇,只有陣陣蟲鳴與偶然的狗吠聲。
  
  寧禹疆躺在床上睡不著,開口問毓秀童子道:「為什麼這裡的人都拚命想要修仙?仙人除了命長一點外,又有什麼好了?」
  
  毓秀童子盤膝坐在床上,隨口道:「仙人有法力,可做到許多凡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可是在我生活的世界裡,許多事情不需要法力都能做到,一般人花錢就可以坐飛機在天上飛,坐潛艇在海底遊玩,有很強大的武器,足以隨便把世界毀滅幾十次,有醫院可以醫治各種各樣的常見病症,斷手斷腳可以裝義肢,內臟骨骼出問題可以動手術,有望遠鏡可以看很遠的東西,有手機、視頻電話可以隔著幾千幾萬里面對面聊天,有強大的互聯網,要什麼知識搜一下就有了……還有很多很多……我們那裡的人不修煉,但是會有科學家做研究發明,做出各種神奇的東西,給普通人使用!」
  
  毓秀童子聽得悠然神往,道:「難怪你總想著回去,原來你之前生活的世界那麼神奇!」
  
  「是啊!我在這裡很鬱悶啊,我覺得好笑的東西你們不明白我為什麼笑,我覺得不合理的事情你們覺得很應該……」例如她覺得「金平眉」這名字很搞笑,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她看不慣一夫多妻的種馬作為,但是大家都覺得這是人之常情。
  
  每次笑完生氣完,看到旁邊的人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湧上心頭的就只剩下寂寞,很深很深的寂寞。
  
  「不過沒所謂,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寧禹疆自我打氣道。
  
  毓秀童子看了她一眼,低頭不語。
  
  那日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想起了很多法術咒語,也曾試圖回想自己究竟是怎樣把族長的女兒、也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送到異世界去的,但是發現關於族長過世前後的回憶像被什麼東西封住了一樣,無論如何無法觸及。
  
  他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妥,可是嘗試多次依然無法突破封鎖。
  
  真的是自己為自己下的禁制嗎?這樣做是因為什麼原因?
  
  一老一少相對無語,慢慢沉入夢鄉。
  
  一夜無話,快天亮之時忽然聽到房間外傳來人聲,一個男人喘著粗氣道:「大牛他娘快去找大夫,大牛腿摔斷了!」
  
  又聽到那大媽「啊喲」一聲,一陣忙亂安置下兒子,奔出門找大夫去了,寧禹疆坐起身,推開被子走出房門去看。
  
  前屋一個年輕壯實的男子臉色慘白地躺在長凳上,想必就是「大牛」了,另一個大熊一樣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翻箱倒櫃尋找等下療傷可能要用到的夾板繩索。
  
  大熊男見了寧禹疆一呆,手上忙亂的動作慢了下來,寧禹疆還沒來得及開口自我介紹,就聽見屋門外傳來幾個男人的喝罵聲與踢門板聲。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00 PM

075 神棍界的一等人才

      大熊男臉色一僵,還不待反應,門板已經被踢開,衝進來五個差役打扮的人。那些差役十分凶暴,見屋內沒有別的幫手,只有一個傷員和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膽氣更壯,不問情由對著大熊男就是一棍。
  
  大熊男急急閃開,卻不敢反擊,忍氣吞聲道:「幾位官爺要的琅珠草,我們爺倆翻遍了大山只找到這裡五株,我家小子腿也摔斷了,能不能請幾位官爺寬限幾日,小人今日再上山去找……」一邊說一邊拾起地上的筐子送過去。
  
  為首的差役一手奪過筐子,掃了兩眼確認無誤,隨手將筐子往後一扔交給身後的人,惡聲惡氣道:「你當大爺是菜販子,還能討價還價?說是十株,便一株也少不得!奶奶的,狗崽子腿沒摔斷,大爺也要打斷。不給你點厲害的看看,真以為大爺我是善男信女!」
  
  說罷一揮手,身後兩名差役提著鎖鏈就要上前將大熊男抓走。
  
  寧禹疆想出手把他們暴揍一頓,忽然毓秀童子湊上來緊緊拉住她低聲道:「不要衝動,這次打跑了他們,等我們一走,這些傢伙回頭來找麻煩,這家人可就慘了。」
  
  民不與官鬥,何況自己還有妻兒在此,大熊男忍氣吞聲任由兩名差役給他戴上鐐銬,一陣推搡踢打拖到屋外。
  
  昨夜見到的那個小男孩本來一直躲在屋內,聽見差役要將阿爹抓走,哭著跑了出來去牽父親的衣角。
  
  一旁的差役見了上前來對著小男孩就是一腳,寧禹疆再也忍不住,更不想忍,身子一閃衝到那差役面前舉拳就打。
  
  她身上仙力極強,這一拳後發先至,差役的腳還沒碰到小男孩,人已經被打飛出去,啪一聲摔到了籬笆外。小男孩被嚇呆了,根本連哭泣都忘記了。
  
  剩下四個差役看清楚打人的竟然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呼叫一聲,仗著人多舉起手上的棍棒就向寧禹疆身上招呼。
  
  結果可想而知,不過眨眼功夫,籬笆外多了四條死狗,寧禹疆未能盡興,恨恨罵道:「哼!這麼不經打還敢出來混!」
  
  差役來鬧事之時,附近的村民人人自危,縮在房子裡不敢出聲,此時聽見異響,紛紛從門窗縫隙裡窺探,心中暗爽之餘又有些擔心。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些差役只是打頭陣的,等下還會有幾十名差役來逐一向各戶收繳藥草,本來交不出藥草,給點錢也能勉強打發過去,現在差役被打,等一陣大部隊來了,恐怕村子裡人人遭殃!
  
  果然一名倒在地上的差役罵罵咧咧道:「小賤人你別得意,大爺的兄弟來了,把你打成肉醬!」
  
  寧禹疆冷笑一聲,如果是從前,她雖然很能打架,但是單靠拳腳一次頂多就應付四、五個混混,現在有仙法防身,就是來一兩百個差役,也完全不是問題。
  
  抬腳踹了那個差役一下,喝道:「把鑰匙交出來,我留你一條活路。」
  
  旁邊的差役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不敢多言,乖乖從腰間皮囊裡取出鑰匙遞過去,寧禹疆接過了拋給無奈跟出門的毓秀童子替大熊男打開鐐銬。
  
  大熊男看她一個小姑娘眼都不眨地暴打官差,闖下大禍,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但是人是從自己屋子裡走出來的,這個干係賴都賴不掉。大兒子受傷了跑不了,小兒子年紀幼小,自己這一家算是完了!
  
  寧禹疆不太懂他的心思,毓秀童子曾在人界混跡多年,這些人情世故卻是懂的,心想事已至此,大不了讓寧禹疆現出仙身秀兩手神跡,這些凡人定不敢對這家人多作為難。
  
  走過去在熊男耳邊低語幾句,說明身份,果然見那熊男臉色從不信變成驚疑不定,最後一咬牙,決定不管他們是不是騙子,到了這份上也寧可信其真了。
  
  此時那大媽請了村中的大夫回來,見院子前躺了五個受傷差役,吃驚不少,大夫更加嚇得掉頭就跑,唯恐惹上事端,毓秀童子拉過飽受驚嚇的兩夫妻就往屋裡帶,一邊轉頭把寧禹疆也招呼進去。
  
  毓秀童子有心要安撫他們,施展了一點木族的療傷法術,不過片刻,躺在長凳上的年輕人一雙腿已經完好如初,利落地起身走動一圈,一家四口看向寧禹疆二人的眼光變成了全然的崇拜敬畏。
  
  大熊男啪一聲跪倒在地,激動道:「多謝大仙救命!多謝大仙救命!」
  
  另外三人連忙傚法,寧禹疆手忙腳亂地一手一個把他們拔起來,氣道:「跪什麼跪,一個個給我站直了!」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一家四口整齊地立正站好,當場把她搞得哭笑不得。
  
  屋外這時似乎來了不少人,喝罵之聲陣陣傳來。
  
  寧禹疆挑挑眉頭打算出去「晨運」,毓秀童子攔著她道:「你別越幫越忙了,讓我來吧!」
  
  哼哼!昨天是反駁她,今天直接數落她了!
  
  扁扁嘴拖過板凳坐在門口,寧禹疆安心觀看老童子的表演,可惜這裡沒什麼瓜子零食,美中不足啊!
  
  一家四口想著萬事有兩位大仙撐腰,底氣十足,也都站到她身後去看仙人如何大展神威修理酷吏。
  
  毓秀童子整整衣冠,大搖大擺走到屋外,一眼看去十足的仙風道骨。
  
  人才啊!分明是神棍界的一等一人才!
  
  門外凶神惡煞的官差大概有三四十人之多,其中一人身著官服,應該是這群人裡的老大,聽了幾個挨打差役的稟告,眉頭打了幾個褶,冷冷看向毓秀童子,喝道:「何方刁民,竟然敢毆打官差?!」
  
  毓秀童子神情莫測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最近可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
  
  那官員一愣道:「胡說什麼?」
  
  「你身上邪氣縈繞,怕是最近親近過什麼妖邪之物。」毓秀童子繼續嚴肅地恐嚇道。
  
  「呸!大膽刁民,竟敢妖言惑眾!」
  
  「死到臨頭猶不自知,既然如此,本仙也無謂與你多言。」
  
  寧禹疆眨眨眼睛,心道:這不是聊齋鬼故事裡的經典情節嗎?可惜這個官腦滿腸肥的,跟清秀書生差太遠,怕也不會有什麼女妖願意對他下手。古今中外的神棍說辭都是差不多的。
  
  那官員顯然也不如書生那麼純潔好忽悠,毓秀童子說的話他半句不信,招呼手下一擁而上打算抓拿刁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03 PM

076 農家樂之好豬與雞蛋

      差役們聽聞幾個同僚是被坐在一旁的寧禹疆打傷的,各人都留了個心眼,長官要抓拿刁民,便先往毓秀童子這邊來,沒有人肯冒險去碰扎手的硬釘子。
  
  寧禹疆見了有些緊張,畢竟她從沒有見過毓秀童子和別人動手,第一次見面時他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水流觴放倒了,萬一被這些差役的棍子打到,可不是開玩笑的!
  
  後面的事態發展,卻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毓秀童子氣定神閒站在場中,周圍開花一樣倒了一地的差役,最奇怪的是這些倒下的人個個一聲不吭,全不動彈,如果不是眼珠子還在轉動,幾乎以為是統統被秒殺了。
  
  絕大部分旁觀者,連他如何出手的都不知道!
  
  這個老鼠膽的老童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那官員眼見手下的詭異情況,己方只剩下自己一人立在場中,真正成了光桿司令,什麼官威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哆嗦著指著毓秀童子,顫聲道:「妖……妖人!」
  
  「吾乃風族上仙,什麼妖人!欺壓良善,橫徵暴斂有傷天道,你們去吧!」毓秀童子一甩衣袖,身形飄飄地移到寧禹疆身邊,十足的神仙氣度。
  
  地上的「殭屍」們忽然活了過來,一個個掙扎著爬起身,連滾帶爬地狂奔逃命。領頭官員虛張聲勢地吆喝兩聲,根本沒人有心思理睬他,當下也顧不得顏面官體了,轉身跑得比手下更快。
  
  一些大膽的村民此刻打開門來觀望,心裡盤算著面前的一老一少究竟是仙是妖。
  
  寧禹疆才不管那麼多,拉過毓秀童子輕聲取笑道:「你很厲害嘛!不過忽悠人的本領就實在太不入流了,還不如一開始動手修理他們,何必多此一舉編造謊言嚇唬那個狗官有什麼用?」
  
  毓秀童子瞪眼道:「我不是嚇唬他的,他身上確實有妖氣!」
  
  「咦?他家有妖怪?妖氣是怎麼看出來的?」寧禹疆是真的很好奇。
  
  「你還未完全轉為仙身,肉眼凡胎,所以看不出來,加緊修煉,再過一兩個月就好。」
  
  呸呸!幹嘛把她說得跟那個沒見識又不識好人心的小白臉唐僧一樣?寧禹疆怒瞪老童子。
  
  換作從前,老童子應該已經嚇得縮成一團,連聲求饒了,可是現在……聳聳肩就走開了,嘴角還勾著可疑的弧度——這個傢伙竟然敢取笑她!
  
  「現在是怎麼辦?我們繼續上路還是跟著那個狗官去看妖怪?」寧禹疆一手勾住老童子問道。她從來不覺得妖怪一定是壞東西,也有好妖的,是不是要滅妖,得先分析一下那只妖行為用心。
  
  毓秀童子摸摸下巴,道:「昨天你說琅珠草是用來煉毒的,這些差役特地來這裡徵收這種草,估計是與那妖怪有關,我們今天鬧了事,要琅珠草的幕後之人估計很快會出面,我們在這裡等就好。」
  
  果然老童子不但模樣越來越有仙氣,更有了料事如神的趨向。
  
  未免傷及無辜,寧禹疆打發了大媽一家四口收拾細軟暫時到別處暫避,她與老童子留在原地等正主找上門來。不過等了一個多時辰,就聽見道路那一頭傳來人馬喧鬧之聲。
  
  等了這麼久,終於有架可以打了!
  
  附近小縣城的官衙估計是全員出動了,近百名差役簇擁著兩輛馬車,聲勢浩蕩一路走到村前,前面的二十幾名差役舉著肅靜迴避的牌子,鳴鑼開道,可惜此時村裡的人早已經嚇得統統在屋裡龜縮不出,這一陣做派除了驚嚇了幾隻在簷下屋前徘徊的雞鴨貓狗,根本無人理會。
  
  隊伍停在了寧禹疆他們前方,第一輛車上「滾」下來一名胖的已經分不出頭頸身子、身穿官袍縣官,喝道:「妖人在何處?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眾行兇,真當我雞西縣無人了?!今日本官請來雷族上仙,識相的速速出來認罪伏法,否則五雷轟頂,死無全屍就是你等下場!」
  
  寧禹疆早從屋裡搬出一張籐椅,歪坐著對這名縣官上下打量一陣,道:「不知道吃了多少民脂民膏,吃成這副肥豬模樣。起碼有四百斤的肥肉!」
  
  毓秀童子鄭重其事地點頭道:「說不定有五百斤,你看他頭部大小適中,鼻孔大,額角寬,耳薄但耳根硬,眼圓且明亮有神,背腰應平寬而直長,腹部大而充實、且無垂地之態,分明是一等一的……好豬!」
  
  縣官被他們一唱一搭氣得臉色紫脹,但想起之前差役曾道這兩個「妖人」妖術厲害,只得先忍一忍,屁顛屁顛跑到後面那輛車前,大聲道:「下官有請仙長現身斬妖除魔!」
  
  「哼!」車上傳來一聲冷哼,眾人耳中似乎響起一聲炸雷,齊齊震了一震。
  
  車門一開,一名形貌清朗,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走了下車,遠遠看去氣質風采果然十足的神仙中人。
  
  可惜這優雅的出場儀式被一隻雞蛋破壞了……正確的說是三隻雞蛋!
  
  黑衣人才站定了,就覺兩陣風聲撲面而來,以為是什麼暗器偷襲,聽風聲知道來勢並不甚強,於是故作瀟灑地向左挪了一步,從容不迫地閃過一件暗器,右手作拈花拂葉狀,姿態無比優雅地往另一件暗器上一撥……為防暗器有毒,還特地豎起指尖,僅以指甲碰觸。
  
  可惜偏偏他低估了對手惡搞的能力和實力,雖然儀態萬千地解決了兩隻雞蛋,卻沒料到頭頂上還有一隻等著他……
  
  當他察覺頭頂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大驚失色伸手一摸,摸到的是一手黏黏糊糊的蛋清蛋黃碎蛋殼!
  
  什麼神仙風度,高人氣質,通通被這小小一個雞蛋破壞殆盡!
  
  寧禹疆不知道這個仙人是真是假,所以用自己的方法試一試,開頭兩個雞蛋都是虛的,最後那個雞蛋扔出去後,她以法力控制使之穩穩停在那人的頭頂上,窺準時機當頭砸下,竟然輕易一擊成功!
  
  當下就算再肉眼凡胎也看得出來這個傢伙不過是個沒什麼本事的神棍!
  
  縣官呆呆看著自家靠山蛋清掛面的狼狽姿態,不知該如何反應!寧禹疆已經和毓秀童子捶著凳子笑倒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05 PM

077 雷死人不償命

     黑衣人大怒,舉袖擦了擦頭頂,恨恨道:「大膽妖孽,竟敢以此頑劣手段戲弄本仙?!」
  
  寧禹疆指著他的鼻子笑道:「身為一隻妖,也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就你這個德行,還仙?分明就是假仙!你老實說收集那麼多琅珠草都拿去幹什麼了,我心情好說不定可以留你一條活路!」
  
  黑衣人一跺腳,也不多言,從袖中取出一面小鼓,形狀猶如孩童的玩具撥浪鼓,又取了一支非常迷你的鼓槌,原地一揮,小鼓變成了桌面大小,鼓槌變成了齊眉高的圓頭大槌。
  
  鼓面上的綠色圖騰,看著竟然跟雷族嫡系額頭上的放心肉印子形狀一摸一樣!
  
  寧禹疆與毓秀童子對視一眼,奇道:「這傢伙莫非還跟雷族有關係?這個超級撥浪鼓是什麼來歷?」
  
  毓秀童子皺眉想了想,忽然大驚失色道:「快阻止他,不能讓他擊鼓……」
  
  話音未落,聽見那黑衣人一聲怪笑,將大鼓的長柄一下插入地下一尺有餘,揮舞大鼓槌往鼓面上大力擊落!
  
  「咚」一聲巨響,聲波仿若有形,從鼓上向四方八面擴散出去,場中官兵人馬如遭雷擊,兩眼一黑全數倒地,當場七竅流血,重傷身亡。靠近大鼓的房舍樹木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座座向著與大鼓相反的方向倒塌。
  
  鼓聲將響未響之際,毓秀童子管不上其他,搶先一步將寧禹疆撲倒在地,伸手緊緊摀住了她的雙耳。
  
  寧禹疆馬上反應過來,鼓聲必然是攻擊他人的利器,當下張開嘴巴緩解聲音對耳膜的衝擊壓力。
  
  她身上的仙力之強,在這個世界也已經是屬於前五十名內,但是正如毓秀童子所言,她的身體尚未完全轉化為仙身,軀體的承受能力本就比一般仙人弱,加上應敵經驗不足,對各種法術瞭解有限,一旦遇上強而有力的陌生法術襲擊,基本上就只有挨打的份。
  
  幸好毓秀童子先一步動手替她抵擋了一下,寧禹疆雖然覺得心臟像被大錘子用力敲了一下,頭暈耳鳴,但是總算並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
  
  毓秀童子就慘了,為了保護她,僅來得及以最普通的仙力護體,什麼防禦法術都沒來得及施展,仙力又受到禁制只剩下三成,鼓聲過後,當場嘴巴一張噴出一口血霧。
  
  寧禹疆大驚失色,但是此刻要務是先把黑衣人收拾了,否則自己都保不住,更不要說動手救治他。
  
  小心伸手托住毓秀童子的身子把他平放在一旁的地上,扭頭一看,卻見那黑衣人氣喘如牛,扶著大鼓槌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
  
  寧禹疆心念電閃,黑衣人連她扔的雞蛋都躲不開,看來本身的本事很有限,只是依仗著這件法器厲害而已,才打鼓一下就累成這樣,想必擊鼓要耗費的力氣很大又或是法力很多……那就不必跟他客氣了!
  
  黑衣人看見寧禹疆沒事一樣站起身,就知道要糟糕!他這件法器大有來歷,等閒仙人一聲鼓響即使不死也要身受重傷,他法力低微,擊鼓一次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是從他偷到這個鼓至今,還不曾碰過有仙人能在鼓聲響過一次後行若無事的。
  
  此時自己連一個普通凡人都打不過,更不要說面前這個不知什麼來路,卻能輕鬆打退大批官差的神秘少女。顧不上其他了,勉力舉起槌子就想再敲一下……剛剛似乎是那個老頭子護住了這個少女,這次沒人護著她,只要能再次擊鼓,這個死丫頭一定重傷,到時要殺要剮就是他說了算了!
  
  寧禹疆又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黑衣人手中的鼓槌才剛剛離地,就被劈手奪走!
  
  黑衣人驚恐之下連法寶都不敢要了,轉身就想逃跑,無奈他的原身本就行動遲緩,才邁出兩步就被寧禹疆追上一槌敲在腦袋上,暈死過去。
  
  寧禹疆將他拖到一邊,搬過大石壓住,然後拖著收繳到的「殺傷性武器」走到毓秀童子身邊。
  
  老童子情況看起來不怎麼好,幸好寧禹疆身上帶了大量水瀟寒配置的療傷藥物,當即餵了他兩顆,又以身上的仙力替他療傷。
  
  兩人的仙力都是風族同源,療傷事半功倍,過了一陣,老童子便醒了過來。
  
  「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你還好麼?」寧禹疆放下心中大石,總算露出點笑容。
  
  老童子苦笑一聲,道:「沒什麼,一時不察震傷了而已,放在以前,就是他敲個十下八下,我都不會有事。」
  
  「好吧!你身體復原了再吹牛皮不遲,這個鼓是什麼來路?你剛剛是不是看出來了?」寧禹疆指指身邊戰利品。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應該是雷族的寶物『奔雷鼓』,只是不知為何落到這妖怪手裡。」毓秀童子盤膝坐好,調勻了氣息,慢慢道來。
  
  「雷族的人怎麼連自己的家當都管不好,還被妖怪偷出來害人?!」寧禹疆一邊說一邊走到倒塌的村屋面前,鼓動法力,以強風將大塊屋瓦和倒下的石牆移開,幸而靠近村口的村民基本上都已經在官兵到達前嚇得躲到山裡了。
  
  再去看看村子更深處的人家,那些村民離得較遠又有房屋阻隔,除了有些頭暈不適,受的驚嚇較大,基本沒什麼傷亡,寧禹疆稍覺安心。
  
  起身回到村口探探那些躺在地上的官差鼻息,連同縣官在內,竟然都已經全數身亡,剛才還耀武揚威活蹦亂跳的……雖然這些人平常魚肉鄉里,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畢竟罪不至死。
  
  都是自己太托大了,在這種地方跟妖怪鬥法,殃及旁人……寧禹疆心下後悔,一眼看到被壓在石下的罪魁禍首,不由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一手推開大石,提起黑衣人的領子一路拖到碎裂水缸邊,舀起破缸裡剩下的一點水將黑衣人潑醒,喝道:「說!你是哪裡跑出來的妖怪!為什麼要害人?」
  
  黑衣人甩甩腦袋,瞪大眼睛看向寧禹疆,求饒道:「大仙饒命,小人有眼無珠,冒犯大仙,大仙饒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08 PM

078 人家有的是背景

     「別跟我廢話,說!」寧禹疆一手拿起大鼓槌,作勢要打。
  
  黑衣人哆哆嗦嗦道:「大仙請先放開小人,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寧禹疆依言鬆開他的領子,黑衣人啪一下五體投地撲到地上,綠光一閃竟然變成了一隻綠殼大龜!
  
  龜殼足有直徑一米左右,頭尾四肢快速縮到龜殼之內,龜殼邊緣好像安了開關一樣快速閉合,轉眼便再不留一絲縫隙。
  
  龜殼中傳來黑衣人得意的笑聲:「本仙打不過你,可你現下也傷不得本仙!哈哈哈!本仙的身份跟你說了無妨,我乃雷族族長座下神獸碧海靈龜,識相的今日之事便當沒發生過,本仙也不來與你計較。否則待我主人來了,你們兩個小妖定然沒有好下場!」
  
  毓秀童子聽了,淡然道:「碧海靈龜法力高強,年紀都已經有近千歲了,你要冒充神獸也別冒充個這麼有名的。」
  
  寧禹疆哼一聲道:「就算你是真的碧海靈龜,今日殺了這麼許多人,也要你償命!我就試試,你這個破殼子有多硬!」
  
  說完舉起大鼓槌就往龜背上砸去!
  
  一聲脆響後,龜殼完好如初,龜殼中傳來一陣得意猖狂的笑聲。寧禹疆就不信這個邪,舉起鼓槌猛一陣敲打,龜妖的殼雖然還是沒受什麼損傷,但是龜妖卻慢慢笑不出聲了。
  
  尤其在毓秀童子開口指點寧禹疆如何運用仙力揮舞鼓槌時,龜妖真的怕了!
  
  一來他雖然不是真正的碧海靈龜,但是從小耳濡目染,一聽毓秀童子所說的法訣,就知道這兩人極可能是風族的仙人,自己怕是得罪不起的;二來,寧禹疆根據法訣將仙力加注到鼓槌之上,同是源自木族的法力與法器,慢慢融為一體,威力一下比一下猛烈,繼續這麼打下去,再多十槌八槌,自己肯定會被打成重傷甚至身亡。
  
  龜妖不敢笑了,又不敢輕易求饒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劣勢,一時只聽見鼓槌敲擊在龜殼上的一聲聲悶響,彷彿是催魂惡咒一般。
  
  噗!又是一槌下去,龜殼上出現一條細細的裂紋,寧禹疆見了又使力猛敲兩下,龜妖終於忍不住聲淚俱下大聲哭求。
  
  寧禹疆理都不理,又是一槌子下去,龜妖一聲慘叫,殼上裂開了一道大口子,正猶豫著該怎麼收拾這隻龜妖的時候,忽然聽到半空中一聲暴喝:「停手!」
  
  說話之間,兩個身影出現在寧禹疆面前,其中一個是之前曾經見過的雷族族長之子雷亦英,另一個是個黑衣人,容貌與地上的龜妖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神態嚴肅,多了幾分剛猛之氣。
  
  雷亦英一見寧禹疆,雖然面貌認不出來,但是擋住眉間印記的遮蔽咒術對於仙人而言是沒什麼用處的,看到這個藍色的放心肉印子,稍加推斷,便隱約猜出了面前少女的身份。
  
  「可是風族長?」雷亦英開口確認道。
  
  寧禹疆大方點頭道:「是啊!」轉頭卻見隨他同來的黑衣人正在取出一個藥瓶,將藥水倒在龜妖背殼的裂痕上,神情憂慮又心痛。
  
  這隻龜妖真的跟雷族有關係嗎?
  
  雷亦英順著她的眼光看向龜妖,客氣地開口道:「請問這小靈龜何處開罪了族長?都是在下管教不嚴,請族長恕罪!」
  
  他們雖然算是同輩,但是寧禹疆本來就有風族族長的繼承權,只是尚欠一個儀式,而她在仙魔大戰中的表現,也已經令五大仙族不得不服氣,承認她的地位,雷亦英對她的態度自然就恭敬了不少。
  
  「這隻龜真是你們家的?!」寧禹疆心中氣憤。自家的動物不管好,放它出門害人,首先應該負責任的養它們的主人!
  
  雷亦英道:「它是家父座下神獸碧海靈龜的幼子。」
  
  「小兒不懂事,傷了風族長的朋友,稍作懲戒就是了,何故下此狠手!」黑衣人開口道,他正是真正的碧海靈龜。
  
  雷亦英是族長之子,雖然心中對寧禹疆的所作所為甚是不滿,但考慮到彼此的面子,也不好咄咄逼人,寧可先行退一步道歉了事。
  
  再加上看到毓秀童子明顯是因奔雷鼓受傷,不免覺得自家理虧在先。
  
  在仙族的心目中,神獸雖然重要,但畢竟它們不是仙人,若論性命貴重,自然是仙人的性命放在神獸之前。
  
  在雷亦英想來,靈龜之子比起真正的神獸還差了點,它自己跑去招惹仙人,就是被打死了也怪不得誰,他之所以覺得不滿,純粹是覺得「打狗還要看主人」,寧禹疆這樣下手打傷雷族的屬下,太不給雷族面子了而已,並非真的為受傷的小靈龜抱不平。
  
  碧海靈龜心痛幼子受傷,聽雷亦英的口氣,顯然是要他們父子吃虧了事,他的年紀比雷族族長雷宏正還要大,與雷宏正相處多年,與其說是主僕更不如說是朋友,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正因為他自視甚高,所以更吞不下這口氣。
  
  他們都以為,寧禹疆是因為朋友技不如人,被奔雷鼓所傷,所以才下手重傷小靈龜。
  
  寧禹疆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把這件事大事化小,既然對方有人與自己意見一致,那是再好不過,如果雷族這兩人一路認錯服軟,她還真不好發作!
  
  「它若是傷了我們,只怪我們技不如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這隻龜妖先是冒充仙人指使縣官向百姓橫徵暴斂,大肆收集琅珠草,不曉得想煉什麼毒藥,然後又用奔雷鼓殺死這裡上百的官差,他們個個之前對他敬若神明,這龜妖害完了人還毫無悔意,難道就不該打?!」寧禹疆冷下小臉道。
  
  「琅珠草之事,在下定會仔細查明,至於殺死的這些凡人……待在下將這孽畜帶回雷族中嚴加懲處,以儆傚尤,風族長以為如何?」雷亦英根本不覺得死一百個凡人是什麼大事,凡人原來就不過百歲的生命,如今只是讓他們提前進輪迴,相比下琅珠草之事更為重要,前些時日才收到消息說有人引誘木族術士煉製毒草提升功力,這種做法已經是入了魔道,必須盡快制止!
  
  打發了寧禹疆,把小靈龜帶回雷族中詳加問詢才是上策,再加上靈龜到了雷族,要怎麼處置寧禹疆就管不到了,可說是一舉兩得。
  
  碧海靈龜卻不領情,一來他也是認為死這麼點凡人實在不值一提,這個小族長分明是藉機挑釁,二來心痛兒子,所以特別不能接受雷亦英的低姿態。
  
  他沒有參與仙魔大戰,總覺得大家誇大其詞,風族一個才滿百歲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抵擋得了魔主的三招,多半是魔主看在她母親風靜語的面子上,故意放水,所以對寧禹疆難免有些輕視,說話語氣便更硬了三分:「是我這個當爹的管教不當,風族長要出氣,便只管衝著我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11 PM

079 「用力」說服你

     「你也知道是你管教不嚴惹的禍!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寧禹疆笑瞇瞇贊成道。
  
  碧海靈龜與雷亦英聽了臉色齊齊一變,難看至極。
  
  雷亦英戒備道:「不知風族長是什麼意思?」
  
  「那些人都死了,我就算殺了這隻龜,他們也活不過來,我只要你們誠心誠意解救一千個好人,把這裡震壞的房子修好,死人後事辦好,不要給這裡的村民留下禍端就行。當然,以後管好這隻龜,不能讓他繼續到處做壞事。」寧禹疆一口氣開出自己的條件。
  
  其實她之前暴打綠殼龜,也是生氣他草菅人命不知悔改,倒沒有打算真把他殺死。雖然他是一隻龜,不過她不是殺手,以暴易暴也是有底線的。
  
  如果能夠讓他們做好事來抵消做過的孽,無疑是比較經濟實在的辦法。
  
  碧海靈龜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不管這個條件優厚與否,他也不打算接受!他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何況要做到寧禹疆的要求,還是很麻煩的,他覺得對一個小姑娘忍讓再三,完全沒必要!
  
  再說,過去幾千年,木族的實權一直掌握在風族手中,好不容易現在輪到雷族當家做主了,憑什麼還看風族的臉色?!
  
  冷笑一聲道:「如果我不願意照辦呢?」
  
  寧禹疆用很「純真」的眼神看著他道:「那我只好『用力』說服你了!」
  
  完整的說,就是「用暴力」說服你!
  
  不就是打架嗎?她也不耐煩循循善誘那一套。有些人與其跟他講道理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把他打趴下讓他乖乖聽你的。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雷亦英覺得十分頭大,沒想到這兩個人的態度都是這般強硬,自己夾在中間,如果幫碧海靈龜,不管輸贏,日後都會成為一大污點,他的自尊也不允許兩個男人聯手去對付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即使這個小姑娘的實力十分可怕。
  
  再說,這個小姑娘背後的勢力之大,也不是雷族輕易惹得起的,水族明擺著就是她的靠山,仙魔大戰上,雖然她形貌改換過幾次,但大家事後都猜出了替火彥陽出頭追打幻姬的就是她,火族想必也承她的情,就算自己這次僥倖獲勝,也等於同時得罪了水族和火族,以木族現下的情況,這個險不能冒。
  
  如果不幫碧海靈龜,又恐怕回到族中不好交代,傳出去也會被說成是對風族心生怯意。
  
  換做以往,雷亦英斷斷不會這樣猶豫再三,很可能會比碧海神龜搶先一步上前去與寧禹疆PK,但是經過仙魔大戰之後,親眼目睹了仙魔兩派高手過招,已經明白什麼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不敢像以往那般目中無人。
  
  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正在培養打鬥情緒之時,忽然毓秀童子那邊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寧禹疆當即顧不上其他,扔下兩個人,轉身跑到他身邊道:「你怎麼了?」
  
  毓秀童子一邊咳嗽一邊道:「沒……沒什麼,胸口很痛,你剛才給我吃的傷藥還有沒有?」
  
  瞪了他一眼,無奈地從袖子裡拿出整瓶水瀟寒獨家出品的療傷大補丸,塞給他道:「整瓶都給你,不過你也別拿來當糖吃,藥吃多了會吃出毛病的!」
  
  毓秀童子探過身子去取藥,整個人就躲到了寧禹疆的身前,低聲道:「雷族擅長以巨響猛擊為利器,你等下注意想辦法阻止他們發出聲響,尤其是別讓他們使用奔雷鼓一類的法器,靈犀丹還有麼?」
  
  寧禹疆馬上會意,自己對仙法和法器所知極少,很容易在這上頭吃虧,服下靈犀丹就可以讓毓秀童子從旁臨場指導,心念一動便能知道對方的意思,比起說話更要方便快速。
  
  原本她也有些擔心大綠殼龜又弄出什麼法器來,這時吃了「定心丸」,頓覺信心百倍。
  
  毓秀童子這幾天的表現讓她相信,就算他此刻法力不值一提,但是對法術修為的見識比起自己確實強了不少,更何況經過剛剛奔雷鼓的突襲,毓秀童子第一反應想到的是保護她,令她開始相信他是一個值得自己信任倚靠的人。
  
  「你們是要一起動手,還是一個一個來?」寧禹疆笑靨如花,站起身隨手將大鼓槌扔給毓秀童子——這個東西是敵人家的,她也不會用,雖然很稱手,但萬一打起來忽然被對方控制了對自己反打一槌,那就倒霉了,還是不用為妙。
  
  但是交還給對方,讓他們拿來對付自己又不甘心,給了毓秀童子,除非對面這兩個傢伙拉下臉來搶回去用,否則他們也只能對著自家的寶貝乾瞪眼了,正是一舉兩得。
  
  雷亦英嘴唇動了動還想再勸,碧海神龜已經開口道:「這是老夫與風族長的私人恩怨,公子顧念兩族情誼,大可一旁旁觀,不必為難出手,老夫受不起!」
  
  說話之間對雷亦英這個少主人已經有些怨氣,雷亦英心中苦惱,脾氣也上來了,一跺腳退到一旁去,表示不再理兩人之事。
  
  兩人相看兩相厭,連客套都省了,一言不發當即交上了手。
  
  碧海神龜因為原身的特性所限,長於防守,但動作緩慢,每一招速度都不快但沉渾有力,身體更是練得如同磐石般堅硬強韌,寧禹疆打中了他的胸腹背脊無處次,但是他都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想來也是,他兒子法力遠不如他,殼都那麼硬,何況是他這隻千年老龜,恐怕用剛才的槌子敲上一兩百下都未必能撼動他分毫。
  
  寧禹疆也曾試圖攻擊他的頭臉四肢——身上有老龜殼護體,頭臉四肢總是軟的吧!偏偏這老龜四肢揮舞的動作緩慢,但是伸縮速度卻快得嚇人!
  
  明明看著是一個人,敲他的腦袋時卻忽然發現頭頸從他肩膀上消失了,這樣的怪狀開始還真把寧禹疆嚇了一大跳。
  
  幸而碧海靈龜雖然怪招頻出,但毓秀童子一直暗中從旁提點,寧禹疆倒沒吃上什麼虧。
  
  寧禹疆久攻不下心中不爽,碧海靈龜看似沉著淡定,心裡也不好過,面前的小姑娘迅疾如風的攻勢幾乎要教他喘不過起來。
  
  這真的只是個才剛滿百歲的小仙姬嗎?這樣的實力,就是五大仙族的普通嫡系子弟苦修千年都未必能有!
  
  難怪會有那麼大的名聲!碧海靈龜很不想承認,自己心下有些後悔剛剛沒有答應她的條件。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只有試試自己的絕招,看是否可以險中求勝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14 PM

080 要命的一口氣

      碧海靈龜原地不動,忽然將腦袋和四肢通通縮起,整個人只剩下軀幹懸浮在半空之中。雖然還不知道他打算出什麼招,但這個詭異的造型已經成功把寧禹疆噁心到了。
  
  半空中的軀體不斷鼓起收縮,鼓起時如同一個皮球,收縮時就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前胸貼後背。
  
  「小心,他可能要用『靈龜震海』對付你,等下他一旦伸出頭來對你暴吼,威力比起奔雷鼓也不遑多讓……」毓秀童子以心音提醒道。
  
  「明明是隻龜,怎麼不學好去練蛤蟆功?」寧禹疆聯想起了金老大《射鵰英雄傳》裡西毒歐陽鋒的拿手絕技。
  
  「什麼蛤蟆功?」毓秀童子愕然。
  
  但是寧禹疆已經沒時間去管他的疑惑了,剛才被奔雷鼓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現在正一肚子火呢,還想靠「大聲」嚇唬她,哼哼!她就讓這隻老龜嘗嘗吃飽西北風的滋味。
  
  碧海靈龜有些疑惑寧禹疆為何忽然停手不再攻擊,可是勝敗繫於一線,也顧不得這麼許多,凝神靜氣,將全身功力悉數凝聚於胸腹丹田,猛地探出頭來對著寧禹疆的方向張大嘴準備給她一記咆山震海的暴喝!
  
  他想過各種各樣的可能,包括寧禹疆功力深厚,抵擋住「靈龜震海」的雷霆一吼,然後趁他發功後力竭之時搶上猛攻……但是萬萬沒想到,他這一聲大吼根本沒有出口的機會……
  
  他嘴巴才一張,就被準備已久的寧禹疆狠狠往口鼻中灌了又急又猛的一陣強風,吼聲咕嘟一下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因為這一口西北風來得太過突然而兇猛,當場把他噎得岔了氣。
  
  全力發功之際被這樣一卡,不但喉頭呼吸困難,體內真氣更四下亂竄,碧海靈龜再如何功力深厚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從半空中滾落地上,滿腹怨恨與本來聲勢駭人的「靈龜震海」吼聲化作一聲類似飽嗝的噎氣聲與連綿不絕的咳嗽聲,再無半分威力可言。
  
  成名多年的碧海靈龜就這樣被寧禹疆的怪招整得眼淚鼻涕齊飛,一張臉憋得一陣青一陣紅,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才勉強緩過一口氣,只是體內真氣紊亂,一時間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奄奄一息靠在趕過來的雷亦英臂上。
  
  雷亦英心中又是無奈又是著急,這碧海靈龜跟隨自己出門受傷,又是他們理虧在先,拿到哪兒說都是不光彩的事情,雖然他心中不忿,卻也不願意貿然出手再與寧禹疆比鬥……自己能打贏她的機會實在太過渺茫,如果今日兩個人都敗在寧禹疆手上,日後真的再無面目面對五大仙族的其他仙友。
  
  為今之計,最好是能夠找個可以比較體面地下台了事的方法……雷亦英一邊替碧海靈龜調理內息治療傷勢,一邊開始在心中盤算今日之事要如何解決。
  
  寧禹疆與毓秀童子坐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也不著急。
  
  碧海靈龜慢慢緩過一口氣來,憤懣不已卻也看清了形勢,再要硬氣下去,只會把少主人也一併拖下水丟臉!
  
  輕輕推開雷亦英扶持的雙手,盤膝坐起身道:「風族長奇招百出,老夫今日比武既然輸了,便依風族長的意思辦,小兒由公子帶回木族嚴加懲處管教,老夫便去救一千個好人,把此間的後事料理清楚。」
  
  他言下之意對寧禹疆並不心服,認為對方用的是「奇招」取巧得勝,又把打鬥原因歸結為「比武」切磋,這樣就是輸了,也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不至於連累到雷族的名聲。
  
  寧禹疆才不管這些場面話裡面的層層深意,只要目的達到就好,笑著補充道:「那就請你坐言起行,從今天起就去處理善後、救死扶傷可好?」
  
  她就怕這老龜拖延了事,要知道他已經是隻龜了,「賴皮的是烏龜」之類的話對他也沒有威嚇性的!
  
  「好!」碧海靈龜陰沉沉地允諾。
  
  雷亦英見事情這般了局,也算是過得去了,本來還打算探探寧禹疆的口風,看她日後有何打算,此刻再也問不出口,加上心中還掛念著另一件大事,不再多言,取回奔雷鼓帶上小靈龜先行返回木族。
  
  毓秀童子的傷勢也緩和一些了,寧禹疆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便與他一起啟程。
  
  兩人一道慢吞吞地走,這日到了一處城鎮,寧禹疆摸摸口袋裡還有一點在仙湖鎮打工剩下的錢,於是揪著毓秀童子找了一家酒樓解饞。
  
  為了省錢,當然就只好坐在樓下的普通座位,飯菜吃了一半,忽然聽到旁邊一桌上的幾名客商大聲談論鄰縣最近的大事。
  
  客商甲道:「前兩天,鄰縣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們聽說過嗎?」
  
  同桌幾人一起搖頭追問,客商甲賣夠關子,故作神秘地開腔道:「鄰縣的縣官和手下一百多個官差到鄧家村辦理公務,途中遇上妖怪,全部死光了!」
  
  「啊?!」同桌的幾人大聲吸氣驚呼,百多條人命啊!還都是官府的人!
  
  「什麼妖怪這般厲害?」客商乙忍不住問道。
  
  客商甲被問住了,又不甘心承認自己消息不靈通,胡吹道:「那……那妖怪身高七丈,眼似銅鈴,血盆大口,形貌十分可怖,據說是山裡修煉上千年的妖魔,那些官差啊,一個個七竅流血死狀極慘!可見這妖魔有多厲害!」
  
  寧禹疆與毓秀童子對望一眼,心知肚明他們說的是那一樁了。
  
  那邊客商丙道:「妖魔用的什麼妖法,竟然可以讓官差們統統七竅流血而死?」顯然這是一個特別愛尋根究底的人,不像其他人那般好糊弄。
  
  客商甲語塞,眼珠轉了轉道:「妖魔擅長釋放毒氣,血盆大口一張,就能噴出一團毒霧,官差們抵擋不住,便中毒而死了!」
  
  同桌幾人「哦」了一聲,明白過來,客商丙又追問道:「這妖魔殺光官差之後呢?」
  
  這個客商甲是知道的,眉飛色舞道:「妖魔在人間作惡,驚動了雷族上仙,仙人到了凡間,以九天驚雷將那妖魔當場劈得魂飛魄散,屍骨無存!你們可別不相信,那天那一聲響雷,方圓百里都聽得到,青天白日的如果不是仙人伏魔,怎麼會平白無故打雷?而且雷聲如此之大?!」
  
  客商乙點頭附和道:「對對,那天我在路上也聽到了,哎喲我的媽呀,差點把我嚇得尿褲子了!」
  
  那一桌的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什麼九天驚雷啊!寧禹疆聽到這樣故事版本,才真覺得自己被天雷劈到了!明明是雷族的人,不!是雷族的龜造的孽,現在倒好,不但無過,還除魔衛道大功一件,真是足夠無恥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17 PM

081 色相、忘我

      「雷族的人怎地這樣不要臉啊!」寧禹疆小聲對毓秀童子抱怨道。
  
  「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如果告訴他們,是雷族的下屬草菅人命,結果更麻煩!」毓秀童子道。
  
  「哼!」不得不承認,毓秀童子說得有他的道理,在人界走了這麼些天,也大致明白這個世界裡凡人對於仙人的崇拜嚮往,如果告訴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其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完美善良,恐怕他們心理上很難接受,信仰崩塌引發的後果可能會是十分恐怖的。
  
  但是即使明白緣故,心裡還是很難忍受,為什麼凡人要在仙人面前顯得如此卑微?那些仙人又給過他們什麼好處了?
  
  難得吃一頓好的,本來很開心,現在卻一肚子惱火。不管了!反正自己到了巽風崖,幫毓秀童子找回易形藥,再找出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就再也不用為這些事情鬱悶了!這個世界都與自己再無關係!
  
  結過帳出了酒樓,見到街市一處小巷口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擺了攤檔替人繪畫畫像。寧禹疆心中一動,這裡沒有數碼相機,讓人給自己和老童子畫幅合照留作紀念也不錯啊!
  
  這樣一想,當即拉了老童子鑽進小巷裡避開人群,施法恢復原貌輪廓,不過一陣,再走到街上,寧禹疆已經變回本來那個漂亮小蘿莉的模樣,只是眉心的遮蔽術沒有去除,髮色瞳色也變成了黑色的,就如同她在那個世界的本來樣貌。
  
  拉著毓秀童子坐到攤檔前要求那書生替他們畫一幅合像,那書生看著她的小臉一陣發怔,滿眼驚艷,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毓秀童子看了幾眼他掛在牆上的作品,搖了搖頭道:「不必替我們畫像了,可否借紙筆墨一用?」
  
  書生呆呆地點頭答應。
  
  毓秀童子對寧禹疆道:「不是想畫像嗎?我替你畫吧!」一邊說一邊鋪開白紙,提筆就畫。
  
  「你行嗎?畫畫你都會?不要把我畫得很難看啊!」寧禹疆不太信任道。
  
  「你坐好就行!」毓秀童子自信滿滿。
  
  他下筆極快,幾乎不經思索,偶然抬頭端詳寧禹疆幾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畫。
  
  旁邊的書生慢慢從花癡中清醒過來,暗暗慚愧自己一見女色就失魂落魄,實在有失斯文!別過臉去看毓秀童子的畫畫得如何,這一看之下更加吃驚——這老先生的畫工簡直出神入化!所用的手法不過是白描人像,卻將眼前的小美人畫得生動玲瓏,一雙明眸彷彿是有生命的一般,只是動作未免有些粗魯……好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畫中所畫的卻是雙拳緊握,作攻擊挑釁之態,不過這樣的姿態配合上那副生氣勃勃的模樣十分傳神,比起那些規規矩矩的仕女圖要動人得多。
  
  大約兩柱香時間,畫像就畫好了。毓秀童子越看越滿意,得意道:「你來看看,我敢打包票天下能畫得比我好的,不超過兩個!」
  
  「好大的口氣!」寧禹疆湊到畫前一看,不得不承認這老童子確實有兩把刷子。她畫畫不在行,但鑒賞能力還是有的,這幅畫所畫的自己,真真形神俱備,雖然不如照片色彩豐富輪廓立體,卻有一種透紙而出的靈氣與感情,這是任何照片都無法比擬的。
  
  寧禹疆看得開心,忽然瞥見毓秀童子臉上得意的笑容牽動各個方向的皺紋好似一朵菊花一般,忍不住道:「你說你當年是什麼第一美男子,現在還看不到你的樣子,不如你畫出來給我看看到底有多帥?!」
  
  毓秀童子握著筆,皺起眉頭冥思苦想了好半天,一臉茫然道:「我想不起來我以前長什麼樣子了……」
  
  「啥?你記得我母親長什麼樣子,倒忘了自己長什麼模樣?哪有這個道理?!」寧禹疆不信道。
  
  「確實想不起來了……」毓秀童子扔下筆,抱著腦袋用力想,始終還是像隔著一片濃濃白霧,什麼都記不清楚,試圖想要衝破迷障,忽然腦子裡一陣眩暈,幾乎立足不穩跌倒在地。
  
  寧禹疆伸手想去扶他,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正在此時背後大街上忽然衝過來一個小乞丐,砰的一下撞到寧禹疆身側,把她撞得收勢不住直撲向站在旁邊的毓秀童子身上!
  
  小乞丐身後跟著一名彪形大漢,一邊窮追不捨一邊口中喝罵:「小賊哪裡跑?!大爺的東西都敢偷,不要命了!」兩人一前一後轉眼消失在窄長的巷道中。
  
  毓秀童子被撞得連退幾步撞到牆上才穩住身形,他日前才受了傷寧禹疆怕觸動他的傷勢,不敢大力碰他,雙手穿過他腋下,按住牆壁想站直身子。
  
  此時兩人跌成一團,動作彷彿是互相擁抱。毓秀童子兩眼發直,死死盯住寧禹疆環在他身邊的一雙手臂,忽然「啊!」一聲驚叫,叫聲之慘烈尖銳一如當日在羽民谷中一樣。
  
  慘叫過後,毓秀童子兩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寧禹疆揪著他推了推,見他還是昏迷未醒,扭頭一手將在旁驚呆了的書生推背過身去擋住巷口,然後施展法術帶著毓秀童子瞬間移動到城鎮外的小樹林中。
  
  待書生醒過神來回身觀望,早沒了兩人的影子,倒是剛才追著小乞丐的那名大漢從巷子深處走了出來,手中拿了一隻錢袋翻看著裡面的財物可有缺失,嘴裡得意洋洋地自語道:「嘿嘿,殺千刀的小賊,算你走運跑得快,敢偷大爺的東西,沒打死你算你走運……」
  
  書生一陣失望,忽然見老先生替那少女畫的畫像在混亂中跌落地上,連忙又是心痛又是驚喜地上前去小心撿起來,仔細將上面的塵埃彈掃乾淨。
  
  一輛華貴非常的黑色漆金花馬車緩緩走近,剛剛走到巷口的大漢連忙向著趕車的車伕大聲招呼道:「老陳、老陳!錢袋我搶回來了,哈哈!沒耽擱少爺的事吧?!」
  
  他這一叫,車中人眼光一轉,透過薄薄的紗簾正好看見大漢身邊的那名賣畫書生正展開一幅女子畫像,畫上女子生動傳神,美麗非凡,尤其氣質更是與別不同,不由得開聲道:「停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20 PM

082 買畫、殺人、變形夜

      書生正捧著畫暗暗高興意外得了這樣一幅佳作,越看越愛,忽然聽到一個年輕卻威嚴的聲音道:「這畫是你……從何處得來?」
  
  一輛黑色豪華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自己攤檔前,拉車的兩匹黑馬竟比此地第一富豪家精心飼養的良種名駒還要神駿幾分。
  
  書生曾被叫去替那富豪家的名駒畫像,聽過那張大爺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愛馬價值千金,有錢都未必買得到。眼前這輛馬車做工之精巧氣派是不必多說了,拉車的都是這等好馬,不知是何處來的達官貴人如此豪奢!
  
  車中人見那書生一臉呆氣光顧著打量自家車馬,不由得有幾分不耐煩。本來他想問書生手上的畫是否是他本人所畫,但是一眼看到他掛在牆上販賣的畫作便知道他絕對畫不出那樣絕妙的白描畫像。
  
  牆上掛著的幾幅畫作,畫工頂多算是普通偏上,連他「家」最不入流的小畫工都比他強了許多,又怎麼可能可以畫出那般靈動飄逸的天仙美人?
  
  大漢口中的車伕老陳看書生半天答不出半個字,一甩馬鞭大聲喝道:「書呆子,沒聽見我家少爺問你話嗎?」
  
  書生戰戰兢兢抓緊手上的畫道:「是、是一位過路的老先生所贈!」書生雖呆也猜得出這些人想打畫的主意!他惹不起這些有錢人,但是要他放棄這幅畫,他捨不得!
  
  一旁的大漢憶起剛才追小偷時曾經見到這書生攤檔前似乎是站了一名老者與一個少女,匆忙之中沒看仔細,想必就是那老者畫了畫給了書生。
  
  他是本地人,臨時被雇了給老陳主僕二人做嚮導兼跑腿,這一天下來雖然沒見到車裡那位大少爺的面,但是從他們的言談做派看來,定是極有權勢的貴人,隨手就給了他十兩銀子做這兩天的工錢,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闊氣的主顧,如果替他們得到這幅畫,討了他們的歡心,隨便打賞點零頭給他都夠他吃香喝辣幾個月了!
  
  想到此處再不猶豫,一手推了那書生一把,惡聲道:「平白無故,會送畫給你?!想騙誰?!」
  
  書生有幾分呆脾氣,嘴硬道:「老先生與我一見如故,這才把畫作饋贈於我,你憑什麼誣我騙人?」
  
  大漢沒想到這隻「弱雞」竟然敢頂嘴,凶眉一擰就想打人,拳頭才舉起來,就聽車中的「少爺」開口道:「停手!書生你說,這畫可是那老先生所畫?畫中人是誰?」
  
  書生一邊將畫捲好,一邊退開幾步,警惕道:「畫是那老先生所畫,畫中人是跟他一道的小姑娘。」本來這樣的組合,多數人會認為爺孫或主僕,但是看兩人的相處方式卻又不像。
  
  車中人隔著車簾打量一下書生的神情,確定他並未說謊,淡然道:「如此,這畫我買下了……」說著一隻足有十兩的巨大金元寶落到了書生身邊的桌子上,金木相擊,發出好大的聲響,書生與大漢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足金元寶,驚得眼睛都圓了,不約而同咕嘟一聲吞下一大口口水。
  
  這金元寶足以讓他買幾畝田、重修好自家的房子安置親娘,做點小生意,娶妻生子……書生掙扎了一陣,最終一咬牙,搖頭道:「不賣!」
  
  這張畫畫工精妙平生僅見,畫中的女子更是非凡,他、他捨不得!
  
  車中的少爺對這幅畫是志在必得的,不耐煩與書生糾纏,抬手輕輕敲了敲車壁,吩咐老陳道:「多給他兩個元寶,把畫買下來。」
  
  老陳伺候這位少爺多年,深知他的脾氣,恭敬地應了一聲,舉起馬鞭對這書生當頭抽了下去,書生大驚舉手去擋,卻擋了個空,耳中聽見那老陳嘿嘿低笑兩聲,再睜開眼時,那輛豪華馬車和大漢已經離開,手上本來拿著的畫已經不翼而飛,沉甸甸的竟然變成了兩個大大的金元寶!
  
  馬車一路出城,坐在老陳身邊的大漢便嘀嘀咕咕地說了一路,大意無非是如果讓他動手,根本不必花那麼大的價錢去向那呆書生買一幅畫之類。
  
  老陳怪他話多打擾了主人的情景,冷冷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強停口。
  
  拉車的是一等一的駿馬,車伕駕車技巧高超,不過一個多時辰,馬車便離城數十里,走上山路,路上車馬行人越來越稀少。
  
  行經山腰一處拐角時,正在做著發財大夢的大漢忽然覺得胸口一涼,睜眼便見一柄雪亮的匕首正正紮在自己心窩上,手持匕首的正是身邊的車伕老陳,驚駭欲絕之下一個字都來不及說,身子就被老陳狠狠一腳踢飛出去,跌落山下!
  
  老陳取過一塊白色的布巾擦淨匕首收回靴筒中,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駕車前行。
  
  這個大漢跟了他們兩天,雖然沒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卻也已經知道的足夠多,為了免得敵手發現少爺的蹤跡與行動,滅口是唯一的選擇,反正不過是個地痞流氓,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惦記。
  
  少了那張低俗呱噪的嘴巴,果然清靜舒服多了……
  
  車中人由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根本無心去理會外間的雜音與殺戮。寧禹疆的畫像此刻正鋪在他的膝上,手指輕輕觸摸著畫中人的美麗輪廓,低聲歎道:「作畫的是神筆聖手,畫中人仙姿清靈……這世間真有如此佳人?」
  
  世間確實有此佳人,不過佳人此刻正毫無形象地蹲在城外的小溪邊照顧病人,毓秀童子躺在樹蔭下一塊平整的大石上一動不動。
  
  又是上次在羽民谷的古怪症狀,一切正常只是發了高燒昏迷不醒,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寧禹疆相對要淡定一些,把人帶到城外這裡安置好,看他一時半刻醒不過來,怕他被高熱烤焦,於是選在溪邊安置。
  
  在溪水中泡濕手帕,擰乾然後搭在毓秀童子的額頭上,口裡喃喃道:「你不會是有什麼暗病吧,怎麼隔三差五的就來一次呢?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真不知道怎麼過的!」
  
  日頭慢慢偏西,慢慢沉落山後,世界彷彿就只剩下溪水流動的聲音與陣陣蟲鳴,月光下毓秀童子臉上的皺紋似乎淡了一些,寧禹疆揉揉眼睛,心道:難怪攝影的燈光那麼重要,原來還能淡化皺紋啊!
  
  再看清楚一點,竟然不是「燈光效果」,那張老臉上的皺紋確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平整,五官輪廓也似乎在一點一點的變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22 PM

083 衣服扒了看清楚!

      寧禹疆屏息靜氣地等待著毓秀童子「現出原形」的歷史性一刻!
  
  終於,毓秀童子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全部消失了,肌膚在月光下恍如上好的美玉,柔和光潤分毫不差於妙齡少女的,輪廓五官也越變越好看……寧禹疆忍不住湊過去細看,忽然那張臉一陣扭曲,從頭頂處閃過一圈藍光一路往下掃過頸項沒入衣領,而本來已經平滑的肌膚在被藍光掃過後迅速恢復成本來皺巴巴的狀態。
  
  不過片刻,毓秀童子一張臉又成了讓人沒胃口的過期橘子皮,寧禹疆「咦」了一聲大失所望,伸手去戳戳他的臉皮,又乾又粗糙,老樹皮一樣,怎麼會這樣?明明看著馬上就要變形了的!
  
  毓秀童子臉上變來變去,人卻依然昏迷不醒,寧禹疆一低頭,看到毓秀童子露在衣袖外邊的一雙手——這雙手竟然沒有變回去!
  
  記憶中的雞爪子,此時變成了一雙骨節分明,肌理細膩光滑的「玉手」!膚色如玉,似乎常年被小心保養著,淡粉色的指甲整齊光潔,分明像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才會有的一雙手。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寧禹疆看左右無人,毓秀童子又毫無反抗之力——按照上次的經驗,他應該要昏迷到明天早上才醒的,乾脆大著膽子充當一回女色狼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大大方方伸手拉開他的領子。
  
  脖子還是滿佈皺紋的,再拉開一點,看到凹陷的鎖骨……此時月亮偏移,鎖骨下的皮膚陷在衣領的暗影之中看不分明。
  
  一不做二不休,寧禹疆伸手拉開毓秀童子的衣帶,掀開他的外衣,中衣……終於看到了他赤裸的上身!
  
  鎖骨以上的皮膚與臉上的一樣,滿佈皺紋與細碎的老人斑,但是鎖骨以下肌膚就如同他那雙手上的一樣平滑光潔,身材還非常有料!寧禹疆心無邪念,本著科學精神認真觀察思考究竟是什麼緣故導致毓秀童子除了一張臉,別的地方都返老還童。
  
  她就這麼拎著一個不知是老是少男性的衣襟,蹲在地上盯著他的裸身又看又摸,嘖嘖稱奇,直到一個陌生年輕男子的聲音很無奈地在她耳邊響起:「你看夠摸夠沒有……」
  
  寧禹疆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抬頭,只見毓秀童子一張老臉上圓瞪著一雙老眼苦笑地看著她。
  
  也顧不上疑惑他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那麼青春了,寧禹疆嚇得「哇」一聲驚叫,鬆手跳開幾步,彷彿不是她非禮人,而是被非禮了一樣。
  
  真正的受害人一臉尷尬地坐起身把衣服重新穿好,寧禹疆醒過神來,惡人先告狀道:「你怎麼這麼快就醒?!」
  
  「我再不醒來,怕清白難保。」確定衣衫整齊後,毓秀童子大著膽子開起了小姑娘的玩笑。
  
  「呸!我是在檢查你的皮究竟怎麼了!」寧禹疆難得臉紅,大聲反駁道。
  
  毓秀童子舉起自己的雙手,就著月光仔細看了一輪,道:「奇怪,我服食了易形藥,要變回來除非是找到解藥,我明明沒有吃過解藥,為什麼身體會開始變回原本的樣子呢?而且,似乎我身上的禁制又解開了一些……」
  
  「你是說,你每次突然發病尖叫發燒昏迷就能解開一點禁制嗎?你怎麼會忽然發作呢?還有你的聲音也變了,年輕了很多!」
  
  「我也不知道。」毓秀童子閉目冥想,之前籠罩在記憶之中濃烈白霧似乎褪去了一些,他記起了更多的東西,包括他自己的本來容貌!
  
  但是再想往白霧深處探去,卻是完全不能了,差點頭腦一昏,再次倒下去。
  
  寧禹疆也察覺了他的不妥,安慰道:「別想了,反正過幾天說不定禁制就會莫名其妙全部解掉,何必現在勉強讓自己難受?」
  
  「也對,我身上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再來一次,可能就會全好了!」毓秀童子點點頭興奮地站起身,看夜已過半,想起寧禹疆喜歡乾淨,陪著自己在野外蹲了半天,一定是已經渾身不舒坦,於是道:「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說罷一手拉起寧禹疆的手臂,一手拈個法訣,寧禹疆只覺得耳邊風聲一陣,眨眼之間已經到了一處大莊園的花園之中。
  
  寧禹疆暗暗咋舌,毓秀童子的法力似乎厲害了好多!
  
  富貴人家的房舍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毓秀童子輕易找到了一個乾淨的院落,平常大概是用來招待貴賓的,將院子裡看管打掃的僕人通通施以法術,不過一陣,他們全部睡得跟死豬一樣。
  
  毓秀童子熟門熟路帶著寧禹疆一人選了一間豪華臥房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毓秀童子一早叫醒了寧禹疆準備出發,卻見寧禹疆盯著臥房牆上一幅工筆仕女畫發呆。
  
  「你給我畫的畫像忘在賣畫書生那兒了。」昨日「驚喜」太多,導致寧禹疆看到這幅畫像的時候才猛然想起這事。
  
  「沒關係,一幅畫而已,我再給你畫就是了。對了!你不是想看我以前的模樣嗎?我想起來我從前長什麼樣子了,來來來!我們去書房,我畫給你看!」毓秀童子想到這個就得意,也不等寧禹疆回應,就拖著她出門去找書房。
  
  毓秀童子的記憶與功力恢復七成,行動舉止之間自信滿滿,以他過去的修為,在仙界之中也是難逢敵手的,即使七成功力與記憶見識,比起寧禹疆這種半途出家的新手來說已經強了不少!
  
  寧禹疆此時的仙力仍高於毓秀童子,但是卻像一個擁有金山的孩子,正在一點點學習如何運用這巨大的財富,仙力在她身上能發揮的效用受她對仙術的認知程度影響,變得十分有限。
  
  毓秀童子卻不同,他是按照正規的修仙程序一步步煉出的仙力,掌握運用早已經熟稔得像自己的呼吸一樣。一分仙力在他身上,可以通過技巧發揮出兩分水準,而在寧禹疆身上,卻可能連半分都發揮不出來。
  
  輕而易舉地帶著寧禹疆在光天化日之下避過所有閒雜人等的耳目,又在書房周邊施下法術,不讓人靠近,毓秀童子取過紙筆墨,開始繪畫自己的畫像。
  
  為了保持神秘感,還特地把寧禹疆打發到一邊去看書。
  
  「畫好了!你過來看看!不是我誇口,像我這麼俊美的少年,放眼三界都難得一見啊!」毓秀童子一張老臉好像會發光一樣,對著自畫像大發花癡道。
  
  寧禹疆嗤之以鼻,扔下看到一半的書,踱到書桌旁低頭一看,呆了!
  
  再抬頭看看毓秀童子那一張洋洋自得又期待誇獎的臉,不由得爆笑道:「你腦子進水啦?怎麼把水流觴當是你自己啊?你想變成帥哥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因為缺乏對帥哥美貌的想像力,就把別人的臉當自己的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25 PM

084 誰像誰

     嚴格的說,畫中人與水流觴並不完全相似,光從輪廓五官來說,頂多是六七成的相仿,氣質更是完全不同,既不是冰塊臉也不是溫和高雅的翩翩公子,而是飛揚跳脫的陽光少年。
  
  畫中人丁字步站在一處懸崖邊緣之上,黑色的長髮隨意束成一束隨風飛揚,一手拈法訣,一手提著一個似乎是大口袋的東西,抬眼輕笑,意態瀟灑飄逸,笑容中滿是爽朗快意,令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
  
  寧禹疆對水流觴那張英俊得「令人髮指」的臉印象太深,所以一見到相似的輪廓直接就想起他。
  
  毓秀童子怒道:「什麼把別人的臉當成自己的?這分明就是我從前的模樣!」
  
  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道:「啊!你說水流觴?我想起來了,你剛來的時候,他到我的洞府來找你,我見過他!我知道他為什麼長得像我了!」
  
  說起他的洞府,寧禹疆想起自己剛來時候的毓秀童子和現在眼前這個,除了一張臉一樣,性子簡直天差地別。取笑道:「是啊!人家一下子就把你擺平了呢!」
  
  毓秀童子老臉一紅,氣道:「後生小輩,欺我功力受制,再讓我碰上,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寧禹疆不說話,直接抱著肚子哈哈笑倒在一邊,這老頭子還真能裝,還前輩教訓後輩呢!水流觴那麼厲害,誰教訓誰啊!
  
  毓秀童子憤憤不平道:「我說真的,那小子的親娘是我表姐,他不就是我表外甥麼!哼哼,難怪長得像我,不過比起氣度性情,那跟我當年是差得遠了!」
  
  「咦?你們還是親戚啊,可憐的,一把年紀被表外甥一下放到了……哇哈哈哈!」老童子這個樣子實在太搞笑了!
  
  毓秀童子羞憤之下一揚手用寧禹疆對付碧海靈龜那一招,硬生生給她灌了一口西北風,直把她嗆得猛咳起來,再也笑不出聲。
  
  小蘿莉大怒,緩過氣來第一件事就是追著毓秀童子準備給他一頓好打!但此時的毓秀童子已經今非昔比,一晃身子人就到了十幾丈外,寧禹疆急起直追,轉眼間兩人便風馳電掣地飛離莊園跑到了城外。
  
  毓秀童子御風之術比寧禹疆熟練得多,但她急追之下,慢慢也摸清了法力運用的竅門,兩人距離逐漸拉近。
  
  一個逃一個追不知不覺從早上跑到了下午,眼看著太陽正向山後沉下,寧禹疆半點不覺得疲倦,只感到身體似乎和風化作一體,那樣的速度和刺激更勝過坐過山車!
  
  正跑得過癮,前面的毓秀童子忽然停下腳步,寧禹疆追了一天終於追上,還客氣什麼,跳上前去舉拳就打,毓秀童子一邊閃躲抵擋一邊苦笑著求饒道:「別打別打!前面再兩百里就是巽風崖了!」
  
  「我管你什麼巽風崖,壞老頭,敢戲弄我,哼!」話是這麼說,但畢竟是停手了——看著那張老臉,還真下不了手,搞得自己好像在欺負老人一樣!
  
  「咦?巽風崖?我們才跑了半天怎麼就到巽風崖了?」寧禹疆回過味來,大吃一驚道。按照正常徒步,他們至少應該還有二十多天才到的啊,怎麼可能跑了大半天就說離目的地只差兩百里了?!
  
  毓秀童子伸個懶腰,不以為意道:「跑了大半天才跑六百里,那是很慢啦!如果不是故意遷就你的速度,我中午就可以到巽風崖了……你回頭別跟風族的人這麼說,否則我怕他們會笑我們沒用。」
  
  寧禹疆的回答是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罵道:「你找打?!」
  
  毓秀童子笑得很無賴:「我也是實話實說,你怎麼這麼凶啊,一點不像你娘。你娘多溫柔的一個人啊!」
  
  「哼!我為什麼要像她?我要吃飯、要洗熱水澡、要找個好地方睡覺,你這麼厲害,你去給我安排好!」小蘿莉發脾氣道。
  
  「好好好!這附近我記得有個鎮子很繁華的,你身上還有錢嗎?」毓秀童子笑著問道。
  
  「沒有了!之前是我去賺錢,這次輪到你!」
  
  毓秀童子賺錢的方式很簡單,用木族的法術,在密林中快速搜尋各種珍貴草藥,然後用風族的法術快速風乾了,分門別類帶到鎮子上的藥店去賣。
  
  為免被騙,還先支使寧禹疆到店裡假裝買藥材,把價錢問好了,毓秀童子再上門去兜售,不過一陣,十兩銀子就到手了,他挑藥材的本領了得,選的都是稀罕的好藥,最挑剔的藥店掌櫃看了都點頭不已,臨走時店家還一再交待下次有類似藥草一定要送到他們店裡,多少都要云云。
  
  華燈初上,兩人已經坐在鎮子上最高檔的一家酒樓裡吃喝起來,毓秀童子極少吃東西,只是見寧禹疆吃得過癮,也就湊趣吃一點。酒足飯飽,寧禹疆大方地誇獎道:「看不出來,你很厲害啊!又會賺錢,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好男人啊……就是太老了!」
  
  「你等著,等我找到易形藥的解藥,你就知道我青春年少著呢,哼!」毓秀童子瞪眼道。
  
  「拜託你了,這麼老的一張臉就別做這種正太表情,很詭異你知道麼?看得我毛骨悚然!」
  
  「什麼是正太?」毓秀童子又聽到一個自己不懂的詞。
  
  「正太就是指小男生。對了!你說你是水流觴的表舅?他親生的母親是什麼人?」寧禹疆記得曾聽水瀟寒說過水流觴的生母是木族女子,底細如何卻沒有細問,也不好細問。
  
  毓秀童子的記憶已恢復大半,這些發生在風靜語過世之前的事情他是很清楚的,當下就八卦起來。
  
  事情要從上一代的水族族長,也就是水向天、水蝕月兄弟的父親說起。這位水老先生是個癡情種子,戀上了木族族長之女,不管仙族族長不娶木族女子為正妻的「潛規則」,不但把木族小姐迎娶回家為妻,還堅持不納妾,在當時除了木族之外的四大仙族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這位木族小姐也果然比其餘四族的女子能生,一舉生下了雙胞胎的一雙兄弟。
  
  因為兩夫妻感情極好,愛屋及烏,所以水族與木族的關係也親厚無比,水向天兩兄弟從小就把木族當自己另一個家,年輕時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是在木族度過的,與木族的子弟關係深厚。
  
  當年風靜語姐妹的母親練功傷了元氣,在木族的萬綠谷中休養,身邊帶著風聆語和一名出自木族旁枝的侍女荷逸語。
  
  按照毓秀童子的說法,水家兩兄弟就是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把風聆語和荷逸語騙上手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47 PM

085 萬人迷的噩夢

     荷逸語的父母早逝,從小就跟在風聆語姐妹的母親、也就是當時的風族族長夫人夜晴光身邊,深受族長一家的喜愛,雖說是侍女,實質上與女兒差不多,加上她在修仙之上天份極高,所以夜晴光給她起的名字除了保留她的姓氏,「逸語」之名其實就是表明已經把她當做親女兒看待。
  
  風聆語和荷逸語兩個美少女人才出眾,在木族中引起了不少青年的注意,最終勝出抱得美人歸的不必說就是水家兩兄弟了。
  
  水向天與荷逸語關係迅速發展到私定終生的階段,但是水族上下不能容許未來的繼承人再娶一個木族女子為妻,尤其這個女子身份低下,不是嫡系就算了,連貴族都不沾邊,不過是個侍女。
  
  水向天與他的父親不一樣,他從小以振興水族為己任,不願意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身為水族繼承人的責任與承擔,他不願隱瞞自己的心意,很坦白地向荷逸語表明心跡。
  
  荷逸語從小在風族長大,性格完全就是一個典型的風族少女,她雖然是侍女,但是卻不願意為了愛一個人就委身做妾,她有她的驕傲與堅持,所以兩人只能黯然分手。
  
  荷逸語隨著夜晴光返回風族,風聆語為了這事幾乎與水家兩兄弟反目,水蝕月與兄長本就彼此看不順眼,這件事上頭無端端被兄長牽連,兩兄弟矛盾更深,後來又發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水蝕月一怒之下叛離仙族跑到妖魔族去了。
  
  「荷阿姨是怎麼過世的?阿姨為什麼會嫁給水叔叔?還有,你明明就是風族的毓秀童子,荷阿姨是你表姐,身份怎麼會低?」寧禹疆沒想到水流觴的母親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心裡對水向天的怨怪更深。
  
  水叔叔對自己雖然很不錯,但是欠下的情債真多,半點不懂得珍惜自己心愛的女子!
  
  「風族從來只講實力,不講血統,就算是族長,也是實力上令眾人信服了才能就任,當然了,風族的嫡系先天上法力就要比一般風族的成員強得多。我表姐的實力不如你娘,卻也不下於聆語小姐,雖然名分上是侍女,但在風族中很受尊重!至於水向天怎麼把聆語小姐騙上手我就不知道了,呃,你娘過世前,他們還沒勾搭在一起……還有表姐的死因……我也想不起來了……」毓秀童子撓頭道。
  
  差點忘了這個不知道算少年癡呆還是老年癡呆的傢伙,只記得一百年以前的事情,不過,如果那位娘親死前的事他都想起來了,那倒是可以跟他打聽另一件事:「我父親是誰?阿姨說魔主絕對不是我父親……」
  
  毓秀童子想了片刻,抬頭道:「奇怪,我半點記不起來!」
  
  滿懷期待的寧禹疆一下子蔫了,罵道:「該記得的不記得,不該記得的就記得那麼清楚!哼!」
  
  毓秀童子強辯道:「等我身上的禁制全部解開,我一定能記起來的。不過喜歡你娘的人雖多,真正有機會的也就那幾個了,她眼光高著呢,怎麼可能看得上那群臭小子?!她當日明明說過我是她放在心裡的『朋友』,嘿嘿!」
  
  寧禹疆同情地看著他,「朋友」這種說法分明就是女孩子用來打發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的說辭嘛,虧得老童子還半點沒聽懂,一直這麼惦記在心上。看來又是一個暗戀娘親大人癡情小正太啊(當年應該勉強還算是正太,現在就……)!
  
  「那群是多少個?」娘親了不起啊,愛慕者竟然多得要以群來算!先問清楚了再歸納分析出可能的「親爹」嫌疑人。
  
  毓秀童子嗤之以鼻,八卦地以批判的眼光嚴格審視幾名「情敵」。
  
  「仙族裡頭比較出挑的就火彥陽、水向天、木易鵬……還有鍾靈那個假清高!其他像金澤立之流見色起意的太多了,數不過來!」
  
  寧禹疆咋舌,天啊!那位娘親太彪悍了,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萬人迷啊!而且數出來的還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呢。火叔叔是火族族長的弟弟,水叔叔和木易鵬、金澤立分別都是一族之長,鍾靈嘛應該跟當年的毓秀童子條件有一拼(很可能還要更勝一籌),再加上魔主,嘖嘖!陣容鼎盛,把仙魔兩界的金龜幾乎都囊括在內了!
  
  當年的待嫁仙女們肯定恨死風靜語了!簡直是生生把她們逼成剩女,不給她們活路啊!
  
  「水叔叔不是喜歡荷阿姨嗎?」
  
  「他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又有什麼奇怪的?不過算他識相,知道自己辜負了我表姐,族長肯定看他不上,也就只敢躲在角落裡吞口水,不敢公然追求。嘿嘿!」
  
  寧禹疆完全想像不出來深沉威嚴的笑面虎水叔叔躲在角落裡吞口水是個什麼畫面,決定還是不挑戰自己想像的極限了。至於「水性楊花」這個詞用在水叔叔身上有多麼彆扭,也懶得多說了,毓秀童子對水向天的不爽是顯而易見的。
  
  她早就猜出火叔叔、水叔叔兩人對母親有意,但是這兩人顯然都不可能成為自己的父親,火叔叔是態度完全不像,水叔叔就更不用說了,他一力促成自己與水流觴的婚事,天下間什麼樣的父親都有,但正常來說總沒有硬想把自己兒子女兒送作堆的。
  
  還有就是金澤立,在仙魔大戰上見過,長得不錯,不過跟他兒子一樣,看上去就是一個繡花枕頭的風格,加上攔路向易容做水流觴的自己猛力推銷他的女兒,言辭之間勢利得很,自己那位娘親大人連魔主都甩了,想必更看不起這個沒人品的,連毓秀童子對他都不屑得很,絕對可以剔除在可能人選範圍之外。
  
  剩下的就只有木易鵬和鍾靈童子了。
  
  「嗯……會是木易鵬嗎?還是鍾靈童子?」
  
  「怎麼可能是鍾靈那個混蛋,他有什麼好?!長得不如我帥,一天到晚繃著一張臉裝酷裝憂鬱,騙騙小姑娘還好,想騙你娘,早著呢!」毓秀童子提起死對頭就暴跳如雷。
  
  「好吧!你是說,最可能的就是木易鵬囉?」這位大叔印象有些模糊,只記得他是木瑕雪的父親,看自己的眼神比較溫和,總是沉默地不開口,木族上下連雷族在內,似乎都把他當成一件活動擺設一樣。雖然並不見得這樣的男人就懦弱無用,但是自己娘親會喜歡這種款式的嗎?
  
  「不是……一定不是,火彥陽那臭小子的機會都比他大!」毓秀童子搖頭否認。
  
  搞了半天,說了等於沒說嘛,切!
  
  寧禹疆氣呼呼地停止了親爹競猜活動,爬到客棧的床上去大睡,煩惱這個還不如煩惱該怎麼去找回家的方法呢!
  
  沉睡中難得地做了一個夢,不知道算不算是噩夢,夢裡一群英俊的大叔圍著她,深情款款道:「嫁給我吧!」寧禹疆被煩得惱火起來,大聲道:「閃開閃開,你們都一把年紀了,我又不是大叔控,才不要嫁給你們!」那群大叔卻像聽不見一樣,一徑圍著她說各種情話,其中一個長得很像魔主的還湊上來拉她的手……
  
  寧禹疆大驚之下猛然醒來,一看窗外,天已大亮!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0:59 PM

086 甥舅爭風

     正當寧禹疆與毓秀童子準備出發上巽風崖之時,卻在客棧門前迎面撞上兩個熟人——白精和白靈。
  
  寧禹疆沒想到他們會忽然出現,毓秀童子卻毫不意外,從他解開第一重禁制起就隱約感覺到身後有人一路尾隨,但是對方似乎並無惡意,所以他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應該是水族那位表外甥放心不下未婚妻,所以派了手下一路暗中照應。
  
  「小姐,你先別忙著上巽風崖好不好?」白靈揪著寧禹疆一開口就表明來意。
  
  「為什麼?」寧禹疆不解道。
  
  「公子很快就來,讓他陪你一起去吧!族長說巽風崖雖然是風族領地,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荒廢著,怕有什麼凶險呢。」
  
  「沒事啦,難道還能有比魔主還強的人在上頭等著偷襲我麼?」寧禹疆不以為意。
  
  「魔主此刻確實正在巽風崖上等著你。」白精語不驚人死不休。
  
  如果是往時,寧禹疆只會當笑話聽聽就算了,但是想起昨夜的噩夢,不由得有些發毛,道:「他等我幹什麼?我跟他又不熟。」
  
  白精斜瞥了她一眼道:「他對你的身份有懷疑。」
  
  懷疑什麼?懷疑她是他女兒?真是荒謬!寧禹疆一跺腳,氣道:「我還沒懷疑他的身份呢!再說,如果他真要找我麻煩,你們公子來了也未必幫得上忙!」
  
  「別的忙幫不上,帶著你逃跑倒還是做得到的。」水流觴含笑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分毫沒有因為被她小覷而生氣動怒。
  
  白精白靈面露喜色,一起上前行禮,公子再不來,他們可沒把握把寧禹疆留住呢。
  
  本來見寧禹疆和毓秀童子一路慢行,還想著公子處理完族中雜務再趕上來綽綽有餘,沒想到昨天毓秀童子不知發了什麼瘋,拖著寧禹疆一路疾奔,大半天就到了巽風崖附近,可把他們急壞了。
  
  幸好正如毓秀童子所言,他遷就寧禹疆的速度沒有跑得很快,否則白精白靈可能就會被他們遠遠甩脫了。
  
  寧禹疆猛然想起上次見面拜託他的事情,脫口而出道:「魚歌的事情怎麼樣了?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水流觴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道:「母親認了魚歌為義女,親事已經擺平了。」至於他為何會到此,其實現場所有人都明白,寧禹疆這麼問,卻有些傷人了。
  
  寧禹疆見到水流觴心裡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年紀還小,既不懂情也沒有處理情事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曾經明明白白對自己說「我喜歡你」的男人。
  
  水流觴不太明白小姑娘的心思,但看得出來她的彆扭,不想令她為難,轉而對毓秀童子道:「母親提起前輩是我的表舅,以前多有得罪,請見諒。」
  
  毓秀童子馬上抖起來,鼻孔朝天「哼」的一聲,姿態甚高,寧禹疆有些不服氣地給了他一肘子,道:「別裝了!我們走吧!」
  
  本來二人組合,一下子變成五個,陣容龐大了不少,也熱鬧了不少。毓秀童子不知道是記恨水流觴之前把他抓到水族去的舊怨,還是看見他那張跟自己當年相似的青春面孔嫉妒了,反正一路上橫看豎看都覺得他不順眼,逮到機會就要搶白幾句。
  
  水流觴本就話少,在毓秀童子的打壓之下乾脆就不開口了,只是好脾氣地微笑。白靈白精礙於身份不能開口頂撞主人的「表舅」,氣得只能用眼睛狂砍那個囂張的老頭子出氣。
  
  寧禹疆開始不理會是想藉著毓秀童子把水流觴氣走,後來看他越來越過分,終於忍不住上前去就敲了他一下,怒道:「你有完沒完,廢話那麼多!人家又沒得罪你!」
  
  毓秀童子被打了,氣呼呼道:「他是我後輩,被我說兩句又怎麼了?」
  
  「行!你當你的長輩,我只跟同輩玩,不理你了!」寧禹疆邊說邊收住腳步站到水流觴身邊。
  
  水流觴微微一笑,似乎覺得眼前的局面很好玩,他不笑還好,一笑毓秀童子就跟個炮仗一樣炸了!
  
  「你這個壞小子笑什麼?挑撥離間,跟你家老爹一樣奸詐!」
  
  罵到自己君父頭上,水流觴臉色沉下來道:「表舅對我不滿要教訓,身為晚輩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請不要辱及家父。」
  
  毓秀童子看寧禹疆一臉嗔怪,不敢繼續嘴硬,悻悻罵了句:「假正經假道學的臭小子。」終於不再明擺著針對水流觴。
  
  「多謝!」水流觴低聲對身邊仗義出口的寧禹疆道謝,再次成功把她弄得老大不自在。
  
  不愧是水族嫡系,這個傢伙知不知道自己那張臉很禍水啊!這麼深情款款地看人,可以活活把人看死掉!寧禹疆忍不住哆嗦一下,假裝去安慰心靈受傷的毓秀童子,一溜煙閃了。
  
  身邊白靈怕公子被寧禹疆逃避的態度傷害到,小小聲道:「小姐會躲躲閃閃,證明她對你不是毫無感覺呢!」
  
  白精一直豎起耳朵關注著公子周邊的情況,聽了這話嗤聲道:「女人就是麻煩!」
  
  白靈恨恨瞪了大哥一眼,追上去纏著寧禹疆說話。雖然毓秀童子是個老頭子,公子要吃醋也不該吃到他頭上,但是白靈就是覺得,這個傢伙會是公子追妻路上的一大威脅,還是不要讓小姐跟他多接觸的好!
  
  一行五人並沒有使用什麼仙術趕路,又恢復成之前的蝸牛速度,主要是寧禹疆越接近巽風崖,不安的感覺就越強烈,總覺得上邊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想碰到的,不自覺中越走越慢,竟有些希望不要那麼快到達。
  
  也許是擔心會再一次失望吧!如果巽風崖上找不到回家的辦法……寧禹疆甩甩頭,用力說服自己,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彷彿是上天聽到她的心聲,兩名木族使者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寧禹疆認出來是木瑕雪身邊的侍從。他們上前來恭敬行禮道:「小姐想請風族長賞面到萬綠谷一聚,說是木族長想與小姐談談關於令慈之事。」
  
  寧禹疆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毓秀童子很想到巽風崖上去找易形藥恢復本來面目,但是又對巽風崖有些本能的恐懼,所以也沒有提出異議,水流觴更不會有意見,他已經收到確切消息,魔主此時就在巽風崖上!
  
  直接用這個理由勸阻寧禹疆,只會讓這個頑固的小姑娘不管不顧地跑上去,現在這樣最好,如果魔主等不到人自行離去,就更加理想!
  
  不過這個可能性真的不大……一百多年他都能等,何況不過幾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02 PM

087 彪悍的孕婦

      萬綠谷地如其名,各種各樣的綠色令人目不暇接,濃淡深淺,幽翠碧綠,樹木種類形態之多會使每一個到這裡的人覺得世間上數得出數不出的植物都已經彙集於此。
  
  這裡沒有宏偉華麗的宮殿,木族中人散居在谷中,房舍以不同的植物為材料建造,這些植物都是活生生的,看似雜亂但生機勃勃,充滿了自然質樸的美感。
  
  木族族長木易鵬的住處是一座竹屋,寬敞明亮,四面都是巨大的窗戶,陽光斜射進屋裡,被碧綠的竹子過濾出幾分沁涼澄澈,屋子裡的竹子傢俱變得如同碧玉一般溫潤美麗。
  
  屋子的主人亦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木易鵬與水向天同樣看起來十分溫和,但是水向天會讓人感覺到一種身居高位者所釋放出的無形壓力,木易鵬卻能令與他相處的人放鬆自在。
  
  仙族之中,俊男美女多不勝數,要找個面貌普通的都不容易,木易鵬單以容貌而論,不如水氏父子,但是卻有著耐人尋味的氣質。
  
  風族木族的人似乎大多如此,就像聆語阿姨,也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傾城美人,不過卻能讓人一看再看,百看不厭,而且越看越覺得美麗。
  
  木瑕雪跟隨在父親身邊迎接貴客,一派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氣度,但是寧禹疆明白那一張嬌怯怯的容顏下有著怎樣的雄心城府。
  
  木易鵬有些意外水流觴竟然也一起到來,眼神怪異地打量了他一下,便又恢復正常。水向天與木易鵬本來是表親,兩家關係密切,水流觴與他見過多次從不曾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但也沒有多想。
  
  木瑕雪不著痕跡地走到寧禹疆身邊低聲道:「風妹妹,我替你說服君父,說出當年風族長過世之事,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要忘了啊!」
  
  寧禹疆側首問道:「你想我替你做什麼呢?」
  
  木瑕雪不答,神秘一笑退回木易鵬身邊。
  
  幾人應酬幾句,木易鵬就提出寧禹疆第一次到來,想親自帶她在萬綠谷中走走,大家都知道這是托詞,他是有話要私下對寧禹疆說,否則讓女兒陪她就好,何必一族之長親自出馬?
  
  木瑕雪當即接過招待客人的職責,笑盈盈地與水流觴攀談起來。
  
  毓秀童子此時已經記起許多舊識的模樣,只是他自己現在這個面目全非的德行,不願與他們相認,所以來之前就與寧禹疆等說好,不要向其他人洩露他的身份。
  
  木瑕雪雖然覺得這個老頭子說話神氣似乎與之前大不相同,但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隨從,不值得她關心,只要把他人留在這裡就好了。
  
  「雪兒說,你想知道你母親如何去世?」木易鵬也不拐彎抹角,帶著寧禹疆走出大廳即單刀直入。
  
  寧禹疆點頭道:「是的,我更想知道,母親是用什麼方法把我送到那個世界的。」順道告訴她誰是她父親那就更完美了,不過這個不著急問。
  
  小路幾個轉折,面前出現一條小河,河水靜靜流淌,兩岸巨石上一條長籐相連,就如雜技台上晃蕩的鋼絲。也不見木易鵬如何動作,人就已經走到了長籐中間施施然坐下,一邊招手示意寧禹疆也過去。
  
  這種刺激好玩的遊戲,寧禹疆十分喜歡,想也不想就跳到籐上在木易鵬身邊坐下,還惡作劇地故意用力晃兩下,木易鵬哈哈一笑,不以為怪反而十分歡暢的樣子,閉起眼睛道:「靜雪從前每次到萬綠谷最喜歡坐在這裡,說是像坐在大鞦韆上一般,她這麼溫柔文靜的女子,也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會變得頑皮愛玩。」
  
  寧禹疆坐在旁邊聽著,慢慢也對那位名為風靜語的母親好奇起來,究竟一個怎樣的女子,可以令仙界這麼許多優秀男女對她念念不忘?
  
  木易鵬沒有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太久,過了一陣便張開眼睛將黑風山上惡靈的傳說以及風靜語百年前單人匹馬闖入惡靈之穴制止惡靈出現之事說了一遍。
  
  他沒有親見黑風山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知道結局:「你母親一個人闖入黑風山惡靈之穴,不曉得用什麼法子,令惡靈沒有現世,後來毓秀童子不要命地衝了進去把她背出來時,她因為在穴中停留太久,已經被穴中的邪毒妖氣所傷,奄奄一息。當時你的水叔叔,聆語阿姨都趕到了,合我們四人之力依然沒能把靜語救過來……」
  
  木易鵬說起往事時雖然語氣力持平淡,但是一字一句中透出的抑鬱愧疚已經深入骨髓,當日目睹風靜語去世,實在是四人一生的夢魘。
  
  「然後呢?」寧禹疆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他,但有些問題不得不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直接關係到她能否回到原來的世界!
  
  木易鵬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別有深意:「後來我們便遵從靜語的願望,將你送到人界去尋找合適的宿主托生。」
  
  「可以說得詳細一點嗎?我想知道回去的方法!」寧禹疆緊張道。
  
  「為什麼非要走?你難道不覺得,這才是屬於你的世界嗎?」木易鵬避而不答,反問道。
  
  「那裡有我的親人朋友,有我熟悉習慣的一切,這裡……除了可以放心用法術,其他的,我不習慣!」這個問題不止一個人問過她了,她的答案也始終如一。
  
  「這裡也有喜歡你關心你的親人朋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你總會習慣這裡,愛上他們。而且……這裡有需要你去完成的事情。」
  
  「你又想跟我說,我回不去了嗎?」寧禹疆有些不高興了。
  
  木易鵬笑一笑道:「你確實回不去,即使能回去,你也不會回去的。」繞口令一樣的話中,似乎透出某些玄機。
  
  寧禹疆偏偏是最不耐煩猜來猜去的:「木叔叔不想告訴我回去的方法就算了!我自己到巽風崖、黑風山上去找!」邊說邊跳起來站在長籐上就想離開。
  
  「別急別急,你要聽,我便說。」木易鵬心中道,這小姑娘真是個爆脾氣,與靜語半點不像,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寧禹疆笑瞇瞇地重新坐下,做出洗耳恭聽的乖巧摸樣。
  
  木易鵬失笑道:「風族中有一樣法寶名為風環,上面淬煉了三代族長超過三千年的法力,我們合力激發之下,會短暫生成『颶風神道』連通不同時空,我們便將你的精魄元神送入颶風神道,讓它把你帶到另一個時空去尋找宿主重生。」
  
  寧禹疆聽著聽著半懂不懂得總覺得有些不妥,問道:「為什麼要把我送走?」
  
  有這麼多仙族的親近長輩,莫非還怕照顧不了她長大嗎?這些人說話雖然不盡不實,但是對自己是否真心關懷,寧禹疆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對他們的行為更是不解。
  
  「你當時肉身已損,除了這個方法,就只有看著你死去再入輪迴,從此陌路。」木易鵬顯然只是說了事實的部分。
  
  「我那時也受傷了?怎麼會?」寧禹疆問題一個接一個。
  
  木易鵬眼都不眨道:「你還沒到足月出生的時候……」
  
  啥?風靜語竟然是彪悍到懷著她去斬妖除魔的?!寧禹疆徹底服了,沒注意到木易鵬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笑意,那是騙人成功的標準奸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06 PM

088 關於穿越方式的探討

      寧禹疆有些悻悻然,她現在這樣跟輪迴有差別嗎?除了有個所謂仙人的身體之外,也沒見跟他們這些人很熟路啊。不過這話說出來比較傷感情,對著面前這位溫柔大叔,她還說不出口。
  
  又問了一堆關於如何開啟通往異界通道的問題,最終得到的結論令她很鬱悶。
  
  首先,為了防止仙人通過法術到別的時空中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所有法器法術所打開的時空通道都只能容許凡人通行,仙人如想通過,唯一的下場就是形神俱滅,這就是所謂天條法則,法力再強也無法違逆。
  
  寧禹疆此刻雖然還沒完全從凡胎轉為仙身,但是從她回到此地,眉間顯出圖騰的那一刻開始,她已經失去了穿越時空通道的能力。
  
  她之所以能夠被送到異世長大,是因為當初穿過時空通道的並不是一個活著的仙人,而僅僅是她的元神魂魄與一點血脈。元神、血液、內丹等非生命體可以不受天條所限。
  
  這就是說,除非把她切成塊了,或者自殺後元神通過時空通道再投一次胎,否則別想穿回去了!
  
  這樣幹,等於一切清零重來,即使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次,即使她真的有幸活著完整地回到那個世界,也不能解決她身上的法力與那邊環境不相適應的問題,她的法力會嚴重干擾那個世界的正常秩序。之前能夠在那兒平安長大,而沒造成什麼破壞,是因為她尚未長成,法力有限加上送她離開時在她身上加了封印所致。以她現在的法力,要再長期封住她的法力是斷無可能了。
  
  這一點,寧禹疆本來不太相信,但當木易鵬斷言她在那個世界出生時,必有異象,她馬上想起了自己名字的由來,想起了那場來得莫名其妙的災難性颶風,不得不默然。
  
  最後,即使以上兩點她統統解決,要打開時空通道需要非常強大的法力,而即使打開,也不能準確定位到某個空間,某個時間,不能保證她會到的是原來的世界,見到原來的親人。很可能會誤闖到別的時空去。
  
  「這個我不信,為什麼我從那個世界到這裡,時間地點就這麼準呢?」寧禹疆不服氣道。
  
  木易鵬道:「那是因為,你本來屬於這個世界,氣息元神自然受到吸引,而且當初風環被施法一百年後把你帶回它所在之處的。但在那個世界,卻並沒有這樣的標記。」
  
  寧禹疆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在那個世界出生,與那邊的親人血脈相連,氣息相近,難道就不能借助這點把我送回親人身邊?」
  
  「這確實是個方法,但是你必須在一年內想到辦法解決如何活著穿過時空通道與適應異世環境,找到足以與風環媲美的法器,再加上法力高深之人相助,而且必須選擇一個你與親人心靈相通,互相思念的合適時刻施法,方有可能達成你的願望。只是其中一項都千難萬難,何況要各項齊備?天時地利人和,何其艱難……」
  
  「有方法就好!木叔叔,為什麼必須在一年內?」寧禹疆雙眼亮晶晶,再難也總是有希望了!
  
  木易鵬伸出手示意她將手也伸過來,掌心相對,寧禹疆只覺得淡淡的暖意自對方掌心傳來,順著她的手臂一路上行,在她的體內快速運行了一圈。
  
  木易鵬收回手掌,道:「其實應該是九個月,再過九個月,你的身體就會完全脫去凡胎,成為真正的仙身,到時與那個世界的人將再無血緣關係,即使各項條件齊備,你也無法在茫茫時空中找到他們的所在。」
  
  寧禹疆大驚,一躍而起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會拖拖拉拉到處玩了!木叔叔,我要先告辭了,你可否告訴我,像風環那麼厲害的法器哪裡能找到?還有關於時空通道和控制法力的方法?」
  
  木易鵬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靜語想出了把你送到異世去延續生命的方法,或許巽風崖上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謝謝木叔叔!」話音仍在,寧禹疆人已經掠到岸上,閃身消失在重重樹影之中。
  
  木易鵬看著她遠去的方向歎了口氣,自語道:「水向天啊水向天,你花了那麼多心思想要改變她的路,但是現在看來,都只是徒勞。但是你為什麼要讓流觴跟她在一起呢……」
  
  「因為他們命中注定了有這一段緣分。」小河上忽然傳來人聲,水向天的身影出現在河面上,仔細一看身影朦朧,並不是實體而是法力凝聚成的幻象。
  
  「向天兄的功力又有精進,可喜可賀。」木易鵬並不詫異,不過水向天此刻人在千里之外,能夠在此處顯影,功力確實已經高於仙族另外幾位族長了。
  
  「只是你又如何知道他們命中注定有緣?」
  
  「我曾在三生殿上見過。」水向天苦笑道:「放心吧,觴兒絕對是她值得的托付之人……」
  
  木易鵬搖了搖頭:「不必跟我解釋,我如何想,根本不能改變你的決定。」
  
  那邊廂寧禹疆心急火燎地就與毓秀童子、水流觴等幾人出發趕去巽風崖……
  
  巽風崖下青松迎客,一名青衣男子站在樹下恰恰擋住幾人的去路。
  
  寧禹疆抬頭一看,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身邊毓秀童子已經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
  
  魔主!魔主竟然守在路上!那張該死的臉,再失憶幾次他也記得!
  
  水流觴因為一戰受傷,白精白靈都留在了坎元宮伺候他,所以在仙魔大戰上三人都錯過了魔主現身的時刻,因此也不知面前的青衣人就是令仙魔兩界聞之膽喪的魔主。
  
  白精白靈功力尚淺,並不覺得什麼,水流觴卻皺起了眉頭,眼前這人雖然收斂了氣息,但是眼中神光內斂,舉止之間分明並非常人。也因為魔主的刻意收斂,反而導致與他見過兩面大戰一場的寧禹疆,一時間沒把他認出來!
  
  這也不能怪她眼拙,魔主之前出場氣勢太盛而且神情陰鬱,與此時平淡清爽的模樣大不相同。
  
  寧禹疆只急著上巽風崖,見有人擋路,懶得多話一閃身就想從他身邊過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比她更快!她才閃到一邊,青色的身影已經擋在了面前,害她收勢不住,差點一頭栽到他懷裡去。
  
  魔主遲疑開口道:「你……不認得我?」就算沒有了靜語的記憶,仙魔大戰之時他們也是見過的。
  
  「我為什麼要認得你?!」寧禹疆沒好氣道,這傢伙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不學好地守在路邊跟女孩子搭訕?搭訕就算了,說的話還這麼不入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09 PM

089 三個男人一台戲

      魔主被這樣搶白,也只是一怔便好脾氣地自我介紹道:「在下夜焰。」
  
  「他是魔主!」毓秀童子一手將寧禹疆扯到身後,低喝道。
  
  只是四個字,在場四人都是嚇了一跳,白精白靈眼睛往夜焰身上轉了一圈,白靈嗤聲道:「你好端端的嚇唬人做什麼?」
  
  水流觴半信半疑,可是看見毓秀童子一副唯恐夜焰撲上來傷害寧禹疆的緊張防備姿態,也不由自主暗暗凝聚法力準備一有不妥,便全力攻擊。
  
  魔主是仙魔兩界無人能擋的絕頂高手,但是事關寧禹疆,兩人根本不曾考慮什麼就站在了她的前面——不知不覺中,寧禹疆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已經超過了自身的安危。
  
  寧禹疆從毓秀童子背後探出小臉,一臉疑惑地看著夜焰,一邊努力回想魔主究竟長什麼樣子,慢慢地終於把眼前這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男子與一代妖魔族超級大BOSS聯繫起來,開口對白靈道:「老童子沒騙你,他好像真的是魔主……」
  
  白靈呆了呆,「哇」一聲驚叫竄到水流觴身後,白精膽子比她大,但臉色也不好看了。
  
  水流觴倒是很平靜,他早就想過與寧禹疆在一起,早晚會跟魔主對上,一拱手有禮道:「水族水流觴,見過夜前輩。」
  
  魔主的姓名知道的人很少,一般人都是從他妹妹夜漪影夜魔女的名字裡知道他應該也姓夜,寧禹疆和毓秀童子先後見過魔主,既然兩人都這麼說,而之前收到的消息,魔主確實在巽風崖上,此人的身份應該確認無疑。
  
  「你在這裡做什麼?」寧禹疆覺得魔主看起來不像要找茬,再說了,自己也沒得罪過他什麼,反倒是他上回把她打成重傷了……
  
  夜焰皺眉瞥了水流觴一眼沒有搭理,對他隱隱以寧禹疆保護人自居的姿態有些不滿,猛然想起水向天一直聲稱他與面前的小女子有婚約,眼中厲光一閃,轉向對寧禹疆說話的神態卻已經變得十足的和顏悅色,甚至有些像是在賠小心:「上次的傷要緊嗎?我不知道是你……」
  
  「我沒事了!技不如人,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你讓一下路好不,我有急事要上巽風崖。」寧禹疆耐著性子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幾個合起來都打不過他,她才懶得跟他廢話。
  
  「我當年到巽風崖多次,對地形很是熟悉,不如由我帶路?」夜焰怎麼可能就這樣放眼前的少女離開?
  
  寧禹疆此時沒有使用易形術,墨藍的頭髮眼瞳,心形的小臉嬌美可人,十足是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風靜語時的稚嫩清艷模樣,一雙大眼睛波光流動,滿是活潑精靈,卻與風靜語的溫柔恬淡截然不同。不過心上人何種神態,在夜焰心目中都是同樣動人。
  
  「不必麻煩了,毓秀童子就是風族的人,有他跟我們一道就好。」寧禹疆指指難得一臉嚴肅的毓秀童子。
  
  「他是毓秀童子?!」夜焰有些錯愕地看著老態龍鍾的滄桑版童子,百多年前最後一次見到這可惡的跟屁蟲時,還是一名俊秀之極的少年,形貌與旁邊的水流觴倒有六七分相似,怎地短短百年竟成了這副摸樣?!
  
  毓秀童子十分懊惱,自己遜斃了的樣子讓最最討厭的冤家對頭看到,絕對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可也不能否認,只好硬撐著瞪回去道:「我吃了易形藥才變成這幅模樣,你不用太得意,等我找到解藥就能恢復。哼哼!就算我恢復一半的容貌,也比你帥得多!」
  
  他知道夜焰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他們本就看對方很不順眼,如果不是因為風靜語對身邊的人都十分維護,夜焰早就忍不住暗地裡下手料理他了。
  
  夜焰冷冷一笑,不管當年還是現在,這些傢伙總是黏在「他的靜語」身邊從中作梗,此時「靜語」對他尚無記憶也無感情,姑且先忍他們一下無妨。
  
  他心中早已認定,眼前的少女並非靜語的女兒,而是靜語本人又或是她的轉世,仙族中人用什麼方法把她變成現在這樣,他並不清楚,但是不論發生什麼,她都是他最愛的女人,都應該屬於他一個人。當年他不瞭解靜語的心思,做了錯事令她與自己離心,孤身一人對抗惡靈,這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兩個男人之間暗潮洶湧,寧禹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歎氣道:「你們如果一見鍾情,可以等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再慢慢互訴情衷。」
  
  這個笑話足夠冷,毓秀童子哆嗦一下,當先移開眼光抗議道:「要看上也不是看上他!」
  
  「那就別看了,走啦走啦!」寧禹疆不想浪費時間,九個月說長是滿長的,但是要齊備那些條件,可能九年都未必夠用,她現在一分一秒都很珍貴!
  
  夜焰微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明擺著打算一起上山。山路狹窄,只容兩人並肩同行,水流觴、毓秀童子對視一眼,誰都不願意先行一步,更不願意把寧禹疆身邊的位置讓給另外兩個男人的其中一個!局勢再次陷入僵持……
  
  「你們煩不煩,打算把自己種在這裡了?老童子,你和魔主不是很熟路嗎?前面帶路去,我和白靈走中間,白精你和你家公子斷後!」小蘿莉被他們的拖拖拉拉惹毛了,大聲指揮道。
  
  四個男人面面相覷,這樣的安排雖不滿意,但至少別人也沒佔到便宜,於是乖乖依言而行。
  
  魔主走到前面忽然轉身道:「我叫夜焰,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寧禹疆眨眨眼,滿心不解,耳邊聽到身後的水流觴道:「小薑糖,可以起行了。」
  
  「小薑糖」是親人才能叫的……不過算了,杯子男也算自己表哥啦,寧禹疆扁扁嘴,「哦」地應了一聲。
  
  魔主看向水流觴的眼神變得更是尖銳,這個少年故意在他面前對靜語如此暱稱,是在向他示威!
  
  水向天那老狐狸自己不敢追求靜語,就派兒子來搞破壞?哼!他既然已經洞悉了他的騙局,他便再沒有得逞的機會!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12 PM

090 調戲與被調戲

     六個身影化作六道流光,向山頂疾馳,白靈與寧禹疆牽手而行,心裡還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仙魔兩界聞風喪膽的第一大魔頭竟然就走在她前面,她竟然安然無事地跟著他上山!神秘莫測又凶橫霸道的大魔頭竟然乖乖地聽小姐的擺佈,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這是什麼狀況?
  
  不過瞬間,他們已經到了山腰,巽風崖高聳入雲,片片流雲從他們身邊掠過,白靈看著前面青色的身影,覺得自己的腦子跟身體一樣,也是雲裡霧裡的……
  
  毓秀童子很清楚寧禹疆的腳力程度,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讓她可以輕鬆跟上,夜焰不動聲色,以法力向寧禹疆密語道:「我教你運用仙力的方法,走起來會更加快速。」
  
  寧禹疆忽然聽到耳邊夜焰的語聲,怔了一下側首看看周圍,見幾個人都毫無反應,只有他回首向她點頭微笑,不由自主也向他點點頭。
  
  耳邊的聲音持續傳來,耐心地指導她如何引導體內的真元運行於四肢,如何呼吸吐納,不過一陣,寧禹疆果然覺得腳下輕快不少,頑心忽起,幾步趕上毓秀童子伸指刮了他的耳朵一下……讓你笑我慢!
  
  毓秀童子一驚回頭,看到的是寧禹疆歪眼吐舌的大鬼臉,明明是十分醜怪的,他的心卻忍不住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寧禹疆看他一手捂著耳朵,一張老臉慢慢漲紅,兩眼發直地看著自己,完全不是大驚失色的驚恐表情,也沒有讚歎自己的速度猛進,大覺沒趣,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罵道:「發什麼呆呢?撞到樹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跑快些啦!慢死了!」
  
  毓秀童子出奇地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唯唯諾諾地轉過臉去加快速度飛奔,好像後面有什麼猛獸追趕一般……
  
  夜焰在一旁目睹兩人的小動作,臉色慢慢冷了下來,一個年少英俊又與「靜語」關係密切的水流觴已經很麻煩,再加一個「靜語」毫不防備又心懷鬼胎的毓秀童子……雖然他此刻形容蒼老,但是正如他所說,只要找到易形藥的解藥,他的容貌恢復了也是翩翩美少年一名,而自己現在在「靜語」心目中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剎那間,他忍不住有些希望她能夠馬上恢復記憶,記起兩人兩情繾綣的甜蜜時光。但是,如果她真的把一切都記起來了,會不會原諒他與他重歸於好?還是會心碎絕望地再一次離他而去?
  
  山再高,在幾個法力高強的仙人腳下,也很快到了頂峰,一側的石壁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巽風崖」三個藍色大字,筆劃輕靈飄逸,彷彿隨時會從石壁上飛出來一般,除此之外,山峰頂上連草都沒幾棵。
  
  寧禹疆看著嶙峋的怪石,忽然想起大文豪魯大叔的名句改一改,正好可以用在此處:我家有一堆石頭,一塊是黑石頭,另一塊還是黑石頭。
  
  水族雲夢澤宮城有多夢幻華美就不必說了,木族雖然是一堆木房子,好歹還能說是品味的象徵,具有超前的環保意識。可是風族,竟然是什、麼、都、沒、有!混到這個份上,實在是有夠窮困潦倒的。
  
  前面毓秀童子面不改色地就一步向懸崖外邁去,寧禹疆大驚,手一伸就想拉住他——雖然風族家產已經敗光,可也沒必要傷心到跳崖自盡的……
  
  伸出去的手被夜焰中途「截劫」,寧禹疆只覺得腕上一暖,右手已經落入他的大掌中,再看毓秀童子的身影,竟然憑空消失了,她看得清清楚楚,不是掉下山崖去了,是懸空消失了!這山崖莫非有什麼古怪?
  
  轉頭看落入魔爪的右手,眉毛一豎就想發作,痛斥這個膽敢對未成年少女動手動腳的怪蜀黍,夜焰已經搶先一步和氣解釋道:「前面就是風族領地的入口,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帶你過去。」
  
  說著輕輕一拉,寧禹疆不由自主幾步就衝到了懸崖外……
  
  眼前的景色一變,從萬丈深淵變成了藍幽幽的水晶地板,一座幾乎毫不雕飾蔚藍宮殿出現在面前。
  
  正前方毓秀童子神情激動地站在兩扇至少十米高的巨大的藍色石門板前,伸手輕輕撫摸著,一臉的懷念。
  
  寧禹疆剛剛站定,水流觴與白精白靈便到了她的身後,一眼看見兩人「牽著」的雙手,白靈一咬牙,顧不上害怕,走上兩步去挽過她的右臂,故意驚奇道:「小姐,風族的宮殿竟然是在懸崖外邊的,真有意思!」
  
  語音微顫,驚奇確實是驚奇,更多的卻是驚怕!白靈根本不敢去看魔主的臉色,自己為了公子壞他的事,他生氣了一根尾指就足夠把她秒殺一百次!但是……但是小姐是自家公子的未婚妻,就算他是魔主,也不可以對小姐拉拉扯扯!
  
  白靈雖然對男女之事十分懵懂,但是女孩子的直覺告訴她,魔主對小姐心懷不軌!
  
  寧禹疆被白靈一碰,醒起自己的右手還被怪蜀黍牽著,連忙出力掙開。夜焰雖然心中不快,但是不敢勉強,只得順勢鬆手。
  
  拖著白靈繞過夜焰,寧禹疆幾步走到毓秀童子身邊,問道:「怎麼不見風族的人?」這裡太安靜,除了他們幾個人的動靜,就只有呼呼風聲,聽不見半點人聲,彷彿只是一座空城。
  
  毓秀童子搖搖頭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奇怪!」一邊說一邊努力回想前事,希望可以想起巽風崖曾發生何事,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想不到了。
  
  寧禹疆也不勉強,笑道:「別想了,進去看看就知道啦。」
  
  石門看似沉重巨大,但手上輕輕一推,便無聲敞開了,一條大路直直向城內深處延伸,兩旁是整齊的一棟棟宮殿房舍,間或有一些長長的橫街,走了一陣便覺得這種宮城如同棋盤一般規整方正,只是一路行來不但沒有人,連花草貓狗一類的生物體都不曾見到,風聲之中更顯得寂靜空曠,六個人都覺得情況怪異,不過自恃法力高強,也並不放在心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16 PM

091 一二三,木頭人

     寧禹疆忍不住好奇,跑到主幹道旁的一座房舍前推門進去看看,一個人都沒有,屋裡有些凌亂,傢俱式樣簡單,但似乎是一個女子的房間,窗前放著一張梳妝台,台上嵌一面銀鏡。
  
  拉開妝台下的小抽屜,裡面伶仃放著一盒用了一半的胭脂和幾件不知名的散碎物件,似是被主人故意遺棄在這裡不要的。
  
  打開櫃子也是空空如也,只在櫃底有兩三件舊衣隨意堆放在角落。整座房子看起來像是主人搬家之後留下的舊屋,重要的生活用品已經全數帶走,只有一些不要的、沒用的東西被留在原地。
  
  「似乎好久沒人住了,怎麼一點塵土都沒有呢?」寧禹疆摸摸窗欞,奇怪道。
  
  「巽風崖這裡從來就沒有什麼灰塵。」毓秀童子心不在焉地回道,一轉眼看見水流觴的神情也十分古怪。
  
  從走到巽風崖宮殿外起,水流觴腦中便開始出現一個個破碎凌亂的畫面,畫面中有一個清冷俊美的少年,又見到那個長得遇寧禹疆一摸一樣的風族少女,還有很多他想不起來身份姓名卻總覺得自己應該認識的人,背景無一例外都是此處宮城的景象。
  
  畫面中的清冷美少年,有時在練武,有時似乎在與人商談事情,更多的時候是陪在那名風族少女身旁,畫面中還有一個少年人,眉目五官與自己頗為相似,氣質卻十分張揚不羈,這人常常出現在美少年和風族少女身邊,偶然看到兩名少年在爭吵甚至動手打架,似乎是十分不和,但是也有看到他們一同做事合作無間的一面。
  
  他閉關修煉化汽境界之時曾經隱約見過其中一些畫面,但都是轉瞬即逝,不似此刻幾乎是像潮水一樣,一浪接一浪地爭先恐後衝入他的腦海中。
  
  他試圖想將這些破碎的畫面理出個大概,卻發現根本無能為力!
  
  白精白靈也發現了自家公子的不妥,白靈是六個人裡法力最差的一個,也是膽子最小的一個,這座空城已經讓她心生忐忑,見公子神情怪異更是害怕,扯扯他的袖子,怯生生道:「公子?你……你……」
  
  寧禹疆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正好見水流觴回過神之前眼中的複雜神色,好奇道:「你怎麼了?覺得不舒服嗎?」
  
  水流觴笑著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怎麼了。幾個人在宮城中逛了很多圈,依然不得要領,半個人沒碰到,連個什麼活物都沒有。這樣漫無目的地亂走不是辦法!寧禹疆轉頭對毓秀童子道:「你還記得記錄風族法術和收藏法器的地方在何處嗎?」
  
  毓秀童子點頭道:「記得,就在無跡殿和三生殿之間的那幾座宮殿裡頭。」
  
  水流觴一聽「三生殿」三個字,神色一動。來之前,君父曾再三交待讓他到巽風崖的三生殿上看看自己的前生。之前腦海中浮現的那些畫面或許就是自己前生的經歷記憶吧,既然如此,稍後到三生殿便見分曉。
  
  「我們先去那裡看看吧!」寧禹疆當即決定。
  
  毓秀童子一動不動,瞄了瞄魔主與水流觴兩人,神情詭異。
  
  「怎麼不走?」
  
  「那裡是風族禁地,非風族之人,不得內進……」毓秀童子眼中的神色是明顯的幸災樂禍。
  
  魔主和水流觴以及他的兩個跟班,都不在受歡迎之列,寧禹疆要去找東西,首先就必須甩掉這四隻拖油瓶。水流觴或許還能曉之以理讓他乖乖在外邊等,但魔主是什麼人物,他會這麼輕易接受拒絕?!
  
  毓秀童子很清楚寧禹疆的固執,她為了完成自己的心願,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幾個人甩掉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等著那些傢伙吃癟,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能夠站在她身邊的,只有他毓秀童子一個!管你是少族長還是一代魔主,統統只能一邊待著去!
  
  「我就不信,天下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魔主神色漠然道。
  
  毓秀童子聽了這話卻更是得意:「風族禁地之內設有法陣,一旦別族之人破壞法陣硬闖入禁地,裡面的東西都會在瞬息之間化作飛灰,魔主還是不要讓小薑糖為難的好。」本來他與寧禹疆一直都是你我相稱,但是剛才上山時聽到水流觴稱她作「小薑糖」,當即不落人後,也跟著暱稱起來。
  
  寧禹疆瞪了他一眼,轉過臉決定先把比較難纏的魔主打發掉:「多謝魔主一路指引,既然風族有此規定,請你在此稍候,我和毓秀童子去去就回。」
  
  這一番話已經是小蘿莉難得的客套委婉了。夜焰臉色一暗,道:「我說過,你可以叫我夜焰。」
  
  寧禹疆真想向天拋個白眼,但是誰教人家實力強呢?只好點點頭表示瞭解。真是個怪人,就因為自己長得跟娘親大人一模一樣,馬上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千萬不要移情作用過度,想老牛吃嫩草才好!
  
  「你想找的東西是什麼?」夜焰追問道。
  
  「我想找能打開時空通道的法術和法器……」寧禹疆忽然福至心靈,法力很強、修為極高的人,面前就有一位!以他的見識和能力,如果願意幫忙,自己的成功機會會大很多!
  
  一想到這個,寧禹疆看向夜焰的眼神馬上「熱情」不少。
  
  夜焰眉頭一皺道:「你要打開時空通道做什麼?」
  
  換了以往,一個陌生人這麼一問接一問的,寧禹疆早就不耐煩轉身走人了,但是自從想到了他的巨大可利用價值,她決定多給他付出一點點耐性,具體行動表現為:「杯……水流觴,我和毓秀童子先去找東西,拜託你跟他解釋一下吧。你們一路趕過來也累了,在這裡休息一下等我好嗎?」
  
  交代完拖著毓秀童子就走,走出幾步轉身一看,那三男一女眼巴巴地跟在後面,一點原地休整的意思都沒有,寧禹疆怒了,大聲道:「停下停下,誰敢跟過來,我……我再也不理他了!」
  
  本來想說「我拍死他」的,但考慮到實際的可操作性,只好改為一句十足十像小朋友撒嬌的威脅,寧禹疆一句話出口,心裡後悔得差點想把舌頭咬掉,這不是明擺著外強中乾、弱了自家的氣勢嗎?真丟臉!
  
  單是白精白靈就算了,水流觴和魔主隨便一個她都是打不過的,除了這樣毫無意義地虛張聲勢,她也沒別的辦法阻止他們。
  
  幸好這兩個男人現在「色令智昏」,滿心滿眼都是面前這個小女子,根本不敢惹她不快,一句本來毫無震懾力的要挾到從寧禹疆嘴裡吐出來,就變得頗為有用,成功把仙界最傑出青年和妖魔界終極大BOSS暫時鎮住。
  
  寧禹疆和毓秀童子回過身繼續往前走,中途忽然回頭,見那四人依然靜靜站在原地,心中鬆了口氣,忽然覺得這個場景非常好笑,惡作劇地叫道:「你們互相監督啊!」
  
  說完拉起已經憋不住笑意的毓秀童子發足狂奔往無跡殿的方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18 PM

092 陪著你哭

     互相監督?水流觴苦笑,如果魔主要硬闖,兩人實力差距懸殊,他拚命都擋不住。
  
  夜焰也是好氣又好笑,不過心下一轉,小女子言下之意,實是把他放在與水流觴同等地位……冷冷掃了水流觴一眼,水向天這個兒子不過一百多歲,現下的修為比起自己當年也差不了多少,假以時日,倒真是個勁敵!
  
  前面就是無跡殿,乃是風族宮城的主體建築,一般用作舉行重大儀式或商議族中重要事務,並不在禁地範圍內。夜焰見寧禹疆與毓秀童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後,抬腳就向無跡殿走去,雖然不便進入風族禁地,但是能夠離心愛女子近一些總是好的,巽風崖空無一人,處處透著古怪,萬一有什麼意外,也可以盡快前往救援。
  
  水流觴帶著白精白靈打算直接繞過無跡殿以及被列為禁地的幾座大殿,到後方的三生殿去,既是完成君父吩咐之事,也不用與夜焰相看兩相厭。
  
  夜焰掃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擅闖禁地的意思,也就懶得理會他的去處了,情敵嘛,自然是滾得越遠越好!
  
  寧禹疆與毓秀童子穿過無跡殿,首先到的是儲藏風族典籍的無痕殿。
  
  「怎麼什麼都沒有的?」寧禹疆看著漆黑一片、空空如也的大殿,揪著毓秀童子問道。就算典籍被風族的人搬走了,至少應該留下書架吧,這裡連個架子都沒有!
  
  毓秀童子毫不意外,回答道:「這裡叫無痕殿,需要用特殊的開啟方式才能看到所藏典籍。你把族長留下的『無字書』拿出來吧。
  
  寧禹疆兩下從袖袋裡翻出那本只有五頁的小冊子,毓秀童子取過書冊放到大殿正中的小小圓形石柱上,手指快速地在上方比劃一陣,指影翻飛仿如一朵朵盛開的蘭花。
  
  小冊子一頁一頁翻開,本來兩下翻完的五頁書幻化出無數書頁,無窮無盡一般飛快翻動,寧禹疆注意到大殿的光線慢慢亮起,四面牆壁和屋頂地板泛起盈盈藍光,光影中一排排高到殿頂的巨大書架呈現出來,而石柱上的「無字書」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合上的一刻化作無數星點,飛向各個書架,眨眼之間書架上即現出滿滿的書冊。
  
  「其實所有典籍的精華都在『無字書』上,你都看了這麼久了,這裡看不看都無妨。」毓秀童子施施然道。
  
  寧禹疆不理他逕自從第一個書架開始找起,之前無字書上內容無窮無盡,可是卻連索引目錄都沒有,更別說搜索功能了,看起來麻煩的要死,現在雖然一下子變成一座圖書館,好歹翻找起來比之前方便了一些。
  
  「你比較熟悉這裡,你給我找找看關於時空通道的東西,還有靈魂和軀體的……嗯,關係。」寧禹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述。
  
  毓秀童子奇道:「形神之事,你查來做什麼?」
  
  寧禹疆道:「木叔叔說,仙族人的身體無法穿過時空通道,靈魂可以,而且我身上仙力會對我原來的世界產生不好的影響,我想,如果我靈魂穿過時空通道,然後在那邊找一個剛過世的人的身體俯身,那是不是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呢?」
  
  毓秀童子皺眉道:「恐怕不行,普通人的身體無法承受你的魂魄的。」
  
  「我想怎麼樣已經告訴你了,你幫我找就好了,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寧禹疆不爽了,她已經被打擊了太多次。
  
  毓秀童子歎口氣道:「你真兇!」說完不等寧禹疆發作喊打喊殺,馬上溜到右邊的書架前去乖乖幹活。
  
  「哼!」寧禹疆仰望面前至少是她三倍高的書架,開始艱巨的搜索工作。
  
  書架上的書已經按類別以及時間先後分好,但找起來依然是海裡撈針一樣,大殿中看不見日出日落,兩人也已經無需飲食,倦了餓了打坐一陣就可以恢復。
  
  時間靜靜流逝,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眼看著只剩下三架書籍未找,然而自己要找的東西卻一點點痕跡都沒有,寧禹疆覺得一陣灰心,癱在大殿中間的地板上呆呆看著最後的幾架書,無力道:「找完這三架的書,如果還是沒有相關的消息,我該怎麼辦?」
  
  毓秀童子坐到她身邊,這個小姑娘一直都是自信滿滿又頑固刁鑽,甚少見到這樣低落迷惘的樣子,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其實他心裡隱隱有些高興,因為他不想她離開……
  
  「既來之則安之,在這裡也不錯啊,也有你的親人和朋友,就算在你原來那個世界,也總會有必須離開你的親人的時候。」毓秀童子實事求是道。
  
  「我忽然不見了,他們不曉得有多擔心,我很想他們,很想很想……」寧禹疆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淚一滴一滴流了下來。
  
  她一哭,毓秀童子只覺得心被狠狠掐了一下,手忙腳亂勸道:「別哭別哭!那個那個……也不是一定沒有辦法的,或許最後這三個架子上就有書記載了方法呢?再不行,後面還有藏了風族法寶的通來殿……」
  
  寧禹疆不理,越哭越傷心,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她就隱約有感覺,自己是回不去的,只是一直口硬不願意面對現實,現在看著回家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害怕、孤獨和傷心終於一下攻破她的心防——她一個人孤零零被扔到這個世界,再也見不到親人了!
  
  毓秀童子看她趴在地上哭得完全就是一個走丟了的小孩子模樣,只覺得自己比她還難受,忍不住一手抱起她,摟進懷裡輕輕撫拍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陪著你,別難過了……」
  
  「你陪著我有什麼用?」寧禹疆抽抽噎噎道。
  
  毓秀童子幾乎脫口而出:「你想玩的時候我陪你玩,想打架的時候陪你打架,想笑的時候我陪你笑,想哭的時候陪你哭……」說著馬上耷拉著眼睛眉毛作泫然欲泣狀。
  
  一張老臉如此做作實在滑稽得可以,已經發洩得差不多的寧禹疆被逗得撲哧一聲破涕為笑。
  
  毓秀童子鬆口氣道:「笑了笑了,可不要再哭了!」
  
  寧禹疆扁扁嘴,揪住他的衣襟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乾淨,毓秀童子看著一塌糊塗的衣衫前襟,現在輪到他想哭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20 PM

093 三生殿上三人行

      三架子書很快翻完,寧禹疆合上手上最後一本書,默默不語,抬眼見毓秀童子一臉忐忑地打量著她,強笑道:「沒什麼,我不會哭了,剛剛其實已經預料到……」
  
  「我們出去跟魔主和水小子打個招呼再到通來殿去看看如何?」毓秀童子建議道。他很不想提起那兩人,但是一來擔心他們等太久了忍不住硬闖觸動法陣毀掉無痕殿和通來殿,二來卻是希望先引開一下小姑娘的注意力,否則萬一連通來殿都沒有收穫,連續兩次受打擊,不知要如何傷心。
  
  寧禹疆無可無不可,跟著毓秀童子走出無痕殿,遠遠看見夜焰靜靜坐在無跡殿前,神態安然,彷彿是已經坐了千年萬年的石像一般。
  
  寧禹疆一出現,這座石像當即「活」了過來,從眼睛到唇角,整個人染上濃濃的喜悅之意:「你總算出來了,你這一進去就是七天,如果不是擔心貿然闖入毀壞了風族的典籍,我……」
  
  寧禹疆眨眨眼睛,七天?她竟然在無痕殿裡待了七天?!這位魔主大叔也在這裡等了七天了吧,真是個癡心長情的傢伙,可惜那位母親大人已經不在了……
  
  左右看看,發現沒看見水流觴和白精白靈三人,於是問道:「我沒事,剛剛看完無痕殿,水流觴人呢?」
  
  夜焰眼神一黯,道:「他應該是去了三生殿。」
  
  寧禹疆尚未說話,毓秀童子已經怪叫起來:「他跑到三生殿去幹什麼?」
  
  「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生殿是幹什麼用的?」在殿上還不覺得,現在出來一陣真覺得看書已經看得有些眼暈了,正好先到別處去轉轉。
  
  三生殿是一處神奇的所在,仙界魔界的人都可以在殿上看到自己三生三世之事,但是,如果要在離開三生殿後保留所見之事的記憶,就必須要付出代價,要記得多少年的事,便要折去多少年的壽數。
  
  一般仙人不是已經看破輪迴不再關心自己的三生因果,就是擔心受不住誘惑,折損壽數,如非必要都不會到三生殿上去。所以毓秀童子才會這麼意外。
  
  三人走到三生殿前,就見白精白靈在殿前轉來轉去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看寧禹疆就像見到救星一般,撲上來道:「小姐小姐,快去找公子出來,他進去好久了!我們進不去……」
  
  白靈說著說著,幾乎要哭出來。
  
  「你們怎麼進不去?」寧禹疆隨口問道。
  
  「因為我們是神獸,不是仙人也不是妖魔。」白精沉靜解釋道。
  
  毓秀童子聳肩道:「多半是他看自己的三生經歷看得太入迷,所以才一直沒出來。你們不用那麼著急!」
  
  白靈忍不住哭道:「我怕……我怕公子他……他出不來了……嗚嗚嗚!」
  
  寧禹疆有些摸不著頭腦,莫非這三生殿內還有凶險?
  
  轉頭對毓秀童子道:「我進去看看,你要不要來?」
  
  毓秀童子道:「我自然要跟你一起!等下進了三生殿,裡面的三生幻象你要看沒關係,千萬不要用手抓那些三世珠,每顆三世珠有百年流光,抓一個折百年壽數!多抓幾個,馬上你就要重入輪迴了,切記切記,不管見到什麼都不要留戀!知道過去未來,對你並無意義,那些都是不可改變之事!」
  
  「知道啦!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抓住一顆三世珠,就等於拿壽數換取對幻象的記憶,出來以後就會記得珠子上記錄的事情?」寧禹疆想到等下就可以看到自己的三生三世,不由得興奮莫名!雖然按照毓秀童子的說法,出來後就會忘得乾乾淨淨,但是能夠看一陣子也是好的!
  
  毓秀童子一看她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就心驚肉跳:「你還是不要進去了,我怕你忍不住,我去把水小子撈出來。」
  
  夜焰當年到過巽風崖多次,自然知道三生殿的由來和厲害之處,此刻心中如波濤翻滾,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她進去,還是不想她進去。
  
  不管眼前的小姑娘是靜語的轉世又或者就是靜語本人,在三生殿上,她都會看到當年與他的一段情緣,如此也就解開了她的身份之謎,如果她願意抓下有著兩人相知相愛時光的那一顆三世珠……但一想到這會折損她的百年壽數,夜焰猛甩甩頭——他不想她折壽,即使只是短短百年,她忘了就忘了吧!那百年之中雖然有兩情相許的甜蜜,卻也有太多誤會與傷害,記得起來也是苦樂參半,將來他可以給她更好的記憶。
  
  「你不要進去了,就讓他去找水流觴好了。」心意既決,夜焰當即站到了毓秀童子一邊。
  
  一般人對沒什麼依據的星座算命尚且興致勃勃,何況是能夠見到童叟無欺的三生經歷?!這樣的誘惑不出現就罷了,就在面前的寧禹疆怎麼可能抵受得住?
  
  寧禹疆忽然想到一點,興奮問道:「如果我要看今世未發生的事情,可以嗎?」
  
  毓秀童子搖頭道:「可以看到前生來世和今世已經發生的事,但是今世未發生之事卻是看不到的。」
  
  寧禹疆一陣失望,本來還想看看自己將來是否能返回親人身邊呢,看來這個三生殿只能滿足一下八卦迷信心理,沒有預測功能,哎!
  
  雖然希望落空,但是能看看前世來生,也是蠻有趣的,在她的頑固堅持之下,最終夜焰和毓秀童子只好屈服,改為三人同入三生殿。
  
  進殿之前,夜焰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寧禹疆的右手手腕,寧禹疆大吃一驚掙扎道:「你幹什麼?!」
  
  夜焰道:「三生殿內幻象重重,我怕你一時受不住誘惑去抓三世珠。」
  
  寧禹疆來不及反駁,發現自己的左手腕馬上被毓秀童子握住了,氣絕道:「你們兩個……」
  
  「不是進去嗎?走吧!」夜焰不理會她的怒氣,微笑牽著寧禹疆的手就往殿內走去。毓秀童子冷哼一聲,三人並肩繞過殿前影壁,進入三生殿正殿。
  
  寧禹疆只覺得身上,整個人似乎輕飄飄飛上了半空之中,舒服得讓人想大夢一場,四周變成一片漆黑,黑暗中無數小小的光球向著她湧來,一切感覺都離體而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24 PM

094 她是我,我是她

      就像做了一場長長的夢,寧禹疆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看到的是水流觴滿是關切憂慮的臉,茫然看看左右,自己身處在一座大殿之中,身邊除了他再無旁人。
  
  「你……可有不適?」水流觴看著她神情變化,臉上多了幾分猶疑——莫非是她在三生殿上忍不住動手抓了三世珠?
  
  他的懷疑完全正確,寧禹疆腦子裡全是憑空多出來的百年記憶,只覺得心亂如麻,一個個疑問盤旋不休。
  
  本來她想既然能看到今生已經發生的事,那可以去看自己出生之時究竟發生何事,自然也就知道她是如何被送往異界的,結果看到的東西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我沒事,這裡是什麼地方?毓秀童子和魔主呢?」寧禹疆此刻再想起那兩人,感覺已經與之前大不相同,尤其是魔主,真說不出是親近還是排斥。
  
  「這裡是三生殿的後殿,看過三生,清醒之時就會來到此處。」水流觴看寧禹疆的神情也十分古怪,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那就是說,他們還在裡面?」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腦中的記憶給她的震撼太大,她有些慶幸不必馬上面對那兩個人。
  
  水流觴點點頭,猶豫一下問道:「你是不是取了三世珠?取了幾顆?」
  
  寧禹疆垂頭道:「我取了一顆,我……我……,怎麼會這樣?!」
  
  還好,只是一顆,以仙人三千歲的生命而言,折壽百年尚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水流觴稍覺安心。
  
  「你有沒有忍不住取三世珠?」寧禹疆隨口反問道。
  
  「有,我也取了一顆。」水流觴顯然淡定得多。
  
  「咦?珠子上記憶的是什麼?是前世還是來生?」
  
  「前世。我前世的最後百年。」
  
  「嗯,我們交換秘密好不好?」寧禹疆覺得那些記憶和疑問憋在肚子裡會把她活活憋死,眼前這個少年至少不是與她那百年記憶有直接糾葛的人,而且不多話不八卦,是個可以信賴的傾訴對象。
  
  水流觴呆了呆,微笑道:「好!不過你要不要在這裡等等毓秀和魔主?」
  
  寧禹疆沒注意到他對毓秀童子稱呼的改變,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魔主和毓秀童子,聞言一躍而起道:「不用等了,我給他們留句話就是了。」
  
  說著取出一塊手帕,拿了仙湖鎮上那個叫薇色的少女塞給她的一枝藍色眉筆,匆匆留下兩句話,壓在石塊下,拖著水流觴就走,彷彿身後有什麼毒蛇猛獸會追上來一般。
  
  一口氣奔到宮城後一座名叫「無聲閣」的小亭子裡這才停下,寧禹疆一路上對方向路徑毫不遲疑,彷彿這些道路已經走了千百次一般的熟悉。
  
  「這裡是無聲閣,不管在裡面說什麼,外邊的人都沒法聽到!」寧禹疆舒了口氣,拉著水流觴坐下,馬上迫不及待地問道:「三生殿裡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水流觴點頭肯定。
  
  「我看到我的今生,我……我是風靜語,我跟她竟然是同一個人!」寧禹疆語出驚人。
  
  水流觴定定看著她,神色之間卻沒有半分訝異驚奇。
  
  寧禹疆反倒因此放下心來,一股腦把剛才在三生殿上得到的記憶複述了出來。
  
  她在殿裡明明看的是今生之事,看到的竟然全是風靜語的經歷,她最後只取了記載風靜語「身亡」前一百年光陰的三世珠,所以腦子裡現在記得的也只是那百年的經歷。其中有與魔主相戀的幾十年記憶,也有與他反目分手的記憶,更有關於她「身亡」的前因後果的記憶。
  
  因為這只是風靜語四百多年生命記憶中的一段,寧禹疆自己挑了重點的說,越說越茫然失措,水流觴只是靜靜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水叔叔和阿姨,還有木叔叔和火叔叔果然都是在騙人!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謊話說得這麼大,什麼風靜語的女兒?!哎……」
  
  寧禹疆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苦著臉道:「如果風靜語就是我,那我該叫他們大哥、妹妹還是叔叔阿姨呢?如果我是風靜語,我就要收拾她留下的大堆手尾,可是我又想回家,我不想做風靜語,我只想做寧禹疆,我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做個簡簡單單的普通女孩子……」說到後來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趴在石桌子上。
  
  好奇心果然害人啊!如果不是她八卦地非進三生殿不可,這些事情或許永遠她都不會知道,就算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至少可以簡簡單單地繼續做「風靜語的女兒」,可以不必面對一大堆責任與尷尬。
  
  水流觴忽然開口道:「如果你只想做小薑糖,那便繼續做吧!君父和母親還有木前輩、火前輩他們想必會把這個秘密一直保守下去。」
  
  他說到水向天、風聆語、木易鵬和火彥陽幾人之時,神色忽然不自然起來,看上去竟與寧禹疆的神情一致,都帶著遲疑和尷尬。
  
  「沒這麼簡單,我現在已經知道為什麼風族的人都不見了,為什麼毓秀童子會變成這個模樣……這是我欠他們的,我總要把債還清了才好離開。嗯……進三生殿唯一的好處就是,我知道怎樣可以回去原來的世界了!」寧禹疆說到這個總算開心起來。
  
  有了風靜語的百年記憶也不是全無好處(否則她也不會把那顆三世珠抓下),風靜語恰好曾經仔細研究過關於時空通道、靈魂轉移的種種問題。
  
  寧禹疆眉飛色舞道:「只要到土族去借到大輪迴盤,再用風族的法術把我的魂魄轉移到一個命格八字合適的凡人身上,配合時辰施法,我就有可能平安回去!」
  
  水流觴眉毛輕輕一挑,忍了忍沒有開口潑冷水,轉而問道:「你想起了過去的事,對君父、火前輩、木前輩還有魔主和毓秀、鍾靈童子……有何看法?」
  
  寧禹疆一聽就蔫了,也沒注意到他提問的怪異之處——水流觴提到的竟都是當初對她有意的男子,對於她的姐妹朋友風聆語和八夫人隻字未提,而且還特別提到鍾靈童子……
  
  小姑娘惱羞成怒道:「好端端地你提他們做什麼?我警告你,今天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不許告訴別人!如果他們從你這裡知道我搞清楚自己身份還有恢復了部分記憶的事情,我就跟你絕交!」
  
  言下之意,她是打算繼續裝糊塗,當年與她關係深厚的故人,不管是有意替她隱瞞身份的,還是真的不知道她秘密的,她都不打算以風靜語的身份與他們相認。
  
  水流觴點頭答應,他心裡為了寧禹疆的這個決定而暗暗歡喜。
  
  寧禹疆把秘密傾訴完,也有了決定,水流觴又這麼「識相」,心情好了不少,笑道:「不提那些煩人的事情,輪到你告訴我,你拿的三世珠上面記憶的都是什麼東西?」
  
  水流觴意有所指道:「我怕說出來你會更煩。」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53 PM

095 黑風山拔草行動

     「你前世跟我有關係?不會這麼巧吧?」寧禹疆瞪著水流觴,不信道。
  
  「你真想知道?」
  
  遲疑了一下:「想,但是你還是不要說了,免得我連你都要躲。哎!如果不是要記住回家的方法,我想我根本不會抓下那顆三世珠的。」
  
  水流觴心中輕歎一聲,正待說什麼,卻見眼前青影一閃,夜焰神色不善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們在說什麼?」聲音之中明白透出壓抑的怒氣。他不過在三生殿中流連多看了一陣與靜語當年相戀之時的記憶,出殿便發現伊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方素帕,上書:我有事先行一步,你們自便,不必找我。
  
  夜焰只覺得心慌意亂,就怕這小女子又再失蹤,慌忙四處找尋,幸好她並未走遠……
  
  寧禹疆現在最怕看見的就是他,臉色一僵虛張聲勢道:「我們聊我們的八卦,毓秀童子呢?」
  
  夜焰對她的無禮有無限的容忍度,但是卻非常不願意聽到她嘴裡提及別的男人,聞言眉頭一皺,沉聲道:「他應該還未出三生殿。」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夜焰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毓秀童子:「小薑糖,你怎麼扔下我一聲不吭就跑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寧禹疆忍住尖叫的衝動,認命地接受這兩個甩不掉的拖油瓶。
  
  本來以她的性格是一定會打聽這兩人有沒有也一樣忍不住拿三世珠的,但是此刻唯恐他們發現自己的秘密,所以隻字不提。不過從兩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表現看來,他們肯定忍住了。
  
  靜下心來想一想,也只有自己這麼虧本的拿壽命去換這輩子的記憶。
  
  「小薑糖,我們是現在去通來殿嗎?」毓秀童子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寧禹疆搖搖頭:「不必了,我們先到黑風山禁地去解了你身上的禁制,幫你恢復容貌再說。」
  
  毓秀童子詫異道:「不是說我身上的禁制是我自己下的嗎?你怎麼知道易形藥的解藥在哪裡?還有,你放棄回家?」
  
  「問那麼多幹什麼,讓你去你就去!」寧禹疆嗤聲道。
  
  「喂喂,這好歹是關乎我自己的事情啊,我問清楚有什麼不對的?」
  
  寧禹疆不耐煩他糾纏不休,終於解釋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易形藥的解藥應該並沒有丟失,而是被你自己煉化成禁制的一部分,只要把禁制解開,你的記憶、法力與容貌都會恢復。我們不知道你當初設定的解除禁制的方法是什麼,但是目前似乎是無意中解除了大半的禁制了,剩下的也許可以用黑風山上的『甘泉草』強制解除。」
  
  這些事情,由風靜語來推斷不奇怪,因為她本來就熟悉毓秀童子的法力以及風族屬地一帶的仙草藥物,但是由寧禹疆這個初來咋到不過數月的仙族菜鳥來說,就非常詭異了。
  
  她才說完,就發現毓秀童子和夜焰都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她看,一時心虛,指著水流觴道:「都是他告訴我的,不信你去問他!」
  
  水流觴還能如何,只能苦笑著承認下來。
  
  毓秀童子恍然大悟道:「是聆語小姐告訴你的吧,她特地讓你來通知我的?」
  
  寧禹疆竊笑,水流觴一臉誠懇地微笑——這個人情也只能順手做了。
  
  黑風山不但是風族禁地,也是困住惡靈的地方,凶險難測,水流觴先行將白精白靈打發回水族去報平安,並寫了一封信吩咐他們帶回去。一來是交待行蹤,二來他這次出來得匆忙,金族的兩位小姐還需要拜託君父妥為安撫,免得與金族交惡。
  
  此次黑風山之旅,便只剩下三男一女四人行,一路上寧禹疆慢慢平復心情,對毓秀童子和水流觴態度平和,但是對魔主夜焰始終心懷芥蒂,有意無意之間處處閃避。好在夜焰對她一心容讓遷就,雖然心中不滿,但都忍住了沒有發作。
  
  黑風山上的繁華再次震撼了夜焰之外的幾人,寧禹疆看著這座既不恐怖,也不神秘的大山,驚歎道:「這……是黑風山?!這世界變化好快啊!」
  
  一說完馬上覺得不妥,幸好毓秀童子和魔主似乎都沒聽到……以後說話真要小心再小心,否則早晚會被他們發現自己的馬腳。寧禹疆偷偷慶幸著,沒發現夜焰衣袖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甘泉草雖然名為甘泉,也有清毒除滯消解法力禁制的功效,但是本身卻只能生長於陰邪之氣濃重的地方,而且環境越險惡仙草的功效便越強,正是應了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黑風山上盛產甘泉草,越靠近惡靈之穴的出口,生長便越茂盛,但是此刻惡靈之穴處於被鎮魔大陣嚴密封鎖的時候,要找到它們就只有到穴口附近去了。
  
  夜焰幾日前就曾來過一次,自然熟門熟路,一行人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那家販賣情趣用品的貓朵雙修法器店,看店的還是貓朵店長,也就是那個一身紅裙的杜鵑花妖老闆娘,本來看見俊美不凡的水流觴帶著嬌俏可人的寧禹疆上門,身後似乎還跟了兩人,以為有生意可做,正笑得一臉的「賢惠」熱情,一眼掃到他們身後的夜焰,登時變了臉色。
  
  幾步跳開,老闆娘顫聲驚呼道:「你又來想幹什麼?!」
  
  這情狀十足的良家婦女遇上流氓惡少,而且又是在這麼曖昧的地方……
  
  寧禹疆一路沒能把夜焰勸退,正一肚子怨氣,趁機對他開玩笑道:「哇,你是來過這裡打劫還是對她幹過什麼事啊?」
  
  夜焰無奈,辯解也不是,不辯解也不是,只得故技重施,施展定身咒將她定在店內,然後打開後門,帶著幾人走向店後的水井。
  
  早在老闆娘大叫之時,井邊的乞丐黑黑就已經醒了,斜眼掃了他們一眼,忽然盯著寧禹疆詫異道:「你又來做什麼?」
  
  寧禹疆心中一凜,唯恐穿幫,連忙「惡人先告狀」對毓秀童子道:「人家問你呢!」轉頭快口快舌向黑黑道:「我們來找甘泉草。」
  
  黑黑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其中有貓膩,但卻並不拆穿,嘿嘿奸笑兩聲道:「甘泉草旁邊地上都是,隨便拔,別客氣!」
  
  周邊地上長滿了一叢叢灰褐色的怪草,他們剛剛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這些雖然是甘泉草,但是顯然生長的環境不夠惡劣,扒下來解一般的毒或是普通法陣還可以,要解除毓秀童子身上的禁制,那是絕無可能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56 PM

096 井底餓鬼

     「不滿意?嘿嘿!我知道還有一株極品甘泉草,不過長在裡面。」黑黑不懷好意地伸手指指身邊的水井。
  
  寧禹疆渾身一震,腦子裡想起當日身入惡靈之穴的艱險恐怖,不由得變了臉色。夜焰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沉默不語。毓秀童子雖然不記得他衝入穴內救出風靜語的事情,但是潛意識中對惡靈之穴充滿恐懼,不由自主退了兩步。
  
  水流觴看了看兩人,忽然走上幾步道:「我去。」
  
  寧禹疆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反對道:「這是惡靈之穴的入口,危險得很,你去幹什麼?天下間又不是只有甘泉草能夠破除禁制,一定還有別的方法的。」
  
  「切,要去也輪不到你去,要你假好心?!」毓秀童子不屑道。
  
  水流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為你去……」話裡的意思十分明白了,他純粹是擔心寧禹疆的安全,如果不是她執意要采甘泉草,他才懶得為毓秀童子冒險。
  
  黑黑斜著眼,一副很拽的德行靠在井欄上道:「好了好了,你們以為想下去就能下去嗎?小姑娘說得對,這穴口采草太危險,你們還是想別的法子去吧。」
  
  寧禹疆伸個懶腰道:「也好,這幾天跑來跑去的,我累得很,我們到山下找個客棧住一晚上再說吧。」
  
  其他幾人自然沒有意見。黑黑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忽然奸笑道:「才一百年不見,想不到那小姑娘竟然還會騙人了,嘿嘿。」
  
  當晚月黑風高,本該在客棧房間裡熟睡的寧禹疆,無聲無息出現在黑風山的神秘水井旁,黑黑早就等在那裡,見了她毫不意外:「我就知道以你的頑固,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寧禹疆嗤聲道:「什麼頑固,我這叫擇善固執好不好!」
  
  「早上跟你同來那幾個男人,除了老的那個,另外兩個都挺厲害的,幹嘛不使喚他們下去?嘿嘿,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兩小子看你的眼神,別說不過讓他們跳井,就算你讓他們跳海,他們也絕對不會說個不字。」
  
  跳井和跳海除了水面面積不一樣,別的有區別嗎?寧禹疆明明白白地用眼神對黑黑語言詞彙的貧乏表示不屑:「我自己欠下的債,我自己來還。好了,別廢話了,我要怎麼下去比較安全?」
  
  黑黑奇道:「你就吃定了我會幫你?」
  
  「你不打算幫我的話,白天給我打什麼眼色?」
  
  「我哪裡有給你打眼色?我分明是在對你拋媚眼!」
  
  「別以為你髒兮兮的我就打不下手!」
  
  「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凶?!」黑黑抱怨道,一百年前還是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一百年後變得更小了不說,還變成了一支典型小辣椒!
  
  抱怨歸抱怨,還是老老實實地取了一條長長的黑色繩子遞給寧禹疆道:「把繩子纏在腰上,繩子上有個小鈴鐺,雖然井口離真正的惡靈之穴穴口還有點距離,但是陰邪之氣極重,你下去久了也會有危險,一炷香時間,不管找不找得到甘泉草都要出來。繩尾有個小鈴鐺,時間到了,它會響。記得一聽到它的響聲,不管結果如何,你必須馬上回來,知道麼?」
  
  「明白!我的小命我還是很珍惜的!」寧禹疆笑了笑,依言將繩子緊緊綁在腰上,走到井邊單手一按井欄就跳了下去。
  
  黑黑搖搖頭,將黑繩的另一端纏緊在右臂上,取過一支香點燃了插在一邊,難得正經地盤膝坐下。
  
  井下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寧禹疆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一路往下急墜,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忽然一陣濕涼,人就插入了冰冷的井水中,因為從井口高處跳下衝力巨大,即使落入水中也依然直往下沉,過了好一陣才重新浮出水面。
  
  仰頭一看,一片漆黑之中,井口又遠又小,彷彿只剩下半片指甲大小,天色昏暗,井口朦朦朧朧的好像隨時會被吹散的一片雲彩,寧禹疆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些心寒,這要重新爬上去,不知一炷香的時間夠不夠用。
  
  按照估計,這裡離井口至少有幾千米了,幸好腰上的繩子依然穩穩拴著,似乎是可以想要多長就有多長的一般,大概又是一件法器。
  
  寧禹疆取出「照夜神珠」以法力送到半空中,黑暗的井底亮了起來。這裡井口雖小,井底卻頗為寬敞,靠近四邊井壁的暗影中似乎還有「陸地」,只是神珠的光線照不到那裡。甘泉草一般是長在泥土中,在水中無法存活,所以她左右看一看就往靠近井壁的一塊凸起的石塊游去,上了岸再說!
  
  手才劃了一下,忽然覺得背脊發寒,寧禹疆想都沒有想施展法力從水中一躍而起,身後一陣帶著腥氣的風聲橫掃而過,她在半空中扭轉身子回頭一看,當場噁心得頭皮發麻!
  
  一條足有她大腿粗細,長滿吸盤的巨大觸手在她剛才身處的位置晃過,沒有能把她捲住當即向上直立,緊緊追了上來。
  
  寧禹疆被嚇了一大跳,氣惱之下右手一揮,聚風如刃,橫削過去,那怪物在這井底不過幾十年,但一直所向無敵,從不曾遇到過強敵,平常都是靠吃一些小型妖獸為生,沒料到今日遇上煞星,血光一閃,整條觸手被切成兩截,落入水中。
  
  怪物吃痛,在水底上發出一聲悶吭,把水面震得如同煮沸了的水一樣。
  
  寧禹疆躍到石頭上站好,為自己的衝動大為後悔。惡靈之穴的穴口,應該就在這水底下,這裡妖邪之氣已經夠濃,自己還給妖怪放血,恐怕會更加激發妖氣!從落入井中開始,她就覺得有些頭暈窒悶,現下加上血腥氣,難受得她幾乎要扶牆嘔吐。
  
  更噁心的還在後頭,被「截肢」的怪物果然如她所料地浮上了水面,不過第一件事不是衝上來追殺她,而是伸出另一條觸手一把捲過「殘肢」就往血盤大嘴裡送,咯吱咯吱一陣啃咬,半點不浪費地就把那半截斷了的觸手吞了下去。
  
  見過餓鬼,沒見過餓成這樣的餓鬼!
  
  怪物共有四條觸手,像一隻縮減版的章魚,現在剩下三隻觸手了,浮在水面上歪歪扭扭,醜陋至極,寧禹疆不知道該厭惡還是同情,不過這個時候容不得她多作停留——甘泉草的影子都還沒找到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6-6 11:59 PM

097 深入蛇穴

      這隻怪物顯然不會只吃自己就飽,這裡橫豎沒有別人(重點是杯子男不在),寧禹疆乾脆用對付窫窳的方法,直接將它周圍的氧氣抽乾淨,眼看這怪物在水中劇烈掙扎一陣,終於氣絕身亡。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怪物的屍首竟然開始迅速腐敗,正確的說,就像被扔進硫酸池裡一樣,很快被腐蝕得不成樣子……寧禹疆悚然心驚,藉著照夜明珠的光線看清楚水面,剛才並不覺得有什麼的井水竟然黑得跟墨水一樣。
  
  寧禹疆暗自慶幸跳下來之時留了個心眼,事先用了護身術,並沒有讓池水直接碰觸到自己的身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個鬼地方凶險非常,還是快快找到東西回去是正經。
  
  快速在井底轉了一圈,只見到大量噁心巴拉的毒蟲和小妖獸,不要說甘泉草,連普通的苔蘚都沒有,不過也不奇怪,這些東西十九跟那怪物一般每天處在飢餓線上,能吃的大抵不會放過。
  
  寧禹疆抬頭看看遙遠的井口,盤算著剛才掉下來時沒有看清楚井壁,說不定甘泉草長在某一段井壁之上,還好現在有法力防身,要慢慢升上去並不是太難。
  
  以法力凝聚出強風將自己慢慢往上送,一邊藉著照夜明珠的光線四處打量。這裡井底常年陰暗,生長了無數蜈蚣、蟑螂、蝙蝠一類噁心的昆蟲生物,而且能夠在惡靈之穴的出口外生存的,不是本身有毒性魔性,就是依靠吸食毒性魔性修煉的怪物,井底有一隻,到了井壁中段,又再碰上一隻!
  
  寧禹疆已經一路小心,還是差點著了它的道。她正在四面觀望忽然感到側面風聲有異,想要躲閃卻已經遲了,井壁上一個黑乎乎的洞裡不知何時探出一個三角形的巨大蛇頭,巨蛇屏息靜氣慢慢將頭探到離她不過一米左右的距離忽然發難,長長的毒牙就向她肩臂處咬下!
  
  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道銀光閃過,兩聲脆響,兩支毒牙齊齊折斷!
  
  寧禹疆本來閃躲不及,一咬牙拼著兩敗俱傷,另一隻手一拳就向蛇眼打去,大蛇牙齒受創,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眼就硬生生被一拳打爆了。大蛇受此重創,蛇頭一甩,含咬著寧禹疆的手臂,將她向井壁甩撞過去。
  
  因為毒牙折斷,寧禹疆的肩臂只是被卡在蛇口中,沒有被咬傷,可是一時也掙脫不開,眼看就要被撞到井壁上,就算不受重傷,也要疼上好一陣,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她身後,一手攬住她的腰延緩衝勢,一手猛擊蛇頭上下顎交接處。
  
  砰!一聲巨響,那人成了現成的肉墊子被狠狠撞向井壁岩石之上,大蛇再受重創,無法再咬緊寧禹疆,嘴巴一鬆,就想向洞裡縮回去。
  
  寧禹疆脫了身哪裡還能容許這怪蛇傷完人就跑?!身子向前急縱,一腳狠狠踹向蛇頭,大蛇當場被踹出一個血洞,神智昏迷之下向下跌落,長長的蛇身從洞中一路滑出,竟足有十幾米長,過了片刻,便聽到黑洞洞的井底發出彭的一聲,應該是掉到了井水裡。
  
  鬆口氣回頭一看,給自己當了肉墊子的人竟然毓秀童子!
  
  毓秀童子法力已經恢復了六七成,但是被這麼猛撞一下也疼得很,一張老臉皺成菊花模樣,神情扭曲,醜怪又滑稽。
  
  寧禹疆卻笑不出來,她的記憶恢復了一百年,已經清清楚楚記得毓秀童子當年是個如何英俊不羈的美少年,卻為了沒來得及救自己出惡靈之穴的事而自毀容顏,禁制了自己的記憶與法力,卑微困頓、東躲西藏地過了一百年……
  
  三生殿上,想必他也看到了一切,不知道那時他有沒有後悔、有沒有怨恨她……想必依然是不悔不恨的,否則他完全可以取下三世珠,以百年壽數換取記憶,有了那些記憶,他可以輕易解除身上的禁制,恢復容貌與法力....
  
  毓秀童子一直以自己的法力天份為傲,最愛惜英俊不凡的外表,可是卻甘願把自己弄成這副老醜無能的德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他一直把她放在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位置,百年前是如此,百年後依然如此,面對奔雷鼓時他想也沒想只顧著掩住她的耳朵,結果自己身受重傷,今日他也是毫不猶豫就以身為盾,唯恐她受到傷害,她……何德何能?!
  
  「你這個笨蛋!我撞一下,過陣子就好了,你法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逞什麼能?!」寧禹疆罵道,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語氣中全無兇惡。
  
  毓秀童子緩過一口氣,怒道:「你偷偷摸摸地跑來冒險,還好意思說?!」
  
  兩人對瞪一眼,不約而同想到現在實在不是鬥氣又或互相指責的時候,寧禹疆哼了一聲,四周觀望一下,向蛇穴穴口躍過去。
  
  毓秀童子搖搖頭只得跟上去,不放心道:「你用護身術也抵不了多久的,這裡妖邪之氣厲害,等下鈴鐺一響,你一定要跟我走!」
  
  這個小姑娘頑固得很,攔是攔不住的,只能希望她盡快達成目的,好跟他回到井外。
  
  「知道啦!囉嗦鬼!」寧禹疆一路往蛇穴深處走去一邊隨口回道。既然井壁上沒發現,說不定這個洞裡會有甘泉草。
  
  洞裡的氣味腥臭難聞,洞壁和地上黏黏糊糊的不知道都是蛇糞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寧禹疆被噁心得不輕,用力抑制自己的想像力,否則真會邊走邊吐。
  
  走了一陣,前方傳來滴水的聲音,寧禹疆有預感,甘泉草或許就在前面!興奮之中加快了腳步,卻聽後面毓秀童子大喝一聲:「小心!」
  
  寧禹疆一低頭,頭頂一隻血紅的蝙蝠尖嘯著掠過,被毓秀童子一揮手以風刃切成兩半,掉在地上。
  
  「是血妖蝠!剛剛那條蛇想必就是千毒蟒!」毓秀童子沉聲道。這兩種妖物喜歡生活在一處,千毒蟒以毒物為食,生就劇毒無比,但是如果毒素積聚過多,也會影響它的壽命,血妖蝠最喜歡吸食千毒蟒的血液,在吸血時也會釋放出一種特別的毒素,與千毒蟒身上的毒素中和,兩者各取其利。
  
  「那甘泉草一定就在附近!」寧禹疆開心道,風靜語的記憶裡有關於甘泉草的書籍記載,寫道毒物妖物生長之處,環境潮濕的話經常會長有甘泉草。
  
  「你怎麼知道?」毓秀童子有些奇怪,小姑娘之前明明很菜鳥,現在怎麼變得什麼都懂了一樣?
  
  「自然是水流觴說的。」寧禹疆自知露了馬腳,於是再次推得一乾二淨。
  
  毓秀童子本來就不是個心思細密的傢伙,也沒有多想。
  
  再往前走不遠就是石洞的盡頭,兩人展開地毯式搜索,果然在一條石縫中發現了一株漆黑發亮的甘泉草!
  
  甘泉草顏色越深功效越強,這一株絕對是極品級別的,應該能解開毓秀童子身上的禁制了!兩人相視一眼,驚喜不已。就在此時,繫在腰上的黑繩尾端的小鈴鐺忽然一陣急響……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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