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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0 PM

姚瓔 - 心淚【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誰道仙家無情?自毀仙身也要纏著你;
誰說妖魔無淚?洗盡恩怨只想讓妳纏。

梅十八發誓,她不過是想泡個澡而已,沒想到跳到溫泉裡,
就撲進一個冰山裸男的懷抱;慌亂之中,她重心不穩地一拉……
竟拉到他下身的「寶貝」!這美得妖異的男子竟然就要她負責,
強迫她渡仙氣給他的寶貝,順便幫他測試一下「雞」能……
好吧,她承認她是個笨仙子,鬥不過安子篤這狡猾的千年樹王,
明知「仙妖戀」註定要遭天譴,卻還是傻傻地賠上自己的真心;
甚至為了保他一命,將所有仙氣全渡給他,在他懷中灰飛湮滅。
一千年後,安子篤身邊的小藤妖,柳曼吟,赫然就是當年的她!
身為她的師父,他拚命助她修煉成仙,可她卻絲毫不感興趣,
甚至招惹上槐樹精!安子篤被逼急了,決定「上下」雙管齊用,
卯足了勁糾纏她,死也要和她纏纏綿綿到永生……

【出版日期】 2011年06月24日

【出版社名稱】 喵喵屋工作室(藍襪子)

【書系及編號】 臉紅紅BR38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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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0 PM


第一章

  春日的午後,微風薰然,明媚的陽光暖洋洋得令人昏昏欲睡。

  「人之初,性本無;妖之初,性本奸;仙之初,性本惡……」瑤台上,有個纖細嬌小的身影,坐在玉階上,搖頭晃腦地看著書讀著,但是手中捧著的書,字卻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總是模模糊糊,根本看不到腦子裡去,她的頭越俯越低,眼皮也越來越重,到最後,幾乎要和書本面貼面親吻了,突然聽見「啪」的一聲,她的手心一痛,竟然被藤編的鞭子給打了一下!

  「幹嘛啊,七姐姐?」她嘟著嘴,頓時從睏意中驚醒。

  「妳唸的什麼啊?」一個明眸皓齒的仙女對她怒吼道:「仙之初,性本惡……胡說八道,應該是仙之初,性本慈!我們仙人以慈為本,是要普渡眾生的!瞧妳篡改成什麼樣兒啦!」

  「唉,七姐姐,妳別生氣,神仙也容易老的……」她沒精打采地回答著打人者,又垂著頭想睡覺。

  「哎,梅十八,妳以為我很想教妳是不是?」梅七七怒道:「妳不好好學習,加強對妖和人心理的把握,妳下凡以後,很容易吃虧的!」

  不,我才不下界呢!她在心裡嘟囔,不管是妖和人,我都不想去讀他們的心,我只想當我的小小仙子,請別剝奪我身為仙女想午睡的權利!

  但是梅七七哪能聽到她心裡的嘀咕?繼續唸叨:「人之初,性本無,遇善向善、遇惡向惡;但是妖不同,妖本性難改,善惡不定,所以妖精是可怕的、奸詐的,時刻想著佔妳便宜的!」

  梅七七鄭重地告誡梅十八道:「尤其是千萬不能與妖或者人走得太近!否則妳將被他們蠱惑,從此再無翻身之地。」

  哦,姐姐說得好嚴重啊!她支著下巴,耷拉著眼皮想著,管它勞什子的妖精和人吧,反正仙女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怕什麼?對了,這「蠱惑」兩個字,長什麼樣呢……

  她埋頭翻著書,嬌憨的模樣,惹得瑤台邊嬌嫩得幾近透明的梅花迎風顫動,像是在偷偷咧嘴兒地笑她。

  ※※※※

  亙古千年,春風吹綠,滿目新鮮;雲頂天池,古樹參天,煙霧繚繞,寂靜無人。

  嗷嗷,她總算順利攀登到山頂了!梅十八用小手搧了搧紅通通的臉兒散發出的熱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誰說神仙不是人啊?神仙也是人,喝多了也醉、吃不飽也餓、挨揍了也疼!這是梅十八在凡間行善所得出的經驗教訓!她本來可以在天庭裡過著她不求上進的日子,可誰教她的天帝爺老爹,非要讓他的二十九個女兒,個個都要下凡一次,美其名曰在人世間行善積德,好為蒼生祈福,卻害得她這種道行不深的三腳貓仙女,也被逼下凡,去救贖眾生了。

  其實在梅十八看來,是天帝老爹眼見王母生了二十九個女兒,愣是沒給他一個兒子,感到鬱悶與不忿,天帝老爹不高興,索性讓女兒們下凡去,他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唉,普渡眾生沒有錯,可問題是,誰來救贖她呀?她望了望猶如一塊碧玉、代表著龍騰谷標誌的天池,心中微微的懊惱,立刻被一種喜悅之情沖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總算來到了青雲山的天頂,只要能找到龍騰谷萬年樹王的樹汁,並裝一點帶回天庭去,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據說萬年樹王的汁液具有神秘的力量,用來煉仙丹妙藥絕對是佳品,所以天帝老爹特意吩咐過她,必須克服萬難,到龍騰谷採集樹王的樹汁後才能回天庭。

  她原以為龍騰谷很容易到達,誰知道竟然隱匿在這麼高深的青雲山上,加上她的修行還未達到騰雲駕霧自如的境界,於是只能氣喘如牛地攀登上來。

  那萬年樹王會在何方呢?她舉目遠眺,只見方圓百里,都是一望無垠的樹木;這麼多的樹,要找一棵萬年樹王,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嘛!況且她還沒見過龍血樹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想著,焦慮地用手指捲著自己散落在肩頭的一小縷青絲,有些為難;午後的陽光明媚,曬得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她有一張美得讓人怦然心動的俏臉,烏髮明眸,面似芙蓉,娥眉淡淡,一雙翦水秋眸顧盼生輝。

  她用手擦擦額頭上的汗,爬了半天的山,她覺得全身有些黏乎乎的,所謂的仙人之姿、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和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連和她關係最好的梅七七姐姐、還有妹妹們,都戲說她簡直是個凡間的小丫頭,一點都不像個仙子。

  其實她誰也不怪,只是怪自己的偷懶,道行低得讓她自己汗顏,若真的是論起來,她連凡間的女子都不如呢!

  這池溫泉水應該能消乏且除去身上的怪味吧?她的眼落在那如一塊藍寶石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那潔淨、散發著熱氣的湖水,像是在向她招手;她咬著紅唇,偷眼望向四周,這天池十里範圍之內,好像一個人影或者動物的影子都沒有,看來是安全的。

  跳進去吧!內心的聲音在誘惑,而她疲憊、痠痛不堪的脊背,也一直在抗議;她終於抵擋不住清澈湖水的誘惑,抬起纖細的手,低挽了雲鬢,漸褪下羅衫,露出了勝雪凝脂的肌膚。

  除開道行不夠,仙女的形態不太雅的不足外,她倒有一副好身材!纖腰不堪一握,酥胸高聳,兩條雪白的腿筆直修長;她將衣衫褪落在岸邊,緩緩地抬起光裸的纖腿先試了試水溫,覺得湖水溫暖且舒適,這才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那熱氣騰騰的池水中……

  可是就當她跳下溫泉的時候,水裡同時響起了兩聲「啊」的驚叫聲,一聲自然是剛剛躍進湖水中的梅十八發出的,另一個聲音則是水底裡發出來的!

  水底裡有人!梅十八感覺到自己被水底裡的一個東西纏住,她用手亂摸,頓時驚駭得滿臉緋紅;她急忙推開那人,雙手捂住自己春光外洩的酥胸,喝問道:「什麼人?」

  她貴為天仙,自然明白仙體被人偷窺去的嚴重後果!她下意識地用雙手環抱住自己,蹲下身來,將雪白如凝脂的身體隱沒在水裡,一雙翦水秋眸緊張地盯著天池的水底裡,想看個究竟。

  從水底裡猛地冒出一道赤裸的人影來,竟是個極好看的男子!眉似墨畫、目如點漆,略淺的嘴唇輪廓分明,他站在齊腰深的溫泉中,露出了結實精壯的上半身,完美的線條,在霧氣朦朧中,引人遐思奇想。

  「你、你是誰?」她的臉兒紅紅的,心中泛起了一股羞怒,她柔軟的胸因為剛才撞入他堅硬的胸膛,還在隱隱作痛;而他竟還在朝著她看,眼神放肆而大膽,俊美的臉上有著微微的驚豔。

  「妳來了嗎?」他在看清了她之後,那張英俊得不像話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朝她伸出手去,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對她說:「來,過來……」他的神情媚惑,聲音更是沙啞感性。

  他一定是個妖孽,就憑他如此的外表和邪魅的表情!從這個男子身上,她頓時看到了活生生的「蠱惑」二字,遠比她看天書來得更直觀與形象。

  她用雙臂抱住了自己,有些口吃地說:「你要我過你那裡去嗎?為什麼?你、你是誰?」

  「我是誰?」他明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解,但隨後又笑了,他說:「我是誰,難道他沒有和妳說嗎?」

  「他?他又是誰?」梅十八看著那個男子,簡直是一頭霧水。

  那男子見梅十八一臉糊塗的模樣,又是邪魅一笑,道:「算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到我身邊來了……」說著,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說:「過來……」

  ※※※※

  梅十八還沒看清那男子是怎麼伸出手的,她自己卻好像主動投懷送抱一般,已經到了他的懷中,「啊……」她剛叫出聲,眼前卻一黑,一個柔軟帶點堅韌的東西卻覆蓋上了她的嘴!那個東西在她嘴上不停地輾轉吮吸,她嚇得睜大眼睛,驚懼地看著他。

  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強硬撬開她毫無知覺的雙唇,用他火熱的舌頭,不滿足地舔舐梅十八柔軟甜美的唇瓣,接著鑽入她的唇齒之中,開始吸吮翻弄,恣意吮吸著她口中的甜蜜。

  濃烈的男性氣息侵入梅十八的口鼻中,從未有過如此經驗的梅十八,嚇得全身發軟,無法呼吸;她用手拚命推拒著這男子,她本能地想後退,躲開他蠱人心魂的親吻挑逗;但他強硬的手臂卻緊緊地攬住她的細腰,將她赤裸的身體,用力壓向他的胸膛,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彷彿要把她熔化,與他火燒般的身軀融為一體。

  「不……唔……唔……」她反抗著,拳打腳踢,卻只換來他更狂野奔放的對待。

  從來沒有男人這樣吻過她,哦,不,她從來就沒有和男人有過這樣的接觸!

  她在天庭長大,除了偶爾看看那些不英俊的天兵、天將外,其餘的時間都用在與她的繡架和筆墨紙硯廝守,壓根兒不曾親近過男人;而面前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奪走了她的吻!她雖然不懂世間男女的情事,可她聽梅七七姐姐說過,世間男女的接吻是很親密的,平時都是奉行男女授受不親,可見親吻是多麼神聖而不可侵犯!她瞪著眼前英俊得異常邪魅的男人,他不但強吻了她,還非常的野蠻!

  嘴裡和身上傳來的熱度與震撼,一波強過一波,那種熾熱、灼燒的感覺,差點令梅十八昏厥,她徒勞無功地推拒著他,但他用手插進她散亂的青絲之中,扣住她的後腦勺,使她無法動彈;他的舌頭在她的嘴裡不停地翻攪、糾纏,肆意汲取她嘴裡的蜜甜,一種被燒灼的感覺,逐漸向梅十八的胸口蔓延,而後竄向四肢百骸。

  「放開我……唔……」她驚慌失措地捶打著他壓迫的胸膛。

  但他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他的手越過她纖細的腰肢,滑向她平坦的小腹,漸漸探往她全身最私隱的地帶。

  梅十八感覺自己好像要昏倒了,整個天池的水好像都翻捲了起來,水花在她眼前旋轉;她閉上眼,失去重心靠向他,搖晃的眩暈裡,只有他的身軀是堅固不搖!

  她在他懷抱中,癱軟得猶如一江春水般融化,他很滿意她的反應,把她緊緊地壓向他,讓她可以感受到他雙腿之間堅硬的部位。

  柔軟與堅硬的碰撞,讓糾纏中的兩人不由都呻吟了一聲,這種異常曖昧的姿勢與親吻、愛撫,讓梅十八感覺陌生與害怕,那種猶如電流在身上流竄的顫慄感讓她發抖,因為那讓她感覺,此刻的她根本不像她自己,完全身不由己!

  天啊,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從未嚐過男女情事、宛如一張白紙的她已快承受不了。

  他貪戀著她身上散發出的自然清香,這種異香讓他想在她身上汲取更多,於是他的舌猛烈狂野地向她進攻,深深地搜尋、探索著她口舌中的每一處地方,同時,在她腰腹間的手也沒有停下動作,大掌在游移撫摸之後,終於罩上了她雙腿間的神秘花園!

  梅十八身體僵直,他手心那種燙人的溫度,直直透到她的身體裡,讓她全身顫抖了一下,她的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只能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前;不知為什麼,她所有的仙術,在他面前好像都失去了作用,她幾乎成了最原始狀態的凡間女子。

  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語道:「對的,就是這樣,我的甜姑娘,」他哄著她,盡情親吻、撫摸她;她昏昏沉沉中,並沒有發覺他的手,正悄然地探入了她的花徑中,等她醒覺,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探進去了一根,便開始上下抽送起來!

  「啊……」幾乎快羞死的梅十八推打著他的胸膛,想要阻止他的前進,可他鑽進她蜜穴裡頭的手指就像靈活的蛇,以肆意撩撥的速度,在甬道不斷轉繞、抽送。

  她無法招架他的撩弄,再次想用雙手推開他的攻勢,但他依然執意撩撥她最敏感的地帶,她的呼吸短促而加快,一陣酥麻爬上全身,無法去形容這種像是由內爆發的火熱!稚嫩的她不曉得如何應對身體的反應,只能焦急得嚶嚶哭泣,濕潤的汁液從她的花穴裡不斷湧出,她的大腿濕熱,流溢出來的蜜汁也弄濕了他的手指。

  她蜷縮著赤裸的身子,整個人軟癱,若不是他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她早就滑坐在水底了!她邊哭邊想,她到底做錯什麼了,他為什麼這樣對待她?她嫩白、飽滿的雪丘上下起伏,全身的肌膚泛起了潮紅的粉嫩,不斷地戰慄。

  而他有些詫異,驚訝自己竟對今天的這個女人如此耐心!換成平日,他早就直取他所需去了!他緊緊抱住她,讓她軟綿綿的身體固定住,接著分開她一雙細腿,用自己的一條長腿插入她的雙腿之間;他也無法按捺住內心對她身體的渴望,他想要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腿心間,有一個熾熱物體,那滾燙熾熱的粗大圓端,正危險地在她的花瓣前徘徊逡巡。

  她下意識地向後掙脫著身子,但他的大掌箍緊她的腰,讓她沒有任何縫隙可以逃脫;他在她的頸項處喘息著,用粗大的圓端,在她潮濕軟嫩的花瓣處摩挲了一會兒,找準了位置,精壯的腰一挺,那火熱的堅挺前端,便撐開了她的花瓣!

  她脆弱的花瓣被他的昂揚撐開,有甜美的蜜汁湧出,沾染了他的前端,那種堅硬與柔軟完美結合的奇特體驗,讓他後腰酥麻。

  他像平常一樣,將結實挺翹的窄臀繼續往前一頂,準備一舉攻入到底,狠狠佔有她;但卻在此時,岸上突然傳來了沙沙的樹葉分枝的聲響,接著一條人影閃了出來,肩頭上好像還扛著一個沉甸甸的物體。

  ※※※※

  「安王大人……我把人帶來了,」岸上的人隔著很遠,便迫不及待地邀功,他把自己肩頭的物體卸了下來,然後畢恭畢敬地上前對著池子裡的人稟報道。

  池子裡的男人驀地停下他所有的動作,清水般的深眸裡閃過一絲驚訝,他咬了牙,退出剛剛入港的堅挺;他抬起頭來,看著岸上的那人,說:「把人帶來?不是這個嗎,祁邪?」

  岸上的那人這才發覺,池中的男人還攬抱著一個赤裸的女人,他連忙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物體,有些口吃地說:「安王大人,你、你那個女人……不是我給你找的吸精之物,我腳下的這個才是……」說著,他慌忙把他腳邊的女人翻轉過個子,那是個嚇得面色煞白的凡間女子。

  「那我這裡的這個呢?」池中的男人蹙起了濃眉,問著祁邪。

  他顧著說話,沒留神梅十八從他的懷抱中溜出,想潛入水中,但他卻一把握住她的纖腰,不讓她亂動;梅十八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只露出了如白玉般的後背。

  祁邪愣愣地看著梅十八無瑕的美背,帶著墨綠色光芒的眼眸一亮,他期期艾艾地對那男子說:「安王大人……您、您是不是抱錯人了?我沒見過這位姑娘,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

  「是嗎?」名喚安王的男子,瞇起眼眸看著他懷抱中的梅十八,緩緩地問她:「那,妳是誰?」

  「我……我是梅十八。」梅十八努力將小臉從安子篤健壯的胸膛裡露出來,她簡直要被他的胸肌給壓得窒息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脖子、還有微微露出的誘人胸線;她覺察到了他的視線,立刻矮了身子,盡力讓自己在水裡蜷縮起來。

  「梅十八?妳從哪裡來?」安王盯著梅十八問道。

  「我、我……」梅十八抬起眼來看著安王,低聲說:「我從天上來……」

  岸上的祁邪聞聲深抽了一口氣,「天上來的?那、妳是仙子了?」說著,不住拿眼看著安王。

  安王並不對梅十八的尊貴身分感到有所忌憚,他盯著梅十八,冷笑了一聲,說:「原來妳是仙女?」奇怪了,原以為她是祁邪為他帶來的可口食物,沒想到竟然被他誤打誤撞,差點就玷污佔有了一個尊貴無上的仙女。

  「那天帝老爺是妳什麼人?」他瞇起眼眸看著梅十八,清冷的眼眸裡有著不易察覺的精明與銳利。

  「他是我父親……」梅十八老老實實地回答著這個叫安王的男人。

  他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發出了嘲弄的笑聲,聽在她的耳朵裡分外刺耳;她有些茫然無措地問道:「你為何要笑?」

  他收起笑容,面色突然冷了下來,「原來妳是天帝的女兒!我最痛恨妳們這些所謂的神仙!這些仙啊、神啊總是散播謠言,讓普天下的人和妖,一心沉迷於修煉,總幻想著得道成仙,這些痴物竟也被騙了去!妳那老子更是三界中的極品,為大家所不齒!」

  「你!不許你這樣說我父王!」梅十八終於忍不住開口反擊道:「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而且,而且還對我、對我……」她的臉通紅,明亮的秋眸中泛起了淚光,她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裸露著;現在安王將她摟在懷中,而岸上祁邪的眼眸也不住向她打量,這兩個男人都太可惡了。

  「我這麼對妳又如何?別以為妳是仙子就享有特權,在我們龍騰谷,從來就不歡迎所謂的神仙與修行之人!」他冷聲說道。

  「我、你放開我……」她推搡著他的胸膛,「我走就是了!」

  「想走?」他笑道,猛地將她抱緊,「既然來了,就斷沒有讓妳離開的可能!」

  「你、你要幹什麼?」梅十八捶打著安王的胸口,想掙扎著逃開,但是他的力氣那麼大,她根本不能推開他!

  此時祁邪低著頭咳嗽了兩聲,還是出聲問著安王:「大人,您看,這個……」他有些為難地看著腳下剛擄來的凡間女子。

  安王連眼皮都不抬,就對祁邪道:「你享用了吧!」

  祁邪面露喜色,道了聲謝,便識趣地扛著那個凡間女子,只幾個騰空,便消失在一片槐樹林中。

  ※※※※

  「走開,放我回去!」梅十八怒視著安王,對他的憤怒情緒,大過了羞怯的感覺,她在他清冷目光的注視下,又羞又氣;一直被眾多姐妹和天帝保護的她,從來沒有遭受過妖孽這樣大膽的挑釁!她咬著唇,用力一拍水面,頓時天池中激起了漫天的水花,而她也趁著水花四濺時,用手掩住自己的胸前騰空而起,想趁著他分神溜走,為了怕他追上,她還特意反手出了一掌,一道紅光射向他的眼眸。

  但沒想到安王的修行也很厲害,他飛身避開漫天的水花,斜斜躲閃開紅光,伸手快如閃電地,將飛奔中的她的臂膀抓住,觸手所及,滑不留手。

  她被他握住臂膀動彈不得,心中又怒又羞,用散亂的青絲遮掩住自己的身軀,也顧不得身體會被他給看見,便抬腿踢他;但她的腿被他的手一把握住,猛地一轉!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大動作的轉向,瞬間失去了平衡,她害怕地將雙手往後一抓,本能地反手摟抱住他的胸膛,兩人扭成一團,在池子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她在水中掙扎著,他冷冷地看著她在他懷中掙扎。

  她確實美若天仙,眉如柳、唇如蜜、肌膚如雪,有著仙女的本錢,此刻她光滑赤裸的身體在他身上磨蹭著、顫動著,拚命想溜走;他摟住這個道行還不如他高的女人,一心一意不讓她出天池。

  她推拒著他的胸膛,他赤裸的身軀發出騰騰的熱氣,更顯健碩與挺拔,她的身體與他摩擦著,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燥熱,不斷從他的身體傳到她的身體裡去,讓她渾身顫抖;她連忙別開目光,驚慌失措地想站起來,但卻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在這個危急時刻,她本能地去抓安王的身體,來調整自己的重心,不致摔得太慘;電光火石的瞬間,她抓住了一樣東西,藉著這個力道,她一擰身,只是坐到了水裡,沒有大礙。

  但就在這時,她聽到安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悶喝聲;她心裡一驚,感覺自己手裡抓的是一根粗長、帶有韌性的圓柱狀物體,圓端還在跳動著!

  她連忙抬起頭一看,沒錯,那根奇特的東西,正牢牢的被她抓在手裡,竟是從安王的下體長出來的!已經被她扯拽得伸展到了極限,而安王的俊顏則面帶痛苦地望著她……

  她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連忙鬆了手;她靠在池邊,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雖然她不清楚她抓的是什麼東西,但直覺那是安王身體非常重要的一部份,從他臉上想要殺了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他咬著牙怒視著她,說:「妳把它給扯斷了!」

  她覺得有些內疚,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用手忽然做起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他開始飛快地套弄著那根長棍,梅十八連忙扭過臉從水裡站了起來。

  「是不是裡面被扯斷了?硬不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有些沮喪且面帶痛苦之色。

  「啊?」梅十八有些內疚,她咬著唇看著安王,天性的單純讓她覺得,此刻若是逃跑,就有些不太負責任了。

  「過來,幫我試試,否則我就廢了!」他命令著她。

  她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慢騰騰地挪移到他身邊,她將身體徒勞無功地藏在水下,以半蹲的姿勢為他「療傷」。

  她伸過纖纖玉手,遲疑一會才觸碰到他的堅挺;剛一碰到它,她就覺得他全身好像顫慄了一下,他握住她的手,教她正確的「治療」方式。

  她天資聰穎,很快就學會了!她和他面對面,彆彆扭扭地把他的昂揚握在手裡,開始生澀地套動,好一會,她手中的「東西」依然沒有反應,她心裡也有些慌了;在安王的示意下,她轉到安王的身後,環著他的腰,用一隻手細細地撫摸他粗長的圓端,溫柔地打著圈、摩擦著,另一隻手依舊不停地上下套弄。

  他開始喘息,她手中的長棍終於慢慢堅硬勃起了!她鬆了口氣,有些釋然地鬆開了手;但安王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回過頭,用明亮、熱切的雙眼,滿含慾望地望著她,喘著粗氣說:「不要停!」

  她微微一怔,只好再加快手中的速度,很快,他的長棍就露出了猙獰頑強的本色,挺拔粗大得她一隻手拿著都很困難。

  她低著頭,服務很是周到,本來救命、治人乃是她的天性,但她過於用心的動作,卻讓安王的慾望如即將潰壩的洪水一般,頻臨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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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1 PM


第二章

  兩人在水中對視,身體還在不住摩挲,湖水清澈見底,透過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下去,有種奇特的視覺效應;他的視線落在水底,她嬌豔玲瓏的軀體,猶如繁花複蕊層層疊疊,嬌豔欲滴,散發著勾人心魂的迷香,令人頭昏目眩。

  「妳方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他再一次問她,聲音沙啞。

  「我、我叫梅十八……」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俯低的俊顏,沉迷於他琥珀色的眸子中,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在回答些什麼。

  血液在她的血管裡流竄得很快,她貼著他,有些恍惚;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男人雖冷,但她卻好像並不怕他,而且對他具有一種自然的親近感。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盯著她半晌,他的眼眸中浮動著暗色的慾望光芒,她聽見他在低喊著她的名字:「十八、十八……」

  她的手還握著他的「粗大」,聽見她的名字從他的嘴裡喊出來,她竟有心跳加速、不能呼吸的感覺。

  她怯怯地抬起頭來,沒提防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突然以手指掰開她的紅唇,把已經被她套弄得異常僵硬與水光發亮的昂揚,猛地塞了進去!

  「唔……」她的嘴裡被迫含著他的粗長,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閉上眼,好好替我療傷,」他粗嘎地對她說道,感受著自己的昂揚,在這個笨小仙女嘴裡的那種溫暖、潮濕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無比舒爽,竟遠遠比他與凡人交歡而汲足精華的滋味更銷魂。

  他托住她的後腦,不顧她的驚惶與掙扎,在她的嘴裡不住進出;他的昂揚太粗大,她根本含不住,她嗚嗚咽咽地想要說話,但嘴巴被他的粗長堵住,根本就開不了口,只能被動地隨著他抽送的動作,前後擺動著她的腦袋。

  他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在她的嘴不停的抽插、攪動著,每一下都深深地插進她的咽喉裡;她被弄得眼淚汪汪,不住推打著他逼近著的腰腹,想要掙扎出這種非人的折磨!她快要窒息了,她睜著眼,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安王在她嘴裡狂野爆發,她幾乎被那噴湧而出的液體給嗆死!

  接著,她嘴裡還含著他開始疲軟的東西,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坐在池水中,然後便暈厥了過去!

  ※※※※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那麼狼狽,也從沒想過會在一個妖的手上暈過去!

  當梅十八從昏沉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處木屋之中;她坐起身來,皺著眉,茫然地瞪視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這是什麼地方?她的頭很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片片斷斷的影像於瞬間閃過腦海,對了!她驚直了身子……她誤入天池,難道是被那個叫安王的人給綁架了嗎?

  她的記憶中,那個安王曾對她做了好像異常親密的事情,她的粉臉不由「騰」的一下紅透了!她慌忙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發覺她穿上了原來的衣衫。

  那麼,這又是在哪兒?她睜著如水的秋眸,環顧木屋內簡單、卻不失高貴雅緻的擺設,心底的疑竇更深了。

  她站起身來,有些頭昏目眩地朝著門邊走去,走出幾步,才發覺木屋是有窗子的;她悄悄地站在木屋邊,看向窗外,外面依然是朦朦朧朧的一片,在一片白色的霧靄中,站著一個頎長挺拔的人影。

  咦,那人是誰?梅十八咬著唇,想看清那人的模樣。

  那人緩緩側過身來,昏暗的山中霧氣中,依稀可以看到他挺拔修長,氣宇軒昂、舉止優雅,肌膚柔和白皙,幾乎與身上的白衣渾然一色,整個人優雅乾淨得不沾一點灰塵,施施然站立在那裡,遺世獨立、優雅清冷。

  梅十八看清了他的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差點驚叫出聲,那人正是她之前在天池裡遇見的那個霸道男人!

  她看著他向她這邊的木屋走過來了,她趕緊躺回床上,倒在床榻上假寐。

  他朝著她走過來了……梅十八閉著眼作出判斷;他緩緩地朝床鋪走來,梅十八的心跳動得極快,快得她就要以為它已經蹦出胸口!他究竟會如何處置她?殺了她嗎?她暗自握住拳心,準備等安王走近她,她就使出仙術將他放倒。

  安王坐在床沿端詳著梅十八,他如深潭般的眼眸深不可測,隱約有著慾望的火苗;他伸出一隻手觸碰梅十八如雲般的秀髮,她頭髮如絲緞般的觸感,從他的指間溜滑穿梭而過,他拿起她的一撮頭髮放在鼻頭,嗅著來自她身上奇特的清香。

  梅十八閉著眼睛,覺得自己都能聽見自己心臟在怦怦亂跳,頭髮都好像一根根全竪了起來!她的衣衫根本就沒有穿好,也許是安王故意沒給她弄好,所以梅十八躺下來的時候,衣襟是鬆開的,露出了她如凝脂般的身體。

  安王凝視著梅十八白玉般的身子,眼裡燃起了火苗,他用修長的手指探進梅十八的衣襟,順著她赤裸的肩膀蜿蜒而下,一直愛撫到纖細的腰肢;這個小仙女的美豔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無法忘記,他在她跳進天池後見到她的第一眼時,那種驚豔的感覺,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女人是如何緊鎖住他的目光?

  他不是沒見過三界中的美女,但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勾起他的佔有慾!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避諱地承認,他確實在見過梅十八之後,就直想佔有她!他要佔有這個女人,不管她究竟來到龍騰谷有什麼目的、她是不是天仙,他都想要她!

  當然,這純粹是為了滿足他身為妖精的獵本性!凡是男人,都會想要得到這仙子中的極品,但就僅僅只是這樣,無關情感;他會在所有的慾望得到滿足之後,再遠遠地將她踢開,或者乾脆將她的精氣吸取乾淨之後,讓她自生自滅!他一向都是這麼對待被他寵幸過的女人的。

  梅十八屏住呼吸,僵硬地與酥麻的感覺相對抗,她必須用極大的忍耐力,方能克制自己不要亂動,可是……他在幹嘛?他要是再這麼放肆下去,她肯定會受不了地尖叫出來。

  長長的睫毛不住在抖動著,洩露了她早已甦醒的秘密。

  安王盯著梅十八那張晶瑩剔透的臉兒想,這女人可真會裝!既然她這麼喜歡裝,那麼他不妨陪她玩一回!

  他的手掌上移,猛地用大掌覆蓋上梅十八胸口隆起的飽滿圓丘,他滿意地看到她全身一顫,邪惡的笑容再次浮上他的臉龐;他的手勁更加用力,手心裡傳來的滑膩、富有彈性的感,讓他幾乎將她飽滿的雙峰給捏爆。

  ※※※※

  梅十八終於忍受不了,她猛地抓住安王放肆的手,坐起身來瞪著他怒視道:「你要幹嘛?」她這才看清楚他真正的模樣!原來他有一頭如墨黑髮、眼眸深邃、鼻子挺直,薄唇配上無懈可擊的下巴,只有「完美」兩字可以形容,一身白衣更將他的英俊發揮到了極致。

  她不得不承認,看到他的臉,她的心臟跳得既急又快,不過這大部份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長得太過英俊,而是他英俊的臉龐,正朝著她一點點地靠近過來。

  怒吼之後,可憐的她頓時便沒有了聲音;她如小兔般驚懼的模樣,惹來他戲弄她的念頭;安王微涼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下巴,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嘲笑,道:「我本不想幹嘛的,但妳這麼說,我倒是應該幹點啥了?只要我高興,我就會脫掉妳的衣服,吃了妳、盡情享用妳,直到我對妳再也不感興趣為止!」

  她驚懼地瞪著他,喃喃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我不過是來這裡尋找萬年樹王龍血樹的樹汁而已!」

  「樹汁?」安王的俊顏驀地一變,「說!是誰讓妳來取的?」他原本溫柔的手指頓然變成了利爪,卡住了她細緻的喉嚨!

  她幾乎被他掐得再次昏厥過去,她瞪著他,吃力說道:「是、是我父親……」

  「哦,原來是天帝那個老小子!我就知道他不肯放過龍騰谷!」安王咬牙。

  「不、不就是取個樹汁嘛……」梅十八費勁地一字一字說道:「為何、為何你們……龍騰谷的樹如此小氣?而且……樹王的汁液可以救助很多人……」

  「哧!」他冷冷一笑,「為何要犧牲樹來救護那些不相干的人?」

  「你太、太小氣了……」梅十八不怕死地繼續說,小臉因為窒息而異常通紅。

  「現在妳是我的俘虜。」他鬆開了她的咽喉,將她的衣衫褪下肩膀,用手肆意地撫摸著她的身體,緩緩地說道:「妳沒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你真野蠻,不是人……」她終於被他的自大與冷酷所激怒,於是對他極度鄙視,她扭動著身軀,竭盡全力想掙脫他!在他面前,她好像完全沒有了仙女應該有的矜持與平靜,總是一驚一乍,喜怒不定。

  「我本來就不是人……」安王冷笑道,他輕而易舉地攫住她,繼續愛撫她的胸脯,深潭般的眼眸裡帶了複雜的情緒,俯視她的眼睛,「別太低估我,否則我很可能會讓妳生不如死!妳是仙子又怎樣?我照樣讓妳灰飛湮滅!」他的聲調中帶著壓抑慾望的低啞,但臉上卻帶著自得意滿的神情。

  他粗暴地將她拉進他懷中,用力吻住了她,專制而強硬地索取她嘴裡的甜蜜,他帶著她一起滾落在床上,兩具火熱的軀體不停地在糾纏。

  她對於身體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愛撫下,產生的戰慄與酥麻感到驚恐,不停掙扎;可她本來就單薄的法力,遇上他這樣的強手,根本無力抵抗,而他卻步步緊逼。

  「不要……」她又驚又怕,再也維持不住仙女的形象,忍不住哭出聲來。

  安王稍稍停頓住了動作,他的手還在她的衣襟裡,不過他不是因為心軟而停下,而是因為門外傳來了祁邪的稟告聲:「安王大人,龍騰谷中有棵杉樹被雷劈中,已無生命跡象,大人能否過去看一下?」

  安王坐起身來,道:「被雷劈中?」他連提問都言簡意賅。

  「是,可能是因為又一波天譴,杉樹精給大家預警,所以遭受不測……」祁邪在門外說道。

  安王目中精光大盛,凌厲的眼神直視梅十八;梅十八被安王的眼神看得有些畏縮,心想,天譴關她何事,為何他這麼一副凶惡的表情?

  只見安王站起身,劍眉微蹙,對還在抽泣著的梅十八說:「妳好生在這裡待著,不准隨意走動!」隨後他讓祁邪進來,對他說道:「你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逃走了!」

  「是,安王!」祁邪答應了,拿眼看著縮在床榻上的梅十八,他的眼裡掠過了一絲驚嘆,但隨之便恢復了正常。

  安王快步走出了木屋,屋子裡便只剩下梅十八與祁邪。

  祁邪看四周無人,走上前去對梅十八說道:「姑娘……」

  梅十八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她用手捂住自己散亂的衣衫,淚光盈盈的眼眸中充滿了戒備。

  「妳不用擔心!」祁邪抬起手,示意梅十八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姑娘,妳想不想逃走?」

  梅十八不說話,唯恐祁邪是安王特意安排試探她的。

  祁邪見梅十八不肯相信他,他四下張望,見無人便壓低了嗓子說道:「妳應該是十八公主吧?在下是槐樹精、祁邪,不過也是天帝爺的屬下……」

  「你……」梅十八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祁邪;祁邪唇紅齒白,原也是個英俊男人,只不過多了些許陰柔之氣。

  「公主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讓妳順利離開這裡。」祁邪對梅十八說道:「公主不是要萬年樹王的樹汁嗎?妳放心,我會讓妳得到的……」他咧嘴一笑,過於蒼白的臉上有著胸有成竹的表情。

  梅十八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祁邪,祁邪處處顯露出討好與體貼,讓她的心裡稍稍平定了一些,但那種被囚禁的羞辱與難堪,卻是一點兒也不減。

  ※※※※

  安王出去後很久沒有回來,梅十八咬著唇,突然對祁邪說:「祁邪公子,你能否現在就帶我去找萬年樹王的樹汁?」

  趁著龍騰谷混亂,此時不去找尋龍血樹的樹汁,更待何時?

  祁邪猶豫了半天,才說:「這汲取樹汁並非那麼容易。」他抬眼看著梅十八,見她一副焦急的模樣,臉兒紅撲撲的,煞是美麗,不由心中一盪;他慌忙定定神,繼續道:「不過,公主若是想去龍騰谷中走走,那還是可以的。」

  天色已亮,祁邪真帶著梅十八走出木屋,清幽的山谷中,還瀰漫著淡淡雲霧,鳥兒在山林間嘰嘰喳喳地叫;梅十八不改好奇的本色,東張西望,滿目所及都是蓊蓊鬱鬱的擎天巨木,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投射下來,形成了美妙的光圈,山谷中還有溪流汨汨流過,各種不知名的蔓藤四處纏繞,開滿了各種顏色的鮮花。

  梅十八深吸一口氣,低聲讚嘆道:「原來龍騰谷是這般美麗……」

  祁邪在她身後出聲道:「龍騰谷是天下第一深谷,除了天庭,資源最富饒、聚集各類精粹的,當屬這裡。」

  梅十八吐吐舌頭,說:「那這龍騰谷的樹王,豈不是很有勢力嗎?」

  「是。」祁邪陰柔而俊美的臉上浮起一絲嚮往,「龍騰谷大王的權力很大,上能呼風喚雨、下能決定妖精生死,所以一直是很多妖精夢寐以求的目標。」

  「哦,你也想當龍騰谷的王嗎?」梅十八看著祁邪問道。

  「是!」在陌生人面前,祁邪沒有了在安王面前的謹慎與戒備,他點了點頭,眼眸裡閃出了奇異的光彩,「總有一天,我必坐上龍騰谷谷主的寶座!」

  梅十八咬著唇,道:「那現在的龍騰谷谷主是誰?是安王嗎?」

  祁邪臉色一黯,半天才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梅十八隨口一問,竟是肯定的回答,不由微微一驚,心中頓然明白,霸氣與不羈,原來竟是安王的王者本色!

  兩人在林中行走時,祁邪聞到了一股奇特的異香,那香氣是從梅十八身上發出的,隨著他們的一路行走,整個林子裡都充滿了她身上獨特的香氣;林間一隻蝴蝶被香氣吸引,悄悄飛來停落在一棵樹上;梅十八察覺了,抬眼望去,見是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只是翅膀一直在顫抖,原來竟是受傷了。

  她沉吟片刻,伸出手來,那隻蝴蝶飛到她的掌心中,她的掌心中有顆紅痣,她朝著它輕輕吹了一口氣,掌心中的紅痣發出奇特的紅光,將奄奄一息的蝴蝶籠罩在其中;奇蹟般地,那隻蝴蝶很快便重新翩翩起舞,朝著她搧動翅膀,似要感謝她一般;她輕輕莞爾,鬆了纖手,那蝴蝶翩躚著飛走了,隱沒入了一片樹林之中。

  祁邪看得入神,不由嘆道:「原來仙子救傷扶病的功力,竟是如此之好,妳身上的香氣很馥郁,聞起來讓人神清氣爽。」他偷看梅十八一眼,百般討好與殷勤。

  梅十八沒有覺察到祁邪的異樣眼神,只是有些赧然道:「我身上自幼帶有香氣,我姐妹們都說,我天生就應該去救死扶傷,因為……」

  「因為什麼?」祁邪的眼眸在林子中閃閃發亮,不由好奇地問道。

  梅十八正要說話,突然見前面不遠的林子裡颳起一陣狂風,高聳入雲的樹木隨風搖擺,樹葉與樹枝發出了碰撞的沙沙聲響!

  梅十八有些好奇地問:「是要山崩了嗎?」

  祁邪一把拉住了梅十八,低聲說道:「小心,估計是安王在發功!」

  他拉著梅十八的小手,想將她拉到安全的地帶去;但梅十八掙脫了祁邪的手,反而朝著前方走去,她好像看到了安王的身影。

  果然,近得前去,在一棵幾乎被摧毀的杉樹前,她看到了安王。

  ※※※※

  她慣於救死扶傷,看安王的架勢,便知道他對看似已經死去的杉樹還未放棄;一身白衣的他,立在杉樹前,手掌倏然前探,周身發出一種無形的光影與氣場,將周圍的樹木全都吹得四下亂晃,但他的衣衫卻絲毫未動。

  梅十八與祁邪被人颳得幾乎睜不開眼,只見安王的右腳在地面一彈,身形沖上半空,猛地一旋,身軀之上,淡淡的青色之氣湧現而出,一道類似半圓模樣的虛幻光芒,覆在了杉樹的軀幹之上;但那蘊含著巨大氣力的掌風,宛如將勁氣送進了深淵一般,沒有帶起絲毫的回應。

  看得出安王有些詫異,但他卻沒有放棄,依舊繼續替杉樹療傷。

  梅十八遠遠望去,看到了安王認真專注的側臉,他的額上已有汗珠,功力損耗不少,她的心裡隱隱為他擔起心來。

  原來在他冷酷的外表之下,還是有一顆對下屬的珍惜與愛護之心的!她站在那裡想了想,最後還是咬著唇走上前去。

  她想靠近安王,但卻被祁邪一把拉住,「公主不可!妳會被安王的掌力誤傷的……」

  「不會,安王的掌風只針對患者,無一絲殺氣,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的,反倒會起到療傷的作用。」梅十八袖子一拂,閃開了祁邪的手臂,整個人翩翩一閃,便到了安王的身後;安王感覺到了梅十八的靠近,他先是警覺地偏過頭,接著挑起眉頭冷冷地看了看她,一言不發。

  梅十八繞著那棵奄奄一息的杉樹轉了一圈,而後也抬起如白玉一般的纖手,印在了杉樹的樹幹上;安王蹙著眉頭,低沉地對梅十八道:「閃開,別胡鬧……」

  「我是救它,不是胡鬧!」梅十八咬著嘴唇忿忿地說道,她的掌中散出一股白煙,漸漸滲入到杉樹的樹幹中,只見方才還幾乎沒有一點生命跡象的杉樹,竟然發出了「吱吱」的聲音,焦黃的枝幹變成了褐黃色。

  安王見了微微一怔。

  梅十八見醫療有效,不由轉過臉來,嬌俏一笑,道:「我沒有騙你吧?」

  晨光中,她明眸皓齒,神情俏皮,那絕世的容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安王沒有說話,只是再向杉樹輸入一成內力,方才緩緩收掌。

  杉樹精在安王的內力下護全,加上梅十八神奇的能力,雙重助力下,竟然由枯黃逐漸轉為暗褐色,整個枝幹漸漸有了生機;但由於本已是枯木,儘管千方百計救護,但杉樹精依舊是奄奄一息。

  祁邪走上前來,對著安王道:「安王大人,此棵杉樹已經是死的了,不值得安王大人費那麼大的功夫救它!」

  安王斜睨了祁邪一眼,道:「他是我們龍騰谷中的一員,只要有可能,我們便絕不能讓他離去!」說著還要運氣。

  梅十八看了半晌,突然道:「你再運氣也是沒用的!此杉樹精元神已毀,需要的不是内力、而是至純的精血!」

  「精血?」安王的眼銳利地落在了梅十八身上,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去哪裡弄至純的精血?難道妳想奉獻嗎?」

  誰知梅十八竟然點了點頭,道:「是……」

  「妳……」安王挑起眉頭,不知為何,心裡只是不爽。

  他正要再說話,卻看到梅十八竟然抬起她的纖纖玉手,用長長的指甲劃破她的小尾指,頓時,她如白玉的手指上,冒出了嫣紅的血珠;祁邪在一旁盯著梅十八的手指,不由低呼了一聲,而安王在一旁,一雙好看的劍眉也向上挑了挑。

  梅十八將手中的血珠滴在那棵枯黃的杉樹上,很快便滲透到了樹幹裡去,不一會兒,那棵杉樹從死沉的褐色,漸漸重新恢復了淺綠色,煥發出了微弱的生機。

  「啊……」祁邪在一旁驚嘆道:「仙子的仙術果然厲害!」

  安王本有些焦慮,見事情演變若此,他那雙原先清冷的黑眸也微微發亮了,他盯著梅十八半晌,原來暴躁的臉色漸漸緩和了起來。

  看著杉樹恢復了生機,梅十八才收回了手;她抬起頭來,朝著安王一笑,道:「這不就好了嗎?它活了……」

  她的笑容異常美麗,猶如一陣輕柔的春風,讓安子篤平靜如死水的心湖,竟微微起了波瀾,心弦像被什麼撥弄了一下!為了掩飾自己心態的異樣,安王避開梅十八的無邪的眼神,轉過頭去,盯著祁邪問道:「不是說過別讓她出來的嗎?你為何帶她出來?」

  祁邪的面色有些蒼白,連忙低著頭,唯唯諾諾,卻不敢頂撞。

  安王又道:「你好生看著杉樹,他現在雖然活了,但還必須照看,不要讓他在日頭下曝曬,你帶幾個樹精好好守著!」

  「是。」祁邪答應著,眼睛卻悄悄看著梅十八。

  安王看著單純的梅十八,心中一動,頓時一個計畫在他腦海中形成了;只見他朝著梅十八伸出手去,「妳跟我走……」

  不僅是祁邪,連梅十八都有些錯愕,「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問著他。

  「妳不是要找萬年樹王的樹汁嗎?」安王勾起嘴角,嘴上掛著分不清他是真是假的笑意。

  「是的,我是要找這個可以治病、救人、煉丹的樹汁……」梅十八聽了安王的話,臉上露出了驚喜的微笑,「你真的要帶我去找嗎?」

  「當然。」安王朝她伸出手去,「過來,跟我走。」

  梅十八遲疑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讓安王握住了她的纖手,跟著他繼續往密林中走去;祁邪想出聲阻止,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安王俊臉上的冷意讓他畏縮。

  梅十八滿心歡喜地隨著安王在林中行走,他牽著她的大手溫暖而乾燥,梅十八的小手不由在他掌心中動了動。

  他覺察出了,低頭看著她的手指,她的手指還有血珠兒;他拉起她的手,竟將她破了皮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裡吮吸了片刻,讓血液止住。

  「啊……」梅十八心跳加速,愣愣地看著安王,「安王,你、你……」

  「叫我子篤,我叫安子篤。」安王低聲說道,並不將她的手指放開,而是更加用力地吸吮她的指頭,帶給她酥麻癢癢的感覺。

  她連忙要抽回手,但他的舌頭抵著她纖細的指腹不住舔舐,濕潤的口腔包裹住她的手指,那種溫暖而又柔軟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臉紅耳赤;直到他吸吮夠了,邪邪一笑,放開了她的手指,她的眼還盯著安子篤性感的薄唇。

  「看夠了嗎?還想被舔嗎?」安子篤覺察到梅十八傻傻的眼神,不由低下頭,戲弄地說道。

  梅十八連忙將手指藏在身後,臉兒火紅一片,她拚命地搖頭。

  安子篤盯著她半晌,邊走、邊朗聲大笑,覺得這個小仙子真是稚嫩得很!他朝她勾勾手指,說:「跟著我……」她紅著臉,腳步細碎地跟在了他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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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2 PM


第三章

  安子篤帶著梅十八走了很久的路,方來到了密林深處,梅十八這才發現,原來龍騰谷竟是如此美麗!小道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蜿蜒,冠蓋巍峨的巨樹和糾結橫陳的藤蔓,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綠色屏障,陽光透過鬱鬱蔥蔥的枝葉,斑斑駁駁地灑落在密林深處;四處延伸的蔓藤巧妙地搭建在一起,形成一座座天然樹橋!還有透明的小樹妖與動物在這裡出沒,所有的一切,都自然和諧地存在著。

  「樹王在哪裡?」梅十八隨著安子篤停下,有些氣喘地問著安子篤。

  安子篤微微一笑,看著梅十八說:「妳非要找到樹王不可嗎?」梅十八點點頭,安子篤放緩聲音後顯露出來的那種溫柔,讓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原來被人這麼注視,心會暖暖的,好像要融化一樣!

  安子篤緩緩地退開了身子,梅十八這才看到在密林的中央,竟然聳立著一棵蒼天巨木,青翠挺拔,細枝張揚,異常秀挺。

  「那、那便是樹王嗎?」梅十八如水的眼眸裡,閃現出一絲驚喜,便要飛奔上前。

  安子篤在她身後,緩緩道:「那是龍血樹王沒錯,不過,妳若是汲取了他的樹汁,他活不過幾天……」

  梅十八的纖手在那粗糙的樹幹上停住了,「你、你說被汲取了樹汁,這棵龍血樹便會死亡嗎?」

  「是!」安子篤看著梅十八,說:「這樣,妳還要取他的樹汁嗎?」

  梅十八有些口吃道:「那、那為何……我的父王並沒對我說這些?」

  「他沒對妳說的事太多了!」安子篤的雙眸中,那溫和的神情,逐漸轉變成一種複雜的情緒;他的嘴角掛著笑,但眼神卻是森冷的!

  「既然這麼做便是殺生,那我又如何下得去手呢?」梅十八很是矛盾。

  但安子篤卻很大方地說:「妳取吧!妳千里迢迢來這裡,不就是為了這點破汁液嗎?」

  「不!我不能、我不要……」梅十八有些遲疑地一直退後。

  「為何不要?妖界、仙界,甚至凡間,有多少人對這龍血樹虎視眈眈?他們一心想要得到這種樹汁,來提升自身的修為,妳為何卻放棄了?」安子篤在梅十八的背後逼問著她。

  「我的原意是想,這樹汁若是能救人、治病,那汲取一些也無妨;可是若是汲取了這樹汁,會造成它的毀滅,那我便不能無視它的痛苦!」梅十八的聲音雖然小,但卻很堅定,與她原本怯懦的性格完全不相襯。

  「那妳不怕別人說妳太自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了普渡眾生的大任嗎?妳難道不知道嗎?喝了樹汁,妳絕對可以增強一千年道行的修行!」安子篤繼續問著梅十八。

  梅十八睜著亮晶晶的眼眸回答著安子篤:「可是,這棵龍血樹,也是一條生命呢,為何要殘害它來換取別的生命呢?我不會傷害它的,絕不!再說,我也不需要增加道行,我才不願意做神仙……」說著,她用纖細的手撫摸著那粗糙的樹皮,如水的眸子裡有著憐惜。

  梅十八沒有轉過頭,自然也沒有發覺,此刻安子篤清冷的眼眸中,泛起了複雜的情緒;看來這小仙女真是能裝仁慈的!她既然是天帝派來的奸細,自然也裝得高明!他就看看,她到底能裝仁慈到什麼地步?

  安子篤的一張俊臉依舊冰冷,他最痛恨這些假仁假義的神仙了,既然她要演戲,那他就陪著她繼續演下去!

  ※※※※

  梅十八自從這次被安子篤帶回屋子後,她的境遇與之前相比,好像有了很大的改觀;安子篤不再讓祁邪跟著她,而是下了一道命令,除了不得出谷外,梅十八可以在谷中自由行走;祁邪對安子篤的這個命令感到有些奇怪,因此對梅十八和安子篤之間的關係,有了新的窺測。

  梅十八卻很喜歡這個命令,她在心裡對安子篤的不良觀感,也漸漸消失了;因為她在谷中認識了很多龍騰谷中的樹妖,還擁有了不少的好朋友,有蝴蝶精、青藤精、兔子精……她從這些妖精們嘴裡,知道了安子篤的身世,心中不由對他泛起了一絲憐惜之情。

  原來,安子篤的父親是天上的仙人,他母親則是一條修煉千年的菟絲子花藤,因為兩人相愛、觸怒了天帝;天帝不僅將他們二人驅逐到龍騰谷,甚至更設下圈套,讓他父親粉身碎骨,母親則化為灰燼!而安子篤因為被龍騰谷的樹妖王,也就是他的外公拚死相救,方才得以保全。

  安子篤自小便跟著樹妖王學習、修煉道行,當樹妖因為年老而消失之後,他便順理成章地成了龍騰谷的王;因為自小沒有父母在身旁,安子篤的性情一向孤僻清冷,但若是發起火來,那可是相當暴躁。

  梅十八知道情況後,對自己的天帝老爹微微湧起了不滿之情!她能體會安子篤的孤傲和淒涼的心態,因為她共有二十九個姐妹,她排行十八,她小時候也沒有得到父母太多的關愛,故而她一心想對安子篤示好,好彌補父王的過錯。

  但此刻的安子篤並不曉得梅十八的心思,他斜倚在樹雕籐椅上,目光盯在洞頂的某一處角落,出神地在思考著什麼……

  祁邪悄無聲息地走近安子篤,臉上的表情是陰鬱而凶狠的,但轉到安子篤面前時,他卻迅速調整好了心緒,臉上又恢復了平日裡的謙卑與恭謹。

  「大人,您找我有事?」祁邪微微躬身,畢恭畢敬地對安子篤行禮。

  「是,祁邪,我想過了,梅十八在我們谷中遲遲不歸,天帝那老頭子肯定會派人來查,到時候我們拿梅十八當誘餌,將那些天兵、天將們一網打盡,好一洗我父母的冤仇!」安子說著,俊秀的眼眸瞇縫了起來,透出一股寒光。

  「安王聖明!反正您有什麼需要,就吩咐祁邪好了,我會一直站在您這邊的!」祁邪恭恭敬敬地對安子篤回答道。

  安子篤點了點頭,道:「等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做龍騰谷的副谷主嗎?我到時候會安排的;你跟著我已經好幾百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我不會忘記!」

  「多謝安王大人!」祁邪連忙上前鞠躬,臉上一片感恩戴德的模樣,但心裡卻在暗想,副谷主?我想當的不是副谷主而是龍騰谷的王!你既然給不了我,就別怪我自己去拿了……當人家的奴才幾百年,難道要我一直當下去嗎?

  安子篤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揮揮手,道:「那你退下吧,去準備一切事項。」

  「是,安王大人!」祁邪抱拳退下。

  ※※※※

  月夜柔紗,靜謐動人。

  這晚的龍騰谷異常的幽靜,睡不著的梅十八輾轉反側,卻聽見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她悄悄起了身,走出木屋,遠遠便望見一道白色的頎長人影在吹笛子。

  她仰起頭看著吹笛子的人,心裡竟有些痴痴迷迷起來,他的曲聲在凄涼、孤寂的深夜,充滿著漫無盡頭的淡淡憂傷,讓她有了一種窺視到他内心的錯覺;但是他飛舞在笛上的靈活手指,和全心投入的神情,卻令她怦然心動。

  儘管仰起頭的姿勢讓她感到脖子有些痠疼,可是她卻不願稍作移動,深怕會錯失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聽著、聽著,她不忍心他曲調那般的憂傷,她摘下旁邊樹上的樹葉,開始和著他的笛聲吹奏起來,她故意把曲調往歡快悠揚的調子上引,安子篤終於回過身來;在這樣朦朧的月光照拂下,映襯得他的眼睛異常晶瑩透澈,裡面竟有隱約的哀傷之情,他邊吹著笛子,邊看著一臉調皮笑意的梅十八。

  他的臉色漸漸緩和,帶了幾分引誘,隨著兩人默契的配合,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山谷中迴盪著兩人天衣無縫的笛聲;她的目光交纏著他帶著笑意的眼神,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這是多麼美好的感覺!應和著山谷間傳來的迴響,她隨著他的旋律,一次又一次地吹著,只覺滿滿的心中,再也填不下別的事物,靜靜地陶醉在這清澈得彷彿能洗淨世間的合奏樂聲中……

  一曲終了,安子篤收起了笛子,看著還含著樹葉的梅十八;梅十八對上安子篤看上去有些哀傷的眼睛,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梅十八吞了吞口水,心裡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很軟、很酸,卻帶著一絲溫柔!可是當安子篤朝著她伸出手時,她卻驚惶地要後退,她的心在瞬間變得很亂,因為她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產生過這麼心疼的感覺。

  當她轉身要逃跑的時候,卻撞上了飛速趕上的安子篤,她的後背貼到了他溫熱的胸膛!她剛轉過頭去,卻被他困在臂彎中,然後按在了樹幹上。

  「別動,讓我抱抱……」安子篤把梅十八壓在樹上,她被困在他的手臂之間;梅十八有些羞窘地盯著眼前這個總是行動快於言語的男人;安子篤緩緩地低下頭,突然伸出濕熱的舌頭,輕輕舔過梅十八的脖子……

  安子篤的手越環越緊,讓她緊貼向自己;她身上濃郁的清香,讓他的眸光一閃,眼裡閃過一絲掙扎,但隨之又被他精明冷漠的目光所取代。

  他低頭舔著梅十八的鎖骨,閉了眼,感受著她小小身子在他懷中的充實感;有她在,孤獨的夜,好似沒有那麼寂寞冷清了。

  他對她,好像竟有點情不自禁了呢!他擁抱著梅十八,在心裡暗想,若她不是奸細,說不準,他就要了她了呢!不過,有毒的罌粟花,他是不會去品嚐的,他還是忍忍吧!總有一天,他非得逼得她現形不可!

  安子篤那濕軟的舌頭,刺激著梅十八敏感的肌膚,她的眼神由惶惑轉為不安,她只是想安慰他,所以與他伴奏,難道他生氣了嗎?

  她不明白安子篤的意思,當然也並不知道自己和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只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很喜歡舔她的身體!從脖子到鎖骨、再從鎖骨到胸部,她整個人被安子篤壓在樹上,動彈不得;直到那濕熱的柔軟舌尖,滑過她顫慄的胸口,隔著她的衣衫,含住她微微凸起的敏感蓓蕾!

  「啊!」那種灼熱的觸感,讓梅十八的身體因刺激而顫抖!她慌了神,小小的身軀不安地扭動著,想要掙扎開些空隙,卻是弄巧成拙,越貼越緊,根本是在火上澆油!

  安子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眸若有所思地欣賞著梅十八的表情,還故意咬了咬她的蓓蕾;他溫熱的呼吸刺激著梅十八嬌嫩的肌膚,那又痛、又癢的感覺,險些讓梅十八尖叫,臉頰上熱燙的紅潮,讓她平添幾分嫵媚。

  說,他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從梅十八的臉上調開,唯恐再次忍不住將她狠狠地壓在樹幹上,然後狂野地進入她、佔有她,猶如之前他對待一些被他當作吸精玩物的女人一樣。

  但他還是放開了她,第一次,他放開了已經是到手的獵物。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麼了,不是要將她當作人質、讓天帝有所忌憚,在殘酷的廝殺之前,不敢傷害龍騰谷生靈嗎?她只是一個活物而已,他對自己說道,也只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俊臉上有掙扎的表情。

  曾經,他的身邊也有過一個和梅十八很像的女人,她也是仙子,他還記得她溫柔的笑容,和眼裡對他的依戀與疼愛,她,是他的母親;只可惜,她現在已經化為灰燼,掩埋在龍騰谷中,而他的父親也和母親一樣,長眠於此地。

  ※※※※

  說起來,安子篤一點都不想修煉成仙,但他還是怕自己的法力大減,於是便也沿襲了妖精要吸取人精華的修煉方法,經常由祁邪為他帶來女人、滿足他的需要;他必須要強大,因為龍騰谷千年以來,物種繁衍,從而引來各界的垂涎,其中也包括天帝的窺探!這龍騰谷中還埋葬著他父母的遺骨,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龍騰谷!

  一直以來,他都是冷血而殘酷的,絕對不能對誰動感情!但是此刻,面對這個算是他敵人的女人,他強硬的心竟然開始悄悄融化了;只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已開始心軟、淪陷……

  梅十八被安子篤火辣辣的眼神看得羞紅了臉,她的纖手在他的掌心中,是那樣溫暖,帶給她顫慄的感覺!這種滋味讓她的腿不自覺地發軟,心裡在期待著什麼、害怕著什麼,隱約中,卻有種甜蜜的滋味泛上來。

  安子篤從梅十八半閉著的眼中,看到了一張由於溫情而異常潮紅的臉、看到了梅十八由於纏綿而散亂著的烏髮,還有那白皙得如同能夠掐出水來的異常柔嫩的皮膚;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溫潤而堅韌的唇開始在她身上吮舔著,他刻意讓她感覺到他為她而開始激動、沸騰、膨脹,而她也為他令人暈眩的溫柔撫摸和吮舔,而顫動、而痙攣、而消融。

  她意識到她身體軟得像一團棉花,而他同樣也感覺到了,他更加溫柔地對待著她;那種滋味溫柔美妙,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流過她的心田,促使她閉上了眼,低低地說:「我、我這是生病了嗎,為何我的心跳得這麼快?」

  安子篤從梅十八柔若白玉的頸項處緩緩抬起頭來,他本有機會汲取她的仙子精華,但是他鬼使神差地竟沒有這麼做!他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他回答著她:「因為妳可能愛上了我!」

  「什麼,愛、愛上了你?」梅十八喃喃自語道。

  「是,愛情,我們之間的這種感覺,凡人叫它愛情。」安子篤回答著這個純真的小仙女,重新吻住了她;既然要作戲了,那就作得足一些!但她確實是那麼的柔軟與香甜,差點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梅十八被安子篤火熱的吻親得雙腿直發抖,她現在知曉了,為何有那麼多的仙女,甘願冒犯天條、下凡與凡人相愛!原來,愛就是這樣的,教人顫慄得腿軟,但卻有一種充實的甜蜜,幾乎要將人化掉。

  夜了,誰也沒有要回各自屋子的意思,安子篤攬著梅十八纖細的腰肢,在林中漫步,這裡處處都充滿著植物與花草的清香;安子篤拉著梅十八的手,突然用力抱住了她,低聲在她耳邊說道:「留下來吧!別離開了,好嗎?」

  「可是我父王要我早日回去……」梅十八猛地被安子篤抱住,她傻傻地抬起頭看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笑容,竟孩子氣一般說道:「不放妳,不放!我要留妳在這裡一輩子,妳願意嗎?」

  她抬起眼眸看著安子篤,看到他眼裡熱烈的光芒,她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牽扯了一下,柔軟得不可思議;她有些遲疑地問他:「你為何相信我?難道你不怕你身邊的人對你不利嗎?」

  「怕什麼呢?」安子篤卻笑了,掩去了眼眸裡的一抹精光,「我不怕被人背叛!恨我的人多了,包括妳,最初不也恨我嗎?那麼,現在呢?」他貼著她柔軟的黑髮再次對她說:「別離開,好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好像被什麼震動了一下,連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她望著安子篤,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感受著他從剛開始的霸道、到現在卻是如此溫柔的動作;她的心變得很軟、很軟,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回答著他:「好,我不走了。」

  ※※※※

  「妳真的不走了?」山谷中的木屋裡,一臉倉皇之色的祁邪問著梅十八。

  「是的。」梅十八一臉滿足地甜笑,坐在窗邊,替安子篤編織著用藤做成的鞋子;手上這些柔軟的藤,便是谷中的妖精們送給她的,她準備為安子篤編製一雙鞋子。

  祁邪見梅十八好像已經死心塌地跟著安子篤,心中翻起一股難言的滋味,分不清是不甘還是痛恨,那雙陰柔邪魅的眼神裡,流露出的是一絲怨毒!他盯著梅十八說:「妳要留在安子篤的身邊嗎?」

  「是。」梅十八抬起眼看著祁邪,如水的眼眸裡是一片寧靜祥和;她看著祁邪半晌,才輕輕說道:「祁邪,你以後也便好好的吧!其實在龍騰谷,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很好嗎?」

  「一家人?」祁邪有些愣怔,但隨之冷笑道:「我和妳是一家人可以,但和安子篤就算了!」

  「你就那麼恨安子篤嗎?」梅十八疑惑地看著祁邪,「你不是和他是兄弟嗎?」

  「誰和他是兄弟!」祁邪面色鐵青道:「安子篤根本就不把我當兄弟看!他是王、而我只是奴僕!」他說著,突然上前一步,將梅十八攬在了懷中,「仙子,妳跟著我,不要愛上安子篤!妳給我點時間,我會讓妳成為龍騰谷的谷主夫人!」

  梅十八一把推開了祁邪,搖搖頭,說:「祁邪,你錯了,這些虛名我要來何用?」

  祁邪有些怔然,是了,梅十八本是仙子,她要這些頭銜做什麼?

  「難道……妳真的喜歡安子篤嗎?」祁邪咬牙問著梅十八,俊臉鐵青。

  「是的,我喜歡他。」梅十八直視著祁邪,面容平靜,但眼神卻是堅定的。

  「他、他有什麼好?難道妳不知道,妳和他在一起,是會觸犯天條的嗎?」祁邪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問著梅十八,但隨之還是顧及到隔牆有耳,放低了聲音。

  「我不怕!」梅十八回答著祁邪:「只要安王他堅持,我也會堅定我的立場的。」

  祁邪盯著梅十八,半晌才道:「好,很好!那我就等著看你們有什麼好結果吧!」說著轉身,就要拂袖而去,但他又站住了,他看著梅十八,猶豫了良久,還是對她交了底:「不管怎樣,這個月妳最好跟著我離開龍騰谷,否則會遭受波及的!」

  「什麼?」梅十八睜大了眼,「你們要奪取龍騰谷嗎?什麼時候?」她感到一陣心寒,這個「你們」中,包含了她的父親,天帝!

  祁邪哼了一聲,說:「什麼時候妳就別管了,天帝老爺他要的是安子篤這個人,我要的是龍騰谷!到時候,分杯羹給天帝老爺,我們就皆大歡喜了。」說著,盯著梅十八,一字一字道:「妳若是向安王透露出半句,我想天帝老爺也不會放過妳的!」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在祁邪走後,梅十八手中的活也停了,祁邪說的其實沒錯,仙和妖本就不能相愛,確實是要遭受到天譴的!那該怎麼辦呢?她倒無所謂,但是安子篤和龍騰谷會受到牽連嗎?祁邪說本月十五要行動,安子篤遭受到裡外合攻,該如何是好呢?她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準備去找安子篤談談。

  ※※※※

  她沿著谷中的花廊快步走著,安子篤就住在離她不遠的溶洞中,她欲見安子篤的心切,還未等門外的妖精通報,就自己闖了進去;這個溶洞很大,形成了自然的宮殿,在屏風後,她聽到了安子篤和祁邪傳來的對話聲……

  「祁邪,你這麼匆忙,有何急事?」

  「安王大人,我是特意來稟報,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經辦妥,龍騰谷已經作好準備,只等那些天兵、天將來,將他們打個落花流水!」祁邪回答著安子篤。

  「我從卦象得知,本月龍騰谷將有大劫難,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方能保龍騰谷的安危。」安子篤說。

  「是,請安王放心!對了,安王大人,你留著梅十八姑娘,可是將她當作人質?」

  「是,她是個寶貝,留著她,不僅可以增加一點勝算,而且她還可以留著助我修行功力。」

  「但她身上的道行畢竟不夠,安王可有否考慮破掉她處子之身、汲取她的精華,加速你的修行?」

  「暫時不會,你也別打她主意。」安子篤冷冷地說道。

  「為何?難道安王你不知曉梅十八仙子精華的妙用嗎?你應該很清楚……」

  「我是曉得,但那會揠苗助長,效用不佳!要水到渠成才好……」

  梅十八的心一下跌到了深淵!他是她的唯一、他是她的所有,可安子篤他……原來、原來……梅十八心中痛苦難當,胸口一股被灼燒的疼瀰漫了全身。

  「刷!」屏風被拉開了,梅十八整個人曝露在宮殿裡的視野中,她看到安子篤正斜靠在坐榻上,他敞開的白色袍子處,緊實的肌膚在燈火下,顯得異常的寬闊與性感,從開襟處能看到他身體的弧線很完美,肩膀很寬卻柔和,開口延伸到腰際;他半瞇著眼,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而一旁祁邪臉上的表情,更是複雜。

  「妳來了嗎?」安子篤對著梅十八說道,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梅十八沒有動,她眼裡有著晶瑩的水光,但她還是忍住了,不想在他面前哭;安子篤讓祁邪退了下去,而他也站起身來,朝著梅十八走過來。

  「為什麼不開心了?嗯?」安子篤依舊溫柔,但他的眼睛卻沒有笑,「妳在這裡聽多久了?」梅十八一句話都不肯說。

  看著梅十八傷心欲絕的淚眼,安子篤的心中突然浮現一種不捨的情緒,他有些困惑,因為不曾遭遇過這種情緒,所以根本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反應?他會和她周旋、愛撫,只因為她對他仍有利用價值,他需要她留在龍騰谷中當人質,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妳都聽見了嗎?」安子篤笑了笑,伸出手將梅十八抱入懷中,貪婪地汲取著她身體的芳香,卻發覺梅十八的身體僵硬;他俯首在她耳邊,輕吻著梅十八,道:「妳知道了也好,本來嘛,妖和仙子就沒有結果可言,還不如放下愛,為了互相的利益而好好規劃一次。」

  「互相的利益?」梅十八覺得心頭酸澀難當,她有些哽咽道:「怎麼規劃?」祁邪的計謀難道他也知曉嗎?原來,誰都有計策,只有她最傻!

  「等我剿滅那些天兵、天將,為我父母報仇,妳也可以拿走妳所想要的樹汁,我們兩不相欠,可好?」安子篤輕聲細語地說道:「不過,現在妳暫時要留在龍騰谷,不能離開。」

  「當你的人質嗎?」梅十八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碎了,她強忍著悲傷問安子篤。

  「是。」安子篤簡短卻又不容分說地看著她。

  梅十八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道:「好。」說著,她轉過身去,慢慢往回走;她的腳步沉重,心裡的痛擴散開來,讓她的腳步無比沉重。

  她走到門邊,突然轉過身來,對安子篤道:「你要小心你身邊的人。」

  祁邪面色驟然一變,但安子篤卻「呵呵」笑出聲來,「小仙女,妳是在挑撥離間嗎?」

  梅十八本來想告知安子篤,關於祁邪叛變的消息,卻被安子篤臉上不屑的表情阻止住了;從頭到尾,他又何曾相信過她?她此刻若是堅持揭穿祁邪的密謀,安子篤一定會覺得她別有目的,他的回答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梅十八垂著頭,緩緩走了出去;安子篤也不攔著她,但那雙深不見底的幽瞳卻掠過鷹隼般的利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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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3 PM


第四章

  十五很快便到了,夜晚的龍騰谷籠罩在一片深幽的暮色中,充滿著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氣氛。每逢十五,便是龍騰谷中,各種妖精氣息最弱的時刻,所以每當十五,也是谷外敵人最喜歡伺機入侵的時刻;安王自然也加派了人手緊密監督,但他沒想到的是,十五這夜,竟然有那麼多的天兵、天將,前來剿滅龍騰谷!

  夜半時分,無法入眠的梅十八,聽到龍騰谷傳來厲聲的廝殺打鬥聲,她慌忙坐起身來,卻聽見窗戶被敲響了,接著一道人影從窗戶飛了進來,梅十八定睛一看,竟是姐姐梅七七!

  「七姐姐,妳怎麼來了?」梅十八驚詫地問道。

  梅七七卻一把拉住了同的手,急切道:「走,快跟我離開這裡!」

  「為何?」梅十八卻站住不走,隱約覺得梅七七似乎對她隱瞞了什麼。

  「今夜,龍騰谷中的妖物全部都得死!」梅七七對梅十八說道:「妳快跟我走,我們要趕緊離開,天兵、天將們都已經來了!」

  「他們都來了?那安王呢?」梅十八說著便要去尋找安子篤。

  卻被梅七七一把拉住,「妳不要去了!安子篤是逃不過今晚的,父王對龍騰谷是誓在必得,安子篤只有死路一條!」

  「不,我要去見他!」梅十八掙開梅七七的手便衝了出去;梅七七拉她不及,只好隨著梅十八跟了出來。

  梅十八在谷中飛奔,所見到的俱是妖怪們的屍體,原來天兵、天將早就有所準備!倒在地上的,都是些法力低的妖物,似乎還無靈識,這樣的妖物,很容易便被斬殺。

  「安子篤呢?」梅十八茫然地站在一片狼籍的林子中,四周靜悄悄的,不見安子篤的身影,連祁邪也不見了;突然,她聽見密林深處傳來了一陣異響,那不是萬年樹王軀幹所在地嗎?她慌忙疾奔而去,卻在看到密林深處的場景時,頓住了腳步。

  那棵萬年樹王青綠色的軀幹上,遍佈刀痕!而在那棵樹前正接著那青綠色樹汁的人,便是祁邪!一旁穿著銀白色盔甲的天兵首領,正在得意大笑,不時用鞭子抽打著匍匐在地上的人影;那人被凝聚著法力的手印拍了個嚴嚴實實,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只有那悶哼不停傳來。

  梅十八看清地上那人的臉,心裡像是被什麼揪住了一般,痛得直淌血,她飛撲上去,擋在了安子篤面前,怒聲大喊道:「不許再動手!」

  「哪裡來的妖孽?一起受死!咦,十八公主?」天兵首領本想一拳揮落,但在看清了梅十八的臉後,不由住了手,「公主,妳怎麼在此?」

  梅十八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咬牙道:「你們憑什麼來剿滅龍騰谷?是誰派你們來的?」

  「公主,我們是奉了天帝的命令,前來捉拿萬年樹王的!」天兵首領還算恭謹地回答著梅十八。

  「你們不是取了樹汁嗎?為何還要傷害安王?」梅十八質問道。

  「公主,妳難道不知嗎?這棵龍血樹便是安王的肉身,我們不先將他的精魄壓制住,便傷不了他!」

  「什麼,你說什麼?這棵萬年樹王便是安王嗎?」梅十八有些震驚地看著還在不停收集樹汁的祁邪。

  祁邪回過頭來,笑道:「公主,妳真是遲鈍,妳要找的萬年樹王,一直都在妳身邊呢!」

  梅十八正要說話,被她護在身下的安子篤一把將她推開,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暴戾之色,「別假惺惺的了!」他冷冷地道,嘴角滲出大量的鮮血;樹汁被榨乾,他已經瀕臨死亡不遠。

  他早就打算和天帝的天兵、天將一決勝負,於是他作了許多準備,卻不知道祁邪竟是內應!雖然留著梅十八當人質,但他沒料到天兵、天將在祁邪的裡應外合下,竟然來得這麼快!谷中的妖精在十五時刻法力盡失,身為萬年樹王的他,更是如此,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將梅十八帶出來作威脅,便寡不敵眾被打倒在地。

  而這些天兵、天將打著「他觸犯天條」的罪名,要他束手就擒,他只覺得可笑極了!他有什麼可以遭受天譴的罪名了?還不是天帝打的如意算盤,目的就是要吞併他的龍騰谷!

  天兵首領見安子篤推搡梅十八,便出聲怒喝道:「大膽妖孽!竟敢公然觸犯天條,私自勾引仙子做出苟且之事,必遭天譴!」

  安子篤卻並不理會那個天將的吆喝聲,他的眼盯著梅十八,一字一句說:「我勾引了妳?妳是被我強迫的嗎、我和妳之間有苟且之事嗎?」他嘴角有冷冷的笑,他機關算盡,以為她是他的傀儡棋子,沒想到反倒中了圈套!原來,她才是個計謀、她是美人計的誘餌!

  梅十八含著眼淚望著安子篤,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快快受死!」天兵首領獰笑一聲,手中的彎刀便朝著安子篤劈了下來;梅十八見狀,正要撲上去搶奪天將的彎刀,但她整個人身子一空,竟被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安子篤提起!

  他抓著她,從地上一躍而起,避開了天將的襲擊,然後用手抵住梅十八的咽喉,對著天兵、天將們喝道:「放下你們手中的刀,撤出龍騰谷,否則我對你們的公主就不客氣了!」他的手有些痙攣,但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擰斷梅十八細嫩的咽喉。

  ※※※※

  梅七七正好也衝到了密林中,見狀,驚呼一聲:「十八!」她站住了腳,命令所有的天兵、天將:「你們趕緊住手,真想看著公主死嗎?」

  天兵、天將遲疑著面面相覷,還在榨取樹汁的祁邪見狀出聲道:「不要上了安子篤的當!他的樹汁被榨乾,已經離死不遠了!」

  聽祁邪這麼一說,天將手一揮,對梅七七說道:「七公主不要著急,這個妖孽不會存活多久的!」

  可不是嗎?安子篤腹背受敵,之前和天兵、天將打鬥,也不知自己踢出了多少拳腳、更不知自己斬殺了多少天兵,如今被榨乾樹汁的他,只覺得體內的法力湧動越來越亂、腦子越來越昏沉,到最後,已再不能思考!他緊閉著雙眼,呼吸越來越弱,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被他緊抓在懷中的梅十八,感覺出安子篤搖搖欲墜的身體,見他受傷甚重,她的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她看著梅七七懇求道:「七姐姐,請妳們放過他吧!」

  「妹妹,妳竟然為一個妖孽說話?」梅七七驚詫地看著梅十八,「妳、妳不會真愛上了這個妖孽吧?」

  梅十八含著眼淚不語,但眼裡對安子篤的關心與依戀之情,卻是無法隱藏的。

  「妳瘋了嗎?」梅七七對著梅十八認真說道:「父王派妳來龍騰谷,不是讓妳去愛他的,而是要剿滅他的!他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妳這般痴話,若是被父皇知曉,只怕妳也難逃天譴之災,快跟我回去!」

  「不,我不走!」梅十八反手抱住了安子篤,她態度堅決地對姐姐說道:「我和他,生死在一起!妳回去替我稟告父王,他死了,我也陪著他,我不會回去!」

  梅十八的告白讓安子篤有剎那間的靜默,隨後他苦笑著對梅十八道:「妳瘋了嗎?我已快死,妳還這樣假惺惺地說要跟著我做什麼?為何不隨著妳姐姐一起回去?」

  「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梅十八望著安子篤,再也忍不住心疼,一行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落在安子篤捏著她脖子的手上。

  安子篤的手似要被梅十八的眼淚給燙著,他因為法力盡失而面色蒼白;佇立半天,他緩緩鬆開了手,放開了梅十八。

  「來吧,給我痛痛快快的一刀!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要再傷及龍騰谷中的無辜妖物!他們雖是妖精,卻也是一條生命!」安子篤冷冷地看著天兵、天將們道:「天帝不是要龍騰谷嗎?就拿去吧,只要放龍騰谷中的妖精們一條生路!」

  天將首領哼了一聲,道:「算你這小子識相!」說著彎刀一揮,便向著安子篤劈去,他這刀是仙界斬妖除魔之利刃,只要被這刀刺穿,斷沒有再活的道理!

  安子篤站著,沒有躲閃開,他的眼冷冷看著一旁的祁邪,道:「祁邪,我死了以後,你不要傷害龍騰谷的這些兄弟姐妹們,別讓我瞧不起你!」說著閉了眼,準備承受那一刀穿心的痛楚!

  但他卻沒有等來期待中的疼痛,他的身體一歪,懷抱中反倒多了一具柔軟的物體,他的耳朵聽到了天兵、天將們惶惑的叫喊聲,還有梅七七驚駭的痛哭聲。

  「十八!」

  「公主!」

  安子篤的鼻間聞到梅十八身上獨有的香氣,他的全身一震,連忙睜開了眼眸,看到的竟是倒在他懷抱中的梅十八!她的眼睛對著他,他的視線下移,看到她的身後竟插著那把彎刀!那把刀本來是要用來消滅他的,此刻卻插在她的身體裡,是她替他擋了一刀!

  「十八!」有一瞬的時間,安子篤幾乎無法呼吸,他顫抖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把斬妖刀便要拔出來!卻被梅七七尖叫著阻止住了。

  梅七七飛奔過來,抱住梅十八痛哭道:「妳瘋了嗎?十八,妳為了一個妖孽竟然這般傻!妳死了,讓我怎麼回天庭和父皇交代啊?」

  梅七七知道,天將的彎刀刺入時,不僅將肉身刺穿,連魂魄也會被迫潰散,這刀是天帝特意下令製作出來,為了懲罰重敵所用;沒想到,今日這刀竟用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姐姐,妳……妳不要哭了……」梅十八煞白著臉兒,整個人軟在了安子篤的懷中,她睜著開始漸漸潰散的眼眸,凝望著安子篤,似乎想要將他的臉永遠記住。

  「十八,妳、妳瘋了嗎?」安子篤抱住梅十八,由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怔怔中,他的心猶如被淘空了一樣,還沒來得及痛;他抱著她單膝跪在了地上,「十八、十八,妳傻了嗎?妳怎會為我、為我……」安子篤看著梅十八的眼睛,頭一次有人這樣捨身為他,他盯著梅十八,本是陰鬱的眼眸中,漸漸升起了迷茫與痛楚,第一次,他感覺出了被人真心以待的溫暖。

  原來,她真的是對他一往情深,可恨的是,他一直都沒有對她用過半點真心!

  ※※※※

  梅十八看著安子篤,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她的纖手按在了安子篤的胸口,顫抖地對他說:「我、我只想為你做點事。」安子篤覺得自己的心口開始劇烈疼痛,強烈的不捨和突然間被淘空了的感覺,讓他面色蒼白。

  他緊緊抱著她,低聲道:「妳真傻!十八,為何要這麼做?我不值得的、不值得,我只是一棵枯木,我寧可我死,也不願看著妳這樣為我而死!」他微微閉了眼,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你、你一直是我心裡的參天大樹,你不能死,你還有龍騰谷的子民要照顧!」梅十八按在安子篤胸口的手開始用力,安子篤突然感到有一股仙氣順著梅十八的手,灌入了他的心臟之中。

  「十八!」安子篤瞪著梅十八,卻見她原本如白玉的掌心中,那顆紅痣越來越紅,紅光漸漸擴大,漸漸籠罩了他的胸前。

  寶」梅七七見狀驚慌不已,她飛撲過來,想阻止梅十八,「不要!十八,妳是要把自己的仙家道行都轉給他嗎?妳會灰飛煙滅的!」

  「十八!」安子篤也震驚地想抵擋梅十八的注入;但梅十八咬著牙、用盡最後的氣力,將所有的精魄全都灌進了安子篤的身體內!

  隨著她運功的消失,她手心裡的紅痣漸漸消失不見;安子篤的胸口覺得火辣辣的疼,因為有了梅十八的精魄相助,他身上的傷口全都不見,整個人也恢復了生氣,被祁邪榨盡樹汁的樹幹,竟又青翠了起來。

  「不!」梅七七癱坐在地上,望著氣若遊絲的梅十八,哭泣得全身顫抖。

  「姐……姐姐……」梅十八轉眼看著梅七七。

  梅七七匍匐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哭泣著說:「妳這個傻姑娘,好傻!」

  「不……我……不傻……」梅十八的嘴角掛起一絲淒美的微笑,她看著梅七七道:「姐姐,妳……回去後,轉、轉告父皇,讓他不要再侵害……龍騰谷了!就說,我拿我的生命請、請求他,不要這、這麼做……」她邊說邊要閉上眼睛,一臉疲倦。

  「十八……」

  梅十八的眼眸緩緩地看著呼喚她的人,她朝他露出了笑容,吃力道:「別再恨了,子篤……」她喚著他的名字,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中,她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低喃道:「我……我走了……你要好好……好好活著……假如,有來生,我……我願意做條藤……與你纏繞……纏繞到永生……」

  她凝望著他,痴痴地,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驀地,她覺得臉上有一滴清涼的東西掉落下來,她努力睜大無神的眼睛,看到的是安子篤眼眸裡的水霧。

  那麼堅硬的男人也會哭嗎?她的手抬起來,想為他擦去臉上的悲傷,但她沒有力氣了,她看著他,微笑著,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空氣中……到了最後,安子篤的懷抱中什麼也沒有剩下……

  「十八、十八!」龍騰谷中響徹著梅七七悲痛欲絕的哭泣聲;祁邪遠遠地看著梅十八消失在安子篤的懷抱中,他的面色灰白,眼眸變得無神,他腿一軟,跪在了那棵萬年樹王龍血樹下。

  安子篤保持著摟抱著梅十八的姿勢,他的單膝跪著,低聲喚著梅十八的名字,神色溫柔,好像她還在懷中一樣,他沒有再流淚,但已心痛得讓他無法呼吸。

  他得了她的仙氣,卻失去了她的人!他從來沒有愛過,不知道愛是什麼,但這種鑽心的刺痛,卻讓他驀然明白,原來他是如此在乎梅十八!他情願他死,也不願意放手讓她而去!

  從不信、驚惶、悲傷、絕望,到深入骨髓的痛楚,半晌他張開口,驀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

  千年以後。

  她是藤,一條軀幹裡流著棕紅色血液的麒麟血藤;從她有記憶開始,師父就已經是一棵大樹,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還渾渾噩噩地,不知道是否要紮根在他身邊的泥土中,她有些木訥地轉動著脖子,上下打量著他;她看見他素簪烏髮,光潔的額頭被黑密的頭髮遮去大半,眉飛入鬢,目若點漆,攝人心魄,立在那裡就是玉樹臨風。

  然而,他看著她微微地笑了;從不知悲歡為何物的她,那一瞬間看見那個笑容,突然心湖裡像盪開了一圈圈的漣漪,溫柔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微涼的手指,觸在她細長的枝條上,她聽見他的嘆息在風中劃過,他輕輕地說:「做一株植物,是多麼幸福的事!所以,就當一條藤吧,我讓妳纏住我。」

  當植物很幸福嗎?她有些懵懂地垂下頭來,卻看見自己的腿已經自願地緊貼著他,紮根在泥土裡,很深。

  風從他的髮間和她的葉間掠過,儘管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幸福,但她聽到他說的那句「我讓妳纏著我」時,她的身子顫動了一下,感覺自己竟好像要從心底裡開出花來。

  他溫柔地凝望著她,於是她在他的目光下綻開,他的眼神好像融化了她,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她不疼,可心中有個地方化開了,一種極為強烈的衝動,想掙扎出這桎梏,想把她的根從黑泥土中拔出她棕紅的身軀,與他血肉相連;於是,她棕紅色的身體與羽毛的葉子,捲曲或是舒展、青翠還是枯萎,從此以後,與他緊緊相聯繫!

  在外人看來,有一株身上纏滿藤蔓的樹,這麼粗的藤蔓纏在身上,想來那棵樹是活得非常痛苦,但那樹卻依舊長得鬱鬱蔥蔥、生機勃勃!

  藤纏樹,其實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中有他、他中有她,她這麼想,卻不知道他怎麼想?她纏住他已經快要三百年了,一恍神、一轉眼,無數的時光就從風和葉的縫隙間滑過去,再也難覓蹤影,而她緊緊攀著他,不管日月光陰,任由時光蹉跎。

  師父說,她這樣不求上進是不對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見到她為修行努力過;師父說,身為一條沒有主心骨的藤,註定是挺不直腰桿的,唯一的出路就是修行得道、位列仙班,從此可以擺脫藤的軟弱命運!

  師父說,生命本是天上仙,所有的妖、精、怪的目地和全部意義,就是返本歸真、得道成仙,那裡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園。

  師父說……師父的話不多,但這些話她聽了三百年,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來了!師父說得那麼多,無非是想要讓她早日成仙,不要再纏著他吧?也許,他是厭煩她了嗎?

  於是她直截了當地問他:「師父,假若我得道成仙,我還能像現在這般纏著你嗎?」

  她看見他微微愣怔了一下,然後說:「不能。」

  她也乾脆地回答他:「既是不能,為何還要成仙?」

  「生命本是天上仙……」他又開始了!她連忙掩住耳朵,蜷成一團,假裝睡著了,卻纏得他更緊;她聽見他的樹葉「嘩嘩」作響,好像在嘆息。

  她閉著眼,就那樣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寬廣而厚實,她真想就那樣一生一世地靠在他的胸前;求仙做什麼、修煉做什麼?其實她不知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願意生生世世、天荒地老,永遠都是他的藤!

  ※※※※

  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了,又是一年春來時;褪粉梅梢、桃花淡妝,蝶舞翩躚,春色滿山黛。

  龍騰谷昨夜下過雨,天剛濛濛亮,整個山谷好像還在沉睡中;冬日裡有無數個這樣的清晨,讓她倍覺孤獨,連鳥鳴聲音都聽不到!但是春天來了,她又成了那條無法無天的藤!

  山谷中的一切都是嫩嘟嘟的,清新的空氣,潮濕得一掐就能出水來。

  她在晨光中長長地舒展著身子,汲取著日光的精華,而身體上那些片片羽毛狀的葉子,也在微風裡舒展開來,煥發出生命的綠意,搖曳著婀娜的身姿,露出飽滿而豐潤的光澤。

  一日之計在於晨,在於呵欠連天間!她翻轉了個身,意識還在渾沌之中,卻聽到遠處的山凹中傳來了樵夫的歌唱聲:「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我倆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她一下子來了精神,她最喜歡聽這首歌了,每次有膽大的樵夫到深山裡砍柴,她都屏息靜氣地聽著這首歌,「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是啊,向來只有她纏著師父,若是哪天師父反過來纏著她,那該成什麼樣子?不僅是她,估計連整個龍騰谷都會沸騰起來吧?她微微發笑,甩了甩長長的尾巴,將身下的大樹纏繞得更緊。

  大樹沒有反應,她繼續纏,甚至將自己的頭都鑽入到了樹的腋下,突然她感覺到她所纏住的大樹動了動,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很好玩嗎?別胡鬧了!」她的臉頓時紅了,原本將頭埋在茂密的樹枝中不敢抬起來。

  青翠色的軀幹泛出白光,接著一道頎長的人影從樹幹中出來,幻化在晨霧中,玉樹臨風;他的眼盯著羞怯的柳曼吟,清冷的眼眸裡卻浮現出了一絲寵溺與憐惜,他仰頭看著她,說:「我要出遠門,去參加百花谷的修仙大會,過幾天才能回來。」

  柳曼吟這才探出了腦袋來,看著安子篤道:「師父,你又要出谷去嗎?能帶我去嗎?」她嘟起了小嘴,她不喜歡他出門,每次她都覺得很寂寞,她其實很想跟著師父出去看看,但師父總是不願帶她去;久而久之,她也學會識趣地不開口請求他了,但這次,她還是鼓起勇氣對他請求道。

  安子篤站在晨光中,他的眼睛與柳曼吟對視,果然不出所料,他微微搖搖頭,對她道:「不成,妳不能去,外面的世道太複雜!」他看著她因失望而垮下去的小臉,又道:「妳等著我回來,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她有些賭氣地說道,每次他都拿這個來堵她的嘴,她看著他,希望他能改變主意帶她出門;但安子篤卻只是用溫柔的目光看了她良久,而後轉過身,慢慢地出了龍騰谷。

  柳曼吟看著安子篤修長的身影消失在谷外,委屈的淚水忍不住盈滿了眼眶;其實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但她的心中卻倍感失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安子篤有了這種異樣的情愫了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他冷淡地拒絕她之後,她的心就好痛。

  「小柳兒,妳在做什麼?」耳邊傳來的是龍騰谷中柳樹精曉舞,戲弄她的聲音;曉舞和柳曼吟一樣,是修煉了五百年的妖精。「是為沒去百花谷參加修仙大會而難過嗎?不用擔心,我帶妳去!」柳樹精曉舞笑嘻嘻地說。

  這修仙大會三百年才舉行一次,據說參加了修仙大會的妖精,會得到天上仙人的指點,加速修仙的進程!有些妖精經過一番點化,當場就立地成仙了呢!機緣稍縱即逝,眾多妖精誰都不想失去這千古難得的機緣,於是都爭先恐後地湧向百花谷去了。

  「真的可以嗎?」柳曼吟動了心,卻有些自慚形穢地垂下頭來。

  曉舞扯扯她的衣袖,笑著說:「有什麼可不可的?妖的生命是短暫的,要想做就做!」於是帶著柳曼吟便往百花谷去了。

  此刻百花谷中,百花盛開,萬千奇葩、奼紫嫣紅競相綻放,名花貴品千嬌百媚,輕而易舉便讓人迷失在花海中,樂而不知歸返。

  由於適逢幾百年才得一遇的修仙大會,百花谷中處處可見由名貴花卉鑲嵌組成的四季花海,形成一望無際的花海盛景,那延綿似錦的花帶、清澈見底的溪流、雲蒸霞蔚的曲徑、隨風搖曳的綠枝……讓人未成仙,便如身在仙境之中。

  到百花谷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絡繹不絕,有彎腰駝背的老婦、有天真浪漫的孩童、有負劍而行的俠士,還有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當然,還有像她們一樣的婀娜女子!

  柳曼吟知道這些人之中,必定大多是妖,但她眼拙,根本看不出誰是人、誰是妖?有心問曉舞,唯恐又被她教訓,因此忙垂著頭,一心跟著她往前趕路。

  這一路行去,沿途路過浪漫妖艷的「玫瑰園」、雍容華貴的「牡丹園」、彩蝶翩翩的「蝴蝶谷」,亦夢亦幻的「百花香谷」等處,皆見每座園前都有幾位妖豔無雙的美人,正笑盈盈地在迎客,引得不少輕佻男子站住腳步,涎著臉與美人調笑;美人們的眼波流轉,都像會放電,讓那些男子昏昏然,如痴如醉,都走不動路。

  柳曼吟隨著曉舞前行,一心想要找尋安子篤,她在曉舞的幫助下,也化身成了一個絕代俏佳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曉舞生怕柳曼吟受到傷害而被安子篤怪罪,於是便處處替她擋著旁人的視線。兩人一路進了百花谷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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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3 PM


第五章

  由於百花谷的客人異常之多,谷外和谷內原有的小客棧幾乎都已經客滿;曉舞帶著柳曼吟忙不迭進了客棧,但是大失所望,百花谷不要說一間客房了,連一張床板都沒得剩了!

  曉舞和柳曼吟站在櫃檯前,面面相覷,忽看到有要不到房間的客人在鬧事。

  「哼,趕緊給老子我開間房,最好再給大爺我找個百花谷的絕色美人讓我樂樂,今日大爺我就放過你們!」有個彪形大漢猛敲櫃檯,聲若破鑼,吵得整座客棧都震動了。

  小二和店老闆嚇得蜷縮成一團,卻聽得二樓樓梯那裡,傳來了一聲懶洋洋的男子聲音:「阿福,有人鬧事嗎?」那聲音有些嘶啞,卻帶著幾分低沉與磁性。

  柳曼吟聽見聲音,眼角飛快地捕捉到一張妖嬈標緻、邪魅豔絕的男子面孔,他一身黑衣,神情孤傲,與世獨立;奇特的是,與他陰沉冷淡的氣質相襯,他的手臂上竟還纏著一條碗口粗的青蛇!

  只見那男子冷冷的視線掃向彪形大漢,「誰在百花谷撒野呢?」他此刻的聲音毫無溫度,他懷中的青蛇也仰著頭,紅色的蛇信狂吐,令人望而生畏。

  彪形大漢仗著自己的道行深厚,用蒲扇般的大手,指著那看似文弱的男子叫囂道:「不用你小子多管閒……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淒厲地慘叫了一聲,只見他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被一片輕飄飄的樹葉牢牢釘在了木柱上!屋子裡頓時充滿了一股血腥之氣,彪形大漢痛得不住哀嚎著,高壯的身子不停扭動,衣衫下漸漸露出了一條黃黑色的尾巴。

  那陰沉而俊美的男人見狀勾起嘴角冷冷笑道:「原來不過是隻老虎精!」阿福連忙叫人把那老虎精從柱子上扒拉下來,給抬了出去。

  祁邪冷冷地哼了一聲,頭也不抬道:「仇穎呢?我讓她當管事的,去接待客人,她怎麼著也要安排好客人!人哪去了?」

  他說的話輕描淡寫,但阿福卻微微出了一身冷汗,不住道:「祁邪大人,仇管事她……」

  「誰在說我?」客棧大廳裡突然響起了一道柔媚的聲音,接著眾人眼睛一亮,一位身披紅色貂皮斗篷的美艷女人,緩緩步入廳中,她對阿福道:「阿福,你趕緊為還未安排好住宿的客人想個辦法,務必將他們今日全都安頓好!」

  「爺,你出來啦?需要什麼嗎?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仇穎接著朝祁邪走去,不住將渾圓豐滿的身子往他身上靠蹭。

  祁邪笑著將手一鬆,手臂上的青蛇滑落了下來,在地上蜿蜒著遊走了。

  「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要妳……」祁邪低啞地附耳在仇穎耳邊,在她的耳朵裡忽地吹了一口氣。

  仇穎一顫,兩人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火熱情慾;祁邪也不說話,只是略略一彎身,拂開仇穎的紅色斗篷,將手抄到了仇穎雪白如玉的腿彎處,猛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而後在一片驚嘆聲和豔羨的目光中,徑直將仇穎抱上了樓,進了房間。

  縱情交歡、隨意愛慾,這在妖界中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沒有人為此而感到驚訝。

  見那兩個妖物進了房間,柳曼吟和曉舞方才閃身出來,曉舞蹙眉看著仇穎的背影道:「唉,這百花谷看來真是個銷魂窟!那女人簡直就是個人精,哦,不,妖精!」

  「那曉舞姐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柳曼吟無心看妖精,她又睏又累,只想好好歇著。

  「我們?」曉舞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地抓住柳曼吟向前沖去,嘴裡猛喊:「老闆,請給我們留一間房!」

  ※※※※

  燃起所有的鬥志殺進殺出,好不容易在窮凶極惡的眾妖手中,搶到了最後一間空房,柳曼吟與曉舞幾乎是精疲力竭、狼狽萬分了。

  不過累歸累,這搶來的房間還不賴,百花谷確實是個好地方,就連普通侍從騰出來的空房,也佈置得簡潔大方!有著雪白的牆壁和全套的梨木傢俱,床榻上已經鋪好了厚厚的被褥,不鋪張,但也絕不簡陋,讓剛出山谷的兩位美人興奮莫名。

  終於可以歇息了,曉舞沒有多餘的氣力再教訓柳曼吟,她一頭倒在鬆軟的床褥上,姿態依舊婀娜纖美,放鬆下來的她,不一會兒便進入了沉睡之中。

  只有柳曼吟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都是安子篤的影子在晃動;短短幾天不見他,她總覺得缺少點什麼,身邊沒有他熟悉的氣息陪伴,她竟連覺都睡不好。

  要不,去找他吧?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不停叫喚,被柳曼吟勉力壓下,但那聲音越來越大聲,讓她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怔怔地對著窗外的月色發愣。

  月光如水,清輝淡淡,好像他看她時溫柔的目光,讓柳曼吟的心都柔軟了起來。

  柳曼吟轉頭看著疲累之極的曉舞,心下不由躊躇了一下,她是當去不當去?若是真被曉舞姐姐說中,師父看到她不悅的話,她豈不是要被他遣送回鄉?可是、可是,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她的腦海裡都是他!

  要不,只看他一下就好,她會小心的!柳曼吟打定了主意,眼波流轉,都是急切而喜悅的亮光;她歉意地朝熟睡中的曉舞看了一眼,輕輕下了床榻,悄然無聲地攀沿著半敞開的窗戶中,溜了出去。

  月夜皎潔,將百花谷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中,花非花、霧非霧,月色如夢如幻,猶如仙境!長長的小路曲徑通幽,空氣中散發著奇異的芬芳;根據白天的記憶,柳曼吟在黑暗中辨認出方向,沿著小徑向著百花客棧悄然行去。

  因為夜已深,萬籟俱靜,除了百花谷的玫瑰園和牡丹園等幾處花園,還喧囂異常外,谷中並沒有什麼行人,柳曼吟得以順利地來到了百花客棧前。

  百花客棧的大門為客人留了一條門縫,柳曼吟快速閃進了客棧,櫃檯前守夜的夥計在昏暗的油燈下打著瞌睡,並未發現她。

  一間、兩間、三間……柳曼吟悄悄地上了客棧的三樓雅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過去。

  三樓的雅間很是幽靜,看來百花谷主人在雅間的隔離聲音這部份,下了不少工夫!銷魂窟是尋歡作樂的地方,自然與眾不同;柳曼吟站在長廊的角落裡,更加仔細地聽了半天,依舊不能輕易分辨出哪間廂房有安王的聲音。

  但是在離她不遠處的廂房裡,卻突然隱約傳來了一陣曖昧的呻吟聲,不斷的呻吟聲中好像隱含著無限痛苦,但仔細聽卻能聽出裡面的舒爽與愉悅。

  「咦,這是什麼地方?什麼聲音?」柳曼吟很是好奇,她悄悄地貼近了牆根,順道把窗戶撥開一條縫隙,睜著好奇的眼往裡看。

  屋內,羅幃凌亂的象牙榻上,兩具赤裸而完美無瑕的軀體糾纏在一起,如同交尾的靈蛇般扭動,翻滾、蜷曲、顫抖,如雲鬆軟的錦被已經被他們踢到了床角;床榻上的男人隨意翻了個身,名貴的床榻微微一顫動,用金絲銀線繡著精緻圖案的錦被便如流水般悄然滑到地板。

  一臉掛著陰冷笑容的俊美男人,懷抱著雪白柔嫩的女體,手猶如彈琴般在裸女身上遊走;終於在連續的顫抖與嬌喘之下,裸女香汗淋漓,癱軟得再也不能動;陰沉男子這才滿意地轉過身來,從未關嚴的窗外投射進皎潔的月光來,照見他嘴角還未散去的綠色霧氣,映襯得那張陰森俊臉更加令人寒顫。

  柳曼吟不由低低「呀」了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原來是方才的祁邪大人!那麼躺在床榻上、春潮湧動的女人,自然就是百花谷的管事,仇穎了。

  「祁邪」這個名字好耳熟……對了!柳曼吟聽龍騰谷的人說,安子篤好像有個徒弟叫祁邪;祁邪與安子篤本來師徒感情不錯,但是在千年前好像發生過節,兩人便老死不相往來了;究竟他們二人出了什麼事,連朋友都做不成,龍騰谷中沒有幾個人能明白。

  ※※※※

  不知道在情慾的波濤駭浪之間起落多少次,仇穎雙眸迷離、面色緋紅,睏倦得睜不開眼。

  祁邪的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半俯著身子看著懷中的裸體美人,「舒服嗎?」他低低地問著仇穎。

  仇穎無力地扯過一旁的紗衣,遮住自己赤裸的身體,答非所問喘息著說:「你吸取了我那麼多的精氣,我想知道在你心裡,我究竟佔了什麼地位?」

  「寶貝,佔了什麼位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讓妳得到快樂。」祁邪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不怕我背叛你嗎?」仇穎見他一副輕描淡寫、毫無愧疚的模樣,不由有些憤恨。

  「妳覺得我吸取多了嗎?」祁邪冷淡地說:「只不過區區精氣而已,我還能吸取人、妖的三魂七魄,妳想嘗試一下嗎?」

  仇穎一呆,顧不上全身喪失過半精氣的虛弱,掙扎著退後,她惶恐地指著祁邪道:「人和妖的……三、三魂……七魄?」

  「是!」祁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精氣全身流動,這吸取精氣來助長妖力的效果太好了,他留著她,只是為了利用;若是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拿她做什麼?

  他轉過頭去,妖魅的俊臉上有著一抹躍躍欲試的嗜血表情,「要試試嗎,管事?」

  「爺,我錯了!我先出去了。」仇穎終於顧不得百花谷谷主的端莊形象,她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拖著痠軟不堪的身子,便驚惶而又狼狽地竄了出去,動作遠比她在床榻上扭動的速度快。

  祁邪舔舔嘴唇,心滿意足地仰躺在床榻上,仇穎的驚惶與慌亂,好像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是槐樹轉世,嚴格說來,魂魄並不完整,千年之前,差點也曾位列過仙班;但是當年梅十八的死,讓天庭對他依舊有成見,他被重新貶入妖界,這點實在讓他不忿!為了早日再列仙班,他採用吸精氣的方法來加速修煉,這種速成的修仙方法使他根基不穩,妖力的火候有所欠缺,所以平日裡,精血是他渴求的東西。

  百花谷便是他設立在凡間的一個採精華、吸精氣的供應點,仇穎算什麼?只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他冷笑著,往後靠在了枕頭上。

  滿足過後,難得的,他有了一絲睏乏之意,他下意識地探手摸索,他的青蛇呢?冰涼滑膩的青蛇一向是他的圍脖、暖手袋和靠枕,但探手處摸到的只是床板;他突然想起青蛇在他抱住仇穎之前便跳下他的懷中走了。

  哎,這年頭連蛇精也會有醋意嗎?他搖搖頭,昏昏欲睡;廂房的窗戶突然輕微地「吱呀」了一聲,雖然非常輕微、不易察覺,但此刻他卻下意識全身一緊,半閉著的眼眸驀地一下睜了開來!

  天生對獵物的敏銳感,讓他感覺到了離他不遠處,好像有一個珍稀的獵物在等著他獵取!他緩緩坐起身來,動作異常之慢,但才一眨眼的工夫,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經飛到窗前,將俯在窗外窺視的獵物一把抓住,拖回到了床榻上!整串動作一氣呵成,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

  他全身赤裸地重新又躺在床榻上,只是伸出手去,拂開了這膽大包天的傢伙的亂髮,「唔?」祁邪微微一怔,「妳……妳是誰?」

  柳曼吟見逃不掉了只好硬著頭皮對著祁邪道:「祁、祁邪大人……」

  祁邪大人的大名,妖界中誰人不曉得?除了安王、安子篤之外,眾樹精、花妖們最忌憚的,便是這位祁邪大人了!這位祁邪素以心狠手辣,而且冷漠無情而出名。

  「快說!」祁邪盯著柳曼吟,惡狠狠地問道。

  「我……我……」柳曼吟語塞,微微紅了臉,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我走、走錯路了。」柳曼吟支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卻換得祁邪再次嗤笑一聲,「走錯路了?」他撐在柳曼吟身側兩邊的手驀地一鬆,整個人重重地壓在柳曼吟的身上。

  「啊!」柳曼吟低呼一聲,差點沒被祁邪故意的壓迫背過氣去,他真沉,像座大山一般,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祁邪壓在柳曼吟柔軟的身體上,享受了一會兒她身上傳來的馨香,那種渴望的衝動依舊存在,讓他不禁有些蠢蠢欲動!可是身下柳曼吟瞪著一雙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純淨得晶瑩剔透,祁邪唉了一聲,有些微惱,黑色的眼眸轉成暗綠色。相比較,他喜歡火辣一些的狐媚妖精,這樣他吸取精氣會更加有挑戰性。

  他盯著她看,竟覺得眼前的小妖精有些眼熟,身上散發的氣味讓他有些目眩神迷!這種熟悉的香氣讓他心速加快,他抑制住心跳,盯著她試探問:「安子篤是妳什麼人?」

  「他、他是我師父。」柳曼吟老實地交代道。

  祁邪身體一震,伏在柳曼吟的身上,半晌沒有動靜,各種念頭在他腦海中轉悠了幾百遍,但還是被他一一否定了;他的呼吸急促,看著柳曼吟的眼神複雜得可怕。

  雖然從未對男女之間的情事開過竅,但遲鈍的柳曼吟卻在祁邪的眼中看到一片慾望的墨黑,她不自在地又撇開了眼,推推祁邪的肩頭,怯怯地問他:「誤闖您的臥室是我的錯,祁邪大人,您可以放我走了嗎?」

  祁邪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盯著柳曼吟許久,方才緩緩地直起身子,讓她倉惶地從床榻上爬起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奔到窗戶前,費勁地想從窗戶爬出去。

  祁邪指指沒關嚴的門對柳曼吟道:「門是開著的,還是從門出去吧!」

  柳曼吟「哦」了一聲,笨拙地收回亂伸到窗台上的腿,朝著祁邪欠欠身,紅著臉便開了門溜出去了。

  ※※※※

  柳曼吟剛溜出祁邪的房門,猝不及防地,她眼睛一花,迎面猛地飛過來一條長形的黑影,她的鼻子裡剛聞到一股腥味,身子已經被一團長長的繩索,從下而上地緊緊纏裹住,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繩索套住目標,開始用力絞動,有不把獵物絞成碎片、誓不甘休的凶猛;原來那繩索是個活物!

  柳曼吟不停掙扎抵抗,但那繩索越纏越緊,耳邊還有微微的嘶嘶響動,對於那活物來說,得理不饒人實是受欺負人樂趣的絕好機會。

  柳曼吟回首一看,卻是一條青蛇纏著自己不放,她記得這是祁邪的寵物,她連忙奮力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卻聽見房內傳出了祁邪的聲音:「青蛇,放了她。」

  青蛇這才鬆了身子,讓柳曼吟恢復了呼吸;柳曼吟與青蛇對視,見蛇精的眼睛是紅的,好像還有淚光,她心下知道青蛇不喜歡自己和祁邪在一起,連忙辯白道:「我、我不喜歡他……」

  青蛇的眼眸裡這才恢復了平靜,她搖身一變,竟原來是個美麗的蛇妖!蛇妖朝著祁邪的房中幽怨地看了一眼,對著柳曼吟說:「妳是安子篤的徒弟嗎?安大人就在谷中。」

  「真的?」柳曼吟謝過了蛇妖,轉身便要離開。

  蛇妖在她身後說:「我們妖精若是能幻化成人,便具備了和男人交歡的軀體,所以呀,妳若是真心喜歡安王大人,去為他暖暖床也不錯。」

  「暖床?」柳曼吟更加一頭霧水了,「師父他不是不怕冷嗎?為何要我暖床?」

  「哎呀!妳這傻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蛇精無語了,她搖搖頭,道:「算了,先不和妳說了,妳趕緊去找妳師父吧!我方才看到他往湖邊去了,妳趕緊的話,估計還能追上他!」

  「是嗎,多謝姐姐啦。」打探到師父的蹤跡令柳曼吟歡欣萬分,連忙向青蛇道了謝,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向前奔去。

  夜色深黑如墨,柳曼吟在陌生得滿是精妖鬼怪的百花谷中穿行,心裡卻並不害怕,反倒充滿了雀躍與興奮之情,總算能見到師父了!

  柳曼吟在暮色中向遠處張望,月亮已升起來了,曠野寧靜而悠遠,百花谷籠罩在一層柔和的薄霧中;不遠處,似有一處閃閃發亮的湖泊,在夜色中猶如一塊墨玉。

  是那裡嗎?柳曼吟急切地張望了一會兒,按捺不住心中的熱切,腳下一點,如林中鳥兒一般,向著那個湖泊飛身而去。

  柳曼吟抑制住自己的劇烈的心跳,整個人飛速地騰空而起,停在湖邊一棵鬱鬱蔥蔥的杉樹枝上;四下無人,而在湖邊的西南隅,離柳曼吟身下的杉樹不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靜靜佇立。

  那身影看起來是那樣安靜頎長,有著一頭濃密如春雲般的黑髮、玉石般的清冷側面,濃密的睫毛,長得可以遮住他的視線;他是個溫柔而沉默的人,走路總是挺拔淡然,氤氳飄逸的暗香,總是在他身邊的空氣裡流轉。

  「師父、師父……」柳曼吟喃喃道,心中無限的柔情湧了上來,凝結在她如水的眼眸,滿了,漸漸溢出淚來。

  月光如水,照耀得他面如冠玉、白衣勝雪,飄逸出塵。

  當空皓月,月光如水漫浸著這靜寂的幽谷庭園,柔順地將一切都輕輕包裹住;輕拂的風彷佛知道柳曼吟思念的心緒,它悄然而又溫柔地撫過她那溫潤的肌膚,猶如安子篤那溫暖的雙手。

  柳曼吟微微紅了臉,在杉樹上偷偷看著安子篤,都看得痴了;卻見安子篤在月光下靜佇許久,目光凝視著潭中央,而後發出了一絲幾乎不被察覺的嘆息。

  師父也在憂愁嗎?望著那溫潤如水,優雅如斯的男子,柳曼吟突然覺得心中泛起一絲揪痛;估計她是生病了,每次看到他淡淡的憂鬱,總是讓她心裡揪揪地痛,怎麼都止不住。

  她悄悄地從樹上立起身,想飛下樹去,如往日一般纏繞住師父,想要為他撫平眉心間的抑鬱;但此時鼻子裡卻聞到半空中一種奇異的芳香,她吸了幾口這種香氣,覺得全身開始發軟,不由目眩神迷起來。

  她看著樹下的安子篤站在湖邊一會兒,然後緩步離開了;她心中著急,想要跟上去,但是她溜下了樹幹,卻被那股妖冶的香氣引得越走越遠。

  ※※※※

  柳曼吟憑著感覺在黑暗的百花谷中穿行,昏沉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密林深處,她發現在皎潔的月光下,出現了一張無比豔麗的花毯!被風攪起的花粉,像煙塵一樣瀰漫在空氣中,香得使人眩暈。

  那些花似乎有魔力,柳曼吟吸進了那濃郁的花香,身不由己地向著那花毯走去。

  她離那神秘詭異的花毯越來越近,近得可以讓她看到,花毯是由妖豔無雙、五顏六色、絲絨般大的花瓣組成的,有深紅、粉紅、紫、黃、藍、粉嘟嘟的,美不勝收,芳香撲鼻!

  「好熱……」柳曼吟站住腳步,聞進了過多的花香,她只覺得渾身發熱,彷彿置身在沙漠裡,被炙熱的陽光烤過,讓她感覺燥熱難忍,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能釋放出火苗。

  糟了!是、是傳說中的花毒香嗎?完了!誰來救救我?柳曼吟心裡還有點意識,可是她吸進了太多的毒花香氣,她想找回神智,但兩隻手卻不聽使喚地解開了衣釦;酥胸半露,雪膚嬌嫩欲滴,即使解開了衣襟,但那種滾燙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柳曼吟感到自己的心開始「噗通、噗通」地跳,身子越來越熱、越來越口乾舌燥。

  方才她吸進的粉霧,應該是一種烈性的催情香,她側臥在五彩斑斕的花毯上,像蝦一樣蜷縮著,衣襟敞開,露出她細嫩如嬰兒般的肌膚;因為體內的躁動,她原本潔白如玉的皮膚表面,正泛著嬌豔的紅暈……

  柳曼吟緊閉著眼睛,玉頸似天鵝般挺直,情不自禁地,她開始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脖子與胸隨著雙手的動作,從她誘人的櫻唇中,吐出一陣陣魅惑的呻吟。

  柳曼吟微微啟開的紅唇裡,呼喚著的是安子篤的名字:「師父……師父……」她不住扭動著身子,心裡卻是想哭的感覺,師父怎麼會來到這密林中呢?他救不了她的!

  她含著眼淚,不住在花毯上翻滾、磨蹭,想藉著清涼的花瓣,來消除內心的狂躁與熱燙;但花瓣被壓碎了,花汁流出,那種香氣更甚,她的滿頭滿身,都是破碎的花瓣。

  柳曼吟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朦朧間,她彷彿見到一個很像安子篤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一喜,慌忙在地上爬動,很快便如往常一般,纏住了他的身體。

  「師父……」柳曼吟緊緊抱住了夢幻中的安子篤,將滿是淚痕的粉臉,貼在他的胸口,「救救我……我好熱……熱……」

  來人一動不動,任憑著柳曼吟在他身上扭動、纏繞;他的額頭有著細微的汗,催情香其實對他並無太多作用,不過要命的是,懷裡那如火爐一樣燙的美人,總是不停地扭動著柔軟的身體,撩撥著他的心,猶如一千多年前,她在他懷抱中,讓他無法自制一樣。

  愣怔半晌,他終於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將神志不清的柳曼吟抱在了懷中。

  柳曼吟裸露在衣襟外的肌膚,泛著嬌豔的紅色,透過手掌,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灼人溫度,幾乎燙傷了他的手掌;他可以抵擋那些粗劣的迷香,卻抵擋不住柳曼吟青澀而又甜美的誘惑!他低下頭去,用沾滿花粉的手環繞著柳曼吟,憐香惜玉般噙住她的小嘴,用舌尖輕輕探開她的唇,與她芳香的舌頭相勾纏,彼此如飢似渴地汲取對方口中的津液。

  不知什麼時候,柳曼吟的衣衫已經盡褪,而他也裸露出結實健壯的胸膛,他將身體輕輕覆蓋在了柳曼吟的身上。

  他堅硬的胸口與柳曼吟的柔軟相貼合,那種美妙到極致的感覺,讓在花毯上糾纏的兩人都發出了滿足的呻吟聲。

  感覺到他將她抱在懷中,不住愛憐地撫慰她、親吻她,她喃喃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師父……子……篤……」她感覺到他急切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唔。」才剛稍微減弱的焚身刺灼感更甚,讓柳曼吟開始抗議了,她纏住他,迷亂中,不住用赤裸的身體纏住他,不讓他停止;柳曼吟微張著紅唇,玉體橫陳,嬌軟誘惑得連鐵石人都要被融化了。

  終於,她渴望的櫻唇再次被一個散發著溫熱氣息的唇捕捉住了,這次的吻更加激烈、更加狂野!她滿足地低嘆,用力纏緊了他!猶如藤纏樹,纏到骨子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熱,還是好熱!她與身上緊壓著她的男人,始終糾纏在一起,紛亂的呼吸聲與滾燙的呻吟聲,瀰漫在靜謐的叢林之中,氤氳了朦朧的春色夜晚。

  他的力道很大,帶著不容分說的大膽與放肆,熱情得幾乎要喧賓奪主,好像身中催情香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一樣!柳曼吟的神智昏沉,朦朧間,只感覺男人一雙緊緊盯著她的深邃眼眸,好像變成了慾望的深井,而她身不由己地一直往下墜落、墜落……

  柳曼吟覺得自己就像在糾纏不清的霧影中徘徊,分不清東南西北,她低喘出聲,因他竟然低頭含咬住了她飽滿的胸,一陣麻酥酥的癢自胸前傳來,「不……」柳曼吟無力地將纖細的手掌貼上他胸口的溫熱肌膚,嘴裡發出了破碎的呻吟與抗議的低喘聲,卻被他的吻吞沒了所有聲息。

  他修長的手緩慢地滑下,劃過柳曼吟平坦的小腹,誘哄她分開緊緊併攏的筆直雙腿,探入她敏感身體的最柔軟處,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怕打碎細膩瓷器般地珍惜、愛撫著她。

  柳曼吟只能隨著他有力的手臂,與修長手指的動作,上下起伏、掙扎、呻吟與顫抖……迷糊中,她甚至感覺到他的頭伏在她的雙腿間,他居然還用上了他的唇舌,只為取悅她!

  「這……這太……太羞人了……」柳曼吟全身泛紅,羞怯顫抖著要哭,但身體的愉悅與釋放,卻讓她只能用纖細的手指插入他的黑髮,無意識地揪緊,猶如她身體的最深處在不住痙攣收縮、顫慄……

  當那種鋪天蓋地的高潮顫慄席捲而來,柳曼吟哽咽著哭泣,不知羞恥地夾住了他的頭,讓他就以那樣羞煞她的距離,鮮活活地見證了她最原始的需要與渴望。

  而同時,柳曼吟也清晰地聽到了他壓抑的低吼,並感受到了他強健身體的顫抖,那聲音飽含著壓抑慾望的痛楚與釋放,隨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花瓣漸漸覆蓋住了兩個糾纏的人,悄然地將這叢林中旖旎春色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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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4 PM


第六章

  腰肢痠軟得幾乎要被折斷,夜半時分,柳曼吟醒來了。

  她還未從夢魘中驚醒過來,迷濛之間,她依稀覺得自己還在那片花毯上掙扎扭動,身下嬌豔的花瓣被揉搓得濕漉漉的,彷彿有無數的毛毛蟲在蠕動。

  緊接著,那些蟲子驀地全往她身上爬來,「啊!」她尖叫一聲,驚出一身冷汗,從夢魘中醒來;迷濛雙目睜開,發現眼前不是潮濕詭異的叢林,而是雕花刻棟的房樑,她竟是在屋內!錦被緞帷,華美高貴、富麗堂皇,屋子裡光線雖然昏暗,但卻是溫暖的。

  案几上有薰香逸出,氣氛寧靜而安祥;在床榻前的案桌前,有個人就著案上的燭光在看書,他是在看書,但視線卻半晌不曾移動一下;時明時暗的燭光,在他輪廓完美的側臉上,投下一片飄忽的陰影,使她無法看清他此時的表情。

  他的表情依舊是那樣溫和、尊貴、優雅與熟悉。

  她怔怔地遠遠看著他,醒來了竟不敢開口,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被夢魘嚇得心臟還在突突亂跳,全身黏黏的很不舒服,柳曼吟怔然地收回迷惘的目光,彷彿還在雲裡、霧裡,她對自己如千斤般沉重的身體大感不解,究竟是怎麼了?

  閒]為何她不論身心都感到如此的疲憊不堪、累得連手指也抬不起來?就連上回被師父懲罰,不讓她彎曲盤繞上他,而只能直立靠在他身上兩天,都沒有這般累!尤其她不過是稍稍一動下體便傳來了難言的痠痛,讓她連翻身都困難。

  她疲倦之極地緩緩低下頭,全身痠軟不堪,甚至連手指頭都是慵懶的;她低頭的這一瞥看到了自己身上裹著一襲寬大的長袍,很眼熟,她認得出來,那是師父的外袍!

  外袍隨意掩攏著,露出了她沒有遮住的白皙胸口,有著好多、好多紅斑!她是被什麼咬了嗎?難道是夢中的蟲子嗎?她捧住還在眩暈的頭苦苦思索,於是昨夜狂浪激情的記憶片段泛上了心頭,她想起來了!所有的不堪承負、所有的火熱糾纏,與所有的真假夢幻……她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自己好像被催情香迷昏、想起她在花毯上不住磨蹭,那種火焰焚身的感覺;想起她身上壓著的男人、想起他的手在她身上放肆地滑劃、揉捏;想起他的唇狂熱地覆蓋在她的唇上、胸口,還有他靈活的舌頭……那滾燙與潮濕的感覺!想起自己在最後竟不知恥地在他身下呻吟,那顫抖的喘息與尖叫聲,教她恨不得將喉嚨堵住,讓它再也發不出羞人的聲音……

  她的臉騰地暈成了豔紅,連肌膚細薄的胸頸都染上了粉色,這些回憶太荒唐、太羞人、太……太過份了!那個男人……是誰?是誰將她抱回來,並穿上衣衫的?實在太羞人,她感覺自己都快不能思考了。

  柳曼吟驀地抬起頭來,看著離她不遠處的男人,他依舊在看著書,神色沉靜而深沉,眉宇間隱隱有著收斂卻醒目的光芒,又透著高傲的優雅,他整個人沒有一絲煙火氣息,就像是一個不屬於塵世的仙人。

  會是他嗎?師父?柳曼吟睜著迷惘的眼眸看著安子篤,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不,不可能是他!師父怎麼會對她做出那樣熱情如火的事情?師父一向清心寡慾、淡雅沉寂,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王、神聖不可侵犯的王,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柳曼吟的心劇烈的狂跳著,心裡既害怕又驚惶,而在忐忑之中,卻有著一絲莫名的期待;但是,不是師父,又會是誰呢?柳曼吟用纖細的手指,使勁拉扯著寬大的外袍,想掩蓋住自己衣衫不整的嬌軀,但身子一動,從身體的隱密處傳來的痠痛與腫脹,讓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啊……」

  坐在案几邊看書的人聞聲抬起頭來,望著她,聲調如平日裡那般溫和地道:「妳醒了嗎?」

  「師、師父……」柳曼吟低著頭,不敢看他,只是囁嚅道:「我……我……」

  「把被子蓋上,再歇歇吧!」安子篤一雙黑亮的眸子,盯著柳曼吟緋紅的臉頰,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而後他收回目光又看著面前的書,淡然道:「是昨夜累壞了嗎?」

  柳曼吟聞言,臉立刻騰地燒紅了起來,她驚惶地抬起頭,口吃地看著安子篤道:「師……師父……你、你怎知我……昨夜……難道……」

  柳曼吟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她幾乎連腳趾頭都羞紅了,頭低得幾乎都快鑽到被窩裡去了,卻聽得安子篤平靜地說道:「昨夜妳跟蹤我,結果誤闖夾竹桃林,困在裡面出不來,妳還有印象嗎?」

  柳曼吟不敢吭聲,只是將羞紅的臉藏在枕頭裡。

  只聽安子篤繼續道:「妳誤吸了有毒的花粉,所以在夾竹桃林中找不到出路;我等了半晌,見妳沒跟上來,就回頭去找妳,結果在密林中看到了妳。」他向來不喜說話,但卻為了她連說這麼多,連她都有些受寵若驚得不知所措了。

  柳曼吟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裡,唯恐安子篤說出他就是昨晚抱著她親吻愛撫的男人;但他說完話後又開始低頭看書,並不再多說。

  柳曼吟又慌又亂地等待了好一會兒,見安子篤依舊沒有動靜,實在忍不住了,她試探著,鼓足了勇氣,才小聲地問著安子篤:「那……師父……你救起我時,我是、是什麼樣子?」說完她全身僵直,等待著殘酷答案的揭曉。

  ※※※※

  安子篤卻只勾了勾上挑的嘴角,眼眸裡露出若有若無的淡淡笑意,說:「妳在密林中像隻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累了整晚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幸好我及時趕到,才將妳帶回來。」

  「只是亂撞,那、那其他的什麼事……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嗎?」柳曼吟將臉從枕頭下探出,她精緻玉臉上泛起惹人心醉的嬌豔酡紅,低垂的眼瞼下,似是受驚而微微發顫的長長睫毛,靈秀完美的瑤鼻,以及微微張啟的紅潤櫻唇,都讓人忍不住想要擁她入懷中。

  「當然,不然妳想要什麼樣的事情?」安子篤淡淡道。

  柳曼吟語塞,頓時靜默了;原來,昨晚的火熱交纏的一幕,真的是她的一場春夢!

  柳曼吟長長的睫毛低垂,看不透她眼眸裡的表情。

  「發什麼愣?」安子篤緩步走過來,到了床榻邊,彎下腰、仔細看著柳曼吟;他在她耳畔溫熱呢喃,伴著輕拂的熱氣吹進柳曼吟的耳朵內,她情不自禁地又是一陣顫慄。

  柳曼吟的臉兒又紅了,距離那麼近,她聞到安子篤身上特有的好聞香氣,平日裡她已經習以為常,但今夜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怦怦亂跳,全身也發起了熱來。

  「沒、沒什麼……」柳曼吟慌忙避開安子篤的視線,經過昨晚的夢之後,她再面對他,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即使只是個春夢,但因為和師父有關,她連他的臉都羞於看了。

  安子篤見她低頭不語,便站起身來,道:「妳好好再歇著吧!天還未亮,還可小睡片刻。」說著,他轉身便要走出去。

  「師父!」柳曼吟慌忙坐起身,拉住了安子篤,她不要他離開,獨自在屋中讓她倍感孤單,尤其是經過密林中的花毒狂亂之事後,她成了驚弓之鳥。

  柳曼吟纖細的手拉住了安子篤的衣角,低低求他道:「師父,再、再陪我一會兒吧!」她仰起頭看安子篤,她身上披著的他的外袍微微滑落,露出她如象牙般光澤的頸項,還有那遮掩不住的胸口,她只顧著求他不要離開,卻忽略了自己悄然春光外洩。

  微張的紅唇、迷離的眼神、烏黑的長髮,白皙如玉的脖頸與胸口還留著斑斑紅痕;再往下便是胸口隱隱露出的圓丘溝壑,堪堪被他的外袍擋住,只有那美麗的形狀讓人目眩神迷;安子篤低頭看柳曼吟,兩人的視線交纏,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芙蓉清香隨著透進窗縫的清風悠悠盪來,花香醉人得很。

  安子篤白如雪的衣袖動了動,長袍下襬的流水波紋好像飄轉了一下,柳曼吟以為他要走,立刻再抓住了他的手背;他的手很溫暖且乾燥,總是帶給她安心踏實的感覺;她還有些發燙的柔嫩肌膚,觸碰到安子篤有些清涼的手背,那種麻癢的感覺,此刻更是有生命一樣,妖冶至極地綻放開來,一直蔓延到她全身。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何面對他時,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尋常?以前她不是這樣的!難道夾竹桃林的花毒還沒解掉嗎?可是,這種像被電擊中的刺激感覺,讓柳曼吟有點上癮,她知道這種感覺是未知的危險事物,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也控制不住對安子篤溫暖懷抱的渴望。

  悄悄地看著安子篤寬廣的懷抱,回憶起夢中的那個人,柳曼吟感覺自己的心跳失去了規律,口也渴得厲害,她情不自禁地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自己乾渴的紅唇。

  燭光好像突然暗淡了下,柳曼吟感到安子篤原本黑亮的眸子瞬間也暗了一下,但很快燭火便恢復了正常,也許是她眼花了,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明亮與溫柔;但不知怎麼的,在柳曼吟的感覺之中,此時安子篤的神色之間,雖然一如平常那般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卻好似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的那一種冷靜與淡然,為什麼她會有如此奇怪的感覺?難道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柳曼吟咬著唇,還在惶惶然不知所措,安子篤卻徐徐抽回了他的手,負在身後,淡淡道:「妳好生歇著吧!今夜就在我屋裡歇息,明日一早,妳立刻回龍騰谷去。」

  「啊?」柳曼吟驀地抬起頭來,看著安子篤道:「不,師父,我、我不回去!」

  「此次誰帶妳出來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妳……」安子篤依舊是溫和儒雅的語調,但眼神裡卻驟然降了溫度,「必須回去!」

  「不要!師父,求你了,讓我留下來吧!」柳曼吟慌忙之下,再也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她勉強撐起身子,安子篤剛一轉身,她便飛撲上去,用自己柔軟的身體,狠狠地纏繞住了他。

  她才不要回去呢!好不容易找到了師父,她要留下來,和他一起參加完修仙大會再回去!柳曼吟如平日般,用柔軟的身體纏繞住了安子篤,由於柳樹精曉舞施法後為她變出了兩條長腿,於是原先嬌嫩的尾巴,變成了修長筆直的長腿,纏繞住安子篤的腰間;她騎坐在他的腰身上,姿勢無比的親密,甚至帶了點曖昧的意味。

  柳曼吟將頭靠在安子篤的肩頭,依舊如往日那般撒著嬌,「師父,求你啦,求你……」她的話還未說完,一股從身體深處泛上的火熱與飢渴,突然放肆地鑽進她靈魂的最深處,她的身體裡,突然升騰起一股不該有的快感,彷彿享受了甘甜的甘霖。

  安子篤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心軟,但隨之便被淡漠的眼神掩飾;他的手停在她的腰間,卻沒有抱上去。

  「師父……」柳曼吟在安子篤的耳邊吹氣如蘭,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也開始迷離,她全身嬌軟地摩挲著他的脖子和臉頰;柳曼吟柔軟的身體,纏得安子篤越來越緊,她的臉也越靠越近,最後,她將整個人都掛在了安子篤的身上,柔若無骨,魅惑勾魂。

  ※※※※

  不,不能這樣!師父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能這樣!柳曼吟在心裡大急,想控制住自己失態的舉止,但好像被蠱惑住了一般,雖然神智尚存,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在理智與飢渴的衝動相抗爭了許久之後,柳曼吟抵抗不住內心情火的渴望,終於緩緩地將自己顫抖的紅唇,貼上了安子篤的嘴邊!

  「是誰?是誰給妳下了催情香?」安子篤面色陰沉,盯著柳曼吟喝問道;從昨夜到今日,他都覺得柳曼吟哪裡不對,好像是有人在故意這麼做!他參加修仙大會前便知道祁邪在百花谷,若不是因為想見梅七七一面,他根本就不想再看到祁邪!

  難道會是祁邪嗎?安子篤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怒意,更有一絲忌諱;他摟抱住柳曼吟,好像抱住一個珍寶,怕被人搶去那般抱得緊緊的。

  她的唇很甜、很軟,猶如一片青嫩的樹葉,貼在他的嘴邊,一剎那,電光石火般的觸感,讓一向清淡若水的安子篤有些猶豫,但還未等他作出任何推拒的舉動,那張潤澤柔軟的唇便貼了上來,覆蓋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在發熱,顫抖得很厲害,一股綿甜的味道滋潤到他的口裡,然後向他的全身擴散;身為修煉了萬年的妖,他從未這樣被人強吻過,而吻他的,竟然是一條修行才幾百年的藤妖、他視為掌中寶的徒弟!月光下,她是美麗的,但這種美與平日裡清純的美不同,是一種妖異的驚人美麗;她的美麗不在嬌媚的眼神或那雙美腿,而在於她無瑕細膩的肌膚,粉瓷般的精緻質感,在燭光下透出珍珠般的光潤,此刻因為情火欲狂,更是透出了極致的緋紅。

  他真真切切地怔住了,以至於來不及品嚐她嘴裡甜美的滋味,便被心急如焚的她勾纏得喘不過氣來。他原本可以推開她的,但是他沒有。

  香柳曼吟昏沉中熱切地纏住安子篤,見他沒有反抗,於是尚有幾分神智的她,迷糊中放了心,熱烈地去吻他帶著植物清香的柔軟唇瓣,她以嫣紅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舔吮著他的上下唇,粉紅色的舌尖還好奇地準備探進他的嘴裡四處滑動。

  他的唇舌帶著好聞的氣息,讓她沉溺其中,她喜歡吻他的唇,那豐潤的下唇啃吮起來感覺特別好!尤其是她的舌頭在他的唇上舔舐時,一股神秘的暖流從舌尖一直傳遞到柳曼吟的全身,暖洋洋的,讓她本是疲倦不堪的身子,猶如注入了活力般迅速恢復了元氣。

  朦朧的月光下,安子篤靜靜地站立著,臉向她側過一點,月光給他光潔的臉頰罩上一層柔和的光芒;他的嘴唇稍微嘟起,使這張純淨的俊臉帶著迷人的微慍神情,讓她止不住地想再親上去。

  柳曼吟如含著糖飴般緊含著安子篤的嘴不放,貪婪地吸取著他源源不斷傳來的神秘暖流,這股暖流順著她的血液與經脈,傳送到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迷濛中滿足地閉上了眼,微微嘆息了一聲;但他緊閉的嘴唇讓全身燥熱的她開始抗議了,她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嘟起嘴,像啄木鳥不停叩弄著他的唇,那股新奇而令她很舒暢的氣息總缺少些什麼!她下意識地想要更多,但安子篤牙關緊閉,就是不為她開放。

  柳曼吟貪心地嫌不過癮,於是迷糊中她伸過臉去,完全憑著本能俯低頭,吻遍安子篤的脖頸,她的身上好像重新燒起了昨夜的那種瘋狂駭人的火焰!她只覺得情火難耐,於是夾緊了她的雙腿,把自己的小腹貼上他的胯骨,輕輕地摩擦著,一邊用力地吮吻安子篤的耳垂;迷濛中,柳曼吟感覺到安子篤呼吸有些急促,吹著濕熱的氣息……她微閉著眼眸,被強烈的衝動與慾望沖昏了頭腦,一心一意只想汲取更多。

  安子篤卻睜開了眼睛,望著窗外的月光,他低低道:「小曼,停住。」他極力想克制住自己,不管是誰給她下的蠱毒,他都不希望用這種方法來幫她解!他是樹王,龐大的根系註定他天生就是要汲取人或妖的精血來補充自己,只要人或者妖一旦和他交合在一起,所有的修行將毀於一旦。

  但身心俱是滾燙無比的柳曼吟,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她緋紅著臉,媚眼如絲、勾人魂魄,烏黑的長髮宛如水滑的錦緞一般垂落在他身上,而她柔軟如蛇的嬌軀不停地纏著他,那充滿芳嘴唇香潮濕氣息的吻,細碎地落在他的眼簾、臉頰、嘴唇、脖子……

  一向鎮靜自若的他,挺拔而頎長的身體竟也有些僵硬了,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清心寡慾的身體,也幾乎被這妖嬈的妖精挑弄得漸漸失控;夠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安子篤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了嬌喘吁吁的柳曼吟,她纖細的手腕在他的大掌裡不住扭動,想掙扎出去;他才發覺她的脈象紊亂、呼吸急促,如玉的臉頰上有著非同尋常的嫣紅,宛如昨晚的她,同樣失去了神智。

  「小曼,看著我。」安子篤盯著柳曼吟命令道,但他的嘴一張開,柳曼吟等待已久的舌頭立刻趁機而入,勾纏住了他的舌頭;安子篤再說不出第二句話,滿嘴已被芳香的柔軟所填滿;身子被纏、口舌被堵,柔情銷魂時,金剛也化繞指柔。

  不知不覺中,安子篤一直垂立在身側的雙手,捧摟住了軟若無骨的柳曼吟,月光下,他猶如化成原來的龍血樹,與身上的麒麟血藤相纏繞;世上只有藤纏樹,哪有樹纏藤?可此刻,他也分不清是誰纏著誰了。

  火熱的糾纏中,身為龍騰谷頂天立地的萬年樹王,竟也抵不過一株小小麒麟血藤的肆意纏繞,他的腳步虛浮,在柳曼吟極盡妖嬈的吸吻下,他抱著她一起跌倒在了床榻上!

  他看到投在地上的兩條影子正親暱地依偎糾纏在一起,凝望著那兩條糾纏的影子,有刹那間的失神,但很快,火熱的溫度讓他們彼此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安子篤在寂靜的夜風中用自己的溫度追尋那嬌嫩的另一張唇,他身體的溫度熨燙了她,她在他的懷抱中融化。

  好熱!彷彿又回到了昨晚花毯上的一幕,安子篤撫摸她時那種絲絲酥麻的觸感,讓柳曼吟眼神嫵媚得要浮出霧氣;她原本就已凌亂不堪的裙子,由於相擁糾纏的動作,撩起到了她的腿部,裸露出來的均勻美腿散發出炫目的白光,那是一雙魅惑眾生的美腿,正分開著,緊緊地夾著他的腰。

  她動情的媚態,對安子篤來說是一種難以抗拒的邀請。

  這一刻擁抱著她的人,是她身在不安的炙熱洪流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她用盡全力地靠近他、乞求他,卻又不知道該求他什麼?只好抽泣著呻吟,她張開飢渴的紅唇,無助地扭動著身體;幸好,安子篤終於開始回吻她了?感受到他堅韌嘴唇的含弄,幾乎被情慾燒灼了全身的柳曼吟,在迷糊中發出了喜悅的低吟,她用力抱緊了他,聲音已經變得嘶啞……「師父……嗯……」

  一股清涼的氣息從安子篤的嘴裡逸出,那帶著淡淡植物香氣的男性氣息如陽光般溫暖而好聞,一點一滴、一陣一陣地從柳曼吟的鼻裡、嘴裡,進入她的體內,奇特的是,她火熱的灼燒感,並沒有因此而更加升騰加劇,而是似乎消淡平靜了許多,昏沉中的她,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唇,更加貪婪地大口吸取安子篤口中的真氣。

  安子篤定住身體,抱著柳曼吟,由著她汲取他的精氣,直到柳曼吟吸足了精氣,滿足地將唇從他的嘴上移開了來,他方才停住了運氣。

  柳曼吟還是微微閉著眼,她原本漲紅發紫的俏臉漸漸恢復了原先的顏色,此刻的她,安靜得如隻溫順的小獸。

  安子篤支起身體,俯身看著柳曼吟,他明白那是附身其上的邪魔,在一分分汲取著柳曼吟體內的精氣,邪魔吸飽了,於是便消停了。

  ※※※※

  安子篤微微地嘆息,平靜的俊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他一向將柳曼吟護作掌中寶、懷中珍,便是害怕她被那些妖魔給同化了去;雖然她是未得道的小小妖,但卻是他最心愛之物,他自以為可以保護她,讓她雖為妖身、卻無妖心。

  他千算萬算,沒料到終不如天算,還是被人鑽了空子!眼下的柳曼吟被邪氣入侵,逐漸恢復了妖的本性;她方情竇初開,幸好遇見的人是他,否則若無人教她汲取男人精氣的正確方法,她非但不能滿足體內邪魔的要求,反而有將自己魂魄毀滅的危險!

  是昨晚的催情香嗎?還是有人在暗中使壞?安子篤蹙起眉頭,緊緊盯著吸足了精氣、但還虛軟著的柳曼吟,思忖半晌,他伸出手去,想拂開柳曼吟臉上的散髮查看個究竟;但原先還在昏迷中的柳曼吟卻往後縮了一下,避開了他的觸碰。

  安子篤微微一怔,心下卻明白,此刻的柳曼吟已經恢復了神智。

  他看著她,低聲道:「醒了嗎?」

  見隱藏逃避不過,柳曼吟緩緩地睜開了眼眸,她不敢看安子篤的那張俊臉,只是用長長的黑髮遮,掩住自己半裸的身體,蜷縮著身子,羞愧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儘管她盡量蜷縮著身子但眼角的餘光還是能感覺到,安子篤的眼神投射在她赤裸的身體上,她羞赧地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胸部;無奈她的胸太過飽滿,纖細的手臂根本遮掩不住胸前的春光,她羞怯得偏側身子,更顯得雙腿修長、腰肢纖細,嬌軀玲瓏浮凸、曲線誘人,活脫脫的顛倒眾生相。

  安子篤深邃的黑眸一凝,隨之嘆了口氣;柳曼吟聽到安子篤嘆息的聲音,她回過頭來,滿眼都是羞慚和絕望的淚水,「師父,對不起……」她用雙手捂住了如水的眼眸,晶瑩如珠的慚愧淚水,從她的指縫不停地流淌出來,滴在了安子篤白色的衣衫下襬上。

  安子篤凝視著哭泣中的柳曼吟,半晌,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放在柳曼吟的肩頭;柳曼吟依舊在啜泣,她的柔肩顫動,整個人彎曲蜷縮著,但這所有的動作,一點都無損她妖嬈的美麗。

  安子篤微微喘氣,放在柳曼吟肩頭上的大手也有些遲疑,柳曼吟感覺出安子篤的手掌,是對她的無言安撫,她啜泣的聲音低了下來;片刻,她拿開遮擋著俏臉的纖手,抬起眼來,贖罪地看著安子篤。

  卻見安子篤的眼眸中有著柔情的光芒,「師父,我……」柳曼吟眼淚汪汪,想向安子篤道歉。

  但她剛啟開紅唇,便被安子篤伸出的手指頭阻止住了,「噓……」安子篤低頭看著柳曼吟,道:「既已知錯,便不必道歉。」

  「可是……師父的精氣被我、被我……」柳曼吟依舊滿心愧疚地張開唇,潤澤的紅唇輕輕觸碰到安子篤溫熱的指腹,她的心一顫,粉臉竟又紅了起來。

  安子篤並沒有收回手指,只是低聲道:「這點精氣算不得什麼,不要想太多了,妳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哦,對了,明日……」他停頓了一下,道:「妳先回龍騰谷去。」

  見柳曼吟嘟起小嘴表示抗議,安子篤微微一笑,道:「妳先走,我再過兩天便回去。」

  「真的嗎?」一聽說安子篤也很快便要回去,柳曼吟這才收住眼淚,抬起眼看他,她的粉臉上淚痕未乾,梨花帶雨的嬌媚模樣我見猶憐、令人心折。

  「當然,妳見我什麼時候對妳說過大話嗎?」安子篤說著,想要收回手來;但柳曼吟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溫熱的手掌,抬起眼,痴痴地望著他,兩人對視,不禁都有些怔怔。

  半晌,安子篤先收回目光,他低下頭,輕咳兩聲,道:「好了,不要鬧脾氣了,好好休息吧!」說著,整整凌亂的衣衫便要下床榻,但他剛站起身,他挺拔的腰背便被柳曼吟從後面一把抱住。

  「師父,不要走!」柳曼吟將臉貼在安子篤的背上,低柔道:「師父,留下來陪著我……」

  安子篤寬廣的背有些僵硬,片刻之後他才道:「我還有要事,今晚妳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來叫妳。」

  「不,我不讓師父走!在龍騰谷的時候,小曼不是一直和師父在一起的嗎?」柳曼吟暈紅著臉,卻還是鼓足勇氣撒嬌道,她的聲音是輕快的,但臉色卻是忐忑不安,唯恐被安子篤拒絕;因為剛才她將師父的精氣吸取了一大半去,她怕師父對她心存芥蒂,從此對她退避三尺!她問著安子篤,聲音緊張得都變調了。

  安子篤沒有回頭,只是盯著牆上投映出的兩道人影看了半晌,他看到高大的身影後面,那條畏縮與可憐的影子;他沉吟半晌,猶豫了一下,倒也沒有推辭。

  「那好吧!」安子篤輕聲說道,接著看到身後那纖細弱小的影子,似乎鬆了口氣,他在心裡也默默嘆了口氣。

  「那,那師父,你、你……」柳曼吟這才鬆開了安子篤的腰背,先爬到床上整理被褥,她的臉頰紅紅的,神情嬌羞不堪,卻又流露出幾分討好之意;床榻上經過方才的糾纏與翻滾,早已凌亂不堪,柳曼吟越整理越羞怯,想起之前自己的放蕩與大膽,她的臉一直是緋紅的,連頭都不敢抬。

  「不用收拾了。」安子篤見柳曼吟幾乎將自己的臉藏在被褥中,忍不住出聲道,他再不發話,估計那小藤妖會活活把自己悶死在被窩裡的。

  安子篤上了床榻,神色自若地往床上一躺,道:「我睡了。」說著,翻身便沉沉睡去。

  柳曼吟咬著紅唇猶豫半天,見安子篤平穩鎮靜的睡容,她也才小心翼翼地擠在他身邊躺下;柳曼吟靠在鬆軟的枕頭上,不時偷眼看著身旁的安子篤,見他一直在她身旁,她方才放下心來,累了一天的她,終於也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夢中因為有安子篤的存在,因此那些邪魔佞氣並沒有來騷擾她。

  睡意朦朧中,她習慣性地纏住了熟睡中的安子篤,她的雙腿夾在他的腰間,將臉貼在他的頸窩,整個人都蜷縮在他的懷抱中;等安子篤從睡夢中驚醒,已經被柳曼吟纏了個結結實實,他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掙了半天,想解開柳曼吟的束縛但都沒有成功,半晌,他才重重嘆了口氣,認命地重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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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5 PM


第七章

  清晨的涼風吹拂著紗幕,房間的暖香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種清新中帶點涼意的氣息。

  安子篤先醒過來,懷抱中充實的感覺讓他低下頭來,懷抱裡是個沉睡的女人,雖然她的眼角都沉澱著疲憊與哀愁,但嬌嫩的紅唇邊卻有著滿足的笑意!她靠著他的肩膀,舒服地蜷縮著,整個被窩裡都充滿著她的溫香,在清晨撩撥著他的觸覺與嗅覺;她墨色的長髮披散開來,蓋住露在殺被外雪白的肩頭,她微闔著眼眸,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樣貌慵懶睏頓,似乎還睡不夠。

  安子篤輕輕抽出手臂,悄然下了床,他站在床邊凝視熟睡中的柳曼吟半晌,他那張清雅俊秀的臉龐上有著一絲困惑,所有一切的可能與不可能都讓他迷茫;終於,他還是開了門,輕輕地走了出去。

  他剛走出去,床榻上還在熟睡的人兒立刻睜開了雙眸,見安子篤走了出去,柳曼吟慌忙起身,她隨意披上一件外衫,赤裸的玉足跨下床榻的時候,腳踝碰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她蹲下身撿起一看,竟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花形玉佩。

  這不是師父的心愛之物嗎?柳曼吟有些著急地拿著玉佩便追了出去。

  柳曼吟快速地奔出廂房,遠遠地跟隨著安子篤,見他立在湖邊沉思;安子篤靜靜地看著幽蘭谷,好像他此生的最愛就在他眼前,那麼專注!他身旁有花瓣在漫天飛舞,輕輕地落在他衣上、髮上,一片花瓣便旋轉著優美的弧度,不捨得離開他的髮間。

  柳曼吟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在畫中,宛如就在安子篤身邊感覺著他的悲傷;那個蒼白的背影,彷彿帶著隔世的傷,只是一個背影,卻生生地讓周圍清麗的景色為他做了陪襯!這幅畫面好似很熟悉,讓柳曼吟的心突然一陣抽疼。

  從她有記憶以來,她每天晚上都作著同一個夢,那個人背對著她,就是不肯回頭;而那道背影,帶著無止境的悲傷和心碎,也讓她每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都是淚流滿面!每次當她就要看清楚那人、那人就要回頭看她的時候,她就從夢裡驚醒。

  眼下的安子篤,也讓柳曼吟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痛楚,夢中的人,會是他嗎?柳曼吟痴痴地望著安子篤的背影,卻不敢出聲打擾師父的沉思。

  就在昨晚,她抵押上自己嬌嫩如花的身體,屈膝奢求安子篤能愛她;但安子篤能對她好,卻給不了她那般的專注!他愛的不是她的人,甚至不是她的身體,他心底深處的那個位置,永遠不屬於她!

  心下悲愴,柳曼吟有些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悄然地掩袖而去,風撩起她的秀髮,她那雙含淚的眼眸中,有著悵惘與悲哀。

  恍恍惚惚中,柳曼吟又來到一片花林之中,那種熟悉而撩亂人心的香氣襲來,她才赫然驚覺,竟是昨晚她誤中毒香的地方!

  這是一片夾竹桃林,葉片如柳似竹,花開正艷,紅花灼灼,勝似桃花,但整片碧翠的林中透露出一種詭譎的神秘之感;柳曼吟此刻唯一的念頭,便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但她又停住了腳步,她想進去看看這片神秘的樹林,究竟為何會讓她神智盡失,做出一些讓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來。

  她鬼使神差地竟緩緩走進了密林之中,滿眼的紅花搖曳,奇特而詭異的香氣四散,柳曼吟屏住呼吸,盡量不讓自己吸入這種會讓人迷失心智的香氣。

  在密林的深處,她愣怔地站住了,在昨晚她喪失神智的花毯上,正糾纏著兩條光裸的身軀,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糾纏的身子如同雙生嬰兒般,其樂融融,正在纏綿繾綣。

  柳曼吟「啊」地一聲,一張俏臉騰地紅了,她用手掩住自己想要驚叫出來的唇,整個人倒退著便要跑出密林。

  ※※※※

  但柳曼吟剛邁動腳步,地上糾纏的兩人停止了起伏的動作,接著一個男性沙啞的聲音響起:「這不是小藤妖嗎!跑那麼快做什麼?難道妳沒見過妖精求歡嗎?」

  說話的人聲音曖昧而低沉,微微沙啞低沉的嗓音,透著入骨的曖昧,讓柳曼吟瞬間臉頰紅透,她驚惶地朝那人望去,發覺那個正在尋歡作樂的男子,竟然就是祁邪!

  而祁邪懷抱中的女人有著挺傲的酥胸,正貼著祁邪精壯的胸膛;仇穎回首朝祁邪拋了個媚眼,緩緩站起身來,她妖媚的眼,彷彿一股無形的電流傳向祁邪,直教人心裡像貓抓一樣癢。

  柳曼吟早已轉過臉去,不敢再看;祁邪用眼角的餘光瞥著一臉不知所措的柳曼吟,又嗤笑道:「丫頭,看來妳師父根本不把妳放在眼裡,要不也不會一直撇下妳不管!不過,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說著,祁邪還未等柳曼吟回過神來,用他的腿輕輕一勾,便把毫無準備的柳曼吟勾了一個趔趄;站立不穩的柳曼吟,身不由己地一頭栽在了祁邪光裸的身上。

  祁邪用手摟住嚇得花容失色的柳曼吟,軟玉溫香抱滿懷,他滿足地呻吟了一聲,笑道:「小藤妖,反正妳師父都不要妳了,妳還不如從此以後跟了我,我來教妳怎麼修煉成一個真正的妖精,可好?」

  柳曼吟被祁邪抱在懷抱中,幾乎要被嚇哭,她蜷縮著身體,顫聲道:「救命!救命啊……」

  柳曼吟羞怯的反應,換來了祁邪不以為然的嗤笑,他斜靠在樹樁上,斜著眼看著驚惶失措的血藤小妖,徐徐道:「救命?身為妖精,竟然還要別人來救命,可見妳師父教妳的時候就沒教好!小妖兒,想當妖精,便要先學會伺候男人!」

  祁邪說著瞟了一眼穿戴已畢、顯得風情萬種的仇穎,道:「若妳還是不懂的話,我建議讓她來幫妳開開竅,她可是蠱惑男人的好手!」

  仇穎聞聲,笑咪咪地抬起眼,朝著祁邪暗送去挑逗的秋波。

  祁邪又道:「男人都是賤的,妳若是直截了當地勾引,男人反倒不敢近前,只有這種欲拒還迎的感覺,才最勾引人了!」

  仇穎笑得花枝亂顫,對祁邪道:「想不到祁邪大人對妖精的媚術,竟然研究得這麼透徹,仇穎我不佩服都不成啦!」

  祁邪勾起嘴角,嗤笑了一下道:「我也只是有感而發罷了!我只是感慨,為何安王會教出如此不解風情的徒兒來?」

  仇穎吃吃笑道:「不是安王不認真教,怕是他根本沒心思教罷了!」

  「哦,那他的心思放到哪裡去了?」祁邪懶洋洋地問著話,一邊漫不經心地低頭吻了一下柳曼吟的烏髮,嚇得柳曼吟俏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抵抗著祁邪那曖昧的逗弄。

  但生性單純的柳曼吟,哪能敵得過經驗老到的祁邪刻意的逗弄?祁邪的手臂一收,便將柳曼吟抱在懷中;他低下頭盯著柳曼吟看,突然他問她:「妳快說,妳是誰?」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口中的熱氣噴在柳曼吟的臉上。

  柳曼吟慌忙連滾帶爬地掙扎著爬出祁邪的懷抱,她躲在一棵樹下,驚嚇得不住喘氣,而祁邪依舊仰靠在那裡,怔怔地望著她發愣。

  仇穎見狀順著祁邪的目光也望向柳曼吟,心想,祁邪中了什麼邪?對這個小藤妖這麼關注!她都有些吃味了。

  「很像,是嗎?」祁邪答非所問,他俊美的臉有瞬間的失神。

  仇穎狐疑地看了半晌柳曼吟,突然道:「大人,您怎麼變得有些奇怪了?」

  祁邪並沒有回答仇穎的話,只是自顧自站起身,隨意套上了外衫,掩去了旖旎春色,方才站了起來;祁邪抖了抖衣衫便要走出密林,他邊走邊摘下了一枝紅色的夾竹桃花,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後思忖片刻,走近柳曼吟,將手中的夾竹桃花簪上柳曼吟的鬢邊。

  一股異香淡淡飄盪在空中,祁邪陶醉地深吸一口氣,隨後咧開嘴笑道:「好好打扮、打扮吧!丫頭,想要男人的心就必須下苦功!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不會纏人的妖精,不是好妖精!」說著,輕薄地撫了一下柳曼吟的粉臉,轉身便揚長而去。

  仇穎連忙跟在祁邪的身後,兩人飄逸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外;只剩下柳曼吟站在原地有些發怔,她鬢邊的紅花,襯得她人比花嬌豔,但卻透露出一種魅惑與詭異。

  仇穎走出了一段路,才轉頭問祁邪道:「祁邪大人,你確定那丫頭來歷有古怪?」

  祁邪斜睨了一眼仇穎,慢騰騰道:「來歷是不是蹊蹺,通過了紅花這關就見分曉!昨夜讓安子篤親自上陣解除了她的毒素,看來,他和她的淵源很深!」他俊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大;安子篤自從千年前目睹梅十八在懷中死去後,便性情大變,不僅不近女色,甚至連仇都不報了,據說是潛心修行,等待梅十八的復生!如今他對柳曼吟那般呵護,是不是代表著什麼?

  「不管!既然昨夜的迷香無用,那今日再加上催情紅花,功效更厲害十倍!看看安子篤會不會再救柳曼吟,依照安子篤的個性,不是重要的人,他是不會救的,若是的話,柳曼吟她……」祁邪思索著,陰鬱地一笑。

  ※※※※

  柳曼吟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著鬢邊的紅花,將這朵詭異的紅花拿了下來,放在手心中,如玉的掌中,紅色花兒如鮮血般;柳曼吟本想將花抛在地上,但那朵鮮花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輕顫!柳曼吟眼底的明媚緩緩開始褪去,陰霾開始上襲。

  陣陣微寒的風吹過,柳曼吟望著手中開始瑟縮的紅花,不由悵然!這紅花像是她的寫照,無論如何獻媚討好,到最後,都是被人視為可以隨意採擷玩弄的植物,遠遠比不上那清香高貴的幽蘭!

  柳曼吟淒地一笑,遲疑了一下,許是有同病相憐的心理在作祟,她還是將那朵紅色的夾竹桃花,重新簪在了如雲的鬢髮邊;她好似對這朵妖艷的花有了些許的免疫力,聞過異香之後,她只是有微醺的感覺,並沒有像昨夜排山倒海般的燥熱與騷動,也許昨晚她中的是樹林中的瘴氣吧!

  柳曼吟想到瘴氣又會使人癲狂,連忙提起裙裾,快步出了這一片紅花碧葉的夾竹桃林;就在她埋頭走路的時候,天際有一抹青色的影子飄過,凝望了柳曼吟片刻,便悄然消失了。

  柳曼吟剛出密林沒多遠,便被焦急得一夜未眠、前來尋她的曉舞一把逮住,曉舞對柳曼吟擅離行動的舉止大感憤慨,柳曼吟低垂著眼瞼,默不作聲地聽從著曉舞的教訓。

  曉舞發完憤懣與牢騷,這才發覺柳曼吟有些異狀,於是緩和了口氣問她:「丫頭,妳昨夜上哪裡去了?出什麼事了嗎?」

  柳曼吟搖搖頭,抬起頭來勉強一笑,道:「姐姐不用擔心,我好好的呢!」說著,她纖細的身子晃悠了一下,只覺得頭昏目眩,全身好像有火,但卻又感覺像被抽去骨頭般的無力。

  曉舞連忙扶住了柳曼吟,關切道:「看妳這樣子,可別被什麼妖魔鬼怪給附體才好!」

  「會嗎?」柳曼吟心中一動,抬眼望著曉舞。

  曉舞沉吟道:「對我們妖來說,所謂的妖魔附體,其實就是自我的本真;換句話,即心靜則靜、心亂則狂,狂亂後便需要平定,這也是妖經常需要吸人精氣的原因。」

  「那姐姐是看出我心神不寧了嗎?」柳曼吟用手扶住額頭,有些無力地問著曉舞道。

  「是啊!妳神色悲戚,面色蒼白,昨晚真沒出什麼事情嗎?」曉舞問著柳曼吟,一邊攙扶著她,坐在了一旁的紫藤花架上。

  「昨晚……」柳曼吟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和師父在一起。」

  「哦,我說妳這小丫頭,怎麼一跑就沒影了,原來是和安王大人私會去了!」曉舞用纖細的手指刮著白皙的粉臉,羞著柳曼吟。

  自但柳曼吟卻面色黯淡,她低著頭道:「我和師父並未怎樣,而且師父他……」柳曼吟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將心頭突然泛起的一股酸澀壓了下去。

  「怎麼了?總不會是安王大人欺負妳吧?」曉舞還是打趣道,但柳曼吟低著頭不說話了;曉舞見柳曼吟情緒低落,心想,一定是與安王大人鬧彆扭了才這樣,唉,真是小姑娘脾氣!

  曉舞朝柳曼吟伸出纖手,道:「別想那麼多了,來,快跟我走!我帶妳到百花谷的聖壇參加修仙大會去,聽說有仙子來這裡指點迷津呢!」

  柳曼吟依舊低著頭,本不想去,但她的眼落到自己腰間的一塊花形玉佩上,頓時改變了主意;這塊玉佩乃是師父最心愛之物,天天都不離身,是他早晨下床太匆忙、落下的。

  送還給師父就離開吧!柳曼吟想著,悄悄攥緊了手中的玉佩,玉有些涼,她的心卻微微有些熱、有些酸。

  ※※※※

  今日是百花谷修仙大會正式開始的大好日子,柳曼吟隨著心急的曉舞,氣喘吁吁地趕到百花谷聖壇的修仙大會會場,已經看到會場上滿是黑壓壓的人影;雖然人很多,但前來求仙得道的妖精鬼怪們倒很安靜,頗有幾分得道的架勢。

  連一向婀娜風流的管事仇穎,也暫且褪去了那一臉的媚笑,而是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賓客中,熱情地款待來的客人。

  曉舞和柳曼吟並沒有看到安子篤;曉舞很快便被那些精美的修仙畫籤和秘笈所吸引,忘記自己其實是不想修仙得道的,一心只顧埋頭查究修仙的訣竅。

  柳曼吟在會場邊等待許久還是不見安子篤,她想了想,便悄然轉身退後,朝安子篤之前所住的廂房走去。

  由於客人大多都去了修仙聖壇會場於是整座客棧顯得異常安靜;柳曼吟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安子篤住的廂房,廂房中依稀傳出了男子與女人的說話聲。

  柳曼吟有些疑惑地悄悄從窗縫中張望,便看到安子篤坐在桌前,正與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腰繫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拖地煙紗的美麗女子在竊竊私語。

  「我方才在密林中見到你說的藤妖,你說的是叫柳曼吟的姑娘嗎?」青衣女子淡然地問著安子篤。

  安子篤感覺到那青衣女子眼眸中的輕視,他不由微微一怔,這才緩緩道:「是。」

  青衣女子回憶起她在密林中看到的、因清晨匆忙早起,衣衫凌亂、毫無風姿的柳曼吟,再想起柳曼吟鬢角邊插著一朵妖異俗豔的紅色大花,雖然青衣女子淡定優雅,但還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娥眉。

  「她的品位甚低,竟還簪著一朵大紅花!」青衣女子評價著柳曼吟,娥眉微微蹙起,心中總覺那朵紅花詭異,以為是柳曼吟自身的妖精飾品,透著古怪。

  柳曼吟被青衣女子清冷的話語說得有些自慚形穢,從青衣女子冷淡的眼眸中,她敏銳地感覺到青衣女子對她的不喜歡,她在窗戶外,有些侷促地轉頭看了看安子篤。

  號安子篤抬起頭來,道:「她是藤妖,有時候和仙子自然是不能相比,品位低是難免的。」他並未注意到柳曼吟在窗外,此刻他一心想求助梅七七幫忙,故而順著梅七七的話語說。

  柳曼吟聽後,眼角不由潮濕了,是的,她就是不夠品味,那又如何?

  安子篤撇開話題,他心中另有急事,需要與青衣女子討論,道:「七七,還有其他的法子可想嗎?」

  青衣女子連睫毛都不曾動過,彷彿安子篤是在進行一場完全與她無關的對話,半晌,她才緩緩地嘆口氣,道:「自古以來,想成事唯有苦其心志、累其體膚,方得圓滿;我知道你想找個十八的替代品,只是,安王大人,往事隨風,雖念你是痴心不死,但你卻為何如此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安子篤抬起頭來,那張俊美清淡的臉有些愕然。

  「唉,為何不選個資質略高一籌的東西來?」青衣女子如水的眼波,斜斜地看了一眼安子篤,道:「像你徒兒這般愚鈍的,實在是恕我無法將瓦礫琢煉成好玉!更何況是對十八的一種褻瀆。」

  安子篤那張俊秀得出奇的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柳曼吟畏縮了一下,「十八?」她熟悉這個名字,曾經聽到師父無意識地出聲叫過,她一直以為十八是個符號,卻沒想到是個人名。

  但還未等柳曼吟回味過來,青衣女子又說話了:「既然你如此頑固,我也只好暫且順你的意;不過,此番工程耗時、耗力,首先,你必須遠離這條東西,讓它有獨立的思想與個性,否則永遠都難成大器!」

  「這條東西?說的是我嗎?」柳曼吟從窗縫裡有些疑惑地瞅瞅安子篤,又看了看那青衣女子。

  「妳放心,我本就打算送她一人出百花谷,等修仙大會結束,我也會遊歷他方,短期內不會再回龍騰谷;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之前只是暫時託管她而已,如今若是妳肯伸出援手,我自然就會離開……」

  青衣女子淡然,並未說話,只有柳曼吟微張著嘴,樣子有些驚疑、又有些迷惑,看上去確實有幾分憨愚;安子篤的遠離,意味著他們以後將不再朝夕相處……柳曼吟心口一陣陣瑟縮,傳來了陣陣刺痛;她怔怔地站立著,只聽到房間裡傳來兩聲嘆息,讓她漲紅了臉,羞愧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間,竟也不想進房去了。

  柳曼吟的腦袋裡一片轟鳴,之前安子篤和青衣女子說的什麼,她都聽不懂,她只知道安子篤只有一個意思,就是讓她離開百花谷、回到龍騰谷,也就是說……師父不要她了!

  也許,真的是她太笨了吧?那青衣女子美若天仙,所謂風華絕代的仙子,說的便是如此的美人吧!真是飄逸出塵,美到銘心刻骨;可她呢,卻是所有人口中的「那根東西」、「枯枝爛藤」、「粗鄙瓦礫」,簡直褻瀆埋沒了「妖精」這個詞!

  現在,連師父都不要她了!柳曼吟含著眼淚,用力咬著紅唇,覺得原本就已經灰暗的天幕,一下子更加黯淡了下來。

  既然她如此招人嫌,連師父也如此不喜歡她,那她還不如走了的好!柳曼吟覺得有一滴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還以為開始下雨了!仔細一看,那水卻是從自己的眼眸中掉落下來的;晶瑩的淚珠砸在手背上,柳曼吟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裡還攥著安子篤的花形玉佩。

  她原本想拿去還給他,但仔細想想,師父雖然溫和,但他說出的話一向都嚴格遵循,他說從此以後要離開她,那與他再相見,必定是遙遙無期!

  那這塊玉她就替師父保管吧!其實在她心中,存了一絲希望,也許安子篤將來會為了這塊玉佩而返回來找她!一股酸澀的滋味瞬間湧上了她的心頭,讓她鼻子發痠、眼眶紅腫。

  柳曼吟痴痴地望著有師父在的屋子,心裡卻明白,她與師父相依為命的日子,一去不可返了……其實她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也不需要任何妖精或者神仙的指點,她只是她,一條普通的藤、柔若無骨的藤,沒有骨氣沒有腰桿的藤!她只願意永遠做一條藤,永遠守護在師父身邊;但她這個卑微的夢想,師父卻依舊不肯給她……柳曼吟在心中無聲地哽咽,她手握著捂熱的花形玉佩,一步步地往後退。

  既然師父要離開小曼,那我就先走一步!我也不要再回龍騰谷,我要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自生自滅去吧!反正我就是朽木不可雕,就讓我爛死、枯死在荒郊野地裡吧!

  退到長長的走廊盡頭,柳曼吟一咬牙,轉身便飛奔而去;她疾奔的速度如此之快,讓正在櫃檯前記帳的甄鴻福嚇了一跳,他只覺得一陣風從面前颳過,還帶著香氣,不過甄鴻福妖魔鬼怪也看得多了,倒也不以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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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6 PM


第八章

  柳曼吟傷心欲絕地在百花谷中飛奔,連曉舞都忘記去向她打聲招呼,幾個飛身騰空之後,她便已出了百花谷,孤身一人,奔走在荒郊野地裡。

  可老天似也欺負她,方才尚晴朗的天,瞬間竟烏黑了下來!很快,豆大的雨點便砸落在地上,激起地上的陣陣黃土,方才是午後時分,竟已經感覺是到了傍晚將要天黑的時辰。

  柳曼吟狂奔出一段路,心頭的酸楚與悲傷仍未消解;她的秀髮已經散亂,衣衫不整,但如雲般的鬢邊,那朵紅花卻絲毫未損,依舊頑固地插在她的鬢邊,散發著奇異的香氣,尤其是浸透了雨水,那紅花竟發出了帶紫的光芒,在昏暗的雨幕中,更顯妖異。

  柳曼吟佇立在如簾般的雨中,望著被水氣籠罩的四周,只覺得前路茫茫,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全身濕透,但心裡卻好像有一股滾燙的熱氣,源源不斷地湧上,逐漸蔓延到她的全身,那種熟悉的飢渴與狂躁感,又開始席捲而來。

  柳曼吟心跳加速,慌亂得不知怎麼辦才好,那種飢渴的感覺,擴散到她全身的血液裡,幾乎讓她的血液沸騰!柳曼吟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直想找些止渴的水來喝,她仰頭接著從天而降的雨水,但越喝越渴,好像有團火在她心裡燒,燒得她無法無法思考。

  她拖著焦躁而疲憊的身影,總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間客棧;外面的風雨更大了,柳曼吟全身躁熱,紅花的香氣在屋中瀰漫……突然桌上紅燭一閃,不知什麼時候,她的面前多了一個人來!柳曼吟抬起眼驚愕地望著那人,因為太過驚訝,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他走近她,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頭。

  「你……我……」柳曼吟頓覺全身突然沒有了氣力,軟得幾乎站不住脚,「師父、師父不是不要我了嗎?你何必管我?」但她的臉被他抬起,眼前突然一黑,頓時被溫熱的唇蠻橫地奪去了呼吸!

  柳曼吟慌忙想要掙扎,越是掙扎,卻被他吻得更深,她慌亂地嬌喘,掙扎著含糊道「師……師父……」

  回應她的是他激動的狂吻,她簡直無法承受這種猶如狂風暴雨般的熱吻,反抗越來越無力,她漸漸無法招架;既是無法掙脫,她只有沉淪!

  「不,不要!師父……」「安子篤」太過火熱,讓柳曼吟全身顫慄,不住躲避著安子篤帶著滾燙溫度的唇。

  終於,快失去理智的「安子篤」將柳曼吟抱緊,一步一步走向床沿,猛地將她壓在床榻上時,柳曼吟突然驀地睜開了眼睛,驚叫出聲:「不,你不是我師父!你不是安子篤!」

  柳曼吟低聲驚呼,但「安子篤」卻置若罔聞般依舊伏在柳曼吟的身上,他堅實的胸膛壓下來,壓在柳曼吟柔軟的胸口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柳曼吟死命用手臂撐住「安子篤」強壓下來的沉重身體,她顫聲問他:「你、你是誰?為何要冒充我師父?」

  「安子篤」的動作停止了,他薄唇的嘴畔有抹淺笑,淡淡的,並不明顯,笑起來有種攝魂的感覺,「哦,妳為何要這麼說!小曼,為何要懷疑我?」他低柔地問著柳曼吟,熱燙的唇離開了她的唇,溫熱的氣息消失了。但他那雙俊秀的眼眸裡,頓時騰升起了銳光。

  「你不是他,他不會、不會像你這麼……這麼對我……」柳曼吟咬住下唇,盯著「安子篤」微微敞開的胸襟,他那裡的肌膚光潔平坦。

  「而且,我師父的心口有顆紅痣……」柳曼吟低低道:「那顆紅痣像血……」就那麼長在安子篤的胸口,好像心破了,流出血來的模樣。

  柳曼吟曾無意間瞥見過安子篤的胸口,但面前的這個人沒有痣,他的肌肉很結實,而且眼神太魅惑,安子篤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即使心中知道這人不是安子篤,但柳曼吟卻怔怔地注視著壓在她身上的人,有那麼一刻,她真想就這麼將錯就錯,就把眼前人當作師父,與他共纏綿。

  但她不能!柳曼吟的內心陡然升起了一種罪惡感,她在與不是師父的男人親熱!安子篤並不要她,她原本可以自由自在、為所欲為,可是該死的,她為何會有一種罪惡感呢?柳曼吟悄悄吸一口氣,卻抑不住胸口突來的抽痛,她的神情變得冷淡,推開了「安子篤」那張英俊邪魅的臉。

  但「安子篤」並不將身體退開,而是拉起柳曼吟被他壓制住的纖手,而後貼在他的胸口,並帶領她的手,緩緩穿過他敞開的衣襟,熨貼著他溫熱的裸露肌膚。

  「你、你究竟是誰?」柳曼吟無視「安子篤」的深情,而是冷淡地抽回手,盯著「安子篤」問道。

  「安子篤」盯著柳曼吟半晌,眼裡滿是懊惱,他倏地攫住她的下巴,將自己的唇再次覆在她有些冰涼的唇上;同時,矯健的身軀將她柔軟的身體翻了個身,讓她躺在他的軀體上。「妳覺得我是誰?」見柳曼吟還在惶惑,「安子篤」一字一字緩緩道。

  柳曼吟從上而下仔細觀察著「安子篤」,半晌,終於被她瞧出了破綻,那種攝人魂魄的笑容與眼神,只有一個人有!「你……你是祁邪大人嗎?」柳曼吟遲疑地問道。

  「算妳聰明,丫頭,這麼快就猜出了我的身分,是不是代表其實妳心裡有我呢?」那個「安子篤」躺著,露出了慵懶的笑容,俊美中帶著邪氣,果然是祁邪。

  「啊!」柳曼吟慌忙想掙扎開,但她的雙手被祈邪牢牢固定住,他用雙腿夾住她的身軀,她猶如被鐵鍊重重鎖住,根本動彈不了。

  「丫頭,雖然我不是安子篤,但我對妳的關注並不比他少。」他的眼看著柳曼吟,「雖然我也不確定妳的身分……」祁邪低柔道,他抬起上身,將自己溫熱的唇掠過柳曼吟的胸口,嗓音變得低啞。

  「身分?你說什麼?我原先是什麼身分?」柳曼吟連忙問祁邪,忘了此刻她和祁邪正處於危險的姿勢;柳曼吟問著祁邪,她那張吹彈得破的俏臉就在他的上方,她盈盈雙眸帶著急切、帶著期冀,望著祁邪,只盼望能夠得到一個期盼已久的答覆。

  ※※※※

  但祁邪翻身壓住了她,柳曼吟低呼一聲,整個人便要跌下床去,但祁邪哪裡肯放了她?他抱住她,兩條手臂如鐵箍一般箍住她,將她重重拉倒在他身上,而後托住她的後腦,開始用力吻她。

  「唔……」柳曼吟依舊不死心地想問祁邪,到底她是什麼來歷?其實從她有記憶開始,她一直是處於渾渾噩噩之中,每次她問安子篤,她究竟是怎麼在他身邊出現的,任憑她如何追問,安子篤就是不肯說更多;實在逼急了,安子篤便徐徐說出「順應天意,等待赦罪」八個字。

  安子篤說的這幾個字,她一直弄不明白,時間久了,她也只好不再追問。其實安子篤一直對她很好,不管是誰打她的主意,不管小到爬蟲、大到飛禽走獸,凡是對她有傷害的生物,安子篤一概手下無情。

  而看到安子篤胸口的紅痣時,她一直以為是他受了傷,但湊近了仔細看,才發覺原來是一顆紅痣!安子篤是樹王啊,他為何胸口有顆紅痣呢?難道他也有前世的記憶?

  柳曼吟問過曉舞無數次,但曉舞卻搖搖頭,說誰也不知道安王的來歷,因為龍騰谷所有的妖和生物經歷過一場浩劫,懂得前塵往事的妖精,大多數已經老死;而她們都是在那之後才紮根於此的。

  因此,柳曼吟不僅對安子篤謎一樣的來歷感到困惑,對自己的身世,更是一無所知了。

  見柳曼吟發愣走神,祁邪有些發急了,他盯著柳曼吟,突然在她的嘴邊輕輕吹出一口綠色的薄霧,柳曼吟只覺得鼻子吸進一陣帶著樹脂的清香,隨後有一團火從她的小腹陡然升起,蔓延到她的全身。

  祁邪見此,嘴角有一絲隱隱的笑意,他愛撫柳曼吟的動作,更加賣力了。

  半晌之後,無法招架的柳曼吟長髮披散,不住喘息,她的雙頰嫣紅,一雙迷濛的美眸半閉,眼眸深處有著無措的惶恐,更有著初萌的情火;祁邪,原本就是個高明的調情槐樹精。

  漸漸失去防衛能力的她,只能無力地攀附著祁邪,由著祁邪為所欲為。

  祁邪原來從百花谷出來,只想看看安王怎麼被柳曼吟迷惑住,沒想到安王對柳曼吟無動於衷,而他自己卻已經被柳曼吟魅惑地失去了神智!摟著她在懷裡,她的胸部貼在他的胸前,她飽滿的胸部壓得他快窒息了。

  柳曼吟使勁想睜大眼眸,眼前的祁邪還是安子篤的模樣,她撲向他,不住在他身上磨蹭,嘴裡只是低低喃喃道:「師父、師父……不要抛下小曼!我、我好想你……」

  祁邪咬牙盯著柳曼吟,眼裡有著複雜的感情,其實,他還是希望此刻的她是清醒的,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只好重施法術;否則,讓他眼睜睜看著柳曼吟痴等安子篤,萬一安子篤捷足先登,那他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祁邪向來只注重結果,至於得到的過程,則是不擇手段的。

  但祁邪怕什麼,什麼就來!窗外突然狂風乍起,吹得窗戶「砰砰」作響;祁邪心裡一緊,但不去理會,只是爭分奪秒地想要先行佔有柳曼吟;風颳得越來越大,窗外的巨木劇烈地搖晃著,樹影投影在窗上,帶著幾分詭異與肅殺之氣。

  柳曼吟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面對祁邪的魔爪,只是迷糊地扭動著身子,處於本能地想抗拒他,但她的手腳被祁邪重重壓住,無法動彈。

  「外面……風好大……」柳曼吟喃喃道,被祁邪沉重的身體,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這種昏天暗地的黑暗與狂風肆虐,還有可怕的窒息感,她很是熟悉!遙遠的記憶好像是大海裡的針,突然閃現,但她昏沉的腦子裡,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是,風很大、很冷,但有我來溫暖妳。」祁邪低語,抱住柳曼吟輕憐密愛。

  外面的狂風更加肆虐,像生氣了一般呼呼作響,梨花硬木做的窗戶,竟然抵擋不住這風勢,終於「砰」的一聲巨響,窗戶硬生生被風頂破,木窗斷裂成兩半,碎裂在地上,風夾雜著大雨,向床榻上糾纏的兩人狂捲了過來。

  祁邪這下再也無法躲藏,只好恨咒一聲,停下所有的動作,抱住柳曼吟,避開了那從天而降的大雨;他剛抱著柳曼吟翻滾開來,風雨已經將床榻澆了個濕透!

  柳曼吟被突然的冷空氣刺激得一個激靈,從渾噩飢渴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與祁邪赤裸相貼的身體,首先對她發出了警告!她猛地推開了祁邪,隨手扯住散亂的衣衫,蓋住了自己。

  祁邪咬牙,正要拉回還處於顫慄中的柳曼吟,但他的手剛伸出去,便被一股氣流翻捲,甩至一邊!祁邪沒有留神,整個人被甩落在地上,直飛到牆角!

  獅祁邪猛地被摔落在地上,不由驚駭,他連忙抬起頭來,眼前卻一花;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安子篤俊美到極致的容顏平靜無波,薄唇微抿,但全身卻透著冷到骨子裡的寒意與銳氣!

  ※※※※

  「你……」祁邪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散亂著頭髮,赤裸著上身,健壯的肌肉很是惹眼,全身上下充滿了野性美。

  突兀從窗戶而進的安子篤沒有接祁邪的下文,只是冷冷道:「你出去,祁邪!」

  柳曼吟從渾沌中勉強恢復了神智,見到了滿臉寒意的安子篤,又看看與那人面目相同、卻帶著不同感覺的祁邪,不由困惑道:「你、師父……到底誰是我師父?」

  祁邪有些狼狽地用手抹抹臉,頓時現出了他的本尊,再不是安子篤的文弱模樣。

  「為何要我出去?是我先來的,要出去也是你出去!你總搶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我今日卻偏不讓給你!」祁邪不為所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著安子篤。

  安子篤見祁邪並不理會他的警告,他尊貴如王者般的俊美容顏,瞬間冷冽得可怕,那雙深邃如黑潭般的眸子,驀地騰升出一股殺氣!

  祁邪向後退了一步,但並沒有逃跑,而是運功在手掌上,他那修長的手掌,已經變得墨綠暗沉,幾乎變成了暗黑色。

  「你,決定要和我爭鬥嗎?」安子篤一手扶著屋子中央的桌子,那雙眼卻緊緊盯著祁邪旁邊衣衫不整的柳曼吟,看著她嬌喘吁吁、暈紅含春的嬌媚模樣,他俊美的面容扭曲著,眉心糾結起難言的情感,蒼白的手指幾乎要陷進桌子裡去。

  「當然!安王大人,地位不如你的人,不代表不能比你擁有更美好的東西!」祁邪斬釘截鐵地說道,退到柳曼吟的身邊,趁著她不提防,猛地從後面又重新攬住了柳曼吟,向安子篤示威。

  「我再說一次,放開她!」安子篤俊美絕倫的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尊嚴,透著駭人的氣息,讓祁邪不由抖動了一下,終於緩緩放開了緊抱著的柳曼吟。

  祁邪剛鬆開手,安子篤用寬大的袖子一拂,步履飄浮的柳曼吟一個趔趄,便身不由己地撲向全身散發著儒雅氣息、但卻冰冷刻骨的安子篤懷中。

  還處於意識混亂中的柳曼吟,立刻用手抱住了安子篤,從他身上傳來令她安神的熟悉香氣,她緊繃的神經頓時鬆弛了下來,她半閉著眼,低低道:「師父嗎?是你來了嗎?快帶小曼回家……」她低低說著,俏臉上滿是淚痕,她忍不住在意識昏迷中抽泣、哽咽起來。

  祁邪猛地被安子篤奪走懷中就要得手的瑰寶,自然心中窩藏著不甘的怒火!他猛地一拍立在他和安子篤之間的圓桌,那桌子立刻彈跳起來,砸向安子篤;因為魔性大發,他的頭髮變成綠色,眼珠子也有些發紅。

  「小曼,跟我走!」祁邪朝著柳曼吟伸出手去,但柳曼吟靠在安子篤的背後,並不理會他;祁邪「呵」了一聲,只見他的掌心中不停散發出青黑色的氣體,頓時將柳曼吟和安子篤包圍在其中。

  「不好,是毒氣!」安子篤帶著柳曼吟飛身而起,躲過了那股毒氣,接著反手一拍,掌風掃向祁邪;祁邪被安子篤的掌風擊中,猛地向後退了三步,撞在牆壁上,噴出一口鮮血來。

  安子篤盯著祁邪道:「我忍了你千年!若不是因為怕殺了你,而讓我修為有減,我早就殺了你,為十八報仇!」

  祁邪冷笑不語,但卻在安子篤不注意間,用盡了全身的功力,猛拍出一掌;此刻,門外卻飛進一條人影,那毒掌不偏不倚,竟狠狠擊中了那條人影!

  安子篤阻攔不及,看清了那人,脫口而出:「七七仙子!」

  梅七七尾隨安子篤而來,卻沒料到中了祁邪的劇毒,她的嘴角噴出鮮血,倒在了柳曼吟的身旁;經過一番混亂,終於稍清醒的柳曼吟,連忙蹲下身去,查看梅七七的傷勢。

  祁邪冷笑著逼近,不顧安子篤掌風的狠冽,他一心只想殺了梅七七洩恨!千年前,梅十八死後,是梅七七稟告天帝,將他驅逐出龍騰谷;而龍騰谷因為是用梅十八的生命代價換來的,痛失愛女的天帝,特許安子篤留在龍騰谷,為梅十八守靈。

  祁邪被安子篤連擊中兩掌,已是氣力用盡,但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他非要找個人一起死,於是他用盡全身力氣,拍向梅七七!

  柳曼吟驚叫一聲,在急紅眼的祁邪第二掌落下之時,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覆蓋了梅七七的身體;祁邪收勢不及,散發著青黑色毒氣的手掌,猛地拍在了柳曼吟的後心上!柳曼吟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如紙,但卻依舊抱著梅七七不放。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低低對著梅七七喊道:「姐、姐姐……」在電光火石之中,她依稀想起了前塵往事;即使有所忘記,但血緣的羈絆,讓她心底裡對梅七七的親切感還在。

  祁邪看著被自己誤傷的柳曼吟,愣怔了半晌,慌忙蹲下身來,想抱起柳曼吟;但柳曼吟死死拽住梅七七的袖子,就是不讓他抱她。

  祁邪只得舉起手來,想為柳曼吟開始療傷,但柳曼吟掙扎著要避開祁邪;就在她不停躲閃的時候,鮮血不住從她的嘴裡大量噴出。

  安子篤見狀,心如刀絞,大喝一聲,猛衝過來,掌不停擊中祁邪;但已深受重傷的祁邪,猛地抱住柳曼吟,任由安子篤掌風襲擊也不鬆手,強硬要將自己體內的真氣輸給柳曼吟。

  從柳曼吟口中流出的血越來越多,順著她的下巴,流淌到她的胸口,又流到了梅七七的臉上,匯成了汨汨的小溪。

  「妳存心想死嗎?我偏不讓妳死!」祁邪抱緊了柳曼吟,開始運氣給她;柳曼吟不停奔湧出來的鮮血流淌在他身上,漸漸滲入了他的皮膚內。

  梅七七被柳曼吟的鮮血浸潤,面色竟然開始紅潤起來,整個人慢慢恢復了生氣;隨著柳曼吟緊張的注視,梅七七竟緩緩睜開了眼,被柳曼吟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只是因為中毒過深,還沒什麼力氣。

  而祁邪的身上,因為也滲入了柳曼吟的鮮血,原本青黑的面色回轉,暴戾的氣場竟也慢慢緩和了下來。

  「不可能、不可能!」醒轉過來的梅七七喃喃低語,頓時領悟過來,「妳、妳不是藤妖,妳是十八,十八啊……」梅七七顫抖著,用手捂住了自己想要尖聲叫喊的嘴,在這一刻,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只有梅十八才有這樣的本領!只有梅十八的鮮血,才會有這樣的救人功效!自小,梅十八就一直在天宮受保護,便是因為她的鮮血,不僅能醫治世間百病,而且還能增進修行者的功力;她一直是妖界、仙界、人界三界虎視眈眈的目標。

  所有的人都以為,梅十八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為了救安子篤而用盡心力,香消玉殞、化為灰燼,但沒有想到,千年後竟在一隻小小的藤妖身上,重新看到了奇蹟!

  難道,梅十八真的重生了嗎?梅七七的眼眸落在安子篤身上,充滿了感激。

  震驚的祁邪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他不停為柳曼吟運送真氣,徒勞無功地想用手堵住柳曼吟不住噴湧的鮮血;但他的真氣卻被擋住,她竟不要他的真氣!祁邪再沒有了平日的陰狠算計、跋扈凶惡,在這一刻,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柳曼吟面部血色全無、全身冰涼,所有的生命力,隨著她不停湧出的鮮血逐漸消失,她的手越來越冰涼。

  祁邪見柳曼吟漸漸毫無生氣,不由也著了慌,他轉頭對著安子篤哀求道:「誰能救她、誰能救她?救救她,救救她……」他雖陰狠,但此刻見著柳曼吟如此,卻是心痛難耐,對於梅十八他確是用情至深的。

  恢復修為的梅七七立刻拿出身上的瓶子,倒出仙丹給柳曼吟服下,同時用手攬過柳曼吟的肩頭,想犧牲自己的仙氣為她療傷。

  可是當梅七七開始輸送自己的仙氣給柳曼吟時,這才發覺柳曼吟的全身好像有一圈結界,將她輸送的真氣給反彈了回來。

  梅七七頓時心中一驚,連忙再試,卻還是如此;她慌忙對祁邪說道:「你、你到底下了什麼重手?我根本不能救她……」

  祁邪面色蒼白,他摟緊了柳曼吟,顫聲說道:「我、我只是打了她一掌,沒想到她、她……」他的確下手頗重,但在看到柳曼吟護著梅七七的時候,已經有控制自己的力道了!沒想到,他這一掌下去,竟然將她傷得這麼重。

  柳曼吟的血一直流淌著,止也止不住;她的臉色越來越煞白、呼吸越來越弱。

  「走開!」失魂落魄的安子篤猛地撲了過來,拂袖甩開了祁邪,抱住了柳曼吟;他心神俱裂,由於太過震驚與感傷,他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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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6 PM


第九章

  柳曼吟昏沉中,彷彿又在夢裡;夢中,她一身白衣,在一片白霧中四處遊走,到處都看不到邊,有的只是她心悸的空白與茫然。

  「這是在哪裡啊?」她困頓地佇立在一片白霧中,無助與心慌讓她蹙起娥眉,伸出手去撫摸著那無邊的結界。

  「有人嗎?」她喊道,空間裡只有她的回音,依舊沒有任何人應和。

  正當柳曼吟茫然無助的時候,她驀然發現前面有個熟悉的人影,「我、我這還是在作夢嗎?」柳曼吟極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但又怕自己醒來後,什麼也沒有了;於是柳曼吟屏住呼吸,慢慢向前。

  眼前的背影就是她無數次在夢裡見過的身影,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正面,那麼這次,還能見到他嗎?

  那人彷彿覺察到柳曼吟的靠近,他佇立了半晌,終於在柳曼吟幾乎不能呼吸的時候,緩緩地回過身去,面對著柳曼吟。

  「十八……」他低語著,朝著她伸出手去,白霧中,他身形頎長,俊美得讓人無法逼視,眼眸深情,再沒有了往日的冷酷與無情。

  「子篤、子篤……」柳曼吟顫聲回答道,眼中漸漸凝滿了淚光,「你、你在這裡嗎?」說著她喜極而泣,朝著安子篤飛奔而去;她朝著他伸出手去,安子篤則微笑著朝她張開雙臂。

  終於投入了他的懷抱中!柳曼吟的淚在瞬間流下,「子篤……」她靠在安子篤的胸前,任憑自己喜悅的淚水流淌;安子篤的溫柔與深情讓她無法言語,只是一心沉浸在如此的快樂之中。

  「十八。」安子篤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

  柳曼吟將臉貼在安子篤寬厚的胸前,嬌柔回答他:「我在、我在這裡,子篤……」

  不對,什麼「十八」?「子篤」?……我是柳曼吟啊,師父叫的是梅十八仙子的名字嗎?可為何擁抱的人是她?

  一股心悸與悲傷讓柳曼吟對自己說道:「快醒來、快醒來!柳曼吟,妳是跑錯夢境了吧!為何妳會把自己當成梅十八?妳痴了嗎?」

  柳曼吟不住低語,頭在四下轉動,想從夢境中掙扎過來,但此刻她的耳邊,真的有她熟悉的安子篤的聲音:「十八、十八……」

  我不是十八!柳曼吟想睜開眼眸,對安子篤抗議,你不要認錯人了,我是小曼,藤妖小曼!昏迷中,她想說什麼,但全身好像無法動彈,一句話也不能說出口,她急得流淚。

  一隻溫柔的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同時安子篤那溫柔的聲音,頓時變得嚴厲起來:「祁邪,你為何要如此傷她?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也是如此!」

  四周一片安靜,還是沒有人說話。

  半晌,突然爆發出一聲痛哭的聲音,哭的人不是別人,卻是那一向放蕩不羈、陰柔毒腸子的祁邪。

  他、他又哭什麼了?柳曼吟覺得自己越來越冷,祁邪痛哭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閉著雙眼,睜不開眼、也說不出話,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冰一樣開始漸漸融化,而她的魂魄,在向一個無形的漩渦中墜落、墜落……

  我、我是要死了嗎?柳曼吟問著自己,這是灰飛湮的感覺嗎?

  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飄,柳曼吟的魂魄開始如煙般消散,柳曼吟殘存的一點意識卻隱約想要抓住點什麼;就在即將魂飛魄散的瞬間,有一種熟悉而奇特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甘心就這麼離去!究竟她在不甘心什麼呢?柳曼吟本已經快要散去的魂魄在瞬間凝固住。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柳曼吟突然感覺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逼回了體內;這股力量溫和、但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強勢,同時如清泉一般讓她乾枯、萎縮的魂魄,好像得到了滋養一般,開始重新聚合在一起。

  是誰?是誰在動用身上的力量,召喚她的魂魄回來?

  柳曼吟吃力地想睜開雙眸,但眼皮卻依舊睜不開,只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軀體擁抱住,那個懷抱還散發著溫熱!是那個人嗎?柳曼吟終於動了動,重新聚合在一起的魂魄,終於有了一點點可以動彈的跡象。

  「快點回來,小曼、十八……」耳邊傳來了一聲焦急而堅定的聲音:「不准走,不准再像千年前那般離開!聽見沒有?」那個聲音帶著逼迫、帶著憂慮,更帶著隱約的哽咽。

  她緩緩睜開了眼,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安子篤!

  「帶我走……」柳曼吟對著安子篤說道,她覺得自己好像要飛起來了,整個人變得很輕盈、透明,她擔心自己再也抓不住安子篤,於是氣若遊絲地懇求他。

  「好,我帶妳走,帶妳回龍騰谷!」安子篤的眼眸裡泛起了晶瑩的水光。

  老天何其殘忍,同樣的痛要讓他再次承受一遍!

  祁邪卻猛撲了過來,伸出手去就想搶奪柳曼吟過來,「她是我的!」祁邪盯著安子篤說道:「千年前我將她讓給你,千年之後我絕不再放手!」

  柳曼吟詫異地看著祁邪,又看著安子篤,心想,這些人怎麼都瘋了,他們都在說什麼呢?

  「你認為你能奪得走她嗎?」安子篤冷冷地說道,他平復住自己急遽的喘息,想站起身來,稍微放鬆了一些,卻讓他後背發涼;幸好方才他來得及時,否則他又將眼睜睜看著梅十八,再一次在他面前煙消雲散。

  「你又怎麼認為我不能重新得到她?」祁邪也陰冷地看著安子篤。

  「她是我的人!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天地可以作證!」安子篤抱著柳曼吟站了起來,對祁邪清冷地說道:「你讓開,我要帶她走!」

  「你休想帶走她!」祁邪橫在安子篤面前,手拉住了還是氣若遊絲的柳曼吟。

  「不!祁邪,你還是得讓安子篤帶十八走!」突然一個聲音插入,祁邪回身一看,竟是滿臉憂愁的梅七七。

  「為何?」祁邪不服地問道。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其實十八早就不存在了,此時的柳曼吟,和安王是一體的!」梅七七強忍著心頭的痛楚說道。

  「什麼?」祁邪聞言面色蒼白,他看著安子篤,再看著他懷抱中的柳曼吟,沉聲說道:「我不信!」說著依舊伸手要去阻攔他們二人。

  「不要阻攔安王和十八,你若是真為十八好,就讓他們離開這裡!」梅七七一拂輕紗,祁邪被梅七七的氣場逼得停在原地。

  「為何要這樣?」祁邪面色陰冷,充滿了痛苦扭曲之色,「我只是想留住她而已,並無惡意……」

  「有時候,毫無惡意卻也會成為一種負擔,十八的心中,依舊只有安子篤一人。」梅七七看著祁邪,意有所指。

  梅七七的目光過於凌厲,祁邪不由低下了頭,他避而不答梅七七的話語,只是喃喃道:「我等了她千年,一直不相信她會死,可是、可是為何?為何她會成為他的一部份?」

  「這其中的緣由,我們也不曉得。」梅七七嘆道:「原先我是不相信人間所謂的緣份的,但如今我真的確信,是有這麼一回事。」說著,她轉過臉去,對著滿臉疲憊之色的安子篤,聲音柔和道:「你們走吧……」然後又用依戀的眼神,看著氣若游絲的柳曼吟,滿眼盈滿了淚水。

  安子篤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柳曼吟,慢慢地走出去。

  在他身後,站著一臉悲戚之色的梅七七;梅七七並沒有出聲阻止住安子篤,只是看著他和柳曼吟的身影漸漸遠去。

  ※※※※

  一步、兩步、三步……安子篤抱著氣息奄奄的柳曼吟,慢騰騰地走著,眼前的景象好像開始在晃動,他的腳步開始虛浮。

  柳曼吟的嘴唇動了動,安子篤停住腳步,低下頭去傾聽她在說什麼。

  柳曼吟在低低喘息道:「師、師父……」

  安子篤低聲對她說:「妳想說什麼?」

  「我、我真是十八嗎?」柳曼吟說著,嘴角依然在冒著鮮血。

  「是的。」安子篤回答著柳曼吟。

  「那你是從哪裡……把我撿、撿回來的?」柳曼吟嘔出大口鮮血,繼續問道。

  「千年以前,妳消失之後,我上了天朝地府去尋妳,搜遍了三界的每一吋地方,還是沒有找到妳……」安子篤也喘息著,耗盡了無數精力的他,覺得腿開始沉重起來,這種疲累的感覺,就好像千年之前,他踏遍所有山山水水的感受。

  「我沒有辦法。」安子篤低頭看著柳曼吟,用自己的手,溫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很快,他的手也沾染了柳曼吟的鮮血。

  「我跪下來對天發誓,我說,『我知道仙和妖相戀是要遭受天譴的,我寧可承擔一切的責任,只求天能將妳歸還給我……』」安子篤對著柳曼吟溫柔一笑。

  柳曼吟在微笑,但她的全身冰冷,臉色越來越煞白,她低低地祈求著安子篤:「我、我好冷啊……抱緊我,師父……」

  安子篤連忙低下頭來,用力抱緊了懷抱中的柳曼吟,他在她耳邊低喃道:「我在這裡,小曼、十八,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要害怕,我一直在的。」

  「師父……」柳曼吟張著失去血色的嘴唇,在安子篤的臉頰邊,綻開了淒美的笑容,「你、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感受到安子篤寬厚懷抱中的溫暖,柳曼吟感覺好多了,她依戀地躺在安子篤的懷中,撒嬌地問他。

  從不相信自己是梅十八,到逐漸接受、到喜歡上當十八的感覺,柳曼吟覺得自己在這一刻無限滿足,她甚至想用手指掐自己的大腿,好確認是不是又在作夢。

  「我、我這幾百年來,也、也總夢到你……」柳曼吟低聲對安子篤說道:「你卻總是不轉過、身來……讓我好著急……」

  「是嗎?」安子篤更加摟緊了柳曼吟。

  柳曼吟靠著他,嘆息道:「師父……為何要我現在才知道我是梅、十八呢?我好後悔沒有和你、多待在一起……」

  「那是因為千年前我無計可施,只好去尋找天上的老君,問他如何才能尋找到天地之間早就不存在的魂魄;他告訴我說,天界中,不被容許的愛情,遭受天譴後,消失的魂魄是找不回來的!即使能找,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安子篤抱著柳曼吟,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柳曼吟看得心疼,想舉起手來撫慰他,但全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問他,遭受到天譴後,假如想挽回已經消失成煙塵的生命,可否有什麼解救的辦法?他告訴我說,辦法是有一個,但看我做不做得到……」

  「是……什麼辦法?」柳曼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也越來越涼。

  「他說我要守候在妳消失的地方整整幾百年,假如妳真的復生的話,我要保證永遠不再愛上妳、也不讓妳愛上我!這樣天神才會被我的誠意所感動……」

  「你、你等候……等候過我那麼久嗎?」柳曼吟的淚終於滑落了下來,「那、那我一直不知道啊……」

  「為了不引人注意,我在龍騰谷整整等了妳七百年,才在一天的清晨,發現我的腳下長出了一根小小的細藤……」

  「這個我、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做一株植物是多麼幸福的事,所以,就當一根藤吧!我讓妳纏住我』。」柳曼吟說著、說著,覺得心都痛了起來。

  原來,安子篤等過她那麼久,他們竟錯過了那麼久!她以為他不愛她,卻沒有覺察到他愛得是如此痛苦、如此絕望。

  在安子篤看來,因為他和十八的愛情用錯了對象,因為他們的孽緣,所以他不再敢愛、也不再敢恨,他和梅十八的愛情越來越淡,他們的記憶就越來越淺。

  忘了以後,重新開始吧,他是、她也是。

  他對自己說,越來越淡定,因為,他已經忘了多久以來的自己,和所謂的愛情!仙的幻滅,令他不敢再去愛那隻屬於自己的妖,因為不知道這份愛,會帶來怎樣的煎熬,和厄運,於是他逃避、他自我麻痺。

  在安子篤看來,只有遠離柳曼吟才是最安全、最妥當的;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修煉得道,讓她重新位列仙班!於是他天天督促她修煉,硬著心腸,面對她的嬌憨與依戀;他以為這樣的安排對她是最好的,他痴痴守著她,度過了漫長的幾百年。

  但是他不知道,當柳曼吟有朝一日也得道成仙、離他而去的話,他還能承受得住嗎?因為他不可能跟隨她成為仙人!她能夠重新開始,但他在漫長的等待與耗盡心力培育她的成長中,早就道行大失,淪為了半妖半魔的仙,他是不可能融入注重身家清白的仙班。

  安子篤無計可施,所以只能用加倍的嚴苛來對待柳曼吟!他認為自己是對的,因為他是為了她好!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他只要她重生,重新在這個他能看到的範圍內,飛舞、歡笑。

  當遇見梅七七的時候,梅七七的一句話提醒了他;梅七七說,若是想讓柳曼吟功力大增的話,只能讓她喜歡上別人,不管是妖、還是人。

  因為人身上有陽氣,而柳曼吟是至陰的藤妖,唯一最快捷而且不會傷害到柳曼吟的方法,就是讓柳曼吟和汲取菁華,自然事半功倍!

  安子篤聽聞這句話時,幾乎想要狂吼,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且最後還是他急功近利的心思佔了上風;他一心想讓柳曼吟得道成仙,於是他就像個傻瓜一樣,同意了梅七七的提議!幾百年來,他第一次將柳曼吟從自己的身邊推開,他想讓她學會獨立,學會在這茫茫時空好好生活、好好存在著。

  他試著去放手、試著讓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經歷過目睹梅十八在自己懷抱中消亡的痛苦,此刻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柳曼吟能好好活著,這比什麼都強!

  在柳曼吟走後,安子篤終於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魂落魄地,悄然跟在她的身後;但看著柳曼吟和祁邪糾纏在一起時,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死了!不是死於灰飛湮滅中,而是死於自己的心痛。

  他決定了一件事情,他帶著這種堅決去找柳曼吟,可卻發覺自己太無能了,他竟無法及時制止祁邪!導致他所最珍愛的小小藤、他生命中唯一的寶貴珍品,就這麼滿臉、滿身是血,躺在他的懷抱中,奄奄一息!

  教他情何以堪?

  ※※※※

  「師父,我好冷……」柳曼吟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她疲憊得只想睡覺,全身冰冷得,讓懷抱她的人感覺出那顫抖,「師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什麼前塵往事,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妳不能睡著,小曼。」安子篤抱著生命跡象越來越弱的柳曼吟,滿心的痛悔,「早知道還是如今日這般結果,我當初就不該讓妳離開我身邊!」

  「沒關係的……師父……」柳曼吟面色白如紙,漸漸轉為金色,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想將安子篤的面貌好好地記在心中,「師父……我、我看到你……為我這麼傷心,我心裡好、好高興!我不怕消亡,雖然我記不起來……千年前的我,但是我能體會當時十八的心裡,一定沒有悔、沒有恨,唯一有的只是對你的……真情與愛意……」

  柳曼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自己心中的愛意,向安子篤再次表白,她想讓安子篤知道,自己愛著他是無怨、無悔的,千年前是這樣,一千年後也是如此,永不後悔!

  但此刻柳曼吟太虛弱了,吐露出內心的話語之後,她的嘴裡便噴湧出鮮血來;她幾乎已經將自己體內的鮮血全都噴吐完,整個人已經變成透明的金色。

  「不要走,小曼!」安子篤終於第一次在柳曼吟的面前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他的眼眸裡泛起了不捨與倉皇的淚光,「別離開我!我無法再承受一次,真的,無法再承受一次了……」隱含了千年的淚水,終於滴落在柳曼吟的臉上。

  「不要怕,師父,即使我走了,我的心也依舊和你在一起!」柳曼吟的眼裡也含滿了淚,她努力想看清安子篤的模樣,她要記著他的模樣,因為她知道,此次再次消亡,她一定不會再出現了!因為時空與機遇,不可能再有第兩次的機會。

  她愛他,恨不得將全身心去愛他,所以不忍讓他痛苦。

  「我要走了……師父……」柳曼吟低低地說著,漸漸闔上了疲憊的雙眼。

  「不要!」安子篤滿眼是淚,但還是沒讓眼淚落下來,「妳不能走,小曼、十八……不要抛下我!這一千年來,我過得很寂寞、很難受,妳知道嗎?」

  「我知道,師父。」柳曼吟哽咽道:「可是、可是我沒辦法陪你了,我好累,想睡了……」

  「不能!」安子篤面色蒼白,抱起柳曼吟呼喚道:「妳等著我,我聽妳說過,妳不是說過羨慕凡間情侶的真情嗎?妳不是想像凡間女子找份真正的愛情嗎?妳不要走,不要!我給妳,我愛妳的,妳知道……」

  「我、我知道……」柳曼吟本已潰散的眼神又有了些許生氣。

  「妳等著我,堅持住,我帶妳回龍騰谷,我們做對真正的夫妻!」安子篤用力摟緊了柳曼吟,不住鼓勵著她,他的言語裡有著堅定與決絕,「既然已經是註定遭到天譴了,那我們何必不順從自己的心意,真正比翼雙飛!也不枉費我們千年來的苦苦等待……」安字篤說道,便迫不及待地抱著柳曼吟站起身來,立刻施展開身形在山谷中飛奔,「我們回去吧,回到龍騰谷去!」

  雖然已經無力再發出聲音了,但柳曼吟含著笑,在安子篤懷抱中閉上了雙眼,一行珠淚順著她的眼角落下,是甜蜜的。

  ※※※※

  龍騰谷的山洞中,安子篤迫不及待地吻上了柳曼吟。

  解除了心裡的忌諱與負擔,那壓抑了千年的愛情與渴望,在此刻頓時迸發開來,安子篤發覺自己一刻都等不及地想和柳曼吟纏綿在一起。

  他渴望她的唇、渴望她的身體,他曾經差點就擁有了她,雖然柳曼吟還在迷糊之中,但是他卻對那種甜美柔軟的感覺記憶猶新。

  「師、父……」柳曼顫聲呢喃,而安子篤的唇整個壓覆了上去,細密輾轉,溫柔地繾綣、深入,與她的唇齒交纏,纏綿悱惻……

  一行行的淚不住從柳曼吟的眼中落下,安子篤的吻讓她想起了曾經有過的吻,「師父,以前很多次的吻也是你、都是你,對嗎?」柳曼吟低低地問。

  安子篤沒有回答,他擁她在懷裡,他親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她的唇……用自己的行動勾起柳曼吟的記憶,挑起她對他的渴望。

  柳曼吟任他吻著,感受著他慢慢溫柔的觸摸;他摟住她的柔肩,溫柔地吻住她,開始親吻她精緻的耳垂,他的舌尖似火,轟然一竄,彷彿有火苗燃燒了她的全部身心!她發現他的眼神變了,像籠罩了一層紅霧,迷濛中帶著飢渴與急切。

  這樣的他,讓她感覺到很是陌生,記憶中,他總是清冷而嚴肅、帶著距離感的;眼前的安子篤,更讓她喜歡。

  這幾百年來,他一直說服自己不需要她,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望她!

  柳曼吟的存在,就猶如十八的存在,令他感覺充實、快樂,又令他感覺軟弱得只需要她一人!他曾為自己極度渴望,而差點佔有她純潔的嬌軀而感到齷齪、罪惡,但意識裡卻根本不曾後悔過;他早就為她走火入魔,即使已經過了上千年。

  他的舌頭飢渴地糾纏住她的,她的唇中發出無數軟弱的呻吟。

  他的手朝著空中一揮,頓時,山洞中徐徐飄落下無數金黃的樹葉,在山洞裡落滿了厚厚的一層,而他帶著她倒在厚實、柔軟的樹葉上,火熱的唇不曾離開她的。

  他終於難以忍耐地用雙手急切脫掉她的衣衫,愛撫他渴切已久的酥胸。

  柳曼吟全身繃緊,安子篤粗重的氣息吐在她的身上,令她全身發抖;不是害怕,而是期待而顫抖。

  安子篤嘴裡的熱氣撩撥得柳曼吟全身燥熱難當,自從和安子篤親熱之後,她幾乎夜夜夢到與他繾綣、纏綿,並在夢醒時忍受著寂寞、空虛的痛苦;她也曾努力讓自己忘記他,嘗試著讓自己抗拒他強大、噬人的力量,她以為這樣可以成功地阻隔他的魔力!

  可是她錯了,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佔據著她的內心深處。

  安子篤滿足地用大手捧住柳曼吟的胸脯,它比他記憶中的更飽滿、豐盈,隨後他的雙手游移到她筆直修長的腿,有多少個夜晚,他夢見柳曼吟美麗的腿,像水蛇般緊緊纏住他的腰,然後,他的心像被掏空般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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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2-28 05:57 PM


第十章

  眼下,她就在他的身下了,安子篤滿足地閉上了眼眸,吻得更深。

  當安子篤的唇離開柳曼吟的時候,柳曼吟的美眸瞧著他,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上,竟升起了一絲淡淡的粉紅色,她有點羞怯,她讀到了安子篤眼中的渴望。

  自己的酥胸被他大膽而靈巧的手指侵擾,一刻也沒有停歇,而且力道越來越重!一陣陣酥麻難耐的快感傳來,她不堪忍受這撩人的刺激,嬌軀情不自禁地扭動。

  安子篤再次吻住了柳曼吟,他怎麼也吻不夠她!他靈活的舌頭在柳曼吟香唇輕啟的時候,探了進來,撩到了她的小舌頭;她沒有逃避,她用舌頭迎合著他、接納著他,濕熱的兩條舌頭瞬間交纏、繚繞,猶如長在一起一般,難分難捨。

  眼下的山洞中,靜寂無聲,只有兩人互相糾纏,彼此依戀地撫摸;不知過了多久,安子篤解開了他與她身上的衣物,柳曼吟再次看到了安子篤胸口的紅痣。

  「這……」柳曼吟暈紅著臉,卻伸出手去撫摸著安子篤的胸口,「是什麼?」

  「是千年前妳的血滴在我胸口,後來鮮血凝結成痣,我捨不得施法弄掉,就一直留在我心口上……」安子篤的眼神裡隱含著慾望的火,「我等妳等了一千多年,十八。」他低柔地說,輕輕分開了她的腿,她的身體最柔軟、最嬌嫩的神秘之地,毫無保留地誘惑著他,他跪在了她雙腿之間,雙手在她的大腿根部揉弄著,低下頭去,用舌頭含住花穴前小小的珍珠,不住地吸吮、挑弄。

  柳曼吟驚喘一聲,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安子篤伏在她雙腿間的頭,「不要……」柳曼吟嘴裡不住喘息,但被強烈的刺激弄得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

  安子篤不住舔弄著柳曼吟身體最嬌軟的一點,半晌,他抬起頭來,滿意地看到由於他的放肆,柳曼吟那滿臉的羞紅。

  她總算有了血氣!安子篤微笑著,英俊的臉卻變得有些蒼白!他柔情地凝視著柳曼吟,然後將他的身體緩緩壓了上去,他用眼神告訴她,他想要她。

  柳曼吟睜開美眸,她的美眸與他對視著,她的眼波含情,她已經感覺到他們彼此下身的緊緊貼合;她瞧著心愛的男人,她要記住這一刻,記住自己成為他女人的一刻!她願意給他,因為她愛他,她願意接納他;她已經作好了準備,她要將自己的身體,毫無保留地交給他。

  不是要做一對真夫妻嗎?她含情的眼神,明白無誤地告訴了他,她的意願。

  安子篤用身體壓著她,兩隻胳膊支撐著身體,盡量將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減輕,怕壓壞了她!他的嘴唇輕輕溫存著她,他想用這種柔情的方式,減輕柳曼吟的痛楚。

  他對準她的花心,一點一點進入,同時不住親吻著她;她在他身下顫抖、呻吟,他親吻著她身上細密的汗珠,在她悠遠綿長的呼吸中,深深探進她的身體,讓這一刻成為了永恆!

  在安子篤和柳曼吟合二為一的刹那,柳曼吟全身僵直;安子篤感覺到被溫潤全部包裹的時候,他瞧見了蹙著黛眉、流著淚水的柳曼吟,他立刻停住了身體,而她流著淚,輕柔而堅定地愛撫著他的臉,用眼神鼓勵他繼續。

  但安子篤停下動作,用手撫摸著柳曼吟全身最敏感的地帶,同時輕含她敏感的耳垂;他的親吻讓她的緊張消散,痛楚似乎已經消逝,她現在感覺到的是火熱的充實和酥麻漲痛的感覺。

  當被撕裂的痛苦消失之後,她因為疼痛而反抗的意志,在他的堅持下化作一灘柔水,四肢主動攀住他結實的軀幹,熱切地歡迎他強大的力量,那一絲快感讓她想要再來得強烈一些;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沒敢動,她只得羞怯地動了動下身,被充實的快感,讓她忍不住嬌吟出聲,很輕……這是試探,沒有痛楚,只有觸電般的刺激。

  她喉嚨發出的那聲嬌吟勾人心魄,也激發了他正在燃燒中的激情。

  「說妳要我。」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身子開始律動起來,她迷濛的雙眼迎上他熱切的目光,無助地昭示她已迷失在他狂猛的慾潮,無法思考、無法發出聲音。

  她青澀的反應像燎原的火在燒,痛了他剛硬的心,他再也控制不住,狂野地抱著她擺動,一次比一次狂猛,彷彿烙印般深入。

  山洞中充滿了急切與火熱的旖旎春光,這個夜,有點長;更有點短。

  ※※※※

  彷彿死了、又彷彿活了,柳曼吟感覺自己像條汪洋中的船一般,身不由己地拋起又落下,幾乎迷失了神智,唯有緊緊抱住安子篤,隨著他的律動而上下起伏。

  終於,一切都靜止了,柳曼吟疲倦地躺在安子篤的懷抱中,閉上了眼。

  有些讓她奇怪的是,儘管她的體力透支,但她卻比之前感覺有氣力多了;但是她所靠著的身軀卻越來越冰涼,這是為什麼?

  柳曼吟悄悄地欠起身子,想看看這是為何,這一看之下卻大驚失色!

  「師父!」柳曼吟驚叫一聲,她看到歡愛過後的安子篤,面色竟越變越蒼白,他的全身也隨著變白,「你……你怎麼了?」說過這些話之後,柳曼吟清楚覺察到自己的變化,她不再流血,而且竟然有了比以往還要深厚的修行功力。

  「你、你對我做什麼了?」柳曼吟驚惶地看著面無血色的安子篤,心痛之下,再也顧不得還赤裸著身體的羞怯,抱著他痛哭起來:「師父,你、你為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啊?」

  安子篤翕動著白得無血色的唇,微笑著喘息道:「不……不要哭……我、我不喜歡看著小曼哭……」

  「師父……」柳曼吟的眼淚落在安子篤的胸口上,她清晰地發現,安子篤原先胸口上的紅痣,竟然漸漸化開,並隱沒不見了。

  安子篤也感覺到了紅痣的消失,他滿足地向後靠著,淡然地說:「我……我們倆個真的是宿緣,如今……緣份真的盡了,所以,我該走了……」

  他不怕死,千年前眼睜睜看著十八在他面前消亡,讓他在剎那間明白:原來心死,比軀殼的死更可怕、更痛苦。

  他用不捨的眼神看著柳曼吟,是造化弄人嗎?她回來了,而他卻要走了。

  他一向桀驁不馴,此刻卻無比地希望在自己離開後,老天真的能讓柳曼吟從此忘了他,那種思念、痛悔到極致的心情,他怕柳曼吟無力承受;可是此刻的他,卻是那般無奈,他什麼也不能為她做到,他只能把自己最後僅有的,都給她。

  「不要、不要!師父!」柳曼吟死命地抱住安子篤,一股無盡的恐慌與無助,湧上她的心頭,她緊緊抱著安子篤,彷彿用自己的生命抱緊他一般,這樣安子篤就不會離開她了!她不要,她不要失去他!

  「師父……你是、你是用這種方法把你的修行都轉給我嗎?」柳曼吟顫抖地咬著唇,整個人強忍著哭泣,抖得如同風中的樹葉;但她不敢哭出聲來,她唯恐自己哭得太厲害,一眨眼,安子篤就會消失不見!因為此刻的安子篤,身體越來越輕,身上泛起的白光也越來越強,他那張臉早變得血色全無,猶如一尊失血的雕像。

  「我喜歡妳,小曼,不管妳是小曼還是十八,我都永遠喜歡妳!不管我在哪裡,消失或者存在著,我都愛妳……讓我真真切切得到妳一次,我死而無憾!所以,不要難過,即使我消失了,可是我對妳的牽掛與愛意永遠都在……」

  「不要、不要!」柳曼吟哭泣得不能自已,她死命抱住安子篤,哽咽道:「不能讓你走,不要!求求你,師父,求你了……」她現在知道了,當千年前的她消失時,安子篤悲傷與絕望到極致的痛苦!這是一種絞痛心扉的痛楚與折磨。

  「傻瓜……能真正和妳融為一體,我真的很滿足;我得到了妳,妳得到了我,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我……我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好好愛妳,不過此刻,我也覺得無憾了……」安子篤全身泛起了耀眼的白光,他的身體在這一片白光裡漸漸消融!

  「不要!」柳曼吟慘呼一聲,她痛哭出聲,用手拚命想抓住安子篤,不讓他離開!但安子篤一點一點消失了,柳曼吟伸出去的手,只是抓了個空。

  她頭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作悲傷入骨的滋味;她無能、她沒用,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子篤在她面前消失……

  白光漸漸黯淡了下來,山洞裡恢復了黑暗,但柳曼吟的面前,卻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了!柳曼吟愣愣地瞪著面前所有的一切,沉默了許久,到了最後,才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痛哭聲,她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

  一百年後。

  龍騰谷裡依舊繁花似錦,和以往不同的是,龍騰谷中唯一的龍血樹早已枯萎,而盤踞著這棵樹的藤,卻依舊青紅脆嫩。

  這棵樹本來早就死去,按理說,早就沒有了養分,但這根藤卻依舊攀附著這棵樹,一點都沒有想鬆開的跡象。

  每當到了傍晚,總有一條白色的人影,順著龍騰谷的南湖邊緩緩地走過,看著黑夜把湖水慢慢染成黑色;如果碰到山谷中的樵夫在唱好聽的山歌,她就停下來,在樹後悄然聆聽。

  她最愛聽樵夫唱那首山歌,「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我倆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每當她聽到這時,便會喃喃低語:「他不講信用,他不等我就自己走了!」說完這句話,她便低著頭開始數著自己的手指頭,「昨天好像又替別人完成了一樁心願,已經是幫他們達成願望的第九十八個人了!天上老君說過,等積善行德到了第一百個,我就去找他……」

  她剛說完話,便聽到柳岸邊匆匆跑來一個綠色的人影;綠色的人影近了,看見她便喊道:「小曼,有朋友來看咱們!」

  白衣人影動了動,掐指一算,低低道:「是第九十九個了!」

  「什麼事,曉舞?」她轉過身來,一張美麗的臉上,有著平和而溫柔的神態,微風中,她白衫飄飄,恍若幽谷仙子;其實,她也確實是仙子了……

  綠色人影有些心疼地對她說道:「小曼,妳要好好休養,雖然妳現在道行很高,也是龍騰谷的谷主,但妳並不是什麼事都能管得來的!」說話的人正是柳樹精曉舞,又是百年過去,她依舊和柳曼吟一樣不見老,反而風姿綽約,美麗依舊。

  「我知道,不過我要努力。」柳曼吟低聲說道,隨後問柳樹精曉舞:「是誰來看我們?這麼有心嗎?我們的老朋友就那麼幾個……」

  柳樹精曉舞還未張口,便聽得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是我!」

  柳曼吟轉過頭去,驚喜地喊出聲來:「青蛇。」

  自從安子篤消失之後,柳曼吟就一直沒有看到祁邪和青蛇,只是從曉舞嘴裡知道,祁邪到最後終於感念了青蛇的真心,兩人走到了一起;聽說青蛇還為祁邪產下了後代,柳曼吟也為他們高興。

  如今青蛇前來求救,究竟出了什麼事?

  青蛇說道:「小曼妳不知道,如今的世道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瘟疫蔓延,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散播了謠言,很多人認為是槐樹成精,橫行禍害造成的!所以家家戶戶中沒有染上瘟疫的人,都上山去砍槐樹。」

  「可是,祁邪不是武藝高強的嗎?他應該不會懼怕這些人類才是。」柳曼吟有些詫異地問青蛇。

  「祁邪是武藝高強,但是也經不起全天下人的襲擊啊!現在,山上的槐樹差不多都砍光了,祁邪和我帶著孩子逃避,但孩子也被傳染上了瘟疫,眼下奄奄一息……據說只有麒麟血藤的血汁才能解救!但是祁邪又拉不下臉來向妳求救,我看不下去了,就只好來了。」青蛇嘆了口氣。

  「血藤汁倒是沒有問題,可是,我該如何給他呢?」柳曼吟低聲說道,她想了想,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抬起眼來對著青蛇說道:「要不,青蛇姐姐,妳先回去吧……」

  「啊?」一旁的曉舞看著柳曼吟,「妳不救人了?」

  柳曼吟不答,平視前方道:「請青蛇明天帶著孩子再來吧,今日我有些疲倦。」

  「可是,那些人正在追殺孩子呢,很快他們就會殺到這裡來的!因為龍騰谷也有很多槐樹……」青蛇焦急道,明明剛才還願意的,現在怎麼變卦就變卦了,神仙也會反悔嗎?

  「青蛇姐姐,妳先走吧!記得明日天亮後再來龍騰谷。」柳曼吟說完,轉身便翩然離去。

  「唉,自從安子篤死後,她也變得異樣了,」曉舞無奈地搖搖頭。

  青蛇嘆息了一聲,只好默默地離開了。

  第二日,祁邪和青蛇帶著奄奄一息的孩兒到了龍騰谷。

  祁邪本來還有傲骨,但禁不起後有追兵、身邊又有病重的孩子,在青蛇的勸說下,終於還是有些忐忑地來見柳曼吟。

  可是龍騰谷中並未見柳曼吟的身影,問柳樹精曉舞,她竟也不知;四下尋找無果之後,連曉舞也著了慌。

  突然聽得龍騰谷外一片喧嘩,接著很多被染了瘟疫和未染瘟疫的凡人,湧入了龍騰谷!有人見谷中百花盛開,溢滿了一種異香,便叫嚷道:「快把這山谷夷為平地,這種香氣有古怪!難道是槐樹精在作怪?」

  曉舞氣不打一起處來,站出來怒吼道:「你們不要在龍騰谷中撒野!這裡沒有槐樹精,有的都是好人!」

  「好人?我們才不相信呢,妖精能有好的?」有為首的凡人怒道:「若不是你們妖精作祟,我們凡間會有那麼多人染上瘟疫的嗎?」說著,很多人湧上去,便要去搶青蛇懷抱中的孩子。

  祁邪怒道,伸手便要殺人,但卻被青蛇阻止住:「祁邪哥哥,不要,你答應過我不殺生,我們潛心做善事,不要為一時衝動,毀了我們的修行!」

  「我不殺他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孩子被人害死嗎?」祁邪眼眸通紅,頓時魔性又起,他舉起手來,正要毀滅這些愚民。

  卻聽得曉舞一聲大喊:「住手!快看、快看!龍騰谷的水是紅色的!」

  所有人聞聲都住了手,鼻子裡聞到的異香越來越濃,而看到的溪水越來越紅;祁邪聞到了這股奇香,心中一動,大聲道:「是麒麟血藤的汁液!」

  他的話剛一出口,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頓時炸鍋了。

  「啊!是麒麟血藤,能治百病的珍藥啊!」

  不知道是誰帶頭的,那些人都奔湧前去,汲取著那河裡的水;青蛇也連忙舀了一杓,給孩子喝下,很快孩子便恢復了靈氣,睜著眼睛,骨碌碌地直轉。

  祁邪和曉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心裡一緊,祁邪立刻飛身而起,朝著那河水的源頭疾奔而去;遠遠地,他便看見一個白色纖細的身影佇立在河水的源頭,心一慌,沙啞地喊出聲來:「十八……」

  那條人影沒有應他,只是低著頭,讓手腕上的傷口往河水裡滴淌著鮮血。

  「不要了!夠了,十八!」祁邪看清這一幕,心臟猶如被一隻手抓住,痛得鑽心,「不要再流血了,妳會死的!」

  但柳曼吟並未理會他的話,她抬起臉來,朝他嫣然一笑,笑容美麗,整張臉卻已經變成白色透明的;就在此時,龍騰谷突然開始震動起來,所有的人四下逃竄,紛紛找著可以依靠的地方,而龍騰谷的後山上,天池、全城百姓飲水的源頭,柳曼吟迎風而立,白衫飄飄。

  那模樣看在祁邪的眼裡,竟有些眼熟,讓祁邪想起了一個人來,「妳、妳決計是要隨安王而去嗎?」祁邪開口了,眼眶裡卻潮濕了。

  「祁邪……」柳曼吟低低道:「你來了?救了你的孩子、再救百姓,一百件善舉達成了,所以我要和他一起走了!我盼望了很久,總算可以達成我的心願……」

  接著,她凝視著面前紅色的血海,笑了笑,說:「從此以後,此天池藥血海永不凝固,為蒼生祈福,除病消災。」

  「不、不!十八……」祁邪心痛難忍,不自覺地想衝上前去抱住柳曼吟,但卻撲了個空。

  「以後好好善待自己、善待青蛇,還有善待所有的人……」柳曼吟整個人開始在空中消散,漸漸飄逝。

  「不!十八!」祁邪悲愴大喊,所有搶水的人都停住了動作;整個山谷中,只有祁邪悲愴的喊聲在空谷中久久迴盪,不能散去。

  祁邪踉蹌兩步,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小曼、小曼、十八……」祁邪無力地喃喃道,「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久久不起。

  ※※※※

  光陰流轉,天上一夢,人間百年。

  轉眼千年之後。

  雨過天晴的午後,山裡傳來了嘹亮的歌聲:「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我倆結交訂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樵夫唱著山歌,愉快地砍著柴木,走過了青龍山、走過了天池旁,他沒有注意到天池的水邊,佇立著一棵高聳入雲的蒼天大樹,樹上纏著一根青翠的蔓藤。

  聽到了樵夫的歌聲,那條青翠的藤蔓悄然地開始動了;柔若無骨的身子,順著挺拔強健的樹幹向上爬,緩緩滑過樹幹富有彈性的表皮,而後在樹幹的腰部停住了。

  隱約中,依稀能聽到挺拔的樹幹在微微抽氣,還有小聲的嘟囔聲:「妳不要再使壞了,下去吧……」

  「不!」一個柔媚甜美的聲音響起:「我偏要!前後幾千年,好不容易才能長相廝守,我要全都補回來!」在她和他獨處的上千年中,她一直是採用這種姿勢攀上他的樹幹,爬上他的樹梢看風景。

  一陣風吹過,樹葉和枝幹碰撞傳來了沙沙的聲響,像是情人之間在喃喃低語。

  她原就是一根妖媚的藤,她沒有主心骨,是註定挺不直腰桿的!但她要腰桿來幹什麼,她只願做一條柔若無骨的藤、無主見的藤,生生世世纏住他。

  樹纏藤,藤纏樹,她中有他,他中有她。

  他只是一棵樹,她……卻是春日裡那條最無法無天的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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